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校长兰云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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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卫生这种小事,还是让小朋友们来完成吧!
小芳老师很无语地看着洪岩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外。洪岩离去的方向是厕所。
一时半会,教室卫生结束不了。洪岩干脆顺着一米多宽的山道往上爬。尖山之特征就是“尖”。尖山南、西两面是绝壁,有五十余米高,从西、南只能沿山壁开凿出来的山道上山。一级级的石阶,外沿没有栏杆。不小心有可能掉下山崖。
石阶尽头,地势平缓。站在山脚,任谁也不会想到,半山腰有如此大片土地。大队的果园呢!大片的脐橙树和红桔树,一行行一列列。不过,果树比较矮小,或许栽植年份不长。脐橙表皮泛黄,阳光一面黄中有红。红桔能看出里面一瓣瓣的痕迹,也要成熟的样子。不过,最好的采摘季节应该是过了中秋节之后。果树之间黄叶稀疏,能看出是拔掉的黄豆。
洪岩前世没来过果园,不知上面风景与面积。后来,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大队把果园分掉了,地给了九组。洪岩打量着这片果树,面积不小,有二百余亩。真是可惜了,说分就全分了,刚有点起色就搞垮了。他暗自叹惜着摇头。
“那小崽儿,不要在林场耍,有狗哦!”远远的有人警告洪岩。
谁这么没有礼貌,稀罕!狗?老子会怕它。不过,“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这都要避嫌。自己无意,奈不住人家多心啊!林场没有真正放狗出来,能来这里的都是附近的社员家人,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没必要搞僵。更何况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呢?
洪岩刚到学校后面,就被叫住了。
“哪个班的?怎么乱跑?”声音很宏亮,是否有点气势。洪岩顺声看去,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中山装,高个子,审视着他。
“兰校长好!”洪岩打了个招呼。
兰云辉,小学校长。
“你跑哪去了?老师知道吗?小孩子不要乱跑,出了事你妈老汉儿哭死。”
“兰校长,晓得了!”
洪岩没有多说。这些事越说越麻烦,不说反而不会多问。
兰校长是古井大队的传奇人物。说起来他家是外来户。什么样的外来户?追溯起来要到抗战时期。他祖籍江苏,书香门第,三七年的时候父母逃难进川,流落到古井。因其父接受过私塾教育和部分现代教育,因此办学招收周围乡亲孩子教育。四四年冬,兰母病逝并葬于此。兰氏父子相依为命在古井落根。解放后,兰父正式成为一名小学教师,好景不长,在运动中受到波及英年早逝。
兰校长自小接受父亲教育,解放后上过中学。父亲去世后,独自生活。受其父亲影响,兰校长自小吹拉弹唱,样样皆能。大队扭秧歌、耍车洋马、春节排剧都是他导演和领衔伴奏。他排的剧目参加公社汇演得过奖,曾代表公社进县城汇报演出。
受教育程度高,又会不少娱乐节目,再加上人也长得白净,最终抱得美人归。据说,校长夫人陈玉淑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很有名的。当年,陈家父母根本不同意女儿与一个孤儿结婚,但陈玉淑认定了兰校长,非君不嫁,欲以死相逼。陈母心痛女儿,最终不得不答应。
兰校长进了大队小学代课,成为代课教师、校长。按正常历史发展,兰校长一直在大队小学教书育人,直到退休。临退休前,赶上好时光,转为公办,拿着将近两千的退休金生活。前世听父亲说,他每天笑眯眯地在村里溜达,惬意得很。
洪岩知道兰校长育有两男一女,也是大队演剧的主要成员。特别是她家幺女兰慧,美女一个,演剧的时候很多人围观。尽管有人垂涎美色,但由于兰校长颇得人心,没人敢寻衅滋事。
洪岩施施然进了本班教室,卫生打扫已经结束。桌子凳子反而积了一层薄灰,越扫越脏。该回家了!临走之前,洪岩提醒小芳老师把地上的大坑填平了,免得搁不平桌凳或者学生达到起。这个任务不是小孩子能完成的。肯定要通知校长,让校长想办法吧!
“我闪!”洪岩喊了一声,转身就走。小芳老师却在想“闪是什么意思”,小鬼头明明没有带伞啊?“注意安全,莫惹狗,过河小心点!”不管洪岩能不能听见,反正吼了出来。洪建元看见侄儿跑了,跟在他后面一面追一面叫“等等我”。
洪岩不好不等小叔,慢走之后,回忆起28个小学生,难道都是本大队的人吗?可是,蚕房的学前班都有十好几人了,为什么还有几个没在呢?是去了别的大队还是没有上学?记忆中是有两个小男孩去了交通大队的学校。近,还不需要过河。
晕,本队里三个同龄女孩没有一个上学的。改天找小芳老师谈谈,让她挨个家访,要求小孩子上学。女孩不上学固然有重男轻女思想作怪,贫困交不起学费也原因。嗯,不错的主意!学费嘛,由父亲私下给小芳老师让她顶雷好了!
“洪岩,你刚才跑哪里耍切了?”洪建元终于追了上来,气咻咻地问。
“哪里都没去,就在学校后面。”
“你又哄人,我出去啷个没看到你吔!”
又哄人?我喜欢骗人吗?洪岩心想。好象似乎貌似没有说谎话扯靶子啊?
他当然不能说跑林场果园里去了。否则,一群不懂事的小屁孩子说不定跑上去偷偷摘果子。摘果子事小,万一被狗追掉下悬崖罪过就大了。
“你明天真不切学校了?”洪岩走得快,小叔又紧跑几步并排走侧脸问道。
“幺爷,你看到路走,莫掉到坎下了。”洪岩提醒小叔。
洪建元只好落在后头,侄儿竟然走前头,莫得礼貌撒!可是,洪岩小腿好象不快,可速度不慢啊!
洪小芳老师不能立即跟学生一起回家。一年级小学生竟然都没有家长接送。这在后世不可想象的。呵呵,或许天气好,路上干爽,不怕滑跌吧!想想也是,小学生上学回家一路,最远不到两千米,大人都互相认识。再说,学校放学,视力好的家长都能看见孩子往家走。而且,还有三年级、五年级的学生呢!
大孩子不欺负小孩子吗?同一个大队的哪有欺负人的,对方家长知道了告上一状,恐怕得掉上一层皮。转弯抹角地算起来,不说是亲戚甚至还是叔伯兄弟侄儿什么的。
“我刚才看你班有个小子从林场果园跑下来。洪老师知道吗?”兰校长回答完小芳老师的有关明天安排以及上课时间和管理中应凉意的事项之后问道。
小芳老师心下一突,心说“坏了”。好死不死,第一天就让校长逮到起。林场果园能让小孩了上去吗?
“洪老师,不要紧张,小孩子比较调皮,一晃眼跑不见很正常。以后,决不能允许小学生私自离开学校。必须在眼皮底下看着。”兰校长看出小芳老师的紧张,毕竟第一次当老师带班,没有接受过培训,很多事情根本想不到的。
“谢谢兰校长!我刚才带着孩子们打扫卫生了,没注意到有学生跑出去了。下次我会高度关注的。”小芳老师当然也要有所表示才对。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最后又扯到洪岩身上来。“我们班有个学生说,他不来上课,只参加学校的半期和期末考试。兰校长,你看这样可以吗?”小芳想起洪岩的要求,当然要请求校长最后定夺。
“这怎么可以,学生哪能不来上课?不上课能考试?他还能为自己是天才,是哪家的细娃儿?”学生不上课就是不务正业,也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兰校长,情况是这样的……”小芳老师就把洪岩的想法和要求解释给兰校长。他在家如何带弟弟妹妹,唱儿歌、讲故事、画画、写字等等毫无保留说了。甚至连黄桷树发生的冲突也都讲了。连带着把洪岩抄录的二十余页的儿歌也亮了出来。当然,唯一没有讲的是关于高考之事。
“你说就是他把英雄大队的疤瘌眼给收拾了?”兰校长明显不相信。这件事情他也听说过。不过,在他看来就是说聊斋,根本就没有想过证实。
“如假包换!”小芳老师信誓旦旦。
“这字迹,很有功底呢!他的水平远远不是一年级的可比啊!不过,他不来上课,一定要让他父母知道才行。”兰校长翻着作业本,看着洪岩抄录的儿歌。不仅能背下来,而且还能写出来。很多字五年级学生未必能写,而且还没有别字。
小芳教师如释重负,终于搞定一件事。
“他还说到一个意思……就是打算跳级的,不想读太长时间的书。”小芳老师最后说到。
“这个问题……到时再说,毕竟还没有考试过,没摸底不太好判断。”兰校长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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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下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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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陈朝和一家的广而告之,近邻知道有个叫洪岩的小孩子会看病。最近不时有人来找洪岩。起初,他还纳闷。再后来,他颇为意动。修炼玄元养生诀,他对人体经脉穴位及其运行规律的认识可以说达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绝非一般赤脚医生可比。
然而,他不懂医理中药配伍啊!于是,一有时间他有意识地翻出父亲的《赤脚医生手册》、《本草纲目》等书阅读。父亲医疗箱中的银针也成了他的玩具。外出的时候总会采些刚认识的草药回来研究。当然,学习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几十年的生活阅历,自不敢轻易动手的。
天气一直晴朗,生产队的水稻收割很顺利。社员们忙碌了半个月时间,就剩下收尾工作了。然后晒干稻子,交征购,分粮。
洪岩家的晒坝每天都晒满了东西,稻谷、小麦、胡豆、黄豆、花生等。这天洪岩和老祖收完黄豆,装了4箩筐。洪建国借来的10斤黄豆,播下去才1亩多点,实收黄豆360多斤。没有达到当时说的一斤还100斤的数量,黄豆种子大而沉,单产量又不太高。
不过,老祖看到满满4箩筐黄豆,笑得很开心。前些日子晒的胡豆,两家利用中午打了一箩筐豆瓣,老祖有空就坐下来挑拣。昨天已经泡好,摊在蚕簸里盖上南瓜叶,生香灰呢!黄豆是腌豆豉的原料,呵呵,今年腌的咸菜都是好咸菜。地主家也没有这么富裕过吧!
“祖祖,明天推豆腐吃吧?”洪岩征求老祖的意见。豆腐在农村是一道好菜,但是比较费工。
“好!明天就推。得给你娘老汉说!”老祖当然不会反对,决定权不在她。
次日晨起泡好黄豆,中午收工后,全家劳力回来,老少齐上阵。磨豆浆、磨石膏、点豆腐,小孩子固然急不可待,围着锅转。成年人依然期待着豆浆、豆花和菜豆腐的不同美味。
最后就是制作老豆腐,当大木托盘包帕布叠好,再压上四方形大木板,最上面压上数十斤的石板,水滴嗒而下。时间不长,一板豆腐挤压成形,李芸给同院子两家邻居各打了两斤左右的豆腐送去。傍晚收工,洪建国少不得跑路,给岳母家送豆腐,并给大舅家捎上一罐蜂蜜。晚上回来时,他背了一只蜂箱,为仙园蜜蜂分箱。
老祖开始做一种叫做“红豆腐”的乡村美食。
……
洪岩拒绝了小叔求他代写作业的事情。洪建元谈起了学校的趣事,什么洪小花在教室土坑里崴了脚,或者三年级几个哈宝儿站在走廊里上尿湿路人被打屁股,再有就是五年级不要脸的亲嘴。
洪岩心不在焉地听着,一念间觉得似乎错过了好多儿趣。但是,他此时却忧心仙园中的成果。
仙园中作物生长时间比外界快了3倍。一般作物只要一个月就成成熟收割。上月,生日前在县城买的那批种子很多又成熟了。糯稻已经收割,老祖这两天正在晒。产量虽低,架不住种的面积大。老祖天天晒粮食,大中午还得翻晒,她是累并快乐着。她曾经唸叨:“幸亏今年天气晴朗!”
当然,番茄、青椒、豆角不是一次性收获的,早已经开始采摘,一筐筐地堆在一起。好在仙园中东西可以保鲜,并没有什么水分流失。
第二批西瓜多了几倍不止。1斤西瓜种子,种了近五亩地。西瓜生长周期只有3个多月,所以,西瓜采摘了之后都堆在瓜地,总数有两千来个,也就是4万斤以上。县城一下子哪里销得了?难道下渝州?渝州是百万人口级的大城市,对蔬果的需要量大。这些蔬菜水果进去,泡都不起。
小黄鳝已经有拇指粗细。没有意外几窝团鱼蛋顺利孵化,本来担心的喂食问题,却因为食嫩菜叶而不再是问题。几条刺黄骨鱼在另一个水坑中也生活得很少,观察表明,也产卵孵化了。仙园还真是有利于动植物的生长啊。
玄元养生诀每天都老老实实地修炼,神速谈不上,进步当然是有。反正年龄还小,有的是时间。隔个几天他也会上到洞山梁打坐,天气晴好的日子,总能吸收到那一丝微不可察的紫气。但是,丹田中的紫气并没有明显的增长。
三年生的三十株果树苗,移栽进仙园后十余天才开花。因为第一次挂果,自然不会有太多。紫色葡萄串不长,但单粒大。
洪岩摘下两串成熟的葡萄出来,故意把搪瓷碗顶得高高的,夸张地大喊道:“哇,这是什么好吃的?好香!”
果然吸引了小孩子的注意力,都往洪岩身边跑来。
“大锅,是啥子?”三小都问。小峥吊在洪岩胳膊上要看,嵘嵘见了有样学样吊在另一条胳膊上。
洪岩给小叔和小峰作了禁声,放低搪瓷碗。小峥和嵘嵘明显不识,又问:“大锅,是啥子?”小峥急着问:“吃不吃得?”小峰表情表明,他也不认识的。小叔脸色阴晴不定,拿不定主意:“葡萄儿?”
绿色葡萄见过,颗粒小得多,但紫色比鸽蛋还大的葡萄没见过。巨峰葡萄之“巨”名副其实。
“好了,是葡萄!”三小跟着后面重复“葡萄”。“吃不吃得?”小丫头着急得很。抓起一颗要往嘴里放。
洪岩见三岁、五岁的小孩子都没有见过葡萄,心叹气眼发酸。说实在的,前世他也是直到上了高中才第一次尝到葡萄。很多东西来自书本或道听途说,听而不见,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如果说交通闭塞、信息不通而见识短浅,可是“文g”、各种运动哪怕最偏远的山旮旯都搞得有声有色?
晚饭后,洪岩找个机会给父亲说起下渝州的打算。洪建国连连摇头坚决不答应。开玩笑,县城就屁股大点地方算什么,但渝州却相隔几百里,还是一个大城市,人生地不熟,进去了出都出不来。
“老爸,你不要急着反对,你考虑过后再说。不要为了反对而反对,你难道不相信我?”洪岩望着黑暗中的父亲,烟头一闪一闪照亮着他紧锁的眉头。
“你还小,社会很复杂!渝州不是良善之地,民国时期作过陪都,三教九流无在那里生根发芽开花。虽说解放后打压得很厉害,但是打不绝的。前些年武斗成风,死了多少人。渝州人很坏,我怕你去了,被他们欺负。渝州民间枪械很多,你不怕普通人,但你能对付得了枪械?老爸当然不放心你去的。”洪建国说道。
“爸,我去渝州只是卖点蔬菜瓜果,挣点小钱改善生活。不是打江山抢地盘,与渝州地头蛇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你说他们会和一个小孩子争抢什么呢?老爸,今年多长时间没下雨了?你是不是觉得打谷子遇到好天气了?如果这样一直晴下去,晴到冬天、再到春节呢?老爸,历史上曾经有好几次大旱之年,颗粒无收,死人无数……”
“与你下渝州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关系。可是,我就是想说人不能只看着眼前,而不想将来。今天或许我下渝州是有危险或者不确定的状况,我总要积极去面对。总不能有危险或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们就回避或逃避吧?人总是要长大的,难道我就这么一直呆在家里哪也不去?你知道的国家目前有很多变化,未来的变化会更大,大到你们这一代人无法理解甚至可能跟不上……”
“会有什么变化?跟得上跟不上又会啷个样?”
“这个说来话长,不,不太好说。看过报纸没?没有!听过收音机没?也没有。消息太闭塞了。”连问连摇头,洪建国黑着脸。洪岩不管继续说:“世界变化很快,尤其接下来的几年。我们县的那个矮个子三起三落,已经复出,主持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召开全国教育工作会议,提出恢复高考。高考停了十年,马上就要恢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国家工作重心要发生转移了。‘文g’已经宣布结束,经济要发展、社会要进步、科学要研究、人民生活水平要提高。老爸,你说我们是不是要走在前头一点?”
“你说的是真的?”洪建国骇然问道。经历过“文g”的人,自然知道这个消息的重要性。只是从一个7岁孩子的口里说出来却不能不让人怀疑真实性。“传闻你给洪小芳说的准备高考也是真的了?”
洪建国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最终还是同意儿子单独下渝州。他本来提议自己陪着下去,洪岩反而说多了一个成年人反倒不好办,比如要开介绍信、住旅馆等。洪岩也给父亲报了一些数字,麻木之后也不再多问,一切尽由他作主。前面一番任谁也不会相信是一个小孩子说的。
给母亲李芸做工作反而容易多了。能够神奇地在眼前消失,遇到危险可以安全避开,她就同意了。作为母亲担心是必然的,她夜里又给儿子准备衣物、交待路上小心等。卖东西是小事情,最重要的是人安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洪岩暗想是女人的通病吗?母亲今年才26岁吧,怎么跟老妈子差不多呢?
