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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重启全文阅读

作者:三生梦尽     人生重启txt下载     人生重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61章 踩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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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岩到家时已经1月5日了。这次出去又是半个月,有一半时间却是花在国内旅途上。自然免不了一番询问,洪岩只按父母的说法,去渝州亲戚家了。不过,他还是拿出糖果和烟散给大舅和帮忙的人。

    赴米之前,洪建国请来阴阳先生定下日子奠基。石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打地基,跑两轮条石作立柱基础。同时,大舅李永传带着四个舅舅和徒弟一同来建房——11柱穿斗式木结构房。正堂屋开间一丈八,进深达三丈六,高二丈七,一通到底到顶。左右两间开间一丈二,中间隔断,架中梁铺楼板。最后算下来大小9间,算是宽敞的了。不过,底层后面一间显然比较阴,不适宜于居住,可以放置物品。

    前后二十天,柱头、大梁、穿枋、檩子等大件齐备,四排三间木房的架子已初具规模。

    大舅他们的“杰作”即将完成。大舅作为掌墨师傅翻看历书,选了“立房子”的黄道吉日,正好在后日农历冬月廿九日。

    洪建国上公社缴了生猪屠宰税,顺路叫来杀猪匠。冬月已是杀年猪的季节,肉可存放几天不坏。两头大肥猪卖掉后,买回来的架子猪经过两个月的催肥,怕有三百多斤,背宽臀圆,绝对肥。

    洪建国把肥猪放出圈往门赶。李芸还站在圈门外,轻轻唤着,直至肥猪消失在视野中。李芸自然不会去看杀猪,小孩子也叫到屋里头。杀猪、吹气、上灶、刮毛、开膛、去内脏、分割一套程序下来,就剩下一块块的猪肉、一堆内脏和煮沸的一盆猪血。按洪岩要求,排骨单独取出,被收了起来。啃骨头是细娃儿的喜好,肥肉才是大人们的最爱。

    晚上就吃上了新鲜的猪肉。杀猪匠吃过晚饭后,照例提了一副猪下水作为报酬。洪岩本打算付钱的,后来父亲说是惯例,那就算了吧。

    本来杀年猪是要请亲朋好友吃泡汤的。但是后天就是立房子的日子,所以就不再单独请吃了。第二天,对于家庭主妇来说就是忙碌的日子,要为立房子准备菜肴。亲朋好友、队里的社员都会送些菜或者一块两块钱来祝贺。主人自然要摆席相谢。

    小芳老师父亲洪茂江是民间厨师,庆生婚嫁都是他来操持这一切。所以,第二天,洪建国早早就去挑回蒸笼、碗筷等必备物品,而洪岩则准备好了一应蔬菜。

    这天,洪茂江忙着准备第二早晨的筵席,掌墨师傅洪岩大舅带着徒弟做最后的准备工作,邻居陈朝坤连带杜家老婆未来女婿算起来是洪岩的表哥的李大飞忙着借桌子和凳子。洪建国则一一去相请队里的男劳力帮忙和嘱咐女人孩子都来吃早饭。

    这一夜木匠师傅与厨师只是略微合眼休息。到了寅时,家里点起硕大的火把。帮忙的乡亲们来了。每人首先吃上满满一碗糯米汤圆。建新房有比较长的仪式,洪岩记忆中只有最后一点抢糖果。因此,他也早早起来,看热闹。

    终于到了“立房子”的吉时,掌墨师傅洪岩大舅李永传先用鸡血祭了大梁和柱头,唱了“木房永立,吉祥如意;地久天长,子孙兴旺……”的“四言八句”,随着他“立起来”的一声高呼,早已憋足了劲儿的众乡亲,一声吆喝,一大排房子“嚯”地挺立起来,有如一排山峰,直刺云天;接着,又一鼓作气,立起了另几排房子。立好了“排山”,晨曦初露。几个舅舅指挥人员架起几根穿枋拉起几根横梁后,把排山串起来。又在每排两边都支起树干顶着。乡亲们手中的粗麻绳还不能松,直到上好前后的穿枋后,这时候房架子才算稳当。立排山也是有讲究的,有顺序要求。从正堂屋开始,然后依次两边排山。

    立好了“排山”就要“上梁”了。先要“赞梁”,只见李永传手持一方一米宽两米长的大红布上写上“紫薇高照”四个大字,端端正正地贴到那粗壮笔直的大梁正中。然后嘴里唱到:“新盖华堂高又高,巍然屹立在云霄。从今中梁扣起后,千年富贵万年牢。”

    大红布要挂很多年的。

    然后,见他端出一小碗老白干烧酒,往梁头上洒上一洒,又唱道:“一祭梁头,吃穿不愁。”往梁腰上一洒:“二祭梁腰,银钱满包。”再往梁尾上一洒:“三祭梁尾,荣华富贵。”赞祭完毕,用绳子拴好大梁,让站在两边墙垛上的兄弟们用手拉大梁,师傅自己则肩扛大梁,踩着沿墙搭建的木梯子,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这就是“起梁”。

    大舅开始唱起“起梁十步歌”:“脚踏云梯一步,贺主家步步登高”。大舅形式上肩扛大梁,又接着登上第二步木梯子,又唱:“脚踏云梯二步,贺主家万年长寿”,“脚踏云梯三步,贺主家儿孙满堂”,“脚踏云梯四步,贺主家大发大富”……

    “起梁十步歌”刚刚唱完,大梁也就稳稳当当地安放上堂屋的中央正柱。这时候日出山坳,朝霞满天,大伙儿的心情更加明朗。队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带着小孩子都来看热闹。人影幢幢,笑语晏晏,赞叹着新房起得好,清一色的松木,在初阳中相当耀眼。

    “李芸家三个孩子好找婆娘了。”

    “嗯,媒婆踏矮她门槛呢!”

    “不知谁家姑娘有这个福气!”

    ……

    接下来的最好看的环节“踩梁”,要像表演高空杂技似地。洪岩见大舅手端一个大大的新瓷盆,在大梁上如履平地一步一步走过,每走一步就从洗脸盆里抓出一大把糖果、饼子、香烟、花生、钱币往空中抛撒,先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从梁上撒下,然后遍地开花。一边撒一边唱“踩梁歌”:

    “一踩梁头,万里封侯;二踩梁腰,彩带飘飘;三踩梁肚,千年万富;四踩梁尾,富贵到底。房梁踩在一尺边,又发人来又发烟。房梁踩在二尺边,勤劳致富节节高。房梁踩至栋梁口,金银财宝贯满斗。自从今日上梁后,子孙兴旺发达到永久。”

    “踩梁”之时,鞭炮声、笑声、喊声齐作,欢声雷动。糖果、钱币抛撒到哪里,哪里就爆发出阵阵欢呼,人头攒动,水泄不通。随后,不吃饭的就要离开,李芸又端着瓷盆给他们衣服口袋装满花生和糖块。

    上梁自然指的正堂屋的中梁,又称栋梁。踩梁结束后,洪建国给每位帮忙的乡亲发了一盒大前门,乡亲们很惊喜。一部分人抽烟洗手准备吃早饭,大舅指挥四个舅舅又把另两间房的梁上了,这样新房更稳当了,然后才能安心坐下来吃饭。

    洪岩观看了整个过程,叹息这些仪式后世基本上都消失了。他恨不得把整个过程录下来,传统的东西,消失之后,再恢复就难了。

    四舅、五舅其实还在学徒期间,收拾工具是徒弟们的本分。李永传则点燃一棵烟,放松下来。中梁距地面十来米,所以踩梁相当耗费精力,也是很危险。

    “大舅,累吧?”洪岩走上来打了个招呼问道。

    “呵呵,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大舅粗糙的手摸摸洪岩的头道:“大舅看到你很高兴,累点也值。”

    “大舅,辛苦了!”

    “看你这孩子说的,你怎么不叫人家舅舅的。”大舅虽然说着,但是笑得很开心。

    早饭分三轮开席,席面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相当丰盛。说起来就是猪肉宴,干咸菜打底的肥肉坨坨、烧白、骨头炖白四季豆、酥肉、滑肉以及猪肺叶炖海带,其它就是冬瓜、老南瓜、绿豆芽、黄豆芽等素菜了。但就是素菜也是其它家庭所没有的。这年代建新房、婚嫁都很难办起酒席。

    厨房外临时灶台上的蒸笼热汽蒸腾,洪茂江按顺序出着碗、碟。陈朝坤、李大飞端着茶盘送到各桌。桌上正在磕着瓜子、吃着糖块,不时有小孩子把糖块往小兜里藏,被婶娘们玩笑说:“莫忘了哦,光给耗儿忙了。”

    多少人大半年吃过肉尝过荤了,有机会了就使劲吃。据说,长久没吃肉,一下子吃多了肥肉很容易过肚子(腹泻)。有经验的母亲不会让小孩子多吃肥肉的。很快地,桌上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地喝起来,吃起来,最后发拳扯起酒筋。不时有表嫂、熟人趁人不备,给人盖上一大碗米饭,被盖之人还只能翻着白眼硬噎吃下去。

    三轮席面,三十桌,整个生产队能来的都来了。大半只猪的肉下去了。其间还加了一些野猪肉,经过厨师之手,野猪的膻味基本去除干净。瘦瘦的野猪肉成了小孩子最喜欢的。

第062章 挖一个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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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新房,自然是大事。

    洪建国自然要请大队领导班子表示谢意,又要敬帮忙的各位乡邻。少不了,恭维话听多了,有点飘飘然,这酒最后就有点高了,然后高声说话,劝人饮酒,闹了不少笑话。

    洪岩没有去阻止,领着两个小表弟把他们衣兜装满。外婆与两个儿媳妇对新立起来的四排房架品评,开心地接受两个儿媳对女儿女婿的夸赞。

    昨晚加了夜班,大舅他们吃过早饭稍作歇息就起程回家。不过,五舅的背篓多了三块猪肉和其它东西。按风俗杀过年猪后,要送给长辈或亲近的亲戚三四指宽的肉。本来应该是洪建国亲自送上去的,建房太忙就让本人捎带了。

    等席散,队里的乡亲们回家的回家,还有几个爱打长牌的铺开桌子打将起来。张彩霞下来六七天,立房之后自然也要回去。洪建军从尖山下来吃过早饭,就要亲自送她回家的。李芸当然不能让尚未过门的弟媳空手回家。她把张彩霞拉到前面屋里,从柜子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冠生园”糕点、强化麦乳精、几双新袜子、两块布和一套秋衫。

    张彩霞坚辞不受。

    “彩霞,你莫管。这是嫂嫂的一点心意,我们都走不了,建军也被洪岩拖在尖山果园,这些带回去看看叔叔、婶婶,请他们宽心。两块布,你做一套衣服穿吧!你侄子洪岩认识不少城里人,上次来的徐佩秋可漂亮了,她家囡囡拜我保保呢!洪岩帮他们做了不少事,人家送的。你再推,嫂嫂不高兴了哈……”李芸故意沉下脸道。

    “回去,妈妈会骂我的。”张彩霞低声道。

    “真是死心眼!婶婶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个跟建军也没关系。”李芸撇清与婆婆家的关系,消除张彩霞的担忧。“这块布,妹妹你摸摸,光滑吧,叫的确良,明珠市那边可流行了。可结实了,不怕变形,容易洗容易干,做上衣做裙子非常好看。”李芸也是第一次见到彩色的确良,却吹嘘起来。

    张彩霞也心动了。哪个女孩不爱美?的确良虽说是第一次见,可是她闻名久矣!凭建军家的情况,不可能小恩小惠拉拢于她。何况,她也是看中了建军及其良好的家庭关系。

    “那谢谢嫂嫂了!”推辞不掉,张彩霞也接受下来,“也谢谢洪岩哈!”

    “哈,你那侄子莫管他。你莫怪他就是了。不晓得他下了什么药,竟然说动了建军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干……不过,妹妹,你也别担心。建军在尖山上,学技术,要管理那么大一片果园,你侄子说以后就交给他管理的。要不……妹妹,早些结婚吧,和建军一起上尖山……”

    “嫂嫂……”张彩霞羞红着脸叫了一声,那意思比较害羞。

    “我说的是真的。你侄子还说,趁果树小,要种黄豆,要在果园放养小鸡,长大就拉到城里卖去。妹妹,你莫担心果园挣不到钱。”李芸这一说就没完没了。

    洪建军等得着急了,支使小妹玉竹来看。李芸这才醒悟过来,忙送张彩霞出门。

    众人送张彩霞转过路弯。洪建军背着背篓落后她二十米左右的一段路。洪岩笑喷了。这个年代男女大防还真是厉害呢!他想起这是未结婚前男女同行的经典片断。他追上二叔笑道:“二爷,你落在后面,二妈要是被人家狗咬你都赶不上啊!走近点,摆龙门阵,说说你在尖山的工作,谈谈你的理想,拉拢感情。早些讨回来,和你一起在尖山上快活!”

    果然,洪建军提着嫂嫂送的东西快步跑上去,与张彩霞一步之遥,腆着脸说话。从后面看着意中人透明带绒毛的耳根垂,他内心荡漾,忘了脚下,踢着一块突出的石块,快跑两步差点撞上她。

    洪岩远远地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不过,到家之后,却被李芸逮住:“去,给我干女儿送点东西。”

    “老妈,不是吧?我怀疑我不是您亲生的……”

    “打胡乱说!还不快走!”李芸扭住儿子耳朵。洪岩仰着半边脸,委屈道:“疼!轻点,我去还不成吗?”

    这个点根本就没有去县城的班车了。洪岩上了公路只好在一个没人的拐弯弄出一辆小型摩托出来,戴上小头盔,跨上,拧动钥匙,“轰轰”发动机的声音格外动听。

    “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有着奔四的心理,他忍住了飙车的冲动,保持在60迈的速度前行。柏油路修好才几年,路上汽车还少,又没有后世的赶集,行人稀少,倒不虞安全隐患。

    摩托车嘛,正宗倭国货,小巧玲珑,旧金山码头顺来的。

    运动中的寒风没有降低洪岩驾驶兴趣,不到半个小时,摩托车经过老爷子老家。驶过无人处,收起摩托车,放出一辆红色童车,慢慢骑着下了曲里拐弯的坡道进了城。这一路行来,羡煞多少年轻的父母和小孩,谋杀了几多眼细胞。

    徐佩秋出国考察回来没几天,见到洪岩很高兴。下班后,她直接带洪岩去接囡囡,却被楼梯口的红色童车吸引住了。童车啊,在米帝国内小孩子们骑着到处玩的小车呢。

    “唉,你妈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带么多东西下来呢?”徐佩秋又看到了小筐子里的鸡蛋,还有一块包起来的看不见的东西。

    “呵呵,这些都是小母鸡头窝蛋。我妈想她干女儿,送来让她尝尝鲜。”洪岩笑道。这么好的鸡蛋,他都没吃成。昨天,洪岩给母亲说了,每天到少要给三小一个鸡蛋吃,别想着攒。

    “难为了你啊!也不知道你怎么骑来的,还背着小背篓。”徐佩秋心里很感动。洪岩父母一次都没下城来看过。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强烈的功利心,却惦记着一个顺口而成的干女儿。

    小丫头出了幼儿园,眼里只有童车,没有了她小哥哥。她立即要骑上去,徐佩秋只好扶住。洪岩背着小背篓跟随。摇摇晃晃,小丫头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童车搬进屋,小丫头舍不得离开。徐佩秋说起了出国考察的事然后把小背篓里的东西腾出来,又不知道该给洪岩装些什么。自然不止鸡蛋,还有四根长长的猪肋排,炸好的酥肉等乡村美食。

    午饭后,洪岩要回家,提出把小童车送给囡囡,被徐佩秋坚决拒绝。洪岩最后说,家里那种地形骑童车不现实,与其放着,不如先给囡囡骑,什么时候不想骑了再还给他。看着女儿渴望的眼神,徐佩秋心一软也同意了。等洪岩走了好远,她才想起来这种颜色的童车只有国外才见过,他是从哪里来的?看着远去的八岁孩童独自一人,形单影只好不让人心怜。

    第二天,洪岩上了尖山,察看了红桔和脐橙剪枝与压枝情况。植树坑已经挖得差不多,只等洪岩买回树种移栽了。洪岩对二叔及洪茂明的工作表示满意,说了感谢与鼓励的话。

    “洪岩,我有个问题。”洪茂明看着洪岩,神色颇为复杂。他知道这个果园是洪建国承包的,但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也知道决策者是谁。正因为如此,面对洪岩的时候,五味杂陈。

    “明叔,您说!”洪岩当然没有气场能镇住所有人。

    “这个问题呢,以前已经存在。当初建果园就提出来过,可大队不可能拿上好的水浇地栽果树。今年天旱,红桔与脐橙长势缓慢,即使今冬移栽,明年的生产也会受到影响。你看果树其实生机不是很旺盛,这不是因为冬天的原因,最主要的是缺水。风调雨顺,果树生长好,挂果多,果大味甜。但是,好年景不是长有的,所以解决好浇灌问题。”洪茂明说道,眼里充满忧色。

    技术员不是白拿钱的啊!洪岩很庆幸留住他了。这个问题可不是小问题!不仅仅是干旱年份,就是某些时节也经给果树浇水,总不能人工从山下往上挑吧?他想到了后世西部干旱地区打的一种地窖,雨季蓄水旱季用。

    “要不我们在山上挖地窖蓄水?”洪岩问道。

    “不错。”“可以。”“在哪里?”“那得要多大?”几个人表示了赞同。洪茂明带着洪岩几人,查看地形最后选择了果园中部有山水经过的地方。

    “那就这里吧,二叔你安排人手,挖20米长10米宽,起码要5米深,挖到石头也要继续挖。”洪岩当即决定。

    “是不是大了点?”洪建军觉得不可思议。

    “挖好之后,再从中间起柱子,上面覆盖上一米厚的土,比较安全卫生,还可以继续栽树。”洪岩想过顶盖的成本,但是仙园中不是很多免费材料吗?怕什么呢。

    蓄水池可以达到700方左右,完全能够满足整个果园的需要了。

第063章 朱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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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瑛走出医院,寒风扑面不觉打了个哆嗦。寒冬腊月,气温很低,她依旧穿着单薄的夹衣,布棉鞋。紧紧衣服,跺跺脚,她抬眼远望,入眼的是如丝细雨,轻纱般的冬雾。高楼远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渝州冬天多雾,并非因为小雨如织,而是因为地形地势使然,故有“雾都”之称。

