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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剑客笑傲书生     落灯花txt下载     落灯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这不是我的错

    俗话说得好,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这恒古之理似乎总是对的。

    狗儿和几个小屁孩的身影,此时又在李秋生的眼前晃来影去,一出天真无瑕的样子宛如纯净的一碧湖水,清澈见底。让人不忍碰触,不忍利用。

    李秋生现时的情景也正是处于这种状况,他性格虽然刚愎自用,少于求人,甚至连青花绣楼的老鸨母刘脂儿他也敢于意旨气使,傻头弄脑的横冲直撞。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的一面,毕竟,这一切的造作都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摩摩蹭蹭的在所难免,当然是事过境迁,谁也没往心里面去。

    可是这会儿,李秋生的心思却打住了。他思来想去,自己偶得狗儿和几个小屁孩的一翻恩惠,总不能白白享受嗟来之食吧。况且古已有之,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食嗟来之食。而现时的李秋生虽然算不上志士和廉者,但是也算是个性情刚烈耿直之人吧,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对狗儿和几个小屁孩有所表示才能心安理得,那能白白受了人家的恩惠而啪啪手走人呢。

    青花绣楼戏台上的一切过往又掠过了李秋生的脑海,董嫣芷那天籁一般的歌声又一次侵扰过他冷凉的心田,交织在一起,砰然冲撞而出。一个大胆假设的画面突然就崩出李秋生的脑海,他也想学着那戏台上的净末旦角,为眼前这几个得了恩惠的小屁孩高歌一曲,以表达他心中这一份无言的歉意。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这样出神认真?”狗儿又张着一双深遂明亮的犀子看着李秋生的眼睛淘气地问道,似乎想从李秋生的眼睛里探窥出一点点什么好主意来。可是李秋生一眨眼,笑笑说:“狗儿,大哥哥给你们唱段大戏,吊吊嗓子,好不好?”狗儿眨了眨眼睛,呵然拍手赞道,“好,大哥哥,咱们小屁孩都喜欢,就不知大哥哥要唱的是那一出了戏了。”“狗儿,大哥哥唱的是木偶戏,你得先帮大哥哥找几根小竹子和一些细线过来,做了那道具才好唱戏呢。”

    狗儿听得李秋生的一翻吩咐,呵然一声答道:“好的,大哥哥,你等着,我这就和他们一起去找。”说完转身一招手,几个小屁孩就跟着他飞奔而去,只留下一道扬起的淡淡尘烟,随风飘散。

    大树荫下又只剩下李秋生一个人了,他试图活动一下有些酸麻的筋骨,应付即将而来为狗儿他们演唱的木偶戏。这木偶戏说难不难,不难也难。既可以一人表演,也可以多人一起表演,主要靠的是手中的木偶人随着表演者的戏剧剧情变化而有不同的转换,而所有的动作都靠着手中的几根线不停的拉动而完成的。再加上一些表演者的口技艺术水准,这场木偶大戏就差不多大功告成了。

    “大哥哥,你要的东西咱们找齐了,现在就看你的表现了。”狗儿用手擦了擦一脸鲜流的汗水说道,眼睛又掠过后头的小屁孩喊道:“都把你们手中找的东西拿出来吧,咱们要帮大哥哥削竹筒穿线圈的了。”几个小屁孩把手中的东西往李秋生跟立脚点一放,便按着狗儿的吩咐忙碌开来,削小竹筒的削小竹筒,搓线的搓线,拼接的拼接,好一派欢乐融和的场面。

    “狗儿来,扶大哥哥一把。大哥哥试一试这简易的木器厂偶戏给你们看。”李秋生也忙碌了一阵,扒开嗓口向狗儿喊道,手中已拿起了他在大街上看到依样画葫芦的木偶,只等狗儿过来借力扶持,就可以甩开嗓子学着董嫣芷的唱腔上演了。

    狗儿和一众小屁孩盼得真切,顿时哄然而上,借力扶起地上的李秋生,就撤到四下里准备听李秋生开腔唱木偶戏了。李秋生这时也来了精神,他忘了自己还处于险境之中,为了脱现对这一众天真无瑕小屁孩的诺言,他李秋生甘愿去冒这个危险。不管自己唱得是好是坏,他都有愿意把自己在青花绣楼所学到的,在乔阳镇大街头上所见到的,统统摆显出来。

    李秋生的木偶戏如期上演了,狗儿和一众小屁孩在四下里托腮侧畔的听着,居然也是津津有味的满足和自得。众小屁孩随着李秋生不停变换的声调,手中人物的来回变动,清脆而夹杂银铃般的笑声随即也爆发开来,像一支杂交的乐曲飞向远方的天空。

    入戏情深处,狗儿和一众小屁孩也不忘为李秋生拍上几回手掌,高叫几声,借以表达自己对这出戏的的精彩。而李秋生只是鬼灵精怪的一伸一缩舌头,扮个意外的笑脸,又投入他所编撰的更加精典的戏剧中,与外界的一切似乎划上了句号。

    “啊,小子,你们在这里搞什么鬼把戏啊?唱戏不是唱戏,玩耍不是玩耍,尽是些恼人的歪把子。”一个头上扎着花布巾的中年妇女悄然站在他们的背后说道,有些苍白的脸上,不屑一顾的眼神多少让人得觉有些冷漠。“娘,你什么时候来了?我怎么一点也没有觉察得到。”狗儿飞快地走到中年女子的跟前喃喃问道,还不忘拉着中年女子的衣襟作着一脸的撤娇相。娘俩这亲妮无间的举动,突然就刺痛了李秋生的眼睛。只见李秋生转过头去,悄悄试了几下眼帘,闪动着红润的泪光又躲避开了。

    “谢谢大嫂子,是你让狗儿为我遮挡一切情由的吧。”李秋生突然望向眼前的中年女子问道,眼睛已是有些先期的湿润了。中年女子清脆地答道:“是啊,早上我和狗儿路过这儿,看见你睡着了,荒山野岭的,感觉你也是挺可怜的,就把狗儿留下陪你了。没想到你会这样戏耍咱们村的小孩子,一个个跟你学这鬼灵精怪的把戏,都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忘记喽。”狗儿眼见自己的娘亲突然这样指责李秋生,不襟心下委屈的哭泣乞求道:“娘,你错怪大哥哥了。大哥哥只是在教我们做木偶戏。没有带坏咱们村的小孩子的。”

    “小屁孩,你懂什么,那些好样的东西偏偏不学,就教你们学这鬼把戏,不是带坏人是什么?”狗 儿的娘亲厉声斥责道,心里的怨恨不无表现在她的脸上。狗儿擦了擦有些红湿的眼睛,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咩咩道:“娘,你真的错怪大哥哥了,他没有带坏狗儿和小孩子们,大哥哥只是唱唱他的木偶戏罢了。”

    “好啦,狗儿乖,不哭了,来,跟娘亲回家去。”中年女子似乎命令狗儿道,留不下一丝商量的口吻。从又扭过头对一边的李秋生说道:“小子,你也醒了,看你还挺精神的,快快回你的家去吧,别傻呆在这里惹人嫌了。回去吧,别让你的家人也急疯了。”李秋生的心里顿时格蹬了一下,眼泪又在深遂的眸子中打转,嘴角蠕动了凡下,终是没有出声。其实他那里有家呢?惹是非要说有,那也只能说半山上那个冰冷的石洞也算半个家吧。

    李秋生被狗儿的娘亲这样一催,先前心里还屈弊的一肚子好气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眼前这个中年女子虽有善心,可是护犊心切,大抵天下的父母都是如此的吧。李秋生目送这一众人离去后,才缓缓收拾自己凌乱的心情向来时的原路拆返。因为天上的太阳已西斜,他李秋生再不拆返回去,只怕那个神秘的蒙面人又要四处寻找了。既然暂时逃脱不了他的掌心,何必又为难自己白受这非人的扎磨呢。

    一股心酸悄然涌上心头,李秋生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天空,斜阳草草,飞鸟鸣啾;白云浠浠,晚风轻轻。脑中闪过一个大大的惊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尘世这样冷漠的回馈我?

    在太阳就要没入天边的时候,李秋生刚好拐拄着捌脚蹦回到石洞口。洞里几支蜡烛同时点亮着,烛火把石洞里的无边黑暗照得光亮。多少透着几丝融融的暖意,倒是没有让人觉得奇寒还冷。

    那个奇怪的蒙面人就怔怔坐在石板上,用他那双裸露着深遂,泛着幽冷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刚蹦回到石洞口的李秋生,嘿嘿笑道:“小子,知道回来了啊?老子都等你一天了,心想就凭你现在这拐脚的伤号,量你也跑不到那儿去。这会儿,嘿,嘿,还是乖乖的跑回来了?依我看啊,在外头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现在知道老子的好了,没害你之心吧。”

    李秋生恨恨地盯了蒙面怪人一眼,忿忿道:“都怪你这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把小爷强捋来这个什么鸡毛洞,净受这些不是人的苦。你以为小爷我会感激你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被南城的耿侯爷抢去,也好过在这不是人呆的地方强,有什么大不了点,不就是一顿皮肉之苦吗?小爷又不是没受过,用得着你这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来多管闲事啊。”

    “呵,小子居然 怪起大爷多管闲事来了?若不是大爷我强抢了你来这里,只怕这个时候你已经在阎王爷殿上报到了,董嫣芷那丫头也只怕白白遭受耿侯爷的无端蹂躏喽。看你这小子还有心情来怪我多管闲事不?”蒙面怪人又冷冷的讽刺李秋生道,转过身拿过一个馒头就往李秋生跟前扔。

    李秋生眼看馒头就要砸上自己,想要趁势住前一跃接住。可是手上一松,拐杖的树枝立即就飞崩开来,脚下一滑,一个大大的裂翅就四脚朝天的跌倒在了地上。蒙面怪人又冷冷一笑道:“小子,牛倒是吹得不错,这做事的本事就差了点。若是你身上的这两者同样厉害,倒不用大爷我这样蒙着面见不得人这样做的。”李秋生整个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拄拐起来,面红耳赤的抢白道:“小爷,这个小小的意外也算是事吗?”

    蒙面怪人又是嘿嘿的几声大笑,眼睛里掠过一丝丝讽刺的冷光。转过身躺在石板上,再不看李秋生一眼。忽然又探过头冷漠地丢下几句话:“小子,差点忘了告诉你,明天再委屈你一天,你就可以转回你的青花绣楼大院去了。董嫣芷那女娃子和老鸨母刘脂儿还在苦苦等着你逃回去呢,我就不用再做这讨人嫌碍人团圆的绊脚石了。”

    “董嫣芷”这三个字又一次闪进了李秋生的脑海,眼睛放射着剧烈的愤恨,心间的痛又钻心般蔓延开来。但是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李秋生才气愤不平地冷冷哼道:“知道了,大爷!小爷,我衷心感激你这一翻苦心的救命之恩。”

第三十二章 嫣芷,别哭,我回来了

    朝阳早早地斜射进来,石洞里已有了些明亮的光芒。

    “哎,她奶奶的孙,总算熬过这些个被人捋掠强抢的日子了,小爷今日得了自由,回青花绣楼去喽”

    李秋生拐出石洞外伸展了伸屈弊了多日的身子骨,朝洞里狠狠地盯上了一眼,又猛地向洞里吐了一口浓稠的唾液,脚步一跺,心里就这样一直愤愤不忿的叼念着了,总算是出了胸中这一口恶气吧。虽然他无法忘记蒙面怪人昨夜说的,他无法送他回去,只能让他自己按图索翼慢慢的拐回去了。

    这一路下来,有了上次偷跑的经历,又没了负担,李秋生倒是轻车熟路快捷了许多。在经过狗儿家门口的时候,李秋生原本打算至少和狗儿道貌岸然个别的,但是脑中突然崩出狗儿娘亲上次闹得那个不愉快的画面,心一狠也就作罢了。尽管李秋生的心里对狗儿有些依恋和感激,终是没有停留下前行的脚步,他拐拄着向城里的方向拐去。

    青花绣楼大院内,老鸨母刘脂儿正陪着李大官人在前堂说话,刘捕头站在李大官人的左则,却是一脸的懊丧。他不明白自己带了一众兄弟衙役捕快,领了李大官人的命令四处探访寻察,到头来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李秋生这臭小子就像平空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毫无踪影。这样一来,不但李大官人的脸面上过不去,就是里阳府这个衙的招牌也是失了颜面的。乐得那个南城耿侯府的一众人员,上上下下走到府衙,大吵大闹取笑了一翻。这李大官人一时也不气愤,知道这案子其中必有缘故,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破得了的。不如做了个顺水人情,既不过于追究也不过于深究,短短数日便不了了之。

    这一日,李大官人特意带着刘捕头等一众衙役又来拜会了青花绣楼的刘脂儿。刘脂儿这时刚从耿侯府偏生事端的阴谋威胁里逃了出来,已厌倦了这样官宦的场面,但是碍于人家是本府的官长,一时半伙也不能惹恼,只得硬撑着还不是很舒服的身子陪尽了颜面,才得以解脱自由。虽然李大官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破解李秋生无端失踪的奇案而来,但是刘脂儿早已猜测得到这一场戏也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人家前脚一走,后脚步就跟着凉了,谁还记得你丫是那个花名册上敬重的大爷。

    盆满钵满才是正道,那管他人瓦上霜。所以希望越大,似乎失望也越大,物极必反的理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刘脂儿独自坐在后院的凉亭边,她一手拿捏着一把精美的骨拆香扇,一手轻轻地抛洒着喂食池里金鱼的米料。脸上的笑容和春光已没有了往日亮丽的景象,多少还遗留有连日来病仄仄的愁容。不用多说除了耿侯爷好恶毒阴谋所致,最让人揪心的就是失踪了了无音信的李秋生啦。一想到李秋生这三个剜心的字,刘脂儿的身子又不禁哆嗦起来,抛洒渔料的手婉,原本是细细的现在也变得大把大把的往池子里丢了。

    大管家马福这时匆匆地走了进来,踱到刘脂儿的身后作礼道:“大当家的,按你的吩咐,多打发几路出去寻找的下人,今早都赶回来了,他们也是一无所获。别说见着李秋生的影子了,就是连这么高个头的少年也没见着一个。依我看,这李秋生定是不在城里和附近的村庄了。若是在的话,李大官人和刘捕头那边一定早就探得了消息,还用等咱们自己派出出去寻啊。”刘脂儿慢慢转过身,放下手中的渔料,端坐在了亭子的石凳上。她缓缓叹道:“马福,话不能这么说,官家人未必有咱家人心细。只是这小子这么多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让人烦,这心里总是乱七八遭的为他揪心牵挂呐。”

    “噢,董嫣芷那丫头来了。马福,咱们收紧点嘴巴,别让董嫣芷那丫再听到什么风声。我担心这丫头这李秋生这小子操的这人参心啊,连我都有不如了。若是让她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只怕她又犯那骨子里的相思病了。“刘脂儿一眼瞥远远走过来的董嫣芷,压低声音向马福急切的说道,似乎怕慢了让董嫣芷听了去又惹下一端祸害来。马福抬头张望着顺声应道:“请大当家的放心,我总算知道这丫头肚子里闹的是那一般了,断不得让她知道半点有关李秋生的消息。”

    “姨娘,马大管家,你们都有在这呀,真是难得啊。我正准备找你们俩打听打听秋生哥的消息呢,不想全在这里遇见了,真是大巧了。”董嫣芷和青衣小丫头还未踏入凉亭中,就先开声说明自己的来意了。这一下倒是让刘脂儿和马福始料不及的,不过她俩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处理这一档子事当然是小菜一碟,那用多想。马福就不慌不忙的应答道:“噢,董小姐,我这正和大当家的合算,全算着眼前青花绣楼的大事儿呢。你就来了,不妨也坐下来听一听,帮着参详一翻。”刘脂儿也跟着接口道:“对,对,嫣芷,马大管家正准备向我报告这些时日青花大院的一应事儿呢,你就到了。既然你不是外人,一并坐下来听听马大管家的报告也好啊。”

    “姨娘,马大管家,既是你俩掺和青花绣楼的大事,嫣芷是个局外之人,又秒懂经营典当之道,不如还是不打扰你俩相商的事谊为好。秋生哥的事啊,嫣芷还是先行告退吧,等你俩合计好了再来询问不迟。”董嫣芷尽力装作呵然一笑说道,脸上已倦起了一片愁云,眼睛里已眨起了一圈圈朝红,似乎有晶莹的小水珠在滴溜溜的打转。

    “姨娘,马大管家,求求你们了。嫣芷姐姐这会儿硬要拽着我跟过来找你们,就是想多打听一点有关秋生哥哥的消息。如果连你们也不肯说,估计整个青花绣楼都没有人敢在嫣芷姐姐的面前说秋生哥的事情了。”青认小丫头一时口不遮拦的哭泣着说,好像满肚子的委屈也只能在这一时刻得以切底的释放。其他的时候她也只能压抑着,不敢在董嫣芷的面前提起。

    “嫣芷啊,你别这样。姨娘知道你心里的苦,这些日子姨娘告诫过那些服伺你的丫头和下人,尽量不在你的面前提起李秋生那小子的事情,就是怕你过于沉赘和伤心,再次害了你的性命啊。难道这些你都不懂姨娘的苦心吗/你都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吗?”刘脂儿终于忍耐不住自己的情感波动而痛心的述说道,已经忘记了先前自己和马福大管家的约定。马福顿时大惊道:“大当家的,你怎么了,刚才咱们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你怎么又娈卦了啊。非要和董小姐说这些啦。”

    “马福,你没看见董嫣芷这丫头的脸色和眼睛吗?都快变成决堤的河水了,我何偿又想提起李秋生那小子的事情啊。总是不能无端端的失踪了一个,又要好好的赔进另一个去才好吧。”刘脂为难地向马福解释道,她真的不想已经失掉一个了,还要再赔进一个去,这样的打击她已经承受不起了。

    “姨娘,马大管家,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才这样封闭消息的。可是你们知道吗?在嫣芷的心里,你们和秋生哥都是我的亲人,亲人失踪了,那有亲人不痛心着急的。若是能够上天入地的寻找一翻,只怕嫣芷也是义不容辞的,别说我怜惜这副身骨头了。那日若不是秋生哥当时拼死相救,那还有今日董嫣芷这副溅骨头的存在呢。在嫣芷看来,只要能找到秋生的一点消息和希望,即使让董嫣芷用生命去交换,嫣芷也是毫无犹豫地愿意的。嫣芷觉得目前最紧要的事,就是祈盼和希望秋生哥还能好好的在这个世上活着,即使我们相陋千成里之遥,心有灵犀总能感觉得到彼此的存在。”董嫣芷经刘脂儿这样一说,决堤的情感就像跑啸的山洪汹涌而出,深遂的眸子已落满了两条流动不断的泪线。

    青衣小丫头见状,左右瞧瞧,一副惘然无措的样子,站在亭子中间,不知道该劝说谁好,再想想秋生哥平日里对自己的好,忍不住“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这一下,任凭马福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世面的人,此情此景,也襟不住眼睛开始红润起来,一片蒙胧的水珠就这样沿着他深凹的眼眶慢慢溢出。

    大平府离阳镇的大街头上,一个拐脚破足的少年艰难地蹒跚着,身上破旧的衣服已经变得更加肮脏凌乱了。一头逢乱的头发垂脸而下,只露出两只还闪着亮光乌黑圆溜溜转的眼睛。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无端端换踪了,还闹得青花绣楼老鸨母和董嫣芷人心惶惶不得安生的李秋生。后边跟着几个好事的小孩子,边走边追着李秋生丢树枝,小石子。虽然李秋生偶然也停顿一下,呵斥一下那些顽劣的小屁孩,但终是不能完全驱散开这些小小有顽童。

    李秋生索性不再理会他们了,直接拐到青花绣楼前才停驻下来。抬头看看青花绣楼那几个汤金红烂烂的大字,眼泪终于禁不住像断了线的水珠子落了下来。青花绣楼大院大门前依然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声喧天,似乎并没有人在意到这个乞丐一样的少年。经历这么多不期而遇突然降临的灾难,他李秋生终于回家了。虽然这个家对他来说有些特别,但毕竟是他赖以生存的家。李秋生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笑。

    “姨娘,董嫣芷,马大管家,李,李,李秋生回来了。”五凤仿佛从天而降奇迹般出现在后花园的小亭子中,一脸的惊喜和愕然让她连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断断续续。仿如晴天劈雷的咋响一样,李秋生独个儿回来的消息就在这几个人的心中炸裂开了。一时间错愕,惊喜,荒诞不经,疑窦丛生,全部泻在他们的脸上,刻画不出是那一种最合适的表情。

    老鸨母刘脂儿一时惊在了当中,董嫣芷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心的冲动,“哇”的一声当场哭开了。董嫣芷这情感的河流,经过揪心的酝酿和多日的发酵,终于切切底底咆啸瀑发了,汹涌而出。李秋生啊,李秋生,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心都为你碎了一地啦。

    “嫣芷,你别哭,我回来了。”李秋生即时出现在了董嫣芷的面前,仿佛曾经一样,做梦般美好。

    两目相对,情深款款。万语千言,一目了然。

第三十三章 幽帘笙箫

    一叶情,三生恨,几许离人泪,化作镜中人儿痛!

