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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剑客笑傲书生     落灯花txt下载     落灯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客来了

    老鸨母刘脂儿虽然泼辣了些,甚至有时候变得蛮横凶狠,但到底是有怜爱之心的女人。少不得有心柔软弱疼痛之处,就拿眼前这一众闹事的姑娘们来,责罚她们也只是敷衍众人的措辞,来不得半点狠劲。

    董嫣芷把刘脂儿的这一份心思看在眼里,已明了老鸨母的用意,便移步过去,轻笑道:“姨娘,你看咱们姐妹都是一家子的人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难道你还希望咱们姐妹各自分得清清楚楚吗?依我看呀,倒不如大家和和气气在一起,一家子人各按其份的不是更好吗?”

    刘脂儿呵然一笑,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跪在地上的秋月面前说道。“听见了吗?人家嫣芷初来乍到,多懂得体已人啊。可是你们呢,一个一个跟豺狼似的,得了一点好处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都把老娘往死里逼。这会儿,见真彰,露底了吧。秋月啊,秋月,你才当头牌几天啊?我对你不薄,可你怎么样对我的呢?拍着胸口说一句,别说我刘脂儿气量小,就是气量再大也非被你活活气死不可。”

    “还有,还有你们这一众讨嫌帮凶的小蹄子,看看自己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若是你们一个个的,有嫣芷那么一半好,老娘我也要大笑三声了。”

    刘脂儿在教训了一通秋月之后,忽然转过身又对着旁边一众沉默无言的姑娘狠狠怒道。心中的怒气似乎已消减了大半,眼睛里多了几分柔和。

    “姨娘,秋月知错了。都是秋月一时犯糊涂,顶撞了姨娘,伤了姨娘的心,秋月求姨娘原谅,秋月再也不敢了。姨娘,你就原谅秋月吧,秋月求求你了。”秋月跪在地上,跟在刘脂儿的背后挪动着,抢着话儿一通衰求道,生怕刘脂儿听不进她自己求情的任何一个字。

    “姨娘,你就原谅秋月姐吧。你看,秋月姐也知错了,都是一家子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过去了都过去就好了。嫣芷想,大家高高兴兴和和气气生活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渺小的事儿。”董嫣芷劝导着,向刘脂儿进一步说道。

    刘脂儿讪然笑道:“秋月,大爱之心已无形,狭隘之心昭然若揭,你让我怎么责罚你才好啊?”

    秋月一时听得刘脂儿的话语,说得清清楚楚。心下一急,急忙又爬到董嫣芷的面前,抓着董嫣芷的衣袂央求道:“好妹妹,快帮姐姐求求姨娘,让姨娘饶过姐姐这一回的糊涂,姐姐的心里永远记着你的大恩情呢。”

    董嫣芷连忙扶着秋月的手道:“秋月姐,使不得的,使不得的,嫣芷那能受得了你的这一跪大恩啊。你快起来,放心好了。嫣芷,一定会帮你求求姨娘的。”

    秋月的眼里顿时掠过一丝感激,在董嫣芷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流着眼泪说道:“好妹妹,姐姐错了。真的,姐姐错了。好妹妹,对不起!对不起!”

    董嫣芷一边安慰着已然哭成泪人的秋月,一边急急说道。“秋月姐,你先起来,别这样跪着了。嫣芷,这就求姨娘去。”

    “姨娘,你看是不是都赫免了她们。以后啊,咱们一大家子人,和和气气的好好过日子多好啊。何必再这样大眼盯小眼,面红耳赤的非得吵吵闹闹不可。何况人总是有错的嘛?就像嫣芷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一样。“

    ”哎,都怪嫣芷不懂规矩,没有一一去拜会各位姐姐,才横生了这般是是非非。姨娘,都是嫣芷的不是了,你就都宽恕了这一众姐妹吧。”

    董嫣芷试探着对还在闭目养神的刘脂儿轻声说道,希望把此中的事情往自己的身上引,能够减轻一些这些姐妹的罪责。

    刘脂儿蓦然睁开眼睛,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还是坐在中间的座椅上,故意扭头地看了看四下。

    眼见这一场闹戏已然到了料想中的结果,才慢腾腾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又看了看,“唔呵”几声才说道:“哎,都是一帮不省心的女蹄子,责罚你们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都散了去吧,别在这碍人耳眼了,看着心烦。老娘也省得懒下这些口舌之劳,自已逍遣去喽。”

    “谢谢姨娘的恩德,咱们姐妹自是感激不尽。只此之后只管听姨娘的分遣,姐妹们没有不丛的。”闹事的秋月姑娘,返哭为笑地带着一众姐妹姑娘齐声说道。

    “哎,这一闹啊,老娘我实在是心力绞碎了。嫣芷,咱们走,也该回后院歇歇去了,我累啦。”刘脂儿又叹息着摇摇头道。

    “好,姨娘,嫣芷这就扶你回去。”董嫣芷轻快地回复道,接着又轻声道:“姨娘,我看你也该放心了。姐妹们经过这一闹啊,说不准以后就会好好相住的,这绣楼啊,肯定是另一翻风景了。”

    “哎,就知道嫣芷最会体贴姨娘了,这会儿在那些不安会的蹄子面前又站稳了脚跟,姨娘这回是该放心了。”刘脂儿顿时笑得和颜悦色的应道。

    后院,李秋生居住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刘脂儿在董嫣芷的轻扶下迈着脚步走了进来。

    李秋生听见门儿一声响,蓦然看见刘脂儿和董嫣芷不请自来,挣扎着坐起来急急问道:“老鸨母,你怎么来了?前堂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还有嫣芷,你没事吧?她们有为难你吗?伤着那里没有。”

    “哎哟,秋生,你身子不好就先别问这些了,什么事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老娘我也不急着你帮做什么事啊,你若是识趣的,快点好起来,帮我好好照顾嫣芷就好。”刘脂儿一面快人快语地说道,一面急忙走近了李秋生的跟前仔细端祥着。

    “秋生哥,你就好好安歇吧,嫣芷没事的,前堂的事啊都让姨娘搞定了,这会儿啊,说不准她们都安心的各伺其职做事呢。”董嫣芷柔声说道,脸上已是笑开成了一朵花。

    “哎,没事就好,我呀,还以为前堂的事又像前日在后院的凶徒一样,没人阻止可就麻烦了。原来都处理好了,那就甭担心了。”李秋生放下心头的担忧,喜滋滋地说道。

    “哎,经过这两件事的历练,咱们也该放下心了,老是这样神经兮兮的,即使是心力绞碎了也是无济于事的。放手给她们营生吧,老娘也省得清闲些。”刘脂儿在房中来回往复徘徊说道。

    “秋生哥,药熬好了,来,吃药吧。”小丫头青衣慢吞吞地端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药水渡了进来。

    前院大堂上,一片笙歌悠悠,箫笛轻轻。烟花风月场所的欢畅笑声,霓裳飘袂,姻脂红粉,就像人间一座渔龙混杂的大都会,粉墨登场。

    “哟,大爷,你怎么能一个人坐在这角落里自斟自饮呢,那多没趣啊。大爷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你尽管说出来就是了,秋月啊,帮你分担着呢。”当红的秋月姑娘款款从楼上而下,迎面走向了这怪异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抬头瞄了秋月姑娘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才淡然讪笑道:“哟,原来是当红的秋月姑娘啊,今天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了,居然这么有心有情,难得啊,难得。来,这边座下,也饮几杯。”

    “闪开,闪开,闪开!”一连几声的暴喝之声突然而至,此间欢误生箫的场面顿时变得慌乱混杂一片。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男人脚步的慌乱嘈杂声,五六个面带扎髯的粗俗汉子蓦然闯了进来,气势汹汹,横眉坚目。手中各握着一把明光光的鬼头刀,两边排开来,后面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年男子,撮着一撇山羊胡子慢吞吞地渡到了青花绣楼前堂。

    老年男子向四周看了一看,瞄着他那猫头鼠目一样阴沉的眼睛,淡淡地开腔道:“大当家的,出来回话,耿爷让我带话来了。”

    “哈,哈,哈,我道是谁呀,原来又是南城那个怕家中母老虎的窝囊废啊,居然跑到这里来撒野了,真是稀奇,稀奇事啊!”那个沉醉在窗边一角,和着秋月姑娘自斟自饮头,带束丝礼帽的中年男子讪笑道,一副全然不顾生死大事的样子,甚是了得。

    “你是那里冒出来坏事的好家伙,大爷我才赖得鸟你呢?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有没有那个管事的能耐,就先仗义直来了。年轻人,那是要吃亏的。大爷,我劝你还是要想清楚一点的好。”那个站在前面的老年男子讪笑道,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傲慢地漠视着眼前的一切。

    “哎,天下人管天下事,况且当今天下还是有王法管束的地方,我也不想多言了,你自便吧。”中年男子自得的说道,又端起了一杯女儿红,一饮而尽。

    “皇族,权贵,江湖侠客,怜香惜玉的文人雅士,落魄的书生,。。。。。。”顿时,一股脑儿涌入了老年男了的脑际,他在心里勾选着自己的答案。

    这样的青花绣楼,来来往往的人群不外乎是那几类人员。凭什么你来阻止大爷做事,如此算来你也不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既然自讨没趣,大爷我成全你就是了,何必多费口舌之劳。

    打定主意,老年男子直向迈了两步,哈哈一笑说道:“天下人管天下事,那是你们这些落魄文人唬人的把戏;有王法管辖的地方,那是官爷对小民的糊弄之词;至于我家候爷吗,那就是现在的王法了。”

    “如果这位大爷觉悟得我老人家说的话不对,有胆量,你可以到我家候爷跟前讨个理去啊?别再这妨碍我等一众下人做事了。”

第十七章 横生枝节

    话说那中年男子被子这个带头的老年男子一顿蹊落,居然也不怒,只是从椅上站了起来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呵,呵!”几声,我行我素的又坐了下去。

    那带头的老者轻蔑一笑,瞥夷地望了一眼中年男子,心里飞速地打转起来。

    那中年男子轻浮一笑,推怂着座旁的秋月姑娘,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才慢慢地站起来吼道:“你们这等下人,就知道狗仗人势,不通事理。大爷我也懒得和你们一般见识,瞎扯哄。告诉你们这几个狗腿子,打那来滚那回去,别在这里打扰了大爷喝酒的兴趣。”

    “噢,年轻人,你好大的口气啊。你对候爷的做事方法和手段不满也就罢了,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骂咱们兄弟当下人的。这着实伤了咱兄弟的心了,原本咱兄弟不打算和你一般见识的,也就是让你耍耍酒疯,出出气就算了。可你偏生是个溅骨头,非要兄弟们帮你松松身骨不可。既然如此,那咱们兄弟就不客气了。”

    那站在前面的老者撮着他下巴上那一处山羊胡子,又抖了抖颧骨上的老花眼镜为难的说道。忽然又拉下一把沉闷的嗓子,扳着圆睁的干瘪的眼睛连连叹息道。

    “哎,都怪你刚才着实伤了咱兄弟的和气和自尊,不好意思了,虽说咱兄弟是有点那个窝囊废的样子,总得让你知道什么叫弱内强食吧。年轻人,对不住了。兄弟们,上去招呼招呼,别出手大狠,打趴了就不好办了。”

    “哎呀,老人家,你的话说得好委曲和为难啊。我好像也被你这翻话感动了,这样吧,大爷我也不为难你,托你带句话给你的主子,就说这青花绣楼的事儿啊,大爷我都包揽了,有什么招数只管向我xxx冲来就好,与他人无干。”中年男子很委宛地说道,当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居然变得哑声了。只见中年男子硬生生地用两个精壮的手,向空间做了一个包围复包围的动作,然后又自顾自地饮自己的酒去了。

    这中年男子说到紧要处的哑迷,终于激怒了撮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他向后一招手,那五六个面带扎髯的粗俗汉子挥拳舞刀就迎了上去。

    一顿痛凑,那中年男子居然被这五六个粗俗的汉子,横生生地打倒在了地上,满地打滚,伤痕累累。可笑的是这小子居然没有一点招架还手之力,惊得那带头的老者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指着地上的中年男子连连哑语道:“你,你,你这个白痴,自己没本事却想当英雄,这世间那有这样的事啊,活该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哩。”

    陪酒的秋月姑娘更是一惊,她做梦也想不到眼前的情形会变得如此遭糕,这说了一通大话的中年男子原来是个吹年的。不禁花容失色地抖宿一旁,惊悚地望着这假冒的角色,颤颤抖抖地凝问道:“公子,公子,原来你是不文一钱的人啊?却也这般壮胆充当起英雄来了,真是吓死宝宝了。妈呀,我得逃远点。”

    那五六个为虎作胀的恶徒,扭头听得秋月姑娘这么一般的尖叫和怨哎,乐得心里开了花一般狂笑起来。

    在这一帮做惯了为虎作胀帮凶的恶徒面前,这个傻到作死的中年男子,居然没有一点本事却爱自大起来多管闲事,在刀剑面前那不是等于白白送死吗?世上的事真是滑稽到了极点。

    一时间,站在前面的老年男了,瞪时变得如同一副菩萨心肠慈,眉善目地板着脸孔怏怏地说道。“哎哟,你这个豆逼的年轻人,真是不好意思。咱兄弟们出手是狠了点,总算没伤着你的性命。还好咱老头儿也是有点人情味的,虽然委身在别人屋檐之下,总之还不是十恶不赫的人吧。给你留条后路,快滚吧,想泡妹子也要想一条好一点的诡计啊,莫得丢了自己的性命才好。”

    那中年男子挣扎着起身,摸摸溢出鲜血的嘴角,又瞧了瞧眼前这五六个凶徒一眼,回头对秋月说道:“秋月姑妨,抱歉了,咱没能唬住他们,让你受惊了。咱这就找人去,你等着啊,你等着啊。”说罢拖起他那被揍扁了的拐脚子,一步一摇地渡出了青花绣院,后面却又传来一阵哄堂的大笑。

    旗开得胜,那五六个凶狠的家伙得意洋洋地摆开阵势又大肆地叫嚣开来。“当家的,出来回话。候爷,有请。当家的,出来回话。侯爷,有请。”

    只一会儿,后院便传出了一连串老年女子的爆炸声,慢慢向大堂递来。

    “谁在这里又吵吵闹闹的,没得让老娘清闲几日营生啊。真是不省心的倒霉事啊,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有入老娘这里赶。这天,还有没有让人生存的道理。”一连串的女高音,带着沙哑的浑浊调子,从大堂后院传了出来。跟着就一个身穿红绸缎子镶蓝宝石色花草的老年妇人,从中渡了出来,眼睛里四下一瞥,春风般笑道。

    “约,原来是侯爷府的牛管家呀,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真是神仙的范儿,童子的稚心啊。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不知道我青楼里的那一位姑娘得罪了牛管家,带来这么多位横坚不讨好的大爷。莫得把老娘的骨头都拆了,还是赔罪不起啊。”

    老鸨母刘脂儿还没等话说完,自己就已经抢先站在被称为牛管家的面前了,一副故作惊慌失措的表情顿时让人觉得有那么几分特别的做作。

    那牛管家也不胡缠蛮搅,倒是实在的拱拱手,作辑笑笑道:“刘鸨母,你这嘴呀就是最毒了。我还没张嘴说话就已被你连贬带褒的骂个遍了,我这安份的心啊也被你涂抹上了酒色之徒的名义啦。我老牛那里惹恼了刘鸨母你呀,落得你这般诅咒我呀。”

    “牛管家,咱们也别拐弯子了,直说吧。你今日兴师动众无端端到访本院有何贵干呀?”刘脂儿不急不慢地问道,心中似乎已然有了大致的了解。

    “不瞒你说,刘鸨母。咱这是奉了侯爷之命来向你家要人的,就是前日那个拨水汤伤侯爷的臭小子。侯爷发话了,今日不管生死,只管带了那小子回去交差便是。刘鸨母,那个若是有个阻挠的,侯爷也说了,他自个儿寻来和你慢慢的交谈。”牛管家即时望着刘脂儿慢条斯理的说道,嘴里不时还发出一声莫名的轻叹。

    “牛管家呀,你家侯爷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前日纵酒自醉却横生了是非,今日顶着明白装糊涂,不就是硬逼着老娘交出李秋生那小子吗。”

    “牛管家,你是明事理的人,老娘也不为难你,托你带句话给你家的候爷。若是他敢糊弄乱来抓走了李秋生,老娘也决不与他干休。老娘开得了今日青花绣楼这个场面,也不怕他是做候爷的料,还是做猪爷的狗了。”刘脂儿一时软硬兼施对着眼前的牛管家说道,似乎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候爷放在眼里了。

    “刘鸨母,若是咱们兄弟几个不依你说的呢?又该如何啊?”牛管家带着不屑的神色问道,心里划过一道放毒的狠浪。

    “这个只怕由不得牛管家了,在这安阳镇上,这座青花绣楼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面的人物了,既然你家候爷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和德行,非要找青花绣楼的荐儿,那也休怪得了老娘豁出去了。大不了无非是个同归于尽,不死总有出头之日。”刘脂儿狠狠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说道,脸上已多了几分阴枭的寒气。

    “刘鸨母,咱兄弟也是按主子的话儿行事,少不得多有得罪了。这活儿两头不讨好,你就担待些好了,免得伤了咱们的情宜。”牛管家又甩出他那委宛曲扎的一套说道,脸上已起了隐隐的愁云。

    “照牛管家这么说,只怕今日若是拿不到李秋生便不罢休了。老娘也实话告诉你,别说门儿,连门缝都没有。”刘脂儿又恨恨的怒道。

    “既如此,兄弟们上,把李秋生那小子给我揪出来。”牛管家顿时变脸对着那五六个粗俗的汉子吼道,那里还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慢!”大堂外又传来一声不紧不慢的喝止,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财主员外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慢吞吞地渡了进来,挥着他手中那把小得可怜的拆骨扇,一巅一颤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牛管家和那五六个凶蛮的粗俗汉子瞪时又挤起了眉眼,大堂内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哎,在这五六个凶徒的眼里,眼前这个有点富态的中年男子,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二百五。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五六个凶徒的刀光和拳头一齐挥向了眼前的中年男子。只听得叮当几声金属碰触的声响,随着一阵人声的嘶叫,这五六个凶徒陡然分列开来,一一倒在了地上。一个身穿官府捕头服饰的扎髯男子已大义凛然地站在了当中,目光睥睨地蔑视着眼前的一切。

