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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饱吹饿唱     崇祯:重征天下txt下载     崇祯:重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鸡鸣寺

    金吾左卫指挥使伍强刚要下令重新拿住那几个可疑者,锦衣卫孙继盛和李兴却制止道:“这几个人看神色相当坦然,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带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据此推断,他们必定还有同伙。依末将之见,不如假意放他们走,再顺藤摸瓜将其一网打尽。”

    “那…那这些个东西还让他们拿走?”伍强迟疑地道,“如果真如二位所说,这个什么…手榴弹,有那么大威力的话,岂不是很危险?”

    “是有点危险,”孙继盛道,“但是如果能追查到他们的同伙,说不定还能缴获更多的手榴弹,所以冒点险还是值得的。指挥使大人,能否借调几名士卒,随末将跟踪这伙人;李兴则立即禀报二位尚书大人。正阳门一带也请指挥使大人继续严加盘查,因为这里离皇城太近了。”

    伍强本来还想表现一番,在王在晋、袁可立那里讨巧,撞上这件事,更觉得是个立功的机会,自是满口答应。他挑选了五名机灵的士卒,全部脱掉军服换上便装,听从孙继盛指挥。至于南京锦衣卫,孙继盛明确告知不用通知他们。伍强明白,人家这是连南京锦衣卫都不相信,而自己却能获得信任,心中更觉得意。

    须臾那几个人被带回来,当然是没有和被通缉的罪犯相貌对上,伍强便示意放人。这些人千恩万谢地收拾起那些佛像,忙不迭地走了,孙继盛则不声不响地带人跟了上去。

    只见这几个人穿街过巷,先是找了间客栈住下了。然后其他人留在客栈里,只派一人出来,在街上溜溜达达,看似闲逛一般。孙继盛便留三人监视客栈,自己领着两人继续跟踪,却见那人转来转去,不时打量四周人流。

    孙继盛知道他这是在观察是否有人跟踪,忙示意二人不要跟得太紧,也装作是逛街的闲人。这一带正是南京的闹市区,街上熙来攘往,他们几个往人群中一藏,也很不显眼。那人观察了一阵,大概觉得无人跟踪,突然径直北行,绕过皇城,直奔城内一片低矮的山峦而去。

    孙继盛此前并未来过南京,便低声问道:“二位,前面是什么所在?”

    两名士卒忙答道:“回大人的话,前面是鸡笼山,鸡笼山麓有鸡鸣寺。看样子他是奔鸡鸣寺去了。”

    “哦?”孙继盛蹙眉道,“鸡鸣寺大么?”

    “可大啦!”一名士卒抢着道,“据说这座寺庙始建于西晋年间,是江南最古老的佛寺之一,号称‘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本朝太祖定都南京后,亲自为鸡鸣寺题名,又拆除旧屋扩建新殿,占地不下百亩。您想太祖皇帝亲自题匾的庙,香火能不盛么?”

    说话间那人已经进了山门,孙继盛他们也紧紧跟上。只见礼佛的香客果然接踵摩肩,那人也买了几捆香, 进入香火缭绕的大雄宝殿磕头拜佛。孙继盛不错眼珠地盯着,忽见一个和尚与那人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便引着他往后去了。

    孙继盛赶紧跟上,刚要跟着往后走,两名年轻的沙弥上前伸手一拦道:“几位施主如要礼佛,就在这大雄宝殿参拜即可;后面却是寺僧清修之地,俗家不可擅入,阿弥陀佛!”

    那两名士卒一听便把眼珠子瞪起来,刚要发作,孙继盛赶紧用眼神制止,然后对两个沙弥笑眯眯地道:“二位师父,我见这鸡鸣寺建筑十分宏伟,只想入内随喜一番,略转一圈便走,并不敢打扰高僧们清修。如果二位师父能为我带路的话…”

    说着他便从袖中取出一小锭银子,递到一个沙弥手中。这可是一锭足色足两的台州官银,也就是五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可算是一大笔钱了。

    俗话说得好:出家人不爱财,越多越好。两个沙弥一见白花花的银子,喜得眉开眼笑,也顾不得寺规了,对三人小声道:“请施主随贫僧来,咱们先说好,只能走马观花,哪间佛堂也不能进,转一圈马上就出来。”

    孙继盛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跟着两个沙弥出了大雄宝殿,依次走过观音楼、韦陀殿、藏经楼、念佛堂等建筑。这些地方的殿门都开着,孙继盛向里面望了望,没看到那人的影子,便继续往里走。快走到尽头时,只见一座院落门口又有四名身强力壮的沙弥把守,领路的沙弥便悄声道:“几位施主,前面是敝寺禁地,咱们该回去了。”

    “哦…”孙继盛不动声色地道,“那里是什么所在?”

    “那是塔院,里面是药师佛塔。”沙弥答道。

    孙继盛抬眼望去,果然院内一座九层八面、斗拱重檐的佛塔参天而立,气象森严。他心中突然一动,暗想这佛寺可是一个藏匿人和物品的好地方。尤其是这座佛塔,按理说寺庙的佛塔没必要严加看管,这里却护卫森严,必有古怪。

    正思忖间,孙继盛猛然看见刚才领那人入内的和尚闪身从院内出来,就更加确定了那人肯定是上塔去了。原来这座千年古刹,竟然也是个贼窝子!

    “大人,咱们马上回去禀报指挥使大人,把这里包围起来…”

    二名士卒还没说完,孙继盛急忙制止道:“不要声张!事关重大,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你们两个先在鸡鸣寺山门外守着,我马上禀报二位尚书大人!”

    半刻之后,当孙继盛赶到南京守备府时,王在晋、袁可立、曹文诏、曹变蛟,以及先一步回来报信的李兴等锦衣卫早已齐聚于此,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消息。

    听罢孙继盛的禀报后,王在晋面如寒霜道:“刚才已经用飞鸽传书紧急通知京师与开封了,料想圣上很快就会下旨彻查。咱们这里也要抓紧行动,务必要查清手榴弹的来龙去脉!如果我所料不错,此事必然牵涉到一个重大阴谋,我们眼下还是不能打草惊蛇。孙继盛、李兴!”

    “末将在!”

    “你们要时刻盯紧客栈和鸡鸣寺!我们不能用南京的任何人,曹变蛟,你率领五十名关宁铁骑配合锦衣卫行动!”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擒获贼僧

    正所谓“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即使已经入夜,即使正值隆冬,即使数十万叛军就在数百里外的苏北,南京城内仍是灯火璀璨,游人如织,好一幅花团锦簇、烈火油烹的繁华景象。尤其是以香艳著称的秦淮河两岸,更是车水马龙,比白天还要热闹。有钱人想着花钱找乐子,小商小贩则想着赚点辛苦钱,都往这一带云集。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竟能挤得浑身冒汗,宛如盛夏一般。

    在如潮的人群中,几道锐利的目光却一直紧紧锁定在两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身上。乍看起来,这两个人与一般的公子哥也没什么区别。但若认真观察,就会发现他们尽管戴着厚厚的帽子,帽子下面却没有一缕头发。

    而且这两人只在街上闲逛,既不上酒馆茶肆,亦不进清楼,半个多时辰的时间里,只在一家名为黄家老店的客栈附近转悠。终于,看看四周无人注意,这两个人闪身进店,随手甩给掌柜的一块碎银子,说了声“找人”,便直奔地字第三号客房而来。

    此时客房内早已熄了烛火,两人在门上有节奏地轻扣数下,里面立即有人压低声音说道:“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

    二人也压低声音答道:“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

    话音刚落,房门轻轻开启,二人悄无声息地闪身进去,随即关紧房门。房间里的正是白天混进城来的那几个人,双方同时用双手在胸口比出莲花形状,两个年轻人急忙问道:“东西呢?”