    话说李秋生失踪半月有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后花园,顿时令整座浮澡不安的青花绣楼显得安静下来,也更令老鸨母刘脂儿和董嫣芷这两个女人为之笑逐颜开,一场欢喜,一场悲秋,总算是雨过天晴。虽是虐心,但终是善果。

    在李秋生终于出现的那一刻,刘脂儿一时急得连爬带滚狼狼猖猖的迎了上来,搂着一身破落的李秋生一边轻轻捶打,一边喃喃自语的哎怨道:“你这没心肝的破落户,走就走了,也不告诉老娘一声,害得老娘白白操心痛惜了一场。最可恨的是你这一走啊,却把董芷也害苦了。你自个儿看看吧,董嫣芷这会儿都有成什么样了。老娘恨不得生生吞噬了你,免得在这个世上再害人苦楚的。”

    像乞丐一样破落归来的李秋生,被刘脂儿这样一翻搂抱,一场情不自禁的责怨,已是气喘吁吁,手脚麻木,想要挣脱开来,一时又无力施展手脚,只得任由刘脂儿像痛爱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痛惜,宠溺。任是李秋生这小子刚烈的卑性,这时也是忍不住刘脂儿这一翻真情流露的扎腾,呆涩的目光竟也变得蒙胧浑浊开来。

    站在一旁观望的董嫣芷,亦是泪水潸然的喜极劝道:“姨娘,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老是这样摧人伤情的也是不好。秋生哥刚回来,都快成流落街头的破落户了,你就让秋生哥赶紧清洗收拾一翻。咱们再好为秋生哥摆酒接风,去了这半月来压抑的辱气,娘仨俩再好好聊聊,岂不是更好更欢畅。”

    刘脂儿听罢董嫣芷的劝说,立即一拍头脑应道:“还是嫣芷说得体贴细致,姨娘就只顾着秋生长秋生短的哎怨了,那里还记挂着这些呢?如此看来,咱们就按嫣芷的提议去做吧,别傻愣在这里白白流泪了。”刘脂儿的口里这一说,下面的青衣小丫头,四水,五凤,大管家马福已立马按着大当家的说法忙碌去了,那里还傻等着刘脂儿再多讲一句话呢。

    李秋生急忙挣脱了刘脂儿的拥抱,直直地走到董嫣芷的面前。两目情深,眸子明亮而深邃地盯着一脸白里透红,眼睛里深藏着悲戚却又不动声色的董嫣芷,嘴角嗡动了几下,竟是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语来。李秋生机械地甩手挠了挠一头蓬松凌乱的头发,嘴角里泛起一丝嘿嘿的自嘲笑意,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烂布鞋,脸刷地泛起一层扉红的亮光。他真的无法想像得到,自己竟然是这样一副窘迫寒酸像,活灵活现地在劫后余生的董嫣芷面前呈现,而且是那样的切切底底。

    李秋生怯怯地张口慢言道:“嫣芷,别哭,我,我,我回来了。”然后就像哑了的言语一样,沉默无声。

    “嗯,秋生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你这一走啊,咱们所有人的心啊都是操碎了的了。盼星星,盼月亮,都是希望秋生哥快点回来的。如今你回来了,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就让那些倒霉的厄运远远的离去,只要咱们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董嫣芷听得李秋生的慢言后细细应道,心里的一怀情怨全在这平淡的言语里呈现。

    “是啊,秋生,你也不许提伤心事了。过去了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若是不老实,老娘我也是不答应你的。你看到了吧,董嫣芷那丫头的眼睛里不是还镶钳着为你独自流干的泪珠儿么?这会儿,你若是再惹董嫣芷那丫头肝肠寸断泪水涟涟的,我非拿你是问不可了。”刘脂儿在一旁紧紧接言道,往日口子里的泼辣丝毫没有咸少下来的意思。

    “知道啦,老鸨母,你用不着这样凶我的。人家刚刚回来,小爷我自是知道这些的,那舍得神仙妹妹再伤一点点的心,再流一滴滴的泪啊。若是再要伤心流泪的,自是有我代劳着呢,就不劳烦各位了。”李秋生回头狠狠啐向一旁插嘴的刘脂儿打趣道,还故意向后做了一个恶劣的鬼脸,言语里多少透露着少许的不屑和轻慢。

    刘脂儿顿时气得连连哑口道:“你,你,你个臭小子,一回来就给辱气老娘吃,难道是老娘上辈子欠了你的?也罢,到如今也不差你这一口了。”

    董嫣芷一眼瞧见,这娘儿俩一见面就这么干着急的架势,急忙分辩道:“姨娘,你别大着急了。嫣芷那有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啊,当然也不是用水捏做的了。总之现时是人丁不缺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即使前段日子再苦再痛现时也该是皆大欢喜的时候。嫣芷又怎么会轻意流泪伤心呢,想必是姨娘多心了。依我看啊,你们娘儿俩倒像是一对欢喜冤家,只要一碰上头就有扯不断的唠哆和睹气;又像两个各自独立的刺猬,难以溶合在一起。”

    “哎,嫣芷,你先别管冤不冤家的。只要你不伤心落泪就好,反正姨娘这些日子是被你这个丫头吓怕了。若是像上次一样再来个什么当场晕倒吐血的场面,那可就是要了姨娘的命脉了。”刘脂儿又是摆出一副认真相的补充道,生怕李秋生听不见自己嘴里说的是什么话儿似的。

    “嫣芷,你竟然为我担心到吐血了?这是真的吗?”李秋生仔细听得刘脂儿的话儿后,突然冒出了这一句。霎时,已是满脸惶然的望向了董嫣芷。深邃幽亮璀璨的眼睛里,净是透露出一些惶恐不安的惊疑,肮脏的脸庞已是多了两条清澈的泪线。

    李秋生顿时声音嘶哑,喃喃自语:“嫣芷,你真好!竟然为了我弄得自己吐了血。”

    初秋的晚上,夜风习习,月明星稀。青花绣楼的后厢房上烛火光明,欢声酒畅。

    刘脂儿正带着董嫣芷,李秋生,青衣小丫头,四人围坐一桌,已是到了耳热酒酣之致。四水和五凤两个丫环也满脸和气地待立一旁,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刘脂儿的一应吩派。一时之间,满厢房的温馨,一家子人的气息正沉寐在和霭的夜色之中。老鸨母刘脂儿从没有过的笑容,此刻也在夜色的温柔中如花开之音一样迸然开裂,璀璨夺目。

    刘脂儿首先拿起筷子,夹了几块大大的红烧肉直接递到李秋生的碗里高声说道:“臭小子,前些日子亏难你了,现在好好补回来吧。老娘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希望你别怪意。”李秋生随口应道:“老鸨母,小爷我大难不死,还得多谢你的恩惠呢。小爷我那里还敢责怪你什么啊?”“哎,臭小子,你别提这些烧不开锅的死水了,现在你平安回来了,那就是青花绣楼最好的大事情喽。往后啊,咱们又可以一家子人聚在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了。”

    虽然刘脂儿嘴里还在说着家常话,可是手里也不忘夹了一把上好的精细凤肉往董嫣芷的碗里放。慢慢说道:“嫣芷,你也得补补身子了。你这身子骨啊,弱得很呐。前些日子这一闹啊,你都快跨了,着实让人不省心啊。眼下轻松些了,你也该将息着调养调养了。免得将来落了病根,也是一难除的祸害。”

    “姨娘,你又多心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和你们一同为秋生哥洗尘接风吗?你怎么偏生说那些不吉利和话啊。你看秋生哥这段日子瘦弱得比先前坏了许多,你倒不着急为他,却是处处为我。你这闹的是那一出戏啊?我真正心痛的却是秋生哥啊,他一个人在外,瘪脚破足,缺衣少食的,才是真正的苦呢!我所处的环境再坏也有姨娘派人照顾着,不知比秋生哥强了多少倍呢?所以姨娘不必处处坦护着嫣芷的。嫣芷明白自己的身子,不劳姨娘分心的。”董嫣芷一边推辞着刘脂儿夹来的精细凤肉,一边把话题往李秋生身上引,希望以此能宽解刘脂儿对自己的过多关心。

    李秋生接言道:“嫣芷,你就遵循着老鸨母的意思去做吧。其实,老鸨母她人也是挺好的。最少在青花绣楼这个大院内,她是个大好人,她对每个人都是公平和好的。”刘脂儿被李秋生这一激将,立即哈哈大笑道:“哎哟,臭小子,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才知道老娘的好。你的脑瓜子是不是有一点反应迟钝了啊。”

    “不迟,不迟,姨娘的好,大家都是知道的。秋生哥只是装作不说而已,他那个德性姨娘难道还不清楚吗?”董嫣芷赶紧修正道,温柔的眼光已缓缓掠过了李秋生的脸庞,嘴角微微露出了丝丝自得的笑意。

    “就是,就是,姨娘对我们最好了。姨娘的好,我是敢打包票的。至于别人,我是不敢打包票的。”青衣小丫头急急地抢着话题表白道,生怕迟了一点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所以一时弊屈得满脸通红的酒晕,在烛光下映得煞是可爱。

    众人一阵欢欣的瀑笑顿时飞出了窗外,在寂寞如水的明月中飞泻开来,像风,像雨,又像雾,各自诉说着一段离奇的故事。

    一眨眼,夜澜浓深,烛火昏黄,世间静得出奇。董嫣芷瞪大眼睛倚在窗台前,遥望夜色,对烛疑思,一翻芳心乱舞;一阙歌词贯脑而出。撞在起伏的胸襟,随笔而泻,随墨而行。

    “浓愁含月小盏乱,画卷珠颜空自忙。若得描眉齐相好,不辞劳苦过千山。迢迢又有天河隔,嘻嘻飞搭鹊桥仙。哎呀,莫说此中一翻秋,夜色沧茫凭栏休。低含首,牵衣裳,落得灯花泪两行。恨那般,天无从人愿,得自由,一叶情,三生恨,几许离人泪,化作镜中人儿痛!“

    晨曦,当小鸟还在枝头飞奔乱叫,阳光还是舍不得收藏它光芒纤细的身影,美好的一天又开始降临了,人间又恢复了它应有的秩序。

    李秋生拐拄着跛脚提来一小桶温热水,在青花绣楼后院的厢房门前停了下来。只见他侧耳细听,一阵天赖般悠扬空旷神怡的琴声从厢房内缓缓传了出来。在晨曦的时光中如同一支穿行而过的利箭,突然就在你的心田打上了一个解不开的纠结,流恋在它的神奇微妙之中。

    厢房的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青衣小丫头从房内探出半个乌黑发亮的头来,眼珠子四下里望了一望,一眼瞥见了站在房门前的李秋生,作势就要叫喊,却被李秋生及时伸出一指嘘的一声止住了。青衣会意,也不多作招呼,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立即宿了回去。房中的古琴声还是连绵不断的潺潺溢出,传扬在空旷的晨曦之中,飘飘荡荡,撩拨着听琴人的心魂命魄。

    “哎,你怎么不进来呢?傻愣地站在门口干什么?你看你,脚破还没有好,就来忙碌了,若是有个意外的闪失,你叫我如何是好?”董嫣芷突然打开房门对着还愣在琴声里的李秋生埋怨道,用手帕轻轻试去李秋生脸上因用力提水而溢出额头还没有退去的汉珠,眼睛里已是流露出莫名的惊喜和爱慕。

    李秋生想要推辞掉董嫣芷这一热情的动作,青衣小丫头却及时站出来嘻嘻笑道:“秋生哥,你就别推辞了。让嫣芷姐姐为你擦擦额上的汉珠也是不过分的,况且,咱们都是一家子人了,还有什么好拘束礼节的。若是换作我是你啊,还不赶急着贴上去才怪呢!凭什么来这段扭扭捏捏的矫揉造作。”

    “切,小丫头,你懂什么啊?人家才不扭扭捏捏的矫揉造作呢?只是不想打扰了这天赖般的琴声,人间难得几回闻啊。”李秋生急忙争辩道,生怕青衣小丫头又给自己按了个强啄的名头,然后像抓着什么把柄一样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

    “秋生哥,我知道你想听我弹奏的古琴。既然如皮,那好吧,你过窗台这边来,我再好好弹一曲《凤求凰》给你听。”董嫣芷显得有些羞涩的低声说道,脸上已飞过一片泛潮的绯红。青衣小丫头却又拍手插言叫道:“好喽,好喽,秋生哥,咱们听琴去。”

    窗台前,董嫣芷端坐在古琴前,轻抚着弦键,一拨一弄地俯首弹唱。李秋生并座在旁,青衣小丫头延座在右,二人顿时围座在一起闻琴听歌,意转随心。一缕阳光穿窗而入,铺泻在窗台上,璀璨明亮。陪伴着晨风徐来,琴声悠悠,歌声天籁。回眸一笑,两目情深;弹指挥袖,心生灵犀,正是人间好一幅枕美同心的画卷。

    愿君情重重,鸳鸯两相慕。举案齐眉时,不作同林鸟。

    咫尺心叹叹,安得同生好。百世情根缠,千世花叶绕。

    隆重说明:  《落灯花》第一卷至此完结,第二卷精彩即将上演。

    同时,衷心感谢各位书友的一直陪伴和支持,书生无言感激!谢谢!!!

    这一程有你们,书生不再孤独;这一段有你们的滴墨为证,书生的文字不管是拙劣的,还是卑微的,都将为你们绽放成一朵美丽的鲜花,出尘入世。

第一章 祸根

    自从经历了上次这一档子倒霉的丑事后,不知道是老鸨母刘脂儿的心情把世事无常看淡了,还是着实讨厌了这样一种奴颜婢膝讨人脸面的生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把青花绣楼的前堂生意全权交由马福大管家和当红的头牌秋月姑娘一一打理了,乐得自己做了个清心贾欲之人。

    闲来无事,刘脂儿便躲在后花园的厢房里和着李秋生,董嫣芷,青衣小丫头,四水及五凤这几个人一起闹乐疯巅开来,也顾不得自己老成持重的颜面,严然过起了一种隐匿如市的边沿生活。这样一来,这老老小小的几个人倒也是别有一翻姿意盎然,悠然自得。

    远离了尘世的喧闹和嚣张,跳出世间纷繁的五行和尘缘之外,心的空灵和纯洁也干净了许多,蒙尘的心也得以及时的洗涤和过虑。世间许多沾染了名利的物欲,也在这一段明郎纯净的日子变得清澈透明。心与心的距离,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得以努力的升华。

    这美好如画的生活,想来也正是经历过心身疲惫却后余生的刘脂儿,董嫣芷,李秋生,这三人眼前所最迫切需要的安静的甜定的生活。这如同一只受伤落单了的小鸟,总是祈求快点回归温暖安宁的巢穴,远离世间所有看得见看不见的再次伤害。

    但是尘世间的事,往往是你所不能意料和幻想得到的。正如俗语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这话一点不假,就拿眼前青花绣楼的李秋生和董嫣芷,这两个一见倾心心心相印的年轻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这一日,刘脂儿正和董嫣芷李秋生两人在后厢房的花园品茶论道,游园赏花。正是海棠春睡足,药芍绽芳时。青衣小丫头领着大管家马福急冲冲地走了进来,马福一见端从亭旁石凳的刘脂儿急忙作礼、说道:“大当家的,麻心的事又惹上门了。李大官人手下的刘捕头这会儿正在青花绣楼的门前大闹着呢,说什么也得见见大当家的一面。他这一急,我就急着进来后院向大当家的报告了。该如何处理,请大当家的明示。”

    刘脂儿捧起茶杯,缓缓嗑了一口,才慢慢问道:“马大管家,别急,慢慢说,咱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还怕他什么丑事歪事呢?是福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为何刘捕头竟然如此大胆,不顾李大官人的三申五令又来咱家大门口闹事了?所为何事啊。”

    “哪,哪,哪刘捕头口口声声说,只是要见大当家的才能明言,还口出狂言说要把董小姐接了李大官人府里去盘查一翻呢。老夫难与他理论,便着他在大门口外候着,等报了大当家的就出来说话。”马福极其仔细而又端正的说着,生怕过激的语气又会惹来刘脂儿和董嫣芷这两个女人病体初愈的是非,到时又是一翻不可小觑的瞎扎腾和忙碌。

    董嫣芷听到马福一时又说到与自己有关的故事,急忙耸起耳根子插言问道:“那刘捕头果真是如此说,把我接了府里去盘查?马大管家,这不会是你听错了刘捕头的话吧?”马福缓缓苦笑答道:“董小姐,这个老夫自认为是没有听错一分半个字的。至于什么原因要接董小姐到府衙上盘查,那老夫就是不得而知了。想来董小姐也是一般穷苦人家出身,又不是什么官宦子弟,那里有什么背景身份值得李大官人深究的呢?估计只是列行询问董小姐与李秋生要源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罢了。总不至于这么久了,李大官人又故意刁难董小姐什么事故的吧。不过请董小姐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马福和大当家的都不会弃董小姐而去。你说过的,咱们青花绣楼大院的人都是一家子人。既然都是一家子人,那样算来可是一个人也不可缺少的。”

    李秋生在旁连忙插话道:“嫣芷,你别急。李大官人这个时候派刘捕头来打差,我估计啊,大多数都是想通过旁敲则击,从你们的身上打听出一点点,关于我失踪的那个蒙面黑衣人。又或者是那家的官爷老子从上面派人下来了,李大官人出于颜面想一心讨好上官下差,不得已就差人来接了你去他府里献眉邀宠啦。依我说啊百分之百是你这天籁般纯净的声喉和空旷神奇的琴音,懵端端的招惹是非了。”

    “秋生哥,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虽然有那么一副天生的好声喉,也懂些琴棋书画的乐工六艺,但也不是见人就乖乖献眉卖唱的戏子,那样多不值银子和拆身价啊。况且姨娘也是不准许我那样做的,你又何苦来说着这些揭人伤疤的话呢。”董嫣芷幽幽的驳斥着李秋生的说话道,又拉眼望向了一旁沉思的刘脂儿。

    “好啦,你们都别在这吵吵闹闹瞎猜测了。咱们去前门看看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省得在这里老是瞎子摸象,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道。况且李大官人那边也是不好得罪的,只是不知道这飞来的横祸又是怎样一翻际遇,他李大官人这一下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狗皮膏药。”刘脂儿看了一眼有些迷离的董嫣芷叹息道,似乎心中的忧怨又郁积开来。她始终想不明白自从董嫣芷来了青花绣楼大院之后,一肚子的祸事就接二连三跟着来了。就连李秋生这小子的隐秘身份,也得生生被那该千刀万剐的破落户耿侯爷揭破。刘脂儿想着这些的时候,她凝眉在目,风霜磨厉过的面容立即就烙印成了一条条苍桑的岁月沟壑。咱这辈子到底是招谁惹谁了,陪尽小心在刀尖风浪上混一口饭吃,都是那么的难,危机重重,身不由已。

    前院大堂的正厅大师椅上,刘捕头已一副扯高气扬的派头,跷着脚丫子在那里一板正经的端座着了。

    刘捕头见刘脂儿和马福,董嫣芷,李秋生等一众人员从后院出来,立马就从大师椅上弹跳了起来,抱拳作礼道:“刘鸨母,近来可好?真是恭喜贵院李秋生这小子不请自归,也落得咱们一帮手下省了这劳役之苦,免了这李大官人的责罚之难。堪是万幸啊,我谨代表一众兄弟衙役自是感激不尽。”

