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大事不好
董老爷子这样一摞话, 众人皆是一惊,惘然一片,全都看上当中的狄寨主。
只见狄寨主接过老叫化手中的官榜,缓缓展开一看,顿时哈哈大笑地淡淡说道。
“好啊,好啊,这一次咱们的安乐寨又要名扬江湖了。老少爷儿们这官榜有什么可怕的,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识过官衙的能耐了。都听好了,不管官榜怎么样恨煞咱们,咱们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说毕,把官榜往下面的人群一丢,又向寨中的男女敬起了浓浓的烈酒。
董老爷子慢慢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官榜一瞧,只觉心一沉,仿佛有千斤重压一样,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哎,这,这,这不是那些脏官又给李秋生这小子上的套套吗?怎么一个个会把他往死里逼呀?”
“狄寨主,你怎么就不重视起来了呢?还是这般无忧无虑。”
“哎,难不成是你小子长能耐了。”
董老爷子一声自言自的衰叹,顿时引得李秋生莫名的好奇。
他从人群的吹捧恭维中走过去,一把夺过董老爷子手上的官榜,细细瞧了个遍。
忽然李秋生也像金刀客一样昂首讪然大笑,他把官榜往空中一抛安慰董老爷子道。“老爷子,你就别老涨着一副哭丧侮气的脸孔了,好不好?我李秋生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又不缺根筋,少个腿的,你急什么急呀?让人看着多不爽。”
说罢,一把拉过老爷子瘠瘘的身子往狄金燕面前一推,呵呵笑道。“贼婆娘,我就把董老爷子交给你了。你若是能让他高兴快乐了,我就告诉你那个‘金元宝’的秘密,不然我就和你拜拜喽。”
狄金燕霎时圆眼一睁,含怒笑道。“你敢,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秋生回头道,“哎,有什么不敢的?那小爷就不和你玩喽。贼婆娘,拜拜!”说毕,眼睛一瞪,嘴巴一呶,招招右手,就钻入了当中的人群中。任凭那狄金燕伸长勃子瞭望了好一阵,也找不着李秋生这小子的身影。狄金燕只得暗叹了一声,只得渡回了董老爷子的身边。
董老爷子顿时斜着眼睛看上狄金燕,好像在说你大小姐和那小子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非得把我这把老骨头扯在中间,两头不得讨好。
狄金燕已发觉董老爷子一时好像变了眼色,似乎是已明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样。她腼腆一笑,娇俏地说道。“老爷子,你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其实我和那小子什么关系也没有的。你知道的,那小子就喜欢在别人面前装神弄鬼。不过是在古兰镇的‘大福米铺’,给何掌柜弄了个‘金元宝’罢了。这会儿,还能拨出什么样的花样来。”
“金元宝?你说这小子身上藏有金元宝?”董老爷子霎时惊得咋起舌头愣愣的说道,又一脸的狐疑看着眼前的狄金燕。干咳了一会儿,又涩涩的问道“大小姐,你不会是拿老爷子来寻开心的吧?”
狄金燕被董老爷子这半信半疑的困惑弄得心中一慌,动了几下嘴唇想说什么但又强硬地压了下去。
忽然她神秘地附在董老爷子的耳边细语一阵,只引得董老爷子一阵开心的点头微笑。
一老一少就飞也似的逃离了这热闹的庆功宴。
夜色降临,人影初定。安乐寨的人们经过一天的扎腾,此时已经浸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沉沉睡去。
此时,董老爷子摇头晃脑地哼着一曲小调往卧房走来,那副干瘪的形容极其阳光开朗。
李秋生连衣带鞋横躺在床上,见董老爷子就这么乐呵呵的哼着小调走了进来。急忙起身,好奇地看了董老爷子一眼笑道。“今天,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什么时候你老爷子有了这份上好的心情。”
董老爷子冷眼一瞧,眉间闪动,呵然应道。“小子,难道就准使别人夸你是英雄,不许我老爷子有自己怕乐子啊?现在我就是要闹自己的乐子,小子,你眼红了吧?”
“呸,就你这个熊猫样?我眼红你。笑话,天大的笑话。”李秋生不屑一顾的说道,又偷眼瞄了一下,发觉老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才又‘呵然’一声躺了下去。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走进一个女子俏丽的身影来。没等李秋生睁眼细看,狄金燕已站在了他的跟前了。
她嘴角露出一丝狡诘阴柔的坏笑,目光犀利地盯着皮前这个难缠原小痞子。
李秋生‘呵然’一声叫道,“贼婆娘,人家都有睡了,你还进来干什么?不会是你变得这么好心了,连人家睡觉你都要管了吧?”
狄金燕鼻吼里冷哼了一声,扑下半个身子对着李秋生脸孔说道。“小子,傍晚时分你对我说什么来着?还记不记得你许下的诺言。我要是哄得董老爷子高兴了,你就把那个‘金元宝’的秘密告诉我。现在正是时候了,你也应该老实交代了吧。别等着我用刑罚来扎磨你。”
李秋生呆呆一惊,妈啊,这个贼婆娘居然是来讨债的。当初不过是一时的激将话,现在居然是让她拿来要挟自己的尚方宝剑。李秋生气鼓鼓的圆脸顿时瘪了下去,似乎悔得肠子都青了。
董老爷子在一旁倚灯而笑,坏坏的脸上好像烙印有他俩合谋的暗光。
李秋生木然坐起,无助地望了他们二人一眼,终于缓缓说来。“其实,其实,那是很简单的事。只要找一坨软熟的观音土,外面包一层单薄的铜皮缝合起来,在铜皮上渡一层相似的金油,再复古挑踢一下颜色就成了。”
二人霎时全都惊呆在了当场,这么简单粗糙的制作。李秋生居然敢拿来戏弄‘大福米铺’见贯了金银财宝的何掌柜,看来这小子胆子不小还真当人家是瞎子了。话虽是这么说,不过二人还是感叹了一声李秋生这小子的鬼点子和胆量,要不古兰镇的粮草之劫可能就不会如此不动声色地被窃取了,安乐寨的人马也必然得大费一翻周扎。
惊喜之余,董老爷子的手连连颤抖地指着李秋生的门面,硬是说不出一句恰到好处相形容的话来。他只得把手一甩,负气地坐在房内的书台前,又摆出一副闷闷不乐的臭架子。
狄金燕却像个窃取了人家秘密的间谍探子,笑得花枝颤抖,前昂后俯。嘴巴里却压抑不住心中惊奇的瀑笑,连连哑涩道。“你小子,好坏呀,竟然这样也敢拿出来骗人。就不怕人家识破了你,一通乱打。”
“呸,识破我诡计的人才还没有出生呢?这又如何能当说啊。”李秋生傲慢地甩了狄金燕一脸的避姨,头一昂,就躺在了床上。
一宿无语,天就慢慢亮了。
阳光又鲜亮的洒在这片土地上,李秋生懒洋洋地翻了一个侧身,又憨然睡去。突然他懵懵懂懂地大喊了一声“老爷子,快走,快走,官兵来了。”恽然坐起,眯眼蒙胧地环视了一下,没有什么异样又倒了下去。
董老爷子刚好端着半盆洗脸水进来,听得李秋生这懵懂的一叫。手里的盆子‘咣啷’一声重重地掉落地上,半盆凉水就哗哗地洒落于地了。
董老爷子气得跺脚大吼,“你小子睡得昏头了吧,没事瞎囔什么囔?官兵来了,你怎么还不赶快走啊?”说着,弯身捡起地上的水盆子,又愤愤的加了一句。“懒猪,你还睡?只怕这个时候人家吴老先生在书房都等急了,说不得又要投诉到狄寨主那里去喽。”
“投诉谁呀?我吗?”李秋生从床上一骨碌爬将起来,伸长勃子惊讶地问道。懵懂地惰坐了一会,忽然又急急穿衣整带仔细端详一翻,头也不回溜出房间向书院奔去。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远远的李秋生就听见吴老先生飘出书房的带读声,他忽然觉得今日的课程有些意思了。
到了书房,李秋生放轻了脚步,探头瞟看。只见吴老先生正端坐在书案上认真朗读,狄金燕就像一个虔虚的信徒一样,端坐在书桌下听着长老的讲经解义。李秋生想蹑手蹑脚偷偷溜进去,冷不防狄金燕嘴里吐出一声冷哼,横眼一扫。李秋生就乖乖地走到了狄金燕的身旁,把手一伸按在了书桌上。
狄金燕看也不看一眼,抓起左边书桌上的三尺诫尺,往李秋生的手心上一甩,就听见‘哎哟’一声大叫在书房中响起。吴老先生抬眼看了看,什么也不说又埋头教他的书了。这一下,只苦得李秋生摔着手掌的疼痛,乖乖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冷眼怒视着眼前这个贼婆娘。而狄金燕则像幸灾乐祸一样,捂着自己的樱桃小嘴在吃吃地偷笑。
寨外,金刀客和董老爷子肩并肩地走在小道上。
阳光鲜亮地透过树梢照射在他们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如烟光圈。欢喻的鸟儿正掠飞在林间或宽旷的空间,五月仲夏的季节迂然而现。
安乐寨毕竟是个山贼绿林聚居之地,隔三差五总布置有一个或明或暗的岗哨,防的就是恐怕遭敌人偷袭。岗哨上的人偶尔也会走出来跟金刀客和董老爷子打声招呼,然后又宿回了原来的位罢去,隐匿起来。
金刀客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长叹一声说道。“董老哥,真是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僵,为了解决安乐寨的粮草之急,害得李秋生的身上又徒加了一条重大罪。真是惭愧啊,堂堂安乐寨居然要靠一个好小子寻粮渡日。哎,哎,哎,真是无地自容啊。……”金刀客说罢又连连叹道,脸上已布满了一层浓重的阴郁。
“金老弟,承蒙你们的照顾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和这小子也不是第一次逃亡了,只要能接回我那个孤身在京城的孙女,官衙定个什么罪都无所谓。”董老爷子想了一想,忙着安慰说道。又及时地眈眼四下里望了望一下,这山峦围绕馥郁下的安乐寨,此时看起来却也似世外桃源一般美好。
“哎,董老哥虽然说得这般轻巧,但是我狄某人还是心有余愧的。我总觉得从李秋生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一个故人的影子,就不知董老哥对李秋生的根源了解了多少?右否如实相告。”金刀客一翻叹息和沉默之后如是说,眼睛里流露的疑问全射在董老爷子苍老的脸上,似乎希望从老爷子的身上寻得有他想要的结果。
董老爷子陡地一惊,无解地望着金刀客,一脸迷茫地说道。“其实,董老爷子那里会知道李秋生这小子身上藏有什么根脉呢?冲其量我俩也只是半途相逢的人。若不是有董嫣芷这个天仙一样降临在李秋生身边的女子,可能董老爷子和李秋生也许一辈子也打不着什么关系。仿佛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你怎么看得到得它们相交的终点。
正在两人相互探询间,一个喽啰急急地奔到了金刀客的跟前慌慌张张地凛道。
“不好了,狄寨主。大事不好了,官兵把安乐寨团团围住了,带头的将领正囔着要捉拿咱们的小英雄李秋生呢。”
一听来人凛报,两人顿时就惊诧在了当中。眈着两双憔虑的眼睛,同时看上了远方的天空,但是却不知道他们都在瞧些什么。
见没有人回答自己的凛报之事,等待复令的喽啰又进言摧促道。“官兵围剿之事,还请寨主示下?”
金刀客看了看仍半跪在地上的喽啰,顿时转身对董老爷子说道。“董老哥,若是你作为一寨 之主,你该当如何处置眼前之事?”
董老爷子没想到金刀客有此一着,思虑了片刻当即答道。“若我作为一寨之主,决不拿手下喽啰的生命去与围剿的官兵拼命。毕竞生命只有一次,而活着才是对生命的最好负责。”
“那如此说来,岂不是要我安乐寨的男女老少都做了官兵的俘虏才好?”金刀客忍不住心中的愤怒说道,好像是已隐忍了董老爷子这无厘头的一说。但心中的愤怒之气,多少还是流露出了少许。像冷风一样,掠过三人的面庞。
董老爷子霎时笑着对金刀客说道,“金老弟,董老哥当然不是叫你举手向官兵投诚。而是另有妙计。”
金刀客顿时讶然道,“董老哥,有何妙计,不妨直说。”
董老爷子则像卖乖的军师一样,笑而不语。急得两人一时杵在那里,抓耳挠腮。
第八十二章 退敌之策
古连山石子峰,深山老林树木参天,筋藤连蔓,遮天蔽日。
四面环山围绕,中间是一片开阔的地处,东西两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峡谷,南北两则就是峻峭的悬崖绝壁。
进可藏兵,退可守土,是个天然的绿林好窝点。
金刀客所在的安乐寨就座落在这样险要的地势之中,所以尽管目前东西两头有两队官兵在围困。但是相对于寨内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防碍,顶多是少出入这个山谷,少些与外界联系。安乐寨原本就像个世外桃源,只要寨内有粮在手,任凭你官兵围它个天长地久也不伤大雅。
所以金刀客和董老爷子在听得来人所报的消息后,虽然有那么一下子的惊惶失措,甚至眼睛也迷茫了片刻。但是一会之后二人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我行我素行走在回去聚议厅的小径上。
安乐寨的聚仪厅内早已站满了闻听警钟之声而来的大小头目,在金刀客和董老爷子没有回来之前已然议论纷纷,各抒已见。打与不打之间,已然成了众人口中最后同心协心的统一口径。
有小喽啰甩开嗓子喊道,“狄寨主回去来了,狄寨主回去来了。”厅中的众人才安然寂静下来,张着一双双凌利雪亮的眼睛看着狄寨主的一举一动,似乎只等狄寨主的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拿起刀枪奋起反抗,反抗这些侵害他们家园的贪官污吏。
狄寨主走入大厅,直座到他的虎皮大座中,拱手向众人说道。“各位兄弟,咱们劫了梁王府的粮草,引来了官兵。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天天生活在刀剑之下又不是头一遭了。但是咱们安乐寨今天却欠了一个人的情份,你们都听到外面官兵的叫喊声了吗?他们指名道姓要抓拿的是咱们安乐寨的小英雄李秋生,而不是咱们的人。为什么啊?就是因为李秋生帮助咱们安乐寨兵不血刃劫得了二十车粮草,整整二十车啊!你们想想咱们何时劫得过这么多粮食?这不都是李秋生的功劳吗?今天官兵要来捉走我的英雄了,要断我们的衣食父母了,试问你们能答应他们吗?”
“不答应!”“不答应!”“打死我,也不答应!”厅中众人顿时热血沸腾,呐喊之声,此起彼伏,一浪接着一浪。
“好,既然大家都不答应,那么接下来咱们该怎么样做?”狄寨主又趁火打劫的问了这一句,就站在当中等着众人的回答了。
“干了这一仗,让官兵知道咱们安乐寨的厉害。”有人大声说道。
“寨主,咱们刀对刀,枪对枪,好好地跟这些混账东西拼一拼。也让他们知道咱们安乐寨不是好惹的,想来捉人,得问问咱们手里的刀肯与不肯?”当中又有人提议道。
“对,寨主,那些混帐东西想来抓咱们安乐寨的大恩人,让他们吃屎去吧。咱们依险据守,让他们有来无回,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去。”又有人从中起哄道。
。。。。。。
“好,好,诸位静一静,听我说一句。大伙的心意我都明白了,和官兵打一仗并不难,难的是咱们不能把安乐寨的生死性命全赔进去。”狄寨主一时安妥大家说道,话一落地又把大伙刚才闹得杀气汹汹的场面,带入了两难的境地。
顿时, 一髯须老者站出来说道。“狄寨主,如此说来咱们打又不能打,和又不能和。若是长此下去,如何是好?”