    “都在这里。”住店的那几个人忙取出一个大包袱,咚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轻着点!”两个年轻人并不打开包袱,只是在外面摸了摸便背了起来,小声叮嘱道,“这几天你们进城好几次,说不定会惹人怀疑。明天出城后,再换一批人送货,时时都要多加小心。时候不早,我们走了!”

    二人刚要出门,忽听门外又响起了有节奏的叩门声。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住店的几人问道:“除了你们两个之外,上面还派人来接货了?”

    “没有啊!”

    “不好!快把东西藏起来!”其中一人大惊失色道,“亮家伙!”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从怀中掏出了寒光闪闪的匕首,就连那两个年轻人都不例外。可是他们随即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为首者只说了半句“糟糕,我们中了蒙汗药了…”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其他人也纷纷倒地昏迷。

    直到这时,房门才被推开,几名身形彪悍、用湿毛巾遮住口鼻的汉子大踏步闯进来,先把所有人都牢牢绑定了,又收起那个大包袱。其中一人低声道:“把他们全都背到轿子上去,马上去守备府,动作一定要快,不要被人看见!”

    很快,停在黄家老店外的几顶轿子就直奔守备府而去。至于客栈老板和伙计,则被几个佩剑汉子严密看管起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须臾轿子已经抬到南京守备府,却不走正门,而是从角门进入。府内戒备森严,全换上了关宁铁骑的将士,别说是人,就连一只鸟也别想飞走。

    众人把轿子停在议事厅前,为首者大声禀报道:“末将孙继盛、李兴启禀二位尚书大人:疑犯已经带到,人赃并获!”

    “押上来!”王在晋和袁可立身着官服正襟危坐,威严地命令道。

    很快这几个人就被从轿子里拖出来扔到堂上,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有人立即端着整盆凉水过来兜头一泼,这些人才呻吟着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已经束手就擒,而周围全是官军,不禁吓得面如死灰。

    那两个年轻人却还勉强保持着镇定,连声高叫道:“冤枉!我等身犯何罪,被你们绑来到此?”

    “喊你妈拉个巴子!”旁边的军士立即对他们左右开弓,来了两个响彻云霄的大嘴巴子,打得这两人当即嘴角淌血。

    孙继盛则上前一步冷笑道:“还‘我等’?你们该自称‘贫僧’吧!”

    说着便动手拽掉了他们头上的帽子。这下大伙儿全看清了,这两人都是光头锃亮,头顶还有三个圆点状的疤痕,正是僧人持戒,用艾火烧头顶留下的“香疤”。

    “说,你们是不是鸡鸣寺的僧人?”王在晋沉声问道。

    二僧见无法抵赖,只得说道:“是又怎样,贫僧只是到客栈化缘,难道这也犯法么?”

    “哦?”袁可立讥讽地笑道,“来呀,把他们化的缘呈上来!”

    孙继盛立即把包袱打开,里面果然是那一大堆佛像。孙继盛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经过改装的佛像挑出来,袁可立走下来接在手里,对僧人冷笑道:“你们出家人不是讲‘佛在心中’么?本部院就把这尊佛像放到你怀里,然后把佛头里面的环拉一下…”

    “不…不要!”僧人惊恐地叫道。

    “原来你也怕死。”袁可立的脸刷地沉了下来,厉声喝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东西是从哪偷运进城的,你们打算用它做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可是这几个人也知道自己犯的不是一般的罪,既然被逮住,就断无活命之理,所以干脆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言不发。王在晋怒道:“来人,重责四十军棍!”

    “尚书大人,且慢!”孙继盛和李兴忙施礼道,“末将看这几个人身体一般,四十棍子打下去,说不定就打死了,他们也未必就肯招供。不如交由末将等审讯,包管叫他们开口。不过,还请二位尚书大人回避一下。”

    “为何要回避?”王在晋问道。

    “只因…只因锦衣卫的刑讯手段过于酷烈,”孙继盛和李兴红着脸道,“惟恐二位大人看了心里不舒服…”

    “他们都是逆贼,若不是要问案,我恨不得亲手劈了他们,有什么不舒服的?”袁可立冷笑道。

    王在晋也颔首道:“我们两个虽然老了,但在战场上刀光剑影、死尸遍地,什么没见过?你们尽管审,但是一定要快!”

    “是!”孙继盛和李兴领命,立即命部下取出数根又细又长的铁丝,大声吩咐道,“放到火上烧红,然后把他们的裤子扒掉。如果再不招,以后也不用尿尿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又是白莲教

    “根据《锦衣卫北镇抚司刑讯暂行条律》,尔等犯的是暴力威胁社稷和百姓安危的最高罪行,如果拒不招供,可以采取最高级别的刑讯手段。”

    孙继盛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让王在晋和袁可立过目。二位老臣却没有打开看,只看了封面上用的“皇帝之宝”,便示意孙继盛尽管施为,他们也无权干涉。

    此时做为刑讯工具的几根烧红的细铁丝已经送了上来,李兴断喝一声:“尔等还不招供?”

    那两个和尚还心存侥幸,抗声争辩道:“贫僧乃是佛门弟子,你们如果敢用这个东西残害比丘,是要遭报应的啊!”

    李兴大怒道:“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把裤子扒掉!”

    一声令下,几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不由分说地把两个和尚的裤子扯掉,露出两腿间那根丑陋的东西。众人一看,不禁心中暗叫:好大的物事!

    俗话有云:和尚是色中饿鬼。至于为何如此说,《水浒》中做了精辟的论述:“俗人出家人,都是一般父精母血所生,缘何见得和尚家色情最紧?惟有和尚家第一闲。一日三餐,吃了檀越施主的好斋好供,住了那高堂大殿僧房,又无俗事所烦,房里好床好铺睡着,没得寻思,只是想着此一件事。假如譬喻说一个财主家,虽然十相俱足,一日有多少闲事恼心,夜间又被钱物挂念,到三更二更才睡,纵有娇妻美妾,同床共枕,那得情趣?又有那一等小百姓们,一日价辛辛苦苦挣扎,早晨巴不到晚,起的是五更,睡的是半夜。到晚来,未上床,先去摸一摸米瓮看,到底没颗米,明日又无钱,纵然妻子有些颜色,也无些甚么意兴。因此上输与这和尚们一心闲静,专一理会这等勾当。”

    这两个和尚也不例外,平日里说是清修练禅,其实练的倒是这东西,更兼服食壮阳药物,故此这般肥硕。李兴和孙继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再次喝问道:“最后问你们一遍,招是不招?”