只是确定中秋节前归家,具体日期无法保证。洪岩给家里留下足够多的瓜果。特别是大冬瓜、老南瓜留下一大堆,砍了喂猪。要是让其它人看见,保不准骂败家子。
第二天,天亮后,洪岩给三小留下几串葡萄就随父亲出发了。下渝州的客车一天只有一班,早晨6点从罗坪坝出发,6点20到达高桥。洪建国送他上车,对司机和售票员打过招呼,说到渝州有人接。他们看洪岩肩上的小包有点沉重,估计有吃喝的东西也就同意了。父母不怕儿子被拐卖,他们担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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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包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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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华县到渝州,直线距离很近。在后世,安华是渝州一小时经济圈内的地级市。不过那时,有高速公路,还有轻轨连接。安华是“红色之旅”的重要旅游线路,有“双枪老太婆”传说的g命老区,更有“总设计师”的纪念馆、故居。
但现在嘛,路途却不好说了。在山中转来转去,公路里程只怕增加一倍多稀松平常。山多路险,路窄坎坷难行,会车都得小心翼翼,尤其有些地段左边坡右边崖,洪岩提心吊胆的。经过公社或镇都有固定上客点,走走停停,很是缓慢。司机尽管技术高超,但是长时间的紧张,客车行驶两个半小时后,停在一处道班,司机与售票员下车活动喝水,乘客下车解手休息。
实际上,在安华县客运站上人之后,车上位置所剩无几。乘客有中山装挂钢笔的干部,也有棉褂通带裤的老农民,当然也有洪岩这样的几岁细娃儿。休息二十来分钟,客车启动继续前行。一切顺利,中午12点多客车进了渝州中心客运站。
城市就是城市,烟囱林立浓烟滚滚,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成排的行道树和满山坡上的花卉,不过,居民区拥挤不堪、污水横流。在洪岩看来,这些哪里又入得法眼。前世见过的小县城也比现在的渝州要繁华和干净整洁。
“小朋友,接你的亲戚来了吗?”售票员见洪岩下车,关心地问道。洪建国对她说过,儿子进城走亲戚。售票员三十来岁,长相中上,虽说是大城市人但路上亲言细语,并没有对农村乘客假以辞色。
“孃孃,谢谢你的关心,亲戚在出站口呢!”洪岩向好心的售票员道了谢,跳下车,回身摇摇手:“孃孃再见!司机叔叔再见!”
司机与售票员相视笑了一下,又看着出站的方向。洪岩并没有象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而是稳步地走着。不过,出站口真站着一位三十余岁的男子,打量着出站的人流。
出了客运站,他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前世他曾几次到过渝州,但那时已经不能与现在相比了。他也注意到出站口的这个壮年男子,白色衬衣、蓝色长裤,脚上一双皮鞋,这个年代的成功人士啊!
洪岩打量着壮年男子,心想着该怎么打听市场。杜向阳也注意到洪岩的打量,心下纳闷:“这谁家孩子?好象不认识啊?”但想到厂子巨大,认识他的人多,他不认识的人也多,就没太在意了。
“叔叔,你好!向你打听个事?”杜向阳本不想打理,小孩子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我在等人呢,没时间!”杜向阳干脆拒绝了。一个小细娃儿,有什么事要打听。
没有taxi,出门真的很难啊!成年人上棵烟,借个火,就起了个话头。可他小孩子嘴边没毛,办事不牢,说话没人信啊?总不能掏出烟来“叔叔请抽烟”,也能起话头,是找骂的话头“屁大的小崽儿不学好,滚开”,会抽烟的也不会接。
“那叔叔等的人来没有,耽误你片刻。我就是想打听一下渝州哪个区域的菜市场最繁华,蔬菜最好卖?”洪岩长话短说,免得高高在上的干部再次拒绝。
“你问这个做啥?”杜向阳惊讶看着他问。这种问题不是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能问的啊?
“向阳,你接人?”杜向阳正问着呢,有人又在问他。
洪岩听这声音有点熟悉,抬头一见正是刚才的售票员,售票员的问话与眼神表明“他们认识”。杜向阳这时眼神也柔和很多,说道:“淑华,回来啦!”
“嗯,刚回来!”
“交班没有?早些回家休息吧!”
洪岩听他们对话,感情不仅认识,而是非常认识啊!得,自己好象是一个灯泡,闪吧!
“好了,阿姨,我也要走了!”洪岩对售票员有好印象,但这个杜向阳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这印象说不上也说不上坏。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打胡乱说。
“等等!”杜向阳夫妇俩同时喊道。
“嘻嘻,你们有事么?”洪岩笑道。
“那个……小朋友,接你的人呢?”叫淑华的售票员问道,不等回答又转头问丈夫:“你接他吗?”
洪岩与杜向阳都摇摇头。淑华见此,就担心了:“你一个小娃儿,在渝州这么大的城市做啥子?没有熟人?到哪去怎么走?住哪里?怎么吃?”一连串的小问题轰炸过来,让洪岩无从回答。经经常出差的人或者为人父母者才会想到这些问题啊!
“嘻嘻,谢谢阿姨,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洪岩一笑不再多说。
“那你刚才打听菜市场做啥呢?你给叔叔说说,说不定叔叔能帮上你忙呢!”杜向阳这时候反应过来。老婆与小孩子认识,而且颇为关切嘛!他拉了老婆一把,让过一个棒棒的担子。
“其实,我们大队种了很多蔬菜和西瓜,想卖个好价钱,让我下来考察市场,是不是有必要拉来卖。叔叔、阿姨你们都知道,中秋佳节就要来了,我们大队的意思也想为丰富城市居民的菜篮子尽点绵薄之力,顺便也改善社员们生活。”洪岩眼也不眨地说道。
哄鬼哦!大队种的蔬菜西瓜,派几岁小孩子坐300里路来渝州考察市场?以为城里人都是三岁小娃娃好骗?尼玛,还为丰富城市居民的菜篮子尽点绵帛之力,亏你说得出口。丰富城市居民菜篮子是假,改善社员生活才真吧!
不过,他们也不得不佩服小娃儿独自坐车来了,还说出一番道理来,打的旗号很高尚“丰富城市居民菜篮子,改善社员生活”。小嘴巴巴的出溜得很快,不象是人教的。
“城乡一家亲,你们不必为难,更不要觉得愧对乡亲。大家公平交易,互不相欠的。当然,叔叔阿姨你们为我们提供相关信息,我们也会铭记于心,保证支付信息费。”
“麻痹的,还城乡一家亲了。亲吗?穷亲戚来了,大肚汉吃光一家人的饭菜,还要东要西的。”杜向阳心底暗道,不过,想想谁家又没有几个穷亲戚,也就气消了。
淑华听到又是另一面,小娃儿不简单啊!不管是不是受大队委托来考察市场,但是孤身一人来了,而且正经八百地打听市场信息,还愿意支付啥子信息费。这娃儿确实不简单啊!小嘴巴利索的,嗯,哪是自家两个娃儿可比的。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能让孩子胡乱打听呢?
“向阳,你们厂子不是正在准备中秋福利吗?看看能不能帮上小朋友一些忙?”淑华小声征求老公的意见。
一个锅搅勺一床睡了十余年的两口子,杜向阳哪里不明白老婆的意思。
双方问清姓名,杜向阳原来是厂工会福利科长,中秋节来临正是他忙碌的时候。他表示如果货物能够保证品质,不介意全部收购。洪岩说品质绝对没问题,只有更好的,没有一般的更没有差的。随后,杜向阳夫妇提出洪岩回他家暂住。洪岩同意了,才不怕两口子打鬼主意呢。
王淑华回到站里,交完票款,准备带洪岩回家。洪岩提出看看返程班车发车时间。王淑华提出不必看了,她就是跑这条线路的。要乘早班车的话,要提前一天买。但要乘安华中班车,早上买票都可以的。杜向阳因为要接站,晚些回家。
王淑华带着洪岩出了客运站,东行50米就是电车站台。洪岩刚过一米二,同样买票。王淑华注意到洪岩虽说在打量道路两旁,但从他眼里看不到任何紧张和惊奇,似乎早已见惯城市风貌的神情。
没几站路,就下了车,一看站牌竟然是“渝州钢铁厂”。工厂其实占地面积很大,但是下车地是家属区。4层红砖楼房掩映在高大的绿树丛中,这工厂还有点年份了啊!
进了4层的房间,居然是2室1厅的套间,而不是筒子楼。面积大概40多平方,厅小、厨房小、卫生间小。这住房条件在这个年代的城市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了啊。
室外气温很高,而渝州又有火炉之称,这顶楼的室内温度更是不堪。一会儿洪岩冒汗了。
“洪岩,你摇扇。屋里热,小孩子中午去他公家里,不回来的。这里临江,晚上还是很凉快的。”王淑华给了洪岩一把蒲扇。
“阿姨,你家住房不错!”
洪岩这一说,王淑华脸上颇有得色。“不错,想不到你这眼光。你杜叔叔工作肯吃苦,有钻劲,技术上有一套,取得了六级工资格,厂子分的。”
“这么年轻就是六级工了呢,杜叔叔技术不是盖的。”洪岩想的是为什么不进一步上八级工呢?他伸出大拇指比划一下,又说道:“离八级工近了。”
八级工,那可是大工匠呢。洪岩这就比较外行了,八级工哪是容易上的,要有技术有资历还得有机遇,一般工人退休前能晋到六级那是得到幸运之神垂青,不知烧了多少高香的结果呢!
“嘻嘻,啥子盖不盖的。八级工比较难上了,后来厂里把他抽调到工会跑腿了,年前提为副科主管职工福利。”王淑华更是红光满面,笑意盎然。男人做官了,有出息,老婆高兴倍有面子。
“不错,杜叔叔一看就是积极肯干有思想的人,前途不可限量!”
“哈哈……哈哈……你这小细娃儿会说话!”洪岩的话不是夸老公还会进步么?王淑华心中很是畅快。倒了杯水,还加了一勺白糖:“来,天热喝口糖水稳稳心!”
“谢谢阿姨!”
已经过了中午,王淑华给洪岩下了碗面条,磕了个鸡蛋。这个礼遇比较高了。买鸡蛋是要副食券的,一个月能买两斤那是顶天的。两斤鸡蛋不足二十个,一家4口每人能有多少?
洪岩心中感动,回想起一路而来,感叹世界还是好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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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锈迹斑斑的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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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点多钟,王淑华的两上个孩子放学回家来了。一儿一女,很好的家庭成员构成。两孩子看到一个小孩子来到家里,有点不高兴。特别是看洪岩穿着补丁衣服,又露出城里人固有的骄傲来。不过,在母亲的介绍下,两人极不情愿地见过“弟弟”。
两人并没有要母亲督促,喝了水铺开本子趴在桌上写起作业来。卧室采光好,这时候不需要开电灯。洪岩镇定模样又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兄妹俩一边写一边嘀嘀咕咕,猜想着洪岩从哪里来,做什么,是不是哪家的亲戚?甚至冒出是不是来要东西的字眼来。看起来,他家也来这样的亲戚。
洪岩吃过午饭曾出门在厂区转了一会儿,然后就回来了。王淑华见他无聊,找出一本小说《红岩》给他,还问名字是不是与小说有些渊源。洪岩说还真有渊源,父亲看了小说后就依音起了这个名字。
这个年代取名很有纪念意义的,如:建国、援朝、四*清、红卫、红星、卫星等,可以说时代特色明显。
杜向阳回家的时候,洪岩已经与写好作业的杜浩、杜渝兄妹熟悉并有说有笑起来。洪岩是什么人,怎么说前世也是作教师的,尽管是教的是大学生,但是逗逗小孩子还不是小儿科。问他们几个学校的问题,从书包里掏出水果,说说乡下趣闻,很快与兄妹俩熟稔起来。12岁的杜浩,开始没有被糖衣炮弹打垮,但是架不住被一个小孩子千里走单骑给折服了,也放下架子聊了起来
杜向阳也被三小的欢笑场面所吸引。吃过晚饭,夕阳余辉中夫妇俩带着三小出了厂区到江边吹凉风。凉风吹来带着点点水腥,令人舒爽。扬子江水位下降很严重,但河中心仍能通行船只。
街灯亮了,大地转凉。江边湿气大露重,王淑华带着儿子女儿回家。杜向阳则带着洪岩走向厂招待所。尽管家有房间,哪怕洪岩是一个小孩子,也不宜安排在家中睡觉。招待所归工会管理,杜副科长安排一个“业务联系员”还是可以的。
招待所的服务员被“业务联系员”雷倒了。不过,有常来安排住宿的杜副科长陪同,自然不好说什么。在标准间里,洪岩与杜副科长讨论了蔬菜瓜果何时起运、运到何地、什么价格。杜副科长“不见兔子不撒鹰”,提出要见到货物之后才好定价。
“杜叔叔,道理是这样。你要知道,我们真要把货物拉下来,找车以及运费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到时候,叔叔认定我们的蔬菜瓜果质量不咋的,以低于市场价收,我们是不是就得捏着鼻子认了?”
洪岩虽然没做过生意,但一般的问题还是知道的。这不同于自己摆摊,有些问题先要说清楚。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相信叔叔吗?”杜副科长被小孩子质疑,虽心有不快,也不好表示不是。更何况,这质疑确实有道理。
“喏,杜叔叔,你看看我们大队种的番茄。”说着从书包里掏摸出一个粉红的番茄来,递给他。“个个都这品质,杜叔叔你可以尝尝。”
杜向阳见洪岩居然掏出一个番茄来作为样品,心中大定而且不得不佩服小孩子有远见。他也怀疑走了几百里路这样的天气,番茄还水灵灵得很,一点不干巴,还没挤坏,那是什么书包?从中掰开,粉嘟嘟的肉以及淡白色扁扁的种子,还有浓郁的番茄香。这卖相确实比市场上绿色或红绿相间的要好看,更吸引人。番茄入口,酸酸甜甜,回味无穷,这滋味没得说了,巴适!
“味道好极了!这样的番茄有多少?”
“有五六千斤吧!”洪岩笑眯眯说道。
“数量也不少,如果其它蔬菜瓜果你能保证这品质,有多少我全要了,市场价。不会让你吃亏!”杜向阳信心满满,打着保票。
“杜叔叔,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洪岩一副很委屈模样。
杜向阳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我们一次解决了你们产品,替你们省了多少劳力和工时,又少了多少麻烦啊!你还委屈?”
“杜叔叔,我们农村呢最不缺的就是劳力。水稻收完了,他们做啥子啊。想必你也知道,这集体大生产啊,人多地少,出工不出力,磨洋工的多啊!真把他们派出来卖这些,他们还不乐翻天。你信不信?每天给一个全劳力工分,保证打破头都要出来。”
杜向阳能不信吗?出来可以免费坐车进城看西洋景,还有免费三餐供应,何乐不为?他这两年没少与农场人员打交道,对蔬菜品质还是有比较了解的。就手中的番茄,品质确实比市场上的好得太多啊!
“这样吧!杜叔叔你看我们保证把我们的东西运进你指定的仓库如何?你也少了运输环节?你可要知道,从这里到安华,汽车起码得要走四五个小时呢!”洪岩又抛出一个方案。其实,对他而言多一分或少一分价钱,也不是太在乎?但是如果很简单地同意了对方的价格,很容易让人起疑。当然,杜向阳也会起疑,一个7岁小孩子与30多岁的成年人一分钱地讨价还价,而且还抓住一些关键问题不松手。
杜向阳还能再说什么呢?同意了洪岩提出的方案,每斤比市场价高出1分,就这1分算下来已经相当不少了。这年代的采购员、主管干部还是比较正直的。洪岩看他那神色,没好再提出再加1分,作为回扣。后世的常用手段、潜规则万一提出来适得其反。
双方约定后天清晨交货,至于交货地点选在厂里一处比较靠近家属区的小仓库。杜向阳保证明天打扫好中心内部空间并准备部分盛装工具,晚上带洪岩过去,期间工厂内部人员不会干扰卸货。选择这处仓库,主要是大家都知道而且有足够空间,更重要的是比较独立位置相对比较偏一些,不会有太多人注意。
杜向阳离开招待所,洪岩再次冲完澡上床。一夜修炼无话。
吸取了上次没带粮票的教训,洪岩让父亲换了几斤全国粮票,吃饭什么的就不用担心了。本来王淑华要叫他过去吃饭的,被他拒绝了。他说要在渝州好好逛一天,看看美丽的山城。
享受完豆浆油条的早饭后,洪岩坐上电车市中心看看解放碑、周公馆以及渣渣洞等著名景点。前世旅游去过多处,所以他只是走马观花,并没有太过投入。很多时候,他都是在渝州的大街小巷胡乱走。渝州是山城,公路为了不太过陡坡,所以拐弯极多。但公路两旁经常会有上下的石梯供行人抄近路。
洪岩穿行在山城的一些石阶上,回头看看背后的风景,还真是不错呢。原来的高楼大厦被山坡上茂密的树木、竹林遮掩,扬子江如玉带穿过渝州,更远处隐在灰色雾霾中。渝州有山城之谓,也有雾都之说。
走走停停,他刚上完一段石阶,眼睛所及竟然有摆摊的。一位五十余岁的男子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身前一个似乎古玩摊,他的眼睛看向过往行人。地摊是在公路边一处较宽的石砌保坎上,突出的一角,十余个平方大小。他还真会选地方。
洪岩扫了一眼,发现有玉石挂件、铜钱以及旧书等,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扫过短剑,他却微顿。短剑上竟隐隐感受到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灵气。宝贝?上到平台,蹲在地摊前摆弄着康熙通宝、玉石挂件等物品。
“去去去,小娃儿不懂不要乱摸,摸坏了你能赔得起嘛!”摊主不愿意洪岩蹲在摊位前,影响行人观看。实际上,这会儿已经过去好几个人了,根本没人在意他的小摊。
“大叔,你在这里摆摊没人管吗?”洪岩问道。
“你想做啥子?”摊主警惕地问。“小崽儿不买就要乱开黄腔,更莫管闲事。”摊主最后威胁的话都出来了。
“切,摆摊还怕人说啊!”洪岩鄙夷地说道,一声大叔还白叫了。
被鄙视了,摊主很生气。“你管得着吗?不买就让开莫影响老子生意。”
洪岩一笑:“老头,火气旺得很哦!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就你这脾气怎么和人做生意谈价钱呢?”