    “哎哟,这位大爷这边座,省得和这帮下人混杂了身份。”老鸨母刘脂儿眼见半空突然掉下个老好人来,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不禁笑逐颜开地招呼道。

    “刘鸨母,你大客气了,咱们是老主顾了,不讲这一套的。只是眼前这帮凶徒,我得好好治治他们了。”那富态的中年男子又慢悠悠的说道,似乎在欣赏自己一件精心制作的特别艺术品一样。

    “秋月,你还不赶紧给官爷上茶,愣在一边吓傻了吗?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就打住了呢?”老鸨母刘脂儿在一旁叮嘱道,生怕秋月迎合不上眼前的官爷而坏了大事。

    “刘捕头,你带人把这几个做恶的歹徒带下狱去吧,老爷我有空再慢慢审理。”中年男子捧起茶杯刚要饮下,却又停住了喝茶的举止说道。

    “敢问官爷,你是那个府台的。侯爷的活儿,你也敢管吗?就不怕万一有什么意外吗?”牛管家挣扎着蹿上来说道,还故意把侯爷这两个字眼拉得声音长长的。

    刘捕头顿时打住了,回头问向在座的官爷道:“李大人,他们是候爷的下人,我们是不是放了啊。”

    那李大人忽然大声呵斥道:“管他是侯爷还是王爷,我奉皇上懿派,坐治此地,焉能失察,为虎作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刘捕头都绑了去吧,别再多言了。”

    “是,大人。”刘捕头作礼答道。

    “放了我,你这瞎眼的狗官,侯爷的事你也敢管,侯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等着吧。”牛管家还是不服就犯的叫嚷道,那嚣张的气焰并不比往日的少。

    “刘捕头,把这挨千刀的老头横打了二十大板,放他回去报个信也好,看他这个没落的世袭候爷能奈我何?”李大人一时哈哈大笑的怒道,算是给了这牛管家一道定心剂。

    “哎哟,李大人真是少有的青天大老爷啊。不得了,不得了,李大人这不畏权贵的作风,为民作主的可是清官呀。这下乔阳镇的老百姓,有大平日子过喽,小妇人在这先行拜谢李大人了。”老鸨母刘脂儿喜不自胜的满脸堆笑恭维道。

    只见这李大人淡淡一笑,忽然转过脸变色道:“刘鸨母,你奈奖过头了。官爷我也知道官场上这惜命兼钱的活儿,那里能丢了吃饭的家伙呀。这不都是你青楼自己招惹的祸事吗?前几日刘鸨母不是刚刚得了一个天籁之音的神仙妹妹----董嫣芷吗?实话告诉你,官爷我心生爱慕,不请自来分杯羹水了。”

    老鸨母刘脂儿这高兴的劲儿还没消散,秋月姑娘的一片殷勤盛情还在献眉延续。刘脂儿这会的心已是破碎不堪,分崩漓淅了。她以为眼前的李大官人,能够及时为自己驱管了牛管家和耿霸天这一档子辣手的事是再好不过的意外了,谁曾想到,这前脚送走了狼,后脚步又跟进了虎。她奶奶的,这世道是那一档子事啊。

    刘脂儿顿时跌坐在了地上,一脸的惘然。却不知道自己的心,霎时已碎到无能为力。

第十八章 欢歌几许

    。。。拨弦声尽,鱼儿弄,雁落凄凄,低头恨。那般风雨摧花拆,空留孤枝带沉霜。来呀么哥,人中儿见,。。。。。。

    人中儿见?可是董嫣芷和李秋生能忽见吗?这歌声唱的又是了什么呢?

    话说上回老鸨母刘脂儿被李大官人这反脸的一变,顿时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心已碎到了无能为力。

    按说老鸨母刘脂儿在青楼这条道上混了大半辈子,可也从不曾遇到过这样奇葩的官爷。居然是以虎驱狼的方式来协迫自己乖乖就犯,这是那八辈子打不着的干事情啊。还有就是这李大官人这爷们也特会演戏了,十足就是那种把你卖了还得争着帮他抬金山数银子的奸诈恶劣之徒。表面上装作得是一副十足光鲜亮丽的模样,暗地里原来也是龌龊不堪的丑恶。

    哎,想来刘脂儿这会儿说不准肠子都悔青了,出力不讨好,赔了夫人又拆兵。就这样眼睁睁地被人戏耍了一回,还得咽苦在心没处诉。

    这会儿,只见那李大官人饮了一盍茶,清清喉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刘鸨母,咱也算得上是本地的官宦名人了吧,看上你家那丫头卑女也没辱没她的身份啊。你何苦这样拉长着脸,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呢?本官有那么难相住吗?”

    老鸨母刘脂儿听罢李大官人的说话,这会儿真是哭笑不得了,人家得了好处还卖乖,你就干瞪眼吧。

    刘脂儿怨恨地盯上了这个李大官人一眼,幽幽地说道:“小妇人比不得你们当权贵的门阀,那能高攀得起李大官人你啊。你这不是倒贴身份往垃圾里面粘吗?李大官人就不怕同道中人看笑话吗?以大欺小,以官压民吗?”

    “哈,哈,哈,老鸨母你言重了,李某人只是来分杯羹水,听听天籁雅音而已,那有刘鸨母说的这么严惩啊。况且世风如此,不管你是文人雅士,还是官宦之家,亦或是农耕樵夫,不都爱往这烟花之地赶集吗?我李某人又何偿败坏了什么门面世风,这不都有是你一个人在自怨自哎吗。如此说来,倒是我李某人的不是了,反而是刘鸨母你以此夹道包藏祸心了。”李大官人一时竞面无愧色的说道,高兴的劲儿看来正是处于浓烈时。

    老鸨母刘脂儿这一下切底懵了,又一次如同坠入深谷的云里雾里,想抓也抓不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若非亲耳听见,她真是难以相信上面这些**的说话,居然出处一个地方官长,这世道的日子,哎,难混啊。

    “姨娘,居然李大官人是来听董嫣芷唱戏的,不如就称了他的愿吧,叫董嫣芷出来唱上一曲不就完事了吗?你何苦这样掖着藏着,自己活受罪,非得把这青花绣楼瞎扎腾得鸡犬不宁呀。”一旁还在献媚着殷勤的秋月直言道,心里似乎早已打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算盘来得实在,何劳自己这样招呼来招呼去的,就是扎磨人。

    “刘鸨母,你看还是秋月姑娘懂事啊,一说就中了本官的心里话,难怪啊,这青花绣楼的头把交椅也不是白坐的。你就让董嫣芷那小丫头出来唱一曲吧,本官听舒服了也好早点回府去处理那帮凶徒。”李大官人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似乎铁了心的称砣吃准了刘脂儿的痛处。

    刘脂儿还是一脸漠然的样子,呆呆地坐在堂椅上,不言不语,眼睛里却放射着一股怨恨的恶毒。她真的不明白,她只不过是收得了一个宛如天籁般的歌唱的少女,为什么世上偏偏有那么多双恶毒的眼睛就死盯着她不放呢?

    霎时,大堂上两个大活人就这样硬生生地对峙了起来,一个是志在必得,一个是誓死不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般场景,也是别有一翻精彩。

    “啪,啪,啪。”大门外急速传来了一连串的炸响,一个拐脚老头,已带着一个肥胖如同猪头饼的中年男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带了家伙的兵丁。

    “侯爷,就是那个挨千刀的猪头下的死手,打了小的二十大板,这会儿还痛得拐着脚,求侯爷为小的作主啊。”牛管家驻着拐脚站在中年男子面前,哭丧地指桑道。那委屈的劲儿,跟一个闹了别扭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哼,就是你这个不知道死活的猪头打了我家的下人呀,看来你的胆子不小啊。报上名来,侯爷我不杀无名的小卒。”中年男子气呼呼的抢白道,恨不得亲手就撕碎了眼前这个碍事的家伙。

    “噢,你原来就是南城的耿侯爷耿霸天啊,本府正堂李某人在此失敬失敬了。”

    李大官人话锋一转,又接言道:“不过下官实在不知道侯爷为何如此辱没下官了,张口就说本官是无名小卒,还请侯爷明示?”

    这一下,倒使得那冒着嚣张气焰的耿侯爷为难了。人家李大官人这样一副有礼有节的样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白了就是逗你玩。你侯爷总不能装聋作哑,糊乱一通就下死手捉人吧。

    俗话说得好,作恶的还得有道理呢;造反的还各师出有名啊。你一个鼎鼎大名的侯爷跑来人家营生的场地大动肝火,胡乱抓人,总得有个正当的理儿吧。何况人家管事的大爷就坐在这里,你侯爷再大也得知会一声,谁怪你偏偏惹上这样的主儿呢?

    只见耿侯爷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猝然作礼道:“李大人,不知你为何无缘无故扣押了我家的下人?还重重打伤了我家的牛管家?还非得给本侯爷放出些狠话来?你这样轻薄和挑衅本侯爷作的是作何道理啊?”

    “哎哟,侯爷误会了。我李某人那里有那个胆量敢扣押候爷的下人啊,下官着刘捕头扣押和绑了的,都是那些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扰民的凶徒啊。难道侯爷府的下人全都变成了作恶的歹人不成?侯爷若是不信,你倒可以亲自问问这些大堂出入的宾客的。侯爷若是还不相信的话,眼前这一些被歹人砸碎砸烂了的酒桌什物,就是最好的罪证。下官认为,侯爷府的下人都是有教养的安份人,断不会是一帮为非作恶的歹徒呀。侯爷,你说是不是啊。”李大官人一时竞是如此巧舌如簧地辩解道,气得这怒气未休的耿侯爷真是自打嘴巴讨了个没趣。

    “耿侯爷,你是这一地界上最高的官长了。要不这样吧,我派人把先前抢劫闹事的歹徒押解了过,由耿侯爷你亲自审断,岂非更好。” 李大官人眼见火候已到,又趁向前这样说道。明显又给耿侯爷在气头上添加了一把火。

    这耿侯爷顿时被塞得无语自懿,落得满肚子的委屈竞是无处发泄。不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把下人作奸犯科的把炳落在了人家的手里。人家李大官人说了,刘捕头扣押和绑了下狱的是为非作恶的歹徒,而不是你耿侯爷家的下人。你若是强认下那是你家的下人,这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凭耿侯爷这些年为虎作胀十恶不赫的勾当,随便清算一条都得革职削了这世袭的“侯爷”爵位,他耿霸天焉有不明白李大官人话中的意思。明摆着是恭顺的话,暗地里就是一个圈套。你耿侯爷不是想整我李某人吗?这下你整啊,只等你耿侯爷一动手,那咱俩的事就不好说了。一道凑拆上报天聪,你这个世袭的侯爷没有了,我这个府台的大人说不准还能来个连升三级。

    怒火中烧的耿侯爷思量再三,终于还是拉下气得变成了酱紫色的老脸,和颜悦色的恭维道:“李大人说的是,那些作恶的歹人怎么可能是我侯爷府的下人呢,估摸着是我家这个牛管家老眼昏花认错人了,也未可知。请李大人放心,你亲自审理就是了,本侯爷定与那些作恶的歹人势不两立。”

    那李大官人也不狡辩,只是举手作礼笑道:“耿侯爷真是英明,不与歹人同道,本府先行谢过了。若是皇上得知侯爷的义举,一定也会重重有赏的。”

    “李大人,你客气了。本侯爷只是尽一点责任面已,不值得传扬的。”耿侯爷一时变得循循善导有礼有节的说道,急得在一旁抓手挠腮的牛管家拉长了脖子直往里瞧。突然走近了耿侯爷恶狠狠地说道:“侯爷,就是这厮,这个肥头大耳的猪头饼,打折了咱府里的家丁,你怎么还的这厮客气起来了呢。”

    两人正在耳热温软之处,冷不防被牛管家撞了个冷场。那李大人冷眼反转一瞧,耿侯爷顺手就是一记重重的巴掌,狠狠地扇向了伸长了脖子张望的牛管家。顿时,五道鲜红的血印赫然印在了牛管家的老脸上,火辣辣的,一片鲜。

    牛管家捂着脸上那道鲜红的血印,扶了扶打歪了的眼镜,踉跄地拐到耿侯爷的面前弱弱地问道:“侯爷,你怎么打起我来了?那个猪头饼才是咱们的死对头啊。”

    “啪”的一声脆响,耿侯爷又赏给了牛管家一个响亮的巴掌。那牛管家这时还是一头雾水摸不着脑际的样子,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哎呀,耿侯爷,你大可不必这样为难你府下下人的。有错嘛,改改就好,下人也是人啊。”李大官人极其狡洁的笑笑道,眼睛里露出极其阴鹫的寒光。

    “李大人,这些下人不懂规矩,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好喽,李大人既然有雅兴在这里听曲,本侯爷也不打扰了,就此借过。”耿侯爷挽起手袖,又向李大人作了一翻礼节才惶然退去。

    青花绣楼的前堂又恢复了以往平静,刘脂儿眼睁睁地着这个轻轻挥一挥手,就可以解决耿侯爷一行恶径的李大官人,心里已强烈感受到了几分窘迫。毕竞,自己倾尽全力也非所愿。

    李大官人从又坦然捧起了茶杯,浅浅嗑了几口茶水,怔怔地望着刘脂儿,似笑非笑,似言非语。

    “秋月,去把董嫣芷那丫头叫出来吧,也该她上上场了。”老鸨母刘脂儿缓缓地向身旁的秋月叹息道,有气无力地垂下了头。

    一会儿后,一个十四五岁打扮精致的少女就轻盈地渡到了老鸨母刘脂儿的面前。

    “姨娘,嫣芷来了,不知姨娘有何吩咐。”董嫣芷撇开了她那天籁般一样纯净舒适的嗓门,大堂里立即生辉开来。

    “嫣芷,你命好苦啊。姨娘想方设法保护你,但是终是事与愿违。到如今,你去吧,去李大官人那里放歌一曲,姨娘也安心了。”刘脂儿忍不住一腔悲情的说道,似乎对这出无奈的戏已是死心。

    “姨娘,别哭。嫣芷,这就去。你好好的在这安生,嫣芷不怪你的。嫣芷知道,这是我的命。”董嫣芷一副轻俏的细语安慰着刘脂儿说道,看不出有一丝委屈难受的样子。

    董嫣芷缓缓走到李大官人的座旁边,道了个万福的礼节。清了清声喉,天籁般美妙的歌声,又一次在青花绣楼的大堂上响起。像那掠过黑色夜幕的轻风,俘虏着每一个人的心,情就生根在听歌人的眼里了。

    “拨弦声尽,鱼儿弄,雁落凄凄,低头恨。任那般风雨摧花拆,空留孤枝带霜沉。来呀么哥,人中儿见?声问缓,锦书长,战鼓飞落烽火台。还思量,昼夜殇,人中儿忽见。欢歌几许,杯酒空尽,都付与落花流水去。”

第十九章 路转峰回起波澜

    董嫣芷这一唱,整座青花绣楼又是一翻哄动。那些在戏台上演唱的旦角,小生,青衣统统停了下来,锣鼓手也变得吵哑了。出入的宾客顿时也骤然驻足了下来,眼睛里放射着异样的光彩。

    原本座着的李大官人也奇迹般站了起来,手持着他下巴下那一撇小胡子,慢悠悠地围着董嫣芷一圈圈打转,脸上惊诧的表情和眼睛里放射的阴鹫就像那贪婪的狠毒了。

    老鸨母刘脂儿只是睁着眼睛,机械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似乎已无力控制这样的场面,任由事情自己发展下去。

    一旁讨好彩头十足的秋月,这时也愣住了。她眼睛里绽放的惊疑,永远也解不开她心中的纠结。她想能让自己与老鸨母刘脂儿挑事闹翻脸的董嫣芷,度来量去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稚儿,在这风月场所上混生还嫩得很,小小的董嫣芷凭什么每次出场的风头都要盖过自己?而且还能够做到人到事止,心静如水,波澜不惊。

    在董嫣芷再次唱出天籁之音的吸引下,楼上楼下的欢场女子和宾客,霎哪间亦步亦趋,或倚在栏杆外,或围坐酒桌旁,凝神托腮,静听天籁神来之曲。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或者有心,去打扰这样静美柔宛的歌喉。

    一曲歌罢,声歇情在。悠悠余韵,款款揪心。

    董嫣芷收住歌声,跟本就不看那个李大官人一眼,安然地走到了刘脂儿的跟前,轻言笑道:“姨娘,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咱们也该回后院散心去,别宅在前堂干受呕气了。这窝子的官人呐,那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咱们女儿家那里能和这些野兽争一口气,没得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才不好呢。”

    董嫣芷这一下口不遮拦的话一出口,刘脂儿马上急了。

    她怯怯地踱到李大官人的面前,迎面笑道:“李大官人,你别见怪,小丫头片子世面少,刚来又不懂规矩。若是言语上有个冲撞的,还请李大官人多多谅解和包含,我老婆子自是感激不尽。”

    那李大官人似乎犹豫了一会,端起茶杯,缓缓嗑了一小口,又慢慢看上董嫣芷一眼。笑道:“刘鸨母,你这个怜牙利齿的小丫头啊,还真是个活宝。若是放在外面的市阶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和你一样的老鸨母出高价来抢夺哩。罢了,天下珍物也不独我一人尽享。小丫头这骂人的话儿,我也不想过多追究。今日已得聆听仙音,心愿已了。咱李某人有言在先,就此打道回府。刘鸨母,让你受惊了!李某人实在抱歉呀。”

    听得李大官人的这一翻话,刘脂儿的心一下子先落地了。虽然李大官人这一连串的反常举态,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会儿邪气邪气的,一会儿又正气十足的。这惊心的场面足以让你倒挂如簧,大气不敢惶喘。

    刘脂儿及时接着话荐道:“嫣芷,过来给李大官人行个礼,多谢李大官人为咱们及时排忧解难。以后啊,说不准,少不得李大官人的多多照应了。”

    董嫣芷娇俏一声道:“姨娘,不是嫣芷不想给李大官人施礼致谢,只是这台上的规矩,来者是客才不分你是王公大臣,将相王侯呢。若是没有了打赏的金银细软,说什么嫣芷也不能向李大官人行礼致谢的。除非李大官人像那耿霸天一样,持强凌弱,鱼肉百姓。”