    “贫僧并无犯法之事…”

    还没等那个顶嘴的和尚说完,只听他突然“嗷”的一声,发出极其凄厉的惨叫,原来李兴已经把那根烧红的铁丝捅了进去!其实也并没有捅多深,但那里是什么地方,连下来一小块肾结石,还能引发巨痛,何况是高温的铁丝。受刑的和尚自是当即昏死过去,至于其他人,别说是被绑着的罪犯了,就是官军也都不寒而栗。

    “你刚才问我怕不怕报应?”李兴又换了一根铁丝,满脸杀气地对另外一个早吓傻了的和尚道,“尔等罪大恶极,我审尔等是奉了圣命,皇上就是天子,我是替天行道,有什么可怕的?倒是你,想不想来个现世报啊?”

    同伴的惨状就在眼前,那和尚脸色变了好几变,终于颓然道:“不要用这么狠毒的招数了,贫僧招认便是!”

    招供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件案子又是白莲教暗中策划的!

    这两个和尚所在的鸡鸣寺,早已成了白莲教的隐秘据点,方丈智信长老就是白莲教的“八大金刚”之一。被抓的两人,一个叫圆明,一个叫圆通,都是“护法”。至于其他僧众,也有不少是白莲教徒。

    此次他们是奉了白莲教“尊者”的密令,接应一批“神器”入城,说白了就是这种经过精心伪装的手榴弹。为了减少被查获的机率,“神器”分批分期送来,负责运输的也都是白莲教徒,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送的是什么东西,只以为是普通佛像。

    每批佛像中,有的只有一颗手榴弹,有的则一颗也没有,这样即使偶尔被守城士卒搜查,也未必能查出什么。就拿这次来说,如果不是锦衣卫也在暗中监视,如果不是孙继盛等人熟悉手榴弹的构造,就凭金吾左卫那帮人的眼力,还真就看不出来。

    而进城之后,他们就秘密联系鸡鸣寺,由鸡鸣寺派人把“神器”带入寺中,存放地点正是孙继盛起疑的药师佛塔。至于这些“神器”做什么用,“护法”级别的教徒就不知道了,只有方丈智信掌握着这个最高机密。而这些东西是如何制造、如何运来,他们也一概不知,这一点倒是符合白莲教的特点:即使是同教中人,不是自己负责的事也绝对不知道。

    王在晋听罢立即起身道:“看来这几个人只是小喽啰,必须抓住智信,才能破获此案。曹文诏、曹变蛟!”

    “末将在!”

    “曹文诏率五百关宁铁骑保护袁大人坐镇南京守备府,以防不测!袁大人,请立即用飞鸽传书急奏圣上和京师!”

    “遵令!”

    “曹变蛟率五百关宁铁骑,随本部院去鸡鸣寺拿人!锦衣卫留下几人继续审问他们,剩下的同去鸡鸣寺!”

    “遵令!”

    片刻之间,数十铁骑簇拥着南京户部尚书、暂领南京守备王在晋从守备府奔出,很快与奉命赶来的数百关宁铁骑会合,向鸡鸣寺方向疾驰而去。无数马蹄践踏着城中的青石板路,发出雷鸣般的轰隆轰隆之声,沿途百姓皆被惊起,知道南京城里是出了大事了!

    须臾数百铁骑已到鸡笼山下,曹变蛟先命三百铁骑将各处路口封住,刚要下令进山门,忽见身后闪起大片火光,人喊马嘶之声由远及近,直扑而来!

    “不好!”曹变蛟厉声吼道,“可能是南京卫所官军,快护住尚书大人!”

    约莫盏茶功夫,果然有大批官军从四面八方现身,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剑,乍一看声势倒也颇为骇人。不过此时关宁铁骑已经全军上马,虽然没穿全套铠甲,凛冽的杀气早已腾空而起。而他们的“对手”全是些没上过战场的老爷兵,一见这架势先怯了七八分,谁敢上前?

    见慑住来军,曹变蛟纵马提枪上前几步,暴喝一声道:“尚书大人在此,敢造次上前者,杀无赦!谁让你们来的,领兵的下马过来答话!”

第一千三百章 寸步不让

    曹变蛟横枪立马,大队卫所官军果然不敢再往前冲了。双方僵持了片刻,官军阵中缓缓走出一骑,却并不下马,只在马上倨傲地呼道:“好家伙,关宁铁骑好大威风!不过这里不是辽东,而是留都南京,这鸡笼山是我府军卫的防区,你们关宁铁骑大晚上不睡觉,兴师动众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曹变蛟认出来人正是南京十八卫之一的府军卫指挥使唐贵,指挥使是正三品武官,曹变蛟刚刚升任游击,也只是正四品。官场上的规矩还是要讲的,曹变蛟只得在马上拱手为礼道:“指挥使大人,末将曹变蛟有礼了。只因奉尚书大人令查办逆案,时间紧迫,来不及通知大人,故此末将才直接带兵包围鸡鸣寺…”

    “哪个尚书大人?”唐贵不屑地打断曹变蛟,“这里可不是寻常所在,是太祖皇帝敕建的佛寺,谁来了也得守规矩!”

    “唐指挥使,你是说本部院不守规矩么?”王在晋按捺不住,缓辔昂然上前道。

    “尚书大人,您真在这里啊!”唐贵见王在晋现身,自然不敢继续托大,赶紧翻身下马,上前施礼道,“府军卫的士卒正在值夜,忽见关宁铁骑大队人马往这里跑,末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得跟过来看看。”

    “鸡鸣寺是一座贼寺,方丈智信是逆案要犯。”王在晋压低声音道,“本部院亲自带队来拿人,唐指挥使勿要误会。”

    按理说王在晋是暂任南京守备,掌握着兵符令箭,南京所有卫所官军俱应受他节制。可是听了这几句话,唐贵却不肯退下,再次施礼道:“尚书大人,恐怕这里面有点误会吧?智信和尚是逆案要犯,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南京城尽人皆知的得道高僧,而且已经闭关清修几十年了,怎么可能参与逆案?”

    因为牵涉到白莲教,属于绝密案情,王在晋当然不想说得太清楚,当即把脸一沉道:“怎么,唐指挥使,莫非你还怀疑本部院故意冤枉好人不成?”

    “不不,末将不敢,”唐贵嬉皮笑脸地道,“只是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还望尚书大人三思而后行。”

    王在晋见唐贵仍在聒噪不休,唯恐耽误了时间,让主犯有机会藏匿或是逃脱,不由得勃然大怒,从怀中掣出令箭道:“本部院奉旨接任南京守备,南京一切兵马俱受本部院节制!唐贵,你敢不听号令么?”

    “末将当然不敢。”唐贵也拉下脸道,“不过尚书大人,顺国公做南京守备七八年,这令箭一次也没用过。您刚来两天,就要用这令箭对付末将不成?”

    “大胆!”王在晋瞋目大怒道,“来人,拿下!”

    其时双方还有五六步的距离,唐贵也原以为王在晋只是虚张声势,未必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没想到王在晋虽是须发皆白,当年在山海关治军的雄威仍在,说动手便是真动手。他目视曹变蛟,曹变蛟会意,当即一个漂亮的腾跃,从马上直接飞到唐贵身前。唐贵猝不及防之下刚想起身,早被曹变蛟反剪双臂,动一动便钻心地疼,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绑!”曹变蛟断喝一声,两名关宁铁骑中军便冲过来,三下五除二把唐贵绑了。而唐贵的手下虽有两千多人,见主将顷刻之间就被拿下,谁还敢乱动?