这个髯须老者如此一说,厅中的诸人又是一片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当中又有人出言道,“狄寨主,那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办。都说清楚了,也好让诸位兄弟心里有个准备。”
话毕,诸人又群起而附和道。“是啊,狄寨主,咱们兄弟总得知道个底细啊。”
“诸位,莫急,莫急,请听我说。我想咱们既不能大张旗鼓的跟朝廷作对,又不能让官兵捉了李秋生去。但是要解眼前的困境,咱们必须得跟官兵干上一仗。最好的办法就是仗要打,但不能伤人性命。不管是咱们安乐寨的还是官衙的,咱们都应该避而免之。”
“哎,我的好寨主啊,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你这们牵强束缚咱们的手脚,这仗还怎么打?”一个矮胖的汉子嘟囔道,似是很不满意一样。
“当然有打法了,咱们就要打一场伤人但不死人的仗。这样既可以避免安乐寨成为朝廷的公敌,又可以在江湖唱响咱们的大名”狄寨主一进大声说道。
“好”,“好”,厅中又有人连连叫出了好几个‘好’字。
“那就请狄寨主快点把你的好让意告诉诸位兄弟喽。”人群中又喊出了这一句。
此时,只见狄寨主向众人拱手作礼,就要说出自己心里酝酿出的好主意。只听大厅外传来一句铿锵的男子之声,话已随声传了进来。“狄寨主,我知道你心里想怎么个打法。不如就让我向大伙说一说吧,看看是也不是。”
诸人大惊之下,回头齐瞧,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巧施妙计抢得‘梁王府’粮草的李秋生。只见他已穿着一袭天蓝色的长衣,头策扎髻丝带,手持地图。仿如一位才智丰硕胸藏涛略的华衣锦服公子,翩翩而来。
李秋生一边缓缓而入,一边抱拳在手的说道。“李秋生给各位徒添麻烦,累及安乐寨的男女老幼,实在过意不去,在此深表歉意,请各位多多见谅。”
“大恩人,你就别这样了说了,再这么客气怕是咱们见外了。虽说是你出的奇谋妙计劫的粮草,但说到底还是安乐寨的人得了好处。这怎么能说是你添的麻烦呢?大见外了,大见外了。” 那个髯须老者再次站起来如是说,众人随即又是一片附和之声。
“对,小英雄,你是咱们安乐寨上天赐予以的大恩人。别说那些生分的话。你还是赶快说说你的御敌之法吧,这样大伙都有个准备,不至于临阵生疏。”又一个上了年纪有点佝偻的老者说道。
“嗯”李秋生安然应道,跟着就把自己的意图全部说了出来。
“安乐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南北两面悬崖绝壁临立,只要咱们把东西两面入口一守。咱们出不去,官军也进不来。要破此困境之局,咱们必得主动出击,一者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多设陷井,片布疾黎竹尖,诱敌深入,伏而击之;二者断其水源,逼其就范。无水而力疲,不战而兵竭。三者连营围困,围而不攻。”
众人不解,一时又困惑地望上了当中的李秋生。当中有人说道,“小英雄,你此举一二条法子犹能识得大概。唯第三条有些难解,请你详加解释。”只见李秋生微微一笑,回头侧瞟了一眼端坐在虎皮账下的金刀客,又继续说将道。
“第三条之所以围而不攻,咱们只把晒干的辣椒,花椒,胡椒,集合捣碎成粒,浸油泡制,包裹成弹。等围营之时,引火投营。到时四面辣烟弥漫,外加生石灰粉从旁抛洒助攻,只怕官军受此辛辣之味攻击,石灰粉末沾汗之淹,必定会皮辣肉焦。想要和咱们作战已是自身难保,到时咱们从中杀出,伤而不杀又有何难。”
单等李秋生把心中的主意一一解说完成,厅中的众人又是一片哗然。有赞成的,有带着疑问还在细细回味的,也有好几个反对但并不提主意的。
金刀客一看这热闹的场面又开始了议论,他立即站起来向诸人挥手说道。“各位兄弟父老,刚才李秋生所说的大概也是我狄某人所要表达的。虽然各有详细不同,但总体方法确是如此了。李秋生这个法子,既是发挥了咱们的地理优势和特长,又狠狠地击中了官军当前的弱点。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咱们这就做到了兵书上所说的知此知彼,百战不怠。”厅中众人听狄寨主如此一说,仿佛韪醐颧顶一般醒悟过来,纷纷举手赞成。
见厅中众人再无异议,李秋生又转身向金刀客作揖道。“狄寨主,咱们计议已定,那就赶紧分拨人马从事吧。莫要再担搁了,战事宜早,不宜迟。”李秋生话语一落,旁边的狄金燕就跟着奔出来,向金刀客催促道。“爹,这小子说的不无道理,咱们是该早作打算的时候了。”
“哈,哈。”金刀客忽然连笑两声,眼光凌利地掠过狄金燕的身上,嘲弄地说道。“董老爷子,看到了吧。我这个女儿呀,心都偏向外人了。以后啊,她的眼里哪还有我这个爹的存在呀?苦喽,苦喽,原来女大不中留就是这样的。”
“爹,你又当众取笑女儿了,女儿不理你了。”狄金燕此时又娇俏的说道,一张粉脸渐渐泛起了一朵美丽的桃红。
等众人一阵瀑笑过之后,金刀客突然收声说道。“各位兄弟听令:二当家,三当家各带领安乐寨三分之人的人马往东西两头迎击官兵,我自带三分之一的人马各处来回接应。各位必须记住依计而行,切不可妄开杀戒。”众人得令,一齐向狄寨主道喝一声,纷纷领命而去。
大厅之中,火光闪烁,转眼之间就走得只剩下几个单薄的人影了,刚才热闹喧天的场面顿时变得冷清下来。
仿佛阴冷的秋雨,绵绵沾湿李秋生此时的潮湿心情。
第八十三章 桑农之事(上)
安乐寨的聚义大厅内,计议已定,众人便慢慢散去。
李秋生最后也随了董老爷子移步而出,狄金燕在后紧追赶上来打趣道。“小子,今天你好威风啊。所有的彩头让你占了,全寨的大小头目居然都服妥了你的谋略,我以前怎么就看不出来你有这两下子本事的呢?”
董老爷子则头笑笑道,“大小姐,你就别被他这糊弄人的本事蒙着了。这是什么本事啊,不都是那些瘪三见不得人的手段吗?什么辣椒,胡椒,花椒一大筐的,若是真能拿到战场上打仗去,只怕这天下早就变了,那还有这小子在这里说话的份儿。”
无端端被董老爷子这么直白的刷洗了一顿,李秋生气得两手一甩,回头狠狠怒道。“老爷子,你能不能别这么折煞人。我的法子灵不灵到时用了不就知道了吗?用得着你整天来拆我的后台吗?我就不信安乐寨这么多好汉英雄都是眼瞎的,放着我这些说法不疑而笨到拿自己和别人的性命去开玩笑。”
董老爷子被李秋生这么一塞,居然是无语辩驳,只得一路阴沉着脸孔不说。
狄金燕则是从旁解说道,“老爷子,你也别小瞧了这小子。这小子这些时日里确定长进了不少,就连书房的吴老先生都时不时夸他一下,说是什么‘士别三日当括目相看’了。刚才这小子能在大厅上有一翻高论也是有原因的,老爷子就别一直用往日的眼光看人了。这小子鬼得很,我都得时时防着他,要不然我也是着了他的道儿的。”
说话间,三人就来到了院外的场地。一阵轻风拂过,夹杂着食物蒸炸的酥香悠悠飘来,就只见一个厨子手捧着刚出炉的食物往大厅去了。
三人抬头一看,日过中分,快到正午了。肚子里的蛔虫早已勾起了涌出喉咙的食欲,在嘴腔里打转。
李秋生急急往厨房里寻去,忽然回去过头来嘲笑道。“哈,哈,你们老少两口就慢慢的在这里评头论足吧。我肚子快饿晕了,咱得找吃的去。”
“哼,小子,夸你两句你就来了。接招,少来这耍赖的一套。”狄金燕从背后丢出这冰冷的一句,好像是冷嘲热讽李秋生一般。李秋生倒是像个没事的人儿一样,晃悠晃悠的往灶房那边走去了。
董老爷子看着狄金燕这么急燥燥的对李秋生使激将,连忙转过话题来说道。“大小姐,咱们别谈这小子了。这小子不值得大小姐为他生气,更不值得咱们把他当月亮一样捧在手中。咱们由着他,看他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嗯,老爷子。不说了,咱们也去吃饭去。”狄金燕似乎看出了董老爷子暗地里维护李秋生的形像一样,居然也顺水推舟做了个好人情。
灶房外,三人围坐了一桌。厨子见是大小姐陪着安乐寨的小英雄过来用膳,急忙把大小厨子赶将起来,一通忙里忙外居然就做好了一桌饭菜。
大厨子把饭菜小心地顾端了上来,怕是口味不调,令三人食欲渐减。急忙又开口说道。“大小姐,小英雄,若是觉得那里不好,你们就说将出来。我再去给你们三人弄弄,保准让你们吃足了喝饱了,今晚打那些龟儿王八糕子去。”
李秋生咧嘴一笑道,嘲大厨子说道。“大厨子,你就甭这样站着了。你菲是这样,我就觉得特别的不自在。你的手艺那是这个的好,我就不多说了,三个字‘好’‘绝’‘妙’。”
那大厨子听李秋生这么一说,心里惊喜得连连点头哈腰道。“不敢当,不敢当,小英雄赤奖了,过奖了。”
董老爷子和狄金燕却连连呶嘴,露出了呵呵的笑。
李秋生正眼一瞧,脸上已是露出了一片泛黄疲软之色。他向董老爷子和狄金燕横看了一眼不再出声,拿起筷子,捧起饭碗,再顾不得两人在则,三下五二就兜起饭碗狼吞虎咽开来。但是肚子里‘嘎’然的一声暗叫,突然之间又让他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了吴老先生教授的诗词话句来。
李秋生顿时停下筷子来,坐定在桌子旁开口念头道。“。。。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方陆。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人所饲。。。”
一时,狄金燕莫明其妙的说道。“小子,你这是发酒疯还是头脑进水了。这个时候假装念书,平日里都睡懒觉无能为力了,不是想证明你在咱们之间读书勤快吧?”董老爷子也接着狄金燕的话荐说道,“小子,你神气什么?不就让你念了几日书吗。别来烦闷我的耳朵了,咱听着心燥。”说着,又狠狠白了李秋生的一眼,才低下头吃自己的饭。
李秋生忽然哈哈笑道,“怎么说你们两个榆木脑袋好呢?这书里有玄机啊。”说罢心里一动,转而念道。“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声落话止,眼睛一亮,即时又闪过一个鲜活的念头。并渐渐在脑子里扩散开来,充斥着他的身心。
外面一群整装待发的男女正在匆匆地作着简短的话别,此战虽然狄寨主颁布过命令严禁杀戮,但是刀枪无眼谁又敢担保万一打起来不伤人命。所以这出征之际总会有那么一场催人泪下的诀别,不管是有家的还是青壮的男子,亲人却是那样的不舍。
“儿啊,你可得好好保护自己,爹娘盼着等你回来给咱们家添个大胖孙子呢!”一对半老的夫妻送着眼前临走的儿子说道,好像话语里充满了无尽的委曲。
“孩子他娘,别送了,我这就去了。若是这次我不能回来,你们一定要在安乐寨好好的活下去。”一个黑脸壮汉对着眼前一个手牵孩子满脸悲戚的女子说道。可是他一转身,一道冰冷的泪水潸然而出。
“夫君,你千万要小心,别伤害了自己的性命,我等着你回家,这家不能没有你啊。”一个好像是刚成为人妇不久的女子,就这样对即将诀别的丈夫泣道。那衰惋凄怨的伤情让人感觉不言而喻。
“奶奶的,安乐寨和天下的百姓一样,不都是为了一日三餐的粮食而争斗得你死我活的吗?难道这就没有解决之法和解决之道吗?”李秋生在脑子里打起了这样蒙胧的疑问,他看了看一下前后左右忙着拿弓拾箭前往东西两边拒敌守寨的男男女女。心里这种强烈的感觉由然而生,另一个胆大妄为的想法又在他的心里剧烈彭胀。
再看着这一幕幕妻离子散的悲惨场面,李秋生更加坚定了刚才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得把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在安乐寨施行下去,让安乐寨成为真正的远离刀枪战火杀戮的安乐寨。
“小英雄,你在此慢慢吃吧,咱们吃过了就先行一步了,等胜了东西两头的官兵,咱们再回头聊聊。”一个横眉冷竖,两撇胡须盈脸的壮汉,手持刀刃,牵着一匹骠罕的战马越过李秋生的面前说道。好像是所有的言辞都抵不过这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凉。
李秋生虽然心生怜惜之意,但是还装作强颜欢笑的还礼作揖道。“刘哥,用心保护家园,我等你们回来一醉方休,同饮你们的庆功酒。到那时,咱们再天南地北,不管上天入地的,一吹到底。”
“嗯 ,小英雄,我记住你的话了。咱们一言为定,明日之后不见不散。”被称为刘哥的壮汉抱拳回敬着李秋生等三人说道,然后跨身上马,一抖缰绳,纵也而去。
饭后,有人来传话,说是狄寨主找李秋生过去有事商议。董老爷子和狄金燕大是惊异,不明所以,只好也跟在李秋生的身后晃悠晃悠的追了过去。
到得厅中,金刀客已佩戴整齐。见李秋生跟着传话人走了进来,先瞥了一眼再说道。“李秋生,你跟我去巡视一下东西两边的战阵,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和建议的。最好在今晚发动偷袭之前纠正和补充好,免得战事一开就手忙脚乱,失了发寸。”李秋生忙应道,“好,我这就跟狄寨主一起去巡寨。”
这时狄金燕从后面崩出来,在金刀客的跟前撒娇道。“爹,就是偏心眼,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不肯带上了。这外人一来呀,倒先带上了。”金刀客眉头一皱,笑嘻嘻的说道,“燕儿,不是爹偏心眼。这实在是人家李秋生在这方面比你强嘛,爹总不能放着好的良才不用先用篦麻吧。再说了今晚用你的地方多了,爹这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养足了精力再战吗?别闹了,快去休息养老精畜锐吧。”
狄金燕笑笑道,“爹,你说的是真的吗?不骗我。”
“傻丫头,爹几时骗过你。俗话说得好杀人不过头点地,上阵不如父子兵。爹,舍时候少得了你啊。”
“哪现在为什么不带上我啊?”狄金燕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道。
金刀客喟然一叹道,“看来是不带上你,我是出不了这个门了。也罢,去吧,一起去,也好有个大致的了解,免得到时慌乱,失了阵脚。”
狄金燕呵呵地笑道,“还是爹最痛燕儿了。”说罢,娇慎地看了李秋生一眼,然后大摇大摆揪着董老爷子的手一起往外走了。
李秋生忿忿地呶了呶嘴,终于憋嘴吐出了一个‘呸’字。
第八十四章 桑农之事(中)
李秋生随狄寨主一行已缓缓向东边的关卡奔来。
一路上花蝶逐舞却也是夏日春意盎然的景色,山坡荒野之中虫鸣鸟叫,芳草萋萋。虽有美景不胜入目,却少了许多田园的蓬勃生气。
单说这安乐寨东西两头进出的关卡已集结了两队互相敌对的人马,寨外围困的官兵正悠哉悠哉地在营内拼酒嬉戏,摆出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好像是打定非得困死所有贼人草冠的主意。
守护东关卡的二当家看到寨内一队人马飞奔而来,早已远远的迎了出来,不稍作语寒喧礼拜便领着众人往关口上的营寨走去。
一圈巡视之后,众人便停驻在一座高高搭起的瞭望台之上。狄寨主是个经验老道的家伙,他抬头冷眼瞧了瞧一旁的李秋生说道。“小子,你来说说咱们东关卡的防守还有何不妥?好好了,也好去了大家心头对你的疑虑。”
董老爷子听罢急忙掩饰着李秋生说道,“金老弟,李秋生这小子年少无知,那里能识得这些行伍打仗的大事。你就不要拿他的话来当真了,要不误了大家的正事那才是天大的冤枉啊。”
金刀客望着众人呵然一笑道,“董老哥,你就别处处护着他了。幼小的稚鸟总是要学会飞的,不让他经历些风雨将来怎么能担当大任。放心吧,他若是说错了,还有咱们安乐寨这么多好汉相助。但说无防。”
董老爷子一时语塞,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放任李秋生这小子乱说一通。只见李秋生张目极望左右四处环顾了一遍,才慢慢的看着二当家林堂主说道。“二当家如此布置防犯并无不妥,唯一缺陷就是难以防备敌军火攻。”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疑然大惊。李秋生说的没错,若是敌军利用火攻并不失为一条上上之策。虽然眼下正是夏日之炎,但是山森一点即燃并不为过。
百密难免一漏,千虑必有一得。众人一齐疑目盯向了当中侃侃而言的李秋生,似乎流露出一股邪乎其邪不可置信的惊喜。金刀客即时满面笑容地看上董老爷子说道,“董老哥,看来是你多虑了,这小子说的不无道理,咱们还是得防着这一点。”一直对李秋生颇有微辞的狄金燕,这时也偷偷拉着李秋生的衣襟表示对他了几分的敬意。
二当家林堂主此时抱拳出来对李秋生作揖道,“真是后生可畏啊,咱们身为绿林好汉本是对这些最为熟悉相知的,关键时候反而忘记了。若不是小英雄一语道醒,只怕东关卡今晚就真的要吃此亏了。惭愧,惭愧。”
李秋生抱拳还礼道,“二当家不必过谦,咱只是偶然观之,不可与寨中诸位好汉相提拼论的。受教了,受教了。”
金刀客这时才大声坦言道,“你们就别再过谦了,最主要的是咱们有错能改,不让官军有可乘之机。”
说着,又抱拳向众人施礼道。“诸位,安乐寨的东关卡安危就拜托你们了。今晚一过,明天我在寨内为诸位庆功。”礼毕,金刀客招手一呼,便带着随众而来的众人往西边的关卡而去。
傍晚,月亮很快就钻出云层架在了树梢。清风拂舞,把溶溶的月色铺泻在广猱的大地之上,一节静极美好。
三更时分,东西两则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之声。看来安乐寨的绿林好汉们已经开始了白天就布置好的进攻,就等着看两边围困的官兵能坚持多久了。
不等狄寨主发布援兵的号令,李秋生和狄金燕走到在厅外便一跃而起,飞身上马,直往东边的关卡飞奔而去。
一路上李秋生的脑子不断浮现出无数个连他也意想不到的结果,但是他始终相信他所期盼的那个结果正在冉冉向他走来。
“大小姐,快,快多带些人马去帮忙。东边虽然二当家依计而行,但是官兵势大,两边人马正打得火热,不分胜负。”一个小偻啰迎面赶过来说道,又慌慌张张地往寨内奔去了。
两人听罢小偻啰的凛报,相互对望了一眼,缰绳一抖,两腿一夹,跨下的战马便飞奔开来,不管虚实直往战事热火朝天的东关卡冲。
到了关卡东头,只见一片火光之灾已然燃尽,战乱的场上已没有两对人马混乱撕杀的打斗场面。二当家林堂主已然喜滋滋地迎了向来,一见便开口道喜道。“当真亏了小英雄的及时提醒,咱们东关卡才赢得这么顺利。”狄金燕霎时疑神问道,“二当家,刚才不是有小偻啰传报说东关卡吃紧,要派人增援的吗?怎么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反转大胜了。”
二当家林堂主又是哈哈一笑,向狄金燕和李秋生说道。“刚开始官气火攻势大确实吃紧,但咱们防范于先慢慢就不受限制了。反倒是官军中了咱们的‘香辣阵’自顾无暇,押粮官那厮见势头不对立马调转马头就逃了。丢下一帮虾兵蟹将那是咱们的对手啊,这不咱们‘香辣阵’一出,他们就丢灰弃钾了。痛快啊,痛快,当了这么多年的马贼,今天 总算打了一场好仗。”
等二当家的话音一落,后面又围上一帮小偻啰来起哄道。“大小姐,这仗打得真是来劲。可惜寨主说过不能刀上沾血,要不杀他几个为虎作帐的兵卒来祭祭刀就更带劲了。”
李秋生一听这帮小偻啰说到刀不能带血的话,马上就皱起了眉头,眼睛里似乎变得阴翳起来。连连打马后退了几步,刚要说话就被狄金燕抢了先着。狄金燕说道“算你们还有点记性,要不官军没杀着倒先拿你们的血来祭刀了。”之所这样抢着说,那是狄金燕早已看到了李秋生连连后退后的愤怒脸色。她想一定是这小子不乐意寨中的兄弟要大开杀诫,她只得抢先把话逼了回去。
既然东关卡获得了切底的大胜,那么西关卡的胜利也是不可避免到来的。狄金燕和李秋生二调转马头又向西关卡飞奔而去,可是未到西关卡已听到他们吹响胜利的号角。二人无奈之下,只得勒马向安乐寨的大营回转。
看看时间距离天亮还早,月亮如水温柔地洒在一片苍山翠峨的山峦之间。
李秋生和狄金燕缓缓地行走在山涧的小道上,没有了战事的重压两人像是御却了千斤重担一样,快乐得如同飞舞追逐的蝴蝶,又像是一对有千言万语的情侣在脉脉倾诉,但却欲言又止,唯有夜风匆匆而过。
狄金燕忽然扭头悄声问道,“李木头,看你现在傻呆呆的样子,你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想京城的董嫣芷了?她有什么好,总是令你这般牵肠挂肚,闷闷不乐。”
李秋生停驻了片刻,对视了狄金燕一眼,很久才悠悠的说道。“其实,我也说不出她那一点好,就是心里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了她。想起了有关她与我的一切,那些快乐的,不快乐的片段。”
狄金燕等李秋生把话一说完,就轻蔑地一嘲弄道。“呵,这么说,你小子倒是个多情种子了。天南地北的,都不知人家现在在京城心里想的是谁了?你小子还在一往情深。真看不出来呀,咱们的李木头还有这嫉情的一面啊。”
李秋生两眼一瞪,恨恨地反击道。“我嫉不嫉情与你何关?反正你又不是董嫣芷怎么知道她心里想的是谁呢。任你怎么说,我心里就是这个样子了。”
狄金燕顿时落寞地甩手恨道,“是,是,董嫣芷是世最好的女子,不管我怎么做也是比不过她的。”
“知道就好,那你就别来烦我这些心中事。”李秋生没等狄金燕发泄够了心中的怒气就连声回道,然后人一跳,就跳到了溪水中一处光溜溜的大石板面上,手脚一摊,两手抱头就躺了下去。夏夜舒适的感觉立即涌上了李秋生的心头,慢慢散遍全身。
狄金燕心下一横,气得狠狠跺了几下脚。忽然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嘴里嘟囔着狠命的往李秋生身上丢。可是李秋生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任你怎么样折腾,我自凯然不动。
闹了好一阵,眼见李秋生就像那块大石板一样横卧在溪水中,没了反应。狄金燕恨得脚尖一点,便跃了过去。把李秋生横脚一挤,腾出了一片地方,也和衣躺了下去。
李秋生突然冲口而出的念道“。。。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方陆。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人所饲。。。”
狄金燕一推李秋生怒道,“小子,你神经了?夜色沉沉的念这些不伦不类的‘三字经’呀。”
“你懂个屁。亏你读得比我好,还是没有领会古人的意义。”李秋生说。
“嗯,嗯,你行,你领会了能告诉我是什么意义吗?”狄金燕反唇相讥道。
“。。。地所生,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你念出来没有?地所生,人所食。这‘生和食’不就是要告诉咱们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吗?”
