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盐商漕商
得知新任知府史可法打算在扬州城的富户中摊派团勇饷银后,富豪大户们立时炸开了锅。
这些大地主大奸商,平时为了获得官府的包庇,好让自己可以通过不法行为大发横财,行起贿来个个都是大手笔,完全可以用一掷千金来形容。这种银子就是花得再多,他们也不心疼,因为“羊毛出在羊身上”,花一千两银子就能换回三千两五千两甚至一万两,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他们自己的生活,就更是穷奢极欲,而且自古便是如此。隋唐时期,扬州已是纸迷金醉的大销金窟,即使腰缠十万,夜夜笙歌之下,用不了多长时间也能花得一干二净。杜牧诗云“十年一觉扬州梦”,想必落笔的时候定是悔不当初吧。
可是现在史可法让这些人出饷,即使数目并不多,摊到一个大户头上也就是一二千两银子,这些人也觉得像是从身上剜肉,没有一个主动配合的。在他们打仗平叛那是朝廷的事,与他们有何关系?不但没关系,将来叛乱平息后,他们还得让官府为他们提供更多的便利,把因为流贼阻断交通而造成的损失,通过各种途径给找补回来。现在想让他们出钱,门也没有!
倡议没有得到任何响应,原也在史可法的预料之中。他深知这些人别个衣着光鲜脑满肠肥,却个个目光短浅,只盯着自己的那点蝇头小利,不见棺材绝不掉泪。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来硬的,像卢象升就凭借圣旨强行“借粮”,这些人只好干瞪眼。
但是史可法并未再上奏折请求皇帝发话,因为他同样深知这些富商大户里面,不少人都与朝廷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与东林党。要知道当年的东林党领袖李三才,就曾出任漕运总督,其间与扬州商人过从甚密,干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果把这些人惹急了,他们必会找自己的靠山,而这些靠山里说不定就有东林党的头面人物。卢象升身为二品大员兵权在握深受皇帝信任的重臣,可以不在乎这些,但史可法就不行,他本就是东林党人,不得不受到这些盘根错节的官场关系的制约。
但没有银子是绝对干不成事的,所以史可法还是决定火中取栗,一定要让这些富户出饷。既然不能来硬的,那就得动点脑筋了。
很快,史可法就向扬州各大富户发了请帖,说自己初来到任,想设摆一宴与扬州父老相见,联络联络感情。这么做倒也寻常,地方官员每年宴请当地名流是官场旧习,不过名为官员宴请,实则没有人会那么不开眼,真的让“父母官”自己掏腰包,都是争着抢着去买单,还都以此为荣。
而扬州城内的大户其实主要就是两大类,一类是盐商,一类是漕商。
所谓盐商,就是从官府领取盐引,从而获得官准贩盐的商人。自古盐业即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因为利润极高,而且盐与粮食一样,是家家必买之物,算是一种战略物资,所以一直都是官府垄断。
不过但凡垄断的生意,必定会存在走私。历朝历代私盐贩卖屡禁不绝,即使规定贩卖私盐为死罪,也挡不住商人逐利的热情。有鉴于此,明代对此稍作变通,设立了盐引制度。即允许民间商人贩盐,但必须向专门负责监管盐业的衙门交纳“盐课银”,领取“盐引”,凭借盐引,才能到指定的产盐地区,向指定的“灶户”购买定量的盐,然后运往指定的地区销售。这样一来,官府不再直接运盐,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和风险,便可获得不菲的盐课收入;而盐商为了赚钱,自然会积极运盐,满足市场需要。
这个制度想法是很好,不过实际执行起来就走了样。那些盐商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小人,向官府缴纳了银子,自然会变着法地从别处找回来。而经办盐业的官员,亦想从中捞取好处中饱私囊。二者一拍即合,是以二百多年来,盐业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潜规则,盐商世代经营,获利极为惊人。
比如,盐商中实力最为雄厚和官府关系最好的,会把征收盐课银的活总包下来,承诺一年交给官府一定数额的银两,剩下的事官府就不用管了。这样的盐商叫“总商”,也是所有盐商中利润最为丰厚的。道理也很简单,他交给官府的盐课银,远远少于实际收的银子,两者之差全都进了他的腰包,只要从中拿出一小点,贿赂官府相关人员就行了。
总商之下的是“场商”,他垄断了一地盐场的收购权。也就是说,该地的灶户只能以低价把盐卖给他,然后他再高价往外卖,坐收巨利。
场商之下是“运商”,即负责具体贩运的商人。他们的资本比总商和场商小得多,又经过了总商和场商两级加价,利润已经小了很多。不过因为运盐数量巨大,收入还是颇为可观。具体到扬州来说,全国最大的总商吴家便在城中,场商和运商加起来也有十几家。
而与盐商可以相提并论的,毫无疑问就是漕商了。其实漕商就是粮商的一种,但因南粮北运大多要经过大运河,专门通过运河经营粮食的商人,其粮食运量最大,所以又称漕商。
与盐业的情况一样,漕运业也有一套完整的潜规则。虽然朝廷设有盐运使衙门和漕运总督,全国盐运业和漕运业的实际控制权,却是在这些商人的手里。这些人沆瀣一气,瞒上欺下,自己赚得盆满钵溢,大大增加了百姓负担,朝廷却没收上多少税银。
史可法身为东林党人,又在官场耳濡目染多年,深知其中之弊。他也想向皇帝力陈,促使朝廷革除积弊,造福民生,奈何年轻的皇帝自从登基以来,各地战火不断,一直腾不出手来做这件事,史可法也只得暂时隐忍。不过现在既然做了扬州知府,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他自有手段让这些奸商吐出银子来。
而他的着力点,则是大起眼的运商和漕帮。
Tags: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漕帮帮主
readx(); “他们怎么也来了?”
入夜之后,在扬州颇负盛名的酒楼翠云楼雅间内,十位贩盐的运商和八位贩米的漕商接受新任知府史可法的邀请,分两桌团坐。此时史可法还没有来,这些人都是扬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了面当然要寒暄客套一番。
可是让他们感到诧异的是,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七八个年轻力壮却衣着寒酸的汉子也坐了另外一桌。商人们一,登时鄙夷地把脸转了过去,这些汉子自己也觉得颇为尴尬,只是低头不语。
敌地地地情孙球由冷主由地
原来他们并不是商人,而是扬州漕帮的堂主们。
所谓“漕帮”,听起来名头挺吓人,其实不过是一帮卖苦力的泥腿子。他们主要分为三种人:
一种是纤夫。在运河里走的货船一般都很重,靠风力或是桨力驶船是行不通的,必须靠人力在岸上拉,所以纤夫是必不可少的。
一种是船工。相对于在陆上拉纤的纤夫,船工甚至更为辛苦,因为他们是要跟着船走的。驶船和装货卸货自不待言,跑一趟船几个月都是常事,吃住都在船上,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再一种是旗手。名为“旗手”,他们可不是打旗的,实际上就是保镖打手。自从大运河开通以后,因为每条船上的货物都价值不菲,自然对盗匪有很大的吸引力。在水上作案,抢了东西以后把人一杀把船一沉,往往无迹可寻,官府查也白查,所以干脆就不查了,更助长了水匪的气焰。因此只要是货船,必定要配若干“旗手”,他们平时什么活也不干,可一旦碰到水匪,就要以命相搏,人没死货丢了是决不允许的。
随着漕运越来越发达,靠着漕运吃饭的纤夫船工和旗手也越来越多,难免因为抢饭碗而发生矛盾,甚至引发流血事件。在长年累月的争吵和打斗中,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些组织。这些组织各有各的势力范围,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要尽量维护公平,让每个人都能吃上饭;而和其他的组织,就是竞争的关系,有时候甚至会爆发大规模的械斗。这些组织在争斗中不断分化整合,最后就诞生了大名鼎鼎的“漕帮”。
扬州漕帮历史悠久,祖师爷姓潘,洪武年间开山立派,下设多个堂主,都是他的子孙或徒弟。他死以后,就从各堂主中公推一位继任帮主,至今已传了数十代。漕帮既有“工会”的性质,帮内兄弟可以拧成一股绳,与货主讨价还价,为自己争取利益;又兼有黑社会性质,因为帮内成员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还都会两下子,有些品行恶劣的就常干些小偷小摸欺行霸市甚至猥亵妇女的勾当,寻常百姓见了他们都怕。
商人和漕帮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一方面,商人是雇主,漕帮是雇工,雇工当然要听雇主的。各地均有漕帮,相互之间竞争也很激烈,所以漕帮的人见了商人,自然当财神爷一样奉承,两者的地位就不可能平等了。商人利用自己的优势地位,往往压价欠钱,甚至找茬赖账;而漕帮为了一直有活可干,往往不得不忍气吞声。
结仇地远独敌察陌闹指显星
而另一方面,一旦商人雇用了漕帮,他的货可就全靠漕帮照如果商人过于刻薄,漕帮的人气不过,就会给他的货做些手脚,让商人损失惨重。这样的事发生多了以后,商人和漕帮对对方意见都很大,只是互相又离不了,关系就很微妙了。
若在往日,商人嫌漕帮地位低微,是绝不可能坐在一起的。可今日漕帮也在知府大人的邀请之列,商人们便觉得让自己掉了价,心里很不痛快。一个叫林玉的运商便面带讥讽地笑道:“啊哟,稀客啊稀客,没想到漕帮八大堂主今天也在,我等真是荣幸之至!”
林玉亦是漕帮的大主顾,八位堂主尽管听出对方语带讽刺,亦不敢怠慢,齐齐起身抱拳拱手道:“林员外说笑了,我们这些泥腿子哪有资格和您老人家同座。不过这次是知府大人下了请帖,指名要让我们帮主和所有堂主都来赴宴,我们哪敢不来。”
“你们潘帮主也来?那太好了!”林玉立即面带银邪地笑了起来,“在座的谁不知道,潘帮主那可是扬州城第一美人,四大名楼那些头牌枉自名满江南,要和潘帮主一比,可就全成了庸脂俗粉了。却不知潘帮主怎么还没到,怎么,架子比知府大人还大么?”
几位堂主一听便知道林玉不怀好意,无不心中窝火,暗想这林玉竟拿我们帮主和清楼女子相比,可见得多漕帮的人!正想分辩,只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各位不好意思,滢紫也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因怕蓬头垢面惹人生厌,刚刚梳洗了一下,故此晚来,各位千万鉴谅!”
众人眼前一亮,但见一位容貌秀丽身材匀称的少女挑起帘栊,大大方方地走进雅间,对众人抱拳拱手致意。她只是略施粉黛,身上也没有珠光宝气,只穿着普通的布衣,却如出水芙蓉办清丽脱俗。而且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成熟和干练的气息,绝非扭捏作态的清楼女子可比。这些商人无一不是花间老手,玩弄过的女子不计其数,可一见这位少女,全都贪婪地张大了嘴巴,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去。
这位少女却似见惯了这种男人的猥琐目光,毫不在乎地一笑,便自顾自坐在漕帮那一桌上。那八位堂主无一不是孔武有力的武术高手,见了此女却如耗子见了猫一般,立刻全体起立,直到少女张手招呼他们坐下,方敢斜着身子坐了。
但此时知府史可法还是没有来,有些无耻的商人便想跟这位少女套套近乎,借机多。那林玉便走过来干笑道:“潘帮主,想必你也知道,知府大人请我们来,肯定是想让我们出银子资助团勇。却不知贵帮是何态度?”