    王在晋震住府军卫,刚要率兵往鸡鸣寺里走,忽听人群外又有人高喊:“让开了!国公爷到!”

    王在晋诧异地回头望时,见数百衣着鲜亮的家仆簇拥着一顶大轿逶迤而来,好半天才走到眼前。落轿之后,一个身着蟒袍、腰缠玉带的大胖子被人搀扶着下来,正是刚刚被封为顺国公的常胤绪。

    “尚书大人,出什么事了?”常胤绪打着哈哈道,“如果您想夜游鸡笼山,也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啊,哈哈哈…”

    王在晋虽然对常胤绪颇为厌恶,但毕竟人家是钦封的国公,身份远比自己为高,也只得上前施礼道:“顺国公,下官来此处捕拿逆案要犯,不期受到府军卫指挥使唐贵阻挠。下官亮出令牌,唐贵仍不从命,下官无奈之下只得先将他羁押了。”

    “哦?什么钦犯?”常胤绪皱着眉头问道。

    王在晋自然也不想跟常胤绪详述案情,只含糊地说道:“锦衣卫已经擒获了几个逆贼,据他们供认,鸡鸣寺方丈智信是他们的主使…”

    刚说到这里,常胤绪突然一蹦三尺高,扯着脖子大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说起来本公还是智信和尚的记名弟子,他老人家佛法精深,德高望重,在南京百姓的眼里,简直就是活菩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逆贼?”

    他这么一喊,声音传出老远去,鸡鸣寺内的僧人肯定已能听到。王在晋心中动怒,可是又不能像对唐贵那样对他,只得忍气解释道:“顺国公,下官已有确凿证据,现违禁物品就被智信藏匿于药师佛塔,一搜便知。”

    “不能搜!”常胤绪摆出公爵的派头,面沉似水道,“尚书大人,不错,圣上是派你接替本公暂任南京守备,南京所有卫所官军是该归你节制。可是圣上可没说让你连佛寺的和尚都节制啊!鸡鸣寺乃是敕建,太祖皇帝的手迹还高悬在山门之上,无论是勋臣贵戚还是文武官员,进寺都得怀着崇敬之心,二百多年来并无一人敢来这里闹事。怎么尚书大人才来两天,凭着点捕风捉影的所谓‘证据’,就要把方丈抓走?你若动手,恐怕南京百姓也不会答应!”

    若是在平时,王在晋对常胤绪这样的勋臣一向是敬而远之,也没兴趣和他们高谈阔论。可是今天不同,白莲教手里有手榴弹,而且还偷运进南京,此事干系实在太大,谁拦着王在晋也要一查到底,否则如何向皇帝交待?因此他立即对曹变蛟说道:“你马上进寺搜捕案犯!”

    “我看谁敢!”常胤绪大怒道。

    “快去,否则军法从事!”王在晋也寸步不让地道。

    曹变蛟当然听王在晋的,刚要率军强闯寺门,突然有人惊呼道:“不好,庙里走水了!”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死无对证

    眼见鸡鸣寺内火起,王在晋脑子里“嗡”地一声,立即意识到寺内的白莲教徒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开始纵火销毁证据了。此时他对前来搅局的常胤绪简直恨到了极点,突然“呛啷”一声拔出佩剑,厉声断喝道:“进寺!”

    曹变蛟大手一挥,百余名关宁铁骑将士立即发一声喊,迅速冲过山门,直奔紧闭的庙门而去。其余关宁铁骑也全部亮了兵器,不过却是面向外围,防备着府军卫动手。别看常胤绪咋呼得欢,真到了剑拔弩张的份上,府军卫的士卒却没一个敢上前,气得常胤绪跳脚大骂道:“关宁铁骑无故行凶,上啊,你们倒是上啊!他们才几个人,本公真是白养你们了!”

    “顺国公,不要血口喷人!”王在晋气得须发皆张,索性也不客气了,“你哪只眼看到关宁铁骑行凶了?没看到寺中起火么,难道我们救火也不行?”

    “你们哪是救火?要不是你们,这火也烧不起来!”常胤绪扯着脖子大喊道,“不是要救火么?鸡笼山是府军卫的防区,要救火也该让府军卫救!唐贵,还不下令救火?”

    可是唐贵现在已经被捆得跟粽子相似,又见曹变蛟满面杀气、紧握铁枪,哪敢胡乱开口?不过是眨眼之间,关宁铁骑已经撞破寺门,如潮水般闯了进去。

    此时寺内早已一片大乱,和尚哭、沙弥叫,火光却是越来越盛。须臾有士卒出来禀报:“启禀尚书大人,寺内只有方丈室起火,其他各处无火。现各僧众已经被控制住,不过方丈室火势太大,已经无法施救了。”

    王在晋心中一沉,又斜了一眼常胤绪。常胤绪跳脚道:“嘿!我是智信和尚的记名弟子,师傅有难,弟子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王在晋,你到底救不救人?”

    王在晋心想这常胤绪口口声声“救人”,自己还真不好驳他。于是沉思片刻后道:“既然顺国公信不过下官,就请与下官一同入寺查看。不过寺内狭窄,容不下太多人,请顺国公只带几名从人进去,下官自会确保您的安全。请吧!”

    “走就走!本公还怕你不成!”常胤绪趾高气扬地从王在晋身旁走了过去。王在晋突然心中一动,暗道看这常胤绪如此得意,难道…

    须臾二人已经来到方丈室外。正如关宁铁骑禀报,这座东西三间禅堂已经彻底被大火吞噬,房顶都烧塌了,火势已经渐渐小了下去,根本没有救的必要了。不过王在晋还是命关宁铁骑赶紧从井中汲水救火,又过了半顿饭功夫,终于把明火彻底扑灭。

    关宁铁骑立即在火场中展开搜索,不多时,从倒塌的房梁下拽出两具业已烧成黑炭的尸体。王在晋立即叫来几名僧人让他们辨认,几个和尚一看就大哭道:“方丈呀!方丈圆寂啦…”

    “且慢,”王在晋冷冷地道,“这两人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你们怎么知道谁是方丈?”

    一个和尚赶紧哽咽着道:“大人您看,左边的这个身形很矮,应该是服侍方丈起居的小沙弥;右边的则有九尺长,我们方丈就是身高九尺。而且方丈持规甚严,平常弟子们谁也不敢去方丈室,生怕被责骂,几十年来一向如此。可见这具尸体就是方丈,方丈呀,您死得好惨呀…”

    和尚们这一哭,常胤绪也挤出几滴眼泪,装模作样地拭泪道:“智信大师是有大智慧的人,肯定是预料到自己会蒙受不白之冤,百口莫辩,所以才以死明志!王在晋,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一定是不白之冤了?说不定还是畏罪自杀、死无对证呢,这老秃驴…”这时曹变蛟也走了过来,故意大声嘀咕道。

    “你大胆!”常胤绪勃然大怒道,“本公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敢顶撞本公,我非…”

    正在此时,搜索药师佛塔的关宁军也赶回来,向王在晋低声禀道:“尚书大人,佛塔内空无一人,也没有找到手榴弹。”

    王在晋对此已有心理准备,让常胤绪这一搅,白莲教徒已经有充分的时间转移手榴弹。但是这东西实在太敏感了,王在晋哪肯轻易放弃,立即下令道:“在全寺范围内搜索!”