    朱瑛心里乱糟糟的,凄风冷雨,视野受限,更生茫然无助之感。

    大街上行人较少,打伞戴草帽披蓑衣斗笠的都有,也有光着头急步而行的。这才五点种不到,天就要黑了。朱瑛摸摸口袋里的两块钱,放下心来。这是为病房里照顾阿爸的二叔和舅舅买晚饭的。医院已经下了通知,明天阿爸就要出院回家。

    “这餐晚饭给他们买点好吃的吧!”朱瑛默默道。

    出院?朱瑛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无意中听到主治医生对二叔和舅舅说的话,总结成一句话就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虽然早知这一天会来到,可是她依然接受不了。她强装欢颜,喂饭喂水,不敢露出一丁点病情。

    具有娇嫩柔弱外形的她,从小就是妈妈的乖乖女,胆小老实本份听话,性格温和文静内向,从不惹事生非。曾经拥有过的欢乐时光,似在不经意间就要从她的眼前溜走。

    阿爸的病越来越重,从早咳到晚,咳得满头青筋鼓涨,冷汗直冒。无助的朱瑛只能轻拍阿爸背部,略微缓解父亲的痛苦。

    她曾经伤心地说“不读书了”,话才落音,阿爸就直瞪着眼死死地看着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从此之后,她再没有提过。当过三年兵的阿爸走了很多地方,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尽管周围很多家庭小孩子不上学,然而病重的阿爸不顾家庭贫困依然把她送到了学堂。

    阿爸的病日渐严重,柔弱的母亲,为了家庭和孩子,用瘦削的双肩挑起全家生活的重担,含辛茹苦,抚养着三个孩子。从此,小朱瑛失去了童年的欢笑。作为长女,她要帮助母亲操持家务,分担生活的重负。清晨,早早起来,帮助妈妈做饭,洗菜,给弟妹穿衣服,忙完这一切以后,再去学校上课;放学后,洗衣扫地,挑水打柴……一个农家小女孩该作的事,自己都会做,该男孩做的事也会做。

    许多次,阿爸一阵剧烈咳嗽后睡着了。朱瑛知道,阿爸短暂的睡觉,也是她的休息时间,更是阿爸的幸福时刻。只有睡着了,阿爸才感觉轻松,没有痛苦没有担心。这时候她麻利地做家务事。实际上,只有听到阿爸的声音,哪怕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她心里才会宁静下来。或者,在学校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或者手中做着家务事,脑中没有空想想其它事,她才会停止担心越来越弱的阿爸能不能度过新年。

    十天前,寨子里凑出一笔钱,二叔和舅舅将阿爸送来渝州。之所以来渝州,是因为阿爸曾经在蜀川当过兵,知道这里有一所顶好的军医大学。然而,院方作了精心检查之后,诊断结论是太迟了,生理机能严重衰竭,药物不能有效吸收。

    阿妈要照顾妹妹和弟弟,不能远行,只能是朱瑛陪着阿爸了。她第一次知道阿爸得了“肺结核”,也就是“痨病”。医生说发现得早,经过几个疗程好几个月是治好的。可惜拖得太久了。

    朱瑛沿街而走,心中反复念叨“阿爸没了,阿爸没了”,不禁悲从中来,双腿一软,靠在街边的榕树任眼泪流淌,双肩耸动,无声哭泣。

    “小妹儿,啷个回事嘛!老汉打了还是娘骂了……”

    “还是小娃娃嘛,做错事向妈老汉认个错噻!”

    “提着饭盆,莫不是告花儿……”

    “唉呀,孃孃你看小妹儿的衣服……少数民族的啊……啷挨的嘛,晓不得回家的路么?你说说是家在哪里,找公安送你……”

    尽管行人较少,但渝州毕竟是一个大城市。一会儿功夫,就围了一圈好心人,七嘴八舌地说来绕去。朱瑛红点小脸,止住哭声,不好意思地用手绢擦擦眼泪,弯弯腰表示感谢,低头走出人群。

    走了好几十米,朱瑛好几次左躲右闪或快或慢避开一个讨厌的小孩子。小男孩嘀嘀咕咕,一会儿跑远瞅,一会儿凑近看,大眼睛转来转去,不知打什么鬼主意。

    哪有这么看人的嘛!欺负人呢!

    远离家乡,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可是她双眼狠狠地瞪着牛皮糖似的讨厌男孩。

    小男孩不为所动,嘴角更有一抹笑意,眼神复杂似乎很开心,似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甚至还有一点点仰慕以及莫名的亲近。

    “瑛妹子?”小男孩求证似地问道。

    “嗯?!”朱瑛很意外,很惊讶。渝州还有认识她的人?在渝州尚不足十天,她自觉认识的人中没有这样一个小男孩。

    “那就是了!洪岩,蜀川人。”小男孩自我肯定,又自我介绍,颇有些自来熟。

    朱瑛收起眼泪,侧身而过,不想在陌生地方与陌生人说话。

    “我知道你,你叫朱瑛,家在湘西,山歌唱得特别好听……”洪岩继续跟着朱瑛,自顾自地说话。

    洪岩怎么又来渝州呢?当然为了买卖。卖,家里的11头肥猪给杜向阳;买,需要他搞一车生石灰刷墙。上街玩呢,正好就遇上了传说中的朱瑛。

    前世,洪岩看着电视上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曾经如女神一样的存在。她不仅学业、艺业让人仰视,而且品德让人钦佩,绝对的德艺双馨。然而,少女时代,父亲就因肺结核早早去世。少年丧父,是人生大不幸。她却逆境奋起,凭借先天条件和自身努力成为国人学习的榜样。

    洪岩曾经去过湘西,顺道浏览过朱瑛老家的龙头寨。后来,他又从介绍文章中看到过她少女时代的照片。刚才,他从围观人群中一眼发现她,似曾相识之感油然而生。十二三岁的青涩少女自然与成年时的风姿绰约相差甚远。

    乌黑的辫子,眉毛细长,凤眼,皮肤有点发暗(多半营养不良)!身材苗条,嗯,主要是瘦高。用俗话说要“抽条儿”了。那眉眼可不就是未来的女神么?只是现在……稚嫩、质朴、未长开的天然美。洪岩才反复辨认,从凤眼、脸形和穿着上判断。

    “瑛姐,是不是遇到难题了?说来听听,或许弟弟我能解决?”尽管没有搭理,洪岩还是问道。湘西到渝州距离上千里,她一个女孩子家不可能单独远足。

    “你解决不了,除非神仙来了!”朱瑛干脆道,白了洪岩一眼。

    或许,她对渝州城不了解,上坡下坎,多石梯。说话分神,脚下一滑,失去重心,往前一窜,身体就象飞了起来,她“啊”地惊叫出声,眼看就要滚下二十几级的石梯。

    突地右手腕一紧,然后脚落在实地上,悬着的心也踏实下来。嗯,失控的身体又回到地上。朱瑛顺着右手腕,看向抓她的小手的主人,正是喋喋不休让他分心的小男孩。

    此时,他气定神闲,一脸从容,毫无一丝紧张和担忧。她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心生一种从没有过的安全感。然后,一丝粉红从少女耳根升起,撤回目光,挣脱手腕下梯。

    洪岩也觉好笑,人都要摔下石梯了,手中的搪瓷饭盆依然紧紧抓住。他不再说话,跟在朱瑛后面进了饭店,看她使劲盯着菜单,最后打了一斤米饭,炒了一个麻婆豆腐以及二两稀饭。

    既然今生能遇到,洪岩当然就要跟到底了。一前一后,洪岩默默地跟着默默的朱瑛,进了医院大门,再进了住院部。

    朱瑛突然停下脚步,眼泪又下来了,看着洪岩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你回去吧!”

    “你为什么不埋怨我?是我说话让你分心的?”

    “我为什么要埋怨你?”

    洪岩一怔,说不出话来。唉,替他人着想,将不快和苦难留给自己的人!这样的人往往韧性十足,既能认命,又能暴发出惊天的力量求变。

    “那你先上去吧!”洪岩无奈道,不想惹她烦心。千里迢迢来渝州,又在医院,想必有家人住院吧!

    洪岩目送朱瑛进了隔离病区,“看见”两个成年男人与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朱瑛根本没给自己准备晚饭嘛!叹了一口气,洪岩提着网兜进了病房。

    “咳……咳……”病人迎门侧卧正艰难地咳嗽,有气无力。看不出年龄,只见眼窝深陷,形容枯槁,颜色灰败,定然时日无多。灯光昏暗,更显凄凉。

    朱瑛在病人后面,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抬眼看了一眼洪岩,又看看网兜里的营养品,并不作声。

    两个汉子从关注中醒过来,发现洪岩,上下打量一番。其中一个瘦长脸接过洪岩网兜,说了一句含混不清的话。洪岩猜测是感谢来看望之类的。另一个则以目询问朱瑛,却没有得到回应。

    病人突然睁开眼来,看着洪岩,暗淡的眼珠竟泛起神采,张张嘴,轻声道:“瑛子,有客人来了?”

    “嗯!”朱瑛答应了一声,又对洪岩道:“谢谢!”

    洪岩向瘦长脸示意,然后出了病房。后者毫无意外地跟了出来,事后他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鬼使神差就相信一个小孩子。

    两人就在走道一头聊了半个小时。洪岩弄清楚了原委。原来瘦长脸叫朱瑞山,是瑛子二叔。瑛子父亲朱瑞阳几年前咳喘,以为一点小毛病,没当回事,拖了下来。病情转重,一年前确诊患上肺结核,由于治疗周期长,费用高,只能放弃住院,回家采草药吊命。

    “医生说没用了,让回家准备后事!我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挺过新年……他一走,可苦了大嫂和瑛子姐妹……”朱瑞山眉头皱到一起,甚是纠结。

第064章 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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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余天的紧张、担心、劳累,朱瑛倍感疲惫。上车之后,安顿阿爸在后排睡下,摇摇晃晃的旅程开始了。她靠在二叔的肩上,斜看着副驾上的洪岩——难以理解的小男孩,努力睁大眼睛,然而他的侧影越来越模糊,迷迷糊糊睡着了。

    朱瑞山不能理解,不敢相信,回家还有崭新的专车。通知出院之后,他就犯愁如何回家,长途客车路近过于颠簸;火车绕道,时间长,费用高;水路平稳,同样绕道,时间更长。最后一切都毋须他操心。

    洪岩带着一辆崭新的小车来了,说陪他们回家。令朱瑞山不解的是,司机一直裂嘴傻呵呵地笑。不就是一辆有着外车字母的车子么?你说你都三十好几了,还象小孩子一副很新鲜的样子,一直围着车子转来转去,摸摸看看,还能摸出个花来?

    朱瑞山哪里知道。那不认识的外国字母,代表着一种外国车,再过几年,就会在华夏荧屏上出现,以至于家喻户晓。这是一款代号fj55的旅行车,专为米国和澳大利亚市场设计,在米国有“驼鹿”的美称。fj55的重要意义在于,它是一款真正意义上的旅行车。

    旅行车自然考虑到了旅行的需求、舒适和安全。

    司机三十多岁,驾龄有十八年,熟练得很。上手的新玩具,很快就摸熟了,一路上避开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行驶得相当平稳,上坡下岭如履平地。吃饭休息上厕所,走走停停,终于在午夜到了茶山公社。

    前路不通,车子只能停下,安顿好司机。朱瑞山和瑛子舅抬着担架连夜赶路,好在距家不远,四五里地而已。一阵鸡飞狗跳人来人往后,瑛子舅跟朱瑞山回去休息,只留下洪岩和瑛子一家人相顾默然。

    此时,瑛子阿妈一脸愁苦,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应该是显老。不过,从模样轮廓推测,年轻时一定非常美丽。

    洪岩说了些自己的事情,又把刚才给朱爸爸说的话说了一遍。

    灯光阴影里,朱爸爸一阵剧咳之后,看着妻女,心里愈发难受,慢慢转头打量着洪岩轻声道谢:“谢谢你送伯父回来!不知你父母该怎么担心你呢……这些年可苦了她们母女。瑛子妈起早摸黑,没有片刻休息。那时候,她还是我们十里八乡的第一美女,山歌唱得相当动听。啊郎们逮住机会围着她转,听她说话,与她对歌。呵呵,我那时刚参军,与她对歌,赢得了她的芳心……哈哈……”朱爸爸说起当年的英雄事迹,不觉大笑。

    朱妈妈有些蜡黄的脸上现出红晕,看向朱爸爸的眼神也有了不同,仿佛当年对歌望情郎。

    洪岩也没有插话。这个时候,瑛子阿爸回忆得多,想说就他说吧!

    “转业后,我不愿意去城里工作,回到家乡。我有一把子力气,在部队上拼杀过,打猎种地也是好手。瑛子妈织布绣花百里挑一,那几年那几年真是快乐幸福时光,自从有了瑛子,我和你伯母更是日子过得比蜜甜。虽然外界运动来运动去,但我们寨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冲击。生活平静而安稳。或许我们的幸福遭人妒,五年前,我不幸感染上该死的痨病。最初把咳嗽当作简单的感冒治疗,耽误了不少时间,后来知道是结核病的时候,已经比较严重了。看了不少医生,都没有好的效果……”

    “这个……瑞阳怕拖累,我也担心治疗起来时间长,花费太大。我们这里交通不便,出门太远太难……”朱妈妈嗫嚅道。

    疗程长,花费大,离城远,自然阻挡了出门进正规大医院治疗的可能。这个时代连基本生活保障都成问题,怎么可能全部免费治疗?无钱治疗,小病拖大病,大病拖重病,重病拖死。

    “怨不得瑛子妈,是我拖累了她们娘儿母子。瑛子打小就懂事帮助她妈妈,做饭洗衣带妹妹带弟弟,启蒙就晚了。这两天你看见了,瑛子象一个大人一样照顾看护我。平时,只要妈妈没在家,挑水这样的活都是她的。她没有和她同龄人玩耍的时间,也没有享受到童年的快乐,我这个爸爸很不称职啊!”朱爸爸痛心疾首,很对不起女儿瑛子。

    也正是这些磨炼,瑛子无比柔弱的外表下有了一颗坚强的心。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只是……这个代价实在太大!

    “啊爹!瑛子长大了,应该帮妈妈分担家务,只要啊爹健康,瑛子就快乐幸福的!”瑛妹子低声对爸爸说道。

    “朱伯伯、伯母还有瑛姐,听了你们的话,我很感动。这些都过去了,只要朱伯伯好起来,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生活更幸福……”

    他们非常清楚,这是小男孩安慰人的话。

    只是瑛子似乎听出来洪岩话中“以后的日子”,那么也就是说父亲的病还有希望。

    “伯母,小侄从小蒙爷爷教导,学了点肤浅的岐黄之术,或许对朱伯伯的病情有所裨益,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朱妈妈喃喃道,对丈夫的病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夫妻生活多年,丈夫的病一日重过一日,她心里应该早就有谱,心里不愿想最坏的结果。

    “岐黄之术?你是说你会治病?”朱瑛惊讶道:“洪岩弟弟,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我不想啊爹离去,晓玲、胜利也不愿意啊爹不要他们的。求求你,一定想办法救救啊爹!”

    瑛妹子抓住洪岩的胳膊,泪如泉涌。或许,这是救命稻草,抓住了它就是抓住了希望。连大医院医生都宣判了死刑,一个小孩子哪有起死回生的手段?但人们通常怀有侥幸心理,总认为世间有通天手段,救人于生死之间。

    朱爸爸的病情他自己最了解,患病几年,身体消瘦精神萎靡,到现在咯血咳不出来的症状,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也就是在忍住一口气,拖过这个春节。“好死不如赖活”,谁听到自己活不长久恐怕也难以接受。不过,他也是进过死人堆的,虽然有一丝不情愿,但也能接受,何况还要安慰妻女!

    “瑛子妈,瑛子,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能接受现实吗?客人说得不错,我的病情严重些了。但是,我想呢,再活过三五年没问题的,呵呵……咳咳……我还想看到瑛子找到婆家呢。”朱爸爸笑着说道。那笑多少有些凄凉!

    “朱伯伯、伯母,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我不是医生,我只会些简单的医疗,只是看表面……或许我们可以另想办法……”

    洪岩看这一家子夫妻恩爱情深,女儿懂事孝顺,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是不是采取特殊措施尽快好起来?

    “洪岩弟弟,你能治疗我爸爸是吧?求你了!”瑛子从洪岩话中听出了希望,从母亲身边顺势一膝盖跪下。内心无比坚强的瑛子为了父亲的病只怕让她做什么都愿意吧!

    洪岩吓了一跳,跳起来闪在一旁,拽起她。开玩笑,他哪里敢受啊!看到瑛子救父心切,梨花带雨泪眼朦胧的小脸,洪岩心中不由一痛。少年丧父可是人生一大悲,前世不知瑛子如何走过来的?

    “瑛姐,不兴这样哈!我说想办法,主要还有顾虑。我有一种药,以前还没有试过,第一次用在朱伯伯身上,我不敢保证效果。”洪岩说着望身朱爸爸道:“朱伯伯,即使不能保证有效果,但应该没有坏处。好在哪里呢,最多个把小时就知道效果如何……”

    洪岩打住话头,那就是要你们拿主意了。一灯如豆,猛的暴出一小团火花。堂屋中突地一亮,随即又昏暗下去。

    四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朱爸爸夫妻二人相视,似在交流。瑛子眼角还带着泪,看看父母又看看洪岩。是啊,能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子吗?

    “我愿意一试!”片刻后,朱爸爸拿定主意。正如洪岩所说,即使没效果但也没坏处,个把小时的事情而已,还能有比等死更惨的结果吗?

    “好吧,准备一下!”洪岩道。

    洪岩要求朱爸爸脱去上衣。他现在体质太差,气温太低,不能有丝毫闪失。升起两个火堆。屋顶足够高,又是劈柴,瑛子母女一个看一个火堆,不会有什么后果。

    洪岩背过身去,手中出现一粒樱桃大小的阳绿色丹药,随后又是一把尺来长的短剑。他把丹药一分为二。转眼间,短剑和另一大半丹药消失不见。瑛子擦擦眼睛,以为眼花了。

    洪岩把小半粒丹药放在瑛子手里:“叫你喂,你就要喂你啊爸吃下去。”

    朱爸爸很难自己坐起来了。瑛子与母亲两人扶着他小心地下了床,然后让他盘腿坐在火堆间。脱去上衣的朱爸爸,骨瘦如柴,在妻女的扶持下,依言闭眼,张嘴喘气,却挺直腰杆。

    洪岩盘膝侧在他右前,右掌按在他脐下三寸丹田穴上。运起玄元养生诀,真气出劳宫,透入朱爸爸丹田再沿手太阴肺经,果然经脉内如淤泥堵塞难以畅通。再回到足阳明胃经,还不错。要不是胃口好,早就挂了。“瑛姐,喂!”洪岩发出了指令。

第065章 恋上你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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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爸爸感觉到洪岩坐在他面前,然后小手掌按在脐下。片刻间,小腹里若有若无的暖意,在胸腹间动来动去,舒爽无比。他确信,自己有救了。

    朱妈妈扶着丈夫,根本看不见前面矮小得多的洪岩,更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她心中想着火堆旺点,别让丈夫着凉。

    瑛子在啊爹前面,对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却不理解洪岩的所作所为。这个时代金大侠的小说在大陆还没有泛滥到家喻户晓。她一个女孩子家的更不知道内功、真气什么的。不过,她关切啊爹生命健康,自然对洪岩的行为也不以为意。洪岩表现得越诡异,越是不能理解,她认为啊爹的病越有希望。

    听到洪岩的指令后,她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两指尖尖轻捏阳绿色“半粒樱桃”放入父亲张开的口中。接着就要喂水,洪岩说了声:“不要!”