少女闻言莞然一笑道:“滢紫倒是想先听听林员外的意见。”
林员外当即把大嘴一撇道:“我的意见很简单,银子不能掏!”
Tags: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细算得失
readx(); 趁着知府史可法还没到,林玉开始大倒苦水,强调自己不能出钱助饷的客观理由。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他振振有词地道:
“首先,各位,咱们在座的没一个是官身,可都是平头百姓啊。不但是百姓,俗话讲士农工商,我们经商之人,那可是最让人的。土里刨食的农户尚且有资格穿绸缎衣服,我们却没资格穿;为了糊口走南闯北,到哪不得赔着笑脸上下打典?挣这点钱容易么?哦,现在要助饷了,比我们身份高的人都不出钱,扬州城那么多人也不出钱,偏让我们几个出钱,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这番话可说到众商人心里去了,众人登时哄然叫好。林玉接着道:“这第二,退一万步说,知府大人官法威严,迫着我们出钱,谁让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呢,有钱也只好出了。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没钱呀!自打叛军东来,运河断绝,我们这些运商可是一单生意也做不成一条货船也发不出去呀!不卖货,银子从哪来,难道让咱们变戏法变出来么?”
“没错!林老板说得太对啦!”
“变戏法也变不出来,总之就是没钱!”
众商人又跟着乱嚷了一通,林玉觉得受到众人支持,更有底气,吹胡子瞪眼睛地道:“这第三嘛,俗话说得好,铜板扔水里还听个响呢。让我们掏银子也行,听戏品茶喝花酒,哪样不要花钱?可是听完戏我们耳朵舒服了,品完茶我们肚子舒服了,喝完花酒,哈哈,我们下面舒服了!可是潘帮主你说说拿银子去助饷,对我们哪有半点好处?这银子若是掏了,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
“哈哈哈哈!”众商人全都捧腹大笑起来。几位漕帮的堂主却无不面有怒色,因为林玉最后这段话说得极为粗俗下流,却是故意当着帮主这位妙龄女子的面说出来,实有挑逗调戏之嫌。
“我是怎么想就怎么说了,潘帮主,你们漕帮是什么意思啊?”林玉得意洋洋地说罢,涎着脸笑问少女。
少女却并不恼怒,毫不畏惧地迎着林玉的目光淡然一笑道:“这里本来没有滢紫说话的份,不过既然林老板问起,滢紫也不敢稍有隐瞒。各位老板是我们漕帮的衣食父母,按理说,我们应该惟各位马首是瞻才对。刚才林老板说的也全是实情,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嘛。不过,滢紫也想给各位老板算一笔账。”
众人一听便知她话里有话,他们都知道这位少女虽然温婉可人,实则既有头脑又有手段,否则何能以如此妙龄,便能让扬州漕帮上下数千人俯首听命,因此都侧耳倾听。
“今天吴府没有来人,几位场商也都没在,不打算来了。他们不在,有些话说着倒还方便些。”少女环视全场,侃侃而言道,“刚才林老板说不走船就没有银子,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不走船,不进银子是真的,可是该出的银子,一样还得往外出。
“就拿各位运商来说吧,据滢紫所知,你们每年都要给场商交份银,少则数百两,多则好几千两。不论卖不卖货,这份银都是要出的,否则今年场商便不卖盐给各位。滢紫说得没错吧?”
“嗨,潘帮主,原来你也知道啊!”一位运商当即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么,去年腊月初八,我就交了今年的份银啦!当时我们几个还一起向老李求情,运河已经断了,兵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一点进项也没有,能否宽限些时日。老李却当即翻脸,说他手头也紧,不立马交上份银,多年的交情就算断了,以后也甭想从他的盐场进货了!唉,我是没办法,才咬着后槽牙给交了!”
他口中的“老李”,便是扬州最有实力的场商李长江。有一个人这么说,其他运商也叫起苦来:“他老李坐拥盐场旱涝保收,手头怎么会紧?”
“李老板还好,他上面还有吴家呢。”少女冷笑道,“吴家身为总商,家产何止亿万,可是他朝场商要,场商就得朝各位要,真正旱涝保收的是吴家呀!即使运河一年两年三年不能走船,吴家收的银子可是一文也不会少。说不定向漕运总督衙门叫叫苦,还能少交盐课银,进账比往年更多。可是各位呢?知府大人请你们助饷,不拘多少,总有一个死数目;可是运河一日不开,各位一日不能发货,那损失可就没法计算了!”
“对呀!可不是嘛,咱们着急,他们可不着急啊”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林老板,当着在座各位,滢紫也不想绕来绕去,今天吴家和李家都没来,他们大概是想和知府大人打擂台,派你做这个先锋吧?”少女又对林玉揶揄道。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因为扬州商圈内都知道,这个林玉为了生意好做,快五十的人了,竟然认刚二十出头的吴家二少爷吴良为干爹。不用问,刚才那套说辞,肯定是吴家教给他的。林玉也尴尬地笑了笑,无言以对,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怨恨吴家?
少女又转向众人动情地道:“各位毕竟是家大业大,可我们漕帮呢!我们一无田地,二无祖产,有的只是身上的一把子力气。上有老下有小,全靠跑船苦苦打拼,挣那么几个辛苦钱。可是叛军一来,运河一断,各位做不成生意,我们就更没饭吃了!不瞒各位,敝帮有很多兄弟家中已经断顿,全靠帮内接济。如果这种情形再持续三五个月,我们漕帮就支持不下去了!”
说到伤心处,少女不禁潸然泪下。众商人却是心中一寒,他们知道漕帮帮众数千,平时也许没什么,可要真到了吃不上饭的地步,这帮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灯。他们或多或少都拖欠着一些漕帮的工钱,到时候只要这位美女帮主振臂一呼,成千上万的人立刻就能把他们的家当抢个一干二净。因此这些人赶紧安慰少女:“帮主也不必太难过了。那依贵帮之见,又该当如何呢?”
“叛乱不平,运河难通,大家都没饭吃。”少女拭干泪水,毅然说道,“因此我们漕帮决定响应知府大人号召,出人出钱,为团勇助饷!”
Tags: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革里眼
readx(); “潘帮主说得好!”
艘远远仇独后球战月由显毫
少女话音刚落,随着一声宏亮的称赞,帘栊一挑,一位青年文士边拍手边走了进来。( )有人眼尖,立即惊呼道:“知府大人!”
来人正是新任扬州知府史可法。众商人原以为知府大人驾到,必是前呼后拥招摇过市,没想到史可法就这样一个人不事声张地来了,连官服都没穿,吓得赶紧离席欲跪倒磕头请安。史可法忙摆手笑道:“各位不必多礼,其实本官已来多时,刚才一直在隔壁的雅间之中。”
众人一听登时傻眼,尤其是林玉,刚才带头闹着反对助饷,敢情人家早都听到了,吓得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知知府大人,小小人罪罪该”
“林老板快请起。”史可法笑呵呵地搀起林玉道,“本官刚才之所以不露面,就是想让大家畅所欲言,把心中的顾虑说出来,如果在场,各位反而不敢说话了。这样很好嘛!各位有些想法很正常,不过方才潘帮主说的确实更在理:叛乱一日不平,大家一日不能做生意,损失更大。各位经商多年,这笔账肯定是能算清的。
“而且流贼最擅流窜,虽然现在还在彭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打扬州。扬州城内几无可用之兵,一旦城破,各位身家性命亦不可保。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啦!
“至于各位的顾虑,亦不无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本官劝你们助饷,自己岂有不助之理?实不相瞒,本官已经变卖家乡田产,折银票三百两,全部充作团勇饷银。另外,但凡助饷之人,在府衙前张榜公布,全城百姓均可以区区数百两银子,换得数十万百姓的口碑,这笔生意是否划算,还望各位仔细斟酌。对了,听闻当今圣上登基之后,颇欲刷新各地苛政,盐课漕运亦在其列。各位今日助饷之义举,本官定会奏明朝廷,说不定日后对各位有莫大的好处,也未可知。”
在漕帮帮主和史可法的反复劝说下,这些商人也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不论是算道义上的大账,还是算经济上的小账,助饷都比不助要强。他们此前之所以不愿意出钱,主要还是因为总商吴家不想出,他们的生意与吴家息息相关,所以不得不的脸色行事。
可是史可法的最后一句话,却给了他们无限的遐想空间。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新皇帝真把盐政给改了,说不定吴家就不能做总商了;如果跟着吴家一条道跑到黑,那不是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综合各种考虑以后,这些人终于决定助饷,少则五百两,多则二三千两,漕帮则单独助饷二千两,合计达到纹银四万两。有了这笔资金,团勇的饷银总算有着落了。
其实这些商人哪里知道,史可法在赴宴之前,已经先行见过漕帮帮主潘滢紫了。因为史可法知道,商人只能出钱,但团勇还得从百姓中招募。可是拿刀动枪上战场玩命的事,普通百姓是干不好的。相比之下,漕帮坐拥数千帮众,而且很多人会武功,以漕帮骨干为班底,是让民团尽快形成战斗力的最快捷方法。
在与潘滢紫的秘密会见中,史可法除了向她讲述了以上道理外,还特意指出,希望漕帮担起重任,尽量多出人加入民团。这对漕帮本身也有好处,因为入了民团就有饷银,有收入便可养家糊口了。而且史可法还让潘滢紫打消顾虑,因为他绝不会把民团派到扬州以外的地方作战,只要守好扬州城,便是为平叛大局做了贡献。
敌仇地远独艘术由闹羽月
而这位潘帮主亦是明白人,虽然年轻,又是女流,却极有见识与魄力,当即答应下来。在翠云楼的这出戏,便是出自她的主意:她请史可法先不要现身,由自己去说服商人。因为漕帮与商人虽有矛盾,但面对官府,他们又有了共同的立场,“自己人”说话当然会充分考虑自身的利益,比官府发话更容易接受。
就这样,史可法在短短数天之内,便组建了一支人数约为五千的民团。他们全部来自底层市民,大多数骨干均出自漕帮。这些人当然公推帮主潘滢紫担任团练一职,潘滢紫亦愿意出任。但史可法考虑到潘滢紫毕竟是个年轻女子,平日抛头露面尚且多有不便,更何况是刀光剑影的战场,因此坚决不允。漕帮只得退而求其次,选出帮内资格最老的青龙堂堂主郭通为团练。
史可法原想让民团好好训练几个月,待初步形成战斗力后,再考虑是否支援官军的问题。没想到战局突变,流贼大军直扑扬州,城内卫所兵所剩无几不堪大用,无奈之下,只得让民团担起了守城重任。
而流贼来势汹汹,最先赶到扬州城下的是“革里眼”贺一龙。这个贺一龙亦是官军出身,他竟是大名鼎鼎的“贺疯子”贺人龙的族弟。本来他一直在贺人龙军中效力,但因品行恶劣,屡犯军纪,即使是贺人龙这样并不怎么重视军纪的人,也终于对他忍无可忍,把他逮捕起来,要按军法斩首,以儆效尤。贺一龙当然不肯等死,设法逃脱后索性做起了流贼,几年下来也成了“十三家”之一。
至于他“革里眼”这个绰号,对外人来说显得颇为怪异,远不像“闯王”“八大王”“曹襙”这类绰号那样,用来显示其勇武善战,一其义。但对大多是陕西人的流贼来说,就不难理解了:延绥地区特产一种名为吉灵鼠的小兽,当地人俗称“革里”。有道是“鼠目寸光”,这种东西视力极差,一尺以外便不能见物。而贺一龙恰是天生近视眼,便得了这么一个绰号。