    “智信和尚都已经圆寂了,你还搜什么?”常胤绪怒道,“还嫌给鸡鸣寺造成的损失不够惨重么?”

    “顺国公此言差矣,”王在晋冷冷地道,“智信死得蹊跷,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在寺内搜索可疑之人,也是应有之义啊!”

    总之现在王在晋也没心情给常胤绪面子了,让几百关宁铁骑把鸡鸣寺上上下下搜了个底朝天,可仍是一无所获。大半夜已经过去,王在晋可真急眼了,厉声命令道:“把鸡鸣寺的僧众都带回守备府,本部院要逐一询问!”

    “王在晋,你也太过分了吧!”常胤绪又不干了,“就算智信和尚有罪,他已经圆寂,你抓别的和尚做什么?难道想屈打成招么?”

    王在晋当然不会对常胤绪解释,这些人里还有不少白莲教徒,只是冷冷一笑道:“顺国公放心,下官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亦不会放过一个逆贼。下官并未说这些僧人是案犯,只是让他们协助调查。查清真相后,无罪者自然会马上释放,更不会轻易动刑。”

    “你少在这说漂亮话。”常胤绪指着王在晋的鼻子道,“本公要参劾你!你才来南京两天,就闹得城中鸡飞狗跳,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让你做南京守备!”

    “顺国公当然可以参劾下官。”王在晋不卑不亢地道,“下官自然也要具折上奏,讲述南京情况,咱们就恭请圣裁吧。曹变蛟,让府军卫闪开道路!”

    “等等!先把唐贵放了!”常胤绪气哼哼地道。

    曹变蛟等人心想要不是这唐贵来捣乱,早把逆贼抓住了,说不定他也是同案犯,哪能轻易放人?

    王在晋却面色铁青地道:“曹变蛟,把唐指挥使放了!”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打探消息

    当夜南京城的气氛极度紧张,五百关宁铁骑弓上弦、刀出鞘,押着几百鸡鸣寺的僧人回到南京守备府。而府军卫的士卒在常胤绪的怂恿下,就在不远的后面跟着,沿途大肆造谣,说王在晋做了南京守备以后忘乎所以,只因过去与智信有隙,便泄私报复、栽赃陷害,迫死智信,又无缘无故抓了满寺僧众,暴虐程度即使是魏忠贤也望尘莫及。

    王在晋回到守备府后,立即命令关宁铁骑严加防备,锦衣卫则突审混在僧人之中的白莲教徒。由于有之前落网者的揭发,很快就揪出了几十人之多。但遗憾的是,无论是白莲教徒还是普通僧人,对智信偷存手榴弹的事都不清楚,即使对白莲教徒用了刑,亦收获不大,说明这些人只是智信手下的小喽啰。

    另外,也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方丈室到底是怎么起火的。那几个指认尸体的和尚,经查全是白莲教徒,他们现在才说了实话:根本辨认不出尸体到底是不是智信。

    孙继盛、李兴等锦衣卫曾多次参与对白莲教的行动,对白莲教的行事诡秘深有体会。他们提醒王在晋和袁可立:那两具尸体很可能是智信故布疑阵,而他本人则已金蝉脱壳,否则无法解释手榴弹消失的事实。可是当时鸡鸣寺已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关宁铁骑又在寺中进行了彻底的搜捕,智信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不知不觉已经天亮,王在晋、袁可立、孙继盛、李兴等人眼中全都布满了血丝,兀自不肯稍歇,仍在对白莲教徒进行审讯。忽听守备府外一片大乱,王在晋的眉毛当即立了起来,让中军立即去查看。不多时中军回来禀报:“府门外来了大批百姓,都嚷嚷着要尚书大人把和尚们放了。曹文诏、曹变蛟二位将军已经加强戒备,目前还无人敢靠近府门。”

    “智信在南京经营多年,鸡鸣寺又是南京名寺,百姓不明真相,前来要人,这可真棘手了。”王在晋皱眉道。

    “只怕也未必全是百姓。”袁可立冷笑道,“既然常胤绪昨夜已经公然跳到前台,后面自会无所不用其极,千方百计给我们制造麻烦,直到我们认输,让他重新掌握大权为止。南京城这么大,找些听命的人还不容易?说不定里面有卫所官军扮的呢。”

    “可是我们毕竟不能拿对付白莲教的手段对付百姓。”王在晋苦笑道,“看来这常胤绪并非草包,还知道,圣上那个词是怎么说来着,对了,‘发动群众’。似此该如何应对?”

    “没有抓到智信,可谓‘人赃并失’,再审下去也审不出什么了。”袁可立沉吟着道,“不如…”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南京守备府的大门突然轰地打开,被释放的和尚鱼贯而出,只是少了那些被确定为白莲教徒的假和尚。门外的“百姓”见王尚书终于服了软,登时爆发出一阵欢呼,簇拥着和尚们往鸡鸣寺走去。

    此后两天,王在晋和袁可立深居府中再不露面。支持常胤绪的卫所官军更加得意,觉得他们已经用事实表明了,别看名义上王在晋可以节制各卫所人马,实际各卫所还是或明或暗地支持常胤绪,南京的军政大权,迟早还得交还给顺国公。

    可是此前“站错了队”的金吾四卫,日子就有些不好过了。就拿金吾左卫指挥使伍强来说,这两天常胤绪也差人来鼓动他的手下上街造势,都被伍强以各种借口推辞了。可是随着局势和舆论对王在晋、袁可立越来越不利,伍强不禁又动摇起来,又是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误的,又是嫌关宁铁骑兵力太少,镇不住府君五卫。现在是常胤绪已经对他起了戒心,而守备府则闭门谢客,伍强感觉颇有点“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每日里长吁短叹,懊恼不已。

    这一日他正在营中发呆,忽听有人在身边说话:“末将参见指挥使大人!”

    这冷不丁一出声,吓得伍强差点没蹦起来。定睛一看,却是锦衣卫百户孙继盛,伍强又惊又喜,赶紧示意他坐下,又走到房门外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转回来笑道:“孙兄弟真是好身手,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我的营中,实在佩服。”

    孙继盛忙行礼道:“南京城内耳目众多,末将也是迫不得已才行此下策,还望指挥使大人鉴谅。”

    “自家兄弟不要客气!”伍强来了个顺杆爬,先与孙继盛称兄道弟起来,“是不是尚书大人有最新的命令?”

    “正是。”孙继盛肃容道,“还请指挥使大人去一趟顺国公府。”

    “这…我去那干嘛?”伍强打个冷战道,“前两天我对常胤绪推三阻四,他正在恼我,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

    “此案事关重大,也只好委屈指挥使大人了。”孙继盛道,“常胤绪肯定还想拉拢指挥使大人,因此未必会故意为难。大人的任务只有一个:探听智信的消息!”