洪岩这话击中了摊主的软肋,坐在小马扎上气哼哼一句话不说了。从大叔上升到老头,更觉得憋屈。
“玉观音啷个卖?”洪岩拾起一块5分钱大小的玉观音问摊主。
“你买?”摊主明显不相信他能买得起。
“不能问?”
“500块!”摊主报了价。
“500块?你这什么玉?是和田玉?这么点大小就要500块,是羊脂白玉?”
摊主看看洪岩,拿不定了。小孩子知道和田玉还知道羊脂白玉,不好蒙呢!不过,洪岩丢下玉观音,又拾起一枚乾隆通宝问了,最后还自言自语地说“衣箱里好象有几枚,哪天弄出来玩玩”。
“这把剑好!”洪岩拿着短剑赞道。短剑入手,颇有分量。摊主本想高兴一下,却被下一句噎着了,“哪拣来的?锈多厚,剑柄快锈没了,剑口都象锯子了?”
“爷们,短剑怎么卖?”
从老头到爷们了,有那么亲热么?摊主也没有废话,带激人的口吻道:“50块,你买得起吗?”
“唉,爷们,茫茫人海你我却在相遇在此时此地,俗话说相见就是有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俗话又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伤人感情呢?”洪岩叹口气说道。
“是啊,你这老头特不厚道。小孩子看看东西问问价格而已,也没有必要气话伤人。”
一老一少在路旁砍价谈买卖,竟然有人驻足旁听了。
“小娃儿说话有意思哈!”
国人从来不缺围观精神,看热闹的人瞬间围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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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拣到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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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气急了,抓起短剑向众人展示道:“你看这把短剑,两千多年前的铸造大师欧冶子的作品。别看上面锈迹斑斑,这是岁月留下来的痕迹,是历史,对就是历史。人家祖传的东西,不得已转让给我的。你说我要50块多了吗?”
“欧冶子是哪个?”“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啊?”“传家宝啊,50块很便宜嘛!”
……
“嘻嘻,有意思!”洪岩心说,后世电视报纸网络上就有讲故事偶逢宝贝的狗血桥段,很多有钱人上当。洪岩知道这个短剑不错,他赌的摊主不识货。实际上也是不识货,否则怎么可能要50块钱呢?即使是这个年代钱比较值钱,也不会只要50块钱。真要50块钱买下来,摊主可能反而觉得卖便宜了。
“50块钱?5块钱都嫌多。爷们,5块钱可以在店里买把新剑,上面可是照得出人影的。”洪岩的话更气人。5块钱还嫌多,而且短剑还要与工艺剑比。说不懂吗?又是羊脂白玉什么的?说懂,怎么拿文物与工艺品比?
“哈哈……”观众都大笑起来,更觉得有意思了。“老头,5块钱卖给他。”“对。只要小娃儿拿出5块钱就卖给他。”“拿不出5块钱,弹他小jj。”……
洪岩赶紧捂着小弟弟,生怕有人来扒裤子弹小jj。观众更是大笑。话说有时候,气氛起来了,相互之间也容易受到影响。果然,摊主被观众和洪岩的“丑态”刺激得很豪气地说道:“好!你小娃娃能拿出5块钱来就卖给你。”
“快拿出来,老头同意了!”“你有没有哦?”“没有就准备好吧,弹小jj我最拿手了。”……
洪岩害怕对周围人说:“你们不能欺负小孩子!”然后,把肩上书包往地上一放:“我有钱!”摊主的心“咯噔”一下,真有钱?
洪岩从书包里抓起一把钱来,全是一毛两毛的,还有一分二分伍分的硬币。一遍两遍三遍,数来数去,只有4块8毛7分。有的婉惜,有的不坏好意地笑,也有的有好戏看了神情。洪岩蹲在地上,猛然站起来说道:“我还有钱!”说着翻开裤兜左边空的,竟然还有个洞。右边不错,竟然找出1毛5。5块零2分,还多出2分。
“哈哈!老天保佑!”洪岩大笑三声,向观众作了罗圈揖口称“谢谢”,抓起短剑放进书包就走,刚出人群,又退回来拿起一枚两分硬币说道:“爷们,不好意思了。本不想拿的,回去怕挨打,说我不会算账。”
这不寒伧人嘛!
观众中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疑惑地望着洪岩消失的背影,心道:“小小年龄达到玄级,如此妖孽是哪家后生,短剑有什么来历么?”
顾着高兴,洪岩根本没有在意周边情况,更不知老者一眼看穿他的修为。他带的钱还真不多了,否则他不会如此卖力的表演。上次七十多块钱交给父亲,洪建国还了五十多块钱老账。剩下的二十块钱全让他带下来了,车票花5块,还余下15块。他都不敢多花的。也是他敏锐的感知到短剑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灵气,才有此一搏的。
短剑斜放进书包,出了众人视线,他就收进了仙园。不管,老头怎么想,相当于打赌的情况,他自然不会客气的。一路走,一路看,不时坐坐车,傍晚时分,洪岩回到渝州钢厂招待所。没想到,杜向阳带着儿子正在门口等他,还有点焦急。
“你可是回来了,我以有为走舌(丢)了。走,跟我回去弄晚饭吃!”杜向阳见面就急急道。
“劳杜叔叔久等了。”洪岩很客气地道。忘了城里晚饭比较早,不过闻到身上的汗味又说:“我进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如何?”
“好吧!我先回去,你王阿姨不在家,让小浩陪你回来哈!小浩,听见没?”杜向阳说完转身就走了。既然王阿姨不在家,那现在家里就剩下一个更小的杜渝了。
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洪岩感觉轻快多了。杜浩看他还是一身破旧衣服,乡下人。虽说昨晚在家话能说到一起,但在外面杜浩有意与洪岩拉开一段距离。洪岩笑笑不以为意。别说一个小孩子,就是成年人也不愿意把穷亲戚带外面给同事邻居们瞧见。
杜向阳把洪岩送到招待所,然后亲自把他领到指定的仓库。一起再回到招待所,杜向阳又往家赶。王淑华跑渝州和安华线路,两天一个来回。其中,一天在家,一天就安华住宿了。她不在家的日子,杜向阳可就工厂家庭两头忙了。
洪岩没有在招待所里呆着,出来跑大路上拦了一辆空货车,花十块钱雇司机开进仓库停了一个小时。洪岩又是烟又是水果招待,然后送走,弄出的动静很大。
关上大门,再关上电灯,洪岩消失在仓库里。进入仙园后,他拾起白天花了5块钱买来的短剑,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锈迹斑斑,破铜烂铁,扔哪都会当垃圾,全无什么可以表明身份的。或许正因为此,才会被大家忽略,从而便宜了洪岩。当初感受到的灵气没有一丝感觉。他怀疑是不是因为空间中的灵气比较浓厚的缘故。
凭借当初的那种灵气感觉,他判断短剑应该有内外两层,但外层锈蚀得太严重了。现在,洪岩为难的是怎么才能打开外层?
洪岩左手握剑身,右手握住剑柄,略略用力,没有反应。再加到五成力量,似乎有些松动。要知道洪岩现在的五成指力,只怕二百斤不止。运到七成力量,左手不动,右手缓缓往前移动,果然里面有一层,慢慢抽出剑身,露出森森寒气。宝贝,真是宝贝。洪岩还以为抽出剑身会亮光一闪,耀人眼目,疑似银龙天降,哪知除了寒气,剑身竟没有丝毫光华,黑黝黝的质朴得很。
外表的质朴却掩盖不了短剑应有的光芒,那就是森森寒气,或许是杀气。他手指轻轻拂过剑脊,闭眼感受着那森寒之气。靠近剑柄处微不可察的凹凸,睁眼一看是篆文“断刃”,这是剑名吗?断他人之刃吧?
洪岩把剑柄与“剑鞘”接合处的锈迹清理一遍,小心地把剑再次插入“剑鞘”又拔出。然后在仙园中试剑,找了棵大树,对着成年人胳膊粗细的横枝就是一剑,毫无凝滞剑过枝掉。断口平滑,横枝实质部分竟然有淡金色,片刻后树汁渗出。
钢厂最不缺的就是钢铁,路边的围栏多是铁艺。夜色中,洪岩悄悄跑过,找到不起眼的角落,短剑在铁艺的枝节划过,嗯,削铁如泥!对普通钢铁这样,但不知对合金或者特种合金又会如何。
“拣到宝了。”他心中喜不自胜
洪岩没有学过短剑怎么使用,也不管有招无招,只管是否趁手,随意地挥洒。短剑与其说是剑不如说匕,一尺来长,剑脊处不超过2毫米,刚才试剑,他都有点担心会不会因为用力不好而折断了。
试剑而回的洪岩窃喜,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金大侠UU小说的用剑高手,剑之极处由剑气到剑芒再到剑罡。他运气于掌,奈何无法外放,更不要说输入到剑中了。连运气几次,每次均及于掌而停。最后判定修为不足,真气足以驾驭短剑。
他不敢再强行运气,只好平复喜意,静下心来,盘膝修炼。
深夜,洪岩开始从仙园中搬运蔬菜瓜果出来,一堆堆摆放整齐。这次的数量庞大,他感到精神疲倦之后,立即打坐恢复,然后再继续工作。休息三次之后,他才把需要卖的蔬菜瓜果全部运了出来。
这一夜,杜向阳其实睡得并不安稳。严格说来,他是带着赌一把的心思与洪岩交易的。毕竟,洪岩年龄在那里,似乎不会有人相信他会作为一个大队的全权代表来渝州推销蔬菜瓜果。按杜向阳的了解,周围还真没有生产队或大队敢大面积种植蔬菜瓜果出售。
城市里需要的农产品,粮食、生猪等是国家统购统销,禽蛋畜肉蔬菜瓜果又多是国家农场、林场提供。
杜向阳这些天为了中秋福利可没少跑渝州附近的农场、林场。都是国有单位,又是老关系了,以往马到成功的采购,这些天都大打折扣。农场、林场负责人都有诉苦,大家都要,扎堆般的挤,总不能给一家不给一家,最后只好见者有份。大家都吃,大家都吃不饱。
昨天所谓的接站,就是接待一个农场干部。业务往来,正是关键时期,他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哪知道,不经意间竟然遇到洪岩坐婆娘的车来到渝州。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代表大队来打前站、收集信息、跑销路。鬼使神差,他们还定好了明天交接货物。可是,小鬼头说上午打电话,下午就能起运,晚上到货,明晨交接。明晨能交接吗?
他心里很是忐忑。晚饭,洪岩没有多说,也不象一般小孩那样定不住性子。吃饭、说话、行事完全一副成人模样。他是不敢拿小孩子心态去对待洪岩的。谈价格时寸步不让,而且对市场信息还很了解,他竟生不出要欺骗或者压价之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爬起来看看正熟睡的一儿一女,坐在阳台上抽了棵烟,凉快一会儿再回去睡觉。睁着眼,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入睡。
第036章 中秋节里糍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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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谁家小姑娘,真俊,裙子好漂亮?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跑我家来了?”洪岩笑着,上下打量着跑阶沿前的小嵘嵘,故意惊喜地问道。
“大锅,我系嵘嵘,你不记得嵘嵘了吗?”嵘嵘瞅着哥哥,似乎有些委屈呢。
“啊,你是嵘嵘吗?不对吧!我家嵘嵘有这么漂亮?这么俊?有点象那个什么公主呢……”
“白雪公主!”小峥急忙道。
小嵘嵘不再委屈,很是开心地笑了。象故事中的白雪公主,穿着漂亮的裙子,过着无忧无虑地生活。嗯,还转一圈,要把裙摆撒起来。
洪岩牵着小丫头的小手走出门口,一一给阶沿上的父亲、老祖、大姑等人打过招呼。小纸箱早已被小峰吃力地拖到门槛下。正在翻找着。小丫头没有去凑热闹,她更在意大锅的怀抱。“糖!”小峥欢呼着。“这是啥子?”小峰和峥各抱一包饼干问洪岩。
“不认识!”洪岩故意摇摇头。
“吃不吃得?”
“晓不得!”
饼干的香味还是很诱人的,两人都急着要拆开。洪建国赶紧把小峰手里的要过来放起来,一次不要都吃完了。“你哪钱买这个的?”洪建国故意问道。陈家大人小孩都在看着,没有来历不好说。
“认识了渝州钢厂的一个工会科长,还有他夫人是罗坪坝跑渝州线路上的售票员。我请他们春节来我们家过,他们答应了,送的一些他们吃不了用不了的东西。”洪岩说道。乡村都认为城里人富有,多得吃不了穿不了花不了。这样说也有人相信。至于,人家怎么愿意认他并送他东西,随人家怎么想了。前些日子,洪岩不照样与老红军谈得来吗?
一趟渝州,总共回笼资金四千二百块,转眼成了有钱人。
洪岩把饼干包装打开,叫小峰分发。首先满足小孩,包括陈家的一个小孩子也给了两片。然后,再给老祖等成年人分一片尝尝。说起来没人相信,饼干对于此时大多数社员来说,是一种奢侈品。
回屋后,洪岩将钱和购买的衣物交给母亲,由她分配。小丫头拉着哥哥往后走,一定要看神奇:“大锅,小狗狗睁眼睛了!”
灰灰生产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小狗应该睁眼了。犬类出生后,听不见看不见,一周左右才听力才能发育正常,半月左右视力发育正常。灰灰离窝摇着尾巴欢迎洪岩。4只小狗在窝里不安地哼哼爬动。洪岩摸着灰灰的头,顺顺毛,在食槽里放了两个包子。
一股浓郁的醪糟香气扑鼻的而来。醪糟做好了?洪岩有点惊讶。仙园糯稻在下渝州前就晒干,洪岩唠叨过一句用糯米做醪糟。
醪糟据说是杨贵妃发明的。但是据考证,明人李实在《蜀语》中说:“不去滓酒日醪糟,以熟糯米为之,故不去糟,即古之醪醴、投醪。”《庄子?盗跖》和《后汉书》中都有关于醪糟的记载,可见确实历史久远,秦汉已经有之,并非因杨贵妃而发明。郭沫若有《游西安?五月二日》一文,称“浆米酒即杜甫所谓‘浊醪’。蜀川人谓之‘醪糟’,酒精成分甚少。”
醪糟不一定非得用糯米或者江米为原料,平常大米也可以做,当然味道口感自然相差甚远。
洪岩俯小汤碗在上方深吸一口气,香气直透心底。“好香!”洪岩发自心底赞叹道。三个小孩子都跟着喊“好香”。细长的米粒和清凉透明的液体,令人眼馋。舀起一汤匙,慢慢品尝,老嫩适中,香甜糯软、入口化渣、酥软细腻、凉爽解渴、芬芳提神。禁不住味蕾的刺激,他很干脆地不用汤匙,而是直接开喝了。
三小只能吃几小口,不允许多食。醪糟或叫酒酿,刚出来的酒味不重,好吃而不醉人也不伤人,但存放几天后就会变老。变老的醪糟酒味重,酒劲大,而且后劲足,比白酒厉害,不懂的人很容易醉倒。醪糟鸡蛋、醪糟元宵是蜀川不可多得乡间美味。实际上,前世在酒席宴会上也会上一汤盆醪糟元宵。自然醪糟极少,而元宵做得相当精致了。也有人开发出各种醪糟食品,如醪糟鱼、醪糟蒸肘等,很是受人欢迎。
醪糟并不是蜀川特产,南方各省均有,吃法也是大同小异。一碗醪糟是午饭前的小点心,也就是“过午”了。
吃饭的时候,小峥与小丫头换争争抢抢要与大哥坐一起。饭后,洪岩给母亲说再蒸米做醪糟,又提出泡米推水磨汤圆。李芸笑着道:“就知道吃!”
李芸还真是说对了,洪岩对吃非常上心。前一段时间没有那个条件,他不讲究,甚至好吃的还让着弟弟妹妹们。现在条件已经完全改善,他不再为这些发愁。前世因为化肥、农药、杂交、转基因以及速成等搞得粮食肉类神马的都变味了。能享受到原汁原味的乡村美食,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午饭后,全家动员推水磨汤圆。看着雪白的米浆从石磨间流出,先是一绺绺再连成片最后整个磨槽都成白色,三小高兴得直拍手。自从上次推豆腐之后,洪岩建议把石磨移到前院看不见的地方。现在就在爷爷厨房后面重新搭建的。好在,院里有两副石磨,不存在别人借用问题。
米浆从磨槽口流进摊在菜箕上的包帕布里。糯米浆由丝成线再成瀑状,但都聚在一起。包帕布里的米浆越来越多,水泡慢慢鼓起在轻微的“呯”声里消失掉。
这个季节不是推水磨汤圆的好时节,气温高,吊浆时容易发酵有酸味。洪岩当然不怕啊,上次没吃完的豆腐他收起来后,天天吃新鲜豆腐呢!
话说小女孩对这些有相当的兴趣,嵘嵘就蹲在菜箕跟前看着米浆流入,冲成旋涡状,从旁边起来小泡又消失,不时伸出小手指去点刚起来的水泡,乐此不疲。小男孩不一样,看了一会儿,感到无聊透顶,两人就到晒坝里玩自己感兴趣的。十几只小鸡仔跟在两只母鸡后面咯咯进鸡圈。气温比较高的时候孵出的小鸡,身上毛比较少,不过已经长出几片翅羽。
推好水磨汤圆,把包帕扎紧,吊在磨把上。所以,水磨汤圆也叫吊浆汤圆。为了晚上能吃上,李芸洗好磨子后,还不停地挤压或拍打包帕。功夫不负有心人,傍晚靠近包帕布的米浆就可以挖出来搓成汤圆了。
双手扶着碗,醪糟汤圆的清香沁人心脾。吃上一口,没有放糖的汤圆,绝对正宗的原味。淡淡醪糟味,香糯的汤圆,洪岩心中感慨:“传说中妈妈的味道啊!”