    老鸨母刘脂儿这会儿,还不等董嫣芷的话脱落了嘴角,马上变颜道:“嫣芷,休得如此无礼,慢待了李大官人。今日若不是李大官人出手相救,这会儿还不知道耿霸天那伙人闹成什么样子呢。咱们青楼的营生虽然说的是白金细银,倒也是有个知恩图报的良心呐。你怎么能对李大官人说出这种不厚道的话呢?嫣芷,就你这态度还不快快向李大官人请罪,更待何时。”

    “姨娘,嫣芷说了。若是李大官人没有白金细银的打赏,休想叫董嫣芷向他行礼。咱这是卖笑营生的地方,又不是慈善机构的公共场所。哪能卖笑了,客人不给钱的啊。”董嫣芷坚持自己的说词道,一副不要命的样子,根本就不管你是谁呢。

    “嫣芷,你怎么能这样了,老娘说话你都敢不听了吗?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老鸨母刘脂儿气呼呼地吼道,她已急得怒火攻心,生怕眼前的李大官人一变脸,这自作孽的祸事啊,恐怕就是个没完没了的事情了。她刘脂儿那还有心思去管这一捞子的坏事儿。

    “好啦,你俩都别在演戏了,我头晕。小丫头,你不就是想要个打赏吗?大爷我给得起。来,拿去,五十两够面子了吧。”座着的李大官人忽然站起来讪笑道,让还在惊疑中的老鸨母着实吓了个惊喜。

    “嗯,多谢李大官人,小女子董嫣芷这厢有礼了。”董嫣芷接收了李大官人五十两银子打赏之后,宛如天上下凡的仙子款款地向李大人施了一个万福。

    “哈,哈,说你是个伶牙利齿的丫头,你还真是啊,世间少有的珍物。老夫去喽。”

    李大官人一时哈哈大笑,突然丢下这句耐人寻味的话,飘然而去。

    这一日扎腾,老鸨母刘脂儿却也经历了一段惊天动地心动魄的场面。这会儿让你一跃上天,飘飘然如同神仙掠云;这会儿让你石沉大海,憋得死死的,如同上刀山下火海的煎烤。虽然这心肝儿总是七上八下的,乱如绫丝,但是眼前这一关凶险万幸渡过了。

    让人最出乎意料的惊叹,莫过于小小年纪的董嫣芷末了竞横生出这一幕,居然硬生生地盘剥了李大官人这一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眼红得一旁白出了力气,献尽了风情殷勤的秋月啊,这心就像被人狠狠捅了刀子似的,鲜血汩汩。恨不得爹娘少生了一张天生的巧嘴。

    老鸨母刘脂儿也不多说什么,反正刚刚过去这一场上演的生死戏剧,她已领略了其中的滋味。这青花绣楼上的营生,刀口子上悬挂的命门,也不知道那一天就得玩完。什么人用什么手段,能掏得寻欢而来的宾客的真金白银还重要吗?况且这卖笑场上的营生,从来就是愿者上钩。那管你是上至王侯将相,文人士大夫,还是下至农耕樵夫,偏生爱往这风月场所站。

    “散了吧,你们都散了吧,各做各的营生去。老娘我实在是大累了,马福,这前堂的营生,这些日子就先交给你打理了。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再通报一声就好,老娘自会料理。”刘脂儿心酸地抛下这几名话,起身晃惚着往后院走去。

    “姨娘,你不管咱们这一帮姐妹了吗?”秋月在后面发出低鸣的悲号。

    “秋月啊,枉你白白当了这青花绣楼的头牌呀。老娘我放任你们这一帮讨嫌的蹄子一些日子不是更好吗?以前啊,你们还巴不得老娘这样做呢?今日放生了你们怎么又不愿意了。”老鸨母刘脂儿停驻了一下,回过头来慨然的说道,无能为力的悲凉一时自然展现。

    “姨娘,你也别大自悲了,宽心吧。嫣芷觉得只要咱们姐妹同舟共济总会有晴天的,这天上的乌云啊,那能遮得住太阳光呢。”董嫣芷这时却突然插言道,委宛的语气已然带了些硬气。

    “嫣芷啊,你真是姨娘心上的肉啊!姨娘那里疼痛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哩,你这眼睛啊生得就是毒,一瞧准便准。若是秋月那一帮讨嫌的蹄子,有你一半的玲珑机智就好,姨娘也不用这么揪心了。”老鸨母刘脂儿半笑半带着夸耀的口吻说道,忸得一旁站着的姑娘们默默低下了头。

    “姨娘,你别总夸嫣芷了。嫣芷觉得这些姐妹们也是一顶一的,在这青花绣楼都有是好手。嫣芷只不过是仗着天生这一把声喉罢了,和姐妹们比起来那自是暗淡了许多。”董嫣芷生怕刘脂儿只顾褒奖自己,而忽略了秋月等一众姐妹的好处,尽量想着话题往她们身上扯。

    “妹妹的这一翻恩情,作姐姐的自是铭记于心了。如今已没了事端,妹妹就陪姨娘回后院去,前堂的事有姐姐顶着。”秋月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由衷的这一句。她明白,这小小年纪的董嫣芷并非如她心中前些日子所想的那样,凭借着自己天生的优势而对她们另眼相待。

    “哪,好吧,嫣芷就先谢谢姐妹们了。秋月,嫣芷这就陪姨娘去。”董嫣芷婉然笑笑道,转过身随刘脂儿去了。

    后院那间破旧的偏僻小房,李秋生还是睁着硕大的眼睛躺在破烂的木板床上,青衣已在一旁搅拌细碎的膏药了,正准备往李秋生身背上的创伤上敷呢。董嫣芷伴着老鸨母刘脂儿就倏然走了进来。

    “秋生哥,姨娘来看你了,这会儿好些了吗?”董嫣芷一进来就急急的说道,眼睛里已是多了几分苦涩。

    “我,我还好。”李秋生几乎不假思索的答道,忽而又接声说道:“嫣芷,你来了?真好。老鸨母,你怎么也来了?”语气里明显是冲着董嫣芷来的,而非老鸨母刘脂儿来的。

    “嗯啦,秋生哥,若不是姨娘另有安排的话,嫣芷恨不得时时在这里陪着你呢,也不落得秋生哥这里如此凉薄光景的,多一个人在,或许总会多一些生气呀。”董嫣芷满心欢喜的说道,似乎已忘记了这里还有青衣和刘脂儿的存在。

    刘脂儿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心里掠过一片惊疑。难道李秋生这晃头愣脑的臭小子,几天不见,心里竞对董嫣芷暗生了这男女之间的蒙胧情愫?

第二十章 雨打芭蕉是非多

    话说上回刘脂儿和董嫣芷进得李秋生卧槽的小房,李秋生这小子对董嫣芷的惊奇反应竞然让刘脂儿脸上掠过丝阴郁。

    这一下,刘脂儿装作不动声色地问道:“秋生,你那儿还觉得有大碍的,就吭一声,老娘我好再请个郎中来帮你诊断。没得落了这病根的,将来总是不妥。”

    “老鸨母,我,我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这折骨的活儿行动上多有不便而已。若是老鸨母赶着我这个病根上岗的话,那我也是可以拐着脚去进进出出的。虽然外观上看起来有点不雅,但是还是可以干点活儿呀。”李秋生又甩着他那副人小鬼大的滑稽样子道。

    “哎哟,臭小子,你还真是不能宠,一宠你就飞上天啦,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老娘我这些日子尽被你们俩个活宝扎腾散架了,一会儿飞上天,一会坠地的,心烦着呢,你还有心思拿老娘来开刷?”刘脂儿板着脸笑怒道,心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个舍样子。

    “秋生哥,姨娘这是宠着你呢。你怎么开刷起姨娘来了?你卧床的这几天啊,外面天都闹塌了。若不是姨娘死撑着,只怕秋生哥这会子还不知在那儿躺着呢。”董嫣芷插言道,把个胡说瞎闹的李秋生顶了个哑吧吃黄莲,有苦自咽。

    “哎,嫣芷,你也别这样在秋生面前托大姨娘了,姨娘有舍本事这小子估计也是知道个更概的。你若是把你摆平诸事的功劳都往我身上贴,这小子定是不服。咱仨个娘儿在一起,就不必说这个是非了。”刘脂儿摇头苦笑道。

    李秋生慨然一叹,缓缓道:“老鸨母,不好意思了。这几天让你为我操心了,可我却像个大爷似的窝在这床上修养生息,帮不上一点忙,真真是可恶。”

    “臭小子,别再逞口舌之强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先,老娘知道耿霸天那狠命的几脚,踹在谁身上谁也不好受的,除非你是铜铸铁打的。”刘脂儿阻止李秋生用力说话道,继而又接着叹道:“也罢了,事已至此,老娘知道你还有这份良心,所以特意和嫣芷过来看你了。你就安心了,有什么不妥的交待一下青衣这小丫头,我和嫣芷先走了。”

    “秋生哥,看见了吧,姨娘多宠着你啊。你啊,快赶上我了,还不知足呢。”董嫣芷又甩出这一句快话,含笑道,复又挥手理了理前额垂下来的刘海,样子极是美丽娇艳。

    “好,老鸨母,那你慢行了。嫣芷,你得好好照顾着老鸨母啊。”李秋生探头出来喊道,眼睛里突然冒着晶莹的水珠。

    “姨娘,慢行。有青衣在这里照顾秋生哥,你就放心吧。”青衣这小丫头适时地补充道,还是那副天真安然的样子。

    夜色徐徐笼罩了下来,青花绣楼沉寐在夜幕中,灯火辉煌,欢声一片。

    后院的正厢房内,董嫣芷正坐在窗台前,眺望着月色下那一条宛如玉带银辉洒遍的长河怔怔出神,一缕弧笑穿腮而过。

    “嫣芷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这样出神入迷。我进来了,你也不恽然不觉。”青衣适时走了进来缓缓笑道,脸上表露着惊讶的神色。

    “没有啊,我只是在看这夜色下的长河,伴着星光,风儿悄悄,河水潺潺,宛如玉带缠腰,多美啊。”董嫣芷闪现着青衣的问话答非所问道,眼里掠过一丝惶恐的慌乱。

    “嫣芷姐姐,你就别不承认了。依我看啊,嫣芷姐姐十有**是在想念秋生哥哥了。”青衣忽然瀑笑着打趣董嫣芷道,那眉眼里的娇俏早已挥上了一片喜色。

    董嫣芷却急忙反驳着青衣的说话笑道:“青衣,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什么?别乱讲话。小心,我扭歪了你的舌头,那可就没得嚼舌根喽。”

    “嫣芷姐姐,你别不承认了。只怕你今日探望秋生哥哥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连姨娘都瞧得出来了,还推说不是呢。嫣芷姐姐,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口是心非了,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青衣嘟囔着小嘴,鄙夷的说道,似乎一下子很看不惯董嫣芷这种下溅做作的勾当。

    董嫣芷一时急得面红耳赤辩白道:“青衣,有吗?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难道姨娘真的有看到我的眼神了?却装作什么样都不知道一样。”

    “嫣芷姐姐,你看吧,一定是被我说中了,才这般着恼的。看你现在这个猴急的神情,越发是像了。”青衣狡诘地抖着脑袋不无得意的戏虐道。

    “是,是,是,小丫头片子,姐姐的心事全被子你猜中了。你高兴了吧,那姐姐允许你高兴一秒钟,然后闭上你的臭嘴,乖乖地收拾床上的被笼睡下。”董嫣芷装作一副被青衣看穿难堪的样子,嘴角滑过一丝轻然的浅笑。

    窗台上的烛光,轻风拂过,却忽明忽灭闪烁开来。

    青花绣楼大院的前堂,阳光早早地射了进来,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早来的宾客已落座在不同的酒桌上,忙着叹茶,听戏,说书,唱开了什么都有的。迎客的姑娘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春风满面,各行其是,不一而足。热闹的场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诸位,听说这刘鸨母最近新收了一个声如天籁,貌似天仙的绝色女子。咱们是不是也得来一场雅兴,请她出场凑凑这份热闹啊?”座落在大堂中央一桌的酒席上,一位员外模样的老年男子,张着肥胖得如同镶钳着挤缝儿一样细小的眼睛哈哈大笑道。

    桌上的众财主,员外郎,顿时附和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忿忿不平的说道。

    “对,对,天下优物,咱们也应该也来分杯羹水。凭什么尽让那些权贵仕族,公子哥儿,王侯将相占尽先机。”

    “是啊,听说前几天南城的‘耿侯爷’‘本府的李大官人’也来了。可惜的是刘鸨母横竖是不舍,他们俩个权贵为了这个‘天仙’竟然也当场闹僵了,听说还动了粗,李大官人还拘了耿侯爷的人呢。最后不知道他俩是怎么搞的,耿侯爷竞被李大官人活活气走了。”

    “对,对,这事我也听说了。现在外头正传得沸沸扬扬呢。”

    “得啦,咱们都别尽说人家那些权贵狗咬狗的事情了。今儿啊,咱们大伙联合起来,也凑凑这份热闹,添添这把火。让那些官宦权贵知道咱们这些做商贾的什么叫做作富可敌国,别总把咱们踩在脚下,尽喝他们喝剩下的汤水。”

    “对,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

    “我出五十两”

    “我出二百两”

    “我出三百两”

    “我出二十两”

    。。。。。。

    一时之间,这大堂之上竟然堆起了一座白花花的小金山。伴随着这些富得流油的商贾,员外,财主,十足的瀑虐狂笑,洋洋自得,如同雪片飞来。

    为首的员外忽然啪着酒桌大声叫道:“掌柜的,出来,出来!咱们有美美的好事相商。”

    随着这一声大叫的落幕,代管掌柜的马福倏然走了出来。来到为首的员外面前作辑称礼道:“这不是镇上堂堂有名的黄员外吗?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了。黄员外,幸会,幸会!不知黄员外这么火急火撩的有何差遣?”

    那被称为黄员外的大爷瞧也不瞧马福一眼,指着酒桌上堆得小山似的银子说道:“马大爷,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吗?”

    马福耸耸肩说道:“认得,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这要是加起来,恐怕就是咱们这镇上好几十万贫民种地的收入啊。黄员外,你们凑合着这么多银子这是要作甚啊?”

    “哈,哈,哈!”一阵刺耳的狂笑声,顿时从黄员外和酒桌上一众财主商贾的嘴角瀑裂而出,飞扬跋扈在大堂的空间之上,隐隐传扬出去。

    “马大爷,这白花花的银子专门是为你们青花绣楼准备的。不过在拿银子之前,你得把你们青花绣楼新来的‘天仙’请出来,为咱们这些大爷也唱上一曲,凑个情份。要不然这些子儿,你们一个也别想掏走。”为首的黄员外摆出一副哄哄逼人的气势叫道,那十足的派头真是财大气粗压死人喽。

    “黄员外,这事,这事,咱可做不了主,还得请示刘鸨母。你们都知道的,这儿前几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马福一时颤魏魏的应道,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些大爷,又横生出是非来。

    “那好,居然你马大爷做不了这主。那你速速去通报你的主子刘鸨母吧,大爷咱们全在这儿候着。”黄员外一边用手掂量着银子,一边毫不在意的抛下话头对马福叫道。

    “好,各位大爷在这稍候,马福去去就来。”马福又小心作礼赔笑道,一转身走入了后院。

第二十一章 大爷,你唱的又是那一出戏啊

    话说上回马福去后院通报老鸨母刘脂儿后,这前堂的戏啊就一波连着一波慢慢开锣了。

    这会儿,只听得刘脂儿大老远就叫开了。

    “哟,黄员外,什么事啊?这么火急火撩的。老娘我一听说黄员外来了,这打秋风的急啊,立马就赶过来了。只怕姑娘家不懂事,慢待了你黄员外。看吧,这鞋子还是穿反了的呢。”

    “刘鸨母,咱们算起来也是大熟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你这偏心眼的老鸨母啊,真真是可恨了。”黄员外见刘脂儿满面春风地迎了向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恶毒的话语,壹得刘脂儿半晌儿也摸不着头脑。

    “哎哟,我说黄员外,你总不能一见面就把人家都摞死吧。老娘我怎么又偏心眼了呢?谁不知你是这离阳府面上的‘石崇’啊,你说一,只怕没人敢说二吧。”刘脂儿极力想讨好道,反正这些主儿个个都是不能得罪的大爷。虽说他们名义上只是区区一名商贾贬卖之徒,只怕比起那些什么‘侯爷’‘府台大人’的厉害更难招惹些。

    “刘鸨母,你就装吧。外面都传疯了,我就不信你一点儿也不知道。”黄员外得势不依不饶的紧逼道,眼睛里放射着一点奸诈的阴毒。

    “啊,外面风传什么事啊,请黄员外一一点明,老娘我也好认了这枉戴的冤帽啊。”刘脂儿带笑地辩白道,其实她这几天大门不出,二脚不迈的,也真不知道外面都疯传了些什么事。

    黄员外却一边挠首着胳腮胡子,一边恨恨地说道。“我且问你,前些日子你是不是新收了一个美艳如花,声如‘天仙’的少女。哥儿几个今儿来了心痒,想请你这位天仙出来捧捧场,给哥儿几个唱一曲,咱哥儿也好听听这天籁之音。”

    “哎哟,原来是这事啊。黄员外,你们哥儿几个错怪老娘了。这是那打那的事儿啊,都是一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主儿造的谣呗。黄员外,我看你们一个个都精明得很,怎么会连一些长舌妇咬舌头嚼舌根的那档子事都信以为真了呢?也不知道是那个挨千刀的,尽往老娘身上泼脏水,置老娘于死地而后快呀。”刘脂儿这会儿苦着脸儿表白道,恨不得把那个造谣的,疯传的主儿统统诅咒一片,骂上个他奶奶的祖宗十八代。

    “老鸨母,你别打诳了。咱哥儿几个若没有真凭实据,断不和你刘鸨母闹这档子事。依我看你还是爽快点叫那天仙出场吧,省得伤了咱们多年的和气。”黄员外又是苦苦相逼道,那有一丝让人苟延残喘存活的机会。

    “黄员外,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老娘这条不值子儿的性命吧。老娘那敢得罪你老人家啊,你们都是这青花绣楼的衣食父母,伤了你们的颜面那岂不是自断生路吗?老娘就是有那天大的狗胆,

    也是不敢拿青花绣楼做这档子赌注的。”刘脂儿还是死死的狡辩道,她似乎希望能用这样拖延的法子,再次免去董嫣芷就要横遭的厄运。

    “刘鸨母,你这样推委阻事的,不就想碍着咱哥儿几个的好事嘛。好,既然如此,那咱们走着瞧喽。”另一个肥胖的商贾站起来愤愤的说道,说不得半点人性的恼恨。

    就在刘脂儿和黄员外一众商贾财主相持对峙骑虎难下的当儿,绣楼外又闯入了五六个骠形大汉,手里还拿着亮光光的家伙。

    这一下,热闹的场面又骤然迸裂开来,刘脂儿和黄员外等一众商贾一下子都傻了眼。妈呀,那耀眼的刀光啊,怎么不知不觉就挂到了自己的脖颈前,这是打劫呢还是抢人啊?