    “智信不是烧死了么?”伍强不解地道。

    “仅凭烧焦的尸体,还不能断定就是智信。”孙继盛道,“这就要看指挥使大人的手段了。尚书大人说了,如能探听到有价值的消息,大人便立下大功一件,他自会奏明圣上…”

    “妥啦!”伍强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这就去见常胤绪,然后见机行事。如果智信和尚真没死,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小半个时辰之后,伍强已经被常胤绪从顺国公府的议事厅撵了出来,理由自是金吾左卫不积极参与对王在晋、袁可立的“斗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常胤绪骂了个狗血淋头,伍强对常胤绪更加怀恨在心。不过王在晋是让他来搜集情报的,他也不愿意就这样打道回府,便慢腾腾地向府门走去,精神却高度集中,把听到的每一句话默记于心底。

    突然,两名家仆的对话吸引了伍强的注意。二人是窃窃私语,伍强听不真切,然而“智信大师”这个词,还是被他敏锐地抓住了!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抓捕智信

    伍强凝神细听那两个家仆对话,然而对方本来就是窃窃私语,他和人家又是擦肩而过,越走越远,怎么也听不真切。还别说,伍强这人到了关键时刻,胆子还真不小,看看附近无人注意,便转身偷着跟了下来。

    俗话说得好:一入侯门深似海。这怀远侯府是南京有名的深宅大院,也不知道有几进院子、几重跨院,伍强跟着这两个人拐弯抹角,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看起来是仆人下榻的地方。而这两名家仆也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胆大包天,竟在侯府里进行盯梢,只顾有说有笑,一点也没发现伍强。

    两名家仆进了一间房,而四周则是静悄悄的,这个时间,大部分家仆应该还在别处忙碌着。伍强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门闯了进去。那两人见伍强进来均是一愣,因为伍强身着官服,他们赶紧起身赔笑道:“这位大人,您走错地方了吧?国公爷在前院会客,这里是下人们…”

    “我没走错地方,找的就是你们!”伍强紧走两步,突然挥拳全力击出,正揍在一名家仆的太阳穴上。虽然他从未上过战场,武艺和不会也差不了多少,但力气还是不小的,对方又丝毫没提防,这一拳就把那个家仆打晕了过去。

    另一名家仆见状大惊,刚想喊叫,伍强已掣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对方咽喉上恐吓道:“别出声,否则立刻叫你脑袋搬家!”

    “大…大人饶命!小人什么也没做呀…”冰凉的匕首抵在脖子上,那名家仆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少废话,本将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许有半点隐瞒!”伍强凶相毕露道,“你们刚才说到智信和尚,他是不是还没死?人在何处?”

    “这…”那家仆颤声道,“小人只是听国公爷说了两句,也没准听错了呢?再说国公爷早立下规矩,他与别人谈话的内容,家仆绝对不能泄漏,否则全家老小都活不成呀…”

    伍强一听有门,手上稍微使劲,匕首已经割破皮肤少许,血珠立即渗了出来。那家仆以为伍强要杀他了,吓得屎尿齐流,连呼饶命。伍强便道:“反正你已经泄漏了,现在一五一十说与本将听,还有活路,否则…”

    那家仆在极度恐惧之下,只得说出实情。原来他在侯府是负责给常胤绪上茶的仆人,昨天几个卫所指挥使来找常胤绪密谈,他上茶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常胤绪说起,智信和尚已经让他给藏起来了,具体地点则是在他在南京的一处别院。别院平时府门紧闭,又有家丁看守,就算王在晋猜出智信未死,全城搜捕,也绝对搜不到那去。

    伍强问出了别院的具体地点,再问别的,这家仆也说不上来了,连连哀求道:“大人,小人知道的全告诉您了,您可千万要饶小人一…”

    话音未落,伍强突然捂住家仆的嘴,用匕首在脖子处狠狠一抹,那人立即毙命。这伍强可真够狠的,又把那个被打晕的家仆也结果了,尸体往衣橱里一塞,又覆上大量杂物。现在正值隆冬,血腥气味不易扩散,如果没人进屋,说不定几天都发现不了他们已死。

    紧接着伍强又装作没事人一般出来,原路返回前院。路上遇到侯府家仆,还假装走错了路,让人家领了出去。当跨出侯府大门的一瞬间,伍强的心都悬到嗓子眼,生怕自己的杀人形迹败露,被常胤绪发现,那他可就彻底完了。

    然而并没有人阻拦他出府。伍强出了府门,强忍着心头狂喜,一路打马飞奔回金吾左卫营地,发现孙继盛竟然没走,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伍强忙把经过对孙继盛一五一十说了,孙继盛同样大喜,却又蹙眉道:“只是这两个家仆罪不及死…”

    “我要不杀他们,他们必然会向常胤绪告状,那我还有好果子吃么?”伍强满不在乎地道,“再说他们只是仆人,死一两个也没什么打紧。”

    孙继盛此时也不好说什么,急忙告辞回守备府。王在晋和袁可立闻讯大喜,当机立断决定立即派兵抓捕智信。至于伍强杀人,亦是出于无奈,可不追究。

    现在的情况至少已经证明,常胤绪是有意包庇智信。至于常胤绪是不是也是白莲教一伙的,只有等抓住智信,审问之后才能确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抓捕行动立即开始,除了关宁铁骑和锦衣卫之外,兵部尚书袁可立亲自督战,务求一击必中。

    大队人马骤然冲出守备府,虽然外面有不少常胤绪安排的眼线,这时候他们再回去报信,也已经来不及了。很快众人便来到赶到那处别院,只见府门紧闭。关宁铁骑先在外面团团包围,孙继盛和李兴也不打招呼,直接率锦衣卫撞破府门冲了进去。

    头进院子里有些怀远侯府的家丁,他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锦衣卫尽数拿下。孙继盛厉声问道:“智信在哪里?”

    没人出声回答,却有人怯生生地望着后院。孙继盛立即明白,率众直扑后院而去。刚推开院门,里面突然杀出数个光头锃亮的和尚,个个手持刀剑,功夫还真不弱,锦衣卫一时被阻在门口。

    猛听身后暴喝一声,曹变蛟已经杀了进来。他是辽宁李家的后起之秀,马上步下的功夫均十分了得,此时化枪为棍一通猛扫,登时打出一条通路,杀进后院。

    可是曹变蛟立足未稳,突觉眼前一片白芒雪亮,到处都是大团刀影!他明白这是对方向自己发起了疾风暴雨般的进攻,由于出招太快,才会给人造成如此错觉。

    “锵锵锵!”铁器交击之声骤起,转眼间曹变蛟就用铁枪连挡对方十几招,可是也硬是被迫出门外!