转眼间,中秋节到来。
“月姐姐,多变化,初一二,黑麻麻,初三四,银钩样,初八*九,似龙牙,十一二,半边瓜,十五银盘高高挂。中秋月,净无暇,圆如镜子照我家。打麦场边屋檐下,照着地上小娃娃。娃娃牵手同玩耍,转个圈儿眼昏花,一不留神摔地下,连声喊痛叫妈妈。云里月姐说他傻,引得大家笑哈哈。”
中秋节,是华夏的传统节日,农历八月十五日。因为这一天月亮满圆,象征团圆,又称为团圆节。北方人吃月饼,南方多食糍粑。
洪岩重生回来两个多月。虽然房屋依然破旧,但是食物不再成为问题。不过,令洪岩相当失望的是,洪建国一大早去龙溪买猪肉,结果空手而归。哪怕传统节日,也只能杀一头猪卖,哪够周围几个乡购买?生猪也不能随便屠宰的。
洪建国买回来一只大红公鸡。公鸡不是比猪肉好吗?营养、味道确实很好,但猪肉解馋啊!生产队体晾社员们心情,今天出半天工。
物质匮乏的时代,中秋节有什么好过的呢?新谷已经晒干,征购已经完成,生产队里已经给社员们分配了部分稻谷。洪岩也看了,二秕谷(介于饱满与空谷之间)多。这就是现实,过风车后最饱满最黄最沉的稻谷作为征购粮,交给国家。
社员们分的就是剩下部分,中间参杂着二秕谷。二秕谷打米,糠多米少。前世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里的二秕谷都是打出来喂猪。二秕谷打出来的米粒小、碎,除了做稀饭快,其它真没有什么优点。
糯稻也有征购任务。分到手的糯稻,平均一人2斤不到。春节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所以,一般人家不会奢侈到打糍粑。乡村间,儿女已经定婚,端午、中秋节里男方必定要去接女友来家一起过节。遗憾的是,洪岩二叔婚姻还没有着落,大姑刚刚十八岁,也没说婆家。这个中秋只好自家过了。
该出工的都出去了。老祖和洪岩着手准备午餐,公鸡经杀、燎、剁、焯、炒等之后上锅。公鸡的几十根红黑尾羽都给了嵘嵘。这些尾羽是冬天做键子的好材料。嵘嵘眯着眼睛,手中尾羽轻轻拂过小脸,嘴角上翘。这模样简直萌死了。
今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打糍粑。
对窝、棒槌早已洗净待用。
“建国来抬甑儿!”洪岩奶奶在厨房喊道。
洪建国、洪建军弟兄俩一人抬一边往对窝处跑去,掀开盖子,一股热气冲上天去。奶奶拿着木勺把蒸熟的糯米往对窝里拨。“快打,快打。”奶奶催促道,一手提着甑子回厨房,还要再蒸一锅。
打糍粑自然要趁热。洪建国弟兄俩一人持一根木棒,相向而立,对窝在中间。开始还都是均匀地一下一下向对窝里使劲冲下,然后提起木棒,也比较轻松。随着糯米饭被冲碎,粘性增强,这木棒就难以提起来了。一方提木棒,就会把粘在一起糯米团和对方的木棒连同提起。考量男人力量与韧劲和打糍粑的技术时候到了。
打糍粑只有两人,但围观的一大圈子,洪岩爷爷都站一边瞎指挥。洪建国与洪建军弟兄俩,嘴里还“嗨哟”地喊着号子。这方提木棒,对方按着不动;待对方使劲冲下按住糯米团,这方再提起,蓄势冲下,一来一往,很有节奏的“呯呯”声。洪春丽端着一碗凉白开,不时沾上水把沾在木棒上的糯米抠下来。洪建元带着小峰、小峥学着两个大人喊号子。
略作休息,弟兄俩又继续上阵。十几分钟后,洪岩奶奶观察所有糯米都成了糯米泥,就喊了“停”。糍粑香气弥漫开来,很夸张地有人“咕咕”地咽着口水。弟兄俩用木棒挑起打好的糍粑,放在堂屋八仙桌的簸箕里。围观的人们都跟着糍粑进了屋。簸箕里早撒好糯米粉,旁边桌上也摆好了十几个小汤碗,中间放着白糖、豌豆粉和黄豆粉。豌豆粉和黄豆粉是炒熟后磨成,也透着香气。
接下来是洪岩奶奶的工作。不过大姑也站在奶奶的身旁。奶奶站在桌前,没有翻动糍粑,先用手掌轻拍几下试试温度,再在凉开水碗里沾一下手。只见奶奶快速地把上面的糍粑一捏一揉再一扭往旁边的小汤碗里一放,鹅蛋大小的糍粑,上部很是光滑,就象是刚出笼的馒头。大姑学着奶奶的样子,也捏起来,呵呵一个大一个小,不象是馒头倒象是小孩子玩泥呢。
奶奶的手拿捏得很到位,没有扭太大的糍粑。这打好的糍粑太实在,不能多吃,特别是要看紧小孩子,否则很容易伤食,甚至重病。
“趁热吃!”奶奶招呼着洪建国。小孩子心急都想端碗了,却被洪学才止住了。“唉,又要上供啊!”洪建元嘀咕道。
刚打出来的糍粑要趁热吃。供完祖先,小孩子一哄而上爬上桌子,一人抢过一碗,眼睛却瞅着大人,不敢下筷。老祖往首位上一坐,其它大人才能坐下来。各自往碗里加自己喜欢的调味料,然后端起碗或站或坐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洪建国给前院的杜老太以及陈家各送一小碗,说“尝尝鲜,糯米不多,不要见外”的话。奶奶还在扭糍粑,其它人已经挥动筷子开工。
“嵘嵘,你慢慢吃莫把牙巴扯脱啰!”大姑笑着对嵘嵘说道。
嵘嵘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没反应过来。吃糍粑还会掉脱牙巴吗?“公和祖祖的牙莫扯脱了,扯下来,就和糍粑一起吞下去咯。”小峰倒是反应过来了,不过他的话却惹得大家笑声一片。
洪岩先是夹了一小块没沾调料的糍粑品尝,手工打出来的糍粑确实绵软柔韧有劲道,糯米香气重,可能与仙园出品有关。前世也吃过年糕,买过所谓的糍粑,但都没有童年时候的滋味了。也许没有那气氛,但是后来的糍粑多是把糯米磨成粉,然后和上水蒸成的,哪有这个打出来的好。前后好些地方搞特色旅游,就有游客亲自赤膊上阵打糍粑的。很是吸引人气。
他再分别沾上白糖、红糖、芝麻盐等一一品尝,还真是美味啊!难怪糍粑经久不衰。
洪岩看着小峥、嵘嵘艰难地吃着糍粑,甚感吃力。放进嘴里的糍粑不容易咽下去,偶尔会沾上腭,不时用小手去抠,真难为他们了。
奶奶扭满了十来个碗后,继续扭下来往簸箕里放,这次明显要大些了。大姑将扭下来的撒上糯米粉,用擀面杖滚压,一个个直径约20公分,厚约一公分的饼状糍粑成形了。严格说来这才叫糍粑。这些当然不是现在趁吃的了,是要吹干后或煎或炸或炒等吃法了。这一木甑去了大家吃的,做成糍粑的并不多。
第二甑打好后,洪岩叫奶奶扯下两大块,各有两斤重,分别放入一个小瓷盆。下午还得用啊!
第037章 慰问老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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荤菜不多,一鸡两吃。炖鸡块,人人有份,幸亏洪岩有先见之明。青椒炒鸡杂,味道独特,有青椒的微辣,也有鸡杂的脆嫩,还有仙园蒜苗的香气。从渝州高价买来的包子,昨天光喂狗就用掉3个,被老妈骂成“败家子”。余下的今日蒸过一遍,一人一个“城里人爱吃的肉包子”。洪岩尝了几筷子就专攻素菜了。他还是喜欢没有污染纯天然的蔬菜味道。
小孩子们扒饭抢肉浇汤,大人喝酒下花生,说些闲话。洪岩听到好象有人要给二叔介绍对象,只是人家嫌家里拥挤,房屋破烂。说穿了就是穷。当然也有人要给大姑说婆家,公听到男方立即表示反对,理由也大体相同,而且还加上一条成份不好。
洪岩心下暗笑,成份这个“热词”过了今年就冷下去了!
小孩子吃饱就下了桌子,洪岩带着三小洗手、洗嘴、漱口。洪岩吃饭历来比较快,很多时候都是控制了速度的。虽然现在还没有长大牙,但比一般小孩子快得多。
洪岩等父亲略作休息,然后说道:“走吧!”
“现在就去吗?会不会太早了点?”洪建国看看太阳的位置。
“早什么,早去早回。你还得去外婆家呢!”洪岩头也不回就走。洪建国跟在后面。本想在渝州买块手表掌握时间,哪里知道根本就买不到。
古井与英雄两个大队是邻居。但是,转弯抹角的要走起来,还是要花时间的。他们要去的是老红军武德厚家。英雄大队就是因他命名。半个小时之后,洪岩父子俩终于看到了武家房角。
老红军的家独门独户,位于通往公社林场机耕道旁边一处小山坳,前有一处明晃晃的水塘。没有人家常种的慈竹,而是摇曳多姿的斑竹,也有的叫湘妃竹的。“英雄居”外墙粉得雪白,立柱粗直、穿方厚实,一看就是殷实之家。
老红军武德厚正在庭院地坝悠闲地听收音机。虽说中秋节是团圆节,但是,儿女们自有儿女的事情,哪里能回到身边来。电话?还得亲自跑到公社去接,要走一个小时呢!家中的狗叫了,有人来了吗?
一高一矮两个人下了机耕道,正向家中走来。老红军60出头,身体还是相当不错,身板笔直、耳不背眼不花,他是顺光所以很清楚地看见了来者中的小矮人。他不禁笑了,终究还是来了哈!黑狗通灵地停下了叫唤,趴在一旁半眯着眼。
“武爷爷,我们看你来了!”洪岩挥着手,声音很响亮。
“呵呵,好啊!欢迎小朋友!”武德厚爽朗地笑声表示欢迎。
说话间,洪岩父子进了晒坝。洪建国与老红军打过招呼,就不再多说。他也能看出来老红军的热情多半还是因为儿子。老红军看着洪岩挎着的提篮,笑道:“怎么?过节还带送礼吗?”
“嘻嘻,武爷爷慧眼。家里一点特产,送礼的话真拿不出手啊!请武爷爷不要嫌弃才是!”
“洪岩说过节了,过来看看武爷爷,都是家里的,不值钱的东西。”洪建国插话道。
“好,好,武爷爷不嫌弃。来让爷爷看看你带什么好东西了?”武德厚倒是好奇小孩子会送点什么。揭开提篮上面盖着花布头,“哈,这是啥子,糍粑啊!好东西,好几年没吃过了!味道都快忘掉了。这是啥呢?”武德厚拧开盖子,透过瓶口看着透明的金黄色粘稠液体,心中明了:“这蜂蜜相当不错!哈哈,这是那个吊浆汤圆吧!咦,这是醪糟呢?好香!好好,确实是家里的特产,爷爷喜欢!”其它就是红桔和脐橙两种水果了。
洪岩看着老红军时而如小孩子般欢笑,时而又透着严肃探究提篮里的东西,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意!
“老武,你不招呼客人坐?”
“哦,小朋友啊,你看我光顾高兴了。忘了招呼你们坐呢!真是失礼哦!”
“武爷爷客气,我们站会儿就是了。”洪岩看着手中拎着一把菜叶的四十多岁的女子说道。心里猜测应该是武爷爷的老伴吧。
“那是你邵奶奶!这些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武爷爷给洪岩介绍了她的身份,果然如猜测一样。
“哈,邵奶奶您好!要不是武爷爷介绍,都不敢叫你呢?”
“我有那么吓人么?”邵奶奶口音不象蜀川本地,似北方人。
“不是吓人。邵奶奶您要是走在大路上,见您都叫阿姨呢”洪岩笑道,眼中很是调皮。
“哈哈,小鬼头有意思,会说话!”邵奶奶笑骂道。
“小邵,过来。你看小朋友带来什么好东西了?”老红军向老伴召手,其实她放下手中的菜叶已经走到跟前了。
邵奶奶看了提篮里的东西,微露惊讶:“这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邵奶奶,没花钱,都是自家的。上次在黄桷树见到武爷爷。嗨,武爷爷风采迷人啊,知道他是老红军后,我对他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洪建国正听着呢,突然觉得不对味,伸手就在儿子后脑上轻拍一下:“打胡乱说!”
“哈哈~~”武德厚和邵奶奶都大笑。
“其实,我是非常崇拜武爷爷的,想听他讲讲英雄故事啊!邵奶奶,您知道吗?武爷爷那天只说一个字,疤瘌眼夹着尾巴就跑了……嘻嘻,要不是我人小不懂得那气势,恐怕比他还不如。”
“疤瘌眼是哪个?”邵奶奶好象不认识。
“毛狗。不争气的东西,跟小孩子抢东西!”武德厚似乎气还没平。
“小鬼头,不要在意!用你们这里的话说‘不落教’,教训他一顿也好!好象的确清静过一段时间!”邵奶奶摸摸洪岩的头说道。
洪岩坐在武德厚身旁,洪建国坐在另一条凳子上。邵奶奶进去提着暖水瓶出来,要给大家倒茶水。洪岩建国赶紧接过来倒茶水。他们家用的是盖碗杯,一看就是有见识人家的待客茶具。普通乡民就是用小汤碗涮下就给客人倒上茶水。小汤碗不一定是细白瓷,而是黑粗瓷碗。
武德厚问洪建国家人及家里情况,又了解洪岩上学的问题。洪岩没说不去学校的情况,暂时不好解释。他勉励洪岩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读出路子。还结合农村的辛苦情况“考大学为国家做贡献,为家乡建设做贡献”。洪岩一副受教模样,点头答应。
“嗨!给一个小孩子讲这些大道理做甚!”武德厚正讲得高兴,突然拍着凉椅道。
“武伯你教训得是,小孩子不懂事,就得要听您老人家的。能听您老的教训那是福气!”洪建国表态武老教育得好。
“武爷爷,能聆听您的教训确实是福气啊。多少人想听却没有机会呢!要是可能真想天天听您的讲话,要知道你的讲话包含不少人生哲理……”
“哲里还哲外呢,整天就知道教训人,还以为自己……”邵奶奶正说着,突然住嘴。洪岩也知道,肯定是说还以为以前有官职地位高可以随便训斥下级下属。
“武爷爷、邵奶奶,你们要是在家呆久了,要不去我家看看?就是家里条件差点,小孩子多,特吵……”
“你这是邀请人呢还是拒绝啊?”武德厚拉长腔调问道。
“邀请,绝对邀请,你们不嫌弃,可以去体验我们乡村社员的生活。”洪岩擦着额头的汗笑道。他当然知道老红军在开玩笑。
“我们天天在体验乡村社员生活……唉,这些年多亏了你邵奶奶的照顾。”武德厚讲这话绝对发自内心,看向夫人的眼是温暖而充满柔情。
他就给洪岩讲了去职以后,下放回老家。邵奶奶陪同回来,最初水土不服,还大病一场。好了之后,完全融入到本地生活中。由于他曾经负过伤,据说还有一块弹片在脊椎神经附近一直没有手术。所以他干不了体力活,阴湿天气,负伤部位还会隐隐酸痛。邵奶奶用暖水袋或者热沙袋热敷。而武德厚的直系亲属除了儿女孙子都不在了。大队里的远房亲戚,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多就是帮忙挑水劈柴。邵奶奶既要照顾老红军,还要种些蔬菜或者下地劳动。大队和生产队没有另眼相看,没有让邵奶奶过多出工,过年过节还有特殊照顾。
但是,老红军武德厚都没有正面谈他自己的经历。或许洪岩还是第一次见面不方便说吧!或许他心里太感念夫人的深情。要知道,他们的结合也正是那个年代的组织任务。不仅结合,还真正做到了夫唱妇随!
“武爷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您还年轻,革命工作几十年,正是安享生活的时候。六十余岁,还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您老还要为国家‘四化’建设发挥更大作用呢!国家耽误了很多年,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的。”洪岩安慰着老红军。他们这一代胸怀革命理想流血打江山,很多都是自愿参加。革命成功后,解甲归田,甘作社会普通一分子。
“好,老头子我一定会注意的。农村的生活其实也很惬意,空气也清醒,没有压力,很容易健康长寿的。”武德厚笑道。
没有生活压力当然可以健康长寿,可是那些普通社员村民怎么可能没有生活压力。吃不饱、穿不暖、农活繁重,早把生命透支完了。
第038章 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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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上门拜访,不宜久坐。即使如此,洪岩与父亲也呆了两小时左右。老红军谈兴甚浓,他们也不便告辞。最后,邵奶奶还给洪岩提篮中放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一包“冠生园花生糖”。好东西啊,洪岩不要还不行。
回家后,洪建国免不了又要跑腿,给岳母送糍粑和醪糟。“天生劳碌命!”他自嘲道。中午小孩子吃得多了点,下午都懒得动。洪岩带回来的糖就没让他们见到。
十五的月亮很圆很亮,大地一片银白,正是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夜晚,可以晚睡还可以玩了。小晒坝里一家人说话聊天,小孩子跑来跑去。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来……”河对岸唱起了歌。合唱《敖包相会》,要对歌了么?
记得以前乘凉,小河两岸的少年男女唱歌,后来青年男女到中年男女都加入进来,非常热闹和谐的场景。
一曲《敖包相会》结束,小湾即刻以《半个月亮爬上来》续上。晕,月亮正圆呢,有月亮还算应景。沿河两岸开始了对歌,洪岩听得很有趣。这年代唱月亮的歌曲还不很多,后面干脆唱起了红歌。红歌会,绝对的红歌会!