    朱爸爸只觉药入口即化,淡淡清香沿食道而下。入胃,一团温热快速升起,冲向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流经之处无不妥贴舒爽,最明显的是肺部,隐隐酥麻,再有点痒。肺部之痒,却又抓挠不及,只能扭来扭去。

    “忍住,莫动!”洪岩低声命令道。他催动真气裹住一团药力,直接送到肺部,滋润修补着早已钙化、糜烂、千疮百孔的肺叶。肺叶在真气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下快速恢复。再生的肺叶自然奇痒无比。起先只是叶脉再沿叶脉扩散,最后到达叶缘。当整个肺叶的组织恢复,朱爸爸的肺恢复了生命活力,呼吸格外有力。

    熊熊火光中,朱爸爸的变化,瑛妹子与母亲都看得分明。两人眼中的喜意越来越明显,碍于洪岩没有发话,她们还不敢行动。不过,他们的喜意却在看到洪岩之后,又变成忧色。

    洪岩额头上汗出如雨,小脸苍白,露出力竭之象。朱爸爸体内经脉闭塞,洪岩需要输入比较多的真气才能维持。本来,玄元诀没有大成,真气不能外放。这种输入极耗心神和真气。这也是小成之后,洪岩一直没有给祖祖等家人清理经脉调适身体的原因。

    采取所谓的特殊措施其实就是真气辅助药物吸收。他这一维持半个小时,就感觉精力不济,真气不足了。可他又不能半途而废,否则,真气遗留着朱爸爸体内,有害无益。感觉到他的肺叶最后已完全恢复,洪岩开始调动残余真气回撤。

    洪岩以坚强的意志,收回残余真气,纳入丹田,双眼一闭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朱妈妈与瑛子手忙脚乱,放开朱爸爸,慌忙来扶洪岩,却发现洪岩双眼紧闭毫无知觉。母女俩彼此对视,却不知应该怎么做。

    朱爸爸清醒过来后,惊喜莫名,然后很有经验地摸摸洪岩的颈部静脉和鼻孔。“瑛子妈,给他擦擦汗,抱他上床睡去吧!”

    洪岩眼前如电影镜头切换,或在水中挣扎,或在阴森的铺着厚厚积雪的原始森林中跋涉,或在美帝码头上搞搬运,但是无论是跋涉还是搬运都累得双腿无力,熊瞎子、警察越追越近,他却无能为力,悬崖绝壁下的莽莽林海、码头尽头的深蓝海水,令人绝望。他不甘地跳起来水中依稀是那千百年来孤独的飞来石,情急之下,大吼一声“啊”双腿猛蹬。

    结果,他突然觉得身上一轻,醒了过来,双脚弯曲呈蹬踏状。“嘻嘻!”耳旁却是捂嘴的轻笑声。他侧头看见了一群人或站或坐,立于床前,如释重负,惊喜莫名。朱瑞山和瑛子舅都傻乎乎地笑着,快乐得不能自已。看到最前面朱瑛关切的目光,洪岩也笑了,心中不免尴尬。

    “醒了,尊贵的客人醒了!”虽说是汉语,却也是比较难懂的。

    说话的是一位长者,赭色头帕,皮肤黝黑,脸如寒风中的树皮,但是眼眼明亮摄人心魄。朱爸爸虽然还是枯瘦眼窝深陷,但已经自主坐立,气色很好的样子。朱妈妈顶着黑眼圈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关切之意甚浓。

    “哈哈,这么多人啊!我怎么好穿衣服?”洪岩哈哈一笑。果然床头的老人挥挥手,众人都退了出去。洪岩惊讶地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衣,刚才是开玩笑的,哪知道是真的。还好没有赤身睡觉的习惯。可是昨晚最后收功后,不是昏睡过去了吗?是谁帮自己脱了衣服?

    “哥哥大懒虫,太阳都晒屁屁了哦!”其它人出去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趁机钻了出来趴上床沿羞羞脸道。

    “晓玲莫闹,哥哥累了!”瑛子拉过晓玲,也出门而去。

    “真的吗?出太阳了吗?哈哈,哥哥真的是大懒虫呢!”洪岩透过窗户看看,还真出太阳了,看看位置快十二点了吧。睡了好长时间啊!

    长者最后也出去了。洪岩套好衣服,运行起玄元诀。还好,枯竭的真气自动恢复了少量。他咽下一粒聚气丹,运功九周天,丹田充实起来。不过,洪岩却发现,丹田似乎变大了。

    调整好之后的洪岩这才发现,床上被子似乎是刚换过的,还透出一点淡淡的清香。床里头还有一床叠好的旧被。床头架上还有几件衣服,一看就是半大女孩的。不会睡在瑛妹子的床上了吧?不过,想到自家也只有两铺床,完全有可能。朱爸爸吃饭都分碗筷可能一人睡一铺,即使好了也不可能让洪岩睡他睡过的床。朱妈妈带着小儿小女,说不定尿床,也不会让洪岩睡。唯一的可能就瑛妹子,长大不少,爱干净,床铺整洁,留有余香。洪岩比她小了很多,他们也不会在意的。

    洪岩鼻子轻嗅,果然有淡淡的女儿香,乐开了怀。哈哈,这算不算间接同床了呢?恋恋不舍地下了床,洪岩出门一看,刚才半屋子人仍然在屋阶上静静地坐着,没有人出声。或许是长者吩咐,不要打扰他的静修。

    洪岩站在堂屋门口,屋阶上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眼中神色颇为复杂,有欣喜,有敬畏,甚至还有期盼。

    洪岩不知道应该怎么打招呼,只好一鞠躬道:“你们请坐!小子无状,受不得!”

    “受得,受得!”黝黑长者道:“瑛子啊爹这条命拣回来了。你是我们寨子最尊贵的客人,我们怎么表示都不过分。”长者明显是头人,众人都看他说话,朱爸爸现在也得站着听。

    “谢谢各位长辈的关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洪岩再次表示感谢。话说前世外出风情旅游,导游都会反复交待不要乱说乱动,以免惹了禁忌。

    “尊客无碍,都放心了,有事的做事,没事的也回去吧!”长者发话,人群这才静静地转身离去。不过,下了晒坝之后,人群开始说话。

    吃了鸡蛋茶,长者又安排朱瑛的任务:“瑛子,你带贵客看看寨子!”然后伸出手示意洪岩出门。

    洪岩向他道谢,跨门出来,走到朱爸爸面前问道:“朱伯伯,感觉怎么样?”

    朱爸爸很高呢,超过1米75的样子。尽管瘦弱,气血不足但他脸上洋溢着温馨的笑。见洪岩询问,他竟然弯腰以手抚胸:“恩人,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当年在高寒地区落下的病根也除去了。”

    “呵呵,我就放心了。您生病的原因应该与高寒地区长久身体素质下降有关。帮您治病只是碰巧手边有药,要不然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的。不过还得喝点润肺汤药巩固才好。况且,您是国家做出了巨大牺牲,我只是尽点绵薄之力,您要这么说,我其实很不好意思的。”洪岩笑道。

    那笑容哪有一点不好意思。然后他看了眼瑛妹子又说:“我比瑛妹子还小呢,您完全可以把我看作她弟弟一样。晚辈为长辈尽力也是应该的是不是?”

    “礼不可废,感谢和尊敬是一定要的。你为朱伯伯治病,冒了极大的风险,朱伯伯心中有数。你是朱伯伯一家的救命恩人,也是瑛子她们姊妹的救命恩人。你降尊纡贵,只怕我们承受不起的。”朱爸爸还是客气地解释。

    “好了,瑞阳。恩情不是挂在嘴上的,更要记在心上。贵客年龄小本事大,想必有些虚礼觉得烦琐,既然他有意,你就把他当子侄一样看待吧!”头人长者一锤定音。

    真要恩人一样的叫一辈子,还怎么和瑛妹子说话啊!

    既然当作最尊贵的客人,为什么不由头人或者选一个有地位的成年人带着参观寨子呢?

    瑛妹子恭敬地走在前面带路,晓玲也跟来了。经过之处,无论老人孩子都无一例外地停下来让出道请他们先行。瑛妹子不时称呼“阿打”或“阿内能共”、“阿内能果”、“阿达”或“阿内能共”等等。口里还说着“瑛子先走了”的话。洪岩看她打招呼,遇到年长的停下来点点头,笑笑。他们面露慈祥,说着听不懂的话,比划着手势。瑛妹子翻译出来“俊俏的汉家小哥”,“好厉害的仙家手段”什么的。

    寨子很大,有三四百户人家,层层叠叠依山而建。规划得很好,道路预留得很好。阴沟、阳沟都有专门走向的。尽管也喂猪、喂牛,但寨子显得干净清爽。有吊脚楼,有普通楼房,还有平房。反而,如瑛妹子家那种厨房、猪圈等建在一侧的如凤毛麟角。或许,朱瑞阳走过的地方多因而住房有所改进的缘故吧!

    “瑛姐,这也太客气了吧!”又经过一群人,洪岩忍不住说道。

    “这是应该的。我们整个寨子亲如一家,有难大家帮。我家这些年得到了寨子的帮助才能坚持下来,但啊爹的病大家都无能为力。你治好了啊爹的病,传遍了整个寨子,都传说你是天下的小仙医。嘻嘻!寨子传言你以无上仙术治好了啊爹的病,一定是蚩祖附身!你是不是真是蚩祖派来救我啊爹的?”今天的瑛妹子没有了昨日的忧愁,更显明媚亮丽,声音更清亮、柔糯。

第066章 学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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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吧!”洪岩笑道:“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偌大的渝州,我们竟然在人群中相遇。之前,并不知道朱伯伯有病,也不知道朱伯伯有一个天仙一般的女儿。”

    “天仙一般的女儿啊”,瑛子俏脸起了红晕。当面被赞,哪怕对方是一个小孩子,也让人害羞的。

    洪岩看见羞涩的瑛子,感叹这个年代的人真是质朴。赞一个就害羞,要知道那些神马90后,神态自若、毫无节操地自夸自赞。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觉?”

    “嗯,人家哪有心思睡。啊妈把你抱上床,你出了好多汗,叫都叫不醒,脱衣服也没醒。啊爹刚好,身上没劲,啊妈看着你不能动,我喊来寨老。他看过后,说是劳累过度力脱,需要好好休息,我们放下心来,但也没敢睡觉。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又不知道需要什么……”

    洪岩一把抓住瑛子的左手说道:“瑛姐辛苦你了!让你担心了!”这厮竟然一双小手握住了瑛妹子的柔荑,还在手背上摩挲。“你手真凉啊!衣服太单薄了。”翻过来看看手掌,又抓起她的右手看看手掌:“茧子真多,帮妈妈干了不少活吧?”

    瑛妹子被抓住手掌,本想挣脱,稍用力之后就任他看,听到洪岩的话后,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洪岩那厮的话可不挠在瑛妹子的柔软处了么?十来岁本该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她却要承担起太多的责任。外表柔弱内心坚强,一切都默默在心里。女孩就是女孩,平时不能说不能想的,这时候突然释放了。

    “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坏哥哥欺负你?”晓玲看姐姐流泪,双手还被抓住想当然地以为好姐姐被坏哥哥欺负了。说着,她的小拳头就砸在洪岩的腰背上。

    要是寨子里其它人都这么认为,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洪岩只好松开手说道:“瑛姐,朱伯伯已经好了。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乖,不哭了,都成小花猫了呢!旁人看到还以我欺负你呢。”说着,掏出手绢替她擦眼泪。两个半大人都算不上,矮地给高的擦眼泪,场面有些感人。

    “晓玲,不要打哥哥。哥哥是好人,给你糖糖吃的哦!姐姐眼里只是进了灰。”瑛妹子赶紧揽过妹妹来哄道。

    “小神仙,谢谢你!”瑛妹子自己摸出手绢把眼泪擦干。

    “唉,手绢湿了。遭糕,手绢上还有鼻涕,哈哈!”

    “你……”瑛妹子开始还有点内疚呢,听到“遭糕”二字心就沉了,不过又被接下来的气乐了,说不出话来。

    四人继续往前走,一直到寨子后山最高处。瑛妹子亮开了歌喉唱道:“太阳出来晴了天,啊哥不怕路遥远;千里迢迢来我家,妙手仁心赛神仙;多年沉疴一朝除,昔日愁容换新颜;啊爹喜来啊妈笑,啊妹心儿比蜜甜。”

    洪岩如此近距离见识了瑛妹子百灵鸟一样的歌声,还是原生态,不带一丝杂质,空灵如仙音,清澈得醉人。女神果然不是盖的。

    洪岩震惊了。

    “姐姐唱得真好听!”晓玲丫头拍手跳着,鼻涕都快进嘴里了。她转头看着洪岩奶声奶气道:“哥哥你也唱一个好不好?”

    洪岩小脸一红,双手一摊道:“可是……哥哥不会唱山歌!”取出卫生纸来擦掉她的鼻涕,笑道:“小鼻涕虫!”

    “真不会唱?”瑛妹子低声道。显然,她对洪岩的表现不满意。

    “真不会唱你们的山歌!”洪岩道。他的话才落音,寨子里面传来阵阵歌声,是有人和了啊!

    “不行,你得唱一首。”刚才温婉的瑛妹子,说话不容置疑,颇有辣妹子之风。

    “好吧!”洪岩无奈只得答应,略一思索,开口唱起来:“太阳出来喜洋洋,我和姐姐上山岗。幽幽青山弯弯河,层层梯田幢幢房。山清水秀好风光,恰似传说桃花源。唯道此间是仙山,但愿从此不思乡。”

    洪岩只好索幸乱编一曲,依着调子唱了。只是嗓音尖细,虽说没有跑调,但也说不上动听。

    “哥哥唱得好好听!”晓玲再次跳起来欢呼。

    跟着寨子里有人跟着欢呼起来,接着又是歌声起来。洪岩却不知所云。

    洪岩发现瑛妹子正绞着手帕低首偷偷地看他,眼角含笑带羞。那啥,舞台上的小啊妹看小啊哥不就这样吗?

    这一唱一和……对歌……难道真是那啥?

    寨子下面有人喊“瑛子”,答应后原来叫下去吃饭了。回去就走得快多了。洪岩悄悄问:“我昨晚睡的可是你的绣床?”

    “嗯,有什么吗?”瑛子显然未作他想。

    “没什么!”洪岩道。果然如此,心中窃喜不已。

    但是,瑛子走了好几步想起来了,不过,又摇摇头,几岁大的孩子会有很复杂的心思?这个时候想他几岁大,可是昨天或者来时路上都觉得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小仙人儿。

    下午两点,乡村吃午饭很正常的时间点。如何就坐,完全听从他们的安排。坐了两大桌子,又是唱歌又是敬酒什么的,很隆重。搞得洪岩难以招架,好在主人们都知道他年龄幼小,并没有要他真正喝酒,米酒也是。

    洪岩打开自己带来的背包,取出两瓶泸州老窖开了请大家品尝,然后又掏摸出十几瓶可乐出来,打开后每人一瓶。

    这时代的可乐都是玻璃瓶装,500毫升的,褐色液体让人生疑。别人不识,不代表朱瑞阳没见过。只是没见过瓶上的商标。大家都看着上头的长者,等他发话。

    “纳罗,这种饮料叫可乐。外国人喝的,我进首都见过。既然小朋友拿出来了,就请您先品尝!”朱瑞阳介绍道。

    长者是寨老,按朱瑞阳的说法,直接对瓶饮。不过他却小心地饮了一小口,回味之后,微皱寿眉咽下去。他示意大家都尝尝。桌上的人都学着他的样子仅饮一小口,最后都皱皱眉。成年人显然不喜说不出来的古怪味道,但是晓玲以及几个小孩子就不一样了,度过最初的不适,强饮了几口后,果然砸摸出味道来了。最后成年人的可乐都被小孩子饮用了,喝得胃里冰冰凉。

    洪岩手持饮料与大家你来我往的,他们也不以为意,反而认为他不藏私,有好东西都与大家共享,气氛更是热烈。

    一顿午饭吃了近两个小时。朱妈妈特别照顾洪岩,给她夹了好多菜,摞成尖。好在洪岩食量可大可小,实在不行了还可以作弊。饭后,除了小孩子留在这里玩耍,成年人都回家去了。腊月里虽然地里没有什么活,但是杀猪打猎也是可以的。

    陪着洪岩说了一会话,朱瑞阳让瑛子从屋梁上取出布满灰尘的二胡,慢慢地擦灰、上松香、调弦、校音,伊伊呀呀地拉了起来。这个时候,瑛子噙着泪花站在父亲身后。父亲不拉二胡已有两年了。“嘣嘣”声响过,就听他唱到:“砍柴来到高山巅,放下柴火歇一肩;看见妹妹打猪草,唱支山歌妹莫嫌。”

    摇摇头,他拉着二胡又唱了一曲:“叫我扯谎就扯谎,三十夜,大月光。贼来偷我茄子秧,聋子听到园门响。瞎子看见黑莽莽,哑子喊起跛子徬。一徬徬到河坎上,拣个岩罗打个火。一路脚印过了江,徬到对门江。拉起辫子三耳光,取下帽子打一望,原来是个老和尚。”

    这个明显戏谑意味的山歌。朱瑞阳越唱越好,声音越来越响,很浑厚的中音,带有一些磁性。接着,他拉二胡,瑛妹子唱了几曲。父女只经过装简单的磨合,就配合得相当好了。

    更绝的是,瑛子父母的对唱珠联璧合,竟然不顾女儿和外人在场情意绵绵,眉来眼去。洪岩鼓掌叫好。这一家子绝了。瑛子后来的成就是不是也有父母的良好启蒙呢?他的二胡水平似乎比前世女儿的二胡老师还要高。

    “来,来,洪岩,学不学拉二胡唱山歌?伯伯教你。”在洪岩多次要求下,朱瑞阳不再叫他恩人。

    洪岩搬过凳子,坐在他身旁。他开始讲解起二胡结构,琴筒、琴皮、琴杆、琴头、琴轴、千斤、琴马、弓子和琴弦等组成部分。瑛子进门又取出一把二胡来。然后,他把二胡放在洪岩手里,要求摆好姿势。

    “咦,你以前学过?”朱瑞阳见洪岩身略微前倾,手腕和小臂基本上是一条直线,弓子平而紧贴琴筒。

    “见别人拉过,自己也拉过。只能会一些基本的,没学技法。”洪岩实事求是道。

    “好吧,你试着拉拉基本音节你会的简单曲子来听听!”