“哈,哈,你小子原来是在想种粮食啊。可是你不知道吗?咱们这些做绿林强盗的那有会种粮食的。若是如此,咱们这不是和平头百姓差不多了吗?”
“哼,咱们本来就是平头百姓,贼婆娘,你装什么清高啊。你想若是安乐寨的男男女女都能明白这个道埋,岂不是更好吗?桑农之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必为了那一点口粮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必为了某一次意想不到的生死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些离别的悲惨今天在厨房外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何必又来装作不明所以,糊里糊涂。”
“嗯,小子,我现在说不过你。即使你现在说得再好,明天在庆功宴上过不了安乐寨这一关,所有的设想也是徒劳的白想。”
“好,那等明天庆功宴上,我就向狄寨主提出这个建议。让咱们安乐寨屯粮开垦,饲养六畜。自已动手,丰衣足食。”
第八十五章 桑农之事(下)
两人讨论已毕,四周又慢慢沉寂下来。
听着耳边一涧清水潺潺作响,看着一轮明月就这样寂寂地交融在天地之间,银光遍遍,星星点点。
两人的心中又涌起了无限的情思,像花落尘水和涟漪一样,一漾,一漾繁衍开来。只是谁也不知道他俩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对方的影子存在。
第二天,安乐寨的庆功宴办得特别热闹。红红火火的场面超出了寨子有史以来最火爆的大宴。
狄寨主和二当家三当家主要的几个头领,正一桌接着一桌给寨中的兄弟们轮流敬酒。酒桌上喝得稀里糊涂的男女也不谦让,好像是他们应得的尊容一样,来者不拒。
李秋生和董老爷子蹲座在当中的位子上,爷俩有心无意地独自对酌着,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喜庆欢乐。狄金燕在一旁摆出很是无聊的样了,一边幽幽叹气,一边眯眼拿着筷子在桌子上撩拨道。“真是扫兴,人家全寨子的人都这么高兴,豪饮。你们今儿却像是来喝哭丧的死人宴一样,爷俩就不能敞开心扉给大家挤出一点笑容吗?再怎么说这也是安乐寨的庆功酒,别扫了大伙的兴啊。”
董老爷子又昂起头独饮了一杯,抹抹嘴唇说道。“大小姐,你是不知道呀。你们安乐寨是出名了,可是李秋生这小子就更遭糕了。说不准现在外面的各路人马都恨不得翻天覆地寻来搜捕这小子呢?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黄色,谁不想来分一杯朝廷赏赐的羹呀。以后咱爷俩再怎么走到京城去?”说罢,斜眼瞄了一眼对座的李秋生,手持筷子挟了一粒花生米‘噗’的一声,丢了口中慢慢嚼了起来。
“又来了吧,老爷子,你这杞人忧天的心啊能不能稍停一下。再这样下去,不用到京城找回董嫣芷你就先报销了。”李秋生没好气的狂喷道,他最恼董老爷子时不时就来一段这不相干的烦恼。不是有句话说什么来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李秋生就是这么一副铁打的样子,才不管你外面的世界乱成一锅粥。
就在三人喋喋呓不休吵闹之时,金刀客已然走了过来。他拉着李秋生的手宛往土墩上一站,大声说道。“诸位兄弟姐妹,今天安乐寨能办如此风光火红的大宴,咱们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小英雄---李秋生。没有他就没有咱们劫得的二十车粮草,就没有昨夜‘香辣阵’的安然胜利,咱们寨子的好汉就会多流血,不流汗。”
金刀客一声赞赏又把李秋生推向了众人的面前,此时,众人的倾幕欢情几乎淹卷了所有的热闹喧哗之声。李秋生站在当中脸红了好一阵,这会儿居然颤抖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一副窘迫的样子煞是尴尬。
狄金燕从旁向李秋生不停地做了几回抛眉弄眼,又绕手在头顶作了一个圆形的月亮形状,似在提醒李秋生不要忘了昨夜的交谈之事。
李秋生好像突然记起了昨晚在小溪涧停留的片段,他立即清了清嗓门向寨中的众人说道。“我有一事向大家说明,咱们安乐寨这么多年打打杀杀的,除了抢得一时之快,我相信人员也损失不了,可是最终能得到什么呢?妻离子散的家庭,还是父母夜里呼儿唤女归家的悲怆之声。”说毕,寨中的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热闹的场面变得冷清下来。
金刀客一看眼前这个场面,似是明白李秋生话中有话,便接口道。“小英雄,有话但说无防。咱们不是闭塞言路的人,听不得扫兴的话。”说罢,便向寨中的诸人深施一礼,连连示意。
李秋生自是明白金刀客的意思,一转身又拱手说道。“我不说大家也清楚,眼下虽然咱们胜了官军一场,但后面的围剿会越来越困苦。咱们的粮草就会成为寨中最大的难题,若是解决不好安乐寨将会不攻自破,到时必将不复存在。”话毕声落,众人当即又是一阵沉闷的骚动,然后齐刷刷地望向李秋生,便悄悄的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开了。
有人在下面急得直起身子来囔道,“小英雄,若是官兵如你所说的赶来围剿,哪咱们该如何解决?”
“是啊,咱们该怎么办。”
“快说啊,别急死大家了。”
“小英雄,咱们想听听你的意见和看法。”
一时群情涌动的场面让李秋生大感意外,原以为在他脑海里强烈出现的抗拒画面。此时却是寨中众人表现得的出奇平静,似乎都在思虑着李秋生刚才所说的话题。
眼见时机已到,不等金刀客再出声安妥众人,李秋生就抱拳高声说道,“之前吴老先生教我读书云: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方陆。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人所饲。大意就是说在地里和水中都有生长的农耕植物,而稻粱菽麦黍稷此六种谷物就是人们的主要食物,而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种牲畜是人们养着借与辅助生活的动物。所以我提议安乐寨所有的人们,可以靠着寨内大片肥跃的土地进行桑农耕种之事。一来可以开垦屯种,二来增加咱们寨内粮食的自力更生能力,防止不期而致的外围困难,断绝咱们的粮食之急。”
金刀客和董老爷子顿时惊呆了,安乐寨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出奇地看着当中好像傻不拉吧的李秋生,根本就想不到他的解决之道,居然是叫安乐寨的男男女女进行入伙绿林之前的刀耕火种?这和做日出而作,日没而息的平民百姓生活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呀?
尽管狄金燕之前已知道了李秋生的心思,但是此时还是大感惊诧。她双眼迷茫地望着当中的李秋生,仿佛昨夜两人在小溪边交谈的情景又迂迥到了眼前。她很难想像李秋生没有经过寨主的授意,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众人面前提出自己勾勒好的桑农之事。但是李秋生确实这样做了,他凭着一已之力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案。
虽然狄金燕对李秋生有着迷一样的依恋和爱慕,有着说不清的允喜和迷茫。但是她此时还是不敢苟同李秋生的意见。她呆呆地俯首一边,看着眼前这个心中深深喜欢的男子,怎么样力排众议推行自己的主张。为她的一片痴心在安乐寨内创造最美丽的奇迹。
无言,沉默,思索,怀疑,疑虑,犹豫不决,一时之间全压在了李秋生的身上。李秋生像个铁打的人儿一样静静地屹立着,仿佛正在经受万般风雨吹打的考验,必须为他自己所筹画的风景坚持再坚持。
“好主意,好主意。” 金刀客终于从众人群中瀑发出了第一声最有力的赞赏,然后他分开人群直走到李秋生的面前拉手举起来扯呼道,“小英雄说得对,咱们安乐寨从今往后必须学会桑农之事。咱们不能一辈子做受人咒骂祖宗十八的山贼绿林,但咱们可以做个世外桃源的安乐人,咱们自己动手安把乐寨建设得和和美美的。”
金刀客话一落地,安乐寨的众人顿时就沸腾起来,有呼应的,也有反对的。各种不同的声音顿时杂合在一起,疯狂地砸上金刀客的额头。金刀客一时也显得难以招架众人之言,仿佛急得焦头烂额一般,无从应对。他突然提高声喉指着其中的一个人叫道,“单眼九,你很有意见吗?哪我来问你。昨晚派你去东关卡助战的时候,你为什么说自己身体病得不轻,不能随队去交战?现在才过了几个时辰啊,你居然又大喊大叫的在这里装神弄鬼了。你真的病了吗?快跟众人说一说。”
这个单眼九被金刀客这么一吆喝,当即宿下头来怯忮的说道。“狄寨主,现在,现在我的病才好一点。这不大家都乐着吗?我就来了。”不等金刀客发话,众人就哈哈大笑地围着单眼九调侃道。“哟,哟,单眼九,看不出来呀?你挺能装的。不会是一上战场就怕得腿软脚麻的,舍不得一命乌乎了,落下家里的小娘子吧。”
“单眼九,你大不仗义了。每次咱们兄弟在前拼命,你就躲在后面装孙子。原来你这么怕死,现在叫你做回农民百姓不用搏命了,你又唱反调了。”
“哈,哈,你就小人一个,不交呀。”
单眼九被这几个赞成桑农之事的小偻啰一道算计,揪挂酱紫的如猪肝的脸色慢慢蔫了下去。其他反对的人还想再持续自己的辩论,一看单眼九被人揪住了痛脚,惨遭一顿嘲笑和溪落。慢慢的也跟着大多事人安静了下来,放弃了当初的抵触。
见场中没有了众人的反对,金刀客即时回头对李秋生说道。“小英雄,那咱们当务之急首先要解决的粮草之危?该当种何种农作物才是最好的上上之策。”
李秋生被金刀客这一问,稍微愣了一下,脑中立即闪过了一副让他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画面。
慢慢的,在李秋生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既温馨,又甜密。
第八十六章 弃恶从善
“大哥哥,你慢慢吃,不用紧张。咱们那里还埋藏有红薯,管够大哥哥吃。”
李秋生永远忘记不了狗儿把烤好的红薯,递到他面前时说的这一句话。狗儿那一副稚气未脱的纯真样子,和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有点胖胖的圆脸就如影随形浮现在他的脑子了。
那是李秋生第一次逃离青花绣楼外溜时遇到狗儿的场面,一帮小屁孩把他当作唱大戏的好小子一样跟着,缠着。直到李秋生为了解决一顿饱餐,而设下“烤红薯”换“大戏”的妙计。当时那一顿烤红薯的酥香,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一直延绵在他的记忆里,挥不去,抹不灭。
眼下被金刀客这一问,李秋生的心里又繁衍出狗儿这一幕,他不假思索的答道。“狄寨主,若是急于解决粮草之困,五谷杂粮最好。”说罢,就停顿在了当中,看向寨中的众人。
“五谷杂粮最好?”金刀客反问了这一句,又疑惑地看上李秋生。寨中的众人似乎也是一副不知所然的样子,张着一双双狐疑的眼睛望向当中的李秋生,好像这些桑农之事和他们的过去很遥远一样。
李秋生见众人不解,又解译道。“五谷杂粮之中以红薯最为易种,收获时间最短。亦少较择天时地利之机,适宜大片种植。别外芋头,玉米、马铃薯等粗杂粮食虽是简单易种,但仍是需要按时令季节播种。所以我认为现在正是仲夏时节,种植红薯玉米不失为上上之选,其他时间理应按季节性轮值种植相应的作物。” 说毕,连忙转向一旁的金刀客说道。“狄寨主,你看是不是我说得有些不妥?”