    “刘捕头,李大官人有什么交代的,你有话只管说穿就好了,别掖着藏着,怪隐蔽人心,吊人胃口的,老娘我不喜欢玩这猫捉老鼠的过家家游戏,有一搭没一搭的。最好快刀斩乱麻般,理清这档子乱人心魄的烦心事。前段日子发生的事咱们都扎腾够了,心也累了,眼下安静些才好。”刘脂儿等刘捕头把话儿一说完,就接着如鞭炮般快速地摞下这些话荐儿。从又横扫了几眼一时兴趣正浓故作高深还在得意洋洋的刘捕头,心里繁衍的怨恨一闪而过。

    “唔,唔”两声,刘捕头才不紧不慢的作声道:“李大官人发话了,现在他人平安回来了,关于李秋生这小子失踪的事故原因就不作追究了。至于你院里新来的董嫣芷那丫头和当红的秋月姑娘,李大官人倒是想向刘鸨母借调两日,进入李府为京城派下来的上差招待支使一时。两日一过,定当派人送还。就是现在不知刘鸨母意下如何了?”刘捕头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神秘兮兮的样子,冷眼斜瞧上一旁还在思索的刘脂儿。那淫威似的眼光似乎和南城耿侯爷做恶时的汹狠一样,没有多少心怀好意的区别。

    “哈,哈,哈,。。。。。”一阵凄凉冷婉的笑声突然掠过众人的耳幕,清脆而凄绝,妖艳而撩人。众人齐齐回头一看,董嫣芷已面露怒容地站在一边恨恨地吼道了。“刘捕头,麻烦你回头带话给李大官人。就说我董嫣芷虽是委身青楼的穷苦女子,但也不是那种以卖笑讨人颜面营生的主儿。你有你的为官之道,我有我的做人原则。他李大官人若是屈身登门拜访咱们的青花绣楼,咱们倒是可以把他当宾客一样看待。若是李大官人自持官威欺凌于世,我董嫣芷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决不屈膝阿姨奉迎。如果刘捕头还听不清楚我所说的话,我董嫣芷还是可以重说一遍的。若是听懂了我所说的话,麻烦刘捕头就此速速离去,我不想理看到你们这副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

    刘捕头经董嫣芷如此决绝的一说,顿时惊愕在当中,一脸的惘然却不知所措。他实在想像不出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在自己和一众兄弟衙役面前轻轻松松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虽然不是真实的拍打在自己的脸上,但是比真实的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还要耻辱和疼痛。刘捕头顿时觉得自已的身子忽然矮了半截,怎么也够不上和这几个人说话的份儿。不禁循目回头瞧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刘脂儿,可是刘脂儿的脸上也是一副不容争辩的样子,冷冷地回敬了正在四目惘然张望的刘捕头,眼睛里放射的冷凛寒光,一时觉让人不寒而颤。

    可是刘脂儿仍是故作为难的说道:“刘捕头,你看董嫣芷都发话了,我这个姨娘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就麻烦你把话带给你李大官人,请他多多包函喽,刘脂儿在这里先谢过刘捕头的人情了。”刘捕头一时无奈,只得作辑还礼,嘴巴嗡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李秋生抢了话题。

    李秋生一时紧凑热闹地喝道:“刘捕头,董嫣芷都把话说得那么绝了,你也该识趣了。你快回去传话吧,不然我李秋生也要开口骂你娘的了。”李秋生此言一出,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董嫣芷更是插言道:“秋生哥,多日不见,难道你也学得婆婆妈妈的了。乡下泼妇骂街的那一套,你都学会了。真有你的。”李秋生的脸上顿时掠过一阵绯红,眨眨两眼,声如蚊蝇的涩涩应道:“是,是,是,我把那些骂人的下三滥都学会了,你们能怎么着啊?”

    青衣小丫头忽然探出半个脑袋,耸拉着两个水灵灵的眼睛,一脸的讪笑道:“那恭喜秋生哥,正式列入里阳镇泼妇的行列了。”

第二章 苦逼的废话

    话说上回刘捕头奉了李大官人之命,带着几个兄弟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青花绣楼大院,本想在众人面前大大地炫耀一翻的。谁曾想到头来却落了个狗血淋头,碰了一鼻了灰,不得不灰溜溜地走出了青花绣楼大院。刘捕头心中这个气呀,不打一处来,但是碍于李大官人有命在先,又是一副好人清官的模样,那里敢发作半分。只得当自己是白遭一群疯狗咬了一口,留了一个伤疤,买个教训吧。

    这一回来,刘捕头也照实把青花绣楼大院一众人员的说话向李大官人述说了一遍。李大官人虽然心里有气,恨得咬牙切齿, 嘴里嘟囔着乱哼乱叫一通,甚至指天画地乱骂了一通。但是自己一直是一副标榜青天大老爷的样子,又怎能自打嘴巴直下死令,命人明目张胆去青花绣楼抢美人呢。

    哈哈,如此一来,一阵扎腾瞎胡闹,这李大官人的一翻讨人颜面的算盘总算落空了。原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事儿,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这当官的活儿,一向就是眼睛生得高高在上主儿,难得也有打掉门牙只能往自己胆子里咽的时候,想来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正所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率土之宾莫非皇臣,就是不知道刘脂儿摆显在这营生的青花绣楼,在李大官人的眼里又是怎样一翻景象了。是鼻吼里气得七巧生烟呢?还是在心中种下了另一颗罪恶的种子。刘鸨母啊刘鸨母,你就伸直你那颗待宰的头颅等着落下的大刀砍去吧。谁叫你不记着别人给你的恩德啊。

    李大官人在青花绣楼碰了一鼻子灰,一时又不好发作。为了讨好那下派的上差,第三天,只得灰头土脸地带着那肥头大脑的上差美美地跨进了青花绣楼的大院。当然迎接他们的除了大当家的刘脂儿马福之外,就算是那当红的头牌秋月姑娘和一众姐妹了。

    李大官人座落在一众打扮得娇艳美丽的风尘女子中,左右相顾环视一遍,没瞧见有着如同天籁般美妙动人声喉的董嫣芷。顿时,一脸兴致勃勃的淋漓之色慢慢变得蓝绿开来,就像是一朵红中带紫枯谢的花,全是夹杂酱紫的颜料。他狠狠地抬目扫射过一旁故作风情自在的老鸨母刘脂儿,眼睛里放射出尽是吓人的冷光。

    老鸨母刘脂儿像是没有看见李大官人忽然变了颜色的脸庞一样,还是故作热情地向那位肥头大耳的上差游说着自己的绝色台词,糊弄得那位已迷晕在娇艳女子风情中的上差,一个劲儿地嗟叹着点头称是,又一个劲地忘乎所以尽情地挥霍着这般美妙风华的人间春色。只气得那宾主相欢的李大官人一时把手中的茶盏狠狠的往晏桌上摔顿,一时又住酒杯里倒着莫名的屈弊气。弄得那沉寐欢娱中的上差,有一顿没一顿的跟着李大官人肚子里的窝火节拍蠕蠕擂动,随风啸啸。

    至于董嫣芷这小丫头片子上不上场,热身一翻。在刘脂儿此时看来,是没有必要让其上台坐戏的了。毕竟,前一段的风波阴影还历历在目,她那能那么快就忘记这一惨痛的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痛呢。因此接待李大官人和上差的团队,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的绝配,但也是人间一靓丽的奇特风景了。那肥头大耳的上差即便是算不得是什么好的货色,可是有这般艳丽侈华的场面招待和接风,多少也算是人间一处好去处了。乐得自己开开心心叹了一回世界,潇潇洒洒品了一回人间烟火。只是那自诩为青天大老爷的李大官人,在面对刘脂儿眼光的时候多少露出些恶毒的阴狸和寒冷的惊颤。

    没办法,我的地盘我做主。你爷就是皇帝老儿化了装微服私访到这里,也得听我刘大当家的安排。你丫的总不能因为心生怨恨,来一通光天化日之下的胡搅蛮缠烧捋抢夺吧。毕竟,自家头上还顶着百家姓里某家姓名的天下吧,多少总是的有些忌讳的。搞不好一顶惊扰陌姓的帽子扣下来,你李大官人的脑袋想来也是难保的了。何况,还有南城那破落的耿侯爷总像老虎盯着猎物一样,死死地瞅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啊,这心急火燎盼的不就是自己的把柄落入他耿侯爷大人的手里吗。

    哎,这人间的蚀虫啊到处都是有的,就不知道你这一辈子能碰上多少条虫了?刘脂儿在一边闲暇嗑瓜子品茶思量着的时候,心里不得不为董嫣芷这丫头的处境考虑了一会儿。想着董嫣芷的那会儿,刘脂儿的心里蓦然又带出了李秋生那小子的身影。这两个不省心的小丫子,总是那么恰如其分地出现在刘脂儿的心里和脑海中,轻轻地碰触着那一根拨不开的心弦。而当红头牌秋月姑娘的身影也时不时在刘脂儿的心里眉头晃动,或多或少地挪动和掂量着刘脂儿的心,这个自己一手扶植和培养出来的绝色女子。

    想到这,刘脂儿又斜眼瞟向了一边正在和李大官人及上差打得火热的头牌秋月姑娘,心里顿时也酸涩了一下,一股溢心的恶气味顿时向喉咙中涌。刘脂儿瞅得正是时候,只见打扮得娇艳妖娆的秋月姑娘如同古代那个贵妃醉酒的美态一样,此时正依在李大官人的跟前,醉眼迷离的举着洒杯苦笑道:“李大官人,上差,来,来,来,咱们再干了这一杯,我这青花绣楼的头牌也不枉招待了二位大官人一翻。只盼二位大官人日后能念着今日我这当红头牌的一翻盛情,若是有个难处求得二位的府台大衙,点个卯应个诺就好,小女子自是感激不尽。若是二位府台官人像出入的茶酒宾客一样,只图一时欢误,拣尽绿肥红瘦。也就作罢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总似人走茶凉,风过无痕。由不得咱们这一众人心的做作,像咱们这一帮归依于风尘的姐妹也似是无言可说的。”

    “哎,喝酒欢娱,咱们不谈人生辱事,只盼得这风尘仆仆的日子停留在此时的结果,不去问醒来身后事,也不去管眼前的苦乐忧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敢问天阙,今夕是何夕啊?”李大官人也举着晶亮如莹的酒杯醉熏熏的说道,根本就不把秋月姑娘这一翻说话当作一回事一样。当然了,那肥头大耳的上差更是醉熏熏的一场黑,那管你这烟花女子的苦闷细口来说,只图个一时快乐欢娱,竟忘了他乡是故乡的好愁怨。

    刘脂儿虽然见贯了这一些青楼女子的苦闷营生,甚至是自己感同身受了这其中的苦味。但是,她也无能为力给她们提供一个美好的将来,如同自己一直生栖在这片荒乱的焦土上,从始至终都无法挪出其左右一样。刘脂儿为眼前这些营业员生的青楼姑娘苦逼的时候,也为自己的无奈深深自责起来。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金盘洗手,不再干这讨人嫌的营生。可是眼前一众姑娘女子的生活着落衣食无忧,又让她犹豫起来,她想纵然自己老死在这个勾当上,也不能把这一众姑娘女子丢在这深坑的火沟边沿,自生自灭。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咱们这开门做营生的勾当又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哎,咬咬牙,再苦,再累,咱这一众求生的女子也得上啊,岂容一分嫌人的脸色丢了这兼饭吃的衣食父母啊。反下正不做也做了,下溅也罢,下流也罢,这一生既是做不了也是立不了贞节牌坊的烈女子了。黄莲一般的苦命,谁又能为自己改写啊。百年后的墓志铭上也只能是空白一片,苍茫一生啦。花间叶下死,枝头秋上霜。既是如霜雪一般冷,又何必怕世间的风霜刀剑呢。

    刘脂儿是不怕的了,秋月姑娘也是不怕的了,看似董嫣芷和李秋生这两个少年人也是不怕臭名昭彰的了。生于斯,死于斯,安于斯,又何偿不是一种淡淡的寂寞花香。流落在这蒙尘的世间,有香自来甜密的蜂蜜啊。何惧于花谢枝头,叶自飘渺?

    “姨娘,你也过来喝一盅酒吗?一个人在那座着多无聊啊!”一个喝得已是醉熏熏的红衣女子走了过来向刘脂儿缓缓的诉说道,一张一吐的嘴唇隐隐散发着刺鼻的烈酒酸腐味。半晃半倒的身子还是勉强的维持着她那一脸讨人颜面的欢色。刘脂儿转过头,酸涩地抹了一下眼睛和脸颊,强作欢颜的浅笑道:“春蓉,你醉了,就下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由其他的姐妹代劳了,姨娘也不会去责怪你的。”被称为春蓉的红衣女子向刘脂儿挥动着她那醉态可掬的窘态,又疯言疯语的讪笑道:“姨娘,春蓉没醉,没醉。你放心好了,咱和秋月姐一定全力把事情做好的。姨娘,你,你就少操这份心吧。”

    刘脂儿又是侧过头脸,用手轻快地一抹眼泪,回头对一旁边待立的两个丫环喝道:“四水,五凤,把春蓉姑娘扶回后房去,吩咐下去好生照顾着,没得慢待了她。”

    四水和五凤即时回复道:“是,姨娘!我俩这就去。”

第三章 找上门了

    话说刘脂儿带着当红的秋月姑娘和一众风尘女子辛辛苦苦迎接了李大官人和上差一场,倒也是相安无事的应付过去了。即使李大官人不能亲眼耳闻目睹青花绣楼神仙一般的美丽飘逸的女子---董嫣芷,但也是博得了人间一场繁华黄梁梦尽的美好眷属。最少在李大官人看来是这样的,老鸨母刘脂儿在上差面前还不至于丢了他李大官人的脸皮,或多或少还博得了那肥头大耳的上差的欢心和喜爱。虽与李大官人的一腔愿想多有出入,但他也是不敢大过于单独执拗的。

    这样一来,青花绣楼的女人们倒也过了一些安稳的日子。最少刘脂儿是这样想的,经历过风雨终于见到了彩虹,这绷紧的心啊,就是一片光彩夺目,笑靥嫣然了。大家好像一家子人一样,又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了。没了风尘的绊羁和勾绞,青花绣楼的日子又过得红红火火,有滋有味。一众人的心再也不必要为那些奸诈险恶的阴谋诡计提心吊胆,亦不须担心那些不速之客悄悄而来,捉弄胡闹一翻,又遁影而去,过上那些自由欢乐的日子。

    日子好了,似乎看什么都是山清水秀的了,外面的花花草草也跟着美丽娇艳起来喽。这会儿,刘脂儿久违脸上的笑颜又开始盘旋在她的脸上了。往日种种的泼辣,争强好胜的嘴脸,又一字无遗的落回到了她那如花朵一样绽放的笑容可掬之上。当红的秋月姑娘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似乎也精明和练达了许多,对人处事再也不是从前那付小女人的腥腥作态,而是精明练达中透露着女子应有的成熟。青衣小丫头更是变得陶气栅然,古灵精怪的了,一副人小鬼大的可爱相真是八辈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一个活宝。

    当然了,董嫣芷那丫头片子的变化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人情练达,世事磨砺之外,她那聪明才智和心灵手巧的心思也出落得宛如古代的大美女一样,沉鱼落雁,闭花羞月。李秋生这小子看起来最是一个因祸得福的傻二愣了。经此一乱不但改观了刘脂儿一贯对他渺视的看法,还大大的改变了自己在青花绣楼的境遇。居然混到了能和这个董大美女平起平座的地步了,一来二去,羞羞涅涅的还混得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两厢情愿相得溢,处世不惊应有谋。

    哎,又哆嗦了一通废话,终于转到了正主儿的身上,心里不由得暗暗一惊。看那刘脂儿脸上的一喜,就知道好事要临门了。即便不是什么贵客登门,也应该是土豪光临可以大发一笔了。只见刘脂儿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一样欢天喜地地从大门走了进来,在正堂中央的大师椅上一扭屁儿的座下,右手捧过一杯丫环早已泡沏好的上井龙茶,放在唇边细细品味了一口,喉咙里发出一声真情流露的美妙轻叹,闭上眼睛舒缓了一下,复又把手轻弹在案桌上,嘴巴里轻哼出几句黄梅戏里的大唱词。

    秋月一时悄悄走过来,在案桌的右则空椅子上座了下来,一脸娇气地看着刘脂儿这副悠然自得的神态隐隐含笑道:“姨娘,今儿吹的是什么样风啊,乐成这么一朵花开天成的大笑脸。秋月就是羡慕死了,也学不来姨娘这一副讨人喜的笑颜啊。”刘脂儿还是一副目不开张闲情逸致的样子,缓缓说道:“你这死蹄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吹耳边风啊?你这一张一合的说话声啊,都快把老娘这心乐开花了。看来你这死蹄子的心性终是开悟了。

    “啊,我开悟了?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察得到自己有那一点点的开悟啊,反倒是姨娘先夸起我来了。”秋月斜目看着刘脂儿侧问道,似乎还是一头雾水不解刘脂儿的说话所指。“哎,你这野蹄子都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进步得多快了。只怕说来都不信,你看你呀,现在不就是会吹耳边风了吗?以前哪那见过你这样讨人欢喜的。不仅如此,你呀还会体贴我这个老大婆了。就我生病躺床上那时日,你看你除了带领青花绣楼这一众姑娘撑起这个门户之外,还朝五九晚不辞辛苦的往我病床前跑呢。单就这份情义来说,你的恩德我已心有所动,总算我没有白白痛惜和培养了你一场。往后啊,我这老婆子还得多多仰仗你这知冷懂热的闺女了。”刘脂儿眉开眼笑地对秋月一张口,一下子就如同茶壶往外倒水一般说了一大通,褒奖的,欢喜的,真心的话儿。感动得秋月这个当红的头牌姑娘,一时既是脸色绯红如同桃花沾染,一时又似梨花带雨的落英缤纷,泪光点点,杏眼含沙。

    秋月终究还是有点迟疑的叹道:“姨娘说得再好,心里痛着的终究只有董嫣芷一个小蹄子,秋月顶多算是个打短工站岗的,临时代表罢了,那里能与那个神仙妹妹相比啊。”“哎哟,死蹄子,老娘还没夸你两句,你就摆起这个性子吃醋啦?你不会是特么这么小心眼了吧?”刘脂儿忽然提高声调衰叹了一声,半嗔半笑的打趣道,眼睛里又是迷成一条线的缝隙,侧眼看着一旁兀自发呆的秋月。似乎在默默诉说,你丫的就是不能夸,一夸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大当家的在这里就好了,省了老奴的脚步力四下里寻找呢。”马福一副憔急的脸色,向正和秋月姑娘聊得正欢的刘脂儿急急说道,后面的话语却又突然打住不说的了憔虑。刘脂儿抬眼望了马福一眼,缓缓说道:“马大管家,你又有什么不省心的事情要凛报啊?都快快说了吧,省得留着不顺心,尽是塞心窝子的祸事。”马福缓缓一笑,继而顿顿道:“大当家的,说来也不是什么塞心的祸事。只是董小姐的爷爷这会儿找上门来了,说什么要把董小姐赎了回去,投奔京城的亲戚而去。”

    刘脂儿顿时惊吓了一大跳,天啊,这会儿又蹦出个董嫣芷的爷爷来了。这不省心的日子刚刚过去一些时日,这熟人的面孔又接踵而来了。当下寻思暗道,这董爷爷不就是当初和自己在青花绣楼大院门口胡缠蛮搅的董老头吗,一个干瘦瘪嘴的老头儿又有什么可怕和畏惧的。想来不过又是想来取闹些银子回去过日子罢了,凭他那个小老儿的模样,那里能供养得起这个神仙一样娇宠的美女子啊。看来这养女娇娃的担子还是得着落在老娘这个青花绣楼的身上了,那槽老头子顶多也就是来凑个热闹吧,真让他扛起较真来,恐怕还是事与愿违的。

    注意一打定,刘脂儿即时装着干咳嗽了几声,然后淡淡地对一旁的马福大管家说道:“马大管家,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还是老娘亲自出马打发了这个破落的泼猴吧。这段日子多得你一应照顾周旋,你也是够累够沧的了,这一下就歇歇了吧。”“姨娘说的是,可那是董嫣芷那丫头的爷爷啊,你总不能拿着宝贝当令箭,令她颜面尽损吧,往后叫她如何在大家的面前抬头做人啊。”秋月在一旁急急插言道,显然是心里对董嫣芷这个神仙妹妹既有了好感,说话做事对她都有所谦让了。