    洪岩手指琴弦上滑过,生疏地校音,然后拉了一曲简单的《小星星》、《我爱北都天am》,最后拉了一首稍微复杂一点的刘三姐插曲《多谢了》。他很专心,心思全用在琴弦上。

    他之所以会,完全是带孩子学二胡时学的。孩子回家练习后,他也跟着练习。

    “细伢子拉得不错呢!”朱妈妈不知什么时候搬出一架纺车出来,在阶沿上纺纱。

    “很好,基本功还是比较扎实的,这好办了。可以教你一些比较复杂的技法。”朱瑞阳很兴奋,就是瑛子眼里也是亮晶晶的。想不到他还会拉二胡!

    长弓、换弦、分弓、快弓、连弓、颤弓、顿弓、抛弓、换把、揉弦、拨弦、滑音、泛音、装饰音等技法,都给洪岩演示一遍,是否记得在其次。然而,朱瑞阳父女不知道的是,洪岩就是变态,教的技法是过目不忘,缺的只是练习时间和熟练程度。

    “千日胡琴百日箫”,二胡不是那么好学的,没有时间堆砌和长久的练习,易学难精。

第067章 我们家瑛子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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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手容易右手难,拉弓容易推弓难,外弦容易里弦难,推拉容易换弦难,上行容易下行难,按指容易音准难,技巧容易表现难,装饰容易韵味难,看似容易学则难,勤学苦练就不难。”朱瑞阳唱起了二胡难易歌。他对洪岩的表现相当满意。

    洪岩身体足够好,坐下来连续拉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黑为止。

    没想到的是,瑛子二叔请吃“泡汤”。难怪中午没见她二叔二婶,原来在准备这个。杀年猪了啊!当然,按风俗洪岩也在请之列。朱瑞阳病刚好,也陪着洪岩去了。不过,洪岩初次登门,还是准备了几件礼物。于是一个双肩小背包装上两瓶酒和一些糖果点心。这时候,瑛妹子发现了不正常的现象。洪岩的那个大背包怎么那么能装东西呢?

    然而,瑛子二叔朱瑞山见洪岩背包送礼很不乐意。朱瑞阳解释后才释然:“远来是客,他有自己的理解,你就不要在意了。”

    洪岩惊奇的是湘西寨子里吃杀猪菜也叫“吃泡汤”。朱瑞阳道:“这是我们的一道风俗,杀完年猪后,将内脏的肺叶子、脆骨等和肥肉、脑髓剁碎,拌以糯米饭、猪血及辣椒、花椒等调料调成酱状,放上盐,灌进洗净的小肠。煮熟后成一种猪血灌腊肠,其味鲜美,称‘泡汤’。请来亲朋好友共食,乡间叫‘吃泡汤’。”

    看来某些风俗还真是相近。落座之后,他发现除了自己其它都是成年男人。寨老坐在主位,洪岩客位,男主人作陪。一头年猪,要制腊肉、灌肠等,肉也不是太多。之所以要制成腊肉,就是为了好存放,要吃上一年时间的。

    吃泡汤,有点类似于吃火锅。十几个人围在锅边,边煮边吃,边吃边煮,大碗喝着米酒,大块吃着肥肉,大声唱着歌谣,别有一番风趣。另一桌上的妇孺就显得文静许多。

    湘西人家喜辣,瑛子二婶特别照顾洪岩,单独炒一盘瘦肉放在他面前。洪岩起身道谢,她笑道:“象你这么聪明又善良有通天本事的贵客,应该的。”

    “嗯!二婶最会说话了,年轻又漂亮,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二叔可真是好福气!”

    洪岩的话二婶很高兴。于是,一屋子人哈哈大笑,闹嚷着要杜瑞山喝起来。

    架不住人多,二叔二婶敬了客人一圈。二婶俏脸泛红又回道洪岩跟前,问道:“小神仙,二婶问你一个事,要好好答应,不然年轻漂亮的二婶可要生气的。”

    “不敢当,不敢当啊!二婶儿有什么事您尽管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种场合二婶不象开玩笑。

    “吴香,不要难为了小神仙!”朱瑞山不知道媳妇要问什么,怕引起不快。

    “那二婶就直说了。”二婶叫吴香,看了眼大伯子,笑眯眯问:“小神仙,你觉得我们家瑛子咋样?”

    一屋子都静了下来,显然都很关注这个问题。吴香这话什么意思?洪岩也猜测不出啊!迟疑着问她:“什么咋样?二婶是说哪方面?”

    “哈哈!”屋里笑声很响亮。朱瑞阳看着洪岩,似着探询答案。

    这让洪岩更摸不着头脑,一个问题有那么好笑吗?

    “小神仙,就是我们家瑛子漂亮吗?山歌唱得好不好?”

    吴香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不过,洪岩觉得这笑停含有深意。

    “哦!二婶说的这个啊!依我看的话:瑛姐歌声赛过百灵鸟,善良懂事人又孝顺。性格温婉,外柔内强。可是寨子的金凤凰啊!”洪岩恍然大悟,如实道。

    “好,好,小神仙眼睛雪亮,更会说话!”

    二婶会心地一笑。其它人的神色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洪岩就纳闷了。看看朱瑞阳,他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回到瑛子家,她们娘儿母子也用过晚饭。朱妈妈又在油灯下纺纱。瑛子坐在母亲旁边似在绣花。晓玲坐在旁边努力睁着大眼不时看向大门。

    狗叫了一声就停下来,晓玲醒来快速开门,果然是啊爹回来。“啊爹!”晓玲与瑛子都问候。可是,晓玲喊着啊爹眼睛却看向洪岩哥哥呢!

    屋子里只有三人,显然最小的胜利已经睡觉了。洪岩打过招呼,然后牵着晓玲,从口袋摸出一对银光闪闪的圣诞小铃铛在她眼前摇了摇,“叮铃铃”的声音很清脆。小铃铛不大,也就是小孩子的玩具。“晓玲摇小铃,小铃叮铃铃。”晓玲小手抓住小铃铛就摇了起来,笑声铃声分不清。

    朱瑞阳看着直摇头,抱过晓玲。她玩了一会儿,架不住瞌睡,在父亲的怀里睡了。

    瑛子打水给洪岩洗脸洗脚。这厮竟然很享受,心里美滋滋的,嘀咕着未来女神侍候啊!等他洗好过来,瑛子竟然已经倒好茶了。

    “朱伯伯,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去了。”洪岩坐在火盆边喝着茶问道。

    “这就要走吗?身体吃得消?”朱瑞阳没想到洪岩提出要回家的事,有点惊讶。

    朱妈妈与瑛子都抬头看向洪岩。

    “小神仙,过几天寨子里会有盛大节日。全寨子男女老少穿上节日盛装,燃篝火,唱山歌,还有斗牛呢,好看又热闹,留下来看看吧!”朱妈妈挽留洪岩。

    “我明天陪你爬山,采木耳,打野雉好不好?”瑛子还要陪他去玩。

    洪岩露出无奈的神色,解释道:“朱伯伯、伯母还有瑛姐,你们看马上就过春节了,无论如何我要回去的。而且我与人有约要买卖些东西,时间比较紧张。”

    “昨晚你给朱伯伯治疗累的虚脱,一天哪里能够恢复过来?”朱妈妈显然很担心洪岩的身体。

    “伯母,这个不是问题。别看我人小,钢为筋铁为骨,走遍三山五岳,横跨五湖四海,这点问题算什么。而且,车还在公社等着我呢!”洪岩小胸脯拍着“呯呯”响。

    这样子倒把伯母和瑛子逗笑了。

    “那也不行,你救了朱伯伯,就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我们一家还没有什么表示呢!”

    原来,挽留他多住几天也是要表达谢意。

    “是的,朱伯伯这几年身体不好,家里是差点。但是,我们的心意是要表达的。”

    朱瑞阳也出声要挽留。知恩图报,是华夏人民的传统美德。

    “真没有必要……”洪岩说道,却停下侧耳倾听。远处传来隐约的锣声,以及“呜呜”的号声,黑灯瞎火,不象是喜庆声音,听起来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瘆人。狗也不叫了,很奇怪。他看向朱瑞阳。

    洪岩现在听力好,比他们听得要远得多。朱瑞阳有点奇怪,小神仙怎么说半截话?又见他支着耳朵在听,随即脸色一变,“噗”吹灭油灯。

    “小神仙,你听到什么了?”黑暗中朱妈妈问道。

    洪岩把听到的声音给她们说了。

    “哦!有远方的游魂归家了!”朱瑞阳镇静道,与刚才的慌张判若两人。瑛子明显有些紧张恐惧,双手拉着母亲的手,随后又被母亲揽在怀中。

    “游魂……”洪岩低低道,突然醒悟过来惊叫道:“赶尸?”

    “你也听说过?”朱瑞阳惊讶道。

    “嗯,听说过这个传说。没想到是真的啊!”洪岩反而笑了起来。前世看香岛电影,觉得很搞笑,小说中的描写似乎很惊悚。流传于口头与作品中,不知情的人头脑中想象一幅法术高深道士赶着一串尸体的画面——阴森恐怖之极——自己就吓倒了。

    “小神仙不怕?”朱妈妈黑暗中问道。

    “没什么!朱伯伯都说是游魂归家,应该有法术高深之人引路吧!否则,一路吓坏多少人,哪里还能归家?”

    “正是,正是。外面人说起来很恐怖,其实没有什么的,华夏人说叶落归根,山民们愿魂归故里。我们不仅听说,甚至都见过的。”

    “朱伯伯还见过?”

    “呵呵,只能远远地看到,黑暗中几个十几个人模模糊糊地走着。与正常人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的。法师的锣声和牛角号声很有讲究,湘西本地夜行人听了会自动让路,狗听了也不会出声。至于不熟悉的人听了心中也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如果错身而过的时候游魂会背对路人。”

    “啊爹!”瑛子的嗓子发颤,意思不要父亲再说那些恐怖的事情了。

    “呵呵!好了。啊爹不说了,应该走远了,点灯吧。”

    “叮”的清脆,蓝色火苗在黑暗中亮起。洪岩打着了芝宝火机,点亮油灯,小手转着打火机。昏暗的油灯下,金黄色打火机分外晃眼。

    朱瑞阳眼睛一亮,打火机外壳上的那几个字母以及火苗状装饰曾经见过一次的,那是老师长的战利品,在抗米援朝战场上得到的,用了十几年依然很健旺。这一幕自然逃不过洪岩的眼睛。

    “朱伯伯今后不能抽烟,打火机就不送给你了。给伯母做饭点灯用,加煤油就行,比火柴好用,不怕风的。”洪岩笑道,露出两颗大大的门牙。

    朱瑞阳心直抽抽。这什么世道,虽说老师长那是战利品有特殊意义,可是老米的打火机质量不是盖的啊,还是金黄色呢,至少也是铜质的吧!现在沦为做饭点油灯用,叫人情何以堪!

第068章 花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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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伯母收下了。火柴很容易回潮,老划不着!”朱妈妈倒没推辞。打火机就是打火的嘛!

    朱瑞阳没有提醒妻子,不错,就是一个打火机,只要妻子喜欢就行。瑛子取过打火机,沉重而有质感,比见过的都要好看。试着打一下,“叮”着了,很好用。

    话题回到洪岩明天回家,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朱瑞阳他们自然不能再反对,毕竟洪岩如果不能按时回家,他父母也会担心。

    洪岩也叮嘱朱瑞阳这一生不要再抽烟,酒这种东西只能适量。尽管以他的身体,只要恢复过来,比以前的还要好。开玩笑,生生丹的药效岂是寻常药物可比。

    仙园中的生生丹,数量也不是太多,只有十二粒。修炼之人重伤垂危都一粒而愈。普通人哪怕筋脉寸断,骨骼粉碎,但是只要有一口气也能起死回生。生生丹含生机造化之效,对器官有修补作用。否则,朱瑞阳那千疮百孔钙化得如破麻布一样的肺岂是容易好的。当然,他用不了一整粒,而洪岩行功自然是更好发挥药效并将主要药效发生在病变部位。就是小半粒丹药的生机造化不仅治愈了肺部和沉疴,而且剩余药效也略微改善了他的体质。

    既然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朱瑞阳开始为洪岩准备行李,并且打算出门。洪岩自然知道他家情况,猜测他要去寨子里借些东西什么的,也就止住了他。

    “伯母,您收手吧,不要准备什么东西。朱伯伯身体刚好,需要营养,瑛子也正在长身体的关键时期,还有晓玲妹妹、胜利弟弟都需要营养。我在乡村长大的,收成怎么样心里有谱。我更希望你们因为朱伯伯的新生,过一个丰盛的新年!”

    “好!好!为了朱伯伯的新生过一个丰盛的新年!瑛子妈,就按小神仙说的。”朱瑞阳比较爽快,同意了洪岩的意见。他也看出来洪岩不需要所谓的一些山珍与地方特产。

    “哈哈,这就对了!我看中的你们不给,我会主动要。下午,朱伯伯教我拉的二胡送给我吧,我回去好好练习!下次回来向朱伯伯汇报。”

    因为被拒绝而讪讪的瑛子妈瞬间展颜,麻利地取出一块红绸包裹二胡,然后放进背包。瑛子黑暗中俏脸通红双手藏在背后,站在母亲身旁,扭捏着似乎要说什么。然后,双手快速地往背包里一放,就躲在父亲背后的灯影里。

    洪岩诧异地拧开手电筒要看看。“不许看!”瑛子小头伸出来,瞪了一眼,双眼水汪汪的。朱妈妈回头看着女儿,摇摇头,又笑笑。“不看就不看。”洪岩作势扣背包。神识却扫向瑛子,发现她似乎很失望。于是,他又道:“什么好东西,不看看的话,晚上都怕睡不着觉了。”

    “呵呵!”朱瑞阳笑得很响亮。朱妈妈抿嘴笑得就很含蓄了。

    取出东西一看,洪岩被瑛妹子的巧手给惊住了。一双鞋垫,荷花蜻蜓栩栩如生,平整密实,丝线鲜艳。构图复杂,颜色混杂,这工夫下的可真不少。还有一件,竟然是个荷包,荷包上绣有“平安”二字。同样漂亮无比,简直艺术品嘛!

    他傻了。送鞋垫、送荷包是有寓意的!啊妹送啊哥,情妹送情郎!这个真懂的。洪岩疑惑地看了眼瑛子,然后再看看朱伯伯、伯母。瑛子羞红着小脸,不敢看他。两个大人有些期待。他眼前不禁晃动一个小人儿上学、打猪草、做饭的身影,背篓里背着弟弟手上却绣着鞋垫,一有空闲就绣几针的情形。

    会不会自小受到情歌的熏陶而情窦早开?才十二岁,不太象。她父母没反对。她二婶为什么要问他瑛子怎么样?那时就是试探了吗?

    “瑛子空闲时候绣的,能不能入小神仙的法眼?”朱妈妈小声询问。那神情相当担心被小神仙拒绝。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望着洪岩稚嫩的脸庞与幼小的身体,她和丈夫一真没有把他当一个小孩子看。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荒唐。

    母女连心,关心则乱。在某种程度上,女儿的心思情意就系在一个闯入她生活中的陌生小男孩身上了,接受还是不接受,她都有想法的。不接受,女儿小小年龄第一次送人礼物被拒,是何等残酷。接受吧,不知根不知底,家住何方无法判断,对方父母是什么意见无从知晓,作为母亲能不担心吗?

    不管怎么样,瑛妹子既然送出来了,洪岩自然不可能有退回去的道理。“绣得真好看!我喜欢。”洪岩摩挲着鞋垫和荷包,一脸陶醉。然后抽出一方手绢,珍而重之包起来,放在背包深处。“瑛姐,谢谢你!”鞋垫一看就是小孩子用的,不过比洪岩的脚也大了不少。不合脚却称心啊!绣花鞋垫、花荷包,一个紧贴双脚一个如影随行伴你走天涯。

    洪岩的珍重珍惜,自然得到了全家人的喜欢!不管怎样,这个态度很好!瑛妹子悬着的心落在实处,眼中的羞意与笑意更浓。

    洪岩心下暗忖,瑛妹子送出的是情真意重、千针万线、不知多少个日夜才绣出来能够托付终身的信物,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送女人什么好呢?这种情况下不能送太大的东西。

    光和洋行不泛世界名品,很多商标品牌洪岩都没听说过,更不说见了。总得挑选一下吧!“瑛姐,你等等!”洪岩说完进了他昨晚睡觉的房间。几分钟后,他提着一个小包又回到桌前油灯下。

    “瑛姐,弟弟我没有准备特别好的礼物。你的礼物太贵重,我不知道应该送你什么?请你不要嫌弃。”洪岩说着,摸出两个精美的小盒子,双手递给瑛妹子。

    瑛妹子手足无措,心中说送鞋垫送荷包为了报答救父之恩。家里贫困没有值钱之物,不惜“以身相许”。可他又当场回礼,这成了什么啊?到底年龄还小乱了方寸,求救似的看向父母。

    朱瑞阳夫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仅一个外包装盒子就如此精美,里面的东西可想而知。虽说瑛子二婶旁敲侧击提醒,瑛子又送出女孩子表情意的鞋垫与花荷包,但是他们还真没有这个思想准备。孩子们太小,相距太远,世事难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有缘自然相见。礼尚往来,女孩子先送了东西,男孩子自然要回谢。

    “瑛子,既然洪岩有意,你就收下来吧!”朱瑞阳也不婆婆妈妈随即作主接受洪岩的礼物。

    父亲发话,瑛妹子接过礼物,放在桌上并没有打开来看。女孩子比较含蓄,不会当客人面打开礼盒。

    这厮开始拿不要钱的货派送了。洪岩又摸出一串珍珠项链递给朱妈妈。乳白色的珍珠颗颗绝对是“珠圆玉润”。珍珠大而圆润,色泽柔和光亮,晶莹剔透。每粒有12mm,绝对的正圆珠,也就是俗称的走盘珠。整串32粒,浑然一色,浑然一体。

    “这……”漂亮的首饰对女人的杀伤力无与伦比。朱妈妈接过摸摸,感受着珍珠的温润,然后又还给洪岩:“太珍贵,伯母不能要!”