    “咦,怎么又是你们?死扑街,牛管家,你们居然变着花样来戏耍老娘,戴上个假面罩就以为老娘认不出你们了吗?大爷,你这唱的又是那一出戏啊?”老鸨母刘脂儿瞪时大声怒吼道,嘴巴里居然连连吐出了几个“呸,呸,呸。。。。。。”

    “哎,原来你们都认识啊,早说吗,吓死咱哥儿几个了。还以你们就是趁火打劫的强徒呢,那桌上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惨喽。”黄员外心虚的哑言道,一时仍然不能平息内心的这份狂燥和激动。

    “噢,黄员外今儿你也在这啊,看来这戏越来越热闹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为首的牛管家连连嘿嘿几声,再冷笑道,眼睛里闪过莫名其妙的恶毒沧浪。

    “牛管家,你这笑得也特么阴毒了吧,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用得着摆出这副脸孔吗?做给谁人看啊。”老鸨母刘脂儿一甩嘴巴悻悻说道,很是不以为然的。

    黄员外擦了擦额头上因恐惧而溢出的细密汉水,也出声怨言道。“就是嘛,牛管家,咱们也算是左邻又舍的了,你这又是刀又枪的样子,唬谁嘛。我看着都嫌碍眼,就是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嘿,嘿,”又是两声冷笑,这牛管家才慢悠悠蹦出了一句。“刘鸨母,黄员外,你们听好喽。耿侯爷说了,今时不同往日了。住在你青花绣楼里的李秋生和董嫣芷这两个少年人都得带到侯爷府去,若是你们谁再阻碍,只怪刀枪无眼了。”

    “牛管家,你家侯爷说的是那一道王法啊?光天化日之下又来为非作歹强抢民女?这可是李大官人管辖的地方啊。” 老鸨母刘脂儿急急抢白道,不自学觉地又抬出了李大官人这个牌子。

    “老鸨母,你不提这个李大官人还好,咱们还讲点老交情。但是你现在偏偏提了这么个李大官人,咱就不好说喽。上回咱老牛白白挨了这李大官人的二十大板子,这腿啊到现在还拐着呢。最恨的是这厮了,还害得咱兄弟们白坐了一回牢狱之冤,你说这口气,咱兄弟们怎么咽得下。” 牛管家气愤愤的直吼道,这心里埋藏的怨恨,根本就不给刘脂儿一分辩白的缝隙。

    “牛管家,你们落得如此结果,那也是罪有应得,活该。” 黄员外一时之间也气愤愤的反驳道,他就恨这个仗势的牛管家不分青红皂白,横生是非坏了他们一众财主商贾的一场好戏。

    牛管家横跨一脚,移到黄员外的面前嘿嘿冷笑道。“黄员外,你们虽然有的是金山银山,白花花的银子,但是你不该忘了,你们没有指使拿刀弄枪的权利。嘿,嘿,你若是想偿偿这刀子见血的滋味,就把你那肥胖的猪头伸过来,咱牛爷爷帮你开刷开刷。”

    黄员外突然被这牛管家横跨一脚的狠毒威胁,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秃废地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老鸨母,咱兄弟好话说尽了,你放不放李秋生这个少年人跟咱们走,就得看你的了。”牛管家又是几声嘿嘿的笑道,另眼看着刘脂儿的迟迟反应。

    “哈,哈,牛管家,你们侯爷府的人今日休想从我这青花绣楼带一个人走。不然的话,你们就从我这尸体上踏过去。”老鸨母刘脂儿被逼急了,居然放出这样的狠话吼道。

    “老鸨母,咱耿侯爷不就是向你要个人吗?又没说要你的小命。你何苦这样执拗,舍命相护,为难自己。”牛管家还是念着旧日的一线交情奉劝道,心里正在盘算着该怎么样圆了这份不伤人的差事。

    “牛管家,你也别劝了,你知道我刘脂儿的性子,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刘脂儿自言自语道,再不看牛管家一眼。

    “哎,老鸨母,说不得咱兄弟好人也做了,歹人也做了,今个儿就得做一回强人了。一个字,你肯与不肯都得“抢”。“牛管家这时还是有那么一点良心发现地叹息道,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直叫人看得汗颜。

    “兄弟们,动手吧!咱们抢李秋生和董嫣芷这两个少年人去。”牛管家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慢!”一声大喝从堂外传了进来,刘捕头已带着几个手下一涌而入了。

    “哈,哈,李大人猜的果然不错。耿侯爷就是不会死心,又派你们这些爪牙出来为非作歹了。”刘捕头一手叉着腰,一手握着刀柄大笑道。

    “哇噪,怎么又是你?你这挨千刀的刘捕头。咱们的帐还没算呢,你自己倒先跑来了。送上门的,一并带回侯爷府去。”牛管家即时甩出一副阴狠的冷眼笑道,心想两家主子都不在这里,老子这一次该不会怕你了吧。

    “牛管家,你该不会忘记上一次打你的二十大板吧,你的兄弟们是不是还想进去牢里坐座一座,逛一逛啊,吃吃牢里的干饭也不错吧。”刘捕头连讥带讽的冷嘲热讽笑道,他大概也能料到牛管家这会儿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对峙!对峙!冷眼!冷眼!两路不同的人马顿时如同虎啸狼嚎一样对仗开来,刀光嚯嚯,剑影啸啸。

    “不好啦,不好啦,祸事,祸事,祸事来了!”小丫头青衣一边急急地跑来前堂,一边恐惧地大声叫道。

    顿时,青花绣楼整个大前堂上,众人皆是蓦然一惊,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小丫头青衣。

第二十二章 董嫣芷的眼泪

    ...为那般心恨谁,原来一字相思苦,负眉低阙夜澜轩。

    话说上回青花绣楼大前堂上,几路不同的人马为了争夺李秋生和董嫣芷这两个少年人,早已摆开了生死决斗的架势。

    在这千匀一触即发的危急时刻,小丫头青衣硬生生地从后院跑了出来,尖叫着:“不好啦,祸事,祸事,祸事来了!”众人被青衣这无厘头的一闹,全都停驻在了当中。面红耳赤,刀光剑影的场面顿时平息了,几十双眼光一齐射上了小丫头青衣。

    青衣急急地走到老鸨母刘脂儿的跟前,喘着粗气儿,手脚并用地比划道。“姨,姨娘,秋生哥被人掠走了,就在刚才。”在场的众人不禁大吃一惊,干瞪着眼睛,不约而同地把刘脂儿和青衣慢慢围在了中心。

    刘脂儿惊闻愕耗,脸色大变,跨前几步,一把把青衣抓在手心,急急忙忙问道:“这可是真的事儿?小丫头。这可是真的事儿,小丫头。你不是骗姨娘的玩笑吧?”

    小丫头青衣沙哑着嗓门,连哭带泪,断断续续地喃喃道:“姨娘,就在刚才我为秋生哥熬药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捂着嘴巴和鼻子焖晕了。等青衣醒来一看,这药煲还在,躺在床上的秋生哥却不见了。还有,还有他那件出了名臭名昭彰的破败披风也一并不见了。”

    “姨娘,我好怕,我找遍了整个后院的角角落落,也不见秋生哥的身影。姨娘,你说这会儿,秋生哥在那儿呢?他身上还是有伤的。现在嫣芷姐姐在后院也急哭了,我没法子就跑来前堂告诉姨娘了。”

    刘脂儿的心里脑里仿佛爆炸一般,轰然崩烈。她神情晃惚地扫视了一眼在场院的众人,身子剧烈晃动了几下,瀩然倒下。

    马福和秋月急忙上前分开众人,把刘脂儿从地上扶到了座椅上。秋有便慢慢用手按摩着刘脂儿的脑门和胸口,好让刘脂儿能够平缓心中的怒火,以免气急攻心。

    马福则连忙吩咐小厮去集市上请郎中,然后才拱手作礼向在场的众人说道。“各位,你们也亲眼看到了,我家青楼出大事了。你们的闹剧也该收场了,现在当家的刘鸨母也在昏迷之中,诸事多有不便,各位请自便吧。黄员外,你们哥儿几个也请自便吧,咱青楼现在谁也招惹不起。”

    “噢,忘了,刘捕头,你是官府中人,这事你得跟李大官人通报通报,也好有个打算。”马福停顿了一下,忽然又接着说道。“牛管家,我家青楼这档子事,你看可与耿侯爷有关?说不得你们耿侯爷这会又和李大官人较上真章了。你得小心啊。”

    “马大管家,你家青楼这档子事,我自会通报于李大人的。说来这事也是在本府官衙管辖的地界发生的,李大人自有责任为你们分担找出贼人,容不得贼人放肆。”刘捕头一时站出大堂前,抱拳在手高声朗烈道,脸上那展露的愤怒表情,恨不得现在就揪出那作恶的贼子,来个一顿痛揍,好出了心中这口窝囊的恶气。

    牛管家却嘿嘿一笑,冷眼看上刘捕头挑衅道。“刘捕头,你平日里不是很能干的吗?我看呀,这事和你脱不得关系喽。咱老牛倒是想看看刘捕头平日里是会抓贼捕盗呢,还是会栽赃陷害咱们这些好人。”

    刘捕头也还以冷冷一笑道:“牛管家,是非公道自有定论,这事就不必要牛管家操心了。还请牛管家转告耿侯爷,管好他那颗作恶作歹的心,也管好他府下那一帮仗势欺人的家丁下人。若是摊上事儿,咱李大人和他少不得关系。”

    “哎呀,牛管家,刘捕头,现在都是万分危急的时候了,你俩还有心思在这斗嘴皮子,我可是要下逐客令了。”马福抱拳的埋怨道,跟本就不再看他们俩人一眼,忙自己的事去了。

    刘脂儿当场气血攻心晕倒之后,被秋月等一众青楼的姑娘抬回了后院。在董嫣芷的精心照料下,休憩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苏醒过来。刘脂儿张开眼睛,长长舒缓了一口气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这是在哪儿呀?秋生那臭小子怎么样了,都好吗,在哪呀?”

    董嫣芷则握着刘脂儿的手心急促的答道:“姨娘,这是后院的厢房。你醒了就好了,这会儿,都急死嫣芷了,就差那一口气没蹦出心跳啦。”说罢,眼睛里蓦然涌出了泪珠,在董嫣芷娇艳的脸上滴落成两条美丽的弧线。

    “嫣芷,别哭。姨娘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只是,只是秋生那小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老鸨母刘脂儿说着说着,竟自己先泣懿开来,眼睛里漫过浑浊的泪水。

    董嫣芷擦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强作笑颜道。“姨娘,你就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吧,别再操心秋生哥了。虽然咱们现在是心急惶惶的,但是细细想来不见得秋生哥就会有什么危险。你想呀,一个伤病号能对什么样的人有作用和威胁呢?无非是那些和咱们有怨仇对头的贼人,又或者是那些想办法保护咱们的人。不管是那一种人,对秋生哥来说,暂时都是安全无生命之忧的。嫣芷认为秋生哥这一却啊,正好解了咱们眼前跟耿侯爷闹着要拿秋生哥去侯爷府的忧患。姨娘,你说这是不是桩因祸得福的好事情呢。”

    “对,对,秋月也认为嫣芷妹妹说的一点不错。姨娘,你大可放心了,真的没必要往心里打结得这么沉重的。李秋生这小子精灵着呢,一般的人那能制服得了他。我看啊,十有**是被人救走的。这其中的原因吗秋月就想不透了,还是嫣芷妹妹说得好。”秋月在一旁极力安慰着老鸨母刘脂儿道,虽然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奥秒,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老鸨母是不能倒下去的,否则她们一众青花绣楼的姑娘善后出路就是一个大麻烦。1

    这时围在一旁的青衣小丫头也哭哭啼啼的悲叹道。“姨娘,都怪青衣不好,没有用,连秋生哥这个伤病号也看不住,让贼人钻了空子,把秋生哥掠了去。如果我有用,没那么粗心,照顾好秋生哥,姨娘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姨娘,都是青衣的错,你责罚青衣吧。只要姨娘好好的,青衣什么都愿意去做。”

    “青衣乖,姨娘知道不是你的错,是贼人做恶的结果。姨娘不会责罚你的,姨娘啊,现在最心痛的就是你了。你还那么小,要乖乖的听话,不许哭啊。等姨娘的身子骨好了以后,就会好好痛着青衣了,再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和落单了青衣。”老鸨母刘脂儿一边喘着粗重的气息断断续续的说道,一边努力支起右手摸梳着小丫头青衣脸颊上的泪痕。

    小丫头青衣又一次忍不住嚎淘大哭,“哇”的一声,情不自禁地扑在了老鸨母刘脂儿的怀里。

    董嫣芷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主仆二人令人心酸的一幕,心里顿时憔急万分。她怕刘脂儿再次因为激烈的感情波动而伤及肝脏,也伤及刚刚平缓的怒火攻心。只好婉言相劝道,“青衣,你别这样了。乖,听姨娘的话,别哭了。你这样的哭法,会伤及姨娘的心身的。来,听嫣芷姐姐的话,别哭了,收了眼泪咱们给姨娘炖鸡汤去。”

    “嗯,嫣芷姐姐,青衣听你的话,咱们给姨娘炖鸡汤去,让姨娘的身子骨快点好起来。”小丫头青衣抬头望着董嫣芷的眼睛嘟囔着道,哭泣样子已去了几分热烈,眼睛里多了几分纯净。

    夜色降临,但见灯烛高烧。夜风习习,星河灿漫,月下的云絮,一片片,一朵朵,轻轻滑过。董嫣芷服待刘脂儿在后厢房睡下后,独自又站在了月色轻洒而下的窗前。一缕银光穿窗而入,静静地泻落在窗台上,让人思情倍然增添。

    窗台上,烛光将尽,灯花闪烁,人影倥偬。和李秋生一起有过的画面又蓦然在董嫣芷的脑海点点滴滴一一浮现,慢慢穿过空旷的心灵,连缀成一幅遣倦冷艳的画锦。一滴泪,悄然从董嫣芷的眼眉滑下,滴落在窗台上的宣纸上,一点一滴慢慢扩散开来,浸湿潮湿的心房。

    董嫣芷倏然抢过墨砚上的朱砂细笔,悄然写下一首《一字诗》 :“恨嫁无门,侯门宫深春墙柳,惹那般闲愁上心头。缘来无字,拆纸画空盟。相念远,锦书长,鸿雁衰,弱笔无力素盏乱,陌上莺歌空自忙。为那般心恨谁,原来一字相思苦,负眉低阙夜澜轩。”

第二十三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话说上回董嫣芷在服待老鸨母刘脂儿睡下后,依窗眺望,对月生情,悄然写下了一首《一字诗》。这诗里流露对李秋生的那个情份啊,简直就是泣血连绵,衰情憾恸。只可惜的是物是人非,情依依,人茫茫,两不知。

    一晃半夜,刘脂儿悠悠醒来,口枯舌焦的感觉连连让她吐出了几水字。

    董嫣芷起身为刘脂儿端来了水杯。柔声问,姨娘可曾舒缓点?没了先前的紧张,窒息。刘脂儿脸上露出微弱一笑,这会儿,舒缓许多,气也畅顺了,心也空灵了,就是觉得脑袋有些昏昏的眩晕。

    哦,那可能是还留有些气血秽积所在吧。相信再吃一二付胡郎中开的药方,多休息就会好的。姨娘不用再担心什么的了,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调理好身子骨。身子骨好了,什么样的事情都好解决了。董嫣芷笑着安慰刘脂儿,可是自己的眼睛里却先变得有些模糊了,泪水已盈在眼际,就差没掉下而已。

    小丫头青衣瞧得真切,嘟囔道。姨娘,你看,嫣芷姐姐都要掉泪了,想来是心念秋生哥的结果。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的好,还是请姨娘劝劝嫣芷姐姐吧。青衣,小丫头,你又多心了。你懂什么啊,这姨娘刚醒过来,身子骨弱,就你多事了。人小鬼大的,这大人的事小孩子那懂,看你多事啊,落得个不知道你羞也不羞?