洪岩会唱的那些歌曲没人会啊,他那细嗓子唱出来也没人能听到,干脆饶有兴趣地听他们唱。父母、二叔、大姑等会唱不会唱的都跟着吼。跑调?有人管吗?这才是娱乐!
曲终人散,各自安歇,明日还要出工。洪岩与父母打过招呼,然后奔上飞来石顶,打坐修炼。玄元养生诀共分七层又可划分为四大阶段:
第一阶段也就筑基成功只是打好了基础,名曰奠基。其间三重包括气感现、真气生、打通十二正经,形成一个小周天。
第二阶段,奇经六脉通,即打通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形成另一个小周天。突破第四重,名曰小成。
第三阶段,任督二脉通。此时名曰大成,为养生诀第五重。任督二脉本属奇经八脉,但二者却是沟通两个小周天的桥梁。督脉与六阳经有联系,称为“阳脉之海“,具有调节全身阳经经气的作用;任脉与六阴经有联系,称为”阴脉之海“,具有调节全身诸阴经经气的作用。打通任督,就是打通阴阳,成就阴阳合一。任督两脉人身之子午也,乃丹家阳火阴符升降之道,坎水离火交*媾之乡。
第四阶段,天地大圆满。包括两重:第六重锻体,由皮至骨至五脏六腑。第七重天人一体,打通天地之桥,沟通天地灵气,将后天真气换成天地灵气,进入先天之境。达到先天之境,这个时候虽然不能与天地同寿,但是三百年的寿元还是能保证的。当然更关键的是,玄元养生诀也载明先天之境并非终极之境,恰是新的起点。至于此后是什么,不得而知。
中秋之夜月华更为精纯强大,比之上月的月圆之夜不可同日而语。洪岩以超越普通人的敏锐神识已经觉察到了。他自然不会放过修炼良机。凝心静神,洪岩推动着体内厚实的真气,在十二正经里运行,月华经毛孔涌入身体,在体内壮大。
运行完9个周天,放缓运行速度。筑基成功,每天不间断地修炼,在仙园中充沛灵气的作用下,丹田、十二正经里经脉及各穴位早已蓄满真气。两个月来,不停的量的积累,终于要达成质的跃迁。当子时最精纯最强大的月华涌入体内后,洪岩丹田之中的真气达到最高容纳值。
“是时候了。”洪岩引导真气直冲奇经六脉之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冲脉,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贯穿全身;成为气血的要冲,能调节十二经气血故称“十二经脉之海”,又称“血海”。带脉,起于季胁,斜向下行到带脉穴,绕身一周,如腰带,能约束纵行的诸脉。阴跷脉、阳跷脉:跷,有轻健跷捷之意。有濡养眼目、司眼睑开合和下肢运动的功能。阴维脉、阳维脉:维,有维系之意。阴维脉的功能是“维络诸阴”;阳维脉的功能是“维络诸阳”。
对于奇经六脉诸窍穴及经脉运行线路深印在大脑深层,原有过通十二正经的体悟,尽管通穴是痛苦的,但是由于小孩子的经脉穴位还没有完全闭合,所以真气一路行来,倒也没有多少阻滞,厚积薄发,一气呵成。
胎儿是自然的“先天”,一身经脉通畅,识感发达,见人之所未见,闻人之所未闻。出生后则受到外界各种侵蚀,经脉渐阻而不通。成年后,所谓经脉成型难以修炼,就是指经脉已经完全凝滞,所以身体渐渐老化而多病。正所谓习武要趁小,练功要趁早。人的发育过程从先天到出生转为后天最后死亡。这是不可抗拒的天地铁律。人们自然要探索如保证先天或者让后天再转为先天,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
修武、修真、修仙,就是夺天地造化,与大道争命。所以,修真也好,修仙也好,哪怕最低层次的修武也好,路途凶险,前景杳渺。
洪岩的修炼占了很大的好处就是年龄小后天经脉穴位还没有完全退化凝滞,同时功法纯正而注重养生,且自带灵气仙园。这些条件,洪岩修炼起来没有多少困难。当然,这只是初级阶段而已。玄元养生诀在俗世似乎无比强大,可是却也只是一部比较好的强身健体功法罢了。最高层次也就是修炼到先天之境。所以,修炼没有困难只是相对而言。比起世俗世界的修武,或者修真界的修真、修仙的艰辛与凶险,恐怕连门槛相差何止十倍百倍。
打通了奇经六脉,玄元养生诀小成。洪岩发现丹田真气稀薄,识感更为敏锐,神识范围倒没有扩大。他知道现在不能放松,而是继续运行真气9个小周天,巩固修为。东方渐明,由青而白至红至黄,更为强大的一缕紫气入体,无缝融入以前紫气。
收功!
身体表面的灰色物质稀少,较之筑基少得太多。洪岩下了洞山梁,河道已经完全干枯。本想在河中洗个澡不能如愿。只好回到家,在厕所后面冲澡,把正在上厕所的父亲小小的惊吓一跳。
“你也不怕感冒,大清早还是凉得很的。”洪建国说。
“莫得事!身体好着呢!”洪岩应道。
“外婆问你什么时候去耍?你哪天去嘛?”洪建国问道。昨晚回来后,光顾着吃饭后来对歌忘了这事。
冲过澡,洪岩在晒坝里打过两套拳法。尽管又通了六脉,但是,这六脉自成小周天,还没有与十二正经完全沟通,真气不能集中使用,丹田也没有显著改善。当然,身体的反应能力还是有显著提升。
“爸,你找几户可靠人家,编一些这种简易竹筐吧。至于尺寸,就按这两种规格的。”洪岩对正在给嵘嵘洗脸的父亲说道。
洪建国看看地上的两个带盖子的竹筐,不大,盛三四十斤东西的样子。简单、粗陋,差不多一次性使用,谁家会要这东西?当然编起来也很容易。他拧干毛巾,左手扶住嵘嵘后脑,右手擦着她小脸。
“那得要多少?价钱又怎么算?”
“越多越好。价钱我不太确定,你看看什么价格比较合适?”这种东西街上没卖的,他不好估计得。
“爸爸,痛!”嵘嵘喊道,推开的洪建国的手。洪建国尴尬地笑笑。
“这样的话,太多了没发运出去,很多人会怀疑的,啷个办?”洪建国提出问题。
“爸,关键是要的数量太大,春节前就要全部到位。即使全家不出工,也难得编够啊!”洪岩抓抓脑袋计算着说道。“那就让公编吧,2毛钱一个。给大姑、二爷都说说,除了必要的应酬,都回家来编竹筐,2角钱一个。”
父亲说的也很在理,外人参与进来,几百个竹筐堆成山,没运出去一个,任谁都得怀疑。自家人能编多少是多少。离春节还有3个月,说不定也能编几百上千呢。反正自己手快,力量大,一天下来能搞个五六十个呢!
“好吧,我给公说吧!反正他织箩斗也赚不到几个钱,还不如你这烂竹筐有搞头呢!”
早饭后,洪岩计算着哪天该去外婆家一趟了。重生回来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也就是至少有70余天没上外婆家了。这好象不合常理了。他四岁后基本上是在外婆家过的,直到今年六月份回家,熟悉家里情况并在9月份入学的。四岁后,那是因为母亲已经怀上小峥和嵘嵘。还有一个小峰才两岁,而且小叔也才四岁多点,老祖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的。正好,外婆也不出工的,就送上去了。那时小姨已经十岁了吧,也可以带着他玩耍的。
“洪岩,你爸说的是真的?”洪岩正在计算着呢,爷爷洪学才不相信父亲的话,跑过来求证。很伤父亲的自尊嘛!果然,父亲站在爷爷的背后尴尬地笑着。
“我爸说的就是真的啊!他是您老的大儿呢,还能逗你玩?”洪岩笑道。
“我估摸着,2毛钱一个价格比较高啊。我织一挑箩筐你知道卖多少钱?1块8毛钱。两天三挑,还得赶工,工序很多,特别是锁口还得要腊篾。你爸说的那烂筐我一天起码搞30个。自家竹山里的竹子,还不要钱。所以,公才不信嘛!”
原来这样啊!价格确实比较高。据说生产队劳动一年,一个工分分红才几分钱,而一个全劳力平均下来每天只有六七个工分,也就是一天顶多挣三四毛钱。当然,这只是洪岩他们生产队的情况,前世他也曾看到过一些记录,最高工分分红可达一块钱。凤毛鳞角矣!
“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嘻嘻!”洪岩嘻嘻一笑,说道:“公,慢慢编,有多少我要多少,钱不是问题!年底,钱够了我们一起把房子搬出去,这个地方太挤了。那时,二爷看婆娘就好办了。公到时挑儿媳妇眼睁大点哦!”
“去,跟公开上玩笑了。好啊!我今天就开始!”爷爷眉开眼笑,要去挣钱大业。洪岩描绘的前景并不遥远啊!
第039章 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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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让洪岩去外婆家,他还只能一个人去了呢!如果连弟弟、小妹都去的话,四个小孩也是伤神,没有一个大人看护,走十里路?门都没有。姊妹多未必就是好事嘛!外婆家人口不少,有孙子孙女要看护,不可能自在地来女儿家了。谁让洪岩在外婆家生活三年,象个老幺儿呢?
唉,只好哄骗了哦!许下了不少好处,总算是摆脱了三小的赶脚跟。
十里地,成年人需要四五十分钟左右。小孩子最少要行一小时吧!当然,对洪岩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没有一般小孩子玩耍心性,步行自然专注快速。一路行来,道路有些陌生。成年人自然不会欺负一个独行小孩子,这年代好象真没有听说过拐卖儿童。
这倒让洪岩想起来,前世猖獗的拐卖儿童应该与计划生育有关吧!
有几条狗见到他呲牙,他一眼瞪得,狗狗夹着尾巴逃掉了。
两次过拱桥,一次跨跳墩,前后三次越过小溪河,没有河水的小溪河失去了危险。前世小学最后三个学期上学的李家祠堂——在河的对岸,坐落在李家坝——这世怕不会再去了。那些曾经的同窗,形同路人了?他心若有所失。
远远看见外婆家所在的大院。在一坐比较高险的山坡之下,竹林环绕,小溪河从村前绕过。这里比洪岩家条件还差,离公路有十来里路。虽说有机耕道,哪曾有过机耕?东方红拖拉机也到不了龙马大队。他们交征购粮要挑将近二十里山路,而且是上午就得从生产队出发。
有些认识洪岩的就喊一声外婆家的人:“**,你外甥来了!”呵呵,被点名的也没有离开工作地,只是远远地喊道:“洪岩,去家吧,外婆在家!”他也远远地回一声:“舅妈,晓得了。”所以,在这个地方往往没有**,谁家来亲戚了,带什么东西了,大家都知道。
外婆果然在家。嗯,其实她现在不出工,就在家看着一些小孩子。外婆这辈子共育有六子两女,绝对的英雄母亲。后来又看护孙子辈,可以说被小孩子缠得受不了。任脾气再好,前后几十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也伤神啊!
“外婆,我来了!”洪岩看见外婆正在地坝晒谷子。生产队分下来的稻谷还得再重新晒一遍才能收仓,不然湿气重,易霉变。
“哈,洪岩来了!宝贝儿,快来热不热?啷个一个人来的,你娘啷个就舍得让你独自走这么远嘛!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狗咬?”外婆拉着洪岩又是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
然后,放下手,外婆一边赶趁机偷食的几只母鸡一边又问了些家里的事情,弟弟妹妹怎么办等等。洪岩一一作答,然后看看那两个表弟,一个大舅家的一个二舅家的。他俩好奇地打量着洪岩。洪岩从随身洗得发白的书包里掏摸出一把糖果递给他们,算是见面礼。
“外婆,我小姨呢?”洪岩没看到小姨只好问道。
“哈哈,想你小姨了?她啊,去割猪草了。她可是在说,你怎么不上来了哦!是不是你家好得不想她了。哈哈!”外婆哈哈笑着。
“外婆,进来,我给您带的东西。”趁家里没有其它人,跑进里屋,洪岩赶紧弄了点东西出来,有蜂蜜、红桔和脐橙。他也没敢给多,不然外婆说不定会追查来源。反正,父亲才上来过几天,送上来一些好东西,包括下渝州给外婆买的衣服。
外婆又给两个表弟一人一个红桔。她只是看了一眼刚才鼓鼓的书包确实瘪了。头脑中闪了一下“小书包怪能盛货呢”。
临近中午,洪岩正坐在长条凳上与外婆聊天,听到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后的路上响起,很快绕到屋侧再进了院坝。小姨李文秀回来了。后面还有两个,一个是大表姐李春萱,一个二表姐李秋桐。三个人脸红扑扑的。洪岩站了起来。
“洪岩来了哈!长高了,白了,好看了哈!”小姨猪草背篓往地上一搁,看着小外甥,对两个侄女道。
“是长高了!”大表姐附合道。
“白了好多!”二表姐也赞同。
“小爷变厉害了哦!嘻嘻!”
“是啊,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那得请小爷给我们摆一下!”
洪岩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听着小姨姑姪三人一唱一和,打趣着,心里也倍觉得温馨亲切。黄桷树暴打毛狗的传说她们都知道了哈。尽管前世读大学后,很少见她们,但二表姐还一起上过初中。大表姐年龄最大14岁,小姨13岁,二表姐9岁。遗憾的是姑姪三人,除了二表姐上学到初中,大表姐和小姨却是一天未曾上过学。洪岩在外婆家的三年,其实很多时间都跟她们一起玩,学了好多女生的游戏,什么踢键子、跳绳、修铁路、抛石子等他都能上手,只是年龄小玩得不好罢了。
大表姐微胖,小姨则清瘦,二表姐瘦高。大舅是木匠,大舅妈持家有道,她们家过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小姨,大姐、二姐,回来了!先坐下喝口水歇歇气吧!”等姑姪三人新鲜劲过了,洪岩才打过招呼。
“嘻嘻,他还喊我们坐呢!没把他当外人!”小姨嘻嘻一笑:“我还以为回去几个月不认这个门了呢!”
“呵呵,哪能!二姐,你今天怎么没上学去?逃学是不是?”洪岩印象中二表姐已经上学了啊,要不然怎么会在初中同学呢。
“嗯……那个……今天有点不舒服,请假了!”二表姐李秋桐吱唔道。实际上,她已经上三年级了。
“二姐,学生怎么可以逃学呢?毛**教导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逃学不是好孩子……”
“你不也在上学吗?”二表姐弱地问,还补了一句,“你就欺负我!”
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打自己耳光,洪岩当然死不认错,板起脸教训道:“二姐,你哪能和我比!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些年,我跟着小舅背会了他的书,会做算术的哦!”
“你会背书还会做算术,我怎么不知道?”小姨惊讶地问。
“我都在心里背的,嘻嘻!”
“没劲!”李秋桐泄气了。
洪岩说这话,其实还是希望二表姐能够正常上学,不要如前世那样止步于初中。大表姐和小姨错过了上学年龄,十三四岁她们也不愿意和六七岁小孩子坐在一起上课的。家里也不会再有这个打算了。这种情况在这个时代是普遍现象。
洪岩进屋使了个罩眼法,提出两串葡萄给小姨。女孩子对葡萄情有独钟,她们也没有问来历,就提出舀水冲洗。洪岩本想说不洗比洗还干净,最后还是闭口不言。两个表弟自然也跟了上去。
尽管两个表姐对于几个月未见的洪岩表示亲切,但他毕竟只有七岁不会做其它什么事情,所以,她们吃过葡萄就带着弟弟回自家了,顺带着二舅家的小孩也带走了。大舅和二舅分家后,房子修在一起,相当于一个小院。外婆也当他是小孩子,叫他坐着或者去外面玩,然后做自己的事情。
小姨准备午饭了。小舅李永安在龙溪上初二,三舅李永国、四舅李永太、五舅李永平都出工。家里洗衣做饭喂猪这些活都是小姨的。所以,这种情况小姨是没有机会上学的。小姨的家庭活计麻利,条理清楚,浑不象是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十三岁,再过十年二十年成长的同岁人,除了上学追星,哪里能够独立干活呢?
前世,洪岩小学最后三个学期就是在小姨的照顾下完成的,而且初中录取通知书也是小姨冒着七月毒太阳送到手中的。没有上过学,后来小姨随姨夫外出打工,都不敢自己出门的。小姨夫很有耐心教小姨识字,在大街上教地名、商品名等,听电视看字幕,久而久之,小姨认得很多字,能看小说读报。呵呵,当然还是不会写。
“红太阳照边疆,青山绿水披霞光,长白山下果树成行,海兰江畔稻花香……”熟悉的歌声在厨房响起,其中还有打节拍的声音。
洪岩帮着烧锅,小姨就轻松多了。她等着把锅烧开,手里的锅铲敲着灶台,打着节奏。小姨声音清脆,音阶准确,节奏感极强,乐感好。洪岩前世经常听她唱歌来着。外婆还曾经骂过她,说敲打灶台,是对灶屋菩萨的不敬,过年时上天进谗言来年吃不上饭云云。但小姨高兴起来就会唱,站在灶台前用锅铲打拍,烧锅呢用火钳打拍子。
“嗯,小姨夫教小姨识字的方法,也可以用啊。”洪岩心道。小姨喜欢唱歌,给她抄好歌词,让她一边唱一边认。小姨对歌曲比较敏感,最多听三遍就能完整地唱出来。电影刘三姐里山歌多吧?小姨看了五六遍就完全会唱了。最好,抄些她不曾唱过的却又非常好听的才好!这个任务自然非他莫属了。
第040章 外公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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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收工回家,见了洪岩少不了又是一番打趣。五舅露出一口大板牙,猥琐地问:“满脸桃花开?是不是脸上开满了桃花?岂不是要交桃花运?”说着摸着刚长绒绒毛的下巴,嘿嘿一笑。
你才是满脸桃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洪岩看着即将成年的五舅,心中暗道!