谁知金刀客一拍身旁的八仙桌大笑道。“小英雄啊,小英雄,让我说你什么好。咱们寨中这么多男男女女都是从田地桑农之间走出身来的,在安乐寨生活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五谷杂粮的这些妙处。看来人真是不可眇视的东西,就是不分年齿老幼身份高低所增长的智慧。”说罢,居然因一时说得大过激动,差点就要当众拜服起李秋生来。
李秋生赶忙阻止道,“狄寨主,不必如此客气。我能受到安乐寨众人的庇护,还得多多感谢你呢。我刚才所说的这些,也就是我的平常所见而已,并不是什么高深的玄机,受不得你们如此膜拜。”
“小英雄,你过谦了。你当得起咱们寨中人如此的敬重之礼。”金刀客接着李秋生的话荐说道,然后四处环顾了一遍,抑手作礼向寨中的众人说道。
“作为寨主,我总得为寨中的子民筹画这燃眉之急的粮响。但是这些年,大概安乐寨的人们都过贯了那种响马盗窃劫掠的生涯,一时让你们改观过来做良民似是难有所成,变难有所改变。这样吧,明日从我做起,除东西关卡留守人员外,凡能耕作的男女都必须去寨中认领一块沃土,开垦屯种,稼接桑麻。”
在场的众人又是一片哗然,齐齐望向当中的李秋生。好像现在安乐寨的大当家不是狄寨主一样,反而是眼前这个改变了他们生活方式的不屑小子。
寻个间隙,李秋生偷瞅了狄金燕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得意洋洋的笑容。好像在说‘贼婆娘,怎么样?我这肚子里的鬼点子还不错吧?昨晚还见你为我担心了好一阵呢,这会儿你就可以放二心啦。三小姐,还是我说得对,你就别想整天来猜测我的心思了。猜了也是白猜,你跟本就摸不着。’
看着台上一副痞子得志的模样,狄金燕在台下向李秋生投去了避夷的眼光,心中不屑一顾的神色赤然泻在她的脸上。然后无聊地负气撤了一娇,托着腮膀子又忤在桌上自斟自饮一翻。
两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就这样远距离的较劲,似是弄得旁边的董老爷子总是莫名奇妙,两眼白翻。他一会儿瞧瞧旁边的狄金燕,一会儿又侧头瞄瞄台上的李秋生,发现没有什么大好的秘密。捏捏下巴,抓耳挠,终是不明所以,只得跷起二郎腿独自喝他自己的闷酒。
一切似是大事已定,狄寨主才拉着李秋生的手宛座回了八仙桌前。四人又是机械地举杯碰了一回酒,才正式步入了庆功宴的序列。
安乐寨的筹斟交错很快就持续到了半夜,再闹下去鸡已鸣更,天就要亮了。
山寨的晨曦来得并不迟缓,日出东方就把鲜亮的阳光送到了古连山上。像一道闪亮的金光,霎时就把安乐寨笼罩得云彩缤纷,霓红馥郁。
安乐寨的议事厅内已集满了一众寨中的大小头目,众人安静地听金刀客说道。
“兄弟们,昨日小英雄所言并非虚妄,对咱们安乐寨眼前的困境来说也是当下最好解决粮食的捷径。虽然种植五谷杂粮需要时间,但是种植红薯玉米大豆之类的作物时间最短,收成丰快。最主要的是咱们手中有粮就可以避免外出抢劫大规模的杀戮,避免不必要的人员伤害和减损。避免在座的各位和寨中的老小,不至于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会弄得自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众人一阵狐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惑不解便又开始私下议论起来。当中又听得金刀客在座上大声说道,“所以本寨主决定,从此以后咱们安乐寨以农耕桑麻之事为主,以抢劫掠夺为辅,非到危急必要之时千万不可泛用。如果在座的各位还有不愿意或者不接受我如此决定的目的和原因,在三日之内你们可以自行离去,安乐寨的帮众绝不阻止和挽留。若三日之内不离弃安乐寨者,本寨主就认定你们是愿意和接受咱们安乐寨种植桑农之事的。”
二当家林堂主站出来说道,“狄寨主,你这不是逼着咱们兄弟改行吗?若如此,兄弟们都不做抢劫杀人越货的勾当了,只怕到时不等你们把粮食种植出来,兄弟们就要饿死了。反正都是难逃死罪,不如做一场来得爽意的大勾当,也不枉当了这么多年的山贼绿林。”
“二当家,你此言差矣。咱们安乐寨还没有沦落到如此困难的境地,但是不代表往后不会如此遭遇。所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得像小英雄说的先谋而后动,不可睢意妄为。”金刀客一时这样说道,又望了众人一眼,才坐回当中的虎皮大座。
有人又从中问道,“狄寨主,小英雄的想法虽好,咱们也有从良去恶的善心,只怕这些年咱们做下的这些抢财越货的恶行,官衙不会放过咱们的吧?到时官兵来犯,咱们又如何自圆其说。”
“问得好,你这一问正是我想要说的。”金刀客朗声答道,然后又四处望了一下,接着拱手说道。“既然你们都认识到这一点了,正如昨日小英雄所说。咱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聚则生,分则死。咱们在古山镇劫粮这一票已经震动朝廷,再加上昨夜连败官兵之围,必将引起朝廷的极在震怒,势必引发大军围剿。那么,安乐寨大祸即将不远矣。所以本寨主才觉得小英雄的提议,是非常适合目前安乐寨所面临的困境的。”
“嗯,都听狄寨主和小英雄的,咱们这就领田分地去。”厅中顿时有人在金刀客的话语落地之后,随声附和道。
接着就有一众情绪高昂的大小头目喧闹着,带头就往寨外的肥沃土地走去。
转瞬之间,安乐寨的议事大厅内就变得冷冷清清了,人迹渣无。
李秋生随金刀客父女和董老爷子一行人也缓缓渡出了厅外,狄金燕忽然退后几步向李秋生赞赏的说道。“李木头,你真有两下子。照此下去呀,只怕安乐寨的人们只知道有你而不知道有我爹这个大寨主了。真是恭喜你,大出乎我的意外了。”说着,满脸粉红的娇怯着,似一个禄出嫁的大姑娘。
‘呸’的一声,李秋生冷眼一瞧说道,“贼婆娘,你不会是又看上我那好了,这么娇怯的来迷惑我吧。”说毕,迈步而去,忽然又丢下一句说道。“别费心了,我可是坐怀不乱的潘安喽。任你多娇娆,咱也不鸟你。”
狄金燕顿时气得双脚一跺,在背后无声地比划着两个纤纤细手,怒目圆睁地吃吃抢白道。“死木头,你,你,休得独苍狂。到时侯本小姐定叫你偿偿我的厉害,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山谷外,一片肥沃的沃土上,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安乐寨的男男女女正挥洒着勤劳的汉水,忙着开垦顿种。看看不远处一个**岁的小孩子,竟然也挥动着稚嫩的小手,忙碌地劈草翻茅,一铁锨,一镐锹,翻地剖土。
金刀客站在高处看着眼前这一切,激动得突然转过身来对众人说道。“还是李秋生的鬼点子好使,一句话就能改变他们的思想。”
“老夫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安乐寨在山贼和绿林的边沿中周旋这么多年,现在居然被你一语所动,尽皆弃恶从善。”
“老夫实在是欢喜之极,英雄出少年,后生最可畏。”
第八十七章 兵围山寨(上)
古兰镇的官衙中,昨夜三更被安乐寨的贼众打得丢灰弃钾大败而归的押粮官何大人,此时正赖在刘大胖的官衙中,像个十足的泼皮一样气得捶胸顿足,破口大骂。
“他娘的,老子纵横了这么多年押运粮草好事那里有过今日之辱。李秋生,你个死小子,有朝一日抓到你,老子若是不把你碎尸万段就难解难我的心头之恨。”
骂罢,不顾一切地挥起他那双肥厚的大手就往案桌上一拍,顿时又痛得拎起手掌‘哎哟’‘哎哟’的大叫起来。
刘大胖半是惶恐半是惊讶的说道,“何大人,你别急,别气啊。急坏了心肝可不好,气坏了身子也不好。你得慢慢安顿下来,咱们从长议计,从长计议。”
“切,去她奶奶的,妈拉个吧子,从长计议。再这样从长计议下去,我的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了。你刘大胖就等着看我何某人的笑话吧,算是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走到头了。”
何大人没等刘大胖把话说完,顺下气来缓一缓,当即又拍案擂声怒道。好像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人的说话,对他来说都是一根剜心擂耳的刺,一点也听不进去。
“啊”,刘大胖突然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惶恐如丧家之犬的何大人,摇头叹了一声,最后还是紧皱着眉头的出声讨好道。
“何大人,你可别这么说,我这不是在谋思破贼良策吗?你仔细想一想,李秋生一个黄毛小子,居然敢单人独马在京城娇装打扮劫捋相府夫人,又怎么想不到他现在落草为寇,带着安乐寨的山贼绿林来劫掠朝廷的粮草呢?可恶,可恶,真真可恶之极。”
“噢,如此说来,咱们现在是奈何不了李秋生这小子喽。”何大人突然从座上站起来认同地应了一声,又自顾自地说了这一句。
“当然不是,咱们还可以这样做的。”这边不等刘大胖回答问话,旁边的狗师爷就伸过头来接驳着话题说道。他那个装扮得如同熊模狗样的外貌,眯着一双小如乌豆的鼠眼,贼亮地扫视着像疯子一样乱了分寸和理智的何大人。
何大人丢下旁边的刘大胖直接凑到狗师爷的面前,急急地追问道。“难道狗师爷还有什么好法子,助我收了李秋生和安乐寨的山贼不成?若是如此,必算你奇功一件。”
狗师爷不敢造次,瞧了刘大胖一眼,欲言又止。
何大人顿时会意,急忙回头盯了刘大胖一眼。
刘大胖惊恐地急得直瞪双眼,手指微抖着说道。“狗师爷,你有何高见不妨直说。这会儿何大人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藏着掖着,看我不折煞了你。”
“这个,这个,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然就凭咱们官衙和守城的这一点官兵,大概是无能为力的。”狗师爷终于说出了他憋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法子,似乎这就是他一生中献出了最好的杰作一样。
“呸,这是什么鬼主意,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何大人在听完狗师爷的妙计之后,不以为然的看着刘大胖冷冷地说道。眉眼里透露的冷笑似乎在说,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官衙师爷的好主意?还不如我家养的一条狗有嗅觉呢,真是白养了一头老猪麻。
刘大胖半是委屈半是无辜的说道,“何大人,你先别急着下结论,看看人家狗师爷是怎么说的。说得不好了,咱们再责罚不迟,何必急在一时。”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说急不急嘛 。”何大人没好气的责骂道。
狗师爷在一旁听得主子的话说得有点是护着自己的意思,赶紧凑上前来说道。“何大人,既然‘大福米铺’的何掌柜能把这遭受天杀的李秋生和安乐寨的贼众介绍来糊弄咱们,说不得这何大掌柜跟他们必有什么关系也不一定的。咱们何不从何掌柜身上落手呢?先看他身上有什么情况再说。”
“嗯,这也不失为一条好计策。只是抽丝剥蚕大费时了,恐怕对咱们大为不利。”刘大胖又是担惊怕恐的说道,好像是特意让何在人听见似的。
那知何大人一挥手说道,“那还不赶快去把‘大福米铺’的何掌柜抓来,审他个三日六大夜的,保准有什么都能掘个底朝天出来。”
“嗯,我这就派人去把何掌柜请过来。”刘大胖在一旁急忙补充道,随即回身喝道。“来人,去把街心‘大福米铺’的何掌柜抓来。”
堂下的差役急忙应了一声‘喏’,便四散而去。
不多时,众差役就把‘大福米铺’的何掌柜抓了过来,往堂上一押,凛道,“犯人已带到,请大人示下。”
‘大福米铺’的何掌柜不明就里,突然在店里被众多衙役抓了过来,押在堂上。
一眼看见远表亲何大人气乎乎的歪座在堂上,当即就爬将过去,摇着何大人小腿上的衣襟抢白道。“大表亲咧,表弟我犯子什么罪啊?累得大表亲这么惶恐不安,下死令派人把表弟捉来问审啊?”
何大人瞪时端座在大师椅上,一脸怒气地拍着惊堂木说道。“乱臣贼子,你休得装疯卖傻。我且问你,你是如何设计,让那李秋生和安乐寨的一众山贼,假扮官军来劫持我押送的粮草的?快快从实招来,饶你不死;否则大型伺侯,你必灰飞烟灭。”
“冤枉啊,老表亲,你这是从那听得的歪话呀?我怎么可能糊涂到陷害自己的远房老表亲呢。况且我这米铺的生意,这么多年了还不是承蒙你的照顾吗?就是你让我杀死亲爹,我也是不敢设计陷害你的。”何掌柜被两个衙役押解在堂下跪着表白道,一副蒙受无辜不白之冤的样子,寒渗渗地跪在朝堂之下,泪流满面。
何大人见这样寒渗渗地逼问何掌柜也是问不出一点有用的结果,心想这远房老表也不致于像狗师爷所说的那样,暗中构结李秋生和安乐寨的贼众趁机来抢劫我的粮草。这其中必无任何关系,想毕急忙找了个台阶降下来说道。
“刘大人,这事我看就不必再问下去了。问了也是毫无益处的。倒不如明天你带人把他押到安乐寨的东边关卡上,引诱众贼出来,问个明白不就得了吗?何必咱们在此多费时间。”
刘大胖沉思想了片刻,赶紧打圆道。“也好,就按何大人的意思办。哪这个何掌柜呢、怎么处置啊。”
“哎,都是表亲,打不得,只好先扣押大牢了。”何大人厌仄仄的说道。
说罢,令人把堂下的何掌柜押了下去,又在堂中和何大人计较起这被劫的粮草来。
其时,‘大福米铺’的何掌柜不明不白的受了一顿审,心中郁闷得无比气愤。他恨不得把这两个只知吃喝玩乐之后,还非要伸手出来跟你要拿要抢银子的蠢货诅咒个透明窟窿。不然白受了这一顿的窝囊之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心想平素里称兄道弟的家伙,一旦遇上窝心的事就不管你是兄弟,还是爷爷奶奶了。先捉了过来整你一顿,再让你成为他们无能抵责的替罪羊。
‘大福米铺’的何掌柜这么一想,心里就要气炸了。可是他气急之下,脑中突然浮现出李秋生和狄金燕的形像来,他又变得衰声叹气起来。
这是那辈子倒的八辈子的大霉啊,一不小心就碰磕上这样的大煞星了。妈啊,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情况,怎么偏偏就落在了他‘大福米铺’何掌柜的头上?当初李秋生拿出手中那个‘金蛋’的诱惑力,自己怎么就这般鬼迷心窍了。
漆黑的监牢里闪过一点亮光,何掌柜的脑袋顿时也闪过一可喜的念头。
明天,明天去和李秋生和安乐寨的贼众对质的时候,他在脑中勾勒了这样一幅美妙图案。然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监牢平心静气,乖乖地合上了眼,等待明天日出的光芒。
第二天一早,何大人和刘大胖带着一干人马,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出古兰镇。押解着‘大福米铺’的何掌柜,直往古连山石子峰下的安乐寨奔去。
到得安乐寨的东边关卡,何大人命人押着‘大福米铺’的何掌柜到关前叫阵。何掌柜没法抵抗,只得到关前委屈地叫道。
“各位绿林好汉,我是‘大福米铺’的何掌柜,不是来和你们叫阵打斗的。我是来和故人李秋生和狄公子叙旧的。烦请各位兄弟通报一声,何某人在此谢谢你们了。”
不等何掌柜颤魏魏的说完,早有守关的喽啰报与寨中的金刀客。
寨中一阵锣鼓鸣钟声响,金刀客便带着李秋生和狄金燕、董老爷子等一众寨中人员冲了出来,直来到东边的关卡之上。
何掌柜见李秋生和狄公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急忙迎上关前作礼哭丧道。“二位公子,别来无恙。何某人现在真是被你们害死了。你们可得救救我啊?不然‘大福米铺’完了,我何某人也玩完了。”
李秋生迎上前来哈哈大笑道,“何掌柜,你就别这般演戏了。你的‘大福米铺’不会有事的。虽然我和狄公子通过你穿针引线劫得了一些粮响,但是对于押粮的何大人而言,那只是九牛一毛,伤不到他的筋骨的。况且,你们这么多年的盘剥勾结,安乐寨也只是偶而取之,何掌柜又有何损失啊?”
“哎哟,现在何大人和刘大胖都把刀挂在我的勃子上了,李公子和狄公子总得为我何某人洗清关系和罪名吧。不然咱何掌柜可就是一个冤死鬼了,这一辈子还得和你们山贼绿林扯上亲戚关系,这不是谎天下之大不韪的冤枉吗?我何掌柜就是死也不能不承认和山贼和绿林扯上关系的。”
何掌柜一时显得惊惶如丧家犬的说道,双脚不停地颤抖开来,看似有些发软,但终究是没有一丝停止的迹象。
第八十八章 兵围山寨(下)
“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响起之后。
这边不等李秋生答话,狄金燕就奔出前面来大声笑道。
“何掌柜,你可不能这么讨厌咱们做绿林的人啊。李公子给你‘金元宝’那会儿,怎么就不见你说这么无情的话啊。现在事情一闹将起来你就变脸了,你滚回去告诉何大人和刘大伴,这事和你没关系,想要把粮夺回去,你叫他俩自己来。”
说罢,啪的一声弦响,一支利箭直射在何掌柜脚下的地面上,把个何掌柜吓了个半死不活。
这边何掌柜被狄金燕一顿抢白和做作,立马抱头鼠窜而走。
后边何大人和刘大胖看得真切,知道何掌柜跟本就不可能是安乐寨贼众当中的一伙,更不可能和李秋生合起伙来欺骗自己这个远房的表亲。只得传令下去,收紧队伍,且战且退。
一场想通过何掌柜‘和平谈判’要抢回的粮草战争就这样阴侮地落下了围幕,何大人和刘大胖顿时气得面如紫色的败军之将,没精打彩地走在回古兰镇官衙的古道之上。
何掌柜从旁边的牢笼内伸过头来,向正失意得心慌意乱的何大人嘟囔道。“老表亲,这一回你总得信我了吧,我那是李秋生和安乐寨贼众的帮凶呢?其实,我也是受了他们的盍惑,急着为你出手手上那些顿积的粮草而已。谁知道竟中了此等奸人的愚弄,害得咱们兄弟不但丢了大批粮草,而且还扎损了大把的银子。最要命的是差点让咱们多年的兄弟情谊毁于一旦,互相猜疑,互相残害。这仇咱不得不报啊!”