    “哎哟,野蹄子,说你有了进步,你还不信啊。这会儿处理起董嫣芷爷爷这事来的时候,你不就是多了个心眼了吗?老娘我没白捧你的哟。这样吧,马大管家,你派个小厮去把那个董老头请进来,老娘和秋月就在这了结了这事吧,省得大家窝心窝的烦。”刘脂儿嗑了一口茶水,慢慢吐出了这几句省心窝子的话。

    “哎哟,老爷子,你这是那打那吹的西北风啊?这会儿居然想起来看看你的乖孙女了,老娘真是欢喜得很啊。这人间团聚的事儿哪就是大感动人心了,老娘我怕是见不得这眼泪了。秋月啊,你去传个话儿吧,让董嫣芷那丫头到前堂来见见她的爷爷,也算是咱们了却人间一桩美事了。”刘脂儿一见小厮带着这个干瘦的董老头蹩脚进来,立即迎着笑脸向前走了上去,一口一个老爷子的叫,一眼一个笑脸的捧,这亲热的劲儿啊甭提有多腥腥作态了。只是热情款待得这个董老爷子满身的不自在了,倒像是自己做了理屈词穷的亏心事一般。

    这董老爷子也不客气,好像是自己应得的待遇一样。刘脂儿这样一翻迎接,他倒先坐上了第二把椅子,还一愣一愣的嘿嘿笑着,就是挤不出一句像样的话儿来。看来这董老爷子说话的气势倒是少了许多,摆出吓唬人的架势倒真还不小。不过这些在见习惯了大风大浪的刘脂儿面前都不是事儿了,她自有一翻应对的办法。只见刘脂儿还是热情不减的向董老爷子陪笑道:“你老好好的在这坐着,让你的乖孙女过来伺侯伺侯吧。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啊。这会儿祖孙相聚了,就好好叙叙旧吧,发后啊也说不准那日能再见个面儿了。人这辈子悲欢离合的事,月圆月缺的情,说不定那天就会发生的,只要珍惜眼前的事情就好。”

    董老爷子又是一阵嘿嘿的笑道,忽然扬声道:“活菩萨就是嘴甜,说得老爷子这枯稿心啊都快蹦蹦跳跳飞出来,尽是动容摧人眼泪的绝活呢。若不是老爷子我心肠还坚硬一点点的话,恐怕这会儿已经被活菩萨的话语感动得声泪俱下了。只是老爷子这心啊,生来坚硬了一点,才落得如此凄惨祖孙二人的下场吧。不过还是得多谢活菩萨的恩惠,让老爷子爷孙俩又活上了这么一回。说来说去,还是老爷子多得谢谢活菩萨喽。”

    “爷爷,你来啦,可想死孙儿董嫣芷了。爷爷,爷爷,。。。。。。。”董嫣芷从后院匆匆走到了前堂,嘴里叫喊了一声,便扑入了董老爷子的怀里嘤嘤自泣了。这一下,董嫣芷哭泣的喊声把个刚才还故作坚强的老爷子的心都软化了,董老爷子两个深陷的眼眶不禁也漱漱的落下泪滴来。

第四章 情心应懂

    话说董老爷子和董嫣芷爷孙俩一场相聚的局面,竟也看得青花绣楼大院一众女人的泪眼汪汪,稀疏不已。

    但听得董嫣芷一时止不住殇情,犹泣道。“爷爷,你这一去,孙儿真是想得好苦啊。朝不离夕的,望眼欲穿呢。总是担心爷爷你这年迈的身体受不得这生活的巅波之苦,若是中途跨了,茫茫尘世,你叫孙女孤单一人如何是好?现如今好说歹算总沾着青花绣楼刘姨娘的恩情,少了这一段风尘奔波之苦,亦得众姐妹的一心相助,孙儿总算有了个落脚之处。虽我是天生有异赋的声喉,孙儿想来也是难报刘姨娘和一众姐妹这一份情份的。如今更经历了一些风波屈扎,她们的恩情孙儿更是难报万一了。爷爷,爷,爷,你教教我,孙儿该怎么样做才好啊。”

    “嫣芷乖,嫣芷别哭了。你看你,这不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爷爷都知道你心里的苦,也都知道你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爷爷,这不是来接你回去了吗?” 董老爷子一时也是情不自襟的落下稀疏的泪滴幽幽说道,那一份锥心疼痛的表情似乎是别人所不能明了和承受的,也只有他才能知悉自己孙女心中的苦楚。

    “爷爷,你说什么?你要接我回去?爷爷,你这不是哄孙儿开心的吧。”董嫣芷忽然带着一脸的泪痕疑望着董老爷子急急的问道,一副梨花带雨落英缤纷的凄凉景色真是楚楚动人,怜人心魄。

    “乖孙儿,咱们什么也别说了。爷爷,这就向活菩萨说明情况去。你等会收拾好一应衣物行李,就跟爷爷投靠你京城的亲姨娘去。老天也是可怜咱爷孙俩吧,总算找着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董老爷子有些按奈不住兴奋的激动心情说道,好像眼下的神思早已跟着幻想的美丽飞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了。

    “嗯,爷爷,你真的找到咱们家唯一的亲人了?”董嫣芷瞪大着眼睛惊问向董老爷子。

    董老爷子狠甩了一把辛酸的眼泪笑笑答道:“乖孙女,爷爷还真找着了。爷爷,怎么会拿你来开玩笑啊。这不是穷开心吗?又何必呢!哎,你先别管这些了,你就等着跟爷爷一起进京吧,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啊。”

    “嗯,嫣芷,一切听爷爷的安排。”董嫣芷没有再多生疑虑,满心欢喜地又扑在了董老爷子的怀里,像一个依恋自己母亲怀抱温暖的孩子,尽情地拨洒着她那一腔应有的天真和活泼。董老爷子也挺配合的,识趣地让自己的孙女闹够了,哭够了,便按抚一翻,拉着董嫣芷一起走到了老鸨母刘脂儿的面前。眼睛里掠过一缕凌利的光芒,随即又融和在深邃幽暗的眼睛里。

    董老爷子作礼道:“承蒙活菩萨这一段时间来的关照,我的孙女才能在你这里安然度日,一切都是你这个活菩萨的功劳和恩赐,小老儿不敢泄渎你的尊严。咱这个老头儿一辈子记着你的恩情,处处烧高香,拜菩萨,祈求老天爷,玉皇大帝,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你们。愿你们福泽恩慧,齐头并进。”

    刘脂儿哈哈一笑,摆着手脂头说道:“老爷子,别这么客气。在青花绣楼前有什么的事你只管说好了,咱刘脂儿也算是个能说话算数的人了。”“好,活菩萨就是爽快,那我老爷子就厚着脸皮说了。就是想向你要回我的孙女投奔她在应变城的姑姑去。”董老爷子装作一副傻乎乎直列列的样子,向刘脂儿不拆不扣的述说着他心里现时的这个愿望。毕竟,人家活菩萨现在才是拿刀柄的子儿,自己才是刀砧上的鱼肉啊。肯与不肯之间的战争,一定要是拿刀柄的活菩萨说了算的,而不是她。

    刘脂儿听得清楚董老爷子的这一翻话,顿时张着两只铜锣大的眼睛,惊傻在了当场。她原本盘算过这个董老头子顶多是来闹闹,求个活命的钱主儿就会自觉的离去,谁曾想他这个槽老头子居然是来一把斧底抽薪,要她刘脂儿老命来的。这话儿,你怎么能就说得了出口呢?这不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虎口夺食吗?况且人家也是没欠你这个槽老头子的一分半毫啊。相反,为了你这个乖孙女天仙一样的神仙宝贝,人家青花绣楼的大当家刘脂儿和一档子的姑娘也没白少挨苦差啊,差点就把性命栽在这里了。你老不知这些事儿虽说不能全部责怪于你,但是心里想想也是特么不舒服的事儿。所以,这董老爷子一提出这事儿,刘脂儿刚才还在哈哈大笑欢天喜地的脸儿,立即就僵硬在了当儿,仿佛绷得紧紧了的弦,又如同涨紫了酱料的猪肝,冷眼斜目地扫过董老爷子这傻乎乎的脸庞,一言不发。

    秋月在一旁眼见大当家的刘脂儿霎时变了酱紫的脸色,赶紧在当中插言笑道:“董老爷子,你看你这话儿把咱们青花绣楼大当家的脸都吓绿?你老这是开的那门子的笑料啊?这话儿啊,你老也就只能把这话当作大家玩乐无聊时开的玩笑份儿,可不能当真喽。”这董老爷子不知道是那一根筋着了火,一听秋月姑娘这玩笑的话儿,心地一急,当即抢白道:“活菩萨,秋月姑娘,我这个小老儿说的却是实在话啊,可不是拿来当玩笑的喽。你们不会把我这个小老儿说的全当笑话了吧?那,那,岂不是害苦了小老儿了。”

    董老爷子无奈地一声苦叹,摇摇头,复又转过身对着一旁站着的董嫣芷说道:“乖孙女,爷爷说的话全被她们当成笑料了,你来说一说吧。你能不能跟爷爷上京城投奔你的亲姨妈去,就全看你的说词了。”董嫣芷连忙应了一声“嗯”,回眼看了在场的刘脂儿和各位青花绣楼的姐妹一眼,就悄然走到刘脂儿的跟前奉茶作礼,然后恭恭敬敬地在刘脂儿的面前跪道:“姨娘,董嫣芷有话对你说,不管姨娘是反对的,还是支持赞成的,都希望姨娘能好好听得进董嫣芷这一言。董嫣芷的一片拳拳眷恋之心,也希望姨娘能够深深懂得。嫣芷自是此生难忘,感激不尽。”

    刘脂儿突然又被董嫣芷这着实的一跪,蓦然惊耸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煞白了。她有些惘然无措地看着跪在自己跟前楚楚可怜的董嫣芷,手脚打颤的哑声说道:“嫣芷,你这是做的那一般,快快起来,无论你做了什么选择,姨娘也不会怪你的。只是你这一去的话,只怕姨娘的心从此都让你搅碎了,不得安宁吧。”

    “姨娘,你说得大言重了。嫣芷那有那么大的能耐啊。难道姨娘还不明白吗?打自董嫣芷进了这青花绣楼大院的门,这祸事横飞不安宁的日子从来就没有停顿过。给姨娘,给青花绣楼大院的姐妹们和所有的家仃佣人们,都带来了沉重的灾难。虽然有姨娘的一力承担着,不让董嫣芷受半分委曲,但是在嫣芷看来,这是比抽掉董嫣芷的心肝宝贝还要疼痛的故事。”董嫣芷沉声地述说道,口中早已没有了那天籁一般甜美的声喉,衰叹中带着几份隐瞒的痛。

    “嫣芷啊,你这是怕姨娘所受的苦啊?姨娘现如今什么都不希罕了,只想嫣芷能陪在姨娘的身边,好好的过咱们安生快活的日子。咱娘儿几个好好的聚在一起不是更好吗?你说的一家子人在一起没有什么困难和苦痛是过不了坎的,你为什么还要提出离开姨娘,离开这青花绣楼大院啊?”刘脂儿极力地挽留着董嫣芷皮时悲凉的心情说道,尽量拣一些能勾起董嫣芷心灵深处记忆的片段和场面,希望董嫣芷能萌灭那些离去的古怪想法。

    “董嫣芷一个落泊街头的小女子,如何能受得起姨娘这么大的恩德和恩宠。再说了,就连那个和我一样命苦的秋生哥,也差点因为我丧了性命。姨娘啊,诸多如此不幸的事,真的不是董嫣芷报能承受得了的,也不该是董嫣芷一个落泊小女子带给姨娘和整座青花绣楼的。如果嫣芷能够早点离开青花绣楼的话,嫣芷想姨妨和青花绣楼的姐妹们也会好过一些,少受了这些烦心掏心窝子的事儿了。姨娘也不会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了。嫣芷希望姨娘能够准使我的请求,为姨娘免却这许多日后的苦和灾难。”董嫣芷还是离意已决的回复刘脂儿道,似乎心中已重重投下了那一笔离去的决绝。

    刘脂儿叹了叹一口气,眼光扫过一旁边张口欲言的秋月姑娘,似乎在暗示着秋月姑娘,这一下该轮到期你出场了。你也该劝劝你这个同一条船上的神仙妹妹了,千万别让她从我的视线眼前消失了,这可是要了老娘命儿的夺魂掌啊。秋月会意,立即抛下她那善笑的娇气叹道:“妹妹,何必这么决意,跟着姨娘在青花绣楼大院也是这般好的,咱们不少你穿的,吃的,用的,请师爷调教用的。若你真去了你那京城的亲姨娘家,也不见得就比在姨娘这青花绣楼的好,总归是在别人的屋檐下,你不得不低头吧。在自家的地盘就不同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碍不得别人眼。若是我选择的啊,我还是留在姨娘这里的好,那什么京城就别往必上想了。嫣芷妹妹,你看姐姐说的对不对?”

    “秋月姐姐,你就别说了,虽然你说的都是为嫣芷好,右是嫣芷如何忍心再离姨妨和青花绣楼的所有人再受一次伤害,再遭一次灾难。说来说去,都是嫣芷这什么破喉桑音惹的大祸,连秋生哥也害惨了。若是嫣芷离去了,我想姨娘和这青花绣楼的所有姐妹和人员都会少受一些无谓的伤害和扎磨了,嫣芷又岂能为了一已之私而害众人受此之苦呢?嫣芷认为,还是离开此地的好,免遭大家的祸难不是更好的吗?嫣芷也能心安理得了一些,只是姨娘从此没有了嫣芷在身边,就着落秋月姐姐多多代替嫣芷尽力照顾了。嫣芷自是记挂着秋月姐姐的恩情和恩德。”董嫣芷接过秋月的劝说话题,一口气居然说出这一大堆让人难以拒绝的理由。

    “活菩萨,你也听到了,我家孙女都说得很明白和其中的委屈,你就点个头吧,让我这个乖孙女跟了我投奔京城的亲姨娘去。”董老爷子又在刘脂儿的耳边磨起了蚕简子,委屈的表情不哑于一个小孩子的哭丧脸儿。刘脂儿复又看了一眼跪在跟前的董嫣芷,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叹了一口气,无斩地垂下了手中的握拳状,她心里清楚该是她自己做决断的时候到了。这一刻,谁也帮不了她一样,只有她自己才能挽救和帮助自己。

    董嫣芷还是没有站起来,她在痴痴地等一个令她可以去留的结果。因为这个结果,可能,或者,也许能够改变她以后一生的命运,更或者是出于其他的什么希翼宏图?董嫣芷已打定了主意,铁了的心愿意去等这个意外的结果。

第五章 相别离

    话说上回董嫣芷在刘脂儿面前的一跪,居然乞求刘脂儿恩准自己离开青花绣楼大院,跟着老爷子投奔京城的亲姨娘去。

    刘脂儿当时的急剧反应就是即时傻弄在了当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董嫣芷的死死乞求,却又不忍深深伤害她的心。刘脂儿想了一回儿,终是没有开口答应这挖自己心肝的蠢事儿。只是拖延了一下时间才缓缓出言说道:“嫣芷,你先回后院去,此事容我与你爷爷协商就好。有了结果就会派人通知你的,你也别急着,万事总得有个来头去处。”

    董嫣芷一时也是无奈,又不能大过激烈的激将老鸨母刘脂儿的小心肝儿,只得领了刘脂儿的吩咐和爷爷一翻作别,哭哭啼啼的自回后院去了。场中就只剩下董老爷子一个外人和青花绣楼的部分人员了,刘脂儿还是一脸的和气地向董老爷子叙说着一些毫无相关的话题,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再提董嫣芷这丫头片子的事了。否则,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终将是自己,而非眼前的董老爷子。她已从刚才董嫣芷报有的表现里窥见了事情的结果。董嫣芷虽然 是个未经世道的小丫头片子,柔柔弱弱的,看似不经风雨,但是她一旦反将起来,那就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大事儿。刘脂儿不想,也不愿她前期的投入,得来的终将是一场流水一场空,花落无情,一朝人去两茫茫。

    董老爷子也不好过度相求,毕竟自己孙女的这个事儿,以前是自己在万般无奈之下求人家收留的结果。错不在人先,只能责自己当时思虑拙劣,不明就理。如今想赎回来,除了银子的事儿,人家为之付出的心血总归不能白白浪费吧。或多或少总是要归还的。不然何以为世上的人情债是最难还得清楚的,错错对对,没个说处。

    哎,两个世界的人心演变起来真是较劲了,好戏自然就上演喽,一个是想尽办法志在必得,一个竭力阻止左右局面。

    刘脂儿等董嫣芷去后,才缓过一脸苍白的脸色说道:“董老爷子,咱虽是怜悯你是个苦难的孤寡老人,可是咱们也得讲讲这青楼的规矩吧。所谓入得门来是客,进得厅来是主。你总不能把董嫣芷的心事寄希望于你那个京城的亲姨娘吧?这人世间的情份啊,说好是好,说变即变,你又怎敢担保董丫头去了那儿不吃亏啊?我倒是觉得把董丫头留在这青花绣楼好过上京城找什么亲姨娘的了,最少在青花绣楼大院内,老娘还是高高抬举她的,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呢,其他的应用什物就不在话下了,这青花绣楼啊少不了她的用度。董老爷子,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的好,老娘我可是说的是实在话啊。”

    “哎,就知道活菩萨的好,老爷子我才敢厚颜向你老提这事儿啊。若你老是个凌厉泼辣的主儿,打死老爷子也是不敢的。”董老爷子一脸的诚挚说道,完全感受不到刘脂儿话语里的哽刺。也许董老爷子的心里,真的只是想把自己的孙女接离这青楼烟花之地,并不夹杂有其他复杂的幻想。

    “呵,呵,那你是认定老娘是心善之人了,一定会认了这事儿,放了董嫣芷这丫头喽?”刘脂儿呵然一笑,苦着黄瓜脸哭丧道,心里已是呈现不快之色。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松口,董嫣芷这个神仙一样的女子就会从自己的手中飞出,逃离这个为她垫伏了几个月的青花绣楼大院。这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对刘脂儿来说却是致命的掏心窝子的事。

    沉默,寂静无声,死一般的寂寞荒凉。大厅上只有不均称的呼吸声,在微弱的起伏间流动。压抑的氛围似乎罕息着人们的呼吸器官,不通畅的阻塞有如失灵的活塞,有一动没一动的。

    “姨娘,嫣芷姐姐要走了吗?我怎么舍得离开她啊。”青衣小丫头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一样,急急地从后院奔了出来,带着满心疑惑的哭泣问道。

    老鸨母刘脂儿回头横看了一眼青衣小丫头哭泣的情形,无以回言道:“小丫头,你这是听谁说的。人还没走你就哭泣得稀里哗啦了,若人真走了,不把你的肠子都哭青了才怪呢。哈,哈,小丫头,你就别哭泣了,姨娘不是还没答应吗?好啦,你先回后院去吧,大人的事,小孩子莫多言了。”

    青衣小丫头被刘脂儿这么一说,倒也收住了眼泪。只见她眨眨眼睛,冷眼扫过一旁呆坐着的董老爷子苍桑的脸庞,一股无由头的悲愤和怨恨即时喷薄而出,统统的往董老爷子身上泻。

    “董老爷子,你也亲眼看到了。你家孙女在咱这青花绣楼是不会吃亏的,就连这么个小小的丫头也懂得怜悯有加,只怕你把她带到京城的关姨娘那里,也未必有在青花绣楼这边这么好的礼遇。不是老娘我舍不得嫣芷这丫头,只是老娘也着实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对待了。一时之间,你叫老娘如何就能放手,挖却这心头之肉呢。要不这样吧,你先在这里住下几日,容老娘再多斟酌几日,想好了再答复你老,可好啊。”刘脂儿忽然指着转身离去的青衣小丫头对董老爷子一言一板的说道,心中似乎也是充满了无言的痛苦矛盾。