    姨娘,嫣芷姐姐就懂凶我,你说说看这是何道理。人家每次说穿了嫣芷姐姐的心思,她就只知道另扯话题,装作一副先哲先知的样子,强犟着性子硬说不是。就依今天秋生哥这事来说,这会儿心里不知有多牵挂呢。我看呀,十有**是恨不得爹娘少生了一双腿呢。

    小丫头,你胡扯。董嫣芷怒喝道,眼睛里已放射了一股毒辣的晶光。姨娘,嫣芷姐姐就是强牛。她总是这样强势扭曲变形,非得把证据拿来了出来才死心。嗯呀,小丫头,别瞎说,睡你的觉,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别在这再麻烦姨娘了。

    唔,嫌我麻烦姨娘,我得把证据写出来了。小丫头青衣立马从床前跳下坑,来到了窗台前。只见一幅韵味悠长的诗句,厥然入目。小丫头青衣小心翼翼地拿过那幅诗卷,移到刘脂儿的跟前娇笑说,姨娘,你看,这就是昨晚嫣芷姐姐依窗对月写下的诗句,那诗里对秋生哥的情义啊,我一个小丫头虽然甚么都不懂,但是读着这诗句都心醉呢,别说是相思病了。

    哎,青衣,小丫头,你也别取笑你嫣芷姐姐了。这人在一起久了总是有感情的,换作谁都有是一样的。可话又得说回来,你不是一样对秋生哥有天大的私好和好感吗?现在啊,也不单你嫣芷姐姐是这样念想秋生这小子了。这青楼大院的人都一样,都为李秋生这小子揪心呢。

    姨娘,你也安生些,别再想大多。董嫣芷督促着刘脂儿说道。可是刘脂儿还是不能安心的叼念着说,现如今也不知李秋生这小子的下落在那里,连李大官人和刘捕头这边也没有了音信。耿侯爷那边又是死活不认帐,这揪心的日子啊,一个接一个难过了。

    这会儿董嫣芷不急不慢轻抚着刘脂儿的心口,理顺了她喘着的气脉才说。自古常理说得好,好人自有好报,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依我看啊,秋生哥虽说不是吉人天相了,但也总算是能逢凶化吉的好人了。

    哎,但愿吧。嫣芷,你也要自爱些,别让这些伤筋蚀骨的诗词侵腐了你的心灵。姨娘对这些啊也算是看透了,曾经多少官宦雅士,文人骚客,自以为了得,为了搏得红颜一笑,挥金如土,惜墨如金。到最后啊,落得个人才两空,尸骸瀑晒,客死他乡。在这青楼混日子的营生呐,最忌讳的就是多情自误了。不管你是自比西施胜几分,还是沉鱼落雁难忍回头痛的绝色佳人,亦或是当朝最有才华的文人仕子,粘上了结尾,没有一个不是一撮黄土掩风流的。

    可是你对秋生这小子的这份情义,姨娘早已看出来了。但是啊,若是落得个善终的结局也好,就是这世上的事儿呐,浮浮沉沉,变化莫测,世事难料啊。姨娘总是为你俩揪着心的啊。

    知道了,姨娘教训得是,嫣芷会谨慎记住的。只是这日后的营生少不得要抛头露面了,若是到了那情景,恐怕也不是由得自己做主的了,多少牵系着他人的命根吧。刘脂儿默默叹了一口气,愣是说道。我知道的,这就是姨娘为什么刚才劝你不要迂情大深的道理。咱这是过来人的经验,没白白的就传受了你。

    青衣小丫头说的没错,嫣芷啊,你对李秋生这小子的那份心思,其实姨娘一早就看明白了。只是当作不知道不想给你心里造成压力而已。这会儿,李秋子那小子失踪了,更越发见着你的真性情了。这诗句啊,写得倒是好伤筋动骨的,点到了人独自相思苦的痛处。姨娘看着也是满心欢喜,姨娘的嫣芷啊,现在不但是歌喉冠绝天下,这诗词里的文化也是一流的,不比那些正儿八经的士子差。姨娘唯一担心你的就是被别人用情大深会伤了自己,到头来,孤坟野蒿,不胜凄凉。

    不过人因情而来,因恨而去,那里分得出是对是错呢。就连阿弥陀佛也难辩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我一个老妇人又能多说什么呢。

    好拉,姨娘,你安歇下吧,我们都累了。你看,咱娘仨俩这样一唠哆,天,就要快亮了。

    等刘脂儿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堂前的代管马福已气喘吁吁地侯在正厢房的前门外求见了,一副恭顺的样子正儿八经地立在那里,心里显得有些惶恐不安。

    马福,什么事,这么早早的要紧,就跟追命似的。老娘我还是不要这条小命的好,省得这般来回扎腾。刘指儿撑着身子骨问马福。马福擦擦因恐惧而生出的许多汗珠,老实回答着刘脂儿的问话。

    大当家的,本府李大官人那边,今早儿派人来传话了。经过昨日到今辰的严密搜索盘查,只在南城密树林丛中寻得了一件包裹,不知道是不是李秋生的,正囔着要派人过去认领呢。这会儿就来问询大当家的了,不知道该派谁去好。

    哦,刘脂儿喘了一口气,努力用手支撑起身子来,靠在床头上,清了清嗓门说道。就让青衣这小丫头去吧,她对秋生这小子的言行衣物最是熟悉不过的了,不过马福,你得多派个小厮跟着,我怕青衣这小丫头到了那儿就心颤脚软的了。衣物没认出来,人却先晕了。马福应喏了一声,随后而去。

    秋月则带着一众青花绣楼的姑娘也一并进来向刘脂儿施礼问安,刘脂儿着实忙碌了好大一儿,后院的厢房总算平静了下来。

    董嫣芷已端着昨日胡郎中开出熬好的药方进来了,她挪过一张小凳子,把药碗放在上面,自己再拿来面巾为刘脂儿垫好脖颈,便在床跟前坐下。端起药碗,又放嘴边吹了几下,便一勺一勺舀起递上向刘脂儿的嘴巴。刘脂儿机械性地张合着自己的嘴巴,脸色因过度疲劳而变得跟一张白纸一般,眼睛里已是噙满了泪珠。

    嫣芷啊,姨娘得你这般照顾真不知道是那辈子修来的福气。也许是上天可怜见的吧,让我刘脂儿在半百之年遇上了你亲如闺女一样的女儿,姨娘高兴呐。虽说这青花绣楼只是卖笑不卖肉的营生,是损人了一点,但是姨娘从来也没有做过亏心对不起姑娘们的事啊。多是看着这一帮姑娘们揪心的痛啊,忧啊,都把个心里塞得满满的了,无处安放啊。今个儿又得嫣芷你如此善待,想来也是行善的结果,佛祖保佑,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现灵了。

    姨娘,你别说了,我这心都被子你揪痛了。你看这青花绣楼的姑娘们,谁不知道姨娘对她们的好,所以啊,姑娘们年龄大了也总是迟迟不肯离去。还有啊,连秋生哥这样顽劣的臭小子,姨娘不是一样没有嫌弃么。嫣芷初来乍到,得姨娘这般高档的宠爱,也是没法挑没话说的。这会子,姨娘你还是安生些,养好身子最要紧。这青花绣楼啊,秋生哥那边,都还等着姨娘来张罗呢。

    刘脂儿吃过药,在董嫣芷的扶持下又缓缓躺在了床上。董嫣芷正准备转身收拾这一应什么物,青衣小丫头却泪眼婆娑地急急跑了进来,眼睛里红肿一片,嘴里不停地抽噎着,手里还拿着一件短小破旧的衣物。

    姨,娘,姨娘,这包裹可真是秋生哥的衣物。是李大官人派刘捕头带人在南城外密树林搜到的,只怕秋生哥,这会儿,这会儿,已经遭遇不测了。青衣哭泣着说,忍不住心中的悲痛,说着说着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刘脂儿躺在床上听着青衣小丫头的嚎啕哭诉,又瞥了一眼青衣手上的衣物,试图用力从床上支架起自己的身子,努力了几下,刚到半响又重重地摔在了床帐上,脸色惨白一片。

    董嫣芷初听青衣小丫头的叙说,只是感觉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揪痛了一下,手心里的药碗几乎就要脱手而落。再听得青衣最后一句‘只怕秋生哥,这会儿,这会儿,已经遭遇不测了’,顿时整个身子莫名其妙的颤抖起来,一口浓重的腥味冲口奔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就像春末的风扫过开满花朵的树枝,落红片片,飘飘而下。

    在这倾刻之间,董嫣芷的身子随着那一只药碗碎裂的脆响,颓然倒下。

    地上一片狼籍。

第二十四章 卧榻情深

    话说上回,董嫣芷听了青衣小丫头的回报,当场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人也如同一朵带血的鲜花,飘然坠地。

    青衣小丫头见状,先是一怔,哇的一声,惊吓得立即跌坐在了地上,大哭开来。马福大管家急忙招呼几个下人婆子进来帮忙,把董嫣芷抬到了她自己的床上,掐人中的掐人中,轻拍胸口的轻拍胸口,揉手丫的揉手丫,理气儿的理气儿,叫郎中的也赶去叫郎中了。

    众人一阵大乱过后,后院厢房总算归于平静了一下。马福摒去一些多余的婆子和下人,就留了青衣和另两个伺候久了的丫环。交代一翻,也赶前堂的事务去了。

    床上躺着的老鸨母刘脂儿悠悠醒来,她蓦然睁开紧闭的双眼,挣扎着虚弱的身子,脸色白得吓人地轻声问道。青衣,小丫头,嫣芷这是怎么了?要紧吗?你们要好生照看着,没得怠慢了她。

    姨娘,你就放心吧。你看现在又多了两个姐姐一起来照顾着了,一切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了。姨娘,你看你脸上的气色又比先前坏些了,青衣看着都心痛呢。姨娘,青衣盼着你快快好起来,宠着我,还有秋生哥,嫣芷姐呢。青衣半跪在刘脂儿的跟前喃喃诉说着,小孩子的天性一览无余展露出来。

    四水,五凤,你俩来了。这一下,我可以放心一点点了。毕竟,你俩也是姨娘信得过的丫环,不比别的丫环婆子难驯执拗。你俩就为我多费点心机,用在董嫣芷身上。那丫头呀,身子弱着呢。那两个被称为四水和五凤的丫环,眼见刘脂儿从嘴里虚弱地挤出这几句话,急忙跑过来安妥着刘脂儿说道。嗯,一切遵照姨娘的吩咐去办。

    董嫣芷僵硬的手指慢慢蠕动了几下,苍白的脸宠缓缓有了几丝血色,起伏连绵的胸口似乎还在抽促着紧促的气息,紧闭的眼睛这会儿才迟迟张开。轻咳了几下,一口浓重带血的腥味又涌上了喉头。四水轻捷的走了过去,轻轻捶拍了几下后背和胸襟,拿过盆吁,董嫣芷哇的一声,变过身子又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啖吁。五凤已端过一杯茶水,依扶着董嫣芷的身子,让她轻吸了两口洗翳口腔,又慢慢移到了床岑上。

    这会儿,董嫣芷才从嘴里漠漠地挤出一句。“秋生哥,你在那儿呢,嫣芷想你了。”青衣小丫头急急从刘脂儿身边挪了过去,抓着董嫣芷冰凉的手诉说道。嫣芷姐姐,你可好了,别吓唬青衣啊。青衣已经经不住你们这一般吓人的恐吓了。你们一个一个都出了事,就剩青衣最孤单了。嫣芷姐姐,你快点好起来,咱们一起去找秋生哥。董嫣芷被青衣小丫头这喃喃自语的述说一感动,满眼的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了,慢慢地,一条清澈的泪线悄然划过董嫣芷苍白而又带着几丝血色的脸庞,弧形一样放射出美丽璀璨。

    青衣,小丫头,你别哭了。嫣芷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快快好起来,和你一起去找秋生哥。董嫣芷平息了一下自己粗喘的鼻息,缓缓吐字如珠地诉道。老鸨母刘脂儿这时长叹了一口气,漠漠地说道。嫣芷啊,你这是何苦呢,为的又是那般呢。这人情说来可是蚀骨锁心,一点不假。你看你都被一个情字落得个花容憔悴,神情晃惚了。哎,李秋生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才与你相住也不过月余,就得你这般用心用情,也算是他的造成化了。也罢,一切都是天意吧,老娘我也是闲眼看花开花落了。

    姨娘又多心了,嫣芷只是觉得初得姨娘的恩宠,又得秋生哥的百般呵护,这中间的情义啊,是不能用世间的尺子去衡量度的。你们这般为我好,我也这般为你们,嫣芷认为是值得的。只是不知我这身子骨里的一时气血攻心罢了,想来休息一时半伙就好,不劳姨娘牵挂的。董嫣芷极力安慰着刘脂儿说,半分不让刘脂儿为自己担心的安妥。五凤又适时递上拧干了的面巾,轻轻地为董嫣芷的眼角净了净,把那湿润的泪痕去掉。淡言说着,董小姐,你也该安歇一会儿了,看你这般逞强的样子,身子这么虚弱,何时才能好呀。没得是尽让人担惊受怕呢!姨娘那床有青衣和四水照应着应该没事的,你就安歇一会吧。也让我们做下人的宽心一下,可好。

    五凤,对不起了,让你这般为难担心。嫣芷,这就安歇去。啊,对了,你也别累着。董嫣芷轻语细气地说着,尽量展露出一丝不予人牵挂担心的美好。

    一连二三天,刘脂儿和董嫣芷全成了病床上让人照顾的重点对象。虽然同在一厢房里,但是两床之间也是隔了几步之遥,不过话说起来还是能够彼此听得见。二三天的时间算起来不是很长,可是一旦无聊萎葸开如漫延,那就是度日如年,度时如月。

    但是刘脂儿和董嫣芷这娘儿俩总算能凑合着过,不时拉拉家常,不时又扯到在这青花绣楼经历的点点滴滴,不时还海宽天空地大谈特谈一些漫无边际的新鲜事儿。中间再加上整个青花绣楼的一众姐妹前来回请安问好,这热闹的场面并不显得孤寂。

    特别是那当红的头牌秋月,这个时候却变得聪明懂事多了。她见着刘脂儿和董嫣芷已然双双病倒,一时难撑局势,便也强颜作笑道。姨娘只管将养身体,安心便是。这前堂的一应营生尽交秋月便是,决不弄坏这青花绣楼半个招牌。若是有个难处,秋月一应承担着。感动得刘脂儿硬是支撑着半个身子靠在床头前叹道,秋明啊,你这泼辣的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悟了,关键时刻姨娘总算没有白痛你一场哪,菲是你再聪明玲俐些就快点赶上嫣芷了,姨娘高兴呐,又多了一个聪明玲俐乖巧的女儿啊。

    姨娘,秋月那能与嫣芷妹妹相比啊,还是嫣芷妹妹聪明玲俐些,什么事都顾虑得周全,不比秋月榆木瓜子脑袋一个啊。如今嫣芷妹妹也病倒了,我就像是那孤枝上落单了的鸟儿,不知往那飞啊。不过还是嫣芷妹妹说得好,这天上的乌云啊,哪能遮处住太阳的光芒啊。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其力就可断金了。秋月见刘脂儿夸耀了自己一翻,又学着董嫣芷往日的说词加上自己的临时发挥,居然也能说出了一明淅浅显的道理。

    刘指儿那高兴的劲儿呐,竟然使自己连连打起了咳嗽。乐得董嫣芷躺在床上的身子几次扭动了一下,抛下几句褒奖的话,满意地闪动了灵慧的眸子,嘴角边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虽然如此无拘无慎,可是谁也不愿意提到一件事,那就是无缘无故失踪了的李秋生。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不是不愿意提起李秋生失踪这件事,而是大伙不能在刘脂儿和董嫣芷的面前谈这些。因为这娘俩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全拜李秋生这小子所赐。大伙儿又何必去揭这一贴打不开的伤疤。

    所以好说歹说总是捡些喜人宽心的事情来渲染一翻,一来为刘脂儿已经操碎了的心打上一支强心针,二来也为董嫣芷诠释一些青楼故事的经典。反正各得其所,不亦乐乎。这样一来,无聊的时间就被青花绣楼的姑娘打发得满满的了,任凭你吃饭睡觉抽空的时间也不会去想那些揪心的事了。

    但是饶是如此生活的丰富安排,老鸨母刘脂儿还是无法释怀心中对李秋生这小子的挂虑,毕竟多多少少屈着指头数下来,自己与李秋生相处的日子也有十五六年了,怎能么可以说不想就不想,放下就能轻意放下的事呢。毕竟,人的感情是丰富的,偶尔的伤心还要个十天半月的恢复期呢,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在自己眼皮底下失踪了啊?这心叫谁,谁也放不下啊。

    以至夜深人静,澜夜半宵。刘脂儿总是爱独自一人起床,倚窗远眺,慢慢的眼中噙泪。而董嫣芷也冷不防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刘脂儿的身后,叫一姨娘,两个女人又情不自襟地抱头嚎啕大哭,彼此安慰一翻。然后两人相互扶持挣扎着走出房门,默默地坐在后院的小径上,细细追寻李秋生这小子遗落的点点滴滴气息。细数那时光流逝的指间沙,月色下,脑中开满一朵朵盛开的薇黄小花。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爱不知所恨,一生守护。虽然刘脂儿和董嫣芷对李秋生各有不同的爱恨情感受归属,但是同为一个人的喜好,也是无可厚非的。刘脂儿的心里那是母子情深,董嫣芷的心里那是一生一世的守护。原来彼此对李秋生的爱都不是肤浅的,都是一家子人,这锥心的痛可想而知。

    只是,只是这天底下的另一个人,你可知道这两颗心的碎裂?