何大人侧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道,“是啊,话虽是如此,但你何掌柜能有什么法子破得了此贼众呢?况且那朝廷累犯李秋生就在其中,若是被咱们捉住了也不失为奇功一件。两相抵消,咱们也算是功过相抵,有惊无险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咱们还是中了李秋生和安乐寨设下的圈套。”
为了不再招致何大人的指责,刘大胖还是小心翼翼的陪衬道。“何大人说得对。李秋生和安乐寨这两厮一日不除,咱们就一日不得安宁。若是朝廷追将起来,咱们两个肯定是罪责难逃,死有余辜。最可恨的是咱们这么多年经营的屯粮之道,一旦瀑光就会若来灭族之灾,甚至还会牵连出当朝的两大家‘磊副相’和‘梁王府’。到那时咱俩死不足惜,只是便宜了李秋生那小子。”
“哎,哎,别动不动就说死了的煞气话,我看事态未必有你说的如此严重。”何掌柜以一个经营米店的老板眼光来说道,然后又近乎衰求的向何大人说道,“老表亲,你还是先放了我这个远亲吧,这样蹲在牢笼内不好受呐。”
“嗯,何大人,何掌柜说得对。你就先放了何掌柜再说吧,事情都弄清楚了,你还这样委屈他也是说不过去的,必竟咱们多年的兄弟情谊还在。”刘大胖霎时借题说道,毕竟他一直都认为何掌柜没有做过对不起兄弟情谊的事,那里会合着外人来欺骗自己呢。
在刘大胖这么一悲催的苦说之下,走在前面的何大人回过头来,看了看牢笼中倦宿着身子的何掌柜,没好气的冲口而出道。“这事虽然与你无关,但到底是由你引起这乱子。你吃了这一点苦头,若是上面追究起来老表亲也好给你做个交代。你以为我就是一根筋做事的脑子吗?老表亲啊,你的后路我都有为你想好了,可你不领会我这翻心意啊。”
何掌柜被老表亲何大人这样直言点破,刚才还一副死皮赖脸乞求的颜面顿时就蔫了下来。其实,何大人说的并没有错,他何掌柜受这一点苦,以后若是上面追究起来,最少能在别人前表明何刘两位大人没有询私枉法,狐朋为奸。如此一想,就连一旁的刘大胖也不好意思再提起先释放何掌柜这事了。
刘大胖只得凑上来,苦着脸说道。“何掌柜,你就暂时先忍一忍吧。这在风头之上,何大人也是为着兄弟好才这样做的。”
何掌柜没有再支声,一脸失意,点点头又倦宿在牢笼内。
再说安乐寨被何大人和刘大胖带兵这样出其不意的一闹,虽然没有什么闪失,但是倒提醒了李秋生和董老爷子两人。
即使你想改邪归正走一条自力更生的路,这会儿人家官衙也不让你歇着了。和山贼绿林强盗勾结在一起,以后的日子苦着哩。
事情闹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两人想走又走不了。想留吧,心又有不甘。况且,这一担阁又是三四个月。现在就连京城里的董嫣芷到底怎么样了?李秋生和董老爷子都是一头雾水,无从知晓。
此时,两人的心里简直是糟糕之极,一塌糊涂。
“别时容易见时难,今日匆匆一别,再不知何日能相见。”
“秋生哥,嫣芷的心好痛啊。若不是受嫣芷所累,你也不用这样了。”
董嫣芷这些悲声断切心肠的话,,又一次萦绕在李秋生的心头之上。
隔着天际的思念与无奈,这揪心的痛就一路蔓延开来了。
金刀客父女两人和安乐寨的男女倒是不在乎这些的,毕竟他们原本就是过惯了山贼绿林强盗的日子。就算是官衙把天塌下来的罪名无端地加给他们,他们也昭样过得萧萧洒洒,不亦乐乎。所以不同立场的人,很难做到墨守成契。这中间,总会有那么不乐意的事情出现。或忍,惑让,就会成为调料生活的粘合剂。
只是在这些过往的日子之中,始终着一股疑虑埋藏在金刀客的心头。就是捏着那个鱼形玉配总是无端的想起一个人,一个二十多年前活在他心中的人。而从李秋生这小子的身上,总能多多少少看到那个人沉寂在心中多年的影子。但是金刀客始终不敢肯定,李秋生和他心中那个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影子有什么相同的关系。
可是偶尔看见狄金燕一衣带水粘连李秋生的样子,金刀客的心又揪紧开来。就算董老爷子已经站在他的身旁等着他搭话了,金刀客似乎也感觉不到别人已来到他身旁边的存在。如此弄得董老爷子也是非常的尴尬,而董老爷子总是开玩笑的说道。“金老弟,想舍呢,这样走神。小心,莫被别人趁机在背后突袭一刀,小命不保。”
“哈,哈,我的小命不保,哪董老哥的小命就保了?如此,岂非苦命一条。”金刀客苦笑道,似乎也是身不由已一样。
再说何大人和刘大胖带着偷袭不成的官兵回到古兰镇,心头上这一口气苦咽不下呀,更是急得三人团团乱转,坐卧不安。
眼看就要到解粮上缴府库的日子了,何大人终于发狠地对刘大胖说道,“刘兄,不若咱们兄弟三人先把这失劫了的粮草垫上,过后再想法子迟迟图之。”
刘大胖没有直接答话,他眼珠子一转,对着一旁的何掌柜猛使眼色道。“何掌柜,这就看你的了,粮草之事你总得周全周全吧。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何掌柜讶然大惊,一时急得眼直直地看着何刘二人,不言不语。心里却在暗暗地恨道,“老狐狸,全他奶奶的都是老狐狸。一有事情就让老子填上,没事的时候个个像个扒皮的厉鬼一样,拿了又拿,剥了又剥,全往自己的口袋上装。那些鸡肋,啃剩的骨头全往老子身上塞,你以为老子是专门收破铜烂铁的呀。”
恨归恨,但是何掌柜还是摆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说道。“二位大人如此决断,岂不是枉屈死小弟了。小弟虽有心帮忙,怎能奈手头上吃紧,也是有心无力呀。况且我在二位大人的手里总共就赚得那几个钱,全赔上去了也不够呀?这如何是好呢?”
不等座上的何大人说话,刘大胖瞪时就怒气冲冲地对着何掌柜说道,‘既然何掌柜手头紧,那咱们只好公事公办了,到时别说兄弟们不仁不义。”
何掌柜一听,想要争于辩白什么。这时何大人却装腔作势地从牙缝里挤出那么一句。“好了,都别吵了。我看还不如把此事上报磊副相和梁王府的好,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这些当头的撑着,省得咱们在这里吵吵闹闹伤了兄弟们的和气。”
“对呀,咱们早就该把此事上报给磊副相和梁王府了。一来免了咱们失责的过错,二来发生这样打着朝廷的旗号来劫粮的盗贼,也不是咱们成心弄的错。”刘大胖当即一啪自己的大腿说道,好像此时他真找到了什么妙策神计一样。
可是,此时何掌柜一伸勃子的问道,“那我呢?算是什么错啊?”
何刘二人即时同声回答道,“这个,天知道。你呀,就等着朝廷来处理吧。”
张着一双可怜兮兮的望眼,何掌柜即时又瘫软在了地上。
驿外,八百里快骑飞身而出,直往京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十日之后,一将领兵前来,举着王旗,带着大队人马直接向古兰镇奔来。
锦旗灰钾,遮天蔽日。军威振动,浩浩荡荡。
一声吆喝,直向古连山石子峰下的安乐寨奔袭而去。
第八十九章 两阵对谋
七月炎夏的天空,安乐寨东西两边的关卡又被京城调拨而来的官兵围了个结实。
为首的领兵主帅是个年长的老者,在军中素有‘飞虎将’美称的李亮光。
李亮光带兵围了安乐寨东西两则的关卡之后,并不急于进攻。他先是在主帅的营帐内招见了两次领兵攻打安乐寨而失败的人,一个是押粮官何大人,一个是古兰镇镇衙之吏刘大胖。
两人被李亮光派出的亲兵惶恐地请来了大营,目光所到之处,军容整肃,威风凛凛。营内排局布列得体,岗哨流动有序。三军连首畏尾,前呼后应。外围明暗两哨,相得溢彰。水侵土淹,防护得当。咋见之下,朝廷调拨下来的大军果然是不同凡响的地方团练。
何大富心中暗喜,则头对刘大胖说道。“看吧,这回梁王府和磊副厢果然是大动干戈了。调派了这么得力的一员猛将下来,李秋生你这小子,还有安乐寨的山贼强盗们,这一回有你们的好戏看了。哼,和谁作对不好,偏偏和梁王府和磊副相作对,就看你们怎么个死法喽。”
刘大胖顿时帮腔恨恨道。“嗯,这一次让咱们之前失去的东西,统统从他们的身上找回来,就是掘地三尽也不放过他们一丁一口了。”
“我说刘大人,你就不能留点阴德吗?说什么不挖地三尺也不放过他们一丁一口。看样子,你以为这地方有咱们说话的份量吗?别天真了,结果怎么样还不得而知呢。只要咱们能推脱得了这丢失粮草之责,就算是万幸了。”何大人突然鞭策着刘大胖说道,好像刘大胖肚子想法必须和他如出一辙,否则谁也脱不了这丢粮之责一样。
刘大胖一看何大富的话语不对,立即改了口说道。“对,对,大军所到之处,管他谁死谁活。只要脱得了咱们这次丢粮之责,就是咱们最好的结局。”
何大富霎时冷笑了一声,似是认同了刘大胖的说话一样。 “嗯 ,等一下见到领军主帅,咱们就如此这般说法,保管万无一失。”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威严肃穆。一员老将正威威凛凛地端坐在虎皮大座之上,两边听令的将校则端座在两边的圆墩之上,神情肃穆,目光炯炯。
两人诚惶诚恐地站在帐内的台阶之下,急忙抱手作礼道。“下官何富,刘大胖见过李将军。祝李将军荡贼安民,旗开得胜。澄清宇内,振我国威。”
一翻客气之后,只听得帐中传来一声苍劲的龙呤之声,虎皮座下的大帅便开口说话了。
“两位不必多礼,本帅受朝廷所派特领兵前来擒贼平逆,二位能否仔细介绍一下你们两次对敌的情况,以利于我军剿贼,平民愤,安天下。”
两人心有所嘱,何大富首先开口说道。“李主帅,下官两次带领官兵围剿安乐寨的贼众和朝廷钦犯李秋生,皆被贼众利用天时地利之便把我军击溃,所幸的是安乐寨的贼众只是伤而不杀,故而官兵虽吃败仗但并无人员损耗。这实让何某大为惊讶,自古兵贼势于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这安乐寨偏偏是胜而不杀,追而不赶,实让人不解?请李主帅明示。”说毕,何大富即时退在了一边。
帐中的诸将校皆是大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作何解释才好。就只听得虎皮大座上的李主帅‘哦’的一声问道,“安乐寨的贼众竟然行此仁义不杀之事?实是大奇怪了。不知诸位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说毕,便作倾听之状,听由众人发言。
刘大胖怕在军中主帅李亮光的面前失了宠,话音一落立即就向前抱拳作礼道。“李主帅,安乐寨的贼众实如何大人所说,我和何大人两次带兵围剿,皆迫于地形之势,天时之限,生生被贼众出入于晚上之利,地熟之时,夜深而出,倚林而伏,围而聚攻。最可恨的是每临敌进偷袭之时,皆为贼众‘椒炮’‘流油’‘石灰粉尘’所困,我军不胜其扰,受其所袭,自伤无数,败师丧绩。”
等刘大胖的话语一落,帐中的诸将又是一阵小议。而军中主帅李量光疑坐在大帐之上,好似是狐疑不解一般,深思着。因为在他领兵行军打仗的生涯里,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奇怪的敌人或贼众。说他是好却也尽干些鸡呜狗盗的事,说他是坏嘛两次围剿竟然不沾一点官兵的血迹。哎,这样一个小小的安乐寨贼众和李秋生,居然让‘飞虎将’心里有了莫明其妙的疑虑。
山贼终是要擒的,不然养兵有何用。主帅李量光在一翻思虑后,终于向帐中的诸将说道。“鉴于官兵前两两次对贼作战的失利,我军此次剿贼的主要手段就是诱其出境,逼其就范。贼不动,我不动,贼一动,我更动。取贼之长处补已之短,弃贼之地利而屈其兵刃。败而击之,缚而捉之。”
众将校听罢,甚是不解。一时尽往帐中的主帅身上望而却步去,好像是初上书塾而不知先生讲解的何物一样。
李亮光看罢诸将的表现,摇头一叹,立即起身走到地形图面前说道。“诸位,安乐寨的贼众就位于古连山石子峰下,东西两则线贯通,南北两首尽是千刃利壁绝崖。此地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三大之利,是诸位最不愿意看到的凶险峰之地,四面八方于我军进剿皆为不利。若要成功铲除贼众,必得天险出奇兵,方有胜算。否则,就是天降神将亦是难于取胜。”
诸将校听罢,纷纷叹然,这天时地利竟是他们此次剿贼的致命根源。又要起心疑问,只听主帅李亮光说道。“诸位既然明了地利之势,人和之时,于我军进剿大大的不利。那就先行散去吧,各思良策,待我军中号角再响起,再行统一筹划。”
帐中诸将自是不解,但是主帅已然下令先行散去,只得按令而行,不敢稍有懈怠。诸人正走间,主帅李量光突然挥手叫停了一张校尉。张校慰即时走过来凛道,“主帅有何要事另行交待,未将誓死完成。”
李主帅向张校尉招了抬手,示意张校尉伸头过来,他附耳于厮的仔细说了一翻细语,然后拍拍张校尉的肩膀,拱手作礼道。“张校尉,本帅就全拜托你了,成功与失败全在此一举,你要好自为之。”
张校尉屈膝还礼道,“请主帅放心,未将定当誓死完成主帅所托,一举夺下安乐寨。”说罢,转身而去。
安乐寨的议事大厅内已是一片喧声如海了,有三三两两谈笑风生的,也有围拢一团小声说着恐惧战事的,更有吹牛不打草稿自抬身价的。反正现在狄寨主不发话,二当家的,三当家的也装聋作哑,他们就牛逼成一群十足的强盗土匪了呗。
等众人牛逼了好一阵,啰嗦也发完了,火气也泄完了,最主要的是牛逼吹完了。
狄寨主瞧了一眼坐在则旁的李秋生,才站起来发声道。“众位兄弟姐妹父老,现在安乐寨的外围又被官兵围困了,还好小英雄李公子有先见之明,令咱们自力更生了一部分粮食,才不至于大家为粮食所困。但是现在最头痛的事,就是朝廷终已派出大军前来围歼咱们安乐寨了。听说还特地派来了全军素有‘飞虎将’之美誉的老将军做主帅,依我看,这个‘飞虎将’可不是来和咱们玩过家家儿戏的,他是来抄咱们安乐寨老窝的。很有可能安乐寨就要在这个‘飞虎将’的围剿下灰飞烟灭了,各位兄弟姐妹,你们还有何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大家也好参详一翻。免得到时战火一开,有口难言。”
“狄寨主,你少长他人的志气灭咱们的威风。咱安乐寨少说也立寨十多年了,何时怕过他朝廷派来的官军呀。别说一个老掉牙的‘飞虎将’,就是来十个八个什么‘地鼠将’‘蝙蝠将’,咱们安乐寨的兄弟也不是被吓大的。”一个满脸蚺须坦胸露乳的中年莽汉站台票起来直截了当的说道,好像跟本就不留一分讨价还价的余地给别人辩论一样。
“嗯,狄寨主,蚺老三说得对,十多年了,安乐寨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了,咱们又何必怕一个‘飞虎将’呢。只要咱们寨中的人团结一致,咱们必定会像前两次一样偷袭取胜的。”一个看起来有点胆色的中年壮汉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他也是摆预见了一副死战到底不愿受缚于人的的样子。
“嗯,狄寨主,咱们不管是生死还是战吧。和了他们不会让我们生,输了咱们一样没活头,即使咱们现在弃恶从善了,朝廷也未必牟接纳咱们安乐寨。”中间有人如此呼起,厅内的众人又囔开了,“一战到底,生死天定。”
见此情景,大厅内众人高涨的情绪已到了烈火燎原的趁势,一时之间很难平熄下来。
李秋生急忙站起来,摆手安抚众人说道。
“众位兄弟姐妹,别一上来就说杀啊拼啊的。咱们得先安静下来,仔细想一想是战是和?凭咱们这点本事是不可能和朝廷大军相抗衡的。咱们最多只能是凭借地势之利固守拒敌,万万不可与之正面相敌。否则,咱们必败无疑。”
第九十章 故人相见(上)
李秋生此言一出,厅上的众人不待明白过来就喧闹开了。一个个寨中人好像变了脸的凶徒,立即向李秋生发起了进攻。
“哎,哎,小子,这不是你自己建立起来的安乐寨,当然不会心痛它的毁灭了。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咱们听不得你一个外人的指手画脚了。你战不战,咱们不强求;若是你不安份守已,想着屈膝投降,咱们就饶不得你,也当不得你是安乐寨 的小英雄了。”
众人一囔完,又是一阵闹如烧开的白水一样,闹得沸沸腾腾了。
眼看厅中的开有势就要群起而攻之,李秋生再无法以安乐寨小英雄的身份说服众人了。
金刀客只得从中站起来摆手说道。“各位兄弟姐妹,你们要考虑清楚,这一战官军志在必得,而咱们只倚势而守。战端一起,势必玉石具焚。到时若想回头,已是悔之晚矣。”
“哎哟,狄寨主,咱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其坐等官军进剿,不如主动出击,趁其不备,大战一回又何防。”众人又是高声答道,似是已抱定了两败具亡的决心。
金刀客抬头四处一看,见再也难以改变寨中众人的主意。只好再次摇头叹息道,“既然大家决心一战,那就按老办法了。二当家,三当家,东西两头相守,我带人在中间来接应。”
顿时, 厅中众人像得了将令一样,又欢呼雀跃了好一阵才慢慢散去。
这一下,人一散去,热闹的大厅当即又冷清下来。李秋生跟随董老爷子正要离去,后面还赖在大座之上的金刀客忽然出声叫住了他们爷俩。“董老哥,李公了,二位请留步,狄某还有要事跟你们相商。”
董老爷子回过头来怔怔地说道,“金老弟,有什么话刚才你就应该当众说才是啊。只怕你这私下一说,咱爷俩又得被众人误会一翻了。”说罢,同李秋生,狄金燕三人又坐回了凳子之上。
金刀客却哈哈大笑道,“董老哥,你不是这么心胸狭隘的人吧?刚才他们随便顶撞你们二句就当真了。如此下去,以后咱们岂不是要成仇敌了。”
“哈,成仇敌就好了,我也不用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再呆下去了。哈,哈,又可以逃亡新地方喽。”李秋生抢在董老爷子回答之前抢先说道,又是使出她那一副瘪三的样子,居然向金刀客和狄金燕摆起了脸谱。
狄金燕立即向李秋生努起了嘴巴,呵呵冷笑道“小子,臭美你吧。你不想留在安乐寨,咱还不稀罕呢。”说罢,又眯起双眼,狠狠地对视了一下才作罢。
这边金刀客却故意一喝道,“小子,我正要说你呢,你又闹起来了。真是水里和泥,舀不起来呢。也罢,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的正事吧。”
“我的正事?”李秋生顿时瞪大眼睛看着金刀客郁闷地说道,心里已如打上秋纤的晃子,正一前一后甩放开来。
“是啊,说的就是你。”金刀客摆出不容置疑的口吻答道,随手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渔形玉坠赤。往李秋生的面前一摆,怔怔地说道。
“小子,还记得当初你刚来我安乐寨山谷之前,在小溪上我借你这个玉配说过的话吗?我说过这个渔形玉配可能隐藏着你的一段身世之谜。还说过帮你破解这玉配之谜,现在看起来是不能够了。外边大军压境,胜负难料,还是物归原主吧。小子,你要好好保护好它,它可能在关键的时刻可以救你一命哟。”
李秋生霎时狐疑起来,脑中立即浮现出当初在山谷的小溪上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今天若不是金刀客提起,他好像早已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这时李秋生才认真的看起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渔形玉配来,玉配通体墨绿,周边放亮,正面中间一条半渔形的雕刻栩栩如生,欲跃飞出。口中顶着一只白玉色的圆珠,仿佛金渔戏珠一般。反面当中一只初升的旭日,霞光四射。旭日之下,云彩相绕,仙鹤惊鸣。左右两边各雕虫小技着一个“河”字和“王”字。
李秋生在这细看的当儿,董老爷子也凑过头来瞄瞄眼笑道。“哈,哈,一看这‘河’‘王’二字,就是知道不是个好或西。原来这小子出生在有河的地方呀,至于姓嘛,那必是这个‘王’字了。合起来说的不就是‘河中王八’吗?哎,早知道这小子身上藏着这样一个宝贝,当初就该偷了换酒巴钱去,省得留着还说不准是个祸害。”说罢,就杵在了那里,再不正眼看人一下。
“你敢?看我不把你这张老皮扒下来,撕碎了喂王八去。还敢骂我是‘王八’,我和你没完!”李秋生则过头来冷眼旁瞧,恨恨地怒而喷火的吼道。
这时,狄金燕也靠在一旁,仿佛幸灾乐祸地帮腔着董老爷子说道。“就是,就是,董老爷子说得对。若我那时知道了你小子有这么一块好宝贝,我也悄悄偷了换酒钱去,省得被人骂作是‘王八’!”