    “哎,活菩萨如此见爱,若是我老爷子再不识情趣,似乎就是于理不通了。好吧,就随了活菩萨的提议,好让咱们双方都缓解一下这恼人的烦恼,老爷子我就厚着脸皮,沾点活菩萨的光了。”董老爷子一时也缓和了声调说道,脸上的不自在多少有了些平淡。

    后院的厢房上,烛影飘飞,灯光闪烁。宴桌上色味丰盈,香气弥漫。刘脂儿,董嫣芷,青衣小丫头,三人对桌而坐,神情麻木。虽丰餐盛宴,却食欲大寡。看似三人大有欢言声色之意却是欲言又止,沉默仍是最可怕的冷凉。

    刘脂儿凉目四顾了一下,还是勉强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片菜肴往自己的嘴里送,咀嚼了几下,直哽咽了下去,把手一放,那筷子又滑上了宴桌上。然后转过身扯了四水手中端着的净手巾,擦拭了几下嘴巴,缓缓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哎,这些丰盛的食物真是看着可心,食之无味,丢之可惜。搞得老娘这馋嘴的性子都有省了,真是叫人心烦意乱,不吃也罢了,你们慢慢吃吧。”

    董嫣芷看着刘脂儿这一副没落的静态,便轻轻动了一下箸,又轻盟了一口清酒,缓缓说道:“姨娘,都是嫣芷不好,又惹你生气子。请姨娘原谅!嫣芷知道姨娘心里的苦,也明白姨娘心里想的是啥,可嫣芷真心希望姨娘能够好好的,免却了这些烦恼,放过嫣芷这一马。”

    “嫣芷啊,打自你进了这青花绣楼的大门,姨娘以为就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想着咱娘仨俩就这样圆满结终了。不成想却让你经历了这么些苦难,反倒是姨娘的不是了。你一个小小的女孩家,如若生长在那些官宦人家都有不知道自己在多幸福和金贵了。就算是着落在一个普通寻常的百姓家,也好比在这些卖笑的风月场所营生吧。说来说去,都是姨娘的错,当初就不该让你进了这门,玷污了自己的清白。”刘脂儿忽然变得心胸开悟的说道,那嫉迷的样子,仿佛就在她的眼前呈现了一派明媚的春景一样,招人讨喜。

    “姨娘,不是这样的。打自嫣芷进了你这青花绣楼的大门,姨娘对嫣芷那便是百般疼爱有加了。虽然嫣芷因此连连遭了厄运,甚至是差点丢了小命,但都与姨娘不相干的。那是嫣芷自己惹的祸事,都嫣芷天生了这一把歌喉,被吃闲饭和喝清茶的闲散野老以讹传讹了,弄得姨娘这青花绣楼都大难临头了。还好老天庇护,让咱们逢凶化吉,安渡危机。但是却少不得姨娘一人背负罪孽了,嫣芷真是痛心啊。”董嫣芷一时极其利索阴沉的说道,搞得老鸨母刘脂儿一时也是肝肠痛心,神情自愤了。

    “姨娘,嫣芷姐姐真会说话了。她一说话,姨娘你都哭了。我,我该说什么好呢?”青衣摆出一脸傻乎乎的样子说道,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董嫣芷的身旁。

    “小丫头,大人的事,你那里懂得什么啊。有吃的,你就多吃吧,吃好了睡你的在觉去。别在这烦人心神了。”刘脂儿没好气地对青衣小丫头说道,语气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暖意。

    “唔,嫌我哆嗦烦人?我还不想插嘴说话呢。你就赶我走了,好啊,咱不烦你了,让你一边清净去。”青衣小丫头嘟嘟嘴,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低下头静静扒她的饭去了。

    “小丫头,你真生气了?姨娘那是跟你闹着玩的呢?你可不能对姨娘真生气啊。”董嫣芷打趣着青衣小丫头哈哈一笑说道,脸上已溢出一朵花开的美丽。

    “好啦,嫣芷,你也别把什么事都净往你自己身上推了。姨娘明白你心里的想法和意思,姨娘也不想阻拦你了。这样吧,后天,你就跟你的爷爷投奔京城的亲姨娘去吧。这世间的事啊,总是有机缘的,该来自然要来,该去的自然也要去,我又何必做那个中间的隔壁,阻断了这世间的好事。你把你强留在这青花绣楼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一桩,你这一走啊,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上门。或许对大家来说,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只是委屈了李秋生那小子了。”刘脂儿终于吐露骨出了心中这么久一直酝酿的话语,脸上锋如一层冻结了冰霜,眼睛里变已流落下两条清澈的泪线。

    董嫣芷的脸上也是苍茫一片,眼里珍珠涟涟落下。

    三天后,青花绣楼大院门前,一辆古老的马车正停顿在那里。院内一位年芳十五六风的美丽少女正在一众人员的簇拥下缓缓走来,后边的四水和五凤各拿着行旅一路跟来。刘脂儿手牵着那个美丽的少女,一路语重心肠地说了不少话语,彼此蒙胧的眼光中只是那飞落的珍珠在迎风摆显,院中飘红的灯笼似乎也在诉说着一段伤心的故事。

    人静,马啸。风吹,心动。都在霎哪能间分开,留下一串串如风的呓语,还在述说着自己的悲喜忧伤。

    人去声啸,马蹄得得。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却在后院狂疯般追了出来,嘴里狂叫着:“嫣芷,别走。嫣芷,等等我!!!”

第六章 杜府(1)

    话说上回老鸨母刘脂儿思前想后,顾虑重重。一翻细心斟酌考究下来后,居然破天谎地应允了董老爷子带出董嫣芷离开青花绣楼这一挖心痛苦的乞求。

    虽然青花绣楼的好些人都无法苟同刘脂儿一直以来有些细小尖酸的心眼,但是在事实面前,她们又不得不相信刘脂儿这个势利的女人,有时候也能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义举。譬如眼前她亲口应承放走的董嫣芷;又譬如她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苟然残喘偷偷收留下的李秋生,又譬如收养了被人丢弃的青衣小丫头。她也视同已出一般,亲昵爱护有加。尽管大多时候刘脂儿的脸上总是摆着一副冷若冰霜的脸孔,但是一但决定主意做下来,她也少不了那江湖侠客的一般仁义和豪爽的。

    倒是李秋生那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较起劲来。在人家董嫣芷和董老爷子坐上马车走人的时刻,他却不知道从那个偏僻的角落突然奔了出来,一面没命的死命追赶着奔跑的马拉车,一面没命的狂叫着董嫣芷的名字。他那个哭泣伤心的疯狂小场面,仿佛董嫣芷这个小女子就是他唯一生存在这个世上的救命稻草和理由一样,舍她其谁。或者干脆点,俗点说,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来,就连心坎已经老化僵硬了感情的董老爷子,在亲眼目睹了眼前李秋生这小子没命追赶奔跑马拉车的一幕,稀疏的泪水也禁不住潸然落下。心一软,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忽然嘱托赶车的马夫倏然停了下来,让这个还在一力追赶的傻不拉搭的小子近前,好好的和董嫣芷作一次最后的道别。

    只见李秋生气喘吁吁地追到马车后车厢前,正要张口说话,董嫣芷已经渡到车厢后座探出半个身子掀帘而起急急的问道,埋怨憔急的神色不言而喻,全部呈现在她那张粉嫩的桃红净脸上。“秋生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这些日子你都到那儿去了,嫣芷心里可是一直很牵挂你的?”

    “哎,别提这档子倒霉事了,都是那个挨千刀的李大官人。咱们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他却装模作样,假正经一翻,说什么也非要刘捕头带着我过去府衙盘查细问一翻。又瞎编乱造说要了解了解我前些日子是怎么失踪的?又是怎么样被人捋掠的?又怎么会好端端的自己跑回来了?等等,一大堆非人所能想像和作答得到的疑问和笔录。姨娘为了免除你再次免受打击顾虑之苦,派人交代下去,任何人也不许向你透露半点我的行踪去向。故而这段日子,我就像失去了踪影一样,你怎么样寻找也看不见我一样。”李秋生没等董嫣芷把一通幽怨的怒气发泄完,就急急的把这前因后果的事挠舌般说了一遍。又怕董嫣芷还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缘由,只得捋出手碗上按过过堂手印的赤色朱砂扬了一扬,嘴角露出一丝自我解嘲苦涩的讪笑。

    “嗯,都怪你们的好心,有什么事也不肯让我知道。看吧,差点咱们这一面之缘也是见不着了。我还以为是你又生我的气了,避而不见呢?这会儿,总算冰释前嫌见着了,也知道了原委。如此看来,我决定离开青花绣楼大院是对的了。于咱们俩人和姨娘都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少却了姨娘为我操持的这颗心。不过秋生哥,咱们以后想见一面却是艰难的了。”董嫣芷即时除去嘴中那一缕幽怨的怒气,又明媚开阳光般鲜嫩的笑脸来嘻嘻的说道,眼里已多了一份关切的温柔。仿佛曾经那雨水中双眸相碰接的热烈,两颗年轻的心又如同火焰般跳跃开来。

    “唔,我知道了。你这一去,只怕咱们是相见遥遥无期了。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又能说些什么呢?哎,只怕是徒曾伤心而已。”李秋生此时却变得一脸的苦恼幽幽叹道,似乎是一副无能这力的样子,眼睛里的光芒也变得暗淡了。

    董嫣芷眼看着李秋生这会儿就权哭稀了,赶紧插言说道:“秋生哥,你不要这样伤心了嘛。嫣芷知道你的好,就是怕你在我走后有一万个伤心哭泣的理由,形单影只的。都有交待过青衣小丫头,把我最喜欢留给你的什物收藏好了,等你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也是好的。这一来可以睹物思人,如同我的存在;二来彼此生生相念不忘,情思渺渺,天涯如毗邻。其他的就要秋生哥自己照顾好自己了,董嫣芷会从心里记挂你的,等到了京城就会给你写信,说我喜欢的一切,给你寄我喜欢的物件,告诉你我对你的思念。”

    “嗯,我记住你的嘱托了。不过你让我最为担心的是等你到了京城之后,你也要好好的善待自己,千万别随意显露你那天仙神律一般的声喉了,咱们现在吃了这个无由的哑吧亏,再不能重复第二次的错误了。不然咱俩身处千里之外,谁还能救你于万一呢。”李秋生傻头傻脑的把自己心中最为挂虑不下的心事,如同倾盆倒水般和盘说了出来,就是担心和害怕董嫣芷远在异地又重复发生了这一杆子的不幸事。

    傻坐在路边一旁的董老爷子这时才极不情愿的站台票了起来,拍拍身上裤边的尘土,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缓缓走到董嫣芷和李秋生的身旁,淡淡的叹息说道:“娃儿,你看时候不早了,太阳都升得老高高的,咱们若是再不上路,这一日的行程又要担搁许多了。。。。。”后面董老爷子还要接着说什么,却斜目看了一眼泪水双流的李秋生,还在不断叮嘱话语的董嫣芷,突然就沉默无声了。车夫却也把马儿牵到了一旁的路边悠悠地啃草了。

    这一会儿,只见董嫣芷伸出右手,缓缓为李秋生擦去眼角中溢出的泪水,尽量装作轻俏一笑说道:“秋生哥,你以前不是铁石心肠不流泪的吗?这会儿,你怎能么又控制不住自己先流泪了。难道,难道你以前是装出来的啊?眼下却在我一个弱女子面前哭得稀里哗啦了,你真是想唱大戏给我看了。这时刻,嫣芷才没有空看你演戏呢?还是留给你那些狐朋狗友看好了。”

    李秋生见得董嫣芷在这念念去千里离别的时刻,居然还变着法子来调侃自己,当然明白董嫣芷这一份苦心了。董嫣芷这样做目的只是想减轻彼此这一份离别的苦,锥心的痛。让彼此有一个更好收住心伤和别离的难过。哪怕在此别离之后哭得泪干肠断,也不想让彼此相念的两个人在心灵上再添一道刀伤,一道流血的伤口。李秋生只能苦笑道:“哪有啊,人家那是补风吹入沙子的眼睛,涩得流泪罢了。又不是为你专一流的,你可别自作多情了。到时伤透了心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董嫣芷顿时哈哈一笑,疑目问道:“秋生哥,你这可是真心话的吗?”

    李秋生却忽然背过身去幽幽答道:“这,这,这真不知道,你去问问这一路上的风吧?”

    董嫣芷扑哧一声,娇笑道:“好了,我问风去,然后把半截身子宿进了车厢去。”

    李秋生在外面把手一伸,瞪目结舌,却半天也嗯不出一个字来。只得木木地望着眼前的马拉车,一路紧紧追随。

    终于马车还是由慢致电快向前缓缓移动了。董老爷子毕竟是过来人,知道情长意短的含义。干脆侧卧在车厢里缓缓装睡,一任董嫣芷探出半截身子来和李秋生惜惜相告。毕竟,在这个片刻去留遥遥无期的空间,谁又愿意却阻断两个有情人的最后诀别啊。

    哎,人间伤心最是别离处,三言两语岂能了却君心事。看吧,尽管离别是艰难伤心事,不如此恨恨别离,两情殷殷又岂能知之相聚的珍贵?到头来转却万事一梦空,遥遥两不知。

    话说董嫣芷和董老爷子一路上车马劳顿奔波,泼涉半月有余,这一日终于进得京城地面。这京城毕竟是一国之都,繁华之处,风土人情,自不可同南方的水乡小镇相提并论。

    京城里大街小巷层岚叠嶂,楼台宇阁各是天然自成,玲珑雕栋,檐宫带角。飞流玉宇,琉璃煌煌。街市上却也人流如注,车水马龙。赶集的臣民熙熙而来,攘攘而去。谋利的门庭若市,荷包涨满。游玩的赏花易水,指指点点。相亲的娇靥袭面,羞怩作态。饮酒的豪气干轩,粗犷神怡。做官的紫桥森森,威严罗列。杂耍的童瘦麽麽,利索聆落。出阁的女子更是体态丰盈,绫罗绸缎,霞丝飘舞,娇涩艳惹桃李。各自怡然自得,秋豪无犯。好一派繁华如斯热闹如比《清明上河图》的盛世流年,真是令人神往,扼然叹碗。

    董嫣芷掀帘探头出来,左瞧瞧,右睇睇,这一幕京城的繁华让她蓦然震惊,和脑子里浮现出以前的寄居寓所简直成了天壤之别。她忽然悠悠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息,眼睛里掠过迷一般的惘然神彩,又缩回了马车车厢内,靠窗而眠,闲上眼睛,木然的养精蓄锐。

    马车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转悠了好几个时辰,巅波得董嫣芷那疲惫的神态几乎都呕吐起来了,董老爷子才掀帘探头进来大声喝道:“到了,到了,嫣芷,你亲姨娘的家到了。你慢慢下来,和爷爷一同进大院去吧。也好和你一起拜会你亲姨娘家的一众家人啊。”

    董嫣芷在车厢内轻哦了一声,然后慢慢渡出窗帘外,顺着董老爷子支起的落车架,悠悠地跨了不来着落在地上。董嫣芷顺势抬头看去,眼前好一座高大雄壮俊秀的别家大院就硬生生地耸立在了当中,但见楼台宇阁,天然自成,玲珑雕栋,檐宫带角。侯站似海,深宫幽幽。让人的心魄和视线急剧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击,似乎得在观看的人心里烙印下什么样的印记一样。董嫣芷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姨娘家居然是这样一座堂皇富丽如宫殿的别墅。心,又一次不自觉的波动开来。

    “哎,丫头,你看傻了吗?还不快点过来,跟爷爷进去拜见你的亲姨娘去。”董老爷子在前边走着,回头看见董嫣芷呆呆地站在那里,左顾右盼,没有跟上来,不禁即时出言叫道。

    董嫣芷此时好像刚坠入一丛云里雾里的迷茫惊愕中回过神来一样,随即轻应了一声董老爷子:“哎,爷爷,我就来。”

第七章 杜府(2)

    话说董老爷带着嫣芷一路车马劳顿,巅波坦荡,终于进得京城,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别院前。正中匾额上书缀着“世勋xx府”五个炀金大字,对应正中央金黄色的大门上镶钳着一对怒目圆睁的虎头铜环,两旁侧门各是漆了朱色装饰的雕花古门。左右两边各座落有一尊怒目圆睁的花岗岩雕花狮子,一脚步微扬,一脚店地,口含雕石珠子。

    董老爷子像打了胜仗的军卒一样,争先就跳下了马车,驮上衣袭细软就向大别院走去。回头见董嫣芷还在犹豫存疑之中,恍惚如梦境,不免出声大叫了一着:“嫣芷,快跟上。”董嫣芷即时回神过来,轻应了一声,便也提了衣物行旅跟了过去。

    那想一时到得别院大门前,左右两边突然横穿出两个一身黑衣的守门家丁来,一边挥手阻止,一边瀑喝道:“你们是何人?不经门卒盘查,就胆敢强闯世勋xxx府。难不成是嫌自己的官司吃少了,硬要来多差这一趟浑水吗?”

    董老爷子和董嫣芷头脑儿一弯,侧头听完这两个家丁的瀑喝,漠地一怔,张着碗口大的铜铃眼睛,惊疑地细问道:“哎哟,老哥喂,这可是xxx的杜府。夫人叫柳君意,老爷叫杜其善啊?”

    那两个家丁一怔,冷眼扫过眼前这两个一老一小的爷孙俩,又瞧瞧爷孙俩身上的衣着装束。见爷孙俩是满面风尘泥土色,手上提的又是跟乞丐一样卑溅破旧的行旅,背上还驮了个细碎的花布包裹,不由得鼻吼一哼,双眼朝天,极尽嘲讽道:“是啊,这就是京城鼎鼎有名的xxx杜府。怎么着了,老头儿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穿的是什么货色,就打着招牌来认亲了,可真有你们的。”

    董老爷子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了许多颜面,厚着苍老的脸皮,拉长着老脸奴颜婢膝的抢上前说道:“嗯,嗯 ,老哥喂,麻烦你帮个忙,给咱爷孙俩向柳夫人通个信。就说南边的亲侄女登门造访来了,求她老人家见见面,唠哆唠哆点家常便事就好。”

    那两个冷眼斜看的势利家丁,听得董老爷子这么一说,原来爷孙俩是本家主人的至亲。虽然还是不敢大过相信眼前真假的事实,但是一时之间也不敢大过放肆,态度稍微变好了一些。一个相对老成持重一点的家丁趁上前作礼道:“老爷子,既是远方来寻访的至亲,就烦劳你俩在此稍待片刻,等我通报了柳夫人再作道理。”那家丁说完转身而去,吩咐另一个守门的家丁还在门前守护着别院大门。

    等了好长一会儿时间,那个前去通报柳夫人的家丁才跟着一个管家模样老者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哎哟,老爷子,辛苦了,辛苦了。我家夫人说了,远亲到访,那能失了礼节。她要亲自赶在前堂大厅为你爷孙俩洗尘接风呢,你俩就跟着老夫一起走吧。”

    老者说罢转过身,向院内一声吆喝道:“里面出来几个人,帮着亲侄女,姨亲家收拾了这些衣物行李去。再派几个丫环婆子去后院的西厢房打扫出几间清净的房间来备用,一切都做妥当安顿好了,差人来回复我,我好向夫人讨个主意去。”老者的话音一落,杜府别院内就走出几个精壮的小厮来,挑东西的挑东西,背行囊的背行囊。一时之间,却也把董老爷子爷孙俩的一应家档收拾了个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污垢。

    董老爷子看着眼前的一应行李,霎时间被众小厮收拾得干干净净,办得妥妥当当的,也不再多说什么,搀了董嫣芷的手婉就跟了刚才说话的老者进了杜府别院。在老者的带领下,经过九曲回廊,走过花庭小径,穿过小桥流水的枯树藤鸦,越过亭台楼宇的飞凤来仪,终于来到了杜府的大正堂。

    杜府大正堂装饰得宽闯明亮,风雅别致,走榔外悬挂的大红灯笼,迎风招展,大有京城里王都的气度。正中古色古香的紫檀乌木精制的八仙桌上供奉了一幅寿仙大红桃图,中间一个古铜色的大香笼,正袅袅如烟地冒着丝丝缕缕的轻烟。两旁各摆着一张大师椅子。靠近窗机的两边各站着三个服色各异,神情麻木而又肃穆的使唤丫环,清一色的发髻里装饰着不同色彩的珍美饰品,似乎是以此来区别不同级别的使唤丫环。