第二十五章 侯爷府的“请柬”

    话说上回,刘脂儿和董嫣芷为李秋生的无端失踪,气急攻心口吐鲜血而双双病倒。为照顾方便,马福大管家和当红的头牌秋月一合计,干脆就把这两个病号合并到一处,又增派了四水和五凤两个丫头来加强了照料。再加上秋月带着一众青楼的姐妹一并来问候请安,聊及时日。

    不出二三日,刘脂儿的身子已经慢慢好转开来,也能下地行走自如了,只是多少还有些气喘,感觉上不大顺吧,其实也已无大碍了。只是这董嫣芷身子本来就有点弱,出身低微,劳碌奔波,所以恢复得并没有刘脂儿的快,还需要一些时日慢慢调理。

    这一晃惚时间,已是过了四五日,整座青花绣楼的人都在煎熬中起着微妙的变化。有关李秋生失踪的任何消息,除了青衣小丫头从李大官人府衙中抱回一二件破败的衣物外,到如今再无半点消息;南城耿侯爷府中又是死活不认了这打劫抢人的故事。

    这一来,急得老鸨母刘脂儿硬是慌了手脚,六神无主,迟凝着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这会儿,董嫣芷躺在病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刘脂儿眉头紧皱,心神不宁的样子也早已猜到了几分,话到嘴边又吐了回去。她知道这样直白地问刘脂儿,那就是等于往刘脂儿的心口上捅刀子,毫无意义。因此董嫣芷又一次装作了昏睡不醒,免得听到更多的人向她提起李秋生一样,伤心欲绝。

    第六日,刘脂儿早早起身,独自来到了后院的小花园溜达。走在曾经熟悉的小道貌上,刘脂儿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在这个小园的花径上和李秋生有过交集的点点滴滴。一晃神,蒙胧的眼花就像看见不远处突然走出一个熟的背影,像极了熟稔的李秋生一样。刘脂儿襟不住开口大叫:秋生,秋生,李秋生,是你吗?你可要回答老娘啊。可是任凭刘脂儿喉咙叫破,舌头叫干,都没有一个鬼影来回应。原来只是自己眼花,错把树枝当人影了。刘脂儿不襟叹了一口气,擦擦眉下的犀子,又慢悠悠地徒步往前走。

    四水和五凤一觉想来,从外间进入厢房,不见了刘脂儿躺在床上,不襟惊叫一声,青衣小丫头也醒了。她渡到董嫣芷的床前喊道,嫣芷姐姐,嫣芷姐姐,姨娘不见了,你快点醒一醒。董嫣芷正沉寤在迷梦中,被青衣这样急急一催,已然张开了双眼,深遂的眸子闪动着疑惑。她轻轻地阿了一声,紧接着自言自语道,姨娘不见了?这会儿,天色尚早,人去那儿了呢。

    四水,五凤,你俩也别急,姨娘她一个人能到那去呢。想必是因为大担心秋生哥了,所以就想一个人静一静吧。你俩先去后花园找一找,那里是姨娘和秋生哥相聚的最多地方,想必姨娘一定会在那里了。四水,五凤得了董嫣芷的吩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青衣小丫头却噙着满眼泪水汪汪地望着董嫣芷,嘴里哆念着,嫣芷姐姐,姨娘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老鸨母刘脂儿眼前一花,似乎又掠过了一个人影,她情不自禁站定又狂叫了起来。秋生,秋生,李秋生是你吗?你在那啊,你可别再吓唬老娘了。老娘的心都有为你操碎了啊,你快回答老娘的问话啊。

    姨娘,我们不是秋生,我们是四水和五凤啊,你不记得了吗?一大早的你怎么就跑出来了,一个人呆呆的在这里叫唤李秋生的名字,也不叫上四水或五凤来陪一下,你可别吓唬我们这些下人啊。四水和五凤迎面直走向刘脂儿的跟前,两人各在一边扶着显得有些驹娄的刘脂儿说道,语气里似乎摆出一副充满埋怨和指责的架子。

    刘脂儿任由她们两人相扶着,冷冷地哼道。你们这些人精灵子啊,都是不让老娘省心的活儿啊。人啊,若是上了年纪,这心也随和慈爱多了。那有你们这些年轻的人精这般丢得下,放得开的心思呢。五凤接口说道,姨娘,你就别这样扎磨自己了。李秋生不见了,咱们全青花绣楼的人心都是不好受呐。咱们怕你老一时受不了,都不敢在你和董小姐的面前提起李秋生的。怕的就是姨娘一时想不开了,做出什么样样的错事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刘脂儿侧眼看了五凤一眼,又看了看四水,哈哈地冷笑道。后果?这还有后果吗?李秋生都失踪五六日了,连个信儿都没有,老娘还需要什么后果。这官府的大爷啊,平日里也只能吓唬吓唬那些听话的平民百姓而已,若是遇上真正的主儿啊,你就别想靠他们那一道了。南城的耿霸天耿侯爷又和咱们挑着梁子,这后果啊,也是够大的了,也够咱们好受的啦。

    不管怎么样,这日子总得过下去。姨娘,你就看开些吧,你这个样子只怕整个青花绣楼的人都在为你担惊受怕了。五凤又开口劝说着刘脂儿道,她自己也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息。老娘呐,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容易忘记事儿。老娘即便是丢了一根针线,一条旧手帕,这心啊,也是难以平复的。何况还是一个大活人呢,你叫我怎么不担心挂虑啊。李秋生这小子可是老娘多年前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用命换来的娃儿啊,如今说不见就不见了,你怎么能不让老娘痛心痴首啊。

    四水见刘脂儿这样一说,又是一副肝肠寸断的痛苦样子。连忙出声说道,姨娘,你看这天色尚早,风儿凉,露水大,你身子又抱庠在身,还是回厢房去吧。不然董小姐和青衣那小丫头,说不准这会儿都急疯了呢。刘脂儿闪眼掠过四水和五凤,悄然叹了一口气说。也罢,咱们回厢房去吧,免得又横生枝节,硬是增加了董嫣芷那个丫头的痴心妄想的心病了。

    刘脂儿被四水和五凤扶持回了后厢房,青衣小丫头即刻从董嫣芷的床前扑了上来,抱着刘脂儿的一双大腿哭喊道。姨娘,你不要小青衣了吗?你一个人那去了,是不是青衣又惹你生气了。刘脂儿一手扶着青衣,一手拍着青衣的后背说道。青衣乖,姨娘没有抛弃青衣。青衣也没有惹姨娘生气,姨娘只是想一个走一走,静一静,不会丢下青衣不管的。

    董嫣芷支起半身倚在床立前说道,青衣,姨娘回来了就好,你别哭泣了,快让姨娘上床躺下吧,不要担搁了姨娘的休息了。青衣回头看了一眼董嫣芷,然后抹抹眼泪就收住了泪线,急切地说着,姨娘,你上床躺着好休息吧,青衣不哭了,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你。

    阳光又一次穿透窗台上的格子,无声地照射了进来,洒落在寂静的窗台上。银光点点,闪闪熠辉。

    大管家马福已候在门外准备向大当家刘脂儿汇报这几天的营生情况了,一个小厮急急地从前院跑了进来,直走到马福的面前,仔细耳语一翻,然后交给马福一个红灿灿的请柬,转身而去。

    马福看着那个红灿灿的大请柬,刚刚还舒展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一脸的忧虑毫无遮掩地表露出来。

    只见大红灿灿的请柬上,用朱砂大笔写着几个乌黑发亮工整有力的大字:敬逞刘脂儿亲启,落款南城耿侯府。

    马福的心里一阵冷凉,这耿侯府的请柬也实在是来得不是时候了。青花绣楼这一连串的变故和遭遇已够大家乱的了,现在又来一个催命的请柬。这不是明摆着要青花绣楼老鸨母刘脂儿的命吗?这事儿落在谁的手上,报与不报知大当家的都是一件不轻松的在事。人家大当家的刘脂儿还在病床上喘气呢,你这会儿又来火上浇油了,这是按的是什么心啊。马福一时为难地左右思量,尽量想找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来应对。

    姨娘,马福大管家来报事了,你见与不见啊?青衣小丫头扭着那双深遂灵光的犀子看着刘脂儿说道。哦,知道了,快叫他进来吧,我也想知道这些日子前院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刘脂儿吸了一口气轻声对青衣说道。青衣轻快地应了一声,转身而去,对着门外的马福说道。马大管家,姨娘有请,你快进来吧。

    马福应了一声,跟着青衣小丫头就进了厢房。已见刘脂儿在床沿上坐了起来,随手作礼道。大当家好,这些日子可有大碍啊?刘脂儿顿了顿,轻咳了一声说道,老身的身子还算恢复得顺利,就是董嫣芷这丫头的身子差了些,还需时日调理。随即转口一句,马大管家可有何事要报啊?说来老身听听。

    马福作礼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可报的,都是些鸡毛算皮的小事情就不劳大当家的操心了,马福自愿担待一些就好。刘脂儿听得马福如此一说,脸上即时闪过一阵欢喜,自己总算托人不错,这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差的。当即又高声说道,马福,这段时间全靠边你了,也大辛苦你了。过后,老身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

    马福听得刘脂儿的话说得真切,赶紧又向前作礼道谢,然后才犹豫不决地吞吞吐吐说道。大当家的,有一事不知道当不当讲。只怕大当家的担待不了,又是一片荒废,还落得个人心慌慌。刘脂儿轻哦一声道,噢,什么事?马大管家就直接说出来吧。是福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

    大当家的既如此开放,那马福只好实说了。马福还是迟疑着说道,又侧眼看了看刘脂儿一眼,才缓缓从衣兜里拿出那封侯爷府的请柬,慢慢递到了刘脂儿的面前。刘脂儿接过大红请柬撩眼一看,脸色立马变道,这耿霸天还想做堪?又来这一手阴的。马福答道,因是敬逞你亲启的,所以老奴并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只有大当家拆开细看了才明白写的是舍啊。

    刘脂儿也不再说话,拿起请柬就直拆开来,借着晨光,仔细瞧之。不一会儿,刘脂儿却突然一声大喊,两眼一翻,人随即又倒在了床沿上,一脸的惨白。

第二十六章 神秘的牛皮布袋

    上回话说刘脂儿直接拆开耿侯府的请柬一翻细读,当场就气得人仰马翻,随即又跌倒在床沿上,昏死了过去。急得厢房里的一众人员又是一通忙碌,前前后后打点,总算又让刘脂儿从昏睡中醒来。马福也颇俱悔意,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该这么大意马虎的,没有经过考虑周详就直接把请柬交给了刘脂儿,以致刚才这一幕突然出现,众人也是措手不及。

    董嫣芷因为自身还是躺在床上,所以来不及扶持刘脂儿,只得张望着四水和五凤把刘脂儿扶正在了床沿上, 支架起病弱的身子急切地问道。姨娘,这会儿又怎么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发生了吗?马大管家,你能告诉我一些事情吗?马福匆匆答道,董小姐,大当家的只是看了耿侯府的请柬就闹翻了,我也不堪知道请柬里写的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大当家就这样气翻了。我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哩,不过董小姐也是不用过多担心的,这事应该是与李秋生无关的。

    若是与秋生哥无关的事便好,姨娘也不必过份担心。这样将息着总能快点好起来,怕只怕这侯爷府的阴谋啊,一环连着一环,无休无止,又让姨娘憔悴操心开来,那才是祸害呢。董嫣芷向马福说着自己心里的见解,只怕也是为了减轻刘脂儿心中所受的熬吧。

    刘脂儿在床沿上挥动了一下手指,睁开已失去往日色彩的深遂眼睛,挣扎着吐露出几句。马福,祸事啊。这耿霸天只怕是铁了心要把咱们这青花绣楼整夸遭踏了。你看,他这请柬里指名道姓要点董嫣芷的戏台呐,名义上是说为其母祝福七十八大寿,暗地里谁知道他耿霸天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啊。只怕董嫣芷这丫头一去啊,就是不死也得落层皮了,雪上加霜。马福咋听之下,不襟也大吃一惊,迟疑道问道。那南城的耿霸天果有此歹毒之计?刘脂儿把手中的请柬往马福面前挪了挪,示意马福拿过来仔细看看。

    马福拿着请柬,走到窗台下,借着穿窗而入的阳光一一细看,竞然也惊凝在了其中,缓缓才回声道。这耿霸天果然歹毒,心生此计要害董嫣芷,真是岂有此理!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大当家的,人家名正言顺的发请柬,摆明了这是“请”而非彼“抢”,咱们总不能拂人颜面,扫人寿诞吧。偏偏董嫣芷现在又卧病在床,这可如何是好啊?刘脂儿轻叹了一口气说,马福,咱们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无根的浮萍随潮生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那能想得那么多了。李秋生这小子的事还在我心头上纠缠着呢,董嫣芷这丫头的事儿又推门而入了。

    姨娘,这会儿又扯上嫣芷什么事了。听姨娘左右为难的口吻,这事儿一定是进退两难了。董嫣芷支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探出半个头来向刘脂儿这边询问道,那不安的心情随着声音的传递而微微颤抖。嫣芷,没你什么事,你就别打搓了。还是好好安养你的身子吧,姨娘还能支撑着这个困局呢。刘脂儿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气息,缓缓地对着里间躺在床铺上的董嫣芷安慰道。她好像根本就不想董嫣芷牵扯进这一趟浑水里。

    哪大当家的准备如何应付啊?马福试探着问向刘脂儿,心里倒是希望大当家的能给自己想出一个好的主意,莫使自己左右为难。刘脂儿虽然又躺在了床沿上,不过对马福的征询还是能够听得出弦外之音的。她叹了叹口气,努力说道。马福,那就麻烦你先安排院里的戏班正旦生抹角色全部赴宴祝寿吧,董嫣芷这个丫头现在是盼望不上的了,另外再把秋月这个野蹄子一并送过去,这一次能否应付得耿霸天过去就全靠秋月了。代我带句话给秋月,让她此行机灵点,什么时候都得早早提防,见机行事,千万莫使咱们青花绣楼赔了夫人又拆兵。

    是,是。马福连连应了几声之后,眼见刘脂儿再无特别要交代的,便毫无疑虑地退出了后厢房,忙自己的事去了。

    一晌无语,斜阳草草。傍晚时分,一整班戏班的人员统统被侯爷府灰头土脸地打发回来了,独独扣留下了当红的秋月姑娘。戏班子陈老儿见势头不对,悄悄派了一个生旦溜出侯爷府跑回青花绣楼来报信。

    大管家马福得报侯府的情况后,一时也不敢大意,更不敢自作主张,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后厢房,报与大当家刘脂儿知会了。

    刘脂儿得报迂然大惊,她强撑着身子从床上支起半截身子向马福说道。马福,这耿霸天也特么是可恶了,奈何人强,我弱。看来啊,咱们惹上灾星了,这侯爷府得不到董嫣芷的戏台就是不肯罢休了。咱们该怎么办呢?马福略微迟疑了一阵,才缓缓说道。大当家的,咱们眼下也是无计可施,与其硬着对抗,不如请了上次那李大官人出面去,或许会事半功倍。一来他们同是官场上混的营生多少有些忌讳,二来这耿霸天既然做得这么露骨在本地父母官面前也不敢横生是非的。

    四水和五凤听得马福大管家如此一说,不禁惊奇地叫道,姨娘,马福大管家这计谋正真使得,咱们应该快派个人去请了李大官人去才是,只怕这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的秋月姐姐越不利。马福点头应道,刘脂儿终于松开了紧闭的口,无力地说道就按你们的办法去行事吧。哎,什么时间越久,对秋月姐越不利,你们有事总爱瞒着我,把我当外人一样看。董嫣芷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软软地站在她们的背后了,听了刘脂儿的应允,不禁出言问道。

    嫣芷,你就别多心了。咱们这儿为了你啊,都快是火烧眉毛了,你还蒙在鼓里呢。五凤直言道,居然不加修饰地说了出来。刘脂儿顿时白眼一翻道,五凤就你多嘴,还不赶快扶董嫣芷回里房去。姨娘,我要知道青花绣楼都发生了什么事嘛,也让嫣芷为你分担一下,少不得姨娘一个人独自承受哪。董嫣芷又出言相挽道,已没有了往日灵犀眸子的秀气,却多了一分病弱的身骨。

    哎,嫣芷,你还是别问的好,安心养病吧。以后啊,姨娘少不得让你操心劳碌的了。现在这事啊,你就甭管了,姨娘扛着呢。刘脂儿还是长叹一声说道,她怕董嫣芷这一出戏啊,以后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姨娘,求求你了。就让为你分担一下吧。董嫣芷还是坚持已见说道,一副从来就没有打算放弃过的样子。傻丫头,你就别逞强了,姨娘决定了的事,就不用你多劳心了,你还是赶紧养伤去吧,将息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动。刘脂儿这次冷冷地甩下话头,一转身不再面见董嫣芷。

    姨娘,姨娘,好事,好事来了。青衣小丫头手里捏着一个牛皮布袋急急地跑了进来,一直奔到刘脂儿的床沿前才停下。

    刘脂儿心里又是一惊,这会儿青衣小丫头又闹的是那般啊。只见青衣急急把那个牛皮布袋往刘脂儿的面前一摆,嘻嘻笑道。姨娘,刚才有个神秘的蒙面人在后门把这个交给了我,说让我转交给你。然后,让你带着这个布袋直接去到南城的侯爷府,当面把这个包裹交与耿侯爷,秋月姐姐就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因为我不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就急急跑回来了,说与姨娘知道。

    一时之间,后厢房的刘脂儿,董嫣芷,四水和五凤都木然立在了当中,围着青衣小丫头带回来的牛皮布袋疑然不动。她们无法猜测和意料到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从青衣小丫头的言语中,又多少知道了这是一件至胜的法宝。有了它,南城的耿侯爷也得刮目相看,不可胡作非为,而且秋月姑娘也可以早点平平安安的回到青花绣楼了。

    刘脂儿一时不敢怠慢,也不敢轻意打开这个牛皮布袋,凭她在青花绣楼营生的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确实是一个致命的宝贝,也是一个招致灭顶之灾的祸害。只有打开它的主人,才知道里面东西的真正意义。刘脂儿当下急忙吩咐四水去请大管家马福赶进后院来,好好商量谋划一翻。

    董嫣芷又向前细细瞥了那牛皮布袋一眼,忽然心里格盯了一下,她似乎感觉得到那个牛皮袋子好像在那儿见过一面之缘一样,可是仔细一想,却又无从考究,空空白白。

    马福大管家随了四水进来,顾不得多擦去脸上流落的汗迹,刘脂儿已急得快如鞭炮般把青衣小丫头的奇遇全盘脱出了。马福听后,略一沉噙说道。大当家的,咱们这青花绣楼有救了。这头上笼罩的乌云啊,就要拨云见日了。这合该是咱们青花绣楼的福气吧,有高人暗中相助啊。大当家的,你就安心养好身骨子好了,我这就派人把这个包裹送到侯爷府去,也好接了咱们被扣押的当红秋月姑娘归来。再看看他耿霸天还能横行霸道到几时?