    “瑛姐,给伯母戴上看看!”洪岩把项链递给瑛妹子。她很乖巧地接过,在油灯下解开,系在母亲脖子上。

    虽然冬天衣服厚实,看不出效果,但项链一上朱妈妈脖子,她身子一直,气质似乎一变,显得典雅高贵大方起来,年轻不少。朱瑞阳瞧得有点发呆,眼睛一转不转。瑛子搂着母亲笑道:“啊妈,好漂亮,好年轻!”

    洪岩打了个响指笑道:“伯母,就这样了,不要再说了。”然后,又把盒子放在桌上。尽管朱妈妈取下来要还给洪岩,洪岩以送出的哪里再要回来为由拒绝。同时,朱瑞阳拍板同意收下来。

    最后是给朱瑞阳的礼物。一块钻石牌手表和一把刀。两样都是男人喜爱的。当过兵的朱瑞阳对刀情有独钟,首先解开扣从黑色纤维鞘中抽出来,经过黑色磷酸盐表面处理的刀身黑黝黝的。“米国佬的m7军刺,好东西啊!你哪来的?”果然朱瑞阳是识货的。一看就喜欢上了。不上战场不能用来杀敌,和平时期打猎还是可以用的,即使平时带着也是很拉风的啊!

    洪岩小小鄙视了一下,一个m7军刺就喜成这样,要是m9会怎样?而钻石牌国产手表已经被忽略了。

    “唉,小神仙,瑛子啊爹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朱妈妈到底善良质朴,接受了这些礼物心里也有些不安。

    “伯母,每个人的能力不一样,每个人总得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朱伯伯当年参军保家卫国,即使他受伤落下病根,他无怨无悔过,那是他喜欢做的。我治疗伯伯的病,哪怕我辛苦劳累,也是我喜欢做的。助人为快乐之本。身外之物而已,何况只是装饰品,好看能当饭吃吗?能当钱花?如果伯母觉得心里不安,那么小侄回家之后也会觉得不安的。”洪岩正色道。他觉得过于严肃了,忽地一笑:“哈哈,伯母还叫我小神仙,那我是不是施点仙法大家看看?”

    三人都笑了。朱瑞阳安慰道:“好了,啊岩也不是外人,礼物虽然珍贵,那也是他的一片心意是不是?开心点!”

    “小神仙,施一个仙法看看嘛!”瑛子小声说道,语气明显玩笑中带点期盼。

    “神仙姐姐,仙法不是那么好施的。师傅说施法前必须斋戒三日,沐浴更衣,焚香祷告!”洪岩笑道。小神仙算是坐实了,就是朱妈妈也这么叫,纠正几次之后,他也懒得再说。

    瑛妹子被“神仙姐姐”的叫法喜到了。不过,她还是俏脸一扬分明不相信道:“哼,骗人!”

第069章 新房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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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岩向瑛子家小晒坝的人群挥手说着再见。这时候也才7点多钟,朱妈妈留在家里,晓玲和胜利还没有起床。朱瑞山背着洪岩的大背包走在前头,瑛子走在最后,他们要把洪岩送到公社。朱瑞阳虽然想着要送洪岩,却被拒绝了。

    本来洪岩预计昨天走的,但是早起后却发现寨子里很多人来挽留。更为难的是寨子里还有几位病人家属请他去看看,他只好留下来,给几位病人把脉施针。他有没有什么保留,差不多针灸结束病就好了,再叮嘱过饮食禁忌,生活注意事项。这更坐实了“小神仙”的名声。

    看到晴好天气,中午时分,洪岩结束诊治,取出照相机要给瑛子她们留影。呵呵,结果全寨子小孩儿、少女和年轻的妈妈们如过节一般换上节日盛装,聚集在一起摆姿势、选美景,留下美好时刻。

    多留一天,就多了解寨子一分。物资贫乏时代,是不分民族省份的。洪岩也看到了寨子的贫穷与落后比起他家周围还有不如。然而,午后,寨老下令组织了斗牛赛,宰牛设了苗家全牛宴以示感谢。这是高规格的礼仪待遇。

    瑛子感觉到脖子上玫红围巾的暖和柔软,小手不时地摩挲,想起前晚“小神仙”的神奇仙法,眼里满是崇拜与热切。那些出现又消失的东西,还有两个比晓玲还高的毛绒绒的抱抱熊,据说是因为没有遵从师父的斋戒而变不回去从而送给她们作玩具。好可爱的抱抱熊!小姐妹们一定会羡慕死的!嗯,羊毛围巾也是变不回去的。不过,刚才二婶看她的眼神真是羞死人了!

    瑛子家离公社不远,以他们的速度至少要走三十分钟。前天才开始放晴,路上走出来的脚印干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踩进小水坑或烂泥窝。瑛妹子腿比较长,成年人踩出来的脚印,她能够着。不过,她很奇怪,洪岩小短腿竟然也轻松地迈过去,似乎脚不沾地。

    小车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山角。神仙姐姐怅然若失。短短的五天时间,却经历了人生中的重大转折,见证了奇迹的诞生。只有“神仙”才能创造这种奇迹!神仙姐姐很笃定!

    瑛妹子情绪低落,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回想刚才两人在二叔身后的对话:“神仙姐姐,记得给我写信哈!”“嗯!”“神仙姐姐,要想我哈!”“嗯!”“神仙姐姐,我想你怎么办?”“嗯……啊,那你再来看我嘛!”……

    可是,她突然想起,怎么给“小神仙”写信?说了那么多话,唯独没有通信地址。

    “啊爹,小神仙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回到家里,看着身体瘦弱却精神饱满的父亲,瑛子美丽的凤眼蓄满泪水。

    “瑛子,小神仙一定会回来的,肯定要等你长大了再回来。那时,我女儿一定是寨子里最美的山妹子,是最美的金凤凰!”

    这一天午后,茶山县的龙头老寨寨老,领着寨子男女老少,祭祀祖先,感谢上天的恩赐。不错,洪岩走后不久,有人在后山林中发现了树枝掩盖着的堆积如山的粮袋。粮袋下面还垫着一层1厘米厚的钢板。不仅如此,还有一堆已经解剖开去掉内脏的几十爿牛肉,足有五千斤;50大包上万斤棉花。一切痕迹表明,只是昨夜才有的。粮食是改善生活救命物资,牛肉改善生活质量,钢板也是一笔财富。最后统计结果,大米300吨,玉米200吨。全寨子人均可以分得500斤。每人还分得牛肉两斤,棉花四斤。一个丰盛的春节还有来春的好生活。

    朱瑞阳夫妇心如明镜却不能声张,因为在瑛子房间的最不注意的一角也发现了数量可观的物资。

    腊月二十日,洪岩出现在渝州。尽管司机是杜向阳安排的,但是他还是表示了感谢。

    杜向阳现在很忙。由于洪岩的提醒,老三届的他如愿考上渝州工业学院。上学的同时,依然在厂兼职。二十一日,交接了9万斤红桔和脐橙,如此大数量,一共才收入一万一千块钱。这水果不值钱啊!

    洪岩找了一家小五金厂,加工了十几个拇指粗的铁环、铁钩,顺便买一批豌豆大小的钢珠。杜浩兄妹陪伴下,他又买了一批新书。

    最困难的是莫过于洗照片。这个年代彩照扩印基本不对个人营业。跑了七八个地方,通过渝州钢铁厂的关系找到蜀川日报社记者才洗好,最后洪岩还把徕卡相机“借”他使用。不过,洪岩还真是佩服他的敬业精神,洗出来的照片比90年代初照相馆里的还要精美。洪岩一高兴,又送给他们几筒胶卷。洪岩都能想到瑛妹子她们收到精美照片后的喜悦之情。

    当天,渝州钢厂派了一辆东风车拉着一车生石灰随洪岩回安华。随车返渝的是十一头二百余斤的大肥猪。队里上上下下二百多口人跑来围观,这年代能一次性出售十一头猪,收入一千多块绝对是壮举,而且很快哄动了大队,成为了周围公社大队的新闻。年后,小猪崽行情大涨。

    新房,只差抹石灰与细节整理了。

    六个木匠前前后后四十余天,不仅三间正房完工,新厨房与猪圈也已经建好。所有门窗、板壁安装到位。以楼板为界,楼下全是寸厚的板壁,墙上已经用竹片夹好并涂上稻草泥。泥瓦匠盖好了屋顶的瓦片,每隔几米必有一块玻璃亮瓦。所以,无论堂屋还是楼上房间都比较明亮。水气半干后,再用麻丝石灰浆粉刷一遍。干透之后,远远看去就是白墙青瓦。柱子与穿枋是木本色,而围成的空间白得犹如一块块豆腐。

    衣柜和写字桌是洪岩画的样式,大舅他们分析后拿出了方案。新床是传统的架子床,需要支蚊帐。衣柜嘛,除了立柱看起来粗了些,基本符合洪岩的要求。立柱、横木、门板、背板、面板、侧板、层板都是实木板材。绝对环保的全实木家具。前世买“实木家具”,一般只有立柱和横木等看得出来,其它说是实木锯末做的高密度板。

    三间正房的地面铺上了十公分厚的三合土,打好的新家具也已经移了进去。

    晒坝的石板已经铺好,横竖相间,非常平整,足有百平方。石板做晒坝除了经济就是平整不打滑,比水泥地美观。滴水檐下砌了暗沟,当然下暴雨的话自然会从晒坝上跑水。屋后的阴沟,挖得比较深,用条石砌好,排水通畅,自然不虞屋内积水。

    因为原来地势后高前低,地基是开山坡弄出来,所以晒坝就用条石砌成保坎。晒坝下面是一条路,站在路上也能瞅见晒的东西。石匠在条石上安装一米二高的木制栏杆,以免晒坝上的人掉落下去。

    山区建房就是个问题,安全措施必须到位。

    正房依地势面朝东北方向,站在晒坝能看见东边的洞山梁。正房右手是厨房与猪圈连在一起,相当于五间五柱平房,也不太高,一丈二。两间做厨房,突出于正房转角处,“人”字屋顶。而另三间则基本与正房进深持平,屋基斜靠在正房墙壁上。其中两间半用作猪圈,另半间作为卫生间使用。农村人家,猪粪水的味道才是正味。厨房与猪圈内部有一扇门相通,方便进出。靠近猪圈修建有狗窝,可以看家护院。

    正房左侧预留以后建转角,修两间横屋。这种房屋分布,也是蜀川主要的结构。

    当天下午,洪岩家又杀猪了。这次是年猪。

    第二天正好是小年。但是,拉回来的石灰是粉刷墙壁的原料。匠人没歇工,必须在五天之内抹完抹好!他们也想多挣几块钱过春节啊!

    晚饭后,洪建国在灶头摆上猪肉、水酒,烧了一把火纸,打躬作揖,恭敬地送辛苦一年的灶王爷“上天言好事”!

    祭灶之后,年的气息一天比一天浓厚!

    据母亲说,自从晒坝石板铺设好后,洪岩家里就成了小孩子的游乐场。每天下午都会聚集许多小孩玩耍。好在,木匠们在堂屋里忙碌,泥水匠在墙壁上涂抹,不会影响和干扰。孩子们踢键子、跳绳、修铁路、老鹰捉小鸡、丢手绢等百玩不厌。洪岩这次回来又送给小叔和二弟小峰铁环。铁环在晒坝里滚动的特有声响,眼馋坏了很多同龄人。

    对于这次洪岩出行又回来,洪建国与李芸已经不再多问了。只要能够平安健康归来,哪管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呢?

    不过,洪建国还是抱怨儿子失约误了期末考试。洪岩心里汗了之后,也老实承认因为事情比较紧急,赶不回来嘛!他心里挺纳闷,小芳老师怎么没来找呢?解释之后才知道,大队正在忙着排剧呢,大年初一要演的,小芳老师是绝对主力,饰演多个角色!小芳老师的大学通知书都收到了,是渝州的西南师大。她还真有志于教育事业嘛!

    洪岩与小峥和嵘嵘亲密了一天之后,开始忙一些自己的事情了。给“神仙姐姐”写信报平安什么的,就免了。他也是故意没有暴露地址,有缘自会相见。

第070章 神龛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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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建国结清了与大队的首期承包款。洪书记猛夸洪建国父子“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承包是县里首例,一次性出售十一头大肥猪,全县也是绝无仅有的。整个大队群情涌动,准备来年大干一番。他还表示春节后开始派人整修小学校和幼儿园,争取秋季使用。

    二十五,洪建国请来蒋老先生写神龛榜子。蒋老先生清矍面容,三绺白须,长袍加身,似是饱学之士。阶沿上有足够空间摆放八仙桌。抽了一杆烟,蒋老先生铺纸裁纸。洪岩在旁边打下手,研墨,摆放写好的字幅。

    墨到酽时,蒋老先生喊了声:“行了!”眼睛瞄着八仙桌上的大红纸,右手斗笔在砚台里吸饱墨,舔砚边,蓄着势。左手扶了一下眼镜,抬笔就在正中开始大书“天地君亲师”五字,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里,高抬毛笔,不写了。洪岩赶紧送上一个红包,口称:“先生辛苦了,请用茶!”内封了两张崭新十元钞。这是规矩,最后一个“位”字老先生必须坐着完成的。

    “天地君亲师位”代表了传统伦理,“尊天地、爱君民、重亲朋、敬师长、讲人本”。洪岩前世见过不少大户人家都要写的。一般小门小户往往没有正堂屋和神龛,所以就不太重视了。

    “看出什么了?”故作高深的老先生看洪岩在研究他的大字,开口问道。他对洪岩送上的程仪很满意,心生好感!

    “先生功底深厚,这字中正平和,颜筋柳骨,舒展大方,不可多见的好作品!”洪岩恭维道。实际上老先生的大字确实很好,能请到他写神龛榜也是不容易的。

    老先生心中舒畅,严肃的老脸终于露出笑容:“不错,你也知道颜筋柳骨、中正平和,读过不少书!你可知道这六个有什么讲究?”

    当然有讲究了,不然要您老先生来写吗?“请先生指教:天不连二,地不离土,君不开口,亲不闭目,师不带刀,位不离人。天地二字略宽,意天宽地阔。”

    “天不连二”,指“天”字里面的“人”不能顶着“天”字的第一横,意为中国古代以天为至上神,主宰一切,人再高也高不过天,甚至还达不到天。“地不离土”,指“地”字的“也”与“土”旁写成连笔,不能断开。意为地由土构成,人类的一切生存所需都取之于地,把大地比作母亲,是再恰切不过的了。“君不开口”,指“君”字下面的口字必须封严,不能留口,谓君子一言九鼎,不能乱开;“亲不闭目”,指“亲”(親)字的目字不能封严,谓亲人和朋友要真心对待,不能遮遮掩掩。“师不带刀”,指“师”(師)字不写左边上方之短撇,谓师不当撇(撇开)。又谓为师者以文为业,以文服人,切不可师者行武动刀。师,还有一种解释叫师不并肩,韩文公说过“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当终生敬事之,故不能与之平起平坐。“位不离人”,指“位”字的“人”部与“立”字要相连,且字形端正稳固。谓为人要端正,且做好自己的事,而不能越位。

    老先生惊得不行,低下头双眼越过老花镜看着洪岩,微微颔首:“说得不错!”又叹了一口气续道:“唉,这些道理基本没人懂了!想不到从你一个小娃娃嘴里出来,难怪家里修了一座大瓦房,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最后竟然感叹连连。

    老先生感叹完继续在“天地君亲师位”两旁书写了一副对联“一念不忘天地德,心中常思祖宗恩”,其间有“洪氏先祖”、“赵公元帅”、“灶王府君”、“观音菩萨”牌位,两尺横批“祖德流芳”。这些字体是行楷,结构严谨,行云流水,赏心悦目。洪岩免不了比划几下。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新房各门包括阶沿上的立柱之间都要贴春联,老先生的工作量很大,不时翻一下自己带的春联本,站起来来走动一下。洪岩把写好的春联按序摆放晾干。

    写春联是在新房,李永传他们休息时也过来看看,递上一支烟,说说话。因为父亲与姑夫都是民国时期的读书人,所以对写春联并不陌生。老先生对洪岩的评价,他们都很认同。

    老先生一上午才写完所有春联,包括洪岩裁出的正方形红纸上的“福”。正好吃午饭时间到了。呵呵,老先生掐饭点很到位。洪岩忍不住,自编一联“政策好山好水好春光好,变化多粮多猪多收入多”,再写了几张“出门见喜”、“六畜兴旺”等小条幅。倒把正在喝茶的老先生惊动了,起身看了后连连点头。

    “不错,你这字结构有度,也很熟练,唯独差的是火候与灵性,好好练练!再揣摩一下王、颜、柳、赵等大家的作品就行了。”老先生不吝指点。

    “谢先生点拨!”