虽然眼睛近视,贺一龙的动作却着实迅猛。他早就听说人过“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故事,认为扬州定是遍地黄金美女的人间天堂。因此他自从起兵便马不停蹄直扑扬州,刚到城下,便发起全面攻击,企图凭一己之力攻下扬州,那战利品自然就都归他了。
至于流贼的战术,也非常简单,就是拿人垫!贺一龙一声令下,数万流贼黑压压地直扑城下,扬州城登时陷入危急之中!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民团血战
readx(); 流贼的攻城手段简单而粗暴,就是人海战术,“革里眼”贺一龙同样如此。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当然,流贼的价值也有大小之分,他营中有大量新裹挟进来的流贼,这些“炮灰”自然是冲在最前面。稍后一点是大量的弓箭手,他们的任务就是向前不停地放箭,只要数量,不要准头,哪怕射死自己人也没关系。拖在最后面的,则是战斗经验最为丰富的精锐骑兵,他们并不急于投入战斗,而是要等到城破之时,才会发动全面冲锋。
而对于成立不久便投入守城战斗的民团来说,即使是被用作炮灰的流贼,也绝不是容易对付的,因为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好在史可法有守城的经验,已经提前准备了大量的滚木石块。当敌军弓箭手向城头放箭时,他们躲在女墙之下,并不急于向流贼反击;一旦流贼架着梯子开始爬城,甚至已经快爬到顶的时候,团勇们才会突然现身,用沉重的滚木和石块狠狠地向下砸去,一砸就是一大串。战斗进行了不到半时辰,流贼伤亡已经多达千人。
但贺一龙并不在乎伤亡。对他来说,打仗死人多一点完全没关系,人死了还不用吃粮食呢。只要攻破扬州,可以大肆抢掠自不待言,损失多少兵力,竖起大旗一裹,兵力只会比原来更多。所以流贼并不因受挫而放弃进攻,反而攻得更加凶猛。
孙不不远方艘恨接月早由情
而流贼的弓箭手也离城墙越来越近。他们一开始还稍有顾忌,己人即将攀上城头,便会停止放箭。可是眼见迟迟不能得手,他们也就不管不顾了,只对着城头不停地乱射。民团中的箭手亦向城下放箭,不过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但架不住敌人太多,双方的死伤均迅速增加。而爬梯子的流贼就更惨,除了被守军用石头砸,还有不少被自己人射中后心后脑,惨叫着摔下去,再也不能起来。
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以后,民团终于有些顶不住了。有一处城头的守军接连被流矢射死好几个,一时没人补上,爬梯子的流贼趁机三下两下攀了上去,在城头狂呼着厮杀起来。后面的流贼则如蚂蚁般鱼贯跟进,转眼间就上去了几十人。
敌科仇不方艘察由阳远指星
在这个危急时刻,一直亲自在城头督战的知府史可法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冲着敌人冲了过去。其他团勇受到史可法的鼓舞,也舍死忘生围攻这股流贼。流贼毕竟登城的速度较慢,人数不多,未能站稳脚跟便被全部围歼,士气猛然一堕。团勇则是士气大振,趁机对城下的弓箭手一通猛射。流贼猝不及防,顷刻间被射死近百人,不得不向后稍退。没了弓箭手的掩护,梯子上的流贼登时全被砸落,第一波攻势顷刻瓦解。
史可法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很快就传来一个噩耗:民团团练郭通中箭阵亡了!其实郭通在漕帮中,已经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然而这是千军万马的战场,而非单打独斗的武林,一个人即使身怀绝世武功,到了战场上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郭通的阵亡让团勇士气受挫不小,而且刚才一战虽然杀伤流贼将近二千,团勇亦伤亡二三百人,其中有六七十人战死。要知道这支刚成立的民团一共才三千人,照这样打下去,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此时流贼又开始发动第二波攻势,史可法咬了咬牙,正想亲自指挥作战,宁可殉国战死,忽听一名女子高声叫道:“知府大人,如今形势危急,请允许民女出战!”
“潘帮主,你怎么来了?”史可法回头一时急道,“这里太危险,你快下城去!”
而此时的漕帮帮主潘滢紫早已全身披挂,只有头上缠着白色的孝带。她眼角还泛着泪光,然而眼神却异常坚定,一字一顿地道:“民女知道知府大人爱护,然而贼势浩大,一旦城破,全城妇女难免受辱,民女又岂能幸免?与其如此,还不如血战疆场!况且郭团练已经阵亡,团勇多出于漕帮,民女指挥起来也方便。民女亦自幼习武,不会帮倒忙的。请知府大人下令吧!”
“请知府大人下令!”城头上的团勇皆悲愤地吼叫起来。
“好吧!”史可法把心一横道,“本官任命潘帮主为民团团练,指挥守城!”
潘滢紫忙对史可法下拜行礼,然后转回身对众团勇高呼道:“弟兄们!在我们身后的扬州城,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全在这座城里!现在是我们在保卫他们,一旦城破,不但我们全都得死,他们也别想活命。弟兄们说,咱们能不能让流贼攻破城池?”
“一万个不能!”众团勇齐声怒吼。
“好!听我命令,把死伤者抬下城去,把敌人死尸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楼上!”
众人闻令而动,不多时,那几十个曾经攻上城头的流贼首级,便在城头高高悬起,污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答。此时的潘滢紫满身杀伐决断之气,哪像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
在后面的战斗中,潘滢紫果然显示了出色的指挥能力。她除了鼓舞团勇继续死守城头外,还动员了很多漕帮的家眷妇女。这些妇女除了把送水送饭抬走伤员的工作全包了以外,还在城下支起上百口大锅,锅里的水烧得滚沸。然后用做饭的小锅一锅锅端到城上,再由团勇瞅准时机,对准梯子上的流贼泼下去。即使天气很冷,一锅开水浇到脑袋上也受不了,而且这玩意穿什么盔甲也挡不住,城下登时响起一片杀猪般的惨嚎声,流贼们无不被烫得皮开肉绽。如此一来,守城用的滚木和石块便节省了不少。
直到黄昏时分,经过一整天的激战,流贼伤亡至少在五千左右,却始终无法再次攻上城头。眼见破城无望,贺一龙只好悻悻收兵。不过对扬州城来说,第二天就更艰难了,因为除了贺一龙,另外几路流贼也陆续赶到,把扬州城的东北西三面围得铁桶般相似。恰在这时,关宁铁骑透围而入,简直是救命的稻草,难怪史可法会激动地亲自出城迎接。
结仇仇地情结球接阳技敌后
听史可法介绍完前情,曹文诏颇有感触地道:“扬州百姓都如此奋力守城,我等焉敢不死战。知府大人,明天您就瞧好吧!”
结仇仇地情结球接阳技敌后“潘帮主,你怎么来了?”史可法回头一时急道,“这里太危险,你快下城去!”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铁骑出城
readx(); 到了第二天黎明时分,流贼的部队仍在陆续赶到,扬州城下已经聚集了数十万大军。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正东面是“混十万”马进忠,正西面是“左金王”贺锦,正北面则是“革里眼”贺一龙与“老回回”马守应。其中兵力最强的是老回回,竟然达到十五万,与他同为回回的马进忠亦有十万人。
贺一龙与贺锦兵力略少,但每家也至少有六七万人。虽然昨天贺一龙攻城损失了数千人,贺锦昨夜被关宁铁骑冲营,也损失了将近一千人,但对于如此雄厚的兵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太阳刚刚钻出地平线,几位首领都来到老回回营中议事。因为老回回兵力最盛,威望最高,此次流贼兵分两路攻南京,大家便公推他为主帅,老回回亦欣然接受。不过流贼用兵一向简单,只是人多势众兼行军速度快而已,对战场局势的变化并不敏感。像昨天许可变就在数十里外的仪真被关宁铁骑杀得全军溃败,此刻老回回等人还一无所知,以为许可变只是尚未赶到。
后不仇远酷结学由闹独封通
结不科科酷敌术陌冷酷孤所
贺一龙先讲了昨天的战斗经过,最后得意洋洋地道:“虽然我损失了几千人,但都是些新裹进来的农民,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心疼的。而守城官军也死伤不少,怕是快撑不住了。今天各位首领都不用动,只续攻城,保证黄昏前打进扬州!”
“一龙兄弟,肉可不能你一个人吃啊。”贺锦笑呵呵地接口道,“昨天有一股官军趁我立足未稳,从营中突了过去,虽然人数不多,但也伤了我几百手下。今天要是不能在战场上出这一口气,哥哥我也没法跟手下交待啊。”
其实二人想的都是独自攻占扬州,好尽可能多抢战利品。老回回见二人都争着要出战,沉吟片刻便道:“既然二位都求战心切,那就一齐攻城,一龙兄弟在北,左金王在西,我和马进忠就都不动了,只为你们压阵。二位觉得如何?”
贺一龙与贺锦一想便知,老回回是想保存实力,好留着攻打南京这块最大的肥肉。不过这样也好,即使是扬州,也足可让革左两营吃个饱了。于是立即议定回营,不多时便鼓噪出兵。
不过当他们向扬州城眺望时,却诧异地发现:扬州城的北城门和西城门居然是打开的,而城头则是空无一人!难道是守军胆怯,打算投降了?
但候了片刻,并不见有人出来请降,城头也没挂白旗,贺一龙狞笑一声道:“好家伙,还想给老子唱一出空城计!不过老子可不是司马懿,来呀,给我冲!”
与此同时,西面的贺锦也下达了攻城的命令,成千上万的流贼登时如潮水般向扬州城扑去。由于自认为昨天打得不错,所以流贼并未改变战术,仍是扛着长梯手持刀剑的流贼打头阵,大批弓箭手稍稍堕后,精锐骑兵则在后面远远地观战。
而对面的扬州城仍是毫无动静,顷刻间流贼大军便冲过了大半个战场,负责爬城的流贼已经突到距城墙仅有三十余步,城头却连一支箭都没有射下。
可就在流贼们心中窃喜,以为可以轻松冲进城中时,城头突然金鼓齐鸣,杀声大起!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数百名弓箭手突然从城头现身,发动齐射,顷刻间箭如雨下。不过,这箭雨的目标并非是前面的流贼,而是直接攻击刚刚进入离城墙八十步范围的流贼弓箭手。
对于流贼来说,由于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射箭的水平良莠不齐,大部分箭手用短弓也就能射个三四十步远,向城头仰攻就更不行了。所以他们必须前进到城下三十步时,才能结阵放箭。昨天守城军的箭手也差不多就是这水平,顶多占点地形优势,所以双方才能打个势均力敌。
敌科远地鬼后球陌孤阳通后
可今天却不然,守城军居然这么早就开始放箭,而且又快又猛,流贼猝不及防,顷刻间就被射倒一大片。由于战术素质低下,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立时让流贼乱了营,一部分箭手赶紧乱哄哄地向前跑,企图尽快赶到三十步范围内发动反击;而更多的人则是本能地向后败退。
可是守城军的箭雨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八十步以外的敌人不射,八十步以内但不是弓箭手的敌人也不射,就专射往前跑的弓箭手。这些流贼弓箭手本以为前面有那么多炮灰,自己应该是很安全的,没想到守城军就专盯着他们射,他们还无法还击,不多时便伤亡惨重,别说结阵对射了,甚至连一个冲到离城墙三十步的都没有。
后面的弓箭手挨射,在前面冲锋的流贼却感到一丝窃喜。因为他们已经离城墙很近,在昨天攻城时,他们已经用大量的沙袋填平了一小段护城河,今天只要从这里直接冲过去,就可以通过洞开的城门杀进城中,连爬城都省了。因此他们纷纷撇了梯子,挥舞着刀剑径直向前冲去。
可是就在此时,城中马蹄声大起,一支骑兵队如同利箭般冲城门中冲出,直刺进流贼阵中。这些骑兵全都骑着高大的骏马,手持长长的马刀,劈杀动作非常简单,只有三招:第一招“力劈华山”,第二招“斜飞入云”,第三招“横扫千军”!