“哼,你们合起来欺负人,有本事和外面的官军拼命去。别在小爷的面前装模作样了,小爷看着作呕。”李秋生在听了狄金燕的帮腔之后,怒火中烧的吼道。似眼前的这一伙人,霎时之间全变了模样。就连贼婆娘这么一个看起来还有一点温存的女子,现在倒也变成凶残丑恶了魔鬼了,正在张牙舞爪向自己扑来。
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金刀客在旁忽然大笑开解道。“小子,别紧张。他们只是和你开开玩笑而已,不当真的,不当真的。”
“这个我当知道了,只是他们这样说得人烦心。”李秋生在吼完这一句之后,反手拿着那个玉配终于像蔫了的枯草一样衰了下去。
此时,一个喽啰急匆匆的奔进来凛报道。“凛报狄寨主,刚刚东边来报,说官军的主帅‘飞虎将’正拥兵关前四处查看,不知是来偷窥咱们寨中的虚实?还是来向咱们安乐寨示威挑战的。请狄寨主速去东边的关卡探看一切,以便咱们安乐寨定计破敌。”
厅中几人听报之后甚是一惊,相互对望了一眼,各不出声,厅中顿时陷入了沉寂。董老爷子趁机四下打量了一下,走上金刀客的面前说道。“金老弟,不管现在情况怎么样,咱们还是赶紧去东边看看,看那官军主帅到底丰收打咱们的什么馊主意。”
一语点醒,金刀客顿时会意。立即向厅中剩下的几个头目吆喝一声,就奔出厅外向东边的关卡飞驰而来。
众人一齐急急奔到了东边的关卡上,站在城墙的关垛上探头往外一瞧。只见官军队前,一员虎将在亲兵的护卫下,威风凛凛地疑视着安乐寨设置在谷口的关卡。他时而在护卫亲兵的拥护下登高望远,时而就着眼前的关卡转身对着身边的将校指指点点。那一众围在他身边的将校看上去则好像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不时俯身作礼赞赏,不时举目远眺。全都好像找出了攻城拨寨的架子,转悠了好一会儿,他才领着众人笑哈哈的乐观而去。
这边城墙上的金刀客一众贼人强徒,眼见官军主帅李亮光带人出来溜达了一圈,又乐哈哈的走回了大营。众贼人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惊涛拍浪汹涌的怒气,撸手搂袖领恨不得就打马冲出关卡去和官军拼个你死我活,血肉糊涂。
只此之间,跟随观察的众头目纷纷拍墙握刀进言道。
“狄寨主,咱们现在就冲出去,杀他个措手不及,灭灭他们的威风,长长咱们安乐寨的志气。”
“对,狄寨主,你就下令吧。咱们攻其不备,杀他个片甲不留。”
“哼,寨主,你就别在犹豫了,战机稍纵即逝。”
众贼人虽然说得贴切,令人热血沸腾,但是金刀客终是没有发出最后的攻击命令。他环视了一下身边的众头目,良久才说道,“你们知道这个‘飞虎将’吗?咱们还是设法自保的好。”
金刀客之所以这样充满自悲的说法,那是因为在他蹬上城墙第一眼看见官军主帅‘飞虎将’的片刻,脑中就浮现出了一幅十多年前的激烈战事,一个人的影子就无声地迸射了出来。
在那一场拼死抵抗外侮的战争中,差不多十几二十年过去了,金刀客彻彻底底地记住了两个人物。一个就是当时领兵抗击异邦入侵的‘河阳王爷’,一个就是保护幼主脱离险境,去而复返引领他们拼死杀出重围劫后余生的李副将。而眼前的官军主帅,怎么看起来似乎就是十多年前,引领自己那一部分残兵败卒冲出敌**队包围的李副将。
这一下,金刀客显得犹豫不决了。因为距离大远,又看不堪清楚官军主帅的模样。只是大致觉得这个官军主帅,就特别的像那个曾经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李副将罢了。可是看如今,往事匆匆,岁月悠悠,在没有确定谁又是谁的影子之前,怎敢断定故人的影子好似就在眼前。只是人事已非的不堪惆怅,让金刀客的心里毅然觉得多少有一点情绪的波动而已。
城墙上,安乐寨的众喽啰,自然不明金刀客此时的心思。但是没有狄寨主的金口玉令,尽管他们的心底恨得官军怒火中烧,也只能作罢,自己呕气。
第九十一章 故人相见(中)
安乐寨东边的关卡上,大小头目以及守护城墙的众喽啰,已被官军主帅‘飞虎将’这一翻耀武扬威,走马观花的巡视气坏了眼睛。火焰一般燃烧的怒火从众人的心中燃起,仿佛蕴藏已久的火山口就要来一次切底的爆发。
金刀客看在眼里却记在心上,尽管众人的神情已表露无遗,但是他还是不为所动地坚持着自己的主张。他不能让这些已经燃起怒火和失了理智的寨主,即时冲出去作茧自缚一翻无谓的搏杀。毕竟,这是对手官军主帅特意为他们上演的一出好戏,目的就是引蛇出洞。只要你安乐寨的贼众一怒而出,那他隐伏在附近的大军就会像潮水一般冲杀而出。到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董老爷子是上过战场的,他冷眼一瞧官军‘飞虎将’这个架势,就已明了其中的暗藏的名堂。所以他不动声色地走近金刀客的身边,抱手作揖说道。“金老弟,看来朝廷调派下来的这个‘飞虎将’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呐。我敢说,这一次咱们可是凶多吉少了。不知金老弟现在还有什么良策?”
李秋生这时刚好和狄金燕站在则旁边,听得董老爷子如此丧气的一说。立即上前几步,揪着董老爷子的衣襟说道。“老爷子,你这不是那个动摇军心的坏话吗?未战就先自言败了,不是你也这么懈怠的吧。难道说他官军的‘飞虎将’真有你们心里恐惧的那么厉害?我可不见得呀?” 说毕,就冷漠的蔑视在那里。
狄金燕也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从旁爽快的说道。“就是!老爷子,你不是吃错药了吧?怎么这会儿也变得如此萎薇秃败了?哎,真扫兴。”说罢,托手撑腮,依在了墙垛之上,眺眼望上了远方。
“哈哈,你们两个还真是黄口稚儿乱说话?竟敢如此大言不惭的顶撞董老爷子,看来还真是少教了。”金刀客这时充满责备的口吻说道,定眼望向官军那边的大营内。极目远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众人见状,不再喋喋出声。同金刀客一样,定目望向关外的官军营寨,各有心思。
忽然从金刀客的嘴里吐出了一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寨迎战官兵。违者,寨规重处。”说罢回转身子又望了众人一眼,铿锵的说道。“诸位,安乐寨的一切生死荣辱,拜托各位守关卡的兄弟了。你们务必谨防官军趁夜偷袭,亦须防卫官军假戏真做,骗人耳目,乘机攻寨。”
“是,谨尊寨主吩咐。”安乐寨的大小头目和一众喽啰,即时高声答道。
“好,兄弟们辛苦了。”金刀客抱拳作揖向众人,一一谢道。随后拉起李秋生的手宛,向董老爷子说道。“董老哥,咱们走,先回寨中去。仔细部署一翻,另作良图。”
“嗯,金老弟,咱们这就回去,另作安排。”董老爷子听后,立即应道。跟着,陪同金刀客一同前来的大小头目也飞身而去。
再说官军主帅‘飞虎将’带着大大小小的校尉队长,在安乐寨的关卡前一翻作秀之后,倏然就遁入了军中大帐内。
进入大帐,众校尉一一坐定。就听得‘飞虎将’在大帅的主位上发声了。“今日一观安乐寨的贼众营寨,布防结构,果然是和一般的绿林山匪强盗有所不同。如此训练有素的喽啰,和防卫得当的布局,明暗岗哨的设置,各种陷井的伪装,皆似得益于军营的排兵布阵。难怪何刘两位大人虽有二次剿贼雪耻之心,但奈何贼众深谙兵法,又得天时地利人和之助,伤兵败绩再是自然不过的事了。”
“只是他们遇上了我这个‘飞虎将’,也算是他们作恶到头,自取灭亡的时候到了。”说罢,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阴冷的讪笑,眼光一把扫过众人的脸色,话峰一转又说道。“诸位有何破贼良策,请不妨赐教?本帅在此洗耳恭听。”
听得主帅‘飞虎将’对安乐寨的贼众这么轨蔑的一说,诸将校心里倒也落下了几分胜算。谁知还没等在座的诸人,高兴的劲儿刚刚像燃着的火苗一样升起,就被座上的主帅像泼冷水一样浇灭了。诸将校本以为主帅心里一不定期有了破贼良策,才这么傲慢无礼的说着。没想到,最后这个主帅又像球场上踢蹴鞠的人员一样,又把这汤手的山芋丢回给了他们。
众人一时被‘飞虎将’噎得哑了在其中,支支语语了好一阵,弄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激得座上的‘飞虎将’勃然变色,一啪手,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摔,叹道。“诸位干瞪着眼睛有什么用,想不出破敌良策还不是一无是处。哎,你们呀,就只知道听主帅的调派指令,从来就不自己动脑,认真思考一下对战的双方形势。或许,这就是战争教会人的一个好处。”
众将校地时无解,齐齐把眼射上了当中的主帅‘飞虎将’,好像是非得从他的嘴巴里撬出点什么东西来不可。飞虎将却摆出一副火烧眉毛也不急不慢的样子,就杵在了哪里。
在座的诸将校更是惶然如梦,不知道自己的主帅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干坐着愣是让自己憋得了慌。
过了好一会儿,主帅‘飞虎将’嗑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既然诸位都没有高论可言,那本帅就自行定夺了。“根椐刚才探测的结果和细作的报告分析,本帅决定今夜三更后,马去铃,人去鞍,分四队人马向安乐寨的贼众同时发起攻进。”
“喏”的一声大响,没等‘飞虎将’把事情分拨安定,帐中的众将校就先起身领命了。看来不容‘飞虎将’再作过多的解释,众将校已按捺不住领命而出的冲动了。
“哈哈,如此甚好。”飞虎将自顾自的又大笑了一声之后,如是说道。接着他脸色一变,从座上站起来厉声道。“诸将校听令,本帅四对人马按排如下。第一队胡得力将军率领本部人马于三更前埋伏于东卡前,只待攻关炮响合率军直杀而出,与寨内南面爬壁悬崖而入的第二队王副将本部相接应,一力攻下安乐寨的东关卡。第三队由赵怀虎将军率本部人马于三更前埋伏西边关卡前,只等北面攀登悬崖而入的李校尉从北面山崖上杀将下来,你部便从正面攻城而上,二人里外合力攻下安乐寨西关卡。若是攻城拨寨取胜之后,所有安乐寨的残兵败卒,妇孺老小,各部人马概不得虐杀怠尽,严惩捋杀抢掠,如有违令,军法丛是。”
一通掷地有声的言词,一阵发号施令的严词敬警告,‘飞虎将 ’做得愣是有声有色。安排已定,在座的诸将校严然领令,纷纷起身离帐而去,各做出击前的准备。
大 帐中,一下子又变得肃静开来。除了主帅‘飞虎将’和左右副将外仍在外细致的斟酌外,其余的便是帐内帐外的护卫亲兵,巡岗守责的人了。
仲夏的夜色晚,白天的炎热还没有散尽。明月已如碧玉雕成的圆盘一样,银光仿佛流水一般寂寂地挂历在天上了。
古连山安乐寨东西两则的关卡外,山月国调派的领军主帅‘飞虎将’,在二更刚过的时分就在大帐中发出了他的第一道将令。
官军四路人马正在本部将校的带领下悄悄出营,按日中早已定下的计划分头行事,隐匿挺进。就等南北两面攀援悬崖绝壁的官兵得手之后,从安乐寨的壁垒之内冲杀而出,外面的官军从外接应而攻入寨内了。
古连山的夜,月明风轻,星星点点,不时还传出几声山禽野鸟的呜叫。可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杀戮已悄然显露,带着血腥的味道慢慢弥漫开来。
三更已过,四更将来,只听得安乐寨内南北两面的绝壁悬崖之地人声鼎沸,刀声相交,马鸣嘶叫,火光乱窜。喊杀之声漫天铺地的盖来,直往安乐寨的东西两头的关卡冲杀而去。埋伏在寨外接应的两队官军,此时也冲杀而出,直攻上城墙关卡之上的安乐寨贼众。
安乐寨内,金刀客和一帮大小头目衣不解带地假寐在大厅之中。
三更过后,听得南北两面杀声渐起,金刀客大叫一声不好,立即跳起来大声吼道。“快,快,各就各位,阻止官军偷袭。若是安乐寨失守了,你们就各自逃生,绝不可死守一处。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说毕,又转过头来吩咐董老爷子和狄金燕道。“董老哥,金燕,现在事态紧急,李秋生这小子就交给你们两人了。不管今年内夜的战事如何,就是我被官军捉住杀死了,你俩也要保护好这小子的性命。
如果我猜测的不错,这小子真的值得你俩人死死守护,其他的不说也罢了。”
金刀客说罢,握手提刀,又转头狠狠地猛瞧了李秋生一眼,就矍然大步奔入了融融的夜色之中。
第九十二章 故人相见(下)
此时此刻,狄金燕还想再说上几句,终是迟了一步。
金刀客已然离去,气得她转过身来恨恨地盯了李秋生一遍,愤怒地说道。
“小子,看到了吧。我爹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可你小子就是不领人家这份情,我恨你,真的恨你。”
李秋生张目看了狄金燕一眼,想要再说什么话语。但见她一脸的怒气对视着自己,不敢再多说一句。只好慢慢转过身去,无助地望向一旁的董老爷子。
董老爷子似乎明了李秋生的意图一样,急忙走过来安慰道。“大小姐,你就别气了。眼下最主要的就是咱们快走,保护好这小子。不然官军杀入,乱兵之下,难逸不出差错。若是那样的话,就辜负了荻寨主的一翻好意了。”
“走吧,大小姐,老爷子说得对。”李秋生在两人各自说了一通火爆的气话之后,嘴里仍是没好气的说出了这一句。
“你叫我什么呀?大小姐。”狄金燕顿时变得一惊一咋地,带着满脸的狐疑望向李秋生,然后又洋张着坏坏的声调说道。“哎哟,小子,你肯叫我大小姐了?你不是一直叫我贼婆娘的吗?这会儿催命的官军杀将进来了,你就变乖巧了,这好像不是你小了的风格哟。”
“哎呀,我是不是这种风格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赶快保命最为要紧。”李秋生突然变成一个怕失去生命的人一样说道,就差没有装出一副可怜吧吧的样子了。
狄金燕终于显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讪笑道,“老爷子,有人终于怕死了。咱们就走吧,别担搁人家逃命了。”说罢,一甩身子,‘唔‘的一声就走出了大厅之外。
爷俩对望了一眼,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此时,安乐寨内到处是混战的声啸力竭之声,中间还夹杂有老人和小孩子的哭泣之声。
尽管官军的主帅‘飞虎将’,战前给各部官兵下过不准肆意虐杀老人和小孩子的命令,但是夜沉月冷的晚上谁又敢保证他们百分百做到,况且在刀枪乱戳人生死关头,似乎也很少人去过问这一些。
等金刀客带着余众奔到打得最激烈的东关卡之后,城墙上的关卡大门早已被里外的官军抢占了。只剩少许的喽啰在一个小头目的带领下,仍然龟宿在墙下一角,犹在拼死抵抗。
四周围涌上来官军正慢慢将他们淹没,眼看安乐寨的大势已去,金刀客刚想大喝一声就要挥刀冲杀而出,就只听得城墙上一个将官大声喊道。“对面的可是安乐寨的狄寨主,你们已经被我们团团困住了,逃不了了。快快投降吧,或许还能给你们一条活路。若是再加反抗,对你们安乐寨定是鸡犬不留。”
金刀客遁声定眼一瞧,那将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带着一帮将校在自己眼皮底下,耀武杨威来来回回的官军主帅‘飞虎将’。心中顿时大怒,正想发作之际,仔细一想又沉默了。
原来所谓擒贼先擒王,打蛇就要打七寸。金刀客就在心中大怒之际,突发奇想不如凭借自己一人功夫子得之际,先期擒下官军主帅‘飞虎将’。一来解了安乐寨之围,二来又使安乐寨在江湖上杨名立万。如此,岂非是一石二鸟之计。
但是没等金刀客盘算好自己的心中梦想,只见城墙上一执旗校尉举手一挥,一声炮响,四周的密林又是涌出了一帮官兵,直围上来。再听得一声炮响,就只见得自己身边的帮众被擂得人昂马翻了。座下的马匹受此一惊,前脚立起直啸,险些也把他摔下了马鞍。
等金刀客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又想施展自己单人独马直取枭雄的诡计。那知刚要跃过马鞍往上飞起,天上一张大网便如影随形地落了下来。直往自己的身上罩去,逃无所逃,退无所退。
“卟”的一声大响,金刀客就被官军抛下的大网兜了正着,直落在地上。正待扎挣,四周的官兵已然提枪摄刀的赶了上来,四下里一通捆绑,就把个安乐寨的狄寨主绑了个结结实实。
余下的头儿和小喽啰眼见狄寨主未先出手,就被官军绑了个结实,再不敢多加反抗和挣扎,就丢下了手中的刀枪,乖乖地做了官军的浮虏。
城墙上的主帅‘飞虎将’见官军转眼就收了‘狄寨 主’,又见寨中各处仍有火光蔓延,嘶喊哭叫之声不绝传来。‘飞虎将’思量半会,便立即派人飞赴各部晓喻众将校。攻克之地,必须安顿妇孺,妥善处理浮虏。严禁虐杀残卒败贼。稍后登得高垛之处,再四处瞭望了一下寨中各处,走下城墙来,驱马就往寨中的安乐寨大营奔去。
此时,安乐寨内各处岗哨早已被官兵攻下,剩余的大小头目和喽啰降的降,逃的逃。只有那些走不动反抗不了的妇孺老小,在一阵阵惊恐的凄叫苦喊之中聚集一处,惶惶恐恐地等待着命运的最后判决。
见此情景,官军主帅‘飞虎将’似是显得心急如焚,他再不顾黑夜的危险和残存贼人可能随时出其不意的攻击,打马各处晓喻自己不可虐杀浮虏和好孺老小的将令。跟随护卫的亲兵,见主帅在如此情况之下,仍然不忘爱民护小的善意,不觉也暗生敬意,不敢稍有落后,怕主帅遭遇了意外。
一 直扎腾到了将近天色微亮,安乐寨内才平息了所有的杀斗。取胜的官军也把中军大帐移到了安乐寨的议事大厅之内,一阵议事雷鼓敲响,各部的将校便慢慢聚了过来,齐齐步入大厅之内,一一凛报各部的战事所获之物,伤亡情况。
等这一切全部处理完毕之后,主帅‘飞虎将’才大喝一声说道。“带贼首上堂,本帅要亲自审之”。声落话止,自有押解之兵把金刀客从外面押入了大厅之内。一通乱扯强按,硬生生地把金刀客双膝屈扎了跪在‘飞虎将’的面前。而金刀客仍是一副不屈不拆的样子,气乎乎地说道。“败寇之人不言勇,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只是乞求主帅大人不可虐杀了寨中诸人妇孺老小,千错万错,都是我金刀客一个人的错,与她们绝无关系。”
“哈,哈,临死之人犹顾念他人安危,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吗?本帅会听从你的劝导吗?你们安乐寨之人本就是绿林强匪贼众聚集作恶之人,按律已是当斩。如今又犯下抢劫朝廷粮草之事,抵御官兵围剿平贼更是罪上加罪,我作为官军主帅又如何能应承得了你的说辞。”‘飞虎将’李良光一时大义凛然的说道,说毕又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案桌。
金刀客一时大惊,挣扎着抬起头来说道。“你就是李良光?难道你就是当年河阳王爷帐下的李副将,现在朝廷美称的‘飞虎将’?”