    曹变蛟恼羞成怒,刚要挺枪再杀进去,身后传来一声长笑:“变蛟,你且退下,让本部院来会会这个老秃驴!”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山雨欲来

    为了擒拿要犯智信,南京兵部尚书袁可立亲自出手。在这个时代,文人习武者其实并不在少数,像卢象升、孙传庭,都能上马作战。但是能达到袁可立这种级别的,恐怕除他之外再无旁人。他本来就出身武术世家,河南袁氏虽然没有名列武林六大世家,但同样家学渊源。袁可立又天赋异禀,力量惊人,武功也专走刚猛路线。当年在登州时,他曾与戚家家主戚显宗切磋过,二人功力不相上下,绝对是宗师级别。

    此时面对智信的快刀打法,袁可立不慌不忙,只以一口长剑应战。智信各种怪招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袁可立的招数却凝重简练,一招一式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每一招都使得力道十足,大开大阖,智信的刀与袁可立的剑只交击了一次,便觉臂膀酸麻,再也不敢硬碰硬,否则就有脱手的危险。

    但凡练武术者,都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一力降十会。任你招数再精奇繁复,如果与对方力量相差太多,则你攻对方十招,对方未必有事;而对方打你一招,你就承受不住,这样的对战必败无疑。所以无论是多高的高手,练功也要练力量。但是这力量又不是光练就能练出来的,每个人差不多都有个极限,这个极限每人各不相同,这就是天赋的差异了。

    此时袁可立便是充分发挥力道优势,一招重似一招,把智信迫得满院乱转,却始终逃不出袁可立的长剑控制范围之外。而与此同时,曹变蛟等人早已把智信的几个手下全部拿获,四面围得铁桶相似,智信已是插翅难飞。

    眼见越来越被动,恐怕再也坚持不了几招,智信的钢刀突然脱手,向袁可立激射而来。趁袁可立闪身躲避的功夫,智信猛地从怀中掣出一颗伪装成弥勒佛像的手榴弹,拽掉佛头拉动拉环,仰天狂笑道:“今日与逆贼同归于尽,快哉快哉!”

    可是他在情绪激荡之下,不免对袁可立疏于防范。袁可立瞅准机会,突然一剑挑出,正挑在佛像上。这一剑之准确精妙,与之前的招数大不相同,以智信之能,竟然也没躲开。智信只觉手掌巨震,再也把持不住佛像,这尊弥勒佛登时飞到两丈多高的空中,几乎是在瞬间,“轰”地一声爆炸了!

    幸亏袁可立把佛像挑飞,手榴弹虽然杀伤力惊人,但杀伤范围还是比较小的。从手榴弹中迸出的弹片虽四处飞溅,但飞到下面时,力道已经小了很多。此时又正值隆冬,所有人穿得都很厚,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而已。

    至于智信,已经被袁可立当胸一掌打得向后飞起,重重地跌落在地,献血狂喷昏死过去,随即被锦衣卫绳捆索绑,再也无法逃脱。

    紧接着袁可立命人在别院中展开紧急搜索,这次收获颇丰,竟搜出二十多枚改造过的手榴弹来。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心想别看就这些手榴弹,已经足够组织一场刺杀,炸死王在晋和袁可立,好让常胤绪重掌大权了!

    抓捕行动得手,袁可立立即率众离开别院,只带走几个和尚,常胤绪的那些家仆则一个没抓。这也是他和王在晋事先商量好的,现在还没到与常胤绪彻底摊牌的时候。如果因为此事上门问罪,常胤绪完全可以用自己不知情来搪塞,最关键的是南京大部分卫所还是听命于他,届时恐怕会爆发一场血战。眼下大敌当前,如果自己人先打起来,那两位老臣的南京之行就完全失败了。

    现在的做法,则是把选择权交到常胤绪手里。如果他能悬崖勒马,双方都会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当然如果常胤绪真的和白莲教有勾结,迟早会铤而走险,王在晋和袁可立也就不得不痛下杀手了。

    回到守备府后,锦衣卫立即对智信等人开始审讯。根据之前已经抓获的白莲教假和尚招供,智信的真实身份是白莲教“八大金刚”之一。之前在王恭厂大爆炸中殒命的齐佑坤、黄至诚,也都是“金刚”,可见智信在教内地位之高。

    但是智信可比其他教徒意志坚定得多,任凭锦衣卫对他施以各种酷刑,硬是一声不吭,几度痛得昏厥过去。因为他的实际年龄至少也在六十以上,王在晋怕他受刑不过死掉,只得下令暂时关押起来。至于白莲教到底是如何得到那些手榴弹,又是通过怎样的组织,把手榴弹运进南京,仍是不得而知。

    进过紧急商议,二位老臣一边向朱由检上奏,一边做出了紧急部署。首先向外散布消息,说锦衣卫刚在一处民宅擒获了智信和尚,然此人其实是个冒牌货,真的智信早已被他害死。这个假智信身犯逆案,行凶拒捕,结果被当场格毙。之所以编这么个故事,就是为了稳住常胤绪,告诉他“智信不会把你咬出来”。

    第二是军事部署。南京守备府和兵部衙门都在皇城之内,而皇城的前后左右,恰是金吾四卫的防区。二人立即用南京守备和参赞机务的名义,向金吾四卫发出军令,命他们各自坚守防区,高度戒备,“以防叛军奸细”。尤其是控制着正阳门的金吾左卫,更是派锦衣卫“协同巡守”。

    当然,二人手中的杀手锏还是曹文诏叔侄的一千关宁铁骑,以及杨陆凯率领的二百天雄军,若真发生不测,他们绝对能以一当十。袁可立还不放心,又密令在长江上巡防的翁玉,一旦南京城发生动乱,要他立即奉命接管南京所有水军,如有不从者格杀勿论。在无法控制局面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纵火烧船,总之无论如何要确保长江天堑的安全。

    一整天很快过去了,常胤绪果然没有轻举妄动,南京城看起来一如平常。可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大变前的暂时沉寂,离“山雨欲来风满楼”已经不远了。到第二天正午,让两位老臣翘首期盼的飞鸽传书终于到了。二人赶紧命人翻译这封绝密级书信,内容只有寥寥数字:“王袁:手榴弹案已破。常胤绪深负皇恩,着即择机缉捕,钦此!”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追查泄密者

    在接到南京的急奏之前,朱由检的心情还算不错。在陕西,官军进展顺利,孙传庭挟大败高迎祥之威,从商州向西进军,连战连捷。汉中之敌本来多达十几万,然而已被白莲教安插在高迎祥身边的“特务”顾君恩拉走了将近一半精锐。剩下的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又无一人能孚众人之望,很快便分崩离析。听说官军即将兵临城下,他们连守城的勇气都没了,纷纷四散而逃,孙传庭兵不血刃便收复了汉中。

    而在河南,卢象升率领官军主力大踏步前进,叛军节节败退,几乎组织不起任何抵抗。不出十天,开封府、归德府、汝宁府的各个州县先后收复,再加上左良玉收复的汝州等地,河南全境中,只剩下毗邻襄阳的南阳府还未完全收复,可以说战火已经逐渐远离了中原大地。

    战场上形势一片大好,朱由检的心情也难得地愉悦了几天。自从宠幸了梅剑,二人如胶似漆,时间不长,梅剑就有了身孕。朱由检觉得也该给她一个名分了,便欲下诏封她为妃。

    直到这时,朱由检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四姐妹的名字是自己取的,但是姓什么,过去还真没关心过。现在要册封了,再没有姓氏可就不像话了。问过梅剑之后,才知道她父家姓田,乃是陕西人氏。不过她们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家乡也早没亲人了,否则她们姐妹也不会沦落风尘,又被魏忠贤搜罗进府,献给自己。

    朱由检得知后心中一动,暗想历史上的崇祯,好像确实有一位姓田的妃子,因为色艺俱佳,还颇受崇祯宠爱。虽然自己身处另外一个时空,梅剑的身世也和那位田妃大相径庭,但二人都姓田,可见冥冥之中,还是绕不开历史的各种巧合。