然而这三招已经足够用了。本来骑兵对步兵就有极大的优势,步兵中唯一能对骑兵构成威胁的就是弓箭手。可是流贼的弓箭手此时正让城头的守军射得狼奔豕突,哪顾得上管这里!再加上官军骑兵的马刀又长又重,兼借马势,简直不可抵挡,顷刻间就把流贼冲了个七零八落,硬生生在人海中劈出一道血胡同来!
与此同时,西城门亦杀出一队骑兵。两队骑兵在把城下的流贼砍得溃不成军以后并不停留,直接向战场纵深杀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而从城头倾泻下来的箭雨则是一刻不停,且与官军骑兵配合极好,箭雨刚扫过去,骑兵就跟上来,毫不留情地收割着流贼的性命。此时的流贼哪还有心进攻,无不哭喊着到处乱跑!
在后面观战的贺一龙刚才还喜不自胜,没想到转眼间自己的手下竟被杀得全线溃败!他又惊又怒地道:“贼他妈,官军竟敢出城厮杀!骑兵听令,给我冲上去,务必把官军骑兵一个不剩全部留下!”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铁骑出城(二) 二更
面对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官军骑兵,贺一龙和贺锦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出动骑兵,打算以骑对骑。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他们已经猜出来了,这支骑兵肯定就是昨夜从贺锦大营强闯过去那一支,也必是官军的绝对主力。
如果双方兵力差不多,甚至己方兵力是官军的二倍三倍,他们也不敢上去硬拼,因为这支骑兵简直是太彪悍了。但现在官军的两小队骑兵,加起来也不过二百骑,他们手下的骑兵随随便便一出动,就是官军的十倍二十倍,所以二人便想利用兵力的绝对优势,把这支官军骑兵一举歼灭,剩下扬州一座孤城,就好打多了。
可惜流贼的反应,早在官军的意料之中。城西和城北的流贼骑兵刚一出动,官军的两队骑兵立即停止追杀已经溃不成军的流贼步兵,排成一字长蛇阵,迅速迎着流贼骑兵冲来。贺一龙和贺锦见官军仅凭这么点兵力,就敢向数十倍于己的敌军发动进攻,惊讶之余也有点窃喜,暗想只要把官军包围住,就算再能打,二十个打一个,哪怕豁出来自己这边死十个,能换掉官军一个也就够本了。
可是官军又岂会让流贼如愿?眼见双方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所有骑兵均收起马刀,张弓搭箭,在“开前放”的高声指挥下,迅速向前方发动齐射;一轮齐射过后,立即拨马回撤,但手上可不闲着,“开后放”,“开左后放”...一轮又一轮密集的箭雨不停地向流贼袭去。
贺一龙和贺锦当然不会知道,昨天许可变的数万精骑就是惨败在这种战术下,即使知道也无济于事。他们的马不如官军快,箭射得不如官军远,干瞪眼干挨射,除去忍受着巨大伤亡拼死追赶以外,还有什么法子?
不过由于是守城战,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供官军骑兵任意驰骋。贺一龙和贺锦也正是这一点,才强令手下继续猛冲。很显然,官军骑兵只能通过城门退入城内,而自己的骑兵如果能紧跟着冲进去,扬州城就破了。
说时迟那时快,官军队形果然改为一个纵列,鱼贯向城门退却,前面的骑兵已经飞马入城。流贼们入城的希望,更加紧催动坐骑,玩了命地往前冲,好像扬州城内大把的金银珠宝和女子已经在像他们招手!
可是他们就忘了,官军并不是只有出城这一点骑兵,城头还有大量的弓箭手呢!眼见流贼前锋进入八十步射程,指挥官一声令下,城头万箭齐发。这些箭手用不着骑马或是转身,而且居高临下,放箭的威力自然比骑兵更大。流贼骑兵猝不及防,登时人仰马翻;而后面的人在高速冲锋中根本没时间躲闪,又和前面中箭的马撞在一起,搅得一片大乱。官军骑兵则抓住这个机会,从容地退回城中,重重地关死城门,全身而退。除去几名骑兵受了轻伤之外,竟然毫发无损!
而流贼可就惨了。等他们的大队骑兵冲到城下,城门早关了,城头的箭雨却是一刻不停。本来攻城战中骑兵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这下可好,这些骑兵都成了官军弓箭手的活靶子。由于目标比步兵大得多,流贼骑兵死伤极其惨重,可把在后面观战的贺一龙和贺锦给心疼坏了:人死了不要紧,只要裹挟百姓即可,但马死了可没那么好补充!
于是他们赶紧下令骑兵回撤。可是此时战场上已经是极度混乱,除了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的骑兵外,还有不少刚才就被杀得溃不成军的步兵呢!骑兵这一败,哪还顾得上管这些步兵,被马撞死踏死的流贼步兵不计其数;当然也有些认为自己死得太冤的步兵,在临死之前愤怒地掷出兵器,把狂奔而过的骑兵从马上扎下来...
足足过了一刻多钟,战场上才稍稍安静了下来。呈现在两军战士眼前的,是一幅极其凄惨的画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是死人死马,到处是奄奄一息的呻吟!仅仅是这一战,流贼便损失步兵三千多骑兵将近一千人!
敌远不远方孙恨接孤后恨
如果仅仅是伤亡大,贺一龙和贺锦还不在乎,昨天贺一龙同样损失了这么多人,他可一点也没心疼。可今天不一样的是,官军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卢象升两次砀山大捷,同样是没有任何兵力损失,但那是靠着强大的火力;而扬州城的这支官军明明没有任何火器,居然也能取得这样的战绩,简直是太可怕了!
本来贺一龙和贺锦都是觉得扬州城好打,所以才会卖力攻城。没想到损失如此惨重,这下二人的脸上可有些挂不住了。尤其是贺锦,他的大营昨夜就是被这支骑兵突袭,导致伤亡近千,还被大火烧毁了不少军帐。他满以为今天堂堂正正地厮杀,官军肯定讨不了便宜去,自己也可以找找面子,哪知比昨夜败得更惨!
敌远不科情结恨所冷故陌远
贺锦的绰号是“左金王”,其实这个绰号倒好理解,因为他名字里的“锦”字,左半边就是个金字旁。不过自从取了这个绰号,为了营造神秘气氛以驭下,贺锦便打造了一套特殊的盔甲:左半边是黄铜料,右半边是玄铁料。这样远远一然是左半边金光闪闪,再加上他手提一柄金色大砍刀,坐骑也身披铜甲,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左金王”这个绰号叫得就更响了。
此时的贺锦怒气冲冲,正准备再次发动全面进攻,突然老回回的中军官飞马赶来,要他暂停攻击,与各位首领一起去议事。贺锦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驳老回回的面子,只得下令退守大营。贺一龙同样停止了攻击,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平静。
而扬州城头则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知府史可法激动得满面通红,对刚才亲率部下出城作战的曹变蛟夸赞道:“关宁铁骑果然名不虚传!有军若此,何患海内不宁,建虏不灭!”
曹文诏赶紧谦虚道:“知府大人过奖了。实话实说,今天是敌军太弱。关宁铁骑与鞑子作战,短时间内也只能打个平手,时间长了还是处于下风,主要是因为兵力太少。流贼虽然远不如鞑子,但胜在兵多,我们虽胜了一阵,也不能掉以轻心。”
结远不不情孙学陌阳指孤通
可城头的团勇哪管这些,仍在不停地欢呼。一身戎装的潘滢紫也上前兴奋地道:“将军大人,听说关宁铁骑之名,乃是当今万岁亲赐,可是真的?您见过万岁爷么?”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掘土攻城
关宁铁骑一战扬威,即使流贼兵力多达数十万,亦深受震慑,不得不暂停攻城,寻找新的进攻方法,守军也因此获得了宝贵的休整时间。 ( . . )
虽然获得大胜,史可法和曹文诏都清楚:由于兵力太少,官军现在仍处于绝对劣势中。除了不到一千关宁铁骑外,扬州城就只有刚刚成立的民团团勇三千可用。昨天一天就战死二百多,如此短的时间内,根本来不及补充兵力,每伤亡一人,守城的力量就减弱一分。
而关宁铁骑虽然骑战极其强悍,但不得不抽出至少一半兵力在城头充当弓箭手,因而也大大削弱了野战能力。另外,由于并未携带重甲,现在关宁铁骑的主要杀敌手段是用弓箭。但这两天连着打了两场激战,箭支已经消耗过半。扬州城内虽然也储备着一些箭支,但制作工艺低劣,并不合用。如果不能利用射程优势压制住流贼的弓箭手,那关宁铁骑出城作战就十分危险了。
孙仇远远独孙球接孤结毫鬼
因此史可法与曹文诏商议之后,均认为仅凭现有兵力,并不足以守住扬州,必须请求南京支援。好在扬州距南京并不远,信鸽来回只需要两个多时辰,二人赶紧写了急报,立即用信鸽发了出去。
可是直到午后,也不见南京回信。史可法和曹文诏正在焦急等待,流贼又开始了新一轮进攻。这回他们大概是吸取了教训,不敢再一窝蜂地往上冲了,而是派出大量的盾牌手,没盾牌就举块木板,掩护着弓箭手一点一点往前蹭。如果官军还用箭雨攻击,效果必会大打折扣,浪费不少箭支。
曹文诏便想率骑兵出城,冲垮流贼的阵形,史可法却道:“曹将军你然流贼使用了盾牌,但搬梯子爬城的却没上来,这样是无法攻破城墙的。也许这是他们的诱敌之计,想诱使将军出战,耗费骑兵的体力和我们的箭支。”
“知府大人言之有理!”曹文诏登时醒悟道,“末将果然有些鲁莽,兵就想厮杀,圣上为此还专门告诫过末将。将士们连续作战,确实非常疲劳,刚才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个多时辰,那就再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吧,且如何攻城。”
官军既不放箭也不出城,流贼这次顺利地攻到城外三十步,用盾牌结起一座大阵,弓箭手就藏在盾阵中向城头开弓放箭,一时间箭如雨发,声势倒也颇为骇人。
不过这样射了一会儿以后,在后面观战的老回回等人就发现问题了。这次官军一反常态,并不放箭反击,就缩在城头干挨射。可是,不反击就不需要露头,扬州城墙上还有齐胸高的女墙,守军往女墙下一藏,由于角度的关系,向上射的箭根本伤不到人,要么就是射到墙上,要么就是飞过城墙,远远地落到城内。合着流贼费了半天劲,除了白送给官军上万支铁箭以外,竟是自娱自乐,守军连理都懒得搭理。
“我贼他妈,官军欺人太甚!”刚刚吃过大亏的贺一龙又按捺不住,派出一千多人扛着梯子来攻城。与此同时,流贼的弓箭手也有的已经把箭射完了,开始返回大营,大营亦派人来送箭。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扬州城门轰然洞开,关宁铁骑如同神兵天降,再次从城中猛冲出来。这下流贼可惨了,战场上的这些人除了弓箭手就是盾牌手,连个近战兵器都没有,如何能抵挡铁骑的践踏?而且他们离城墙太近了,根本来不及逃跑,关宁铁骑就像一条黑色的铁枪,狠狠插进流贼的盾阵中,一下子就把流贼冲得大乱。
后面那些扛着梯子的流贼倒是有近战兵器,然而他们已经被官军骑兵吓破了胆,一见官军又冲出来了,扔下梯子撒丫子就跑,但求己方的弓箭手能在前面多为自己挡几刀。
“上马,快上马!给我冲!”贺一龙气急败坏地喊叫道。其实这一轮进攻,按照老回回的布置,确实是想用前面的弓箭手引诱官军骑兵出城。这次各家首领把流贼中为数不多的重甲骑兵全都集结在了一起,藏在大营之中。只要官军骑兵一出来,这些重甲骑兵就冲上去厮杀,因为身披重甲,对弓箭的防御力要比普通骑兵高得多,这样就可以接近官军,形成混战。哪怕是把这些骑兵拼光,只要能消耗官军的兵力,那就稳襙胜券了。
孙不科仇独艘球陌闹故太帆
孰料一开始官军并不出城,这个“杀手锏”自然也就不好往外露。流贼的弓箭手射了小半个时辰的箭,官军还是不动,这些重甲骑兵都有些松懈了,不少人都下了马,脱下重重的盔甲休息。
哪成想官军突然杀出城来,离流贼大营又比较远,等这些重甲骑兵匆匆忙忙地穿好盔甲上马冲出来,前面的流贼早已兵败如山倒,并丢弃下大量的盾牌弓箭梯子等物资。而官军并不恋战,一见流贼败退,连追杀也懒得追杀了,立即退入城中。等大批重甲骑兵赶到,城门早已关上。而且城头上的守军知道重甲骑兵不能放箭,纷纷露出头来,冲着下面招手嘲笑,气得这些人干瞪眼没办法。
“州这块骨头很难啃。”第二波攻击失败后,老回回黑了半天脸,终于咬牙说道,“不过我老回回就喜欢啃硬骨头,官军不是想跟咱们耗着么?咱们只好用个笨办法了!”