    当中一位富态而又打扮得妖娆不娇艳丽而又不显媚惑的中年贵妇,正端座在左边的大师椅上,她便是杜府的柳夫人了。

    柳夫人见得自家的老者带了董老爷子和董嫣芷一老一少进来,赶紧从座上直站起来呵呵的带哭道:“我那苦命的孩子喂,自此得了你的消息,姨娘倒是想死你了。今日咱姨侄得见,真是菩萨保佐,老天开眼了。来,来,快来,里边坐,里边坐,让姨娘看看我那苦命的孩儿,都受了那般委屈。”说罢连哭带拉就把董嫣芷扯到了自己的面前,仔细端详起来,左看看,右瞧瞧,末了还不忘偷偷转过身抹了抹自己脸庞上的眼泪。

    董嫣芷初来窄到,本来就是目不暇接,心存惊惶。又见着眼前这个雍融富态的中年贵妇,一见着自己就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自言自语一翻,像场上演出的戏子一样,变换着角色来抚弄自己。一时之间倒也显得捉袖见肘,茫然无措。心里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句也说不上来。只得愣愣地站在当中,任凭那富态的中年贵妇一翻凄苦凉薄的自言自语表述。

    董老爷子也像局外人一样,略微向柳夫人打了一个照面,便同带领的老者以及几个服待的丫环一样都不敢出声了,生怕自己的一丝杂响,就会打断眼前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纠心事。只得摒声呼吸,依然驻立,静默地疑望着眼前这一出的感情大戏,好好的让心灵分享这一场人间挚爱的真善美。

    “好了,姨娘,我不是好好的来到你的面前了吗?这会儿你怎么先自己哭泣开来了。是不是嫣芷做错了什么,让刚见面还不曾熟悉的姨侄俩就先闹心荒了。”董嫣芷忽然挣脱中年妇女的手婉,低着头涩涩的说道,一副小鹿惊人的样子堪是惹人喜爱。

    “不,不是的,我的好孩子。姨娘一看见你的模样就想起我那仙逝的姐姐,看见你就像看见你的亲娘一样,姨娘怎么能不伤心呢。”柳夫人驳斥着董嫣芷的话语说道,伤心的样子并没有因为董嫣芷的劝说而得以释怀。

    “姨娘,你就别哭了,嫣芷真的很难过。嫣芷一来,还未来得及与姨娘叙叙旧,倒先让姨娘如此一翻伤心欲绝了,这岂非是嫣芷的不是啊。嫣芷想以前再苦再难也过去了,姨娘就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先纠扣纷繁人心弦了,这可怎么行啊,都是嫣芷给姨娘招惹的罪孽啊?嫣芷千不该万不该如此的,请姨娘原谅!”董嫣芷又是一副惹人爱怜的娇容愁魄的说道,自责的样子里充满了泪水洗漱的痕迹。

    “哎,我的孩子哎,姨娘这是高兴的哭了,与你不相干的。姨娘只是想我那可怜的姐姐啊,为什么命儿这么苦啊?早早的就去了,丢下个娃儿也不早托人带给妹妹照顾,岂非是生分了。白白落得你在这个乱世上孤苦生活奔波了十几年啊,姨娘心里自是明白的。这世上没人爱怜痛惜的孩子呀,就像野外的枯草,任人凌辱,任人践踏,那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呀?孩子呀,这遭罪的孽啊,独独让你一个女娃子承受了这么多年,姨娘想想都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啊。如今总算老天开眼了,你来了,姨娘看着你安然无恙也心安了。往后啊,你就在姨娘这里住下吧,那里也别去了,和你的表兄弟姐妹一起相住吧,也省了姨娘这份为姐姐的伤心啦。”柳夫人又是抚摸和安慰着董嫣芷一翻泪眼婆娑的说道,似乎心里已打定了某个铁了心的主意了,别人再休想来更改。

    “嗯,嫣芷谢谢姨娘的厚爱,感激姨娘对我娘的脉脉思念之情。嫣芷如今落得孤身一人,就随了姨娘的心愿吧。只是我那年迈的爷爷也得拖累姨娘了,倒是让嫣芷心里过意不去啊。”董嫣芷忽然向中年贵妇一跪细细说道,扭头盯向了一旁还在驻立着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的董老爷子。

    柳夫人即时轻哦了一声道,“哎,你看,我这德性,一激动起来就只顾着和你唠哆了,不想却冷落了一旁你的老爷子了。”中年贵妇抬头瞧了一眼厅堂前垂立的带路老者,突然说道:“吴管家,你先把我这亲侄儿的爷爷带下去安顿好了,再为爷孙俩洗尘接风一翻。其他的事嘛,你就看着安排个是好了。我嘛,这心里都急得先和我的亲侄儿唠哆唠哆一阵子了。这欢喜的场面啊,就是抓人心弦呢。”被称为吴管家的老者即时应答着中年贵妇的一应安排,手势一摆,请过董老爷子就往外面的回廊走,向后院去。

    柳夫人见吴管家领了董老爷子下去了,又各董嫣芷唠哆了好一阵子,立即吩咐两旁的丫环为董嫣芷端茶打水,洗漱风尘,收拾衣饰。不大一会儿的工夫,董嫣芷被中年贵妇安排的一众丫环打扮收拾得干干净净,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那里还看得出刚才还是一身风尘泥土,衣着粗布花衣的董嫣芷,此时却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光彩照人宛如天女下凡的仙子。又像一支出水盈荷飘舞的莲,青青子矝,悠悠我心。

    端座在厅中央的柳夫人,咋看换了新装,穿戴整齐,长发飘逸,冉冉走出来的董嫣芷。不由得长吸了一口凉气,两眼放射出迷离的神彩,冲口而出道:“我的天啊,嫣芷,你长得真美!!!”

第八章 青峰如烟

    董嫣芷换了新装,从里间走了出来,直被柳夫人连连夸赞了一翻:美,美,真是大美了。

    这话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浑身不自在,倒也是柳夫人从心里认真说出的一句大实话。扎耳却中听,羞涩而满足。董嫣芷一时显得有些凌乱,毕竟是在一个陌生而又久不相来往的姨娘面前,那羞涩的姣容和表情更加增添了一朵菡萏出清水,扶风弱柳带珠颜的娇气。

    “恭喜夫人,亲人团聚,骨血团圆。杜府又添一美貌女子啊!”厅中那几个使唤的丫环,一时之间齐刷刷地向当中的杜夫人道喜道,乐得那杜夫人笑得嘴都合不笼喽。

    再看那换了新装的董嫣芷,只见柳夫人连连招手近旁道:“嫣芷哎,你这一身装束啊,快把姨娘的眼睛都看馋了。若是你那几个表姐妹见了你啊,只怕都羡慕死你了。说不定那几个不成器的公子哥儿啊,都似蜜蜂围着花朵一般儿嗡嗡叫个不停了。姨娘得告诉你啊,小心着那几个猴腮儿,她们可是调皮玩劣得紧啊,都快成精了,就差没把这个府地闹得天翻地覆了。你姨父又在外忙碌放任着不管,姨娘就更是无能为力了。”

    “嗯,姨娘放心好了,嫣芷记住啦,往后见着表兄弟姐妹小心一些就好,不必如此拘泥的。嫣芷想啊,咱们表兄妹年龄相当,这心里头啊,正是爱闹玩劣的青春年华,稍微出格些也是人之常情的。虽然相住起来多得羞涩些,但是往后呀一定是很融洽的。”董嫣芷尽量免却姨娘的担忧说道,一副很是懂事为人处世的样子,倒是让人括目相待。

    柳夫人呵然一笑,又叹声道:“嫣芷真是懂事啊,若你那几个青兄妹有你一半的心思就好,姨娘啊,就烧高香,阿弥陀佛了。穷苦家的孩子早当家,这理看来一点不假啊。”

    “姨娘,你就别尽往我身上贴金了。若是被那几个表兄弟姐妹知道了,不把嫣芷笑煞了才怪呢。倒是嫣芷觉得那几个表兄弟姐妹好得很呢,有姨娘这么好的家教又怎么会差到那里去,是姨娘自己说轻虚了。”董嫣芷接着柳夫人的话荐答道,丝毫没有因为柳夫人的满口夸赞而显得方寸凌乱,而且又把那几个被姨娘刻意歪曲了形象的表兄弟姐妹,不着痕迹地用语言抬高了。

    正在娘儿俩相谈甚欢的当儿,一个绿衣丫环匆匆走了进来凛道:“吴管家已在后厅备好了午宴,请夫人和姨侄儿过去用餐呢,免得又冷凉了,饿着姨亲家。”

    “哎,你先下去吧。告诉吴管家,好生用心款待好姨亲家,莫冷落了老爷子,我娘儿俩等一下,马上就到。”柳夫人侧目看了一眼进来凛报的丫头说道,然后站起身,拉了董嫣芷的纤纤玉手就往后院走。

    正在席间,一位穿着鹅黄毛翮连衣祚身长裙,腰系桃红绿柳绫丝带,头扎高挽流云飘渺蝴蝶髻,脸似凝脂,唇红齿白,柳月眉下镶钳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的俏丽女子忽然闯了进来,急急地望着柳夫人问:“娘,听下人说,南方的姨表妹来了,可是真的?她现在在那里啊。”柳夫人咋一抬头,盯了匆匆而来的少女一眼,娇俏一笑道:“姻儿,怎么现在才来啊?依我说啊,你再慢一会儿,黄花菜都凉喽,还说来拜会姨表妹呢。你害不害澡啊?”一席话居然把眼前的黄衣女子打趣得哄堂大笑,众人却也随声附和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笑闹着。

    只见黄衣女子杜如姻自嘲地一笑,娇声道:“娘,你就只知道打趣女儿取乐。却不知道女儿现在心里最想见着南方来的姨表妹呢。现在娘亲你也取乐了,女儿的丑也丢了,你就让我快点见见南方来的姨表妹,女儿的心都快急疯了。”

    柳夫人等众人平缓了一会儿,才用手一指着则坐在自己身旁的董嫣芷道:“姻儿,这就是你今天南方来的姨表妹。你看,她可比你美着呢?”柳夫人在向自己女儿杜如姻介绍董嫣芷的时候,居然还是不忘记赞美一下董嫣芷的出众之美。

    董嫣芷被柳夫人这样当众一指,急忙起身向闯进来的黄衣女子轻声道:“如姻姐姐好,妹妹董嫣芷见过姐姐。愿姐姐万福安康,事事如意。”说罢,竞向杜姻花作首一礼,深鞠半身,算是完了姐妹相见的礼仪。

    杜姻花哈哈一笑道:“妹妹,真是生得玲珑可人。不但人长得娇俏惹人,而且话也说得得体入微。我杜如姻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家妹子长得这么标致,身形如此婀娜多姿态,肤色如此水嫩葱白,眼睛如此清灵透彻。我若是生为男儿身,只怕这会儿定会被妹妹这般苍天眷顾的美色所迷恋了。哪里还顾得上理会其他的什么东西呢。”

    “哎,表姐姐一见着妹妹就取笑了,难不成表姐姐这般美貌出众的女子,也是来看妹妹我丑色来的,真是羞煞嫣芷呀。”董嫣芷赶紧接口应道,把杜如姻的一腔赞美之词推了个一干二净。

    杜如姻一时又急急道:“还是我性子大急了,也难怪妹妹推脱了。我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杜姻花,杜府的老二,人称二小姐,以后妹妹就叫我作姻花吧,这样称呼起来也方便顺口些,总不至于大家没有了规矩。”

    董嫣芷听了杜如姻连珠炮制的一翻介绍,蓦然看了柳夫人一眼,脑中立即涌出先前柳夫人跟自己交代过的话语。董嫣芷轻哦了一声,心里暗想这姻花表姐看似倒生了一副男儿豪爽之态,就不知真正相住下来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了。哪,其他的表哥表弟表妹又是一副什么样子的呢?董嫣芷的脑了立即飞过一个妄意的猜想。

    “姻儿,快过来这边来,和你的表妹董嫣芷坐在一起,莫得生疏了咱们家至亲的亲戚,让人看笑话喽。”柳夫人连忙向还站在当中的杜姻花叫道,又起身向旁边挪了挪凳子,空出一个位置来。

    “娘,知道啦,我这就去。妹妹来,让姐姐再仔细瞧瞧,你看你这般水嫩俊俏的模样,姐姐这一下都爱死你了。”杜姻花走过来拉着董奸芷的纤纤细手说,喜不自禁的样了就像一个公子哥儿对自己心中爱慕的女子一样。

    “哎,如姻姐姐一来就把妹妹夸了个天花乱坠,都快把妹妹丢入云里雾里了。若不是妹妹自小苦点儿,只怕这会儿被姐姐的甜言蜜语都醉晕了,饭也不吃了,酒也不用饮喽。”董嫣芷扑哧一笑道,连连羞涩着说出了这一翻自嘲的话。

    “嗯哟,你们都别再说了,先用膳吧。光说不吃也不是道理的,还得款待好了姨亲家才好。来,来,董老爷子吃菜,饮酒。咱们是自家一家人的都别客气啊,来,这一杯先敬你了。”柳夫人一把杯盏向在座的董老爷子和董嫣芷及一众陪同的人员说道,高兴的劲儿全部洋溢在了她的脸上。

    “嗯,嫣芷敬姨娘及如姻姐姐一杯,谢谢姨娘及姐姐的照顾和关爱。”董嫣牙芷也端起杯了向柳夫人及陪座的一众人员说道,水灵灵的眼睛又一次掠过杜姻花的侧脸。

    “哎,我回来迟了,请远房的妹妹原谅,大表哥杜青峰这边赔不是了。”说话间,一个十**岁穿戴得体白衣绫缧尽显富态堂皇的公子哥儿突然窜了进来,站在众人的面前施礼作秀道。

    “嫣芷啊,这就是我说的你姨娘家的大表哥了。你们就在此间相互引见一下吧,都是一家子人,别碍乎礼节就好。”柳夫人抢先一眼向身旁的董嫣芷介绍着,淡淡的样子似乎已是很熟稔的人了。

    “大表哥好,嫣芷这厢有礼了。”董嫣芷从席间站起来说道,不卑不坑的样子刹是可爱之极了。

    “妹妹,别多礼了,坐下吧。在表哥家,你就随意些,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管告诉大表哥,大表哥一定帮你定夺。”杜青峰没等董嫣芷把话说完,就已经抢先说开了。

    柳夫人即时哈哈一笑道:“峰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关心人了?你还未曾见你表妹一面就大言不惭的送温暖了。行啊,小子,只怕是你没安好心肠呢?这会儿啊,连魂儿都被你表妹的天仙美色吸引住了,才这般示好呢?嫣芷啊,咱别上他这个当,他那有这个照顾你的能力啊!”

    杜青峰还真没想到,一出口就被自己的老娘噎了个哑吧亏。这会儿脸色绯红的瞪着眼睛道:“娘啊,你一见人就打击孩儿,不是偏生心眼了吧。孩儿只是觉得表妹远来,一路旅途劳顿,舟车巅覆,自是心生痛惜,感慨良多,那里有娘亲说得这么肮脏啊。”

    杜如姻忽然扑哧一声,插言笑道。“哥,我怎么觉得娘说的没有错啊。我都和你从小到大生活十几年了,也不见你对我有这般关心啊。我看啊,十有**是被嫣芷妹妹这神仙下凡般的美女所吸引了,故此一时失魂落魄,胡言胡语了。”

    杜青峰横眉冷眼地站在当中,一连受到柳夫人母女俩轮翻攻击,不禁一时愤瞒地盯着杜如姻怒道:“我呸,如姻妹妹,你有嫣芷妹妹这般生活清苦吗?若是有,哥哥自然痛爱你多一些,可惜你没有。你到现在还整天倚在娘亲的身旁撒娇呢,做哥哥的又怎么能宠爱你呢。我看啊,你还是多得向嫣芷妹妹学习学习呢。就别戳我的痛脚了。”说罢一甩手中的扇子,往面前的一个空凳子上就座了下去,拿过瓷碗盛了两勺莲子汤水,没好气的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董嫣芷一看柳夫人的一句玩笑话,就把这两个较劲的大表哥表姐闹僵了,心中大是疑惑不解。这家子人是怎么了?刚见面的两位就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了。要是另外两位还未谋面的表弟表妹,这个时候一起突然出现在桌前,又会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呢?

    哎,不管了,还是先打个圆场再说吧。董嫣芷急忙从中出言劝解道:“姨娘,我倒是觉得大表哥说的是心里话,你们俩就别取笑大表哥了。想来大表哥也是一时心急,为了能留给嫣芷一个好的印像,大表哥可能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如此一来,倒是董嫣芷先得感谢大表哥的关照了。大表哥,嫣芷在这里赔不是了。”

第九章 小院琴声

    话说董嫣芷一时出言劝解柳夫人和杜如姻对杜青峰的误解,杜青峰也不含糊,见好就收道。“嫣芷妹妹,你别再理会她们。我娘和姻花妹妹啊,那是吃饱了撑的,尽是拿你来寻开心。来,来,咱们吃饭啦,别搭理她俩了,要不然啊,我可是百口难辩喽。”

    “嗯 ,青峰表哥,嫣芷知道了。我向姨娘敬敬酒就好,免得失了礼节。”董嫣芷谢过杜青峰说道,又回头看了一眼当中还在隐隐含笑的柳夫人一眼,默然端起了汤碗细啜开来。

    杜如姻呵然一笑道:“哥,你别把嫣芷妹妹教坏了,我可不依你哟。”

    杜青峰狠狠盯了杜如姻一眼,狡诘一笑道:“妹妹啊,你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哥哥,我才不理你这一套呢!”

    柳夫人也跟着杜姻花进言道:“青峰啊,咱们有言在先,你可不能把嫣芷妹妹胡弄了,要不娘亲可饶不了你啊。”

    杜青峰忽然把碗往桌上一丢,直站起来气呼呼的吼道:“哎,娘啊,我回家吃顿饭也不得安生,咱不吃了,你们自己慢慢用吧。”呼啦一声,离席而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背影。

    柳夫人见状,急忙出言说道:“嫣芷,你别见怪。我家这些猴精啊,个个都像是个犟驴,一言不合就会怒火冲天。你体谅些,习惯久了就好,其实啊,他们一个个闹得凶,却是没主的儿啊,气一消就全当是雨过天青了。来,来,老爷子吃饭吃菜,如有照料不到期的地方,请多多担待。”

    董嫣芷没想到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的姨娘家,在姨娘家第一次的晚饭就闹了个不愉快,心里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堵塞。但是自己是人在寄居别人的屋檐下,纵有千万言语又能怎么样呢?