    嗯,就按马大管家说的去做吧。老娘本想亲自去的,怎奈何得了这病卧的身体,少不得多多辛苦马大管家了。刘脂儿嘴里又嘣出这么几句,看来悬挂的心终是还没有着落。嗯,大当家的,你就不要跟老奴客气了,咱们都是一打子齐做乞讨营生过来的人了,少了拘束,平常些更好。

第二十七章 揪心的烦恼

    话说上回,刘脂儿和马福在后厢房就着青衣小丫头抱回来的神秘牛皮布袋,作了一翻商量和谋划之后。马福便按着计划好的步骤,带了一两个小厮直接就去了南城耿霸天已经没落的侯爷府。

    秋月已被牛管家强制着给耿侯爷的老母亲做使唤丫头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一脸的委屈相,肯定是吃了不少做奴卑的苦头了。见得马福和两个小厮到来,气得把手上端的盘子往地上一砸就往马福这边跑。牛管家和一众下人看得真切,大声怒喊道。抓住这个青花绣楼的婊子,别让她给跑了,侯爷还指望用她来换那个天仙美女,给咱们的老祖宗拜大寿呢。

    马福和两个小厮见状,挺上前去,挡在了牛管家和一众下人的面前。马福怒喝道,堂堂侯爷府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牛管家也挺上前阴阳怪气的说道,在这侯爷府上侯爷就是王法,你能咋的,咬个熊胆去。

    牛管家,只怕天下之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你们侯爷府虽有权势,但断不得如此作恶。前些日子你们的侯爷怎么在李大官人的面前装熊了,不就是说明了这一点吗?今天你们又起祸心,只怕是自取其祸吧。我现在懒得跟你说这些天理,我要见你家的耿侯爷。马福怒不可遏地对着牛管家冷冷道,脑子里多少有点恨不得撕碎这睁眼瞎子的快感。

    你们都在瞎吵什么,是不是都想着早早打发我这个老大婆走了就好。耿侯爷的老母亲突然在堂中央嘣出了这一句,牛管家只得耸拉着脑袋把马福和秋月四人往左厅里间撵,侯府大堂中的这一幕总算暂时落了个清净。

    说来也怪,这耿霸天对青花绣楼马大管家的到来并不以为然,居然让还拐着腿的牛管家挡了马大管家的架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汤的样子,不闻不问,故意让着一帮手下胡瞎扎弄。反正老子就是持强凌弱扣押了你家青花绣楼的当红婊子,你爱咋的就咋的,与我何干。

    前些时日,老子已放低姿态到尘埃里去了,除了自己亲身登门拜访外,还三翻五次派人去请你家的神仙妹妹----董嫣芷来揍揍场。你们青花绣楼的刘鸨母就是一作死的溅货,给脸不要脸,好说歹说,软硬不吃,白给白花花的银子也不要。这会儿惹急了老子了,你倒好,乖乖地自己找上门来了。咱呀,得好好整整你了。这人啊,看来就是不能宠,一宠啊,这天眼都不知道他老子是谁了。

    耿侯爷自以为打着如意算盘沾沾自喜的时候,牛管家却拐着左脚的拐腿进来了。耿侯爷俏地一瞪眼,没好气地看上一眼牛管家道。怎么啦?又是那个青花绣楼的马福马大管家在生事吗?还是在妖言惑众啊?转口又道,牛管家,你少说也是个没落侯爷府的管家啊,怎么就没有一点那管家的气势呀。你看人家青花绣楼的马大管家,这会儿撞上咱们侯爷府来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神勇的样子啊。你惹是有人家一半的

    胆识和机灵啊,侯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有时间在此多生焖气。

    牛管家没想到一进到后书房,就被这个没落的破落户耿侯爷劈头盖脸骂了个狗血淋头。而且连连斥责自己和一众手下的无能饭桶等恶名,在指桑骂槐地出尽自己心中的这一口怒气。耿侯爷他始终也想不明白,自己处心积虑了这么久,最后非但连天籁一样美妙的歌声听不到,而且连这个人间难得一见漂亮的神仙妹妹---董嫣芷的影子也没有碰到半毛子眼帘。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滋味啊,这个没落的耿侯爷算是偿尽了。

    牛管家没法子,傻呆站着只等这介耿侯爷骂够了一兜子气愤,才愣愣说道。侯爷,人家马大管家在外面囔着要见你呢。小的几翻阻挠都不是,马大管家只说等与侯爷相见,而且还有一件神秘的东西相送。耿侯爷嚯地从座椅上崩起来,甩手就给了牛管家一个窝窝头,恨恨怒道。“叫你说话像拉稀一样,有一出没一出的,难怪你们都蠢得像头公驴一样,只会嘿嘿乱叫。都到这节骨眼上,还藏着掖着,看侯爷我不收拾了你。快说,那青楼的马大管家现在在那摆现了,去把他请进来,侯爷我就会会他,看他是不是和你一样,多长着两个脑袋,几根胳膊。

    是,侯爷,小的这就去叫了,你在这等着,别气,别气。牛管家在退出来后,仍然不忘向耿侯爷讨好道。去,去,去!耿侯爷又挥了挥手,一通怒道。

    “哟,耿侯爷真是难得有此雅兴,居然让小的享受如此清幽雅静的上等招待啊。幸会,幸会。青花绣楼的马福大管家在刚踏入后书房一脚门槛的当儿,就先向耿侯爷卖弄了一翻客套话。这耿侯爷也不糊涂,作秀一般客气道。马大管家,近来可好?刘鸨母没少让你操劳吧。马福酸涩一笑道,劳耿侯爷记挂,真是人生幸事,老头儿真是欢喜啊。牛管家却在一旁插嘴道,马大管家,你休得胡扯瞎说。刚才你不是还囔着要见耿侯爷的吗?还说有好宝贝相赠呢。这会儿,你怎么卖乖了,倒先拉起客气话套亲近了,不是现在怕了咱家的耿侯爷了吧。

    噢,牛管家,你不提醒,我倒是忙了。看来啊,我这老年痴呆症啊还病得不轻哩。马福洋装作一副傻弄的样子答道,忽然又神秘一笑,淡淡说道。牛管家,这事得你先出去了,我和耿侯爷要慢慢谈和了。牛管家瞪时一惊,睁眼怒视了马福一眼,冷笑道。马管家,我又不是外人,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吗?你看耿侯爷都没有清场我呢,你倒先自作主张了。那座着的耿侯爷听得牛管家这么一卖弄,胡吼道。就你多嘴,滚出去。

    牛管家一时落得个出力没讨好,只好恢溜溜地耸拉着脑袋没好气地退出了后书房。马福见时机已到,房中再无他人,嚯地从衣背后抽出了那个神秘的牛皮布袋往耿侯爷面前一丢,冷言道。耿侯爷,你自己看吧,这就是我要送你的宝贝啊。耿侯爷瞪时一惊,顾不到马福会突然抛出这一手,立时面露笑容道。马在管家,这是,这是,什么宝贝啊?搞得如此紧张兮兮的。马福看着耿侯爷即时的变化又冷冷道,不瞒侯爷,这是什么东西,老头儿并不知情,只是这个神秘人物一定要青花绣楼的刘鸨母亲手转交侯爷而已。至于是什么东西,耿侯爷自己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耿侯爷一边死死地盯着这个布袋,一边用颤抖的双手慢慢拆将开来。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半环形母指大的玉坠顿时掉了下来,在光线下闪烁着火花的烟苗。耿侯爷瞪时面如土灰,双眼圆睁,一动不动地呆在了当中。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马大管家,你们走吧,顺便也把你家当红的头牌秋月姑娘带了回去。

    这戏剧性的一幕非但使青楼的马福大惑不解,也让这个没落的耿侯爷疑虑暗生。他算来算去也算不到,在这个世上还有人手里捏着自己十多年前做下那件见不得阳光的丑事。时时刻刻就像一把悬挂在脖项上的利剑,随时可以要了自己的这条小命。耿侯爷颓然跌坐在了椅子上,像一个斗败了的公鸡垂拉着脑袋。

    黑夜,火光,刀剑击杀的碰撞声,虐杀与被人虐杀奔走呼号的惨叫声,女人的尖叫声,马匹的嘶吼声,胜利都的淫笑声,一点点,一幕幕,慢慢在耿侯爷的脑际扩散开来,连结成一幅不灭的画卷。

    后院,书房寂寂,气氛沉沉。一阵猛风轻拂,穿窗而入,卷起帘幕,砰的一声细响,窗台上的一根红灯烛即时掉落下来,满地滚动。一旁独自坐着沉思默想的耿侯爷,抬眼循声望去,一片蒙胧。他猛烈揉了揉眼,站起身,缓缓渡出了书房外。

    书房外的天空一片阴翳,阳光正被一片硕大的乌云遮住,当中有几束强光迸射而出,分外耀眼。

    害怕使耿侯爷失去了往日作福作威的派头,独自一人随意地走在后花园的小径上,他已没有了往日那般大好的心思,去细细欣赏这一园的美景。即便偶有花枝碰撞到自己的额前,他也觉得那不是一叶花枝,分明就是一个神秘高深莫测的蒙面人紧紧地跟随在自己的身后,正用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寒气暗生,刀光惭现。

    耿侯爷无奈地叹息着,愁目四顾,哎,这揪心的日子怎么就突然轮到了我的头上呢?

第二十八章 神秘的蒙面人

    话说前回青衣小丫头正在专心致志为李秋生煎熬良药,冷不防一双大手从背后就把自己弄晕了。等自己醒来,床上的秋生哥已经不见了,药褒还是在这里煎得好好的。不觉四处仔细寻找了一圈,非但连李秋生的影子没有寻到,就连李秋生那件出了名臭名昭彰的破败披风也不知道那里去了。这心里一急,顾不得许多,就往前堂的刘脂儿身边赶,前前后后把事情说了个更概。顿时,整个青花绣楼像个炸开了的油锅,噼啪作响,乱成一团。

    李秋生更是懵头露水一般,原本还沉寤在美妙的梦中。一大早的,那曾想到懵拉拉的自己就被一个毫无瓜葛的蒙面人连窝端了。这恐惧的心啊,都奔塞到喉咙了。奈何一时受制于人,作声不得,只得睁着一双惶恐的大眼睛无助地四下张望了。心里的窝囊气啊,凭李秋生这小子的刚烈性格,只怕比上刀山下火海的心更决绝了。

    这蒙面人劫得李秋生出了后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往李秋生的脸上抹了一把蒙汗药,往旁边独木轮子的车上一丢,盖上些干枯了的柴草,一路朝南飞奔而去。李秋生原本还是可以挣扎一下子的,但是被蒙面人一把蒙汉药药倒,简直了无挣扎,只得任由人摆布了。

    一觉悟醒来,李秋生发现自己已身躺在一个奇怪而又宽大的石洞之中。石洞虽然怪石嶙峋,各种钟乳倒挂悬布,但是平坦之处倒也是干净舒适,不冷不热。一些亮光穿过洞口直入进来,洞里的视线倒是不显得大暗。一些生活用的物品就摆在自己身旁不远的石台上,一支燃烧着的蜡烛正在跳跃着光亮的火苗。一个神秘的蒙面人就不声不响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神情漠然地注视着惊疑不解的自己。

    见李秋生悠悠醒来,蒙面人又仔细端详了一翻,看了好一会才淡淡说道。像,像,像极了主子啊,真是大好了。小子,你醒啦。还好,做得及时。不然这会儿,只怕你已在耿侯爷府了,说不得还承受着侯爷府的酷刑呢。

    李秋生试图挣扎着坐起来,懵懵懂懂的应道。喂,你个大爷,你在说谁像谁啊?真是神经病,莫名其妙的。蒙胧面人又是一通笑而不答,反而神秘兮兮道。小子,你这一说话的语气啊,更是像了。老天,终是不负好人心啊。

    喂,喂,喂,你个老东西,捋掠人的强盗。什么像与不像?什么老天不负有心人?你说清楚一点,别弄得小爷我一头雾水,猜测得窝窝火火。李秋生又甩出他那一套我行我素的说辞,跟本就不顾及眼前这个蒙面人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恶劣行径。小子,你别这么猖狂,纵使有话也得好好说啊,用得着这么粗鲁吗?真是没爹娘管教的野孩子,看来一点不假。蒙面人摆出一副长者对后辈的说辞教训道,然后无奈地摇摇头一脸无辜的样子。

    哈,哈,哈,我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还用得着这么低声下气的对我吗?况且我又不认识你,你如此客气真是个爱作溅自己的老东西,小爷我才懒得理你。李秋生尽量用恶毒的语言刺激眼前的蒙面人说道,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奇怪的蒙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对自己明什么样的目的。可是,这个蒙面人好像看穿了李秋生的心思一样,再不为李秋声的言语所动。他又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凶巴巴的喝道。小子,你若是吃喝拉撒的,自己动手去。若是没事,闭上你的臭嘴,大爷没空搭理你,咱还得养精畜锐去救另一个女娃子呢。然后嘴巴一紧,转过身独坐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李秋生想用言语激将蒙面人的法子没凑效,又听得蒙面人一言一扳,一反凶狠恶毒的脸孔,大怒说还得养精畜锐去救另一个女娃子。一时之间也是不敢再放肆,只好倦宿着身子又睡了起来。反正身陷图囹,多说无益。

    离园府的大街上,刘捕头已得了李大官人的指令,带着一众衙役正四处问询探查李秋生无故失踪的情况了。可是探查来探查去,瞎忙了二三天,刘捕头这一众衙役就是没个着实的结果。气得这个李大官人趁着三翻五次上青花绣楼查堪现场的这会儿,当着刘脂儿的面狠狠责骂了刘捕头一大顿。刘脂儿一时实属无奈,身体又惹病端,也不得不装作虚情假意一翻劝导,才免得了刘捕头的一通狗血淋头。

    李秋生一觉醒来,已是夜色降临了。石洞出奇般的寂静,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抬眼四望,不远处的石板上蒙面怪人正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定定地瞧着自己。蒙面怪人见李秋生醒来自己坐了起来,忽然又冷冷说道。小子,醒来就好。我得告诉你,你得老老实实在此委屈几日了,等我办妥了这里的事情自然送你回青花绣楼去。若是你有个不情报愿意,那你就等着去侯爷府受刑吧。我得走了,救那个女娃子去。

    你去救那个女娃子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放心,我这个拐子现在又报不得官,奈何不得你。李秋生没好气地说道,心中的疑虑却是没法平息下来。你们啊,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那女娃子啊,不是董嫣芷还有谁能让耿侯爷这么记在心里的呢。那蒙面怪人却是一顿气愤的叹道,眼中不自觉的又流露出一幕轻微的怨恨。

    董嫣芷?大爷,你说你去救董嫣芷。她又怎么了?不会出了什么大事吧。李秋生顿时大吃一惊,满脸悲愤地火急火撩的追问道。蒙面怪人一时又冷冷的说道。小子,你急什么急啊?董嫣芷又没死,你瞎胡闹什么啊。你以为就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吗?我这不是说了要去救这个女娃子了吗。好好睡你的,别多事,咱走了,救人去。

    蒙面怪人没入夜色后,李秋生挣扎着拄拐了起来,寻了一些食物和水,胡乱吃喝了一通,总算填饱了肚子。闲着没事,又拄着拐脚拖着病体出得石洞前,极目远眺。多日来郁积心中的闷气,一晃而散。只觉夜凉如水,凉风习习,思念人的心情油然而生。

    一个人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独倚洞外,李秋生的脑际又不安分开来。有关董嫣芷的点点滴滴很快就连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出落成心中最美丽的一朵鲜花。如同影子的存在,浮现在李秋生的脑海。没有人懂世间这两个少年人的寂寞情思源于何时,存于何处。爱却在两心间架支起不灭的牵伴,就像天空两只飞舞的天蝎蝴蝶,来去无影无踪。

    青花绣楼的后厢房内,董嫣芷已然在五凤的服伺下躺在了病榻之上,虽然经过胡郎中一翻精心救治之后呕血之症已病愈,但是虚弱的气色犹存于脸上,一副过于柔弱的样子现在更是显得弱不弱风了,看着倒有让人顿生怜悯的痛感。

    蒙面怪人已趁着樵夫打更换岗之际悄然潜入了青花绣楼的后院,伏在浓密的花草丛偷偷向厢房里面张望了。只听得刘脂儿和董嫣芷一阵紧要之处的交谈后,蒙面怪人竟然皱紧了眉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放射着幽恨的青光。再听得董嫣芷就要被耿侯爷逼得走投无路之处,心中的怒火已经悄然烧起,一双抓紧稿草的大手顿时捏成了死死的拳头之状。

    入夜时分,后厢房的刘脂儿和董嫣芷纷纷睡下,高烧的大红烛已然熄灭,屋内只剩下少许微弱的灯光。一个夜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逝了,似乎所有的人都已沉沉入梦,世间在这一刻睡去。院内的蒙面人已借着月色隐隐遁去,他的心里已经勾画出了一个圆满的计划。

    清晨的河水既清澈又凉爽,阳光荡漾在水面上,闪烁其华。轻风倦起,又是一翻涟猗。

    青衣小丫头已提着她那一贯用以打水的小砂壶在河边的吸水了,小小的模样倒是打扮得精致细腻,嘴里还不停地哼着歪歪扭扭的小调。突然,一个高大的背影透过阳光的折射直接重叠在了青衣小丫头的身后,青衣小丫头不由得一怔,回头一瞧,大叫一声,妈呀,背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只露两目阴森恐怖的蒙面黑衣怪人。

    青衣小丫头瞪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一惊,手上的小砂壶碰然碎裂开来。顿时,跌挫在河边的石阶上。蒙面怪人眼见青衣小丫头一时惊吓过度,只得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阵犹豫之后,才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牛皮布,袋缓缓伸到青衣小丫头的跟前说道。小丫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麻烦你把这件东西亲手交给你家的刘鸨母,再让刘鸨母亲手交与南城的耿侯爷,董嫣芷那个丫头和你家那个被扣押了的秋月姑娘就有救了。

    真的吗?这个东西能救嫣芷姐姐和秋月姐姐。青衣小丫头一时伸长脖子怯怯地问,眼睛里放射的目光尽是避夷的狐疑不定。可是,青衣小丫头又不得不接下这桩活儿,蒙面怪人已经扳起了他那腔阴狠恶毒的脸孔,一言不发,眼睛里射出吃人的寒光。

    青衣小丫头已顾不得了许多,一把抢过神秘的牛皮布袋,哭泣着惊叫而去。

第二十九章 初识狗儿

    话说上回,青衣小丫头早上在后院的大河边吸水,碰上了一个蒙面怪人,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牛皮布袋,并交代她要刘脂儿亲自送到耿侯府去,以解目前青花绣楼的重重风波。青衣小丫头不敢怠慢,领了蒙面人的牛皮布袋一路狂奔回青花绣院,老老实实照着蒙面怪人的话向刘脂儿说了个遍。这样一来,好像就没有青衣什么事情啦。

    这边蒙面怪人倏然离开石洞后,李秋生一下子身心就松懈了许多,他那任性的毛病慢慢又犯开了。没等蒙面怪人准许,第二天大上午,他就拄着巅波的伤痛一巅一拐地溜出了石洞,昭然下山去了。这也难怪,一个愣小子,有着一身不正不歪的邪气,你叫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呆在那枯燥冷漠的石洞里呢。况且人家又不知道眼前这个蒙面怪人是敌是友,安的是什么心肠?他嘴里虽然口口声声说去救董嫣芷,但是谁能保证他不是打诳诈人的应急之话啊,死不了,总得防着一手吧。

    李秋生这样想着的时候,自己已不知不觉就拐拄到了山脚下一个偏远的小村庄。村庄不堪大,零零总总,星罗棋布细算起来大约有二三十户人家。村口的一棵大榕树下,七八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在闹得欢。突见一个拐脚拄着木枝的伤号少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襟皆停住了他们正在玩耍的游戏,一脸专注地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一众小孩皆大的少年人。就像在欣赏一个怪物一样,一时吸引住了小孩子所有的好奇之心。