四舅则说:“小子胆子不小,敢跟老流氓抢东西,你也不想想你娘老汉!”教训,绝对的教训!三舅一副不解的神色:“什么时候会操扁褂了?”午饭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过去了。
撂下饭碗,洪岩就上大舅和二舅家转一转,来了哪怕是空手也得去看一下。象他这种小孩子,上外婆家自然不用买礼物。前天,洪建国给外婆家专程送了些中秋食物和瓜果。其实,现时代节礼什么的,只是一些小范围才有。
见是洪岩到来,两个舅舅、舅妈很热情地招呼,并没有因为他小孩子而打折扣。大舅妈询问洪岩啷个把蜂子喂好了的。她饮用过妹夫送来的蜂蜜,比她家以前摇出来的口感要好。大舅则关心地问,还要不要蜂箱,再给打几个。蜂箱当然得要啊,分箱势在必行的。
前世,洪岩家庭比较贫困,一直到他考上大学之后才改变。上学是一个原因,但三个男孩子修房造屋也是一个原因。不过,舅舅舅妈们并没有嫌弃,借钱借物是常事。插秧收稻、打家具他们全是帮忙,从不收钱。对于洪岩读高中,舅妈们颇有微词,但洪岩并不记恨她们,反而一直心存感激。前世却无法很好报答,但愿今世能有所表示吧!
他给外婆打过招呼,外出一趟,遗憾地发现前世一起上过一年半学的小伙伴们都去学校了
转回来爬上南屋的楼上,注意到西墙的小柜子,洪岩知道里面都是书,是外公留下来的,是他的遗产。前世,他并不知道这些书的价值,后来全部让外公妹夫蚂蚁搬家似的带走了。外公是一个民国时期读过书,写得一手好毛笔字的小“秀才”,前年过世。
洪岩打开没有上锁的小柜子,果然满满的书,比记忆中的多了很多!看起来还没有被搬走!
上层是红宝书,《毛选》1~4卷。没有传说中的第五卷。当然没有第五卷。这第五卷呢,还有一段佳话。说高层准备今年出版的,但是,恢复高考的决定后,却发现试卷用纸缺乏,太宗下令暂时挪用了第五卷的印刷纸。
红宝书有32开本、64开本的,有选集、单行本和语录本。外公这是在收藏吗?后世“文g”纪念品是一种独特的收藏品。对了,忘了应该收集一些物品权当纪念,哪怕不是为了赚钱。
取出一本本g命指南、领袖著作,下面是一些语文、数学等教学用书,以语文为主,不过看出版年代都是五十六十年代的。洪岩翻读了一本,还是蛮有趣的。五十年代早期课本繁体字,竖排版。这当然难不倒洪岩,慢点读,前后也能顺下来。
四书五经类这些线装书还保存着,纸张发黄发脆发霉,或被虫蛀,还好是在楼上没有受到地气的影响。《康熙字典》,洪岩心中一跳,不会是康熙朝出版的吧?没有奇迹。民国十五年,上海鸿章书局石印6册。即使不懂收藏,洪岩也知道这种版本不可能有太高价值。这本《道德经》不错,前世也曾经读过,不求甚解。这世再研究一下!
外公还收藏藏宝图?洪岩翻着康熙字典,竟然从里面掉出一张简易手绘地图,颇象后世游戏中出现的藏宝地图。线条勾勒,连绵的河流、起伏的山岭,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真的是藏宝图?可图中没有地名啊!会不会外公的游戏之作?比如他曾看过还珠楼主的小说,也会信手画一幅出来?明显不是普通纸张,手感柔和,表面发黄,似乎真是羊皮纸类型。
顺手放进仙园中,以后再研究。一摞书信,洪岩一封封看着邮戳,大都模糊不清。信件往来所贴邮票,应该不会有什么太高收藏价值。洪岩也不在意。
柜子底部还有一个油纸包裹,提起来沉甸甸的,解开一层层的油纸,竟然是一个石砚。洪岩又抓瞎了。外公珍重地收藏起来,即使价值不高,也可能具有纪念意义的。取出来给外婆说一下,拿回家练练毛笔字,说不定还有点用处。前世上师范大学练过一段时间的毛笔,后来工作紧张反而丢下了。不上学,有空时间还是练练吧!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透过东面小窗户,远处山峦如电影中的蒙了一层轻纱,昏黄。洪岩把东西书籍收拾妥当,下楼。
洪岩拿着砚台,问过外婆。外婆很高兴,说:“外公的文房四宝,喜欢就拿去吧。你几个舅舅都没有心思上学,对这些东西也不感兴趣。搁柜子里也是闲着,你拿着,外公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取得好成绩,考个状元回来!哈哈!记得要给外婆买好吃的哈!”
外婆说到高兴处,哈哈大笑。前院有人在问:“大妈,啥子高兴事,笑得好响,我们都听到了!”
“大侄儿媳妇,我在和我外孙说话呢!”外婆应道。
“是芸姐姐家的那个洪岩吗?”
两人隔着一堵后墙说了几句。外婆说到外孙的聪明又哈哈笑了。洪岩少不得在外婆的提点下喊了舅妈。不过,外婆确有先见之明,几年后,外孙真考了个状元回来。
小舅回家的时候,天黑尽了。三个舅舅已经收工,小姨准备做晚饭。洪岩奇怪小舅上学怎么天天回家,难道龙溪中学不能住校吗?一问之下,这时代乡村初级中学确实不能住校。83年的时候二表姐上的小溪初级中学,冬天或者下雨就住在洪岩家的。
小舅风尘仆仆,汗流浃背,疲惫的很。从学校回家要走将近二十里路,早晨去,晚上回来,一来一回一天走四十来里山路。下雨天,就更难走了。其实,小舅似乎要秉承外公的遗志,在求学之路上有所作为。但是,种种条件限制最终未能如愿。
小舅见到洪岩也有点小高兴,但他处在青春期,觉得自己长大了跟一个小屁孩子点点头已经是开了天恩。洪岩倒没有见外,知道小舅心思不以为意,主动给他问好。
五舅却对洪岩的传说很是好奇,一个劲地追问那天发生的事情。洪岩只是简略地说说,适可而止。这当然不能满足一个即将成年的大男孩的好奇之心,他提出要试试外甥的斤两,掰手腕。洪岩当即无语。五舅胳膊长了好多,与个小孩子掰手腕,亏他提得出来。
“小舅,你过来评评,五舅这个提议合适不合适?”洪岩对洗了一把脸的小舅喊道。
小舅鄙夷地瞧了一眼五哥,那意思胜之不武。五舅在家里的“小秀才”跟前很尴尬。洪岩还是决定满足五舅的愿望,说道:“五舅,来试试,输了可不能哭哈!”
“哈哈,这话应该是我说吧!”五舅可不在乎,输给外甥想都不用想。
三舅和四舅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要在堂屋八仙桌上摆战场。洪岩矮小,坐对面够不着,两人相邻而坐,在一个桌角上摆开架势。小舅充当裁判,双手按在两人的手上:“不要动,摆好了。我喊一二三,你们才能开始。”
小舅提起双手,发令:“一、二、三,开始!”五舅微一发力,要放倒外甥。他还是知道分寸,没敢发猛力。掰手腕能断胳膊的。可是,洪岩胳膊动都没动。五舅继续发力,洪岩胳膊还是一动不动。五舅脸红,额头见汗,青筋鼓胀,气粗如牛,见外甥一点脸色都没变,只好作罢,停下来呼呼喘气。
“五舅,还得练啊!童子功好练!”洪岩笑道。五舅手指点着外甥,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五哥,你搞啥子?很好耍么?”小舅还以为五舅开玩笑呢。
三舅和四舅很不服气,也要来试试,结果依然如故。两人讪讪地坐一边去了。小舅这才觉得不可思议。他忍不住同样要试试。他刚坐上还没伸手呢,小姨手中拿一把筷子搁桌上:“小哥,你做啥子,你也好意思跟外甥掰手腕。回来不写作业,读什么书?”
哪里知道小舅竟然一声不吭站起来摆筷子了。小姨的话杀伤力很强啊!
吃罢晚饭,外婆坐在上首不走了。小姨利索地收拾碗筷涮锅洗碗。小舅抹过桌子,摆好课本,要写作业了。三个舅舅早不见踪影。煤油灯,只能照亮周围三尺远,必须搁在课本前才能看见上面的字。前世很多次,为了看清楚站起来,结果被油灯燎掉眉毛或头发。不过,也奇怪,他一直到高中毕业的时候眼睛才有点近视。后来有了电灯,小孩子中近视比例却越来越高。
第041章 抄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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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抓耳挠腮,心思不定,很显然写不下去啊!洪岩觉得好笑,却又不便辅导,于是找小姨要水洗澡。
“这么早就要洗了睡觉?”小姨心中疑惑,仍然兑好了热水。
洪岩快速洗干净,换上衣服。可是外婆家是整个大院里最靠后面山体的位置,通风效果不怎么好的。他也兴不起上大舅家去玩的兴致。好吧,写歌词算了。他回到小舅写作业的八仙桌上,摆上一个32开硬皮工作笔记,抽出钢笔在封面上写上大大的“歌本”二字,并在下方画上五线谱及几个音符。
洪岩是静静地做这些,没打算打扰小舅写作业。外婆笑眯眯地看着外孙写写画画。
洪岩用正楷书写,先是两首比较简单的《一分钱》和《我爱北都天a门》并在标题旁边画上一分钱和天a门城楼的模样,简笔画,一看就知道歌曲的内容。
小舅看洪岩装模作样地写写画画,趁他不注意一把夺过UU小说的笔记本。“哈哈,我看看你画的什么符?”刚上一年级不上学,还在小秀才面前装样(幸好不知道后世专有名词“装b”),看我不揭穿你的小把戏?
倒不是小舅看不惯洪岩或者舅甥有仇,他这个年纪正是青春期,心理极不稳定,很想做些事出来。所以,看到外甥的行为就想添点乱才好。不过,本想看笑话的小舅,刚才的一副坏笑却凝固了,瞪大着不相信的双眼,看着笔记本里的内容。不,是看着整齐工整赏心悦目的歌词,还有传神的线条勾勒。
“哈哈,笑死我了,一个男人还要抄歌词!”小舅当然不想败给外甥,心思一转却拿抄歌词说事。还真是,抄歌词基本是少年儿童或女孩子才有的行为。打猪草的伙伴,坐在树阴下,拿出歌本一起练唱,打歌堂赛歌。
“啥子,抄歌词?哪里,哪里,我看看。”收拾完厨房的小姨正好跨进堂屋,闻言一喜。
“诺,你看看,这可是你可爱的小外甥抄的呢。”小舅把手里的歌本塞给小姨。
“是吗?洪岩还会抄歌词呢?我看看。”小姨很高兴,眼都快笑没了。
“你看看?你认识字吗?”小舅呛了小妹一句,不过,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果然,外婆看向他的眼神透着凌厉。
小姨好象没有听出小舅话中之意,没心没肺地笑道:“是啊,我不认识它,它可是认识我的吧!”小姨翻着才写了三页的歌本。“这歌是一分钱?那这就是我爱北都天a门了。小哥,你还别说,洪岩这字啊写得还真不赖!嗯,比你那字好看啊!”
洪岩发现小舅立马沮丧起来,连一个没上过学,不识字的都知道写得比他好。外婆也看了两眼:“我宝贝外孙的字确实很好,一笔一划都很工整。画得也好,简单明白。”外婆的话差不多定性了。
“小姨,其实这个歌本准备给你用的……”洪岩说。
“给我的,好啊!”小姨高兴莫名打断外甥的话,但很快明亮的眼睛又暗淡下来:“算了吧,小姨不识字,要了也没用。”
洪岩拿过歌本,放在油灯下,翻着第一页道:“小姨,没事。你现在不识字,可是你会唱啊!以后你唱歌的时候看着歌词,你就认识了你唱的这首歌的歌词。比如这首‘我爱北都天a门’,很多字都很简单,多看几遍就认识了。时间长了会怎么样?唱的歌曲越多,认识的字越多是不是,等你学完你所有会唱的歌词,你那时候边蒙带猜,读书看报都没有问题了。”
“好啊!洪岩这个方法很好!”小舅鼓掌大声喊好。
“你怎么没想到?”小姨白了小哥一眼。
外婆看外孙的眼光更是疼爱有加。小姨听说洪岩很多歌曲不会唱之后,立即跑出大门,十分钟不到,又回到家中,手中三本歌本。两本学生的作业本式样,另一本很高级,带塑料封皮的。这速度够快,跑得气喘吁吁,洪岩还担心黑灯瞎火怎么看见路的。
等到小舅作业写完,洪岩抄了才10首。小姨掌灯走在前面,外婆跟在后面,可洪岩站在堂屋还没动。他不知道该去哪里睡觉。“洪岩,走啊!”小姨掌灯走到横堂屋,发现外甥没跟来,回头喊道。
洪岩这才想起,以前在外婆家的时候都是跟着小姨睡的。唉,现在不行了啊!“小姨,我跟小舅他们睡觉吧!”
“嘻嘻,洪岩长大了哈,不跟小姨睡觉了?”小姨笑得灯花乱闪。
倒是外婆觉察到了不对,看出了外孙的难为情。“那行,你跟哪个舅舅睡呢?”外婆家房屋多,床也多。不过只有三舅和小舅一个人睡。“我和小舅睡吧!”洪岩看看小舅,发现他有些不愿意。“我睡觉还是挺老实的,不会影响他。”
小姨怏怏地进了卧房,外甥长大了,也生分了。
第二天,洪岩坐在八仙桌上抄写歌本,一直抄了满满一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竟然有《刘三姐》的全套歌词。洪岩抄写歌词一句一行,留下很多空白。后来,在比较大的空白处随手画一株兰花、几根修竹、几片树叶或一只小鸟等装饰。午饭后,大表姐看到洪岩为小姨抄写的歌词,羡慕得不行。
五点多钟,洪岩就与外婆、小姨告别回家。外婆听了洪岩急着回去是因为答应过弟弟妹妹,也就没再挽留。毕竟,外公也曾当过老师,她的见识还是有的。
三小见到洪岩归来自是高兴,洪岩信守承诺给他们准备好了红桔和脐橙等。三小高兴得了不得。尽管红桔与脐橙同样也是第一次挂果,但是结果数量相对上要多一些。洪岩摘下成熟的果子,几天之后,果树又开花挂果。
爷爷编的竹筐整齐地码在屋后空地。清点数目后,洪岩当场付款。洪学才颤抖着手接过孙子的货款,还有点不好意思。两天多点,就收了22块钱,这钱来得……够快!
仙园中,洪岩站在大酒瓮旁小手轻扇,满意地嗅着带着淡淡药味的酒香。酒瓮里自然盛的白酒,是龙溪酒厂产的高粱酒,有50斤,两挑高粱200多斤换来的。瓮中早已加入人参、何首乌等药材,是洪岩前世记得的一副人参固本酒方子。
人参固本酒偏重于滋肾补血,对于体虚者尤宜,方中人参补元气;生地、熟地、当归补血养血,据《本草纲目》记载:“熟地填骨髓,长肌肉,生精血,补五脏内伤不足”;何首乌滋肾补血;麦冬、天门冬、枸杞滋阴润肺,养肝明目;茯苓健脾安神。全方能使人身强力盛,健身长寿。
洪岩自然用了空间中的百年人参与何首乌各一株,其它就在中药堂购买的了。这时代的中药药效还是相当不错的。按中药堂老板说的浸泡时间,至少要一个月才勉强可以喝,三个月才能达到最佳效果。黄泥巴封好了,就放置在仙园中。如今已经泡了月余,可以开坛饮用。
中午,洪岩炒了一大盘花生米,拍了几根青黄瓜,再凉调了一盘苦瓜,蒜瓣红烧鳝鱼,清炒红薯尖等几样小菜上桌。爷爷家也做好饭,然后端到一起。洪岩端上来来半汤碗酒,色淡黄,仅有二两左右。
“洪岩,你也太抠了吧!一碗酒都不倒满!”二叔看洪岩小心样子,不满意地道。
“去,这酒没你的份!”洪岩白了二叔一眼。
“不是吧?是什么酒还不让人喝?要不要人活了。”二叔很受伤,夹了一棵花生放进嘴里狠狠嚼着。不过他的疑问,自然也是大家的疑问。所以,喝酒的都看向了洪岩。
“嘻嘻!杀酒虫啰!”小姑洪玉竹火上浇油。洪建国、李芸笑笑没有说话。
“这酒……呃,小孩子绝对不能喝!大人呢一次只能饮3到5钱,不能多哈。先请公品尝。”洪岩打了预防针。
洪学才看着身前的酒碗,3到5钱,凭嘴不好把握。他把汤勺放进酒碗。一勺正好3钱。酒色淡黄,淡淡药味,但不浓重,而且闻起来还有点清香沁人心脾。他有点怀疑这酒的药性。不过洪岩马上就告诉他,这东西不能只看表面,要看效果的。洪学才轻轻地先抿了一口,滋味还很不错,尽管没有甜味,但酒里的清香味是做不得假的。然后剩下的一口下肚,一股暖烘烘的热气在胃里升起然后直入小腹。洪学才很是享受地眯上眼,“不错,这酒确实不错!比我的药酒好多了。”开玩笑,百年人参与何首乌泡的人参固本酒,要是算钱的话这时代少说也得要二三百块一斤了。这话自然只能在心里说说了。
“这酒呢,男女都可以喝,但仅限于成年人,对身体有相当好处。”洪岩看爷爷品尝完了,最后说道。
“哦,我也能喝。那我就尝尝!”洪建国听到可以喝心里很高兴。
老祖喝了一勺后说道:“酒很好,就是不纯和,有点燥辣。”
那就需要继续窖藏了。仙园可比窖好得多哦!