官军主帅“飞虎将”李亮光在座上坐着很是一惊,临死的贼首强匪金刀客居然这样问起了自己。他抬头正眼一瞧,冷冷地说道。“不错,本帅正上‘飞虎将’李亮光。那堂下贼首,你又是何人呀 ?竟敢打探本帅的大名。”
金刀客一时不答,反而哈哈大笑道。“敢问大帅,你可是当年‘狐山’一战三进三出敌酋包围圈的‘李副将’?”
“正是。”飞虎将大声地答道,然后惊讶地从座上立即站起来,慢慢渡到了金刀客的面前。
李亮光仔细一瞧,来回踱了几步,目光炯炯而敏锐地说道。“啊,你也知道当年河阳王‘狐山’一战?如此说来,咱们还是当年‘河阳王’帐下的故人?那你为何又沦落到占山为王的境地。”
“那当然了,我还是河阳王最后组织抵抗的三十‘死士’之一呢?只是我的名气小,没有将军你的名气大。所以世人只知道有将军的神勇,而不知道有咱们那‘三十’死士之忠魂呀 !”金刀客突然气不改色的站起来说道,好像把心底里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悲壮情感通通泄了个底朝天。如同在这一刻遇着世上最好的知音一样,倾情而出。
“错”一声大叫,把帐中的诸人统统惊了个神魂巅倒。‘飞虎将’李亮光嚯地从啪着桌子说道,“我知道当年河阳王帐下‘三十’死士的悲壮,但是我想不到的是咱们老故人,十几年后,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厅中两人如此这般的扯谈,大帐中两排并列的将校自是不明所以,有人出言讥讽道。“都是死到临头的贼子二臣了,你还在这里各咱们大帅拉关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劝你啊还是死了这一条拖缓的心计吧,咱大帅没空和你在这里瞎扯谈。”
此人话音一落,又有将校从中附言道。“李大帅,咱们就别听这个贼首的虚言假语了。他这样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找个免死的理由,好让咱们饶了他一条溅命。”
“切,你们也大小看我狄某人了,头掉了不过碗口大的伤疤,有什么值得可怕的。只是大仗夫生于天地之间,顶天立地,俯昂不愧于人,对影不愧于心,生死又有什么不可以舍去的。只是事关当年‘河阳王狐山’一战之事,小人暂时不敢就死。”
金刀客一时气愤地大声对两边插嘴议论纷纷的将校说道,又狠狠地张着一双烈火如金的亮眼,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官军主帅李良光。
心中似有千言成语,要对眼前这个故人说不尽,道不明,喷薄而出的滔滔倾情而诉。
第九十三章 惊天秘密
安乐寨的大厅内,金刀客终是面不改色地正对着官军主帅‘飞虎将’。似是极具英雄色彩一般,准备着随时赴死的康慨。
此时, 厅内显得一片沉静,气氛显得分外沉重。在座的诸将校尉,也似乎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硝烟战火中,心底渐渐勾起一幅血战于野的猛烈战事,甚至是每一个士兵和敌酋奋勇搏杀,战马狂奔呼啸的生死场面。
沉默,压抑,悲愤的心情慢慢漫过每一个人的心房,像无声的洪水突然袭击了平和的小河流一样,汹涌,猛烈,恶浪滔滔。
李亮光渡回位子上,缓缓座了下来说道。“狄寨主,既然咱们都是当年河阳王的老部下,本帅自然敬你是一条汉子。你以前虽是英雄,但是你错入了山贼绿林之道。如今又抢劫了朝廷的二十车粮草,更是胆大妄为,擅与官兵对抗到底,伤人性命。姑且不论那一条,本帅都可以处你以极刑,以正国法,清明乾坤。”
说毕,李亮光又偷眼瞄了一下去堂下的金刀客,摆出一副为民伸张正义的样子,直杵在了当中。
两旁的将校听得清沏,对于十多年前的往事虽有不明,但是仍然没有多说反问。毕竟透过时光的年轮,他们依然能感觉得到那些沉睡风尘的血腥味。如同那些惑而不解的莘莘学子,在难题面前总是显得迷茫困惑。过后又在师者的点拨之下,突然有所明悟,豁然开朗。
“哈,哈,老故人既然都如此说了,那我还能再说什么呢?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李大帅’应许。”金刀客在讪然一笑之后,目光坚定地盯着堂上的‘飞虎将’说道,显得没有一丝的奴颜婢膝。
顷刻之间,只听得堂上的‘飞虎将’笃定神怡的问道。“狄寨主,可还有什么劳心之事啊?在本帅面前但说无防。”
李亮光此话一出口,金刀客就跟着说道。“李大帅此翻不远千里而来,明是打着荡贼平寇的大旗,暗地里打的却是捉拿朝廷钦犯李秋生的主意?敢问李大帅,我说的可是实情。”
“当然,我不妨告诉你,这才是此翻我来的实情。谁叫李秋生那小子得罪了谁不好,偏偏得罪了朝廷的‘梁王府‘和磊副相。要知道此两府都是朝廷上有名的辣大头,惹上他们两府不死也得掉层皮。本帅此翻并不乐意而来,可是朝廷钦命又难以违抗,只得顶头之上,知难而为。”一时之间,堂上的‘飞虎将’李亮光略显得为难而疲惫的说道,眼中似乎也充满了对‘梁王府’和‘磊府’的不忿的愤怨。
“果真如此,狄某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李大帅可允否?”金刀客在堂下又盯着眼睛往上看,一副静待‘飞虎将’欣然答复的样子。
“嗯,说吧。若是没有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看在故人一场的情份上,本帅尽可能为你做到。”李亮光一时神情严俊地说道,好像他对‘梁王府’和‘磊府’的事情并不上心一样。这次他匆匆领军而来,也只是为了应付一下‘梁’‘磊’两府的颜面,和朝廷的委托。
金刀客在得到官军主帅李亮光的肯定答复之后,把心一横,又架起眼睛望了一下在座诸将校的说道。“李大帅,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此事关系重大,咱可不能当众所说,我怕有些心怀歹意的人啊,早就投奔了‘梁’‘磊’两府。若是说漏了嘴,只怕就此坏事了。”
说毕,金刀客又怔怔地望向了端坐在眼前,犹在狐疑的‘飞虎将’。
沉呤思虑了片刻,‘飞虎将’李亮光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了看两旁一并静听疑视的将校,挥手示意道。“你们渐且退下,若是有事再招尔等进来。”
众将校会意,立时起身而退。顷刻之间,大厅上就只剩下官军主帅李亮光和贼首金刀客两人了。
李亮光顿时敞开声喉说道,“狄寨主,有何机密可说?你现在就说吧,厅内就只剩下咱们两位故人了。”
“嗯”的一声,金刀客从中应道。又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见再没有楞担心之机,才放低声喉怔怔地说道。“李大帅,你们所要明查暗捉的李秋生,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河阳王’狐山一战的遗孤。”
金刀客此言一出,包括‘飞虎将’李亮光在内,两人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惊愕的惶恐之中。
两双圆睁的大眼,四只如火一般烈焰燃烧的惊奇之目,当即就对视僵持在了一起。
大厅内,除了穿窗而入的寂静阳光,和拂动帘笼的阵阵凉风,就只剩下两种不同的急促的呼吸之声了。
过了良久,才听得官军主帅李亮光急促的问道。“狄寨主,你此话可当真?若是你自己为了活命而假意编造故事,我李亮光第一个饶不了你。”
言罢,金刀客也怔振振有词的反驳道。“老故人,你以为我是在和你这个主帅在开玩笑吗?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之事我也早已看透。我一个落草为寇之人,在生死面前又何必拿一桩不是事实的事实来换取生机,以搏得你的苟延残喘。即便如此,大仗夫生于天地之间,我又有何面目提起故主之人来为自己的生命铺长掂垫。”
等金刀客把话说完,李亮光又狠狠地审视了一下眼前神情淡定的金刀客。急急追问道,“狄寨主,那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李秋生就是当年‘河阳王’的血脉遗孤?”
“这个?我可说不准。”金刀客也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答道。生怕自己的答错,又惹来李亮光的误解。不过末了,金多客又快速地补上了一句。“这小子勃子之上带的渔型玉配,获许可以证明他的真实身份。但是真要确定他是真是假,这还得解铃还需系铃人吧。”
“解铃还需系铃人?”李亮光一时喃喃自语地叼念着这一句话,又在大厅之中慢慢渡起了沉沉的脚步。
这时,李亮光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一股狂燥的热血从他的心底涌起,直达头顶和脚跟,流经他身上的每一条经脉和血管。
十多年前,救主护胤的那一幕,又如同二次亲身经历一般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刀弓血马,烈火焚烧,垂死时的挣扎和呻吟,翎箭和刀枪的拼影翻飞,全部如同滔滔大浪的江水,汹涌而出。淹没了他心底里,一直隐藏了十几年的衰思。
他的嘴角潺潺嚅动了几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光,顿时也变得泪花蒙胧,手指颤抖。这一刻,李亮光好像经历了几十年的光景一样,瞬间变得苍老了许多,铿锵的身影也似多了一些懦弱。
李亮光,他是个忠心救主之人,也是当年河阳王托孤护犊之人。
可如今,金刀客却对他说‘解铃还需系铃人’的话,你说李亮光自己对谁说得清楚这其中的滋味啊?况且,当年战事大急,自己最后托孤之人已物是人非。尽管这些年来,他也暗中派人查询过当年的‘托孤’青楼之所,但是战火铁蹄蔓延之下,大地苍生那有安巢之所。
所以大多的往事只能烟消云散,尘埃落定。任尔追,任尔寻,也是烟波渺渺,江水空自流。
一想到此,心如刀绞,悔后之情顿生,李亮光也不禁落下了几滴浑浊的老泪。
金刀客眼见李亮光一时落下了几滴才能泪,明白那是被自己所提起的往事之情所致。他马上趁火打劫的进一步说道,“李大帅,你也不必大自责了。当时那些场面,换作是我可能所得出的结果也是和你做的一样的。如今知道故主后继有人,有朝一日,能够昭明天下,咱们总算是不负当年的‘河阳王’之恩情了。”
“狄寨主,话虽如此,但是咱们也不能就此确实李秋生就是‘河阳王’的遗孤呀?况且现在也不知道他逃到期那个地方了,万一再被其他的官军和山贼强徒捉住,送往‘梁王府’和‘磊府’领功邀赏,那岂不是断了‘河阳王’之后啊?”李亮光被金刀客如此开导一说,也跟着话题说道。
此刻,李亮光的心胸倒也是轻松了一阵,可是转念一想,随即又疑眉忧戚开来。
金刀客急忙跟上来说道,“如此说来,咱们当务之急就是第一时间找到李秋生这小子。然后,不可走露风声,好好地把这小子保护起来。”
“不错,正是如此。不过只有见过李秋生本人,我才敢认定他是不是‘河阳王’的遗孤。”李亮光在思量之中,又对跟上来的金刀客嘣出了这一句。
“哦,那李大帅,你把此事交与我去办吧。毕竟,我对李秋生这小子有差不多一年的相住之情了。说话,做事,算总比你派出去的人方便些。”金刀客突然懵懂懂地甩出了这一句,然后就驻在那里等着李亮光回答了。
“哦,你这个请求,我还不能应允。毕竟,你是我领兵来剿寇的贼首。”李亮光悠悠地说道,好像仍是充满不信任的敌意。
第九十四章 漏网之渔
金刀客见自己的提议没有被眼前的李大帅所接受,不由得好生一阵失望。
他又提高声调说道,“李大帅,你不是怕我狄某人借机逃遁了吧?故此不敢应允我的这个不情之请,还是因为担心别的什么原因呢。”
李亮光回头看了一眼金刀客,列嘴一笑道。“狄寨主,你糊涂啊?我现在怎么能把你私自放了呢?若是如你所说,我怎么向朝廷交代啊?这不是为自己找祸端吗?再说了,若这个李秋生真是咱们故主的后人。咱们都出事了,谁还来暗中保护他啊?怎么做才能还故主一片碧血丹心!”