    这七八个小孩子一下子全围了上来,把个拐脚伤号的李秋生围在了中间,像猴耍一样,侧目而视。李秋生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侵入了与已无关的别人世界一样,成了一个被人审视的怪物。他也目不转睛地斜瞧着这一众小屁孩。

    “小子们,打死你个那里来的乞丐,疯子,野人。别让这个拐脚的破落户坏了咱们的好事,带来霉运。”其中一个稍大有点胖的小孩子提议道,好像自己就是这一群的孩子王一样,他总能够指使和引导这些孩子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

    “好,咱们丢小石子,扔树叶,撤尿尿,让这个倒霉的泼猴自个儿离开咱们的小村庄。”几个小孩子异口同声地跟着哄闹道,霎时间,小石子,树叶如小雪片盈盈飞来,落在李秋生拐拄的身骨子上。说痛不痛,说痒不痒,反正就是让你自个儿不得安宁。再说了你自己比别的小孩子还大那么几岁,在人家的地盘上又怎么好意思开仗啊,总不能以大欺小吧。

    李秋生越是这样忍让越是让自己难受,可是一时半伙又找不到更好解决的办法。只得一边洋装苛责道,一边拐着拄杖往村子走。这样一来,越发引得了这一众小孩子的呕闹兴趣。就连那守护在自家院落的大黄狗,这时也加入了那些小孩子的战队,尾随着陌生宛如乞丐一样的李秋生一路狂追猛吠,紧追不放。吓得个人小鬼大的李秋生这时也没了主意,只是怯怯地望着狂吠的大黄狗小心地应对着。

    小孩子的吆喝声,爆笑声,大黄狗的犬吠声,一时交织在一起,这热闹的戏啊就一幕一幕上演了。李秋生一时落得如此窘迫的逃跑光景,这心啊,只恨自己没有听从蒙面怪人的预先告诫了。

    一场虚惊下来,虽然李秋生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和意外,倒也偿到了被人侮辱虐待的屈耻。即便是李秋生的心里多有不甘,甚至还有些怨恨和气愤,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理啊。足足让李秋生第二次偿到了被人凌辱和瀑撵的苦果,他自己的心里这个时候真是个哭笑不得。这世界啊,偏偏又与自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李秋生逃命似的向村东头的小溪逃去,后面的大黄狗紧追不舍。他一脚溅入山间小溪,回头再看,那几只大黄狗就只有站在岸边摇头摆尾狂乱犬吠几声的份儿了。李秋生一时瘫坐在溪中露出水面的石头上,猛吸了几口清凉的溪水,又捧起水来洗了洗有些灰头土脸的面,再整理一下落荒而逃凌乱的衣物。这蹦跳不止的心啊,总算平缓了一下。

    一阵爽意过后,李秋生才抬头看看这刺目的眩光,太阳高高在上,浮云浠薄,三三两两的鸟儿鸣叫着掠空而过。肚子里一阵混动,几声清晰的咕咕声响过后,妈啊,闹了大半天,自己的肚子终于向李秋生闹起了瀑动的革命。

    李秋生上得岸边,寻得一棵大树荫下倚坐下来,平缓了一下刚才因逃亡而导致剧烈跳动的气息,举目远眺,村口处还能依稀看到几个臭小孩的身影,三二只大黄狗还盘旋往复在其中乱打转,间获传来一二声平缓了的叫吠。

    李秋生经此一却,少年人应有的心灵又多晃影上了一层浓郁的阴霾。心里面突然映过董嫣芷那个纤美婀娜多娇的身影,一股无言的心酸即时涌上心头。他想不明白,他李秋生和董嫣芷两个平凡相遇的少年,不就在青花绣楼呆了个月余吗,什么坏事也没做,怎么会就引来这么多的麻烦和揪心的事故啊。这招谁,惹谁了呢?

    在饥饿的作用下,李秋生软绵的身子渐渐迷起了双眼,晃惚中,似乎看见董嫣芷手捧着满盘的可口点心,香甜泗溢的饭菜,如同在青花绣楼一样向自己款款走来。李秋生蠕动了几下嘴角,喉咙里咕噜了一下,头一歪,不知不觉又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李秋生慢慢张开自己迷离的双眼。斜目的阳光还是那么的眩乎,妈啊,一只裂嘴急喘的大黄狗就毫无客气地蹲在了自己的面前,目光晶亮,凶烈地注视着自己。旁边一个约摸**来岁的小男孩正独自把玩着手里的竹子弓箭和小坭人。他一会儿抬起竹弓箭往前瞄瞄眼,一下子又把玩着竹弓箭松松弦筋,往小坭人身上反弹。反正这会儿,小男孩是没有松懈下来的必要了。

    “噢,大哥你醒啦,我还以为你要睡一会儿呢。醒了就好,我再也不怕你被蛇虫狗猫鼠类伤着了。我玩去喽,你自已走吧,啦,啦,啦。。。。。。”小男孩轻快而又干脆的叫喊着,再也不看眼前还在惊疑中的李秋生一眼,站起身就要离去。

    李秋生立即开口叫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照看我啊?咱们认识吗?”那个小男孩刚站起来就要走开的样子,听得李秋生这么好奇的一问,随即答道。“就是我娘叫我看着你的。”“啊,你娘?你娘是谁啊?叫什么名字啊?她为什么样要你这样做。”李秋生顿时张着一副问询的眼光急急反问道,心中的疑虑顿时生发开来。

    “大哥哥,我娘叫阿花嫂。村里的人都这么叫她的。我娘亲她很善良的,我家就住在村东头左边的小院里。我娘和我才刚路过这里看见大哥哥睡着了,又是一身伤痕累累的样子,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二短的意外,就让我在这照看着你了。”小男孩一时兴起带劲的向李秋生介绍道,末了还不忘加上一两句大大的赞叹句。

    “噢,那大谢谢你娘的好意了。小弟弟,你又叫什么名字啊?”李秋生拖长着声音看着小男孩问,语气里已多了一份平缓。“我没有好听的名字,她们都叫我狗儿。我娘也是这样叫我的,大哥哥你就叫我狗儿吧。我娘说人家这样叫我的溅名,可以让我平平安安地长大,不要像我爹那样早早就病殁了。”狗儿一边饶有余味地叙说着,一边抹抹眼睛里慢慢溜出来珍珠一样的泪水,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而沙哑了。

    “狗儿,对不起。大哥哥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大哥哥跟你一样,也是个没爹没娘的主儿。早上刚刚路过你们这里,不知怎么的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李秋生即时抱歉着对狗儿说道,也把自己凄凉的没爹没娘的身份向狗儿说了个遍,即是刻意地拉近了自己和狗儿的心理距离。经李秋生这样一说,狗儿反倒觉得自己不好意思了,毕竟人家李秋生才是这世上真正的孤儿,自己说什么也还有个娘亲的无私宠爱。

    李秋生坦然地笑了几下,不想肚子又是一阵轻响滚动,挣扎着刚要站起来,脚下一软,两眼冒星,人几乎又要跌倒下去。李秋生没有办法,只得强忍着饥饿的暂时扎磨,犹豫着要不要再厚脸皮问问狗儿,讨点吃的来缓解一下肚子里叽哩咖啦闹起的大革命斗争。

    狗儿似乎看穿了李秋生的心思一样,暗地里偷笑了一下。又听闻了李秋生肚子的咕辘直响,更是连连追问道。“大哥哥,你是不是还没吃过东西啊?看把你的肚子都瞎扎腾了。”李秋生用极细声的声音回答狗儿道:“嗯,这会儿肚子里直叫唤呢。”狗儿一时讪笑道:“哈,哈,我娘就猜到大哥哥是这个意思,叫我在这儿守着你。好喽,大哥哥,你在这等一会,我去看看弄点什么东东来给你填填肚子。”

    李秋生顿时脸红耳赤地尴尬应道,“狗儿,大哥哥实在是谢谢你了。你娘,她人真好。”

第三十章 红薯的诱惑

    上回说到李秋生错入村庄,被一众小孩儿和看家狗当成乞丐野人穷追猛赶,情急之下跳入山溪中得以躲避。上得岸来,在浓树荫下略微休息便昏然入睡,一觉醒来初始认识了狗儿。狗儿探得李秋生当时肚空囊瘪之苦,急需填补食物之意。安妥了李秋生一翻之后,又不劳其烦地自个儿找食物去了。

    青花绣楼大院的后厢房中,不等五凤进来伺侯,董嫣芷就早早起了一个更时的星晨。因为连日来的药力作用,多少让董嫣芷的身骨子有了大大的改善和好转,脸红色润,雪肤莹脂,活脱脱的又一个光鲜美丽的美人胚子。对着铜镜子中的自己,董嫣芷满意地笑了一笑,用手再理了一理额头的刘海,便起身推窗远眺。

    一阵晨风吹来,掠身而入,尽人惬意。天边一片红云冉冉而出,如同火烧一般,想来今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驻足观望了一会,董嫣芷悄然从嘴角滑出一声轻叹,回首望了望房中的一切摆设,从双坐到了一则摆着一张古琴的案桌上。董嫣芷肆意地拨弄了几琴弦,重又狠狠地盖上琴盒,但是悠悠的古韵琴音便浑然而响,萦绕在房中的空间上,沁人心扉,神怡空旷。

    老鸨母刘脂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静静地站在董嫣芷的身后了,她冷眼旁观地望着眼前董嫣芷有心无力的倦怠样子,禁不住自己也摇头叹息了一下。轻轻拍拍董嫣芷的肩膀,无奈地迈开了。这无端端失踪了的李秋生啊,你真是让青花绣楼的这两个女人寤食具废,神消骨散。可是,这世上,又有谁知道这种无言的悲衰。一但发芽生根,就会枝叶疯长。

    四水和五凤陆续进来了,她们各自收拾忙着自己的事儿,对于刘脂儿和董嫣芷的早起似乎已是习以为常了。虽然这样的心境谁也无法抹去眼角迸射的悲伤,但是身主子的下人她们又不能坐以漠视,只是爱莫能助的叹息无从说罢。

    “姨娘,嫣芷姐姐,早点来了,你们吃点吧。再这样茶饭不思的熬下去,恐怕再好的身子也会跨的。你俩总不能让咱们做下人的这样盯着干憔急吧。”青衣小丫头已从后厨房端来了香气四溢的点心了,看着刘脂儿和董嫣芷俩人这样一副默不作声的样子,很是气愤忿忿的唠哆道,心里似乎也是一副委屈的无奈。

    刘脂儿拿过一块夹心糕点往嘴里轻咬了一口,嚼了几下,然后又放回盘中说道。“嫣芷,你也吃点吧。姨娘知道你心里的苦和担心呢。哎,咱们娘仨俩是吃好穿插好了,就是不知道李秋生那小子怎么样了。若是在外面他也能温饱有食倒是好事,若是有个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那就是遭孽了。一个受伤之人怎么能够忍受这种肚子空空如囊的煎熬啊,真是急死人了。”

    “姨娘,你别这样说了,我听着心里也是够难受的。这忍饥挨饿的苦我亲身经历过,只恨嫣芷终是女儿之身不能助姨娘和秋生哥一臂之力,尽是拖累了你们。”董嫣芷一时也是心情隐瞒的安慰刘脂儿说,其实她自己的心里也是空空落落一片,难受之极。刚才歌不成歌,调节器不成调的一片凌乱,大概也是因为心中有所牵念的结果吧。

    虽说眼前耿侯爷那边已然放弃了那催命似的迫害,他的奸计一个接一个的失败,但是那一场淫威的阴影还是挥之不去,犹存心底,令人不寒而栗。没了这烦恼的事,刘脂儿的身体也好些了,人也精神一些了。而董嫣芷却似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懈怠和失落一样,忧忧戚戚,落落花殇。她本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在青花绣楼和李秋生从此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了,但是世事偏偏这样多灾多难,风波漪起。若不是青花绣楼的老鸨母刘脂儿一力承担,恐怕这些风雨压得她一个弱小的女子,几乎走投无路,欲哭无泪。

    如今倒是清净了一此,可是无端失踪了的李秋生终是她心头上的一道伤,难以全愈。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煎熬,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这锥心的痛只能自已一个人扛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独自让泪水流她个地老天荒,经年不息。

    里阳镇外的荒郊偏野山村上,一个精明的小男孩正向溪边的一棵大树荫下奔去。后边不远处还跟了五六个比他小一点点的小家伙,只是没有走得比先头的小男孩急而已。

    “大哥哥,你怎么又睡着了呀?我才走开一会儿,你看你自己这个孬种样,真让人好气。”狗儿卷起衣兜挺着肚子,裹着几条肥大丰硕的生红薯,一股脑儿走近李秋生的面前气愤的囔道,并且一咕辘丢下衣兜里的红薯跌坐在地上不动了。

    李秋生咋然睁开眼,见狗儿一脸恼气之色挺是别扭的,随便甩手抹了抹自己嘴角上因为睡着而肆意流出的唾液,怯怯地说道:“狗儿,对不起,秋生哥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没有力气支持撑了,才打了一会瞌睡。请你原谅秋生哥的懈怠。秋生哥,向你赔不是了!好狗儿,你就依依秋生哥吧。”

    狗儿讪然一笑,呵呵道:“大哥哥,狗儿当然没那么气恼的,只是大哥哥你得照顾着自己啊。这些地方野狗蛇虫常出没的,若是咬上了一口,如何是好。”李秋生羞愧地说道:“狗儿说得对,是秋生哥的不好,让你倒为我担心着急的了。下一次,秋生哥一定好好看顾着自己了。”狗儿的脸上辗过一丝笑容,轻快地回答道:“这还差不多。”

    “噢,对了,大哥哥,食物我找来了。不过还得等上一会儿才能吃的,你就将就点喽,咱们自己动手窑红薯去。”狗儿从嘴巴里又跳出这一句,异常兴奋的自言自语道。忽然回头向身后一声大喊,“小仔们,都出来吧,咱们建窑烤红薯去。”

    一眨眼之间,声落人到。李秋生冷眼横扫,三五个先前跟自己还闹得凶巴巴的小屁孩,此时却乖乖地树影后茅草间崩了出来。各自的手里居然还拿着二三条肥大的红薯,缓缓向树荫下走来。

    李秋生苦笑了一下,心想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和这些先前还处于敌对状态的小家伙混在了一起呢?那被人穷追猛赶,大黄狗尾随乱犬乱吠的景象又一次迂辗过李秋生的脑际,他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极端的讽刺。原来真是应了好一句话,人不打不相识。今天打了,也相识了。

    狗儿却像一个善于排兵布阵的将军一样,吩咐几个小孩各按自己的意志去做事了。搬土块的搬土块,建土窑的建土窑,捡拾柴火的捡拾柴火,忙碌起来却也像是一个原始的和睦的大家庭,大家井然有序地尽着各自的职责。李秋生忽然开心地笑了,虽然他生长于青楼,少于经历这种乡村的快乐童年,但是自己如今置身其中,感同身受。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那年少欢乐的童年中,做梦一样在孩子中间纯净地成长,没有沾染尘世间一丝一毫的灰烬。

    此时此刻,李秋生暂时忘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倒霉不相称的故事,甚至是那些让人揪心和惋惜的伤痛。脑际忽然又涌现出董嫣芷在青楼后院那狭隘的房间里为自己唱歌的甜美画景,如若此时此刻董嫣芷也能现身此地,和自己,和这几个小屁孩,混在一起,搞搞乡下这些充满诗情画意的事情,一定是很快乐美妙的享受。

    篝火终于在窑窘里袅袅升起,生烟的角色直入天空。狗儿终天灰头土脸地停驻在了李秋生的面前,一脸的得意和讪笑呵然说道:“大哥哥,你再忍耐等一会,咱们窑烤的红薯可香啦,保证让你嘴馋得口水直流。”李秋生羞愧地低头叹道:“狗儿,辛苦你了!你这样为大哥哥劳心劳力的,大哥哥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了。若是有机会呐,大哥哥一定带你去镇上看人家唱大戏,给你买好吃的冰糖葫芦,还有那七彩的宫灯。”狗儿听得浑然入神,手托着腮膀,怔怔地看着李秋生,嘴巴不自觉地巴唧巴唧的蠕动了几下,呵然笑道:“好,好,咱们就一言为定,等着大哥哥带狗儿进城喽。”

    “小仔芽,火候够了,你们快把红薯丢进窑里面去,再把士窑扑碎了压在红薯上,烤红薯就大功告成了。”狗儿又在李秋生的身旁大声喊道,迷着的眼睛跟着掠了过去。那凌利的声势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几乎容不得别人抢了他的风头一样,其他的小屁孩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了。

    一阵幽香随着风儿轻轻掠过,狗儿嚯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土窑边,用树枝挖开了刚才烧焦了的坭土,那熟透了的肥大丰硕的红薯就倏然映入了几小孩子的眼帘。众小孩子一阵眼馋,喉咙里直咕噜了几下,吞咽口水的声音却是那么清晰圆滑的响动。可是,没有狗儿的发话,她们又只能像圈外观战的猴子一样,眼睁睁地盯着,干着急。

    狗儿把一条烤得熟透了的大红薯直挺挺地送到了李秋生的跟前,李秋生移动了几下,红薯的热立即传递开来,一股含着坭土的清香味慢慢散发开来,直扑入鼻孔,沁入肺腑。狗儿说的一点都不错,这烤熟的红薯那个香啊,最是特别了。就像望梅止渴的效果一样,闻着这股清香,非得让你口水直流不可。李秋生终是逃不过这熟红薯的诱惑,嘴巴吧唧吧唧的干响着,就连皮带衣咕辘咕辘地大嚼起红薯来了。这一副狼狈的饥饿相,看着特别的逗人。

    又是一声吆喝,狗儿往每个小屁孩的手里分发了一条熟红薯。众小屁孩一阵大笑,你看看我,我盯盯你,把手里的红薯皮往别人脸上一丢,一骨碌站起来笑着跑开了。然后,就这样你追我赶疯疯巅巅的模样乐开了。

    李秋生独自咀嚼了几口香喷喷的熟红薯,脑海里蓦然又崩出了董嫣芷的身影。他想如果董嫣芷这时也和自己同这些小屁孩在一起,红薯一定更飘香,她的笑声一定很甜美,所有的一切都会很美,很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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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灯花介绍:
哈,哈两人拍手一笑,转身就要离去。只听得背后有人突然怒道。果然是一对有情有义的狗男女,偏偏在我的面像演戏一样。哎哟,真是羞死人了,你不脸红我都为你脸红呢!落灯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落灯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落灯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