第042章 教育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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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小芳老师批改完作业,锁上教室,走在回家的路上,脑中隐隐有洪建元那个小老辈子唱的几句歌声“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每当想起,她就气得牙根痒痒,。那天,因为梳了大辫子路过洪岩家门口的时候,被可恶的小老弟看见还编成歌来唱。小娃娃觉得好玩,就传唱开来。
这才几天,只怕整个大队都会唱了。不过,隐隐的她有点小兴奋。尽管只有四句,琅琅上口,曲调……蛮有趣的。不知道小鬼头咋哼出来的。她听着,歌词意犹未尽,远远不止四句,可是无论如何,小鬼就是说没有了,随口唱的。
开学五十一天了,不错,整整五十一天,小芳老师差不多数着日子过来的。小芳老师终于摸到门了,基本站稳讲台。每天晚上回家还要把高中课本取出来复习,她甚感疲惫。很多次,她都想到一个小孩子说的话怎么可靠?但好又自我否定,正因为一个小孩子能谈起高考这么重大的事情而且还有预见性,她又打消了放弃的念头。“宁可信其有”,正如洪岩所说,即使没有高考这回事,也可以巩固知识,提高学识,增强教育教学能力。
她早已通过种种渠道找报纸看,当然,到她手里的时候已经要迟个两三天了。但是,收音机在这个年代还是不太容易找的。她还是从姐夫手里弄来一台,6点半的全国新闻联播,成了她雷打不动必听节目。
经过洪岩家晒坝的时候,她忍住想找洪岩问问怎么还没有消息的冲动,已经好几次拐弯抹角问起过。甚至有一次还被小屁孩子笑话过:“小芳老师都是大人了,咋就沉不住气捏?”拿腔捏调让她这个老师汗颜。
到家了,看看手表,6点20分。母亲到地里撒菜籽,父亲正在挑粪水浇菜地。开门,放下肩上的挎包,拎着热水瓶给杯子里倒满水,她这才拧开收音机。家里其他人谁都不能动收音机,就连小弟也不能。调好的频道,就是zy人民广播电台。
收音机声音清晰,没有电流声和杂波。《歌唱祖国》音乐响了,接下来就是新闻联播。“各位听众,晚上好,这里是**人民广播电台全国新闻联播节目。首先请听内容提要我国秋粮喜获丰收……中央决定恢复高考……”恢复高考,果然恢复高考了。小芳老师心里呯呯直跳,理智告诉她,要认真听下去。
收音机里新闻从来没有如此吸引人过,小芳听得很专心,“怎么这么多的重要会议、领导人视察、访问啊?”焦急地等待,这时间从来没这么慢过。“新华社消息,国务院批转教育部《关于一九七七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和《关于高等学校招收研究生的意见》,将在年内举行高考……《意见》指出要全面地正确地贯彻执行m主席的‘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必须同生产劳动相结合’,‘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的教育方针。要采取强有力的措施,切实把优秀青年选拔上来。要实行两条腿走路的方针,广开才路;要坚持自愿报名,认真进行文化考试,择优录取。快出人才,早出成果,加速完成‘建立无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队伍’的重大战略任务,为在本世纪末把我国建设成为伟大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做出贡献。《意见》规定……具有高中毕业或相当于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符合招生条件者,均可向自己所在的单位报名,按学校和学科类别填写二至三个报考志愿。由公社、厂矿、机关、学校等单位按招生条件进行审核,符合条件者,报县(区)招生委员会批准后,参加统一考试……今年招生推迟到第四季度进行,1977年的新生于明年2月底以前入学。从1978年起,普通高等学校,6月份开始招生,9月上旬开学……”
“啪!”小芳老师关上收音机,一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冲挑着空桶回来的父亲喊道:“爸,报道了,报道了,恢复高考了,真的要在今年年底考试呢。”
小芳老师喊完,冲出晒坝,转眼间不见背影。洪茂江看着远去的女儿,摇摇头。是好消息,他还没有表示呢,女儿就跑远了。哪象一个已经当老师的大姑娘?
洪岩此时正与弟弟妹妹跳圈玩呢,猛不丁被一个冲上来的人抱住,“高考……高考……有消息了……”至于嘛,恢复高考的消息,被抱得紧紧的,分明能感觉得对方胸前的弹性与伟岸,还有淡淡的清香。
“小芳姐,淡定,要淡定……”洪岩挣扎着说道。小芳老师终于感觉到胸前的挤压,气息未平,俏脸更红。只好放下怀中的小人儿。
“洪岩,收音机已经播报了恢复高考的消息。文件说是第四季度,现在已经是第四季度了,具体时间没有明确,但报名已经开始了,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啵……”冷不丁又抱不住洪岩的头,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姐姐,我也要!”嵘嵘见哥哥被亲,她也要来一个。
“好!来小美女!啵……还有小帅哥,啵……还有这个小帅哥,啵……”小芳老师挨个亲了一遍。
“擦,小芳姐,要注意卫生……”洪岩小芳说道,眼里却是狡黠的笑意。
“我不介意,我高兴,怎么啦!”小芳老师确实挥挥手,不介意道。
“我是说,难受啊!”洪岩很苦恼地样子,手指点了点额头。
“你……”小芳老师被噎着了。
高兴过后,就该考虑接下来的问题了。看样子,小芳老师还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小芳姐,消息已经确认下来。那你打算怎么办?”洪岩搬来一条凳子让她坐下。她左手揽着嵘嵘右手揽着小峥。
“还能怎么办?继续复习啊!明后天要去公社报名,需要合格审查,学校的课只能让兰校长暂时看着了。”小芳老师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复习起来好慢啊!好多东西在学校都没弄懂,自己看更是吃力。好几次,看着课本趴在桌上睡着了。”说到睡着了,小芳老师赧然笑了。
洪岩当然能够理解。这时代可没有以后的高考压力,学校上课时断时续,老师和学生都要毅力才能坚持下来。要不然,小芳老师年龄都超过20了。象她这种能坚持读完高中的,内心好学上进,所以,才有参加高考的**。正因为此,洪岩才提前提醒了她。
“小芳姐,我想你能到大队小学代课,家里肯定经过很多努力。大队应该也抱有很大期望,希望你能在小学坚持下来,给大队小孩子上课。大队社员更希望他们的孩子不仅不做睁眼瞎,更希望他们有个好的前途。”洪岩换了比较正式的语气说道。
“你知道我一直上学,对队里农活真的不懂,也无从下手。家里就只能做饭洗衣喂猪这些简单的事情。大队正好要一个代课老师,我爸才找到大队书记和大队长谈妥,而且要保证坚持下去的。这才两个月不到,就要请假耽误了。”小芳老师似乎有些歉疚,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学校的正常教学,耽误小孩子的学习。
“小芳姐,其实……我还是建议你背水一战,放手一搏。当然不是辞去代课教师,而是请假去县里参加辅导班,集中精力全力应付这次高考。你的优势在于,年轻又刚从学校毕业,还正式接受过三年正规高中教育。这次参加高考的考生,估计有很多‘老三届’,他们丢下课本十多年了,拾起来比你难多了。也有不少初中毕业生都准备参加高考,还有不少人在厂矿企业,他们可没有你这么好的条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建议你给兰校长和洪茂林老师说清楚,请他们照看着班级。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能理解,大队也能理解。他们都是老教师,上一年级的课不是问题。不过,你最好找一个人责任心强的看护着班级不要出事故。退一万步说,即使高考不能如愿,你还是可以回来继续代课是不是?”
洪岩当然希望小芳老师能实现上大学的梦想。前世小芳老师是不是参加过高考他不知道,或许参加过高考却落榜了,总之,后来她确实继续在小学代课。这一次既然他已经提前说过,早了一个多月准备,他干脆给她提些小建议好了。是否采用就看她自己的了。或许,她很看重代课教师,或许她父亲并不赞同她参加高考,一切都靠好自己了。
尽管他现在基本上达到过目不忘。高中遗忘的知识,顶多一个月就能全部学会。呵呵,当然,洪岩还没有愚蠢到暴露自己的学识去辅导她,
“文g”后的第一次高考是在冬天,却是教育的春天。这不仅仅是恢复高考的问题,从《招生意见》中也传达出了重视人才、重视教育的思想,同时释放出政治信号,比如报考条件就没有“成分”、“血统”限制,不能不说是进步。这种全国统一高考统一选拔,也为以后高考争论埋下了伏笔。不过,洪岩认为,不管以后怎么争论,中断十年的高考能够恢复,本身就是进步。
第043章 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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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小芳果然请假报名然后进县城参加辅导班。高考辅导班是各高中当前面临的一项政治任务,不仅要办还要办好。洪小芳把她三姐洪海英请回来照看班级,任课主要由兰校长和洪茂泽老师担任。
洪小芳报名跑了几次才搞定。最开始是没有接到通知,后来接到通知后就是大队介绍信等问题。进县城的头一天,洪小芳又跑来找洪岩,带着一包糖果表达谢意。
“一包糖就打发了?小芳姐你也拿得出手?”洪岩似乎很瞧不起一包糖。
被小屁孩子鄙视,洪小芳脸上挂不住,粉脸通红。
“我可要等你摆酒席吃大肉呢!你可不要说你请不起哈?”洪岩一笑又道。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也是一片心意嘛。不吃白不吃。
被耍了!“呵!吓死我了!”小芳老师夸张地拍着胸脯。胸前一阵晃动,洪岩笑眯眯地盯着。“又看,小色鬼!”小芳老师作势欲打。
“好了,洪岩,我已经做完那些父母的工作,孩子们全进了学校。怎么样?姐姐厉害吧!另外,你上次给我谈那个小学重建并增建幼儿园的事情,我也郑重地给兰校长提出来了。他认为这个想法很好,尤其建幼儿园一事值得考虑。不过,他也提出大队恐怕出不起这个资金,要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小学校舍越来越破旧都没有维修更不要说新建幼儿园了。”小芳看着洪岩说道,心中却在想,小脑袋怎么长的,大人不想的事小孩子来关心。
洪岩明显很失望,叹了一口气。实际上,他也理解,大队人多地少,土地贫瘠,收入不高,不可能拿出这笔资金来的。
“洪岩,别失望,以后有机会的。”小芳老师心里隐隐有点痛惜。那一声叹息,感觉好沧桑。
傍晚,洪建国提着几斤大大小小的红桔回来。青黄相间,好象扫地摊的战利品。
“哪里来的桔子,这么难看?”洪岩看了问道。三小早已看见,都过来摸一个就跑,转眼间,个个苦着脸回来,把桔子又扔进提篮。洪岩掰下一瓣,放进嘴里一嚼。真酸,酸得眼都眯上,嘴张着直倘口水。
“有这么难吃吗?看你姊妹嘴吃刁了。这还是大队二百多亩果园分的呢!”洪建国不满意洪岩姊妹的表现。其实,他也吃过一个,味道确实不咋的。洪岩给大家吃的那些桔子颜色纯正,味道香甜。“据说,大队把最好的一批挑出去卖了。几分钱一斤。”
“几分钱一斤,和送人差不多,何不留着分给社员们吃呢!”洪岩表示怀疑。卖肯定要卖的,恐怕也有相当数量被侵占了。
上次到渝州,各整了500株红桔和脐橙。这个产量就要以万斤为单位了。洪岩让爷爷编的竹筐是闭30斤红桔和脐橙的规格。据说,这批果树比起县城的品种还要好!是不是把大队的果园承包下来,做个幌子?春节前,洪岩必定还要出售这两种水果。在渝州也是想到有杜向阳这条线,春节福利就好解决了。要知道,仙园中的这些水果口味是外界无法相比的。杜向阳说过春节要来玩,如果看不到果园岂不是会产生怀疑?
承包大队集体所有的果园,还不一定行得通。这年代要绕过政策确实比较难。不过,今年省里快要出新文件,以队为基础的承包制,就要推行。与安徽两个省作为试点省,都整出了大同小异的政策。蜀川省委的《关于目前农村经济政策几个主要问题的规定》,简称“十二条”强调要执行按劳分配的原则,认为“定额到组,评工到人”的办法简便易行(实际就是包产到组),应当认真搞好。养殖、副业、社办企业开始兴起。
“啪”,“将!哈哈,你死了!”老红军笑得很响,指着棋盘。
“高,实在是高!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胜不了武爷爷。”洪岩也是一笑,兀自嘴硬。
“老武,和一个孩子说什么你死了、我死了。”邵奶奶在远处提醒道。
“莫得事!”老红军与洪岩同时说道。
洪岩带着弟弟妹妹出来玩,反正都是玩,就稍微走得远了点。老红军老两口都在家,看到孩子他们都很高兴,还捧出糖来招待。三小都很乖巧,都看向他这个大哥。得到洪岩的允许一人只拿了一块糖,最后还说“谢谢奶奶”。邵奶奶高兴得直夸:“好有礼貌的孩子!”他们这段时间吃的东西不少,见到糖块已经没有最初的那种急切。
老红军问过洪岩后,搬出象棋出来坐在地坝里杀将起来。老红军打仗出身,棋路也是大开大阖,勇猛无敌。洪岩是考上大学后才开始接触象棋,水平不咋样,刚开始不熟悉老红军的棋路,瞬间被杀得毫无招架之功。连败三局后,才止住颓势,扳回来一局,第五局又败了。不过,败象好看得多了。
“不错,有进步!多与人下下,找个明师指点,很有前途的。”老红军看到的可不一样。他南征北战多年,识人无数。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但一个7岁小孩子就能走比较复杂的象棋,从一败涂地到险胜,显然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应变。这是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的。
两人下着棋,嘴仗不断,邵奶奶听得都笑起来,这一老一少,没个正形啊!
“武爷爷,天色晚了,我要带弟弟妹妹们回家了。改天再来和你大战三百回合,嘻嘻,下次可要杀你片甲不留。”洪岩嘻嘻笑着道别。
看着洪岩四小上了机耕路,老红军坐下来喊了声:“老伴!”
“什么?”老伴立即应了。“把小鬼头送的酒,我尝尝!”很快酒瓶送到手上,一个五钱杯上手了。“洪岩小朋友交待过的不能喝多!”邵奶奶不放心地道。
老红军端着小酒杯,看着色泽淡黄似乎清淡又有点清香的液体。然后,“吱溜”声里,一杯酒下去,下酒菜都不需要。老红军静静感受着胃里的感觉,半晌才对老伴说道:“这酒确实不错,正宗的百年山参和百年以上何首乌。老伴你尝尝?”说着递过杯子和酒瓶,又自言自语道:“这小鬼头哪弄来的这么好的东西?”
要是洪岩听到老红军这话,肯定不能淡定。百年山参神马的,可不是一般人知道的。
洪岩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小鸡们已经进笼,四条小狗满地跑,不时咬住人的裤腿脚拉扯,甚至拖上一只鞋撕来撕去磨牙。
紧挨着旧猪圈的地方挖了一个新坑,上面是新打的猪圈,还散发着淡淡的松柏油脂香。新猪圈有两米宽,四米长,稻草搭的顶篷和围墙,冬天可以挡住寒冷的西北风。爷爷家的小猪仔全部断奶并送进了新猪圈。洪岩提供的蔬菜以及玉米等的喂养下,小猪仔长势相当好,肉嘟嘟的非常可爱,甚至超过了吃奶时期身体。
刚断奶的小猪不能劁。心理学认为,动物有断奶期的身体与心理调适问题。一定要等断奶期结束,已经适应了新的生活才能劁。说起来好玩,昨天劁猪的几个睾*丸,最后撒上盐和花椒面、胡椒粉拌好之后,菜叶子包好,埋在灰堆里烧熟。还真是香呢,小峰、小峥还有小叔三人一人几个分吃了。洪岩笑嘻嘻看着没有动手。
被劁过的小猪,精神萎靡,挤在一起,整整一晚上没有吃食。李芸瞧着心痛,一大早烧油汤给小猪补身子,后又烧好玉米糊糊。小猪们喝过之后,才略微有点精神。
李芸早早到家开始做晚饭。卖掉两头大肥猪,奖励了五百斤的麦麸和谷糠,说是奖励,实际是平价购买。余下的钱过几天要买一头架子猪回来,喂到过年。
奖励了十斤肉票,今天买回十斤猪肉,要请大队书记、大队长和生产队长吃饭。当然不会全用掉。这主意是洪岩拿的,就是今冬明春要起新房子。破旧、白天如黑夜的老房子呆里面很难受。盖新房批个地基,这个权还是在大队。最后只需到公社备案就可以了。
大队书记洪学勤、大队长李大地、队长吴宝贵先后到了家里。桌上已经摆上下酒凉菜,能上酒桌的只有爷爷洪学才、父亲洪建国和洪建军。老祖健在,洪学勤不敢坐,只得把老祖请了出来。
烟还是上回买的大前门。洪建国一直舍不得抽,放在麦坛子里避潮。这次取了出来。
“哈哈,这烟不错,比较纯和。没有叶子烟劲冲。”书记洪学勤点着烟使劲抽了一口,下去小半截,冲大队长李大地道。
洪学勤是古井大队的老书记,六十来岁模样,一直担任了十五年左右。
“嗯,纸烟确实比较纯和。我这几年咳嗽厉害,都不敢抽叶子烟了。”李大地年龄也不大,四十多岁,不过很显老相,看上去有五十多的人。
李大地家有三女一子。三个女儿比较漂亮,特别是小女儿也是一朵花一样。儿子比洪岩小两岁。前世洪岩小学在曾其小女儿李用兰同学两年,这世因洪岩选择了在本大队上学,也就不可能同学了。
吴宝贵看着两位上级领导,抓起一把炒熟的南瓜子磕起来:“我还是觉得这个香!”南瓜不易长老。老南瓜的子其实并不多,所以炒南瓜子招待客人是不错的炒货。他不抽烟,自然不便评价领导的烟的问题。
第044章 宅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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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今天把我们找来有什么章程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洪学勤书记就提出请吃饭的目的了。
“洪书记,洪大伯,小侄哪里有什么章程,就是请您老、李大队长、吴队长来坐坐,说说话。忙碌了大半年,农活都忙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下挖红茹以及接下来的点麦子了。平时不大走动,这放松下来,打点小酒一起热闹一下。”洪建国打着哈哈。其实有些话已经给他说过,他老书记成精了,说是大事,要与大队长以及队长商量之后才能定夺。那意思还不明白吗?