说毕,李亮光又定眼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什么躲在暗处的耳目,又捋了一捋下巴上的长须说道。“为了故主的骨血和后继有人,说不好,咱也得做一些手脚了。”
说罢,伸手一招,他就附嘴于金刀客的耳根。如此这般窃窃私语,细细说了一阵,两人才乐呵呵地座回了各自的位置。
李亮光目光炯炯地坐在大堂之上,随手一啪,对着厅外大喝一声。“来人,速招各部将校来大厅商讨诸事。”
厅外,有护卫亲兵即时答道。“喏”的一声,便去厅外,擂鼓招将。
片刻之后,各部将校陆续到来。主帅李亮光示意诸将校在大厅安静下来,接着话锋一转高声说道。
“眼下安乐寨已被我军所占,贼首亦被我军所擒。但是朝廷要犯‘李秋生’仍然不见踪影,据贼首狄寨主提审所供,李秋生和董老爷子此时此刻仍藏身在古连山中,不知各位将校对此有何看法?若是有好的主意,不妨直说。”
“李大帅,咱们山寨也攻下了,贼众也浮虏了,那里还有李秋生的身影呢?只怕早就闻风而逃了。这只不过是贼首狄某人的片面之词,咱们如何信得啊?”当中一个参将站起来这样比划着说道,然后又四处望向了众人一眼,好像在征询更多的支持和同感一样。
“刘参将,你说得对,咱们断不可信贼首之言。”旁边一个校尉站起来附和道,然后又向堂上的李亮光作揖道。“李大帅,贼首狡诈,险恶。官军累加征剿多有死伤,亏得大帅神兵天降才剿灭了这恶贼。今日咱们不如把恶贼枭首示众,惩前毖后,以绝朝廷之患,岂非大功一件?”
“至于那要犯‘李秋生’等遗贼,只要咱们把贼首往行刑台上一推,此等遗孽必来却囚,咱们就可以以逸待劳捕杀之。” 此人话题一出,厅中的诸将校立即纷纷起来附和道。
“是啊,李大帅,咱们只要把贼首一剐,万事大吉。不但消除了朝廷的贼寇之患,而且还能杀鸡敬猴,止一敬百。更主要的是咱们还能诱杀贼首余孽,一网打尽。”
“对!杀鸡敬猴,一网打尽。”
“对!李大帅,咱们就这么做好了。”
一时之间,堂上呈现出一片混杂之声,久久不绝。
主帅李亮光一看众将校再无特别的新意,都不过是一些贪功冒进的想法,不禁暗自摇头,随手一啪,喝道。“都别哆哆囔囔了,安静,安静,听我一言。”
见主帅拍案大怒,厅中诸将校即时安静了下来,纷纷张着一双惊惶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变故。
只见主帅李亮光一换眼前的神色说道,“你们只知道安乐寨的狄寨主是个十恶不赫的贼首,可你们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是谁吗?我来告诉你们,他就是十多年前跟随‘河阳王’搞敌护国的”三十“死士之一。我相信狄寨主落草为寇并不是真正的做恶贼,而是好地利用这里的天时地利人和之事,为朝廷扼守了一方关卡,而且间接保卫了一方平安。”
“再者说,你们在进攻安乐寨的时候也亲身感受到了。安乐寨的贼众并没有像其他的贼首一样和咱们官军搏杀拼命,都只不过是利用一些地势之利阻挡咱们的进攻罢了。你们又何曾见他们滥杀咱们官军一人,对伤者赶尽杀绝。倒是咱们兄弟手上的刀枪,可没有安乐寨的刀枪一样温柔,嫌和。所以,本帅并不认同你们的看法,最主要的是逃犯李秋生还没有落入咱们的大网。”
“至于李秋生其人嘛,等他落入了咱们的天罗地网,再来议论他的忠奸吧。现在,好像还为时过早。所以眼下各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抓到李秋生这个人,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问题。”李亮光站在大堂之上,一字一句,一板一眼的说道,好像没有半点让诸将校商量讨价的余地。
诸将校听此一言,肃然起敬。虽然在座的很多将校并不知道‘河阳王’三十死士的故事,但是只要一提到十多年前‘狐山’一战之事,诸将校自是振耳发馈,犹如身临其境。战事之惨烈,死伤之悲惨壮,全部都超出了他们所经历过的大小战事。
如此精彩绝伦的悲壮战事,怎么不叫当兵的人记忆犹新呢?所以当李大帅把‘狐山’之战一说而出的时候,厅中的诸将校全都变得沉默下来,再也说不出半句多余反驳的话来。
见诸将校没有了反对的言词,李亮光才收起古板的脸孔说道。“各位将校须严厉约束自己的部下,决不可再行凶险恶劣之事,把寨中的妇孺老小安顿好,等咱们把李秋生和董老爷子捉住之后,一并行撤退。”说毕,便起身罢手示意诸人退下,他自己却座在上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诸将校得了主帅的吩咐,自然而然地退出了厅内,返回各部颁发将令,巡察实情,布防捉拿逃窜之人。
等厅中诸将校退去,李亮光又让护卫亲兵把金刀客主请来了大厅之中。他臂头盖脸就问道,“狄寨主,你现在也不用躲躲藏藏,怀疑我李亮光的忠心了。李秋生和董老爷子现在逃往何处,你就直接说吧。晚了,只怕就误大事了。”
金刀客眼见李亮光的急切之情似是不假,赶紧抱手作揖道。“李大帅,先前狄某人对你有大多误解,现在看来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好了,李大帅,你派人把此物送到古连山草屋峰绝壁下的‘沟云洞’口,他们就会跟你的人来寨中了。”说罢,从身上扯下一个像是锦囊之类的物件,交与了厅中的李亮光。
李亮光接物在手,仔细一瞧,竞是一个纤巧的锦囊,精致之极。喜得他连连说道,“狄寨主,果然是细致之人。若无此信物,只怕我再派更多的兵将前去请他们前来,绝壁之下,看来也是徒劳了。”
说毕,转身唤过一个亲兵,附耳于言,说道。“杨校尉,你速带一小队人马去古连山草屋峰绝壁下的‘沟云洞’,把李秋生和董老爷子等一干人物接了来。”说罢,再递与此物,着令他急速而去。
那杨校尉得令,“喏”的一声大应。作揖,回礼,接过信物,转身而去。
众人这一闹,就到了第二日中午。李亮光和几个得力的将校正坐在大厅之上,合计着后天退兵之事。
这时,一兵卒奔进来惶急地凛报道。“报,李大帅,刘参将把朝廷钦犯李秋生捉住了,正往大厅绑来。”
李亮光听罢,顿时大吃一惊,心中暗暗苦道。“遭了,这刘参将是‘梁王府和磊副相’出兵前特意安插在自己大营中的眼线。其目的就是监视自己在剿贼过程中,有没有滥用职权,谋取私利。然后,借与‘莫须有的罪名’把他手中的兵权剥夺掉,再一个一个地消灭自己的政敌。好像是要把山月国成为他们玩弄于股掌的神器, 天下为我所用,世人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不过李亮光毕竟是经历过大是大非的人,虽然知道李秋生落入刘参将的手中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还是若无其事地冲凛报之人,大声说道, “好啊,咱们终于抓住朝廷钦犯李秋生和董老爷子了。这一回,刘参将立大功喽。快传下去,把李秋生捆到议事大厅来,本帅要亲自审问这个兔腮子。”
来报之人即时退了下去,片刻之后,就见刘参将笑哈哈地带着十几个部下,押着一个年轻小子和一个老者以及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刘参将先是礼节性地向李亮光作了一揖,然后手往后一挥,就大声喝道。“大胆逆贼,见了官军主帅为何不跪,难道还要等着我叫人来给你们上一程礼仪课吗?逆臣贼子,漏网之渔,快快跪下,饶你不死!”
话毕声落,刘参将就要挥手向部下示意,教训李秋生和董老爷子等人一顿。
李亮光见状,在座上急忙出言制止道。“刘参将,本帅在此,你休得无礼。李秋生虽身为朝廷钦犯,但未必就是你们口中的逆臣贼子,一切等本帅亲自审问过后,上报朝廷再作定夺,咱们暂且不可惘下定论。”
刚才还兴致冲冲的刘参将被李亮光这样当头一喝,顿时像雪打萎了的茄子一样瘫软了下去。他估不到主帅李亮光会当场喝退自己的主意,让自己这活捉了李秋生的头功好像是受了苦罪一般。不但得不到主帅的当场奖赏,反而当场否定了自己的妄下定论,多少让他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一些颜面。
但是李亮光作为领军主帅,自有他自己的看法和做作。刘参将尽管心里此时心里多有不服和气馁,可是他作为李亮光的部下,即使背后有‘梁王府和磊副相’两大人物撑腰,但在军营之中也不敢大过放肆。所谓军令如山倒,有时候即便皇帝老儿是你的亲众爹,若是犯了军规,也是救你不得的。
最终刘参将还是识大体能够见风使舵的,他自然不会拿着自己的小命去和李大帅硬碰硬。即使有朝一日要走到这一步,他也不是选择现在这个时外。
第九十五章 揪心一刻
谁也想不到李秋生和董老爷子等人的突然落网,让李亮光心里一时备受打击,大出意外。
他在心里惊叹的同时,又不得不强作镇静地传令刘参将将人犯带上大厅来一一审问。
等人犯一带上大厅堂来,他自己的眼睛几乎就惊呆了。眼前的李秋生外貌形态举止,尽管是一副落泊凌乱的逃犯装束。甚至被刘参将部下的两个兵丁左右死死地押着,但是眉宇之间依然可见一股浓烈的逼人的少年英气。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是放射着哆哆逼人的凌利光芒。青衫粗布的身段,自然显出一股坚毅的担当神气。
李秋生整个人现在在李亮光的眼里,仿佛就是另一个人影子的活灵活现。不减一分之气,不染一缕俗世之污。
李亮光一时有些激动和忧虑起来,激动的是眼前的人又让他看到了故人后继有人的侈望;忧虑的是他该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挽救一个只是十分相似而未曾确定身份的少年人----李秋生。而这个少年人又是一个让人触手可烫,畏首畏尾不能轻意招惹的朝廷要犯,更是‘梁磊’两府得之而必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思虑之下,他的脑中突然快速地闪过一个念头,一条微抹之计便在李亮光的脑海中盘桓而生了。他抬目四处里打量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声喉说道。“刘参将此次擒贼有功,本帅回朝之日定当凑明朝廷,论功行赏。不过此翻还得辛苦刘参将跑去古兰镇一趟,邀请上那押粮官何大富和镇衙刘大胖一并速来本帅大营,本帅要亲自在二位大人面前提审李秋生、狄寨主,董老爷子等一杆生要人犯,候期上报朝廷再作处理。”
李亮光话毕,喜得那刘参将急忙站出来作揖,领命道。“多谢大帅提拨,刘某必肝脑涂地以相报啊?我这就领命而去,烦请李大帅耐心等候一时半会,我必请得何刘二位官人而来。”
“哪好,去吧。”李亮光在座上爽朗一笑道,盯着眉开眼笑的刘参将,连忙又挥了挥手才算完事。刘参将好像搏得了头彩一样高兴,领命之后,转身吆喝着自己带来的部众悄然而去。
等刘参将一行走远,李亮光又吩咐亲兵把‘安乐寨 ’的狄寨主押了上来。
众人一团相见,终是唏疏不已,泪水潸然。
金刀客讶然地问向狄金燕说道,“燕儿,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不是叫你带上李公子逃上那半壁悬崖的“虚云洞”吗?怎么一下子就被刘参将的人捉住了呢,你这不是陷爹爹于不义之中吗?”
狄金燕恨恨地看了一眼近旁的李秋生怒道,“爹,你去问李秋生这小子吧。我行我素的,谁奈何得了他啊?所以他不听劝阻就溜了出来,正好碰上这个带队搜山的刘参将。哎,这小子想自投罗网喽。”说罢,又摆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脑怒地杵在了那里。
董老爷子见狄金燕愣是整出一副气脑的形状,赶紧抢过话题说道。“金老弟,你就别再追问了。我就直说了吧,都是这小子犯的溅,不听大小姐的劝阻。你也不必责怪于大小姐了,她已经尽心尽力了。”
“董老哥,我没有责怪燕儿。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没有看见李大帅派杨校尉,拿着我的信物去邀请你们过来?”金刀客一时迷惑地问道,满眼的不解泻满惊疑。
“爹,还有这事啊?”狄金燕插言说道,好像根本就不把自己当成被俘的逃犯一般。
“当然有了,不信你问问座上的李大帅,是也不是?”金刀客不容置疑的答道,直指把话题指向了座中的官军主帅李亮光。
李,董,狄,三人即时抬头望向了堂上的‘飞虎将’李亮光,似是心里揣羊十二分的不解一样。为毛堂堂官军主帅李亮光,居然会派人拿着狄寨主的信物去招引他们。
难不成这官军堂堂主帅,也被狄寨主一翻玲牙利齿说服了。居然肯让出一条生路来,让他们四人能够死里逃生,免却刀斧加身之祸。
三人这一迟疑,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高座在堂上的官军主帅李亮光。只见官军主帅李亮光向他们微微点了一下头,脸上划过一丝有弧度的隐笑。然后,目光坚定地扫向他们,似乎在说。“若不是我从中如此下令做作,只怕你们早已做了官军的刀下之鬼喽。那还有这翻功夫在这里聊聊唧唧,惹人眼嫌。”
但是李亮光终是没有作出最让人所希望的那样行动,他等堂下的众人一一见过之后,便命人把不相关的那些贼众押解了下去,单单留下了李、董、荻,三人在内,作势就要审视一翻。
堂下站立的四人,除了金刀客和李亮光有过接触之处,李,董,荻,三人并未真正与官军主帅李亮光有过什么交集。等堂上的李亮光,当堂要说审视他们四人的时候,另外三人才一股脑儿的憔急起来。纷纷对视而望,继而又瞧上了端座在堂上的李亮光,显得一脸的茫然。
李亮光突然挥手往面前案几上一啪,大声喝道。“堂下之人可是朝廷钦犯李秋生?协从犯董老爷子?抢劫官粮主犯狄金燕?快快从实招来,否则军法伺候。”
声落话毕,李亮光又威风凛凛地端坐在了大堂之上,静待堂下四人的回答。
爷俩和金刀客父女相视一顾,欲言又止。一言不发地和堂上的官军主帅李亮光对峙起来,惹得下边两旁站列的将校也有几分脑怒开来。一时之际,纷纷进言,欲将四人置之死地而后快。
“李大帅,咱们就别和这些胡蛮难搞不服王法的叼民再费力气了。拉出去,一刀一个头颅,拿去向朝廷领赏,岂不痛快。”
“是啊,李大帅,别浪费咱们的力气了。也让咱们的士兵歇息一会吧,为这一寨的山贼强匪,咱们再不担搁和受伤了。”
“唔”的一声,李亮光等堂下的诸将校说得正来劲的时候,他突然挥手打断了诸人的话语说道。“诸位将校,别急,别急。拿刀杀人始终不是最好的办法,以杀止杀,鲜血只会激起对立之人的勇气和血性;不会换来彼此的和平相处。同为山月国的臣民,咱们不能把刀口对准那些无辜的黎民百姓,咱们的刀刃只能对准同仇敌忾的异邦入侵。”
说毕,李亮光嚯地从座上站起,直接踱到了堂下被押着的四人面前。缓缓扫视了一圈之后,就定定地站在了李秋生的跟前。
两个押解疑犯的亲兵,见李大帅突然在李秋生的面前停了下来。心下暗想,肯定是李大帅有什么问题或者问话,要审问李秋生一样。即时把李秋生用力一扭,气势汹汹的喝道。“小子,快抬起你的头来,让咱们的李大帅瞧瞧,你小子到底有是长成什么熊样?”
李秋生被两个亲兵所扭,痛得‘哎哟’一声大叫道。“你们俩个蠢货,能不能轻点,扭得痛死你家小爷了!”说罢,怒目圆睁,负气挣扎,直挺挺地就要顶上他跟前的李亮光。
两个押解的亲兵见状,急忙用力往回拉,李秋生却拼命往前撞。两厢拉扯,李秋生勃颈上的衣领,‘嘶’的一声就被撕开了,一条镶钳着一只渔形的玉配即时显露了出来,明晃晃地闪烁在李这光的眼前。
李亮光跨前一步,伸手接住那条镶钳着渔形的墨玉玉配。仔细看了看,又反转背面瞧了瞧,脸色倏然变得凝重和急促起来。心里就像突然之间被什么利爪,狠狠抓揪了一下。揪心一刻,剧烈地疼痛起来。
李亮光顿闪动犀利的眼光,不住地打量着手中那只渔形玉配,更不忘时时瞄了瞄,押在他跟前的李秋生。
李秋生眼见李亮光伸手截了自己带在身上的渔形玉配,突然想起金刀客之前跟他说过话,立即大吼道。“贼官,休得贪了我的渔形玉配。快快还与我,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罢,李秋生又手脚拼用,拼命的往李亮光的身上撞去。那个汹罕的样子,好像就要立马撞上去,夺回自己勃颈之上被别人拿走了的渔形玉配。
两个押解的护卫亲兵立即大声呵斥道,“小子,休得无礼。再敢放肆,别怪咱们兄弟手下无情了。”说完,两人用力一扭,又把李秋生按在了原来的地上。
董老爷子和金刀客父女脆在一旁见状,齐齐惊得大声叫道。“小子,休得张狂。快快停下来,免受皮肉之苦。”说罢,三人欲往李秋生的身边凑过去,怎耐左右被人押解着,终是劳而无功。
两旁的将校看得怒气直往脑门上蹿,有一将校出列,走上来拨剑制止道。“小子,再不识李大帅的好歹,老子就一剑劈了你,看你向谁喊冤去。”喝罢,就要挥剑往李秋生的身上,作势欲砍。
李亮光见势急忙出言制止道,“胡校尉,休得如此做作。本帅自有定夺,不劳你一旁操心。”
那个胡校尉被李大帅这么一喝,自觉无趣,只得恢溜溜地渡回了原来的队列。
一双眼睛,恨得怒目圆瞪地睥睨着仍在挣折反抗的李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