    夜幕凝重地降了下来,天边的星际已隐约浮现出些许亮光的星星。此时京城里繁华昌盛的气息慢慢呈现出来,府院街舍的灯光渐渐染黄了这幕黑的夜色,泛着桔黄色的温暖。

    董嫣芷用过晚饭后,在杜府丫环的带领下,辞别姨娘来到了后院的厢房中。说是后院的厢房,其实就是一个单独的小院落,和大户人家的后花园差不多,亭台楼阁,曲径花幽,小泉流水,一样不少。董嫣芷四处打望了一下,这小院地处既不偏僻也不孤单,前后左右正相谊,这样清幽的花园小院倒也是蛮适合自己卑性的,姨娘真是想得周全,安排得当,不觉心中渐渐露出了喜欢之色。

    进得房内,等下人提来洗漱用的热水,服待的丫环抬入房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顾不得许多,一切梳洗停当,董嫣芷正想舒舒服服地睡个安稳觉,御下这一身连日来旅途奔波的劳累。一个青衣丫环却适时地走了进来对董嫣芷说道:“董姑娘,我家老爷回来了,柳夫人正打发我来请你过去相见哩。请董姑娘快快随了我去吧,要不老爷等急了,又见不着了。打明儿一早出了门,更不知道老爷何时再回府了。”

    董嫣芷轻哦了一声,回道:“嗯,请你等一下,我收拾停当了就跟你过去。”那丫环点头应道,便站在一边静侯着,和房中两个在收拾床铺的丫环聊起了一些闲扯的话题。

    董嫣芷不敢怠慢,赶紧对着铜镜装束了一下自己,觉得妥当了便起身道:“好咧,咱们走吧,前厅见姨仗去。”那青衣丫环随即起身前面带路了,撑着一只灯笼,如荧火般在这个深幽的府院飘动。

    到得前厅,那青衣丫头嫉走几步,跨入厅中对着当中一位长须老者凛报道:“老爷,夫人,董姑娘来了,请你们吩咐。”那丫环便立在了一旁,垂手听候分派。

    柳夫人眼尖嘴快,急忙出声道:“老爷,这就是咱家来的姨侄女,你快看看吧。比咱们家那两个不听话的丫头强多了。”

    那当中被称为老爷的男子即时说道:“哎呀,姨亲家的女儿来,快快请进。莫拘礼啊,这是天大的喜事呀,总算有远亲来走动了。快快过来,让姨丈看看。哎哟这姨家的孩子怎么能生得这么标致出众啊。长一分,则增之大长,减一色,则少其软柔之美,世间也真是难得了。”老年老者并不掩饰自己的惊叹之色和喜悦之情说道,出口就是一道切头切尾的赞赏,倒让董嫣芷一时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和惊疑。

    董嫣芷心想,这世间那有还没见面就急着夸奖人的事儿。我这初次谋面的姨丈怎么也像他俩的孩子一个样,急性子的毛病一点也不变啊。真是大开眼界了。不过董嫣芷却像没事忍气吞声的人儿一样,机灵地向当中的老者深施一礼说道:“姨父好,祝姨父百岁千恩,万福安康,福泽绵绵!嫣芷,这厢拜见姨父了。”话音一落地,董嫣芷便向姨爷深施了一礼万福,然后又站在了杜老爷夫妇的面前,愈发显得羞涩娇靥了。

    杜老爷又向董嫣芷询问了一些姨亲家下的变故,一时间听得也是愈发动容了。末了不禁潸然落泪道:“如此看来,你小小年纪就吃尽了人间的疾苦,姨父姨娘也是心中愧疚得紧啊。当年听得你姨亲家变故的消息,我就派人去南方打探消息了。但是终是人海茫茫,风烟渺渺。姨亲家的人就像从地球上消失怠尽一样,音信全无,踪迹无声。没办法,姨父姨娘也只能就此打住打探你家的消息了。如今你远道而来了,又是一个孤单的弱女子,在这世道求生难呐。以后你就在姨父家住下吧,什么也不用想,和你那几个不成器的表兄弟姐妹一起生活吧,这也算是姨父姨娘对你的一点补偿和安慰。”

    顿时,董嫣芷被杜老爷的一翻话感动得心花怒放,天旋地转,眼泪眨巴眨巴的落下来。一时无语,竞也暗自神伤。

    “老爷,你就别说这些了,眼下见着姨亲侄女了应当高兴才是,你怎么反倒把嫣芷也招若伤心了呢?我还盼着你爷俩能谈个欢畅天地叫,现在好了,大家的眼泪都有往一处流了。哎,不说也罢,要不老爷就先让嫣芷回房去休息吧,车马劳顿,奔波那么多天了,也是够累的了。”柳夫人一看眼前杜老爷这要哭腔的架势,急忙岔开话题道,生怕彼此的眼泪又一次蔓过眼角的眉际。

    杜老爷一听柳夫人说得在理,点头应道:“好,好!嫣芷,姨父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就和丫环先回后院去吧,等明儿咱们再好好的谈一谈,和你那几个不成器的表兄弟姐妹交流交流。”

    董嫣芷当时正呆在当中,一副不自然的神色,听得姨父如此一说,又连忙施了一礼,然后向柳夫人辞别,轻移莲步回了后院。

    一宿无语,天光破晓,阳光温柔而又稀疏的穿窗而入。一阵悠扬高雅的琴声悄然从外面传了进来,回荡飘渺,阅目怜耳,舒坦欢畅。

    董嫣芷在床上打了个激灵的寒颤,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走出房门,穿廊走壁,循声而去。

    来到后花园,只见园门大开,几个老一点的婆子正在花园门口园前园后打扫落叶,收拾坠落在地上的枯枝,清吉地皮草面。见得有人走了过来,略微看了看,也不搭话,更不理会,自顾自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董嫣芷犹豫着走入了园内,这园内又是一翻青丛洋溢,楼台水榭,曲水流毓,并不哑于一座精雕细逐的江南水乡别院,和自己在青花绣楼的后院迂然同迥。加上那幽寂深邃的琴声,想来这居所的主人必是一个心灵纤细温婉娇靥的女子,董嫣芷的内心一片犹疑着。

    走到期荷池的旁边,一间檐宫带凤的缕台精舍迂迥入目。外挂的彩丝凌绸随风飘逸,火红的灯笼似乎双龙迎珠,一排柳色垂水荡漾,一扇推窗迎月的玲珑小窗正旁边着楼外的荷池,柔和的朝阳穿窗而入,稀疏的光线卷起薄薄的烟圈。一位穿红带绿髻着桃花袖珍头饰的绝美女子正端座窗台,俯身抚琴,巧手翻飞。幽幽而呤的琴声便飞流而出,掠水而戏。

    董嫣芷疑神而听,闭目屏息沉醉在这古色古香的幽雅琴声中,仿佛自己又飞身回到了青花绣楼的后院中,和这个绝美幽雅的女子一样正抚琴而舞,循歌而唱。就像一只戏舞翻飞的蝴蝶,自由自在在百花盛开的丛中青蜓点水,衣袖寒蝶。又像一条激流奔涌的小渔儿,在穿越自己生命的自由与洒脱。

    琴声嘎然而止,荷池翩翩,风起水波,杨柳依依。董嫣芷睁开沉醉的双目探身循望,只见窗帘内一年纪与自己相若身姿态妙曼的少女,好像发现了自己一样,倏然起座,探身出窗,疑目眺望。两相影衬,自成一景。

    董嫣芷想要向对面的少女打打招呼,相互通报一声,猛然间想起自己只是一个人伧促闯入,因为幽雅的琴声完全坏了见面的规矩。顿时,心如受了惊惶一般逃命的小鹿,七上八下的咚咚跳动着呆在了当中,一时茫然失措。

第十章 听琴识音

    话说董嫣芷一时想到自己误闯花园小院,不觉心如小鹿般惶恐惊窜。在那个讲究礼仪节制的年代,董嫣芷这样冒失的闯入别院就是一种失礼了,何况还是一味地偷听了别人幽雅的琴声。虽是在姨娘的府地

    上,没有偷窥可说,但多少也是有一点尴尬的。她想要解释什么,可是人却离得那么远,隔着一池荷莲,声音终究是有些模糊不清的。

    “呵,呵,董小姐,你就是昨天刚来的姨亲吧。我家如花小姐这会儿正传话叫你过去呢。”一个穿着粉红桃袄的丫环站在董嫣芷的背后轻声说道,那温柔的话语就像是骨子里带水的青莲一样,菡萏盈露。

    董嫣芷顿时一怔,回神应道:“嗯”,进而反问那丫环道:“你家小姐是那一位?怎的知道我昨天刚来。”那丫环答道:“董小姐,不必疑虑,你只管跟我来就是了,等一会儿,你就会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了。”

    那丫环说罢,就往旁一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董嫣芷虽然一时狐疑,但毕竟是在姨娘家,因此也没有大多的顾虑直接就跟了过去。

    到得荷池小院,迎面站着一位十四五岁衣锦如锈面若桃花笑靥如春的娇美少女,正一脸的和气娇涩地看着款款而来的董嫣芷呢。那出神的仪态仿佛就是从画中走出的一个美人儿,无限娇靥的温柔全在这一目相望的霎哪呈现,滴落出一份妩媚的牵念。

    “呵,想必你就是昨日那南方远道而来的嫣芷姐姐了吧,小表妹这厢有礼了。”那娇美的女子一眼敞见跟随丫鬟而来的董嫣芷抢先上前施礼说道,已没有了大家小姐的娇气。

    董嫣芷卒不及防这美貌的女子会突然来这一套礼节,急忙还礼应道:“嗯,我就是昨日远道而来的董嫣芷,姑娘是那一位啊?”只听得那美貌的少女卟哧一笑,掩嘴打趣道:“哎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我是你的小表妹杜如荷啊,这也难怪你不知了,都怪我昨日回府大晚了,没来得及跟嫣芷姐姐会面,至造成现在这个谋面却不相识的结果,真是笑死人了。”

    董嫣芷杏眼圆睁,呵然笑道回应:“哎,我真是冒失了,应该早就猜得出是妹妹你了。昨儿姨娘还不停叼念说你外出学琴咋还不回来呢,原来妹妹真的是慧质兰心,琴艺绝妙,天资聪颖啊,刚才那琴声弹得真是羡慕死姐姐了,看来妹妹是不把姐姐的魂儿勾走了誓不罢休呢?我还以为是那位神仙下凡了,在这小院弹凑的琴曲这般缠绵绯恻,荡气回肠。”

    “好了,嫣芷姐姐先别把妹妹夸得天花乱坠了,我没有那么好的,姐姐还是先随我进来房里饮杯茶,咱们姐妹好好坐坐叙叙吧。”杜如荷一边说,一边转身向里屋走去,身后留下一路淡淡的姻脂香味。

    董嫣芷轻移莲步后面跟上,刚才听琴的神韵似乎还犹疑在脑中挥之不去。现在又亲眼目睹了犹如芙蕖出水一样光鲜亮丽的如荷妹妹,更是心头欢喜,在这北国的遥远异乡还有一位同自己一样喜欢琴棋曲艺的女子。这多少让自己的心里在异乡找到了一种归属感,总不至于这么孤单落寞吧。

    进得厢房,杜如荷已挪来了圆形的雕花座凳摆在了案桌旁,一脸的喜气迎接着董嫣芷说道:“姐姐快快落座,让妹妹仔细瞧瞧姐姐这么俊俏灵巧的模样。以前常听得娘亲说南方有位出落得娇媚艳秀的表姐姐,不想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极品,仙女下凡一般。这世上女子生得俊美娇柔的十足气质和形容看来全被姐姐占着了,我这姨亲的妹妹就只有干瞪眼睛发红愣着急的份儿了。姐姐莫怪妹妹这般心急的猴儿样,只怪姐姐真的是长得大得天独厚,女子的十足优点全赋予你一个人身上啦。”

    刚才引路的丫环也帮腔道:“董小姐就是个美人胚子里的贵人,你一来啊,我家小姐这简陋的小院也腾壁生辉了。今日看着这满池的荷花竟也变得绿意盎然,暗翠丛生,明湖秋色了。想来也是董小姐这美人胚子带来的贵气吧。”这伶牙利嘴的丫环还要说,董嫣芷却一把抢先抢白道。

    “我那里及得上妹妹的金贵啊,人不但长得俊俏玲利,这心倒也是灵巧翻飞的。就是刚才妹妹倚窗弹凑的那一首琴韵啊,足以羞煞我了。只怕拿在当下的琴艺诗会也是一顶一的绝美呢,那个还敢期望来和妹妹一决雌雄啊。引得姐姐我这羡慕的心啊,倒像是偷盗的贼心了,恨不得把个好妹妹直接抢却了家里去,来个金屋藏娇岂不欢喜啊。莫若现在倒落了个眼馋心痒的痛处,煎熬得这欢喜的心啊,只怕是个油锅里的翻滚正当时,痛着呢。”

    “哎,董姐姐这一说啊,都把个妹妹的魂儿也夸张得跟飞上九霄云外一般了。只是我这当妹妹的心头明着呢,就我这琴艺曲谱的水准啊,差多了。别说家丑不可外扬,只怕是连参加今秋高王府的琴棋盛会也是难得入围的。倒是妹妹不知董姐姐的琴曲艺水准又有几何,不然咱也一举和姐姐一道参加今秋高王府举办的“琴棋盛会”去。听说若是得了前三甲名次的,还能讨得了当今圣上的大大封赏呢。”杜如荷一脸羡慕的说道,那心中的情怀似是有几分得意的洋溢,又似有几分的落漠的悲凉。

    董嫣芷一时听得杜如荷口中所说高王府将举办今秋的琴棋盛会,心中顿时充满了五陈杂味的感慨。脑中忽然又浮现了在青花绣楼那些练习琴棋的片段,和客人因了高兴而抛钱如雨打赏头彩的场面。但是董嫣芷只高兴了片刻,她又回神到了眼前的时光中,漠视着眼前一脸迷茫向往憧憬的杜如荷,嘴角拐起一丝丝难以觉察的苦笑。一声叹息,轻轻从口中滑出。

    杜如荷眼痴手快见状,急问上董嫣芷为何如此无声的叹息。董嫣芷不禁眉头一眉委宛道:“妹妹对琴棋盛会这般期待,当姐姐自然高兴。只怕这盛会对于我来说,实是不敢去的,所以有负妹妹的厚望喽。”

    “姐姐为何如此说,妹妹真是涩愧了。想这琴棋盛会不但是曲艺之比,更是名扬四海,光耀门庭之时,如此荣耀之誉,姐姐为何却说这般丧气话。难不成姐姐如此年纪轻轻便已看破红尘,不为世俗名利所动。是有不已的苦衷还是别有报指。”

    董嫣芷正要回答杜如荷的疑问,不想一绿衣丫环急匆匆走了进来凛道:“如荷小姐,夫人快快叫你过去,说是早上起来就应该先拜见远客呢?莫落了杜家的好客之礼。”

    杜如荷向董嫣芷白了一眼,辩辩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急急回道:“你先去回凛夫人,说我这就去,莫让娘亲久等了。”

    那丫环一声回应,便转身离去,何不拖踏。

    杜府大厅八仙桌旁正端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贵夫人,两旁罗列着二三个面目较好垂手而立的服伺丫环。大厅一时静得出奇,只有稀疏的朝阳斜照进来,稀稀落落,星星点点洒落在地上,放射出炫目的光芒。

    杜如荷轻快地走了进来,一脸的娇气撒泼道:“娘亲,一大早的就派人过去唤荷儿有何紧要的事啊?都不让人家多睡一会懒觉呢,这会儿,荷儿还晕头转向的。”

    哈,哈,柳夫人顿时哈哈一笑道:“荷儿真是顽劣不化,娘亲这么急叫你过来,只是让你引见南边来的姨表姐董嫣芷。我儿为何如此无礼啊?是不是都嫌娘亲管得严了,烦啦。”

    谁知道杜如荷呼了柳夫人的话不答反而笑道:“娘亲,就这事啊?我早就会过咱家的姨表姐了。刚才还在后院讨论了一翻呢,要不是娘亲派人叫我出来,这会儿还和表姐姐正聊着呢。”

    “哦,有这事啊,你们还没见过面呢?怎么会走在一起了。”柳夫人一脸迷惘的问道,好像跟本就不相信杜如荷所说的话语。

    杜如荷眼见娘亲一脸的不解,而且还带着疑惑的神色。轻然一笑,就把自己如何与董嫣芷无独有偶的相见过程说了个透彻。只听得柳夫人也是一声自得的大笑道:“姨亲这董娃儿可真是有灵性,听着你的琴声便忘记了自己,想来嫣芷这娃儿也是琴棋书画中人呢。若如此甚好,荷儿自可与姨表姐相处一室,共同探讨琴棋曲艺之理了,也好为今秋高王府的“琴棋盛会”一展身手啊。”

    柳夫人如此一说,那杜如荷紧皱眉头道:“娘亲,不是荷儿不与表姐姐相好,只是那表姐姐一听说这‘琴棋盛会’便愁肠百结,疑眉不展了,不知道她这样作的是何道理?荷儿正在为这事纳闷呢。”

    “有这么一回事?”柳夫人大惑不解的瞪眼问道,心中的疑惑顿时布满额头。

    “有的,荷儿正想问表姐姐为何如此这般多愁善感呢,娘亲就差人来请了。也没顾得上细细询问,就往娘亲这边来了。”杜如荷及时向柳夫人解释道,好像告诉娘亲这表姐姐似乎有着重重不为人道的心事。

    其实,柳夫人当然不明白董嫣芷这小小的年纪为何便这般忧愁多虑了,她那里知道董嫣芷在里阳镇青花绣楼大院所经历的一切呢。

    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估计董嫣芷心中也是基于此,才会对这些达官贵人举行的什么盛会感到揪心而恐惧的。

    娘儿俩正说着话儿的当时,董嫣芷却跨步迈了进来。惊得柳夫人差点尖叫了一大声,然后又怔怔地瞪眼望向了董嫣芷,一言不发。

第十一章 心冢

    杜如荷正和娘亲在聊着话儿,突然就见娘亲呆呆的僵在那里。抢言道:“娘亲,你怎么了?突然出现这副吓人的表情。不是荷儿又冒犯了你什么吧?惹得娘亲生出这般失望的神色。”

    柳夫人突然遭杜如荷如此一问,收回惊讶的神色答道。“荷儿,没你的事。你看,谁来了?”

    “姨娘早,嫣芷给你请安来了。”杜如荷顺势回头一看,董嫣芷已一支如夏之水上的露水盈荷,向柳夫人深施一礼,轻启珠唇道。

    柳夫人随势答声,虚张声势道“哎哟,嫣芷啊,我姐的至亲骨血啊,你这是那降落凡尘的仙了啊?这般光艳鲜亮的女子倒是让我大大的惊奇了,看着越发比昨天初来时见你的模样俊俏惊艳极了。若不是你来道安,只怕姨娘都不敢与你相认了呢。”

    “嗯,姨娘就是会夸人,你这粘蜜的嘴啊,嫣芷都给你吹得上天入地,天花流地花落了。其实,嫣芷只是个苦命的女子,那有姨娘吹捧的这么美丽和惊艳啊。若无姨娘家这身华服附体,嫣芷也只是一野径上的一乞儿而已,那有姨娘眼中这个华服得体飘逸流荡的嫣芷啊。若是和姨娘家的表姐妹相比起来,只怕嫣芷顶多就算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下人吧,那里敢俞越在姨表姐妹之上。没得是姨娘眼中见惯了华服丽表的姨表姐妹,间或一眼才觉得初来咋到的嫣芷有此出众而已,若是时日一久,只怕姨娘看我的眼神也是平庸之极呢。”董嫣芷一面极力推脱姨娘连褒带捧的夸奖说,一面又把姨娘这种极度惊艳的赞词往表姐妹的身上推,她不想因为自己这一副美丽的外表而导致表亲相别。

    杜如荷见董嫣芷如此委宛的把娘亲的赞美之词推向自己,不禁娇慎含笑道:“嫣芷姐姐,你就别谦让了。娘亲这般合体的赞誉真是不为过的啊,你看你这一身衣袂飘逸随风带彩的模样,就不是我如荷所能模仿的,更别说我那大大咧咧的如姻姐姐了。你真的担当得起娘亲这一翻赞赏的,放心啦,我们不会吃醋渴酸的。”

    “妹妹,你就别把姐姐往火坑里推了,真是羞死姐姐了。”董嫣芷又是一通极力的委宛推脱道,似乎看人的眼睛已多了一圈蒙胧的水珠,在眼中欲滴带沾。

    哎,杜如荷顿时轻叹一口气,顺势望向柳夫人一眼,说道:“娘亲,你也别薄此厚彼了,嫣芷姐姐都快被你夸奖哭了,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吧,你也别老往人家身上涂脂抹粉了,是人都受不了的,何况还是女孩家,咱们还是聊些别的话题吧。”

    “噢,对了,嫣芷姐姐,先前听得你说你不是很想参加今秋高王府举办的”琴棋盛会”,不知所为何故?可否相告。”杜如荷不假思索的追问道,似乎要揭露先前的迷惑才甘心一样。

    柳夫人顿时也接着杜如荷的话题问,弄得刚才还被夸耀一翻的董嫣芷霎时僵在了当中,眉眼里划过一弧蒙胧的色彩。

    “姨娘,不是嫣芷不想参加这些可以出人头地的盛会。嫣芷也知道这些王府的盛会可以改变一个女子的命运,特别像嫣芷这样孤苦无依的女子,更是机会难得,千载难逢。但是嫣芷心中有殇,曾经的一切就像一座化解不开的心冢深深的压在心底,那些表面的惶然光鲜和炫目的侈縻生活,我心已厌倦。若是能得觅得自在的林中飞鸟,决不做那高墙红瓦中的笼中金丝雀。”董嫣芷忱目正正地看着柳夫人和杜如荷不紧不慢的说道,长长舒出了一口叹气,好像心中突然释放了几千斤重的重担一样轻捷。

    杜如荷霎时则目细问,仿佛连发的珠炮一般:“嫣芷姐姐,难道你心中有不可告人的殇和痛吗?娘亲能为你解去这一忧愁吗?我怎么看不出你有什么样的难忘经历呢?嫣芷姐姐,这是真的吗?”