“只是热闹一下?”洪学勤又问了一句。
“建国,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都是一个大队的,又是乡里乡亲,用不着拐弯抹角。只要能办得到的用不着推托。”李大队长说话很干脆。
吴队长看着没有说话,领导问问题他不好再接着问下去。
洪学才发话了:“建国,先给学勤大伯、李大队长和吴队长敬个酒吧!”
洪建国立即叫送两把汤勺来。这时代没普及小酒杯,乡间敬酒多用汤勺。斗酒才会用碗拼。一轮下来,洪建国6勺,差不多就是二两白酒下肚。
“大伯、大队长,说起来还真有事情要请求你们呢。”
“没什么请求不请求的。”洪书记道。
“唉,你们看我家这老房子,前些年地震(松潘地震,很多穿木结构房屋震斜)差点垮掉。这破的,我都担心哪天睡着后突然垮掉把我们埋里头呢。”
“不错,是老房子!”“确实倾斜厉害!”“上次地震大队很多房子都出现不同程度损伤。”
“唉,还有你看我家二弟现在还没有找到媳妇,女方一来看家就拜拜了。看看我家,一间屋后面拖小间,在外面盖了个小厨房和猪圈。一间屋一张床,大伯你那三个侄孙和一个侄孙女,转眼间就上学了,再一转眼就可能长大了。这屋挤得很啊,住起来也不方便是不是?我和您侄儿媳妇核计一下,请求队里和大队考虑到家里实际情况批块宅基地。”
洪建国说完,眼睛从洪书记到大队长和生产队长脸上看过去,心中颇为忐忑。三位“父母官”也交流了一下眼神。
“建军,你哥考虑到你的事情要搬出去盖房,这样的好事情全靠大队成全,你也敬你大伯、李大队长和吴队长他们一个酒吧!”洪学才安排二儿子上去了,要打车轮战了。
事要办成,酒先喝好!又是一番热闹的敬酒,吃着青椒肉丝、红烧鳝鱼段,免不了品评一番。
“大地,你看这个黄鳝哈,河沟里、水田里多的是以前没想起捉来吃,总认为腥气重。建国家里的烧得多好,肉质细嫩、颜色厚重、味道鲜美。你得多吃点,这个东西是大补之物,对你身体有益!”洪书记给大队长劝菜。
“呵呵,老哥哥你也吃点。你看这个豆豉刺黄骨味道也鲜美得很,你说建国从哪捉了这么些大小差不多的刺黄骨?”李大地也介绍身前的一道菜。
“还别说,建国家里的这个青椒肉丝比饭店的那个还香。这青椒多细、这肉丝味鲜肉嫩。厨师很有水平啊!”吴宝贵队长也凑兴说道。
客人夸菜好,主人自然高兴了。洪建国一高兴,把门的就不紧了:“唉,这可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炒的。他成天不上学,就在家里鼓捣吃的了。炒菜水平练出来了啊!”
“你儿子,那才多大,能掌勺?”吴队长不信。
“叫出来,我瞧瞧,是哪个?”洪学勤也道。
洪岩被了出来。三人一看,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蛮白净,十来岁的样子。洪岩倒是大方给三人招呼问好。他当然不会称呼他们的官职,而是按辈分的称呼。
“洪书记,你听说过上次毛狗的事情么?你家这个侄孙不简单呢,毛狗回去睡了小半月呢!”吴宝贵给洪书记介绍。吴队长当时也不在场,事后听人谈起的。
洪学勤上下打量了洪岩一眼,说道:“不错,这小身板确实挝壮实的。我听说了,以后可不要冲动了,小孩子与大人发生冲突,吃亏的还是小孩子哦。哦,你还操过圆褂?圆褂是什么?哈,小鬼还能扯嘛,算我没说。不过,我听茂泽家小女儿说你早就给指出了要恢复高考的事情?”
“大公,来,先喝酒。我给您老人家端酒,敬您身体健康儿孙满堂万事如意!”洪岩端上一勺酒,递给洪学勤书记。
洪学勤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来,问洪学才:“这怎么回事?敬酒的人不喝吗?”
“哥哥,你舍得你侄孙喝吗?他可才7岁。他说的给长辈双手端酒,是最恭敬最能表达敬意的。你听他说得多好‘身体健康儿孙满堂万事如意’,赶紧喝了吧!”洪学才笑眯眯说道。
洪学勤“呵呵”一笑,“吱溜”下去了。洪岩又一勺递了上来:“大公,孙儿再敬您!”
“这个又怎么说?”
“您孙儿能不能住上新房、能不能娶上孙媳妇全靠您了。”
“你小子急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奶腥味去了么,就想娶媳妇了,哈哈!”洪学勤笑得很响,酒都洒出来。“这酒,还真得喝了。”又是一口下去。“这个事情不是大公一个人作主,你得好好敬敬大队长和吴队长!”
“遵命!”洪岩挺起胸膛说道。
李大队长和吴队长都没有推辞爽快地喝了下去。洪岩的使命已经完成就要离开。“洪岩,啷个不敬你祖祖、公他们吗?”吴队长连忙叫住正欲开溜的洪岩。
“那个……吴队长,大公、大队长你们慢慢喝,我给你们烧个汤来,然后再来敬祖祖他们可好?”洪岩说着,也不容他们答应就跨过门槛。
“小滑头!”洪学勤笑骂道。
这场酒下来,事情就定下来。当然宅基地不能占用良田沃土,地方由洪建国先挑,确定下来后再给大队打个申请,批准之后报给公社备案发给宅基地使用证。先挑地方,就是要请阴阳先生看风水,确定朝向,确定正堂屋的地基等等。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宅基地只是土地使用权,而不是所有权。
吃过饭之后,吴队长说家里有点事情先走,洪建国给了两包大前门和一些糖果带着。洪书记和李大队长继续在洪岩家里聊天打叶子牌。有瓜子、有烟抽都有点事情做。叶子牌,当地叫川牌。每张牌大致是长14.5厘米,宽3.5厘米左右,牌面由红、黑圆点或文字组成,点数表示的是两个骰子组合出来的数值。因为川牌有84张,玩牌者戏称“学习84号文件”。
他们打法比较简单,就是“斗胡”。手中的牌完全凑成几对14点,达到最少的红点就胡了。但是“地”、“幺四”、“人”牌也就红二、五、八碰了要翻番的。洪岩也熟悉基本打法,但因为上学很少实践过。不过,记忆中,离校远的学生放学后居然在回家路上的土沟沟里打牌。
话说有个老师,喜欢打牌,有时熬夜,通宵不睡,白天竟然在课堂上睡着了。老师课堂上睡觉,学生已经习惯,但这一次,老师睡梦中突然欣喜地大喊“人牌,胡了,四番”。学生绝倒!老师醒来茫然四顾。
据说川内男女老少人人会打叶子牌,后来换成麻将。随便一个树阴下,街边边儿,麻将桌放下就开始。有人说川人闲,闲得没事整天喝茶打叶子牌。不过,洪岩知道80年代中后其,农村开始有点小钱了,很多人聚在一起,推牌九搞赌博,年轻人不务正业,找对象都是一个问题。
洪学才与洪建国作陪。四人喝了不少酒,头都有点大。两盏灯油灯拨得亮亮的,倒不怕看清楚牌面。洪建国是输多胜少,他今天的任务就是这个。
“大地,云辉前些天说把小学校的梁子包包平了,翻盖学校还说最好再在旁边建个幼儿园,至少建学前班……天牌……大地你也知道,上头政策变了,国家更重视知识、重视人才,也会越来越重视教育。小孩子不能做睁眼瞎啊,要上学的……红九……”
“扯了……老哥哥,我也看报纸了。高考都恢复了,以后考大学就不是问题了。唉,其实我也着急的……斧头……我统计过了,今年应该入学的细娃儿有三分之一没有去,而且基本上是女娃娃……长二……”
洪学才事不关己,专心打牌。洪建国听得皱眉头了。他听儿子说起过,不一定要读多高的书,不一定要上大学,但至少会识字、会写信、会基本的计算等等,还说以后不仅要有知识,还得要有技术才行。有技术他能理解,这个年代除了当官家庭之外,殷实人家大都是手艺人。
“不送小孩子上学的原因无非两个:一个就是家长观念,上不上学无所谓,世世代代不上学照样修理地球;尤其认为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何必花钱呢?再一个就是确实没有钱,这年代一个字‘穷’啊!”洪岩说道。他属于“抱膀子”的,坐在旁边看打牌的,有时候比打牌还急的那种。当然,他不会急,今晚老爸的任务就输钱。
第045章 不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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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了(胡了)!”洪学勤书记摆下牌来,确实胡了。只有两番,自搬自胡,就是自摸,三家输钱。先收三家跟前的牌叉洗,留下自家牌让三家查点有没有包牌。
“小洪岩,看不出你还有点见识啊!说到点子上了。你小小年纪老气横秋得很,还‘这年代’。不过,你说得还在理,确实一个穷字。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的也有人在啊!”洪书记一边洗牌一边说,好象在和洪岩聊天。
“是这个理儿。我们大队人多地少,水田少,产量低,年底结算确实没有什么钱可分,而且分的粮食也少。穷得小娃儿上不起学,有愧啊!”李大地不知是酒喝高了还是真心实意觉得愧对乡亲。
不过,洪岩也知道这个时代很多村官确实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但是,他们的思维里完全跟着上面走,上面怎么说下面怎么做,不会有任何走样。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村里家家户户新房,那也是外出打工挣回来的,而不是土地上生产出来的。也就是,致富乏术,挣钱无门。
洪岩也不能把他们完全想好了,以为不食人家烟火就错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最先修好房子的就是以洪学勤为首的大队干部和小队长。是不是他们有门路挣钱呢?显然不是。这个时候大队书记和大队长权力确实比较大,可以指挥民兵班长带基干民兵抓“地富反坏右”等一小撮危害社会主义政权的坏蛋。
“穷不是我们一个大队的问题。所以,责任根本就不在表伯和大公。”洪岩这话很容易引起问题的。不是他们的责任是谁的责任呢?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无论如何与我们脱离不了关系!”洪学勤书记接过了话头,有意无意看了洪岩一眼。或许,他就是在为侄孙开脱,把话题往他们身上引。
嘴上说着话,手上不停。洪建国又放了几炮。他也听到儿子的话,好在他并没有进一步说话。
“大公、表伯,翻盖小学校,新建幼儿园,我看来不是没有办法。”洪岩突然回到学校建设上来。
洪学勤书记一听,停下手上动作,牌面向下。李大队跟着放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发话的洪岩。
洪建国却道:“洪岩,说什么呢?你大公还有表伯都在,不要乱说话啊!他们是大队的当家人,为大队操了多少心你知道吗?张口就是不是没有办法,黄口白牙站在说话不腰疼是不是?”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小孩子信口说来,可把两大当家人得罪了。小孩子都能想到办法,为什么两大当家人没有呢?岂不是更显他们无能?
“建国,不碍事。你不要多心,让他把话说完。真要想到办法解决了大队小娃儿上学的问题,那也是大功一件。洪岩,说,大公给你撑腰!”洪学勤也是当了多年的大队书记,对洪建国的心思哪里还不知道。他当然要摘除所谓办法的不利后果,而鼓励表扬洪岩把话说出来。毕竟“文g”已经结束,总不能上纲上线。洪岩能从报纸新闻判断恢复高考的事情,他也能判断出形势走向的。
“建国,我们还是听听洪岩怎么说吧?他既然能说来,至于是否可行我们过后再说就是了。话还没说就让你堵住了,是不是办法我们都不知道嘛!”李大地当然想听。正如洪岩所说,如果真能解决全大队小孩子上学以主小学校和幼儿园的问题那绝对是大功一件。作为大队长,以后上幼儿园和小学的都能记得他的。
“大公、表伯,这个办法其实说起来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就要看你们有没有勇气和胆量来做了。”洪岩笑道。
“小鬼头,激我们哈!你先先说说看看。”洪学勤看出了洪岩的小心思。
“你们看哈,真的要翻盖学校、新建幼儿园,推平梁子包包,打地基平整操场等工作完全可以由大队派劳力解决,所以花不了多少钱,至少明面上不会花太多。我们要花钱的主要是木料、瓦以及条石等。条石,可以由大队组织开采,花钱的唯有木料和瓦两大块。大公、表伯这两大块最后需要多少钱呢?”
“说得不错,劳力可以由大队派人。真要建新校,估计有社员来做义务工呢。”李大地笑道。
“嗯,我们算算,按三间教室一个办公室的小学和差不多同样规模的幼儿园,厕所,再把老教室拆下来的木料和瓦用上,两千就够了,即使再加上木匠石匠的工钱,不会超过2200块钱。”洪书记的账算得很快。
“2200块,太多了啊!大队的收入莫说一年,就是十年也支付不了的。”李大地显然被这个数字惊吓住了。
“算起来不少,嗯,确实挺多的。关键要看有没有来钱的途径?开学那天,我跑到尖山果园去了。看了我们大队的果园,本来面积不小,我觉得还很高兴。可是,前几天吃到分下来的桔子,我真的很失望。”洪岩的话很伤两位当家人的心。
“桔子大小不一,味道酸倒牙。挑出去也卖不了几个钱吧?二百多亩地呢,就这么浪费了?”洪岩话里不客气,看着两位当家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桔种不好,肥料不足,管理不善是最根本原因,结果就是难吃、难卖,投入的钱收不回来,付出大量劳力不见回报。”
“那这个与你说的有什么关系?”洪学才问道。
“公,什么关系,我们是抱着个金娃娃喊穷!”洪岩道:“当然,也谈不上是金娃娃,毕竟桔子树种就不是很好。”
“我们响应县里号召,建了一个大果园,才刚刚挂果,总不能挖掉重新栽吧?”洪书记疑惑道。
“大公、表伯,我有个想法,你们敢不敢把这个果园承包给我?我来负责这个果园,只要十年,我保证给大队每年一千块的承包费,如果能承包30年以上,我保证把整个尖山都栽满树。”
“嗤……”屋里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李大地刚才还说过,2200块的资金十年都凑不齐,可见大队财政的拮据。几分钟时间后,洪岩却画一个大馅饼,足够吸引人的大馅饼。这个时代的物价,一块钱可以买6~7斤大米,1斤2两猪肉,最便宜的经济烟12盒半。1000块钱摊在全大队头上一块钱都不到,但是全大队全年的收入结余不到200块啊!也就是说只一个果园就能抵上全大队的5年的纯收入。
洪书记和李大地两位当家人,相互看着呼呼喘气。按洪岩的说法,他们可不是抱着一个金娃娃么?喊穷没钱的也是他们。
洪学才与洪建国也有点吃惊。父子俩都吃惊洪岩为什么突然要去承包果园。果园面积大的不是一点两点,而是两百来亩。如果真要绿化整个尖山,面积就更大了。如何才能看得过来?
“你能确定,没有骗大公?”
“是啊,这可不是开玩笑!”
两位当家人显然还不相信洪岩的话,毕竟这话是一个7岁孩子说出来的,而不是17岁,更不是27,37岁的人说的。
“嘻嘻,大公、表伯,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只要你们敢作主,我就敢承包。签订合同后,一年内分三次付清承包款。不过,你们倒是好好核计一下,能不能承包以及以何作方式承包?说实在的,大公,我承包这个果园头三年不要想收入,光换树种就是一笔天大投入,换了之后还得两年以上才会挂果,而到盛果期还得五六年以上。承包十年正好赶上盛果期,说起来亏得很大。”洪岩进一步说道。
“那个,小洪岩,你说的承包是啥子意思……大公好象没听说过呢……”洪学勤小心翼翼地难为情道。
洪岩一拍额头:“想当然了。”几十年后的司空见惯的经济行为,这年头还没开始啊!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各地才开始出现承包制。不过,蜀川在今年11月份会颁布“十二条”,里面有探索副业、集体企业等多种经济形式的规定。这些文件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看到的,即使大队书记这一层也不可能看到,顶多听乡长文件传达精神。
“我在渝州的时候听人说,北都有个周厂长,提出了‘包死基数,确保上缴,超包全留,欠收自负’的承包制……岭南有个姓陈家伙承包村里的渔塘,产量至少翻了一倍,一年赚了好千……河北有个姓马的老gm承包严重亏损的造纸厂,半年扭亏为赢……”
洪岩信口道来,事实是有的,但把事实提前了一年至五年不等。
“这么厉害!”支书与大队长均是一副震惊之色。
“那个……承包之后,果园是谁的?大队说话算不算数?社员反对怎么办?你赚不到钱付不付承包费?”洪学勤问题很多。
洪岩以结识的杜向阳为幌子,解说承包有关问题,把承包的本质所有权与经营管理权分离解释,明确子双方的权利与义务等。他们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关键,但是实打实的利益在眼前,不由他们不动心。
“建国,洪岩的话能作数?”洪学勤转头问道。他认定洪岩有点妖孽,但说到拍板还是无视了。
洪建国笑了,不过笑容并不好看。“大伯,洪岩能够拿这个主意。他说的能算数,至于签合同,到时算我的。”洪建国还是揽下这个责任。
“好,那我知道了。这个问题我和大地大队长合计合计。无论是否可行,我们都会尽快拿出一个章程出来,给你小朋友一个答复。”洪学勤书记看看时间,已经比较晚了,也不要再久待。何况他与大队长两人不可能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
“建国,这个事情不管结果如何,还请你们几位暂时不要对外宣传为好!至于以后承包协议我们会给全体社员解释的。”李大地嘱咐道。
出了门,洪学勤再次提醒道:“建国,尽快选好宅基地,打申请上来,莫耽误久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耽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