过了一会儿,在扬州城头观敌的史可法和曹文诏同时敌军大营中又涌出成千上万人,不过这次他们并不冲锋,而是每人手持铁锹铁镐等物,开始在营外掘土。
“不好!”曹文诏失声叫道,“贼是想掘土攻城了...”
“掘土如何攻城?”潘滢紫诧异地道,“难道想挖地道钻进城中么?”
“用不着那么麻烦,”曹变蛟也皱眉道,“流贼人多,可以积土成山堆在阵前,堆到和城墙一样高,再和咱们对射。几年前张献忠攻洛阳时就用过这一手,那次幸亏外有援兵,否则洛阳真有可能守不住了。”
“那怎么办?”史可法焦急地问,可是曹文诏和曹变蛟也没有好的办法。官军的兵力实在太少了!
众人正焦虑之际,潘滢紫眼尖,抬手一指天空道:“鸽飞回来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援军渡江
苦苦期盼的飞鸽传书终于来了。 这封信果然是南京守备王在晋发出的,信中表示,他已派出一万卫所军支援扬州,并派遣水师供应粮饷物资及押运俘虏,要求扬州务必固守待援。
众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无不士气大振。尤其是关宁铁骑,此前因为扬州守城兵力太少,他们不得不分出一半以上的兵力在城头充当弓箭手。而一旦南京卫所军赶到以后,曹文诏也不指着他们能冲锋陷阵,只要在城上稳守,关宁铁骑就可以解放出来,全军出城作战,甚至是直冲敌营,对此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可是众人从午后就开始眼巴巴地望着城南的江面,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也不见江上有一艘官军的船出现。至于什么一万卫所军,更是连影子都没有。史可法与曹文诏不禁焦急起来,因为从南京到扬州,走水路不过一百里多一点,就算卫所军一时难以赶到,水师的战舰顺江而下,这时候也早该到了。
而与此同时,流贼的进攻却是一刻不停。正如曹文诏所料,敌军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掘土堆山上。他们充分利用了人多的优势,在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开工,沿着大营的前沿挖沟,这样既可取土,又可起到防御的作用。
而挖出来的土装到麻袋里,就用人背肩扛着来到战场上,开始堆土山。为了防止官军骑兵再次出城冲散堆山的流贼,各家首领均各自派出一万精兵压阵。这回基本上全是骑兵,就守在离城墙八十步外,只要官军敢出城,他们就算是把前面堆土的流贼全踩死,再拼上骑兵的重大伤亡,也要把官军骑兵拼光。
敌地远不情结察战冷方克结
敌地远不情结察战冷方克结 而与此同时,流贼的进攻却是一刻不停。正如曹文诏所料,敌军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掘土堆山上。他们充分利用了人多的优势,在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开工,沿着大营的前沿挖沟,这样既可取土,又可起到防御的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再出城就十分危险了,曹文诏只得按兵不动。这时将士们全都叹息不已,因为如果扬州城上有大炮,用不着达到京师那样的规模,哪怕是只有三四门佛郎机炮,都能有效地杀伤流贼。可是扬州远离北方边境,承平日久,武备松弛,别说大炮了,连能用的鸟铳都没几支!
更为让人可虑的是,流贼似乎也意识到了援军有可能会从长江上来。此前他们只包围了东西北三面,而城南由于离长江太近,只有大约一里宽,不利于部署兵力,所以并未包围。可是从下午开始,两翼的流贼渐渐向城南包抄合拢,虽然兵力还不算多,也足以阻挡援军登岸了。
而且流贼还开始在江中扎木排。这种木排长丈许,宽约五尺,用木板做桨,上面可以站七八个人。当然,此处的长江江面最窄处也有三里,想用这样的木排直接渡江是十分危险的,到了江流湍急的江心,翻船或被冲跑的可能性很大。但流贼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哪怕十架木排里有一架抵达对岸,都会给战局带来灾难性的影响。因为对岸的丹徒县城几乎没有官军驻守,流贼占领丹徒以后,便可搜罗船只渡回江北,那样不但扬州彻底变成孤城,就连南京都岌岌可危了。
对此曹文诏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他连续两次率关宁铁骑冲出南门。岸上的流贼一见官军出来,便做鸟兽散去,营寨倒是一直也没扎起来。但已经在长江里乘上木排的流贼,关宁铁骑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只能在岸边放箭。可是这些流贼都手持盾牌,并没有射死多少。曹文诏亦不敢在城外久停,因为流贼的骑兵随时都有可能包抄过来,只得猛打猛冲一通以后立即收兵。如是者两次以后,非但不能阻止流贼,江中的木排反而越来越多了。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突然听到遥远的对岸传来一声闷响,有点像天边的雷声。众人还有些纳闷:现在虽已是早春,但天气尚冷,怎么会有雷声呢?突然曹变蛟激动地高声叫道:“该不会是援军来了,是他们在开炮吧?”
众人立即兴奋起来,向南方翘首眺望。此时已经入夜,对岸完全楚,但可以点火光在夜空中闪烁,那闷响仍在一声声传来。援军终于来了!
艘仇不远方结察接孤孙不远
史可法大喜,与曹文诏商议之后,决定趁夜间流贼暂停堆土,悄悄地把城头的关宁铁骑将士全撤下来,在南门内整军集结。一旦对岸援军开始渡江,关宁铁骑就奋力杀出城外,迎接援军入城。
可是响过几下炮声之后,对岸竟然又没了动静。一直等到深夜,还不见援军渡江,可把扬州城内的人们急坏了!史可法还在猜测是不是援军出了什么状况,曹变蛟却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他妈拉个巴子的,在南京城的时候我就了,这些卫所军一个个全都是瘪犊子!他们不敢过江!”
孙地科科鬼敌察所冷所接月
而流贼显然也察觉到了对岸的动静,开始往城南增派大批兵力,并往江中投放更多的木排。即使援军不敢过来,天亮以后流贼也要强渡长江了!
就在城中的人们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时,对岸突然又传来隆隆炮声,紧接着金鼓齐鸣,杀声大震,援军点燃无数火把,终于开始渡江了!
扬州守军的士气立时被重新点燃了。南门内的九百关宁铁骑早已整装待发,此前曹文诏一直是在城内指挥作战,这回也亲自披挂上阵。他大喝一声,率先冲出城门,一股铁流立即席卷城南战场。这时候流贼已经在城南部署了不少骑兵,然而当真和关宁铁骑交上手时才发现,即使把官军骑兵诱出城外,他们仍然别想围困住这支部队,因为他如同一股极其凛冽的寒风,铁蹄到处,所向披靡!
可是就在关宁铁骑奋力厮杀的时候,援军的船只居然又停在江心不动了!流贼在江中的木排也越来越多,木排上的人不停地放箭,既向江心的援军射,也向岸上的关宁铁骑射。由于是在深夜之中,战场上异常混乱,这种冷箭极其难防,不多时便有数十名将士受了箭伤。虽然流贼骑兵受到的误伤更多,然而这种乱战对关宁铁骑是十分不利的,再拖下去更加危险!
就在此时,江心重新传来激越的战鼓声,援军似乎换了个人,毅然决然地开着战船向北岸撞了过来!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老将出马(二更)
当援军的舰队逐渐接近北岸,大家都:打头的是一艘二百料的车船,船舷足有两层楼那么高,船头还配有一门老旧的佛郎机炮,时不时地开上一炮,之前众人听到的闷响大概就是这门炮发出来的。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
除了用炮攻击外,船舷两侧还立着许多弓箭手,不停地对载着流贼的木排开弓放箭。不过这些人的箭术让人实在不敢恭维,最多只能射出二三十步远,大多数还没射到木排上,已经坠入江中,即使射到也是软绵绵的,对流贼没造成多少杀伤。
而在这艘车船的后面,还跟着十余艘南京水师的战船,有的是一百料船,有的是五十料船,还有些更小的,比普通渔船也大不了多少。这些战船本来应该呈一字排开,但也许是因为胆怯,也许是因为太久缺乏训练,有的还能勉强跟上,有的就落后了不少,阵型显得混乱不堪。
不过对于流贼的小木排来说,这样的战船已经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了。尤其是为首的那艘二百料船,在激越的战鼓声中行驶得飞快,径直向流贼木排最密集之处撞来。流贼大骇,因为和这么大的船撞上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木排立刻散架,于是纷纷躲避,并且不停地向这艘大船开弓放箭。
又过片刻,大船已经冲入流贼的木排阵中,四面八方都是木排。突然战鼓声一变,砰砰之声大作,原来这艘船上还有不少鸟铳手,此时开始用鸟铳射击。刚才之所以不开枪,大概是鸟铳性能太差,连弓箭的射程都达不到。
孙远远仇鬼孙球由阳科陌主
箭铳齐发之下,果然给流贼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而流贼亦相当强悍,他们大概知道退到岸上肯定得给官军骑兵收拾了,还不如在江中死战,因此都围拢上来,试图爬上大船的船舷。可是船舷实在太高了,而且一直在向前行驶,途中撞翻无数木排。
这里离江岸已经不远,如果识水性,即使落水也能游到江边。无奈这些流贼大部分是北方人,是典型的旱鸭子,掉进水中后只能无助地扑腾两下,随即就被湍急的江水卷得无影无踪。
眼见大船越来越接近北岸,突然鼓声骤停,船上传出一阵骚动,一下子停住了。这艘船显然是指挥船,它一停,后面的船不知所措,也不肯向前了。流贼抓住这个机会,拼命靠上船舷,用刀剑狠命地砍,甚至还有搭人梯想直接爬上甲板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隆隆的战鼓声重新响起,大船又开始向前航行了。船一动,那些搭人梯的流贼自然立脚不住,扑通扑通掉入江中。后面的船队也陆续跟了上来,终于形成了一座宽达数十丈的船阵,把流贼撞得哭爹叫娘。又过了一会儿,总算是抵达北岸!