    柳夫人这时也傻眼了,眼珠了直愣愣地发呆在那里,好久也缓不过神来。凭柳夫人这般尊贵的模样,她那里能料到眼前这个宛约美丽的女子在此之前有着惊人的经历呢?而那些经历又恰恰是那些高人一等的所谓王侯将相所施加的。

    董嫣芷一时被杜如荷紧紧追问得头皮发休,懵在那里心里正盘算着该不该全盘述说一翻。抬眼一看,又见柳夫人一脸大惑不解悲戚的样了,心又软了一半,狠一摄劲,嘴一张,便把那些过往的事情前前后后叙述了一遍。惊得在场柳夫人母女和三二个服伺的丫环连连张大了嘴,大气也不敢嘘张一喘,目光里展露的尽是惊心动魄的惶恐。

    杜府的迎客大厅顿时如死灰一样寂静,仿佛连同花落枝头的声音也能够听得到,簌簌纷繁,哗哗叶落。

    董嫣芷如同没事的人儿一般平静地站在当中,样了显得静美之极。柳夫人先是惊恐万分然后是悲喜交加,带着一腔的婉然悲叹从座位上奔下来,一把抱过董嫣芷不禁泪水潸然,口中念念有词恨恨道:“这可恶的南霸天,破落户的耿侯爷,真真是欺人欺到家了,这样凌辱我柳家的后人,我柳家与你势不两立,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杜如荷也不甘落后于娘亲的悲愤,拉着董嫣芷的纤纤玉手殷殷抽泣道:“嫣芷姐姐,你受苦了,如荷真的不是有意揭开你心底的伤痛的。如若知道你之前受了这么多非人的苦楚,咱家早些派人去接你过来就好。但是啊这人海茫茫的,你又居无定所,咱们音信全无,何处才是个寻你之处?落得嫣芷姐姐在世上如此孤苦零丁,如荷真为姐姐感到痛心痴首,万分怜悯。”

    “姨娘,如荷妹妹,还有你们几个,你们真的不必如此悲愤难平的。现在已是雨过天晴了,万事皆空,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们的面前了吗。如今嫣芷得了姨娘和众表兄弟姐妹的万般怜爱,自是不比以前了,倒是让董嫣芷心生万分感激,自叹难报。”董嫣芷见状,出言安慰柳夫人和杜如荷几人道,自己倒像是不是故事的主角一样,把握着众人的悲愤情绪。

    三人正在伤心连绵一场之时,大厅外传来了杜青峰和杜如姻的欢笑声。只听得杜青峰抢先说道:“今儿咱那也不去了,就在家里陪着远来的嫣嫣芷妹妹到处走走玩玩。如姻妹妹,你是否也和哥哥一起啊?”

    杜如姻讪笑着娇滴滴的答道:“哈,哈,什么时候杜府的大公子这样规矩老实了,舍得花点时间来陪客人了?之前从来没见过杜府的大公子这样大显殷勤过啊?今儿不是你小子心里有鬼才这么舍得下血本讨美女欢心的吧。”

    “我,呸,呸,呸,妹妹就知道取笑哥哥的不好,难道哥哥在妹妹的眼中竟然是个见色忘义的大色魔,大坏蛋?我,我,我有这么坏吗?”杜青峰显得语气断续而急切的愤怒驳斥道,心里似乎十二分不满杜如姻竟然如此打趣自己。

    “好,好,好,是我嘴溅,中伤了杜府大公子在人前的美好形像。现在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对不起,大公子,我错了,我错了。你就宽恕我这一次吧!”杜如姻忽然停在大厅外向杜青峰深施一礼,然后又诡异的讪笑道。

    “算啦,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走,咱们见娘亲和嫣芷妹妹去。”杜青峰适时的答辩道,拉过杜如姻的小手就往大厅走。

    二人进得厅堂,眼前的一幕瞪时吓了她们一大跳。只见柳夫人抱着董嫣芷自成一团,杜如荷独站旁边,神情呆涩,脸带愁容,眼晴噙泪。全是一片悲愤万分的样子,煞是惊人。

    杜青峰和杜如姻一时之间异口同声道:“娘亲,你们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怎么就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柳夫人见二人进来,一副惊诧迷惑的样子忙收了眼中的泪线,放开董嫣芷从又座回了大师椅上,淡淡说道:“没,没什么,你们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娘只是心情感动情不自禁而已,过一下就好,你们不必担心的。”

    杜如荷见娘亲一时言不由衷的口吻,知道娘亲似是要有所隐瞒。再不多言一名,却也点头称是。董嫣芷更是自然得脸上带笑的向二人问安道:“嫣芷,见过二位表哥哥表姐姐。二位,早安!”二人也相续还了礼,齐齐坐在了两边排列的椅子上。

    柳夫人见状,立即清了清声喉,环顾了四人一下开声道:“你们三个,今早你们的爹爹因事走得急,没来得及关照你们各自的学业。你们有什么要凛的,快点说来。没有的各按自己的学业修习去,莫得荒废生疏了。如荷,你姨表亲嫣芷远道初到,人生地疏的,又与你相熟一些,就随了你一起相处吧。有什么需要的,你派个丫环通知娘亲,娘亲自然为你俩筹办得到。”

    杜青峰和杜如姻二人见柳夫人如此安排,心中自是不快反而生起郁郁的闷气来。嘴上虽然不说,但是眼中的神色早已出卖了他俩心中所想,恨不得此时就跑过去和董嫣芷相处在一起,自由驰骋,自由着落。

    柳夫人似乎已看出了二人的心思,不禁娇嗔一声道:“峰儿,你有何话想说,不妨说出来让娘亲听听,是也不是?”杜青峰也不苟言道:“今儿,孩儿那里也不去了,就留在府里陪嫣芷妹妹好了。”

    柳夫人嘴角微扬,轻蔑地扫视了一眼杜青峰,半嗔半笑道:“嗯 ,嗯 !姻儿,哪你又有何想法啊?”

    杜如姻急急的抢白道:“娘亲如此厚爱如荷妹妹,独把嫣芷留在她的住处,不是为了如荷妹妹今秋参加高王府举办的‘琴棋盛会’吧。我听说凡是董家的后人,多少都是识得琴音的。娘亲,你不会连咱们这么亲近的骨肉也相间吧?”

    柳夫人听得杜如姻如此一说,急忙扫视了董嫣芷一眼,喝道:“如姻,娘亲不许你如此说话,更不许你提起今秋高王府举办的‘琴棋盛会’。你如荷妹妹虽然是报名参加了比赛,到时娘亲还不一定让她参加呢。”

    这一回轮到杜如姻和杜青峰全懵了,老早就听娘亲说过如荷妹妹要参加今秋高王府的‘琴棋盛会’比赛,前不久还特地四处托人寻找当世琴师棋逢对手匠呢。为么么到如今董嫣芷一来,她们三人抱作一团,泪滴一圈,转眼间就说不参加了。这是那打那的稀奇事啊。如此一想,杜如姻和杜青峰顿时懵在了当中,满眼疑虑地看着柳夫人,一脸的不解。

    董嫣芷已经看出了柳夫人心中所想的端倪,怕二位表哥表姐懵端端的揭起自己的伤疤,故此一说分开二人的心思。董嫣芷感激地看了一眼柳夫人,嘴角微微一笑道:“姨娘,既然二位表哥表姐如此亲近嫣芷,不妨今日就让她们自由一些,爱啥干啥,不闹出乱子就行。我也乐得和她们在一起,疯疯巅巅一场呢。”

    “那你的心冢呢,怎么办?”柳夫人提醒董嫣芷道。

    董嫣芷顿时娇慎一笑,目光放射着精彩的光芒坚定而自在地掠向厅外的阳光答道。

    “呵,姨娘多心了。那算得了什么心冢啊。放心,我已忘了。顶多算作是我一路走来路上的一颗绊脚石而已,不关乎任何人任何事的。就算是碗大的伤疤,也不过是一棵树上的节榴罢了,又那能妨碍得了其的生长。高王府今秋举办的‘琴棋盛会’,说不准也该是我展露琴棋技艺的一个好机会了。”

第十二章 一曲惊魂

    董嫣芷的答言大出乎了柳夫人和杜如荷两人的意外。一时之间,柳夫人母女二人也弄不懂董嫣芷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但见其的言行举止已对高王府今秋举办的‘琴棋盛会’没有了那么强烈的抵触,甚至还有了跃跃俗欲试的心态,不觉刚才绷紧的心又开始松懈下来。

    这时柳夫人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喜色笑道:“嫣芷如此明理便好,姨娘也好放心些。如荷,你就多担待些和嫣芷姐姐一起学习琴艺吧,也好有个知已交流心得,对学艺也是大有益处。嫣芷,姨娘就委屈你和如荷这孩子在一起了,也许大家都得益些。”

    杜如荷不等娘亲的话音一落,便欢呼着说道:“这些自是不必娘亲操心,荷儿定会和嫣芷姐姐好好学业,用心习作的。只是娘亲聘请师父的事要紧些才行,没得落了个迟来更事。”

    董嫣芷接声应道:“姨娘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嫣芷岂是耍得高贵性子之人,一切听从姨娘的安排就是。”

    一旁的杜青峰和杜如姻两人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明她们三人在说些什么,实实在在做了一回焖头鸡。但等柳夫人安排完毕,前脚步一走,后脚就和董嫣芷以及杜如荷两人绞合在一起,卿卿我我,忘忘乎所以了。那里还记得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呢?这也难怪她们四人,表兄弟姐妹能够好好相聚一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晃而过,在杜府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大约过了半旬有余,董老爷子终于又提起了南方的老家,叶落归根的感觉又让他重拾起了沾满风尘的行囊。在和董嫣芷一翻诉说嘱托叮咛之后,董老爷子终于辞别了柳夫人,留下董嫣芷,一个人重又孤影茔穷地踏上南方的遥遥路途。当然了,在心里面董嫣芷忘不了南方的李秋生和青花绣楼的老鸨母刘脂儿,她终是不忘记地把一封写好的亲笔信嘱托爷爷一并捎回了南方。

    董老爷子的事一了,董嫣芷便和杜如荷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琴棋书艺上。她打定注意,想借此机会为自己搏得在京城的开头彩。那样她董嫣芷就有机会在京城自我立足,甚至可以把远在南方的爷爷接过来,和自己团聚在一起,或者说连同有恩于自己的老鸨母刘脂儿,对自己情有独钟的李秋生都有可以团聚在一起,好好过她们结成一家人的日子。从此,她董嫣芷也可以一展舒眉,腰杆挺直,再也不必看谁的眼色低声下气地过着贫脊的日子。

    人一量有了追求奋斗的目标,心就会激动和澎湃开来,朝着理想中的信念不断靠近,不断超越。董嫣芷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杜青峰和杜如姻兄妹俩夸夸其谈地描绘京城如何的繁华多彩,风土人情如何的标新立异,京郊风光如何旖旎倚丽,秀色可餐。董嫣芷就像一个机械的木偶人一样,冲她们兄妹俩笑笑,点点头,然后一转身又往杜如荷的荷池小院跑了。院门一关,里面又传出董嫣芷和杜如荷两人的琴声悠扬,棋艺精湛了。

    凉得贪玩好动的兄妹俩就像站在门外乞讨的黑衣一样,重重吃了一记屋主人的闭门羹。冷凉的心都快跟着受苦受冷落的心情跌落到脚底了,就差没底到尘埃里去。兄妹俩没法子,只好招着自己的喜好一旁疯巅玩耍去了。哎,这招人的罪啊,何苦来着啊。

    说来也合该董嫣芷是个遭事的主儿。这祸事啊,一旦挺上了门,人算不如天算,想躲都躲不过。董嫣芷和杜如荷又在花园的小别院弄起了琴弦,琴声袅袅,歌声悠悠,好不轻松自在,飘逸流云。醉得窗外的一池荷花也似人一般绿杨舒柳,盈露纤纤。

    这一日,杜府的大公子青峰哥儿不知道那根神经出了意外,还是别有所图。居然从外面领着三五个风流倜傥爱耍爱闹年龄相仿的玩酷子弟溜入了杜府,一翻花天酒地之后,酒足饭饱之余,这几个公子哥儿忽然闲来兴趣,乘着酒兴溜入了杜府的后花园。东倒西歪地围坐在亭台楼阁,也学着那文人骚客的风趣,拎棋对奕,抚琴煮茶;即兴呤哦,泼墨成画。多少看来,也像是那么一回公子哥儿的诗书盛会吧。

    正当这几个公子哥儿一场无谓的耍酷玩乐之时,紧邻花园别院的小楼阁突然传来了一阵美妙的琴声,和着女子清脆圆润甜美的歌声冉冉盛开。飘渺在上空上,如浮云溜月,清风驾雨。散落在花园的角面上,如同和风迎日,百鸟朝凤。听在众公子哥儿的耳目心坎上,宛如天仙降临凡间一样弹凑出这般悦耳恸人心扉的拨跽之声,竟演唱出天籁一般沉沉醉人心曲的迷恋之词。

    众公子哥儿虽然一个个是听腻了这些琴棋鼓捣之声和歌伎演唱之词的主儿,但是听着今日这一曲琴声着实是惊鸿一瞥,犹豫天籁。一个个都听得神情怡醉,如入梦里。任人摆布,勾魂出魄。

    等一曲歌罢,声止人醒。这三五个公子哥儿早已涌动喧哗开来,吵着要去会会那弹琴唱歌的女子。公子磊首先抢言囔道:“杜公子,你真是大会享受了,家里藏着这么个绝妙琴音的女子也不早告诉咱们一声,自己却独自吞噬了这天仙之音,廖斯之貌,真是不够兄弟情谊啊?”

    荀公子哈哈大笑,不无讽刺的说道:“磊公子,这你就不能怪人家杜公子了。以前你不也对咱公子哥儿留了一手么?把你家那个稀罕的小青衣藏得紧紧的,等夺得了高王府举办的‘戏子大会’桂冠,咱们哥儿几个才知道原来是你家秘密从市上收买来的新戏子。看来这杜公子也是跟你学的这一手啊。”

    磊公子也不甘示弱地轻蔑一笑,拖长声音说道:“荀公子,你也好不到那里去,那会儿梁王府招讨的‘马王大赛’你家不是也藏着一匹紫骝黑棕马吗,搞得咱们大家还以为天上突然掉下了一匹大野马来捣乱呢,谁知尽是你家在背地里搞的鬼,无端端的就让你家那黑马夺去了马王大赛的桂冠。还谦谦君子一翻,美其名曰:以强示弱,暗渡陈沧。要我说还不如掩耳盗铃,欺名盗姓来得干脆。”

    荀公子顿时面色大变道,你,你,却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引得磊公子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汤的样子,轰然大笑。荀公子只得面露难色地望向一旁还在自斟自饮的信公子,似乎在说“兄弟,该你上场了,你怎么还这般逍遥自在啊?不为兄弟我圆圆场。”

    信公子这时才端起一杯刚斟满的酒站起来酸溜溜的说道:“两位公子都别先急着揭老底了,眼下是美人在隔帘,仙音在耳旁,你俩就不能好好的坐下来听上一曲,饮上一杯吗?看我多逍遥自在,无心无肺,酒肉穿肠过,美色心中留。来,来,别尽在这里伤口了和气,等饮够了美酒佳肴,咱们一同进园子去瞧瞧美女。”

    信公子话音刚落,只听得磊公子和荀公子异口同声说道:“酒鬼,你自己在这里慢慢陶醉吧。我的心早已被园内未见面的美人揪走了,那还有魂儿在这里和你这般闲扯。”

    “喂,喂,你们几个收敛点那一副色迷迷的模样好不好?再怎么说也是在杜公子家的地方。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兔子急了虽然还咬人,但是它不吃窝边草啊。你们就不能收敛收敛你们那猴儿急疯的性子吗?莫要在此丢人显眼了,大窝囊了。”韩公子这时才发声的鞭策道,眼中流露出几许对他们几个一副丑恶嘴脸的厌恶。不禁又拆身向外,摇了摇手中的白骨拆扇。

    杜青峰这时才从从容容站起来对着几位公子哥儿爽郎的说道:“诸位公子哥儿莫急,莫急,听我把话细细说来。我这园子里那有什么天仙下凡,美女藏娇啊,那个小园是我家小妹杜如荷住的地方。你们平日里是见过面的,就她那副酸溜溜的模样,那能入诸位公子哥儿的法眼啊。这琴声是我娘从外面请来的琴师调教的,不都是为了今秋高王府举办的那个什么‘琴棋盛会’吗?来,来来,你们别多心了,莫理会她了。咱们还是来喝咱们自己的酒,聊咱们的青茶诗话吧。”

    这几个公子哥儿听杜青峰如此一说,也不知是那根神经出了错乱,还是浓烈的酒精刺激作用。不但没有收敛住刚才那一副色迷迷的丑恶面相,反倒来了更浓烈的兴趣。叫囔着,非要进花园旁边的小院楼阁看个究竟不可。

    这一下,杜青峰傻眼了。这些平日里只知道在外乱闯瞎兜纵酒作乐,见着良家妇女都要调戏一翻的公子哥儿,那里听信得了杜青峰一边苦口良心的规劝,一边拉扯不断不让他们闯入小院的架势。但是单凭杜青峰一个的努力,那能够阻止得了这二三个如狼似虎见色思淫公子哥儿的心呢。

    不一会儿,诸位公子哥儿拉拉扯扯推推耸耸的,就兜到了花园旁边的荷池小院门前。诸人见小院的楼阁建筑得精致雕琢,曲水流毓,杨柳依依,一翻风韵。一时都呆立在了小院的门前,抬目细望,再无声浪。

    一位四十多岁的守院嬷嬷见诸公子哥儿一个喝得巅三倒四,醉意蒙胧,嘴里尽是些下流调笑的蜂蝶乱语,毫无大家公子风范。不禁站在小院门前厉声喝道:“你们是那里溜进来的下三烂,竟敢来打扰我家三小姐的清修,小心我家夫人报官捉了蹲监狱吃官司去。”

    但见走在最前面色毒攻心的磊公子闻言,仰天长笑一声道:“瞎了你家主人的狗眼,睁开你那奴才的眼睛看看我是谁,这位又是谁?竟然连你家杜公子也不认得了,真是白养了你。还不赶快滚开,在这里弄脏了本公子的手脚,非拨了你的皮不可。”说罢还不忘把杜青峰往守院的老嬷嬷面前一推,又摆弄开自己凌利的姿势来。

    那守院的老嬷嬷顿时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神情丧沮地退下了一边,静静地睁眼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后面紧跟而来的诸公子闻言更是一惊,不约而同地看上了还在呵斥守院老嬷嬷的磊公了。看着磊公子这一翻凌利的架势,仿佛自己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一样,全权把握着随便处置别人的权力。众人的眼睛瞪时变得惊异和嘲笑起来,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疯狂了的磊公子似乎意犹未尽,根本就不顾诸公子对自己有何反应,一抬脚走到小院的红漆绿花眉紧闭的大门前,一擂手就咚咚大响地拍打起大门来。

    小院的大门还是紧闭不开,静静的伫立在里,仿佛一尊守护的佛像一样纹丝不动。气得这个发了狼劲的磊公子,像疯狗一样,又是一阵山崩地裂咚咚大响地擂鼓开了。

    红漆绿花眉大门终于吱呀一声地从里面打开来,一张娇靥纤美粉含淡淡桃红的美丽脸宠顿时映入了诸公子的眼帘,仿佛一朵鲜花般妍开的美丽,带着点点羞涩迎着阳光安然的绽放。

    诸公子眼前一亮,霎时惊呼一色,嘴巴夸张得裂开成一个的圆形o字,然后就是一片惊叹错愕之声,伫立在那里,树塑成了一座座无声的雕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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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两人拍手一笑,转身就要离去。只听得背后有人突然怒道。果然是一对有情有义的狗男女,偏偏在我的面像演戏一样。哎哟,真是羞死人了,你不脸红我都为你脸红呢!落灯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落灯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落灯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