    其实洪岩也知道自己的毛笔字虽然还可以,但却不能与老先生比的。毕竟他以前就专用毛笔,而自己呢就是上师范时练过几年,以后时断时续的练习而已,看起来就是徒有其形。

    洪岩上了尖山,检查二叔他们的进度。要植树的坑已经挖好。蓄水池挖了一米多深之后,下面就是坚硬的岩石,不得已请来石匠开凿。这些石匠不管饭,但是工钱要高得多。这种石头可以破开成条石,也是好事情。条石的用处很多,而且,水池是石质的总比土质要好打理,缺点就是开凿时间长点。

    洪岩说年前不干了,放假休息。石匠不愿意,连洪茂明他们也不答应。

    “小老板,我们挣钱给娃儿扯布做新衣服呢!”络腮胡石匠笑道。

    “对头,我还要买红糖,多买两斤过过年。不是小老板相请,我们还不是耍起!”说话的石匠身材要瘦小得多,怎么看都不象石匠。

    “对头,对头,队里的人都耍起等着过年,没钱还聚在一起赌钱!”又一个石匠道。

    他们既然愿意,洪岩自无不可,叮嘱过注意安全,提前把工钱支付给他们。洪岩下山之前代表父亲给洪茂明三位员工拜早年,发了几样年礼,每人封了一个小红包。三人大喜,也不管小他们多少,纷纷表示来年要好好干活,对得起建国大哥的好意和小老板的高瞻远瞩。

    洪岩喜得连呼“我了个去”,难怪单位都喜欢发福利资金什么的。

    过年了,洪岩这厮开始无耻地发放便宜礼物甚至赃物,笼络人心,人家还得欢天喜地。于是,洪建军摇晃着胳膊上的手表欣喜若狂,紧紧纂着手中的金项链泪流满面。

    吃过早夜饭,大舅、二舅神色复杂地看着摆在眼前的手表,他们是已婚之人,考虑就要多些,或者说男人的尊严啊。洪建国与李芸劝说与解释之后,他们才收下。三舅、四舅、五舅还没有结婚,自然没那么多顾虑了,早早戴上手腕,调整着表链,不时露出来。尤其是五舅嘴裂到后脑,只怕不知姓什名谁了。

    送走舅舅他们,洪岩拖出大背包,开始给家里人和公和婆婆、姑姑他们分发礼物。男人有手表,女人有首饰还有新衣服。金光闪耀或银光闪闪的首饰尽管不能戴出来炫耀,但是压在箱底时不时掏出来看看,心底喜悦无限,憧憬着美好生活。小孩子有玩具还有书柜里的崭新小人书。

    洪岩代表父亲给外婆送节礼。洪岩取出一本书检查小姨认字情况,果然厉害,那一本歌词完全认得了。也就是说,小姨半年时间,认识了两千多常用字。很聪明,就是没有机会上学啊!他得意洋洋地奖励小姨几件亮晶晶的首饰,小姨却不敢接受。好说歹说之下,才同意收下来放在箱底。他留下一套《十万个为什么》,叫小姨空闲时候读书认字。

    年前,洪岩成了跑腿客,刚从外婆家回来又被支使下县城送两只公鸡、糯米汤圆粉等农家特产。洪岩心说人家才不稀罕你的东西呢!母命难违,只有跑腿了。旱也有好处,至少路上不泥泞。徐佩秋已放假正在家里收拾,小囡囡竟然回北都和爷爷奶奶过年了。意外的是洪岩终于见到了囡囡父亲,三十余岁风华正茂的宋国强。

    两人见面都是一怔,有些眼熟啊!然后两人互相指着对方恍然大悟般点头。“你是那个小孩!”“你是那个大叔!”原来当初送武德厚的时候照过面。徐佩秋看得莫名其妙。

    “你爸妈太客气了。”徐佩秋看着洪岩送下来的东西,很是惭愧。“我们本该来看你们的,一直忙着走不了。我刚放假,你宋叔叔还有得忙,春节除夕还要团拜会,更走不了。囡囡被爷爷奶奶接回去了,她嚷着要找你去,我们总是没时间陪她去你家,年后才能回来了。”她解释着,怕洪岩不理解。

    “徐阿姨、宋叔叔,莫得事。你们也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我知道年前年后人家休息,你们反而是最忙的。爸妈都知道的,不会怪你们。老妈就是有点想她干女儿,呵呵,只有等年后再说了。”洪岩也是笑嘻嘻地说。

第071章 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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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国强与徐佩秋多少有些惭愧!没什么时间去看女儿这个便宜“保保”一家,却让她一直记挂,种种东西不断地送下来。

    “是啊,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你这话说得好!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小爷,哈哈……”宋国强很是赞同,并打趣洪岩。

    “我爸妈说,要是方便请你们去我家过春节。”洪岩转达父母的按邀请。他们去不去是另一回事情。

    “谢谢你爸妈的盛情!我倒是想去过过你们的春节,只是宋叔叔走不了,我当然就不能去了。”徐佩秋神情似乎也有意,不过丈夫忙,她自然也得跟着。

    “刚才还说身不由己呢。一个团圆饭都难得坐下来吃成,呵呵,有时间我和阿姨一起来参观你家。听阿姨说你家养了十几头猪,不得了啊!”宋国强也是心中有意,只是年关将近,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哈,猪都卖了,宋叔叔想看也看不到了。不过,过一段时间,又是一栏小猪崽了!”洪岩笑得有点小得意。

    “一看你那笑样,一定卖了不少钱吧?能过一个肥年了哦,那不行,叔叔一定要去吃大户,哈哈……”宋国强笑得很响,开着玩笑。

    “全赖党的好政策,主任的英明领导。”洪岩也笑着赞道。

    “好,好!党的政策好,至于主任的领导是否英明,需要继续检验。”宋国强眼中的笑意掩饰不住。

    “一个当面拍马屁,一个似乎有点自知之明!”徐佩秋笑骂道。

    “哈哈……”大的笑得更响。“呵呵,是在说我吗?”小的还没有觉悟过来。

    “国强,饺子馅有了,你看多鲜嫩的韭菜。洪岩,回家代我好好谢谢你爸妈,你们都舍不得吃的东西,送下来给我们。”

    洪岩要赶回去。徐佩秋腾东西出来,然后又装了两瓶酒,两条烟。其中一条白板香烟,上面只有“熊猫”二字。

    “宋叔叔,这个烟拿回去只怕我爸也品不出滋味哈!”洪岩笑道。他也不推辞,双方都是心意。洪岩家并不是什么贵重礼品。

    “你知道这个烟?”宋国强诧异道。

    “传说中的特贡嘛!”洪岩撇撇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后世暴出来的谁不知道?只不过这个时代人们还是觉得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宋国强很受打击,甚是沮丧,特别是洪岩撇嘴不屑的样子让他差点暴走。让小屁孩子看了笑话!

    “你宋叔叔也不怎么抽烟,拿回去你爸爸品品,没准就喜欢上了。”徐佩秋打了圆场。

    “喜欢上了可不是好事。”洪岩笑道。想抽找不到,岂不更不爽?

    “好了。洪岩,你这酒啊,还真是好东西。我和宋叔叔每天一小杯,身体机能确实有些改善哦!”徐佩秋收拾好东西,提着要送洪岩出门,赞了他送的人参固本酒。

    下午到家时,楼上墙壁已经完全抹上了石灰浆。大舅他们收拾工具,把木马等抬到后屋檐下,腾出堂屋,打扫干净。李芸给新床上铺上干草、稻草垫子和席子。洪岩取出弹好的棉被,大姑小姑忙着缝被套。嵘嵘吵着晚上就要睡新床。

    刚黑就吃晚饭,两拨匠人酒足饭饱,洪建国结算泥水匠的工钱。而李永传带着弟弟坚持不要工钱,说外甥送的东西都不止这个钱了。洪岩阻止了说道:“一码归一码,知道说你们好,不知道还当你外甥是周扒皮。”

    按说,刚抹了石灰浆的新房不适宜搬进去住的,但那是楼上。楼下水泥地面早就干透,墙壁又是木板,新的本色家具,木门、木窗户都不可能密闭,没有后世房屋装修后的甲醛、有毒气体。

    二十八日上午吉时,在鞭炮声中,洪建国打开新房堂屋大门,在神龛上方贴上“天地君亲师位”大红纸,点上菜油灯,上香祭祖续香火。礼毕进到厨房,然后往新水缸里倒入一挑井中新水,李芸在新厨房第一次升火。尔后,洪建国还在猪圈、卫生间烧了一把纸,祭神,放花炮。

    仪式结束,就算入住新家。

    新房离老房子并不远,只有百余米距离。立房当天亲朋好友已经恭贺过,正式的乔迁自家人坐一起吃一顿庆贺一番就足够。这一天,洪岩家与爷爷两家都忙着准备过年事宜。小孩子因为乔迁缘故,更是特别高兴。老屋里的箱箱柜柜等过完年再搬过来。

    转眼就到腊月二十九,过大年了。

    洪岩回家后一天天忙得脚不着地。今天终于可以静下来。看看时间,已经7点多了。

    洪建国起床后给神龛上的油灯添加灯油,然后扫地,再把腌制过的猪肉取出来挂在风口。

    李芸刚在厨房忙碌。大面盆里是水磨糯米定浆粑粑,反复搓揉,准备做元宝(大汤圆)。由于木活锯下来的边角料和刨花很多,厨房基本不需要专门的人烧锅。锅里水烧开,李芸掐出一团米浆,捏实,大拇指插入中间,一边转一边捏,中间出现一个小窝,然后放入一块合适的红糖,封口,再团圆,放入沸水中。

    洪岩看母亲做了几个元宝,就去叫弟弟和妹妹起床。床边是新衣新裤新鞋,他们一听“过年了,起来穿新衣服吃元宝”一翻身就起来,不再怕冷。两个男孩嚷着要放炮。

    远远近近开始有人家燃放鞭炮,预示着有人家团年了。据说当年张杀神灭蜀川,十室九空。后来,满清从湖广迁来大批人口充实到蜀川大地,史称湖广填蜀川。当然后世考证人口锐减不只是因为八大王剿灭的原因,而相当复杂。蜀川与湖广口音相当接近,风俗也接近。上次去湘西,他就发现两地风俗颇为相似。

    当年入川移民,或早或午或晚到达移民点,这个时间就成了他们春节团圆时间。据传洪家祖宗晚上到达,所以晚上才会团圆,吃团圆饭。

    元宝这东西都是糯米,吃多了很伤人的。敬完祖先,大家一起坐下来。洪岩只吃了3个,就不愿意多吃。小峰和小峥吃了2个多,嵘嵘仅吃了一个。元宝馅单一,只有红糖,小孩子吃得发腻也正常。如果没有洪岩重生,或许,大年三十的红糖元宝可能都是奢望。好在李芸已有经验,给三小煮了些果味彩色小汤圆。

    今天,小孩子自由玩耍,不受约束。洪建元吃过元宝之后,立即滚着铁环就来了。上午十点,洪岩家的晒坝就有十来个近处的男孩女孩。李芸把炒好的花生、瓜子给每人口袋里都装上,阶沿上的米筛里则是爆玉米花。唯一的要求是:小朋友们团结友爱,好好玩不打架不骂人,更不能哭。

    洪岩取出铁环、陀螺分给男孩子玩。女孩子们玩的是键子、绳子、橡皮筋等。男孩子滚铁环就看谁跑得快不掉。洪岩看见后,给他们表演不用手启动铁环、急停、慢推、绕“s”、绕“8”、绕桩、跳环等花样。让他们分组比赛,可以比快、比慢、比花样,还可以滚到小路上(障碍、越野)看谁坚持时间最长等等。果然,洪建元带着,很快就跑没影了。后来的男孩子羡慕得不得了,只能跟在后面跑或者抽陀螺了。

    洪建国叫来小妹,两人把所有春联在午前贴上。然后,洪学财带着洪建国、洪岩一同提着猪头、猪尾、酒、烧纸、鞭炮去祖坟前烧团年纸。

    中午,小孩子又呼啦全跑回家了。鞭炮燃放多了起来。洪岩回到家后进厨房炒了几个小菜和青椒肉丝,午饭相对比较简单。下午又有一批小孩儿来玩。大姑和小姑们的姐妹也来了。洪岩到爷爷家转了一圈,捏上爷爷家煮好的肉吃一块。爷爷家今年没有杀年猪,父亲送了老大一块。洪岩当然不是想吃回来。刚搬完新家,如果不回去看看,保不住爷爷奶奶他们有想法。

    李芸首先把晚饭做好。洪建国先烧纸祭祖、燃放鞭炮。洪岩把爷爷家的人全叫过来,两张桌子一并,先吃团圆饭。桌上回锅肉、炒肉丝、糖醋排骨、粉蒸肉、炖公鸡、炖团鱼以及红烧鲤鱼,还有凉调苦瓜、蒜香瓢儿菜、麻辣豆角等素菜。成年人喝的是徐佩秋送的茅台酒,小孩子每人一杯果汁看着。

    吃完之后,关上门又去爷爷家团圆一回,这次只是做个样子,喝一口酒,吃几筷菜,再挑一口米饭吃完就下席。

    洪学财带着儿子和孙子,在堂屋里打叶子牌。每人跟前一些分分钱,三小早耐不住困意睡觉去了。洪建元疯玩一天,吃过团圆饭洗洗就睡了。洪岩老祖和奶奶在老屋守着,大姑、小姑和母亲坐在另一个油灯下说着话,磕着瓜子。今年洪岩家的老南瓜几百个基本喂了猪,南瓜子收了几十斤。虽然盘子里也有糖块,她们还是觉得瓜子更香。姑嫂三人聊到十点多,就各自睡觉。

    洪岩其实兴致缺缺。守岁嘛,总得陪着三人打到十二点燃放鞭炮迎来新年为止。洪岩打着牌就问二叔山上的情况,过年后他有什么安排。

    此起彼伏的迎新鞭炮之后,四人都各自回房睡觉。重生之后洪岩第一次过上了没有电视没有春晚的除夕之夜,却是心中遥远的那个年,那个浓重的年味儿,但是他也不免想起隔世的母女,悄然问道:“老婆,女儿你们还好吗?”

第072章 计将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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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吃素食。洪岩带着三小给老祖和爷爷、奶奶、叔叔、姑姑拜年,伸手讨要压岁钱。爷爷今年比较大方,一人给了两块崭新rmb。二叔去年最后两个月收入比较高,每人给了一块。大姑小姑没什么收入,平时好不容易攒了几块钱,每人只给了一毛,还心痛得不行。

    转眼间,大姑、小姑和小叔竟然跟着洪岩他们回来给哥哥嫂嫂拜年。洪建国和李芸各拿出三个红包分别给了他们。大姑小姑打开之后,当场就笑了,抱住大哥大嫂跳起来。洪建元不知道两个姐姐的红包,平时只见过分分钱的他,看见两张崭新的五块钱也直呼发财了。

    大年初一就是完全放松的日子,只要能走动的都会出门走走。有老祖在家,还有灰灰守屋,洪岩一家也是放心外出了。当然要去的地方就大队小学。那里幕布已拉好,锣鼓声声催人紧。路上见着三五成群的乡亲互相拜年,互祝新年好。嗯,这时候洪岩牵着梳着三髻装扮一新的嵘嵘。半年过后,嵘嵘已经换了模样,圆白的小脸,灵动的大眼睛,红嘟嘟的小嘴,胖乎乎的小手丫,萌萌的感觉,人见人爱。小峥因为要皮实得多,小脸黝黑,身体相当健壮的样子。

    小学操场上挤满了人。大人们三三两两说着话,拉着陈年旧事。小孩子们穿梭在人群中,乐此不疲。洪岩挤到舞台后,看见正在幕布后化妆的小芳老师,就笑道:“小芳老师,你这模样好俊俏哦!”洪小芳没回头就吼道:“滚!”不过,回味过来的她赶紧回头,取下嘴上的红纸,换上笑脸道:“我还以为是哪个呢,原来是你个小东西!不理姐姐了嘛?这么多天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洪岩翻翻白眼,信你才怪。看了一会儿化妆,也没意思。给兰校长拜过年,说了两句话后被洪学勤逮住,他忙道:“给您老拜年,打发挂挂钱!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趁洪书记石化当头,拔腿跑了。

    社戏在锣鼓声中开场了,第一个节目是小芳老师的独唱《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伴奏就是二胡与唢呐等。小芳老师衣衫略显单薄,外罩蓝色印花棉布衣服,梳着大辫子,四方巾对折包头,胸前挽着随意地挽了一道,土洋结合,别有一番风韵。洪岩担心小芳能不能唱上去。起唱后,洪岩发现降了一个调,有惊无险,小芳老师唱得还真是不错。这水平能进星光大道了啊!

    接下来是场景戏《歌唱二小放牛郎》,洪岩看了会没意思,将嵘嵘交给母亲,上了尖山果园。洪岩给李长顺两包烟,打发他下山看戏顺便放假到初七。

    洪岩放出两条狼狗。大黑和小黑一出仙园,蹦蹦跳跳跟着洪岩,追逐打闹。两条狼狗,有洪岩腰高,长有一米多,比土狗大了老些,不是熟悉的人见了都会打怵。

    接下来的日子,洪岩就住在山上,移栽果树,修炼、打拳和拉二胡。每到吃饭时间,洪岩带着大黑小黑,跑步回家,一个小时后再回果园。两条大狼狗跟着,很是拉风,颇有纨绔之气。

    洪岩在山上过得很惬意。可是,也有人惦记。李芸回娘家拜年,闲话之后就是被问及“洪岩啷个没来”。一会儿又是妹妹及侄女、侄子来问。她暗喜,儿子人气颇高啊!

    小芳老师专门带着录取通知书跑上尖山给他过目,就如小孩子得了心爱的玩具恨不得所有都知道一般。而且,还带着小表妹宋幽兰。宋幽兰对于洪岩一人在山上生活很是不能理解,瞪着一双大而水灵的圆眼连问“晚上怕不怕”。洪岩暗叹这丫头长大了绝对是个小美女。小芳老师临走,再三叮嘱洪岩初八一定要回家去她家吃饭,当然是考上大学的酬谢宴。

    洪建军陪同张彩霞上了尖山。张彩霞看不透这个便宜侄子。一个小孩子竟然能一个人孤独地生活,要么有病要么异于常人。有病吗?据“他”说,家里一切变化都源于侄儿。打架、护短、承包、养猪可都是他的主意呢!那就是异于常人了。他那黑白分明清澈透亮的双眼,分明能看透人的内心,让人无法躲闪。

    张彩霞和洪建军刚走到石阶上,身后传来洪岩的尖声唱腔:“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那个)软,拿起个筷子我端不起个碗。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花乱,煮饺子下了一锅山药蛋……想你呀、想你呀、实格在在想你,呀呼嘿,呀呼嘿……”

    张彩霞红着脸对洪建军低声道:“你那个侄儿唱的什么歌!”

    洪建军诧异道:“不好听吗?他唱得可好了,我特别喜欢听他唱什么情呀爱的,哥啊妹的。”然后声音突然小了,贼兮兮道:“我唱一曲给你听好不好?”

    古井大队小学校。大队班子成员和各生产队长吞云吐雾。教室里烟雾缭绕,乌烟瘴气。有人愁眉苦脸,有人心有不甘,也有人喜笑颜开,还有人事不关己。

    “说说吧,洪建国的这个提议如何?”洪学勤手指敲着课桌,眼睛巡视着众人。

    李大地看看众人不说话,就说道:“洪建国的这个提议我看比较可行。你看咱大队一千多人,四百多个男女劳力,五个小队,实行定额计酬,男女劳力一样计工,大队再统一规划,统一领导,统一核算,统一收益的情况下,把全大队劳力按各人特长分成玉米、蔬菜、种麻、果树、副业、养殖六个专业组,包产到组,对各组采取定劳力,定地块,定任务,定成本,定报酬的五定,年底联系产量,超产奖励,亏损自补,这叫‘五定一奖’,其余时间由社员自行安排。”

    吴宝贵问道:“这不违反国家政策吧?”