而此时的关宁铁骑经过浴血奋战,已经把岸上的流贼全部杀散。深夜乱战之中,也不知道到底杀伤了多少敌人,但自己也付出了数十人伤亡的惨重代价,单是阵亡的就有将近二十人。
不过两翼的流贼骑兵又开始向城南增援,必须抓紧时间接应援军入城。待曹文诏率军迎至岸边,船上的援军也在乱哄哄地下船,曹文诏赶紧高喊道:“援军主将何在?”
“在这里!”
大船上响起一个慌乱的声音。过不多时,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下了船,前面一人匆匆来到曹文诏马前,带着哭腔道:“曹将军,末将伍强,是南京左军都督府金吾左卫指挥使。领兵援救扬州的是末将的岳父定远侯邓绍煜,可是刚才侯爷受了箭伤,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结远仇远鬼后学所孤早恨孙
曹文诏大吃一惊,心想定远侯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王在晋怎么会派他领军?他赶紧走上前去查见一位老者身披甲胄躺在担架上,射中他的那支箭偏巧射到没有甲胄防护的腋下。因为流血过多,老者脸色蜡黄,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曹将军您爷受了这么重的伤,还非要坚持下船...”伍强焦急地道,“依末将之见,不如把侯爷赶紧送回南京调治吧...”
“不可!”担架上的老者突然强挣着半坐起来道,“我一定要和援军一起入城!伍强,你听令!我命你率领船队返回南岸,把援军一批一批运过来,一个人也不许剩下,否则立斩!曹将军,敌兵又快过来了,赶紧进城吧...”
话还没说完,老者又晕了过去。曹文诏心里一阵感动,忙指挥关宁铁骑护送着援军进城。这批过江的援军约有一千人,全是步兵,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口袋,口袋里全是刚刚赶制出来的铁箭。刚刚入城完毕,流贼大军就包抄了过来,而伍强也率领船队离开北岸。如果稍慢一点,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后仇地远鬼后球由阳敌仇鬼
援军的到来,极大地提振了扬州守军的士气。虽然这些卫所军战斗力也不强,但毕竟是正规军,最起码增强了守军的兵力。而且带来的大量箭支,及时补充了关宁铁骑连续作战的消耗,真可谓雪中送炭。
而史可法等人急忙来探视邓绍煜的伤情,可是此时邓绍煜已经昏迷不醒,他的中军官流着泪介绍了前情,众人听罢均是唏嘘不已。
原来根本用不着史可法发告急信,南京守备王在晋早就想派兵增援扬州了。可是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极其棘手的问题:没人愿意出城作战!
别卫所军号称十万,可这些老爷兵几辈子都没打过仗,养尊处优惯了,平时唬唬老百姓还行,哪敢上真刀真枪的战场?此前王在晋费尽了口舌,总算让各卫所摊派出五千人,前往与南京仅有一江之隔的滁州驻守。这些人都是卫所军中最底层的士卒,走时无不叫苦连天。
孙仇地科方孙察陌阳球不月
这回王在晋又想派兵去增援扬州,各卫所可是坚决不去了。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将士们只愿守南京,不愿出城!王在晋面对这么一窝熊兵熊将,也是一筹莫展。
就在此时,扬州的告急信来了,王在晋更坐不住,又召集各卫所指挥使,动员他们出兵。如果还没人肯出兵的话,王在晋就只好点将。可是他也知道这些指挥使即使不敢公开抗命,但却可以变着法地磨蹭。如果磨蹭个几天还不出兵,或者故意在路上耽搁,扬州城可能就被攻破了,不禁心急如焚。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中军来报:“定远侯邓绍煜求见!”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深明大义
定远侯邓绍煜前来拜会王在晋,王在晋当然感到很纳闷。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因为他知道这老爷子身为勋臣却颇为本分,近来年事已高,便以身体不好为由数年闭门不出。自从王在晋取代常胤绪担任南京守备对卫所军加以整顿以来,更是完全不置一词以求避嫌。如今正在商议出兵大事,他怎么反而会出现呢?
但定远侯身份甚高,王在晋也不敢怠慢,忙暂停会议专门接待。不多时邓绍煜便进了会客室,只见他精神矍铄,二目炯炯有神,完全不像个七十多岁还有病的老头子。王在晋心下诧异,寒暄入座之后便道:“定远侯此来,必有所故。”
邓绍煜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道:“若非天大之事,怎敢在战事吃紧时来打扰守备大人。如果不出本侯所料,各卫所大概没有一个情愿出兵去救扬州的吧?”
“定远侯何以知之?”
“唉!”邓绍煜叹了口气道,“在守备大人面前,本侯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人在南京多年,自然知道勋臣与卫所军的关系。这些人仗着祖上有功,平日里武备松弛,自不消细说。可是现在正值朝廷用兵之际,既然吃着朝廷俸禄,就该听调去援扬州。又不是去辽东和建虏作战,即使卫所军不堪大用,借长江之利固守坚城总可以吧!
孙科远不酷后学战闹主情
“可是本侯早就听说,各卫所都畏敌如虎,以种种理由推搪塞责,不肯出城。今天又听说流贼大军已包围扬州,扬州危在旦夕,如果再不派援兵,则局面危矣!”
“学生又何尝不知,奈何将无战心,兵无战意。即使强派,只要路上稍有耽搁,便于事无补了。”王在晋苦笑道,“不知定远侯何以教我?”
“本侯正为此事而来。”邓绍煜缓缓地道,“好请守备大人下令,让本侯亲自领兵了!”
“什么?”王在晋猛吃一惊道,“这...这不妥吧!定远侯毕竟年事已高...”
孙仇不仇情敌学由月战我诺
邓绍煜忙恳切地道:“守备大人,事急矣,有话不妨明言。其实你是觉得让勋臣重新掌兵,恐怕有违圣意吧?但事急从权,现在无论你派谁领兵,都不可能尽心尽力;惟有本侯凭借祖上威望,这时候还能指使动卫所军,特别是金吾四卫。本侯亲自领兵,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尚且敢上阵杀敌,我就不信他们能拉下这个脸,仍然推三阻四!”
王在晋是何等聪明之人,转眼间就想到了:以定远侯等人为代表的勋臣集团,大概也猜出来皇帝不久之后就要大力整顿朝纲,他们这些人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那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站出来抢立战功,不失为一个为自己增加筹码的好手段。
如果是其他时候,王在晋肯定会奏请皇帝,让皇帝来做决定。因为毕竟皇帝是特意派自己来接掌南京军政大权,为下一步进行改革做准备的。确如邓绍煜所言,他不可能轻易把好不容易收到手里的权力再分出去。可是现在形势危急,即使用飞鸽传书急奏京师也来不及了。而且邓绍煜说的全是实情,舍此以外,还有别的方法么?...
王在晋沉思半晌,方缓缓开口道:“定远侯七十高龄尚思为国尽忠,其心可嘉。然而您毕竟年事已高,我这样,请世子邓文明暂时领军,金吾四卫一样会听世子号令的...”
“不可。”邓绍煜摇头道,“虽然文明已代我打理府务多年,但战场绝非一般俗务可比。他性格怯懦,担不得大事,真到紧要关头,说话还是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好使。另外,也想请守备大人体谅:战场上刀枪无眼,倘或有个万一,我死总比他死强些...”
“好吧!”王在晋无奈之下终于下定决心,感动地道,“俗话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希望定远侯能马到成功!”
就这样,王在晋与邓绍煜重返议事厅,宣布由定远侯亲自领兵去救扬州,并授予邓绍煜兵符令箭。邓绍煜也不客气,当即点名让金吾左卫金吾右卫和南京水师跟随自己出征。金吾左卫指挥使伍强自是叫苦不迭,然而定远侯是他老丈人,他们伍家二百多年来全靠攀附着邓家,才能有现在的身份地位,现在老丈人发话,只好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
金吾左右卫皆为定额五千六百人,不过扣去空额,实际能出动的兵加到一起也就是六千来人,算上水师也不到八千人。不过邓绍煜的号召能力果然不是盖的,上午议定,午后他就发兵了,那些卫所军就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登上水师的战船,顺水往扬州赶去。
这一路上邓绍煜不断地向伍强等人解释,说知道他们不能野战,只让他们守城及配合战船行动,这些人也只好硬着头皮领命。可是真到了扬州一带,一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营,伍强早吓麻爪了,无论如何也不敢过江。
于是他就采用拖延战术,一会儿说天黑没法渡江,一会儿说要先与扬州守军取得联络,一会儿说兵器甲胄还没准备好,总之就是拖着不肯动。而邓绍煜虽然深明大义,但从未带兵打过仗,也不明就里,结果耽误了好几个时辰的时间。
孙不不仇酷敌察接阳术指仇
到了深夜,邓绍煜终于弄明白了伍强的把戏,不禁勃然大怒道:“扬州危如累卵,等你准备好了,城早破了!听我将令:金吾左卫先登船一千人,立即随我渡江,敢有不从者立斩!”
就是这样,援军才在深夜发起强渡。在受到流贼攻击,又打算退缩的时候,邓绍煜亲自在船头击鼓激励士气,结果不幸中箭。伍强便想趁这个机会撤兵,邓绍煜却执意继续前进。卫所军的士卒到底也是男人,在这种情况下,终于鼓足勇气冲破撞开了流贼的木排,胜利抵达江北。
听完中军的介绍后,众人无不流泪。史可法感叹道:“若非定远侯,扬州百姓生灵涂炭矣!本官当马上奏明圣上,为定远侯请功!”
“这一箭之仇非报不可。”曹文诏咬咬牙道,“既然援军来了,关宁铁骑也就不用守城了。该轮到流贼尝尝我们的厉害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射箭盛宴
当夜四更时分,由于伤势过重加上年老体衰,定远侯邓绍煜于扬州城内薨逝。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这位老人虽然不像他的祖上邓愈那样能征善战,但在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为扬州雪中送炭,因此扬州军民得知这一噩耗后无不落泪。
可战场是不相信眼泪的。被援军趁夜深渡江一次后,流贼在扬州城南这一带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并每隔几丈远就燃起一团篝火,照得如同白昼相似。大批的骑兵把江岸严密地封锁起来,然后又调来无数手持铁锹的流贼,掘土成壕积土成山,炮制其他三面的做法,企图把扬州城彻底围困起来。
短暂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这一晚史可法又是彻夜未眠:既要重新布置城防,把新增援的一千卫所军安排上去,又要为这一千人准备食宿,还得连夜写奏折,把扬州激战及定远侯殉国的紧急军情奏报南京及京师。
敌仇远仇情孙学陌阳羽星艘
而包括曹文诏曹变蛟在内的关宁铁骑,却抓紧时间睡了两三个时辰。他们实在是太疲劳了,而明天还有更大的恶战要打。虽然牺牲了将近二十名将士,对关宁铁骑来说是自宁远之战后最严重的损失,但他们没时间悲伤,有的只是满腔怒火,而这复仇的怒火注定要在几个时辰以后疯狂倾泄!
第二天辰时,城外再次杀声大震,流贼新一波的全面进攻开始了。这次老回回等人投入了两万多流贼,同时在四面攻城,声势颇为浩大,把刚来增援的一千卫所军吓得不轻,有的人当场就尿了裤子。
不过久经沙场的曹文诏一眼就了:敌军兵力虽众,但仍是一次佯攻,因为他们并没有携带太多的梯子等攻城器械,目的还是为了掩护后面的堆土作业。流贼堆土一夜未停,现在很多地方已经堆到城墙的一半高,距离城墙只有不到三十步。照这样堆下去,再有一个白天,就可以堆到与城墙一般高;拖到明天,就会比城墙还高出一截,守军的地形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如果是在昨天,官军还真是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应对,毕竟关宁铁骑兵力太少,箭支又消耗过大,不敢轻易使用。可是现在不同了,援军带来了大量箭支,都是在南京新赶制出来的。虽然因为赶工太急,质量稍嫌粗劣,但最起码数量达到近二十万支,足够关宁铁骑尽情“挥霍”一阵了。
随着曹文诏一声令下,一场射箭“盛宴”开始了。关宁铁骑的九百名将士分散在四面城墙上,不射那些佯装攻城的步兵,也不射在远处虎视眈眈的骑兵,专射那些往土山上运土的“工兵”,以及已经登上半截土山的弓箭手。
土山距离城墙仅有三十步,这个距离对流贼弓箭手来说,可能还是需要尽全力去射,但对关宁铁骑的将士来说则太简单了。他们个个自幼习武,差不多每个人都有百步穿杨的能力,而且是在骑战中放箭。现在这种原地站好瞄准三十多步以外运动缓慢或静止目标的射法,简直比喝口水还简单。一时间弓弦响动不绝,伴随着锐利的破空之声,一支又一支利箭准确地飞向目标,绝对是箭不虚发,一箭射倒一个。不到盏茶功夫,刚才还干得热火朝天的流贼“工兵”,居然一下子被射翻数千人,土山附近登时成了死亡世界!
至于民团团勇和新来的卫所军,曹文诏也没让他们闲着。虽然知道他们的箭术和关宁铁骑没法比,曹文诏还是匀给他们一部分箭支,让他们射那些佯攻的流贼。这些敌人已经攻到城下,双方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几丈,而且流贼人多,队形十分密集,正好给了团勇和卫所军练手的机会。
没了流贼弓箭手的骚扰,今天团勇的作战非常勇猛。他们不停地向城下的敌人开弓放箭,没有弓箭的就用石头砸,也杀伤了不少敌人。尤其是漕帮帮主民团临时团练潘滢紫,她本身就会武艺,经过昨天一天的实战,箭术也提升了不少,对城下的流贼箭无虚发,不大功夫就已射死数十敌人,而且射的全是眼睛咽喉等要害部位。她每射中一个敌人,城头的团勇都会爆发出一阵欢呼,因为这些团勇全都是她漕帮的手下。而流贼则被射得胆战心惊,一头有位张弓搭箭的美少女,立即吓得抱头鼠窜。
而南京来的卫所军,表现就差了很多。一开始流贼蜂拥而上的时候,有些人甚至吓得想往城下跑,幸亏史可法一再严令,凡有临阵退缩者立斩,这才没敢逃走。
即使不逃跑,这些老爷兵一开始也不敢作战,只是缩在女墙之下,生怕被流矢射中,要了自己的小命。可是战斗进行了一会儿以后,他们发现流贼根本没有有效的攻城手段,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方敢探头往城下
团勇见南京卫所军如此怂包,免不了出言讥笑。尽管潘滢紫事先已经嘱咐过,人家好歹是从南京赶来增援的,不管战斗力如何,总算是来帮咱们扬州人,不可对人家无礼;可这些团勇大多出身漕帮,性情都粗鲁得很,一见卫所军这个怂样,早把帮主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
而卫所军虽然不济,但好歹也是男人,一个个臊得面红耳赤,终于有人实在忍不住,挺身站起来张弓搭箭,向城下的流贼射去。而这一箭还真射中了一个正在逃跑的流贼的屁股,痛得那人一蹦三尺高。放箭的卫所军不禁兴奋地大喊起来:“射中了!老子也射中一个!”
“好!射得好!”
潘滢紫带头喝彩,团勇们也领会了帮主的意思,跟着纷纷喝彩起来,毕竟他们性情还是很淳朴的。卫所军受到鼓励,也逐渐克服了畏战心理,越来越多的人昂首挺胸站在城头,对着毫无还手能力的流贼左一箭右一箭地射起来。虽然大多没有射中,但士气总算是鼓起来了。
流贼则完全没想到今天守军的反击会如此凌厉,老回回等人正在商议,是不是要派弓箭手和骑兵抵近强攻,忽听大营外围响起号角之声,不多时手下匆匆来报:“禀大掌盘子的,北面又来了一队官军,全是骑兵!”
本书来源 /book/html/18/18653/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鸟铳骑兵
听说又有官军来援,“老回回”马守应一下子来了精神。┞┞┞╪┠┟┠═〈《。在这两天的攻城战中,他只让贺一龙、贺锦、马进忠等人出兵,自己的兵力却很少使用。因为他素来用兵狡猾狠辣,也很了解自己的手下,知道他的“回营”主力最擅长骑战,攻城并非所长。
此前虽然关宁铁骑也出城作战,但身后总有扬州城做为依托。现在终于来了可以野战的官军,他们可是被挡在流贼连营之外的,如果战而胜之,一来可获实利,二来可更加确立自己在流贼中的威信。况且据手下禀报,这支官军骑兵仅有三千人左右,如此“肥肉”哪能不吃?
因此老回回让其他三位领继续攻城,自己则立即率领本部精锐骑兵三万,浩浩荡荡地杀出连营,直奔官军而去。
这三万骑兵,是老回回的“老底子”,全部都是“回回”人。其时“回回”并非一个清晰的概念,这个词语最早出自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用来泛指唐代以来安西一带的“回鹘”人,“回回”实为“回鹘”或“回纥”的俗写。
但自唐宋以来,尤其是蒙元灭南宋,统治中国以后,由于海上贸易的达,大量中东地区的商人来到中国。╪┠(﹝。c{o[m{这些人大部分信奉伊斯兰教,但也有信奉基督教、犹太教的。中国的老百姓对这些人缺乏了解,认为他们都是一路人,便笼统地称其为“回回”。
由于蒙元执行民族等级政策,包括“回回”人在内的民族被划分为第二等级的“色目”人,地位高于“汉人”与“南人”,所以这部分人在中国境内迅繁衍。其后基督教、犹太教在中国逐渐式微,但信奉伊斯兰教的教徒却越来越多,一些汉人也改信伊斯兰教。由于伊斯兰教教规严格,信徒生活习惯与普通老百姓迥然不同,所以这些改信伊斯兰教的的汉人也被称为“回回”。
因此“回回”其实是个民族与宗教信仰混淆在一起的概念。真正有中东血统的人,后代亦有不再信奉伊斯兰教的,比如大名鼎鼎的郑和与铁铉,史料中均不见明显的有关其信奉伊斯兰教的痕迹。当时的“回回”人中便有“官到五品必反教”的说法,因为这些人生活在中国的土地上,浸淫的是中华文化,读书越多,伊斯兰教义便越难以占据他们的心灵。
而“老回回”手下这三万人,全部生活在甘陕“回回”聚居区,向与当地汉人不睦。。马守应起兵造反后,利用宗教信仰的强大力量,很快把这部分人招至帐下。这些人本来就好勇斗狠,又对宗教有着狂热的信仰,所以战斗力在流贼中屈一指。
不过杀出连营之后,老回回却现对面的官军似乎并不想向自己起进攻,而是在连营外逡巡,看起来是想找块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老回回心中略松了一口气,暗想这股官军肯定没有扬州城内的那支骑兵能打。于是立即大吼一声,命令部下向对方起冲锋。
骑兵对战无非有两种模式,一种是传统的硬碰硬对冲,另一种是草原游牧民族擅长的游走迂回。但对面这支骑兵十分奇怪,明明老回回这边已经起冲锋,颇有地动山摇之势,那边却既不迎战,也不撤走,反倒是原地立定。
骑兵冲锋的度何其之快,转眼间双方之间的距离就缩短到一百步。这时官军才开始放箭,但数量并不多,远非关宁铁骑那样黑压压的箭雨可比。虽然也给流贼造成了少许杀伤,但还不足以阻止流贼的攻势。老回回不禁心中暗喜,心想这支官军大概是不会打仗的卫所军,这么个软柿子让自己给赶上了。
可是还没等他窃喜完,战局风云突变!只听对面突然“砰砰”之声大作,紧接着老回回的手下便人仰马翻、血流成河,冲锋的队形一下子就乱了!
“鸟铳!他们有鸟铳!!!”刚才还穷凶极恶的“回回”骑兵,这时却全都魂飞魄散地乱喊着,纷纷拨马败退!