    洪学勤书记对政策把握得比较好就解释道:“符合省委十二条精神,也是中央提倡的。联系产量,计算报酬,体现了社会主义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原则,是中央多少年一贯提倡的不劳动者不得食。这就能充分调动社员们搞好集体生产的积极性,壮大了集体经济,剩下的时间发展社员自家的家庭副业,增加了农民个人收入。省委特别提倡各地探索,走出多条路子出来。”

    “哦!只要不违反政策,也别朝令夕改怎么办都行。”三队队长洪茂先说道。他对政策稳定性比较看重。

    “上次提出的分队的意见是不是要考虑?人数少是不是更好核算?”五队队长李宪法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分队其实很麻烦的一个事,要涉及队里财产核算与划分,人口分配的问题。

    四队队长黄国平一边记录一边说:“刚才书记提到,要搞副业的问题。大队果园就是很好的副业。二百亩地呢,明后年就到盛果期,按说每年的收入不少的。按刚才大队长的说法,五定一奖,果园产出怎么算?”

    黄国平的话,引起其余四个队长的注意,他们立即坐直了身子。静待书记和大队长的解释。

    洪学勤看了五人,哪里不明白他们的小九九。心中也是暗恼,质疑大队的英明决定吗?眼睛只盯着眼前三寸地。合同已经签完,能随便撕毁吗?

    “你们想怎么算?两百亩果树叫你们管你们能管好?你们不是不知道去年卖了几十块钱,即使各家各户挖几十窝回去栽到自家地里能卖到钱?大家想想,有没有哪个本事剪枝施肥管理。”

    “建国接手后,挖掉病树残树千把窝,重新补上三年生苗又是一笔钱。他家正在招人打水池,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们说说大队有钱投入吗?泽明和长顺他们留下,开的工资可不低。”李大队长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人家承包后投入一大笔钱进去,看你们好意思毁约。

    “他家有钱,那点钱毛毛雨啦!”二队队长洪建设说,阴阳怪气,心中分明不忿。

    吴宝贵看了他一眼!洪学勤、李大地扫了在场诸人一眼。

    “他家有钱?他家钱从哪来的?他家老大隔一段时间就出去一趟,是不是带回来很多钱?呵呵!一个小孩子,谁知道出去做什么了。”黄国平意有所指,差点儿没直说“摸包儿匠”。

    其它人都默不作声。洪学勤和李大地对视了,心道到底还是有人提出来了啊。不错,很多人都对他家突然富裕起来很是不解,就有了种种猜测。

    当然其中最能想到的是建国大儿子洪岩经常外出,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做了三只手,或者凭借武力打劫有钱人家。

    私下之间摆龙门阵质疑,不会有人傻到当他家人的面说出来。今天的大队会议,开始有人提出来。这不仅是眼红的问题,而是质疑洪岩一家品性问题了。

    现场沉默下来,各自抽着烟。洪学勤作为大队书记又是与洪建国打交道比较多的人,有些话不能不说:“我们今天是来讨论如何落实省委十二条文件的精神。各位队长要集思广益,发挥社员的聪明才智,探索解决生产的切实有效之路。gczy理想要实现,四化建设要搞,我们的农业生产不能放松。虽然农业要学大寨,但是我们更要学大寨精神。

    十二条中提出要大力发展养猪事业。建国家去年卖了十三头生猪,杀了两头,大家都看到的。人家一年养了十五头猪出来,我们一个大队才喂几头呢?大家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多养猪吧?嗯,建国为我们大队带了个好头,要好好学习。”

    “是啊,他还提出一条我觉得很好!他说把大队会手艺的匠人,比如木匠、石匠、泥水匠等组织起来成立建筑队,外出揽工搞建筑,大队统一管理。我们核算过,这些田地要这么多劳动力吗?根本不需要。即使抽出一半男女劳动力出来,大队的这些田土都不会减产的。如果真的能组建一个建筑队,一年到头在外搞建筑,这笔收入也是相当可观的。加上养猪等一年下来大队、社员就都富起来了。”李大队长再次补充道。

    很显然,大队的两巨头在力挺洪建国。同时,提醒两个队长不要瞎想瞎搞。他们心中也有疑惑,但不会说出来。十五头猪,光想想都头大,他家还能喂出来,如果没有特殊手段,怎么可能?

    “下一个议题,大队小学重修和新建幼儿园的事情!”洪学勤暂时换个争议不大的话题来讨论,实际上是安排上工的问题。

    要是洪岩知道黄国平的想法,估计会气得够呛,怎可拿“世纪大盗”与一般小毛贼相比?

第073章 震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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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洪岩家门口来了三位贵客。

    “哎呀,是囡囡来了啊!”李芸最先发现走在前面的干女儿。“徐姐姐你可真舍得走啊!这位是囡囡爸爸吧?”李芸迎着三位往家里引。

    “囡囡,给保保拜年!”徐佩秋提着女儿的小手道。囡囡乖巧地喊道:“保保,给您拜年!”李芸“哈哈”一笑:“囡囡真乖,想保保了没?”“想,小哥哥哪去了?”囡囡一句话就开始找洪岩。“小哥哥说的,给您拜年,红包拿来!看,这是小哥哥准备的红包!”李芸抽出身上带着的红包,递给囡囡。

    小囡囡接过很乖巧地道了谢,然后交给妈妈!徐佩秋笑了,摸了女儿的小头:“保保给你,就要了哈?”

    宋国强、徐佩秋踏上宽阔的晒坝,观察着刚刚落成的新房,交流了眼神。

    “保保,我们去你家吧!”囡囡见三位大人不走了,就催促道。

    “这就是保保的家啊!哦,你是不是记得保保的那个旧家,我们不去了。这是小哥哥的新家,漂亮吗?”李芸开始还有点疑惑,后来才明白囡囡的意思。“徐姐姐,大哥,你们随便坐哈!”

    “漂亮。小哥哥呢?”囡囡问第二遍了。

    “小哥哥在尖山上呢!他在守果园!我叫人去叫他回来好不好?”巧了,这个时候只有李芸一个人在家。

    “洪岩上山守果园?怎么回事?”宋国强诧异地问。

    “宋大哥,洪岩和他爸两人不知道怎么商议的把大队果园承包下来了。过年后,他就一个人在山上守着。”

    “你家承包的果园?有多大?”承包一词很敏感,宋国强抓住了就要问。

    “看,就是那个山腰上,有两百多亩呢!”李芸指着尖山道。

    宋国强和徐佩秋都看到了,觉得不可思议。父子俩承包两百亩的果园,怎么可能?得要雇几个人帮忙?

    “果园很大,他们能照顾过来?在半山腰上,浇水怎么解决?果子怎么运下来?”宋国强一连串的问题,问出了几个关键问题。

    “我晓不得他们啷个解决!反正洪岩肯定有办法的!”李芸对宋国强的问题不好回答,然后直接推到儿子身上。

    他们没有要李芸去叫洪岩下山,而是在家吃了一碗醪糟鸡蛋,打着甩手上山了。可苦了囡囡。洪建国背着要哥哥的嵘嵘陪同。爬上石阶,他们听到了比较流畅的二胡曲“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然后看到了坐在屋檐下的那个小孩子。他双眼半开半合,腰板笔直,小脑袋随着节奏晃动。似乎,正沉浸在二胡的意境中。

    两条大狼狗一左一右在洪岩身旁,警惕地看着石阶方向,然后突地弓背冲向前。宋国强和徐佩秋都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拉过小囡囡,藏在身后。洪建国吼了一声“大黑、小黑”。两狗依然冲了过来,伏低了身子围着他们转起来,然后一左一右伸出腥红的舌头舔着囡囡的小手。

    囡囡看着两条大黑背狼狗冲过来,好象吓呆了。两条大狼狗示好的时候,她已经清醒过来,搂着两狗脖子欢快地唤着“狗狗”。她认出了是前两个月认识的四只半大小狗中的两条。然后,她撒开小腿朝小哥哥跑去,身后两条大狗慢跑着跟上。

    宋国强摇摇头,不相信地看着这一场景。洪岩停下二胡,起身也向他们走来,然后被囡囡抓住双手,质问:“小哥哥为什么不来看囡囡?”

    好霸道的囡囡!好吧!回北都过春节,你先不要小哥哥噻!呃……这才初几啊,你咋又回来了捏!那我也不计较了!

    “对不起哦!小哥哥好忙的,你看小哥哥一人看这么大一片果园走不了嘛!”

    “叔叔和保保是大人怎么不来看?他们好懒!”囡囡又把炮火转向成年人了。天大地大,囡囡最大。

    “好了,囡囡。小哥哥长大了,有许多事情做,叔叔和保保也有许多事情的。让小哥哥带我们看看果园好不好?”徐佩秋及时赶到,岔开话题。

    宋国强看着半成品水池很是无语。这哪是私人工程?当初就想到半山腰用水问题,原来人家早就想到了。只是这代价是不是高了点?蓄水达到700方,完全能够满足果园的用水了。

    果树依然青翠,显然丝毫没有受到旱情的影响。这与来路上打蔫的菜叶与小树形成鲜明对比。还有干裂的水稻田,竟然没有看到冬水田。该死的旱情,果然如“友情提醒”一样,秋旱,到现在依然没有雨。打春七八天了,按往年的情况,春节前后往往阴雨较多,地里青菜水灵,鹅儿秧露头,一副生机蓬勃的春天来临景象。

    他就奇怪了?这些果树的长势咋就如此好捏?难道是洪岩发现了这块山坡有什么奥秘?

    不过,宋国强很快就消除了疑惑。同一高度与尖山相邻的月山寨,并没有种果树,那边的蔬菜与树木就是一副缺水模样。洪岩说,他请不少人从山下挑水上来浇的。洪岩指着山下的泉水道:“宋叔叔、徐阿姨,那里有一口永不枯竭的泉水,要不我家的果树就算是完蛋了。”

    他们甚至爬到了山顶,看着山下的炊烟与枯黄的大地。

    “洪岩,你觉得承包这么大一片果园合适吗?”宋国强突然问。

    洪岩知道“承包”在这个时代应该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创举。明年岭南省会因为鱼塘承包问题而引起一场讨论,进而波及到一个卖瓜子的先行者。当然两者之间共同的问题,私人雇工是否存在剥削?雇几个人合适?讨论结果雇工“七上八下”、“私营经济”入宪。此时,大队应该很大程度上并不了解,但是凭几十年的生活阅历,总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有洪学勤反映到公社,公社到县里,最后县里就是可以摸索。

    他更想知道宋国强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官员之口往往并不直接,需要当事人去捉摸,自己理解。

    “宋叔叔,小子愚钝,什么叫合适?什么叫不合适?合适不合适判断的标准是什么?我们整天唱着社会主义好,那他好在哪里?说诛心的话,是不是一个月二两油,吃供应粮,一家盖一条破棉被,出门的人才有衣服穿的社会叫社会主义?呵呵,谁说的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

    “哈哈……你小子还真会编。”宋国强被顺口溜逗笑了。

    “编得还真是贴切!”徐佩秋也笑道:“真有你说的那么穷?”

    “不相信吗?让我爸带你去看几家?呵呵,一年前我家也差不多这个样子。”

    “你小子不能挑点好的说!”洪建国不满儿子说差了,“下山吧,吹得小孩子冷!”

    一行人慢慢下山。

    “洪岩,继续说!”宋国强提醒道。

    “好的事情,宋叔叔听多了,会以为我们真的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国家富强,人民安居乐业,国外老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我们去解放。徐阿姨刚出过国,人家那生活水平,我们再奋斗二十年也赶不上的。具体就不多说了,要不然会扣上崇洋媚外的帽子。”

    “你怎么知道的?”徐佩秋反问道。

    “切,脚后跟都能想到,哪个不是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三十年前,人家到什么水平了?虽然我们这三十年做了不少工作,什么156重点工程啦、卫星上天啦、两弹啦,可是其间运动不断,特别是这十年,我们又做了什么?你斗我,我斗你,大家互相斗……早二年,我说这话都有可能被打为现行反*gm的,呵呵。”洪岩撇嘴道。

    这些情况宋国强和徐佩秋怎么会不知道?或许他们还可能挨批或批斗过别人呢。

    “回到刚才的问题,可以概括为两个字——贫穷,贫穷就是社会主义吗?宋叔叔、徐阿姨你们信不信,如果把我承包这个事捅出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高官或理论家会搬出大部头出来,引经据典、上纲上线指责这种做法大逆不道,违反马恩列斯毛的研究和设想……其实,他们稳坐高堂,挥斥方遒,吃穿不愁,衣食无忧,看不见老百姓的生存状态,死抠字眼,抱着一百多年前的教条不放,还一副天下皆醉我独醒的姿态。”

    贫穷是社会主义吗?洪岩的质问以及对教条主义的不满,宋国强和徐佩秋相顾骇然。真的大逆不道呢!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今天这个承包不合适,可是不代表以后不合适。老爷子也说,不管白猫黑猫,逮住老鼠是好猫。你们比我们乡下人站得高看得远想得多,不过有一点大家都清楚,现在是百废待兴。上面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想得更透,只是切入点与时机问题了。兴什么?怎么兴?还是有讲究吧。怎么兴是方法与措施,是路子问题。老办法,最稳妥。新措施,易犯错。还有就是等,看别人怎么做,做好了跟在后面学。

    这果园什么原因建起来的?好象每个大队、每个公社都有或大或小的果园,但为什么结不出好果子,结不出更多的果子呢?大队投入多少?管理果园的有多少责任在里面?

    宋叔叔您看见了。我接手后,换了一千余株果树,又打水池,保证高产丰收。我不管理好这一片果园,每年的承包以及这些投入收不回来。您说,大队能做到这点吗?即使这样,大队每年至少可以稳稳收入一千两百块钱。如果十年后,大队收回承包权,收回果园还可以得到一个大水池。

    宋叔叔,是大队胆子不够大。我说要是能承包三五十年,我会把这座山绿化了,全部栽上果树,那将是一片怎样的美景?可他们谨慎得过头了!”

    “他们这一步已经迈得足够大了!”宋国强道。实事求是说他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刚才说到怎么兴,那兴什么呢?”

    “怎么兴?承包是一条路。办社队企业我是不看好的,至少我们这个地方基础不够,很难发展起来。这同时涉及兴什么的问题。有句话叫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在我看来从国家层面来说就是要发展农业,发展工业,发展商业。对于农村而言,抓住粮食生产主业,发展牲畜家禽养殖业,开拓特种经济种植业。粮食生产就不说了,每家养几只鸡,养两头猪,至少解决鸡蛋食肉问题了吧。山地种果树,堰塘养鱼,都是办法啊。

    我进城吃饭人家不愿接待我。没有粮票不卖,有粮票也未必能吃上饭。饭店稀少,品种单一。百货公司商品少服务态度差。如果允许私人开饭店,或者允许私人开商店,宋叔叔你觉得怎么样?”

    “能允许私人开店吗?饭店的米面从哪进?谁去吃?商店的商品从哪里来,每个厂子里的东西都计划生产和调拨的,进不来货岂不是开垮了?”宋国强的问题,其实有一个政策的考虑。

    “好吧,不能从国营企业、集体企业生产厂进货。但是,私人开厂生产出来的商品呢,那这些东西总可以进吧!比如,我要进城去开饭店,我自己的粮食、蔬菜、高价买肉蛋禽、从河里打鱼,可以吗?我进城开个水果店或者蔬菜店,丰富城里居民生活,可以吗?我忽悠五个舅舅进城打家具卖或者定制家具,可以吗?”

    可以吗?宋国强听到一个个可以吗?真不好回答啊!自己劳动,不偷不抢,又是自家地里种出来的或者大队生产的或者一些不受限的商品,为什么不可以?

    “你每天都在琢磨这些?”宋国强怀疑洪岩的脑袋。

    “穷怕了。嘿嘿,蹉跎两年就长大了,媳妇都娶不上。”洪岩这笑多少有些无赖。

    “你这些想法很好!发人深省,叔叔都没想这么多!”宋国强肯定了洪岩的想法。

    不是没想,而不是敢想,想到了不敢说也不敢做!当官总得考虑到自己那顶官帽子,洪岩心道。

    洪岩的话在宋国强听来极具震憾性。要知道既有批评性观点,又有开拓性想法。按他自己的说法可能大逆不道,但未尝不极具前瞻性。好在,宋国强只是听着,没有从路线和思想斗争去想这个问题。当然,徐佩秋对洪岩说了这么多,倒没有太多的惊讶。

    “洪岩这是你们学校?”一行人慢慢到了大队小学校,徐佩秋问道。

    “是啊,破败吧?徐阿姨,你看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就在这里上学,漏风还漏雨。你不觉得心痛吗?”洪岩笑道。

    “去,你进过几天教室?还好意思在阿姨前提上学的事!”

    “哈哈,阿姨,学校的事情你可以不管,大队拿着六千承包款准备重修小学校和新建一所幼儿园。但是,现在我们代课老师考上大学,春节后就要走了,你总得给我们派个老师来吧?”

    “你们老师考上大学了?不错啊!”徐佩秋道:“不过,全县都缺老师啊!我回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抽调一个来。”

    不可能真的一下子就配备一个老师,这可能还需要大队、公社打报告要人才能派遣。一行人继续前行,路上洪岩牵着小囡囡的手,她很安静地没有吵闹。

    “这么大个堰塘都干了,可惜了啊!”宋国强站在塘边道。

    “确实可惜了,要不是干旱,可以有20来亩水库。我都想承包下来养鱼呢!”洪岩唯恐天下不乱。

    “我都差点忘了件大事!”宋国强似乎想起来什么。

第074章 县革委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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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主任!宋主任!”急促的大呼声从后面传来。

    宋国强愕然,刚想说的事也被打断。众人回头,从小学校后面来了一群人,小步快跑,手臂挥舞,直冲他们奔来。

    洪建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宋国强。他此时才明白此主任必定是县革委会主任。

    “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洪建国瞪了一眼儿子,恶狠狠道。

    “您也没问我啊!”洪岩很无辜的样子。

    “宋主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莫大焉!”洪学勤跑得气喘吁吁,掉着文袋,老远伸出双手。

    “我们大队书记洪学勤!”洪岩悄声道。

    “宋主任,今天一定到大队看看,指导我们的工作!”李大地也跟了上来。他年轻一些,气还比较匀。

    “我们大队长李大地!”洪岩道

    宋国强伸出右手握住洪学勤的双手道:“学勤书记言重了。今天来有点私事!实在不敢惊动大家的。”然后又与李大地握手。洪学勤又给宋国强介绍后面的大队会计李永富、妇女主任张清和五个生产队长。

    宋国强这话就意味着今天不想受到打扰的。洪学勤自然也能听出来,笑道:“宋主任日理万机,今日难得有闲。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吧!”其实他很沮丧,这可是好机会嘛。可是,宋主任却为私事来的。

    洪学勤一行九人都看向洪建国。既然有他作陪,那么拜会的自然是他了。显然,他们是从尖山下来的。难道是去考察尖山果园情况?