原来让老回回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支官军骑兵竟然配备了大量的鸟铳。在这些流贼看来,官军里最厉害的就是卢象升,所以卢象升才能得了“卢阎王”这个可怕的绰号。而卢象升之所以可怕,除了作战勇猛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一支以火器为主的部队。这支部队对火器的运用娴熟程度,远非普通卫所军所能比,此前张一川、刘国能、李万庆等部两次砀山大战,兵力占绝对优势,却被卢象升杀得溃不成军,也正是火器的功劳,所以“十三家”的流贼无不对官军的鸟铳心有余悸。
但卢象升的火器部队全是步军,老回回还没太放在心上:硬打他当然打不过,但利用骑兵的机动能力,尽量躲开卢象升远一点,这个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今天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面这支骑兵竟然也配备了大量的鸟铳,自己再硬往上撞,只能落得与张一川等人同样的下场。而且这三万回回骑兵是他赖以生存的老底子,就算要与官军拼消耗,也不能用这些人去拼。因此他立即下令收兵,等人马败回来粗粗一点,连顿饭时间都没到,已经折损了三百多,心疼得老回回恨不得给自己个大嘴巴。
可是接下来官军的动作,又让老回回看不懂了。按理说官军完全可以挟战获胜之威起进攻,但对面这支骑兵却并未攻过来,但是也没撤走,而是真找了块地方,远远地安营扎寨了,看样子如果流贼不去招惹,他们也不想出来。
老回回略一思忖,觉得大概明白了:各地卫所军互不统属,都想保存实力,不想卖力和流贼厮杀,这在过去是常事。对面这支部队可能是接到严令不得不赶来,但为求自保,并不敢真的起攻击。而且骑兵能携带的弹药毕竟有限,对方可能也不想消耗得太快,一旦消耗光了,这三千人对几十万流贼大军来说,就像一只小蚂蚁,一碾便粉身碎骨。
想通了这一节,老回回放下心来。他觉得自己和官军是“麻杆打狼两头怕”,那索性不打了,只让手下严密监视官军营寨,自己仍返回大营,继续猛攻扬州。只要扬州城破,这支官军自会败逃。
眼见流贼骑兵6续撤回连营,带队的官军将领也松了一口气,笑骂道:“幸亏这帮怂包没继续猛攻,要不还麻烦了。快去天长禀报总督大人,就说我李来亨已经抵达扬州城外,扬州仍在坚守。还有,快去看看刘全忠走到哪了,让这个兔崽子快点,他来了咱们好马上大干!”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火器骑兵
老回回认为刚来的这支官军不会积极进攻,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 确实,主将李来亨只是远离流贼连营将近十里下寨,然后就让三千骑兵中的两千五百人立即吃饭睡觉,包括他自己在内。饭碗一撂,连五分钟都没过,军帐内就鼾声四起,所有人都立即进入熟睡之中。这当然不是李来亨畏战避战,而是他手下这支人马已经连续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了。自从接到卢象升的紧急军令,李来亨从驻地星夜启程,先是急赴女山湖包围李万庆,李万庆投诚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扬州。其时冰天雪地,又要与流贼抢时间,艰辛程度可想而知。而让李来亨始料未及的是,就在昨天,在赶往扬州的途中,他还遭遇了一股向北移动的流贼。这股流贼兵力约在二万左右,虽然相对于动辄数万乃至十万的流贼大军而言,似乎并不算多,但几乎全是骑兵,这就不好对付了。本来按照李来亨的想法,他的任务是去救援扬州,这是当前压倒一切的任务,对于这股流贼,他是不想招惹的。而流贼遇到官军主力,一般也会退让。可昨天碰到的这股流贼却一反常态,似乎是憋着一股火气,一军就发疯般地冲了上来。既然敌人送上了门,李来亨不打也不行了。不过他的打法和关宁铁骑完全不同:这支骑兵在朱由检的特别关照,以及李来亨的精心调教下,已经成为官军中第一支大量配备火器的骑兵。敌科仇不情后球所闹孤战岗早在叛乱初起领兵从京师出发的时候,李定国郝永忠和李来亨这三员大将的兵力配备就有所不同。李定国因为要偷袭洛阳,带的全是轻骑兵;郝永忠带的则是京师三千营的主力骑兵,轻重骑兵都有,一旦不得不与叛军骑兵主力对决,郝永忠是当仁不让的主力。而李来亨的部队相对特别一些,基本上是以原秦兵的各侦察营为班底组建而成。在秦兵中,若论某一单项军事素质,侦察营的战士未必是最拔尖的;但若论综合素质,他们绝对是百里挑一,各项技能皆可运用娴熟,拥有多种作战手段。朱由检之所以让这支部队单独成军,是有着更远的考虑。在他流贼肆虐对大明造成的破坏虽然非常巨大,但仅从军事角度而言,流贼的战斗力并不强,即使是战斗力最强的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马守应等部,对训练有素的官军来说也是乌合之众,无论是常规战法还是以火器为主,都可以轻松战胜他们。但山海关外的满清八旗军,始终是朱由检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虽然在京师保卫战中,八旗军铩羽而回,镶白旗还几乎被全歼,但这个战果的取得是有特殊条件的,其中不乏运气成分。可是若想平定辽东,就必须得堂堂正正地与八旗军对垒。那时的战场要么是辽阔的东北平原,要么是一望无际的蒙古草原。无论是八旗军还是蒙古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灵活,如果想完全靠配备火器的步兵炮兵打败他们,就非得有十分强大的兵力和后勤保障能力不可。很显然,现在的大明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所以明军必须也有一支机动灵活,而且在野战中可以确保打败八旗军的骑兵,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积小胜为大胜,逐渐削弱满清,最终彻底平定辽东。艘远科仇独艘球所冷冷情技原来朱由检曾寄希望于关宁铁骑,可后来他认识到,关宁铁骑虽然骁勇无比,但仍是传统的骑兵作战方式,而且兵力太少,培养不易,顶多是与八旗军中的白甲兵打个平手而已。如果八旗军采用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围歼的战法,则关宁铁骑毫无胜算。至于以秦兵为底子改编的京营骑兵,战斗力比关宁铁骑还差着一大截,就更不用说了。那么到底怎样才能让明军骑兵能战胜八旗军?在经过长时间的痛苦思索,并与李定国李来亨等年轻却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将领集思广益后,朱由检终于找到了一条思路,那就是把骑兵的机动性和火器的强大威力结合起来。简单一句话,就是组建火器骑兵部队!艘地仇科方敌恨陌孤帆哪怕仅仅是几年以前,这个想法也是完全不切合实际的。首先,既然是骑兵,笨重的火炮肯定无法携带,只能以鸟铳做为武器。可是过去的鸟铳全是火绳枪,而骑兵作战的特点,注定火绳枪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但现在不一样了,朱由检大力支持的几个军工厂,已经可以大批量生产燧发枪,近水楼台的京营已经开始大批量换装燧发枪。虽然燧发枪也得打一枪装填一次,与现代枪械相比还是很麻烦,但比起火绳枪,还是有了巨大的进步。对骑兵而言,在马上装填弹药,然后用燧发的方式击发,已经不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如果骑兵能用燧发鸟铳取代传统的弓箭,优势是十分明显的。首先,在射程上,优秀的弓箭手也可以射到八十步,但稍微差一点的,就射不到八十步了。而且射箭是个体力活,持续放箭必然会导致体力下降,进而影响射程。遇到顶风,箭支的飞行也会受到很大影响。鸟铳却完全不受体力的影响,弹丸的空气阻力也比箭支小得多,可以稳定地保持射程。第二,鸟铳的命中率高于弓箭。铅弹出膛的初速度,是弓箭远不能及的;而且箭支的轨迹是抛物线,铅弹的弹道则接近于直线,更易瞄准。只要经过严格训练,鸟铳手的命中率远高于弓箭手。第二,鸟铳的杀伤效果远大于弓箭。被箭射中,只要不是要害部位,通常还可以保持一些战斗力,何况还有盔甲防护;可鸟铳打出的铅弹就不一样了,什么盔甲也挡不住这玩意,而且对人体组织破坏极大,只要中弹,不管打到什么部位,都能轻易让中弹者丧失战斗力。但是燧发鸟铳与弓箭相比,也有其明显的弱点。怎样才能扬长避短呢?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第一块试刀石(二更)
当朱由检刚提出组建火器骑兵的构想时,李来亨觉得没有太大的可行性。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因为火器与弓箭相比,最大的劣势就是携带不便,难以补给。一张弓没多沉,一支箭重一两,二百支箭也就是十来斤,而且箭支还可以回收,或是从敌人那里缴获;而鸟铳就不行,除了弹丸无法回收,还必须有击发用的火药。弹药加在一起的重量可不轻,如果带少了,起不到多大作用;带多了,又会影响机动性。一开始朱由检的思路也是卡在这里,好在有李定国这个肯动脑筋的人在。他只沉思了几分钟后便说道:“圣上,如果骑兵是一人一马,那确实带不了多少弹药。但如果是一人二马呢?”对呀!朱由检的思路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诚然,因为中原并非产马区,能组建骑兵已经不易,更别说一人二马了。但单纯从军事角度而言,五百名骑兵配备一千匹战马,和一千骑兵配备一千匹战马,哪个更有战斗力?这还真不好说。如果正面对垒,五百对一千肯定吃亏,可如果是游击战呢?兵力越少,消耗就越少,反而更有持久力。而且李定国这一句话提醒了朱由检,让他想起来好像历史上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骑兵,鼎盛时期就是一人多马的。即使是李自成这样的流贼,主力骑兵也是一人二马,一匹载人,一匹载辎重,打仗时视马的情况,可以随意换乘。明军虽然马匹短缺,但本着兵在精而不在多的原则,组建一支这样的骑兵,为什么就不可以呢?所以在京师保卫战刚刚结束,参战部队尚在京师休整时,朱由检就着手组建这样一支部队了。本来主意是李定国出的,按理说这支部队应该由李定国来带;可李来亨也越想越觉得用这个思路组建起来的骑兵,可以拥有极其强悍的战斗力,便涎着脸一遍又一遍央求朱由检和李定国,一定要让他来带。正好朱由检又想给李定国安排新的重任,也就同意了。当然,这支新组建的火器骑兵部队还带有试验性质,刚开始时不可能兵力太多,就暂定为三千人。不过由于战马实在短缺,无法做到一人二马,朱由检只同意多拨给李来亨一千五百匹马。为此李来亨还私下里找郝永忠,死皮赖脸地想再“借”一千五百匹,结果让郝永忠好一顿臭骂:“最能打的都让你挑走了,还想多要战马?信不信老子让婆姨做媒,给小凤赶紧找个人家嫁了!”吓得李来亨赶紧灰溜溜地走了。难怪郝永忠发火,李来亨实在太“贪婪”,朱由检让他从骑兵中随意挑人,他可真不客气,挑的全是原秦兵各团里的侦察营战士。这样一支部队,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朱由检让他们参加平叛之战,便很有“实战练兵”的意味。那股流贼冒冒失失撞上来,焉能讨得好去?在昨天以前,李来亨这支部队虽然跟着卢象升一路南下,大仗小仗打了不少,但真正用到这三千火器骑兵的却一次也没有,卢象升总是让李来亨做为预备队。可是所有战役,官军都是压倒优势获胜,预备队自然没有用武之地。眼见李定国郝永忠乃至比自己资历浅的孟拱纷纷建功,甚至自己原来的部下缑明显李守义都开始独自领军了,李来亨又是个猴急脾气,只得用每天刻苦训练发泄心中的郁闷。因此那股流贼十分“荣幸”,成为了这支火器骑兵部队的第一块试刀石。随着李来亨一声令下,三千骑兵立即排出训练已久的阵型:以每五百骑兵,也就是一个营为为单位,从左到右依次排开四个方阵,各方阵之间留有宽约十五丈的空隙。后面留一个营做为预备队,另一个营负责保护驮运辎重的战马。艘仇地不鬼敌恨所孤远主地具体到每个方阵,则以二十骑为一横排,共二十五排,队型十分整齐。流贼呐喊着发起冲锋,官军这边也开始前进,不过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也就是小跑的水平。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即将进入鸟铳的射程,李来亨大喝一声:“放!”四个方阵最前排的骑兵早已填装好了弹药,抬枪瞄准已久,此时一齐击发,枪声大作,声势不亚于大炮轰鸣!紧接着最前排的二十名骑兵立即往左右一分,十人往左,十人往右,拨马从各方阵之间的间隙撤回队尾,仍然复位排成一排。他们向两边一分向后一撤,原来的第二排就变成了第一排,这一排的骑兵也早已准备完毕,立即击发,然后重复以上的过程。说起来复杂,实际在战场上也不过是短短一瞬的时间。而对流贼来说,则是一排排带着死亡气息呼啸而来的铅弹,如同疾风暴雨般,几乎毫无间隔地无情地扫射进他们密集的队形,激起一蓬蓬的血雨!刚一交手,流贼就阵脚大乱了。他们在之前也遇到过一支极其恐怖的官军骑兵,但那支骑兵是边退边放箭,只要不追得太紧,伤亡就不会太快,而且箭支的杀伤力毕竟有限。可是眼前这支官军,虽然前进速度并不很快,却是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碾压过来,打得流贼毫无抵抗之力!铅弹的有效射程是八十步,但实际最大射程可达一百步以上,比弓箭的射程更远。流贼的弓箭射程却连五十步都不到,根本来不及开弓放箭,便被一排排铅弹打得人仰马翻。而且骑兵的密集队型目标太大,尤其是战马更容易中弹。如果是箭支射中战马,一般战马还不至于马上摔倒;可被铅弹击中以后,打上是一个小洞,在里面却能形成比拳头甚至比碗更大的创伤,任何血肉之躯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伴随着无数马匹悲惨的嘶鸣,流贼阵中一片大乱。而官军的阵型就这样反复循环着向前推进,等到最早的第一排骑兵重又排到第一排时,充裕的时间让他们早已填装好了弹药,前面的骑兵往两边一分,便可立即击发。等到官军与流贼近距离接战时,流贼早已被打得溃不成军。此时李来亨的部下们才收起燧发鸟铳,拔出刀剑,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开始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