    “没事。学勤书记、大地大队长,刚才我正好看了建国家承包的果园。你们这一步迈在全县的前头,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你们要好好总结经验,同时为这第一块试验田把好脉保好驾护好航啊!

    省委十二条精神鼓励我们大胆探索,集思广益,各出绝招。不管是以粮为纲大力发展多种经营还是大力发展养猪事业,或者是积极兴办社队企业都要做创收、计划、管理工作,贯彻按劳分配原则,兼顾国家、集体和个人的利益,坚决保证社员分配兑现。省委希望走出新路子,创造新财富,不断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增强城市居民的保障能力。

    你们的承包,我看效果已经出来了。承包人已经投入资金替换坏苗、病苗和残苗,并且开凿蓄水池以保证灌溉用水,完全摆脱靠天吃饭的状态。我刚才看了,他家的果园保墒很好,今年一定能喜获丰收的。”宋国强手一挥,肯定气势很浓。

    洪建国感觉到了宋国强的气势,有点忐忑。开始上山下山,心平气和,虽说有点距离感,但是并没有那种强烈的上位者气势。所以,说起话来也挺顺当。这个时候,他觉得就要小心说话了。

    “宋主任高屋建瓴!”洪书记拍了县长的小马屁,“其实,承包的主意还是建国家的孩子洪岩提出来。起因源于修建小学……”洪书记就汇报了当初洪岩怎么提出来承包,又是如何操作的。

    “不错,一举几得,多方受益。大队有了不菲收入,可以解决小学校重修,新建一所幼儿园,孩子们的教育也有了着落。果园的生产有了好前景,建国家未来也有好收入。大队、社员和承包人三方受益。我们这些成年人还不如一个小孩子脑袋瓜灵光呢!”宋国强强调道,顺便夸了洪岩小子。

    “宋主任慧眼,洪岩小朋友不得了啊。他说什么……再苦……再苦不能苦娃娃,再穷不能穷教育!您听他这话说得多好!”李大队长及时跟进,拍不了您大人的,那也拍您身边那位的。

    “再苦不能苦娃娃,再穷不能穷教育!”宋国强和徐佩秋默念道。再次看向洪岩的眼神又有所不同。

    “小哥哥,我们回家去吧!好无聊!”囡囡听得大人们的话不愿意了,拉着洪岩的手要回家去。

    “好吧!我们先回去!”洪岩说。于是,跟洪书记、李大队长等打过招呼牵着囡囡和嵘嵘就往家走。

    那边厢,洪建国见站在野地说话也不那么会回事,就提出:“宋主任,要不请洪书记、李大队长他们去我家再谈?”

    李大地一行眼睛一亮,满怀希冀之色。还没等宋主任发话,洪书记赶紧道:“改天吧,建国,今天我们就不打扰宋主任的清静了。宋主任您请,我们再陪您走走!”

    开玩笑,人家只是私访而已,说了太久的话。小孩子受不了已经先走了,还要讨人嫌跟去吃饭吗?几人一直陪到小院子旁边然后才转身回去。已经混了个脸熟,何必再生厌?

    结果“县革委会主任来了”就在大队传开了,而且革委会主任来洪建国作客的。据说他家的房屋就是革委会主任出资修建的;据说他家承包果园得到了革委会主任的肯定;据说他家小子与革委会主任家的千金订了娃娃亲;据说……所有的猜疑随风而逝!

    宋国强和徐佩秋回到洪岩家,洗手洗脸后就开始用饭。徐佩秋来过一次,并没有太过拘谨。宋国强作为一县之长,在安华县哪里都是中心人物。所以,饭桌上他掌握了主动,不过,他喝酒很爽快。到量了,就没再喝。喝酒时自然免不了与洪建国称兄道弟,还道歉说来晚了。洪建国则埋怨儿子绝口不提宋主任的身份。宋国强很惊讶女儿囡囡与小孩子单独一桌,大家抢菜吃。

    饭后,宋国强把洪岩拉到一边,要好好聊聊。他路上说的大事还没有问呢!

    “洪岩,叔叔上午说的大事,就是关于天旱的事。叔叔问你,你年前说的天旱问题已经显露出来。年前年后,我跑了县里二十几个公社,冬小麦基本干死了。如果再不下雨,今年小麦绝收就成定局了。如果再有春旱,那今年的秋粮也不能保证了。你从哪里知道要天旱的?究竟要天旱到什么时候?这个事关系到一县百姓的生活与生死。”宋国强忧心忡忡地说道。

    “宋叔叔,我不是气象专家能预测,也不是神棍能掐指一算,哪里能确定?去年吧我看三个月没下雨,就想到历史上的几次大旱。我真的怕再来一次大旱之年。即使不会出现饿殍遍地,但是人心慌慌,外出逃难是避免不了。只是那时候,百姓遭殃了,我们县的领导干部只怕要背负不小责任。”洪岩道。

    “你不是神棍是啥子?莫名其妙地友情提醒叔叔,这不正朝你说的方向演化吗?”宋国强笑骂道。随即叹了一口气:“唉,领导责任都是小问题,饿死人了外出逃难地是大问题啊!古代来说我也是一县之父母官,要对全县苍生负责。”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洪岩刮目相看。这是他重生后接触到的级别最高的父母官了。前世见惯了官员的纸醉金迷,贪污腐化,打差为民谋福利之大旗行享受争私利之行径,希望眼前的这位确实还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现在布置抗旱,打井、引水等措施……不过,这些只能解决人与牲口、家禽的饮用问题,对粮食种植而言却是杯水车薪。”洪岩想到后世的多次抗旱。可是,干旱时间太长,首先要保的人畜饮水。

    “是啊!我现在也是头疼。县里已经布置沿柒江两岸加大力量提灌,确保不受较大影响。而远离柒江的地方即使有部分灌渠可以受惠,但绝大部分地方或者太远或者地势太高解决不了。水是大问题,不过,据调查人畜饮水还能坚持比较长的时间,主要是地下水比较丰富的原因。我担心的是旱到夏天的话,更大的问题是粮食啊!每年交的公粮除了预留部分其余都调走了。社员家中存粮据我了解,大约能吃到所谓的青黄交接,但居民家中其实没有多少存粮的。青黄交接过后到秋天至少有三个月,这三个月怎么对付呢?”宋国强挠着头皮,就怕出现最糟糕的局面。

    粮食外调之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很难再调回来。今年不止安华一个县遭灾,而是整个蜀川东部,人口近千万。更大范围的是沿长江两岸有不同程度受灾。国家救济也会比较难的。古井大队哪怕有古井存在,也只能解决方圆十来里的吃水问题。因为受灾,才有嵘嵘换米这一人生之大不幸。大旱致水利设施受损,夏秋暴雨又导致严重水灾,农田冲毁,进一步加剧灾情。

    “既然粮食是大问题,那么现在就着手逐步储备,能储备多少就是多少嘛?”

    “说得轻巧,象根灯草!”宋国强说了一句蜀川俗语,然后掰着手指头算账:“全县80多万人,按一半受灾40万人,以秋收为止缺粮3个月,每人需100斤粮食,那么40万x100,总计需要粮食4千万斤,2万吨,堆起来绝对一座小山。3百多车皮,至少编组6列火车了。用5吨汽车要拉4千车次。怎么储备?”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宋叔叔,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抗旱可能的话提前做好育秧工作。”洪岩其实早已计算过,要不然,也不会外出打劫粮食了。可他总不能说,我有粮食,有好多好多的粮食。然后,惫懒地一笑:“我还小吃不了几碗饭,天塌下来有武大郎顶着呢!”

    “你……”宋国强说了半天,结果被洪岩撒手的话顶得说不出话来。想想不是吗?自己咋就找一个八岁小孩子讨论这个问题呢?

第075章 新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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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全家出动把宋主任一家送上公路后,洪岩还是对宋国强抱怨了一句:“这鬼天气只怕要旱到夏天了。”宋国强心领神会,知道这次旱灾持续时间比预料的要长。于是他的两条眉毛更近了。

    公路上,得到消息的公社书记伍明、社长王启富早已恭候多时。自然,宋国强要听他们的简要工作报告,并把洪建国介绍给他们认识。以前嘛,洪建国认识公社书记和社长,但书记和社长却不认识他的。现在经县长一介绍,记住了,他们心里还打着小算盘,县长大人的亲戚,有必要示好了。

    县里小车来接宋主任,洪岩又见到那个李师傅,上去打过招呼送了两包烟,说道:“李师傅,下次来了,不妨一起上家里坐坐!”

    李师傅对洪岩的好感度猛涨,心道难怪县长一家和徐主任都来拜年。

    伍明、王启富不仅认得宋主任,也识得徐主任。这一简要汇报,差不多就是半个小时。好在立春后的午后阳光有点温暖,他们没觉得寒风。拜年走亲戚的社员,看到路旁这一风景,以为就是亲戚碰面拉家常了,也就不以为意。

    此时,湘西那个平房晒坝里,那个朴素而明艳的少女正从父亲手里接过两封挂号信。一封单薄而轻盈,一封厚实而沉重。父亲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眼含笑意,比半个月前年轻得多。

    “啊爹,您笑什么?”少女穿着节日盛装。复杂的手工,鲜艳的丝线,衬托得少女更加漂亮美丽。因为天气晴好,脚上也穿上了漂亮的绣花布鞋。

    原来是朱家父女。

    “我家瑛子越来越漂亮啦!”朱瑞阳由衷赞道。自从病好后,女儿的笑脸多起来,少了许多家务事农活的负担,以及春节生活的改善,小脸也红润得多了。

    “啊爹~~”朱瑛一嗔,声音抑扬顿挫,悦耳动听。

    “好吧!你看看谁写来的?我进家了!”朱瑞阳笑道。他当然识字的。只是写给女儿的信,他懂得不能私自拆开的。

    瑛妹子掖好走了十几天表面已经带污的挂号信,想象着那个小神仙会写些什么。啊爹的病好后,她和闺蜜的话题多次围绕小神仙展开。在闺蜜眼中,小神仙虽然本事大,穿得象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可是太小了啊!他还什么也不懂的。不过,闺蜜仍然很羡慕瑛妹子身上的羊毛衫,好看贴身暖和,更羡慕瑛妹子手上的镯子比他们的银手镯更亮更白还更沉。她们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不代表她们不能理解镯子的好坏。

    “小神仙,春节过得好吗?想不想神仙姐姐?”瑛妹子低语,说道“神仙姐姐”四字,少女露出了羞涩的浅笑。

    先小心打开厚重的信封,是预料中的照片。照片上色彩鲜艳,姑娘们花枝招展,腮红都清晰无比。“好漂亮!”瑛妹子由衷叹道。不是以往黑白的,而是从来没见过的彩色照片。远处小姐妹们得到消息,呼喊着正快步跑来。那封信留着慢慢看,她赶紧进屋,把信藏起来。

    几天后,她写了一封回信,却失望极了。小神仙没有寄信地址。

    洪建军被洪学财驱赶上了尖山。他发现挖好的坑已经栽上红桔或脐橙,长势比原来的还要好。尽管不理解,也没有说什么。洪茂明、李长顺和李长贵初七上班后,发现这一情况,洪建军的解释是找人栽的。他们心有疑惑,但老板不说,也就没有再多嘴。

    燃放鞭炮后,木匠与石匠分别在家里和尖山开始新年后的第一次上工。没完工的家具,窗户、檐口等细微部分需要雕花等等。石匠自然继续开凿水池,保守估计还要20个以上工时。同一天,大队小学后的山坡平整工作开始。

    小芳老师再一次上门亲自邀请洪岩和洪建国去参加酬谢宴。洪建国走不了,洪岩一定要去的。自然要代表父亲送上一份贺礼。洪岩到了后受到不少关注。宋幽兰径直跑来和她说话,后来又被安排在一桌,而且与宋幽兰母亲等人一桌。洪岩受到过分关照,还被问了很多不想回答的问题。小芳老师最后看出洪岩的郁闷,递了很多眼色,情况才好转。相女婿好象早了点吧?洪岩愤愤地想。

    洪学勤代表大队班子亲自宣布任命洪建国为大队文书,成了大队班子一员!事后,洪书记透露大队班子早有这个意思,但是一直没有恰当的机会。公社伍书记再三强调一定要把年轻有为工作能力强、脑瓜灵活的社员纳入到组织中来培养,为党培养大量后备干部。洪书记暗示,将尽快培养洪建国入党,他退下来后,李大队长肯定要接任书记。大队长一职就由洪建国接任了。

    洪岩一听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宋主任前脚走,这个任命就来了。大队长一职,洪岩看来在这个年代相当鸡肋的,以后能不能得到还两说。不过,看着父亲被天上突然掉下来的小官帽砸得晕乎乎的样子,他也就没有泼冷水。

    既然父母接受了文书这一角,那么在大队班子就要有存在感,提出建设性意见,总结成功经验,提炼科学观点等势在必行。以老爸初中毕业的水平,这难度恐怕还有点高。

    干一段时间有了想法再法吧!

    五个舅舅在堂屋打小件家具和雕花。洪岩搭不上手,偶尔会在旁边看他们做。他曾经拿起大舅的工具刀雕刻出栩栩如生的一只小胖猪,被嵘嵘抢到手后放在她的专用箱子里。大舅李永传赞叹不已。不过,在小峰和小峥的央求下,洪岩给他们雕刻了一个卡通生肖老鼠和老虎,也很可爱。

    没事的时候洪岩取出二胡练习指法和技法。听到嵘嵘唱歌,他就叫过来,教他把握节奏,并用二胡伴奏《小兔子乖乖》、《丢手绢》、《子》等经典儿歌。嵘嵘的乐感很强,经历过最初的不适应之后,很快就能跟上。小孩子们都围着他们,很羡慕。嵘嵘很喜欢这种感觉。

    木工活结束时,新学期开学了。小舅住进洪岩家里,上学的路程近了一大半,依然早出晚归。

    小芳老师走了,洪茂坤来了。他是一位代课老师,来自紧邻古井大队尖山背面的双峰大队,三十来岁,已有十年的执教经历。洪岩看过后,对这个老师还是比较满意。虽然他不会去上课,但是这是徐佩秋找来的,将是二十多个同龄人的启蒙老师。启蒙老师对孩子们的成长具有相当大的影响。

    “洪岩,同学们都说你不来上课,能不能给老师说说为什么?”见过面之后,洪茂坤把洪岩叫到一旁问道。口齿很清楚,态度很和霭。

    论起辈分,洪茂坤是洪岩的叔叔。作为老师,他当然有责任了解每一位学生的具体情况,并采取他认为适当的教育措施。

    “老师,我要在家照顾弟弟妹妹。我还会同上学期一样,期中期末来校参加考试的。”洪岩简要说了理由与自己的想法。

    “可你好象上学期没有参加期末考试啊!”洪茂明比较负责,连这个都了解到了。

    “老师,那是意外,主要是有点事情耽搁了,脱不开身。”洪岩笑眯眯道,并没有缺考者的觉悟。

    “哦,那好吧!老师相信你的。这个学期不能出意外了,好不好?”洪茂坤道。洪岩显然不能把他看作半路出家的民办教师。

    “我尽量!”洪岩道。

    洪茂坤听了洪岩的话很无语。这一番简单对话并不如表面上的师生关系。洪岩没有缺考者的觉悟,似乎也没有学生怕老师的表现。他口中的有点事情啊、尽量什么的推脱意味很明显,但是第一次师生见面不能太过了。

    接下来,洪茂坤老师本着负责的态度找了几个学生谈话又请教了校长兰云辉之后,他就不再深入追究这个洪岩上不上课的问题了。带着狼狗打上门去为小叔讨公道,正在动工要重修的小学和新建的幼儿园都与他有关的,哪里还能去管呢?小小年纪敢做而对自己也很客气,没有必要自讨没趣。

    开学第二天就是元宵节,学校放假一天。过了元宵节,年就过完了。元宵节自然要吃元宵。但是年尾了,说实在的各家都并不太过重视。不过,洪岩还是把外婆和小姨请下来,并休息一晚。小姨在家洗衣做饭很难离开家的。当然没结婚的四个舅舅也都请来,吃过晚饭就回去了!

    午饭后,洪岩给小姨、大姑、小姑等人伴奏。小姨的歌声清脆悦耳,声线极好。欢乐的歌声,热闹的场面很快聚了一地坝的大姑娘小媳妇,开起了歌会。她们以前哪享受过这种待遇?无意中大家过了一个另类元宵节。

    “洪岩啊,你二胡拉得好!教教我妹妹好不好?”李用琼征求洪岩的意见。她是大姑的朋友,李大队长的长女。她妹妹叫李用兰,六七岁的样子,正依偎在她身上,

    “我也是刚学的。还教不了,要不跟兰校长说说。他比较擅长这个!”洪岩不是推脱。他确实教不了。

    “那我回去问问他!”

    有人想学二胡?兰校长擅长二胡,那能不能在小学搞一个音乐兴趣小组呢?

    晚饭后,洪岩在晒坝里摆放了几捆烟花。这是在旧金山唐人街买的。乡村放过鞭炮,没放过烟花。烟花在空中的“呯呯”爆炸声响彻夜空,照亮了小溪河两岸,整个大队都惊动了,争相观看这一美景。三小站得远远的,每一颗烟花冲上天空,都会引起他们的欢叫。

    第二天早上醒来,洪岩家挂在屋檐下的灯笼不见了。元宵夜里,地里的青菜可以任意偷,意为偷青。偷檐灯也是可以的。檐灯离地面不高,站在长条凳上就能够着。如果哪家多年不生育,可能夫妻双方去偷檐灯,也有亲朋好友偷来相送。送灯或偷灯以祝愿生子的习俗很早就有。《岁时广记》引《本草》称,宋时人认为正月十五日的灯盏可以使人生子,若夫妇共同去别人家偷来,放置床下,当月可怀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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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重启介绍:
那一年,知识分子迎来了教育的春天;那一年,已过而立之年的洪岩回来了;那一年,洪岩不得不重新起步,从零开始奋斗,开启不一样的人生洪岩想按部就班轻车熟路地走完似曾相识的人生之路,然而命运改变,世界疯狂,人生重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生重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生重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