    可是册封梅剑为“梅妃”的诏书还没发出去,朱由检就接到了南京的急奏,喜悦心情登时一扫而空。以手榴弹为代表的新式火器,是他借助穿越的知识和思维优势,再加上诸多能工巧匠夜以继日探索、反复试验才研制成功的利器,是大明帝国的高度机密,更是他借以改变历史走向的重要砝码。如果其他敌对势力也拥有这类火器,那么朱由检在这方面的优势就会被大幅度削弱,甚至好不容易取得的一点军事成果,转瞬间就可能化为乌有。

    所以朱由检自然对这件事给予了最高级别的重视。现在开封的军工厂还在建设之中,全国能生产手榴弹的只有京师和秦王庄两地。南京缴获的手榴弹与军工厂生产的原理相同,而制式明显不同,很显然是在其他地方生产的。朱由检不相信在这个时代还有人能“无师自通”发明手榴弹,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手榴弹生产技术泄露了。

    此前朝臣一直在催促朱由检圣驾回銮,但朱由检嫌朝臣掣肘,一直以“首逆朱常洵、朱由崧父子尚未擒获”为由,在河南拖着不走。可是这件事一出,朱由检立即决定回銮。他的判断是,京师和秦王庄两地相比,京师军工厂泄露技术的可能性更大。秦王庄毕竟是弹丸之地,大不了来个四门紧闭、全城封锁,对外联系即可断绝。但是这种手段在人口多达一百多万的京师是绝对不能用的,如果敌对势力想窃取技术,鱼龙混杂的京师也更为方便。

    当然,自从御驾亲征,至今已经一月有余,眼看就要到年底了。平叛当然是头等大事,但是其他方面的各种政务,在外面到底不如在京师处理起来方便。尤其是粮食和财政问题,更是无比棘手,非得朱由检亲力亲为不可。

    还有一个必须回京师的理由,那就是年关将近。今年是天启六年,按照规矩,虽然新君登基,但当年的年号是不换的,新的年号要转过年来才启用。也就是说,不久之后的正月初一,“崇祯”这个年号将正式登上历史舞台。对朱由检而言,这当然是一件大事,礼部也早准备了盛大典仪,他这个皇帝自是必须出席。

    当然,圣驾回銮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那么多随行人员,以及一路上的食宿、安全,都要做出严密安排。但对于手榴弹案的调查,一刻也没有耽误。朱由检接到密奏之后,仅过了不到一刻,飞鸽传书就已经发往京师,但并不是发给内阁,而是直接发给锦衣卫都指挥使严振纲。

    几个时辰之后,严振纲接到飞鸽传书,也是大吃一惊,立刻按照朱由检的旨意,一方面出动大批锦衣卫,身着便装,在位于外城的军工厂附近假意闲逛,实则是监视来往的每一个人,寻找蛛丝马迹;另一方面,立即会见军工厂负责人,现已破格提拔为兵部下属的军器局大使和副使的孙元龙、魏震。

    这两人的官品虽然很低,军器局大使只是从九品,副使更是未入流,但掌管着拥有两千多名军器工匠的京师军工厂,生产计划和研发进度直接向朱由检报告,过手物资极多,实际权力不小。

    刚听严振纲介绍了几句案情,孙元龙和魏震全都吓傻了。因为军工厂有严格的物资管理制度,如果真丢了手榴弹,那绝对是重大人为事故,他们这两个负责人难辞其咎。

    严振纲赶紧安抚道:“在南京出现的手榴弹与你们生产的有所不同,可见不是实物流出,而是有人泄露了生产技术。圣上的密旨里也说了,无论再怎么防范,总会有极少数无耻之徒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国家机密,古今中外皆是如此,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所以你们二位也不必过于自责,当务之急是把这个泄密的人找出来,避免更多的机密泄露,然后再制定更严密的防范措施。圣上相信你们两个不会是泄密的人,因为你们深受皇恩,没有任何理由泄密。”

    其实严振纲并没有把话说透,朱由检的原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如果是这两个人泄密,恐怕就不光是手榴弹的生产技术泄露出去了,而是包括速射炮、开花炮、燧发枪、鲁密铳、地雷等所有先进武器的技术全都会泄露出去。可是从目前的案情来看,似乎泄密的只有手榴弹,那就可以排除这两位总负责人的嫌疑。

    孙元龙和魏震自是对皇帝的信任感激涕零,然后在严振纲的引导下,逐一分析到底是哪个环节、哪个人有泄密的可能。突然孙元龙一拍大腿,用他特有的大嗓门喊道:“他娘的,我知道可能是谁了!手榴弹生产线的副工头马青,十天前就跟我请了病假,到现在也没来上工。三天前我还差人去他家看了一次,却没找到人,家人说他抓药去了。难道会是他?”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多管齐下

    孙元龙这么一说,魏震也补充道:“师父说起的这个人,品行确实有点问题。他在工匠里技术是没得说,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当手榴弹生产线的副工头。但他嗜酒又嗜赌,听说还爱逛八大胡同,虽然月薪十五两银子,在军工厂里算是很高的了,可钱还是老不够使,经常向别人借钱。”

    严振纲一听,便觉出这个副工头马青有重大嫌疑,立即亲率一队锦衣卫,在孙元龙的带领下去找马青。可是马青根本不在家,他的老婆还想撒谎,一名锦衣卫呛啷一声拔出佩剑,其实只是吓唬吓唬他。这女人果然被吓坏了,跪倒连声求饶道:“大人,不关民女的事,都是那个死鬼自己做的!”

    “他做了什么事?”严振纲威严地问道。

    “他偷银子,”女人哭天抹泪道,“偷了…偷了…”

    “偷了多少?”

    “这死鬼不让民女看,只塞给民女十两银子。”女人哭诉道,“平常他又喝酒又耍钱,很少给我们娘儿俩零用钱,这次一下拿出这么多,民女当然怀疑。问他他说是赌赢的,可是他逢赌必输,家都快败光了,那赌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还能让他翻本?

    “后来民女常见几个陌生人来找他,他说是赌场上认识的‘财神爷’。后来民女就想,人家有钱自己赌便了,为什么要拽上那死鬼?说不定是结伙的盗贼,把死鬼拉下水了!今日老爷们一来,民女才知道他们官司犯了…”

    严振纲挥手制止了女人的絮叨,很明显,马青的作案嫌疑越来越大了,他拿到的银子很可能不是赌来或是偷来的,而是白莲教收买他的赃银他立即问道:“马青现在何处?”

    “好几天没回家了,民女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从实招来,否则治你的包庇之罪!”

    女人吓得真魂出窍,语无伦次地道:“三…三天以前!他说去吃酒,就…就再没回来,这种事过去也常有的。民女不敢有半句谎言!”

    严振纲心中一喜,他最担心的是这个马青早已离开京师,到了叛军的地盘上,那就无法抓捕了。如果他在三天以前仍在京师的话,三天时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到襄阳或是南京的。

    这就说明,马青可能只是泄露了手榴弹生产技术,在南京出现的手榴弹是白莲教另外组织人手生产的。那马青就很有可能仍在京师,就有机会将他缉拿归案,甚至顺藤摸瓜挖出更多的白莲教徒。

    想到此处,他立即命令锦衣卫把马青的家人全都就地控制起来,不得出门。外面则安排了十几名好手暗中埋伏,一旦马青回来,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此外还在京师的酒楼、赌场和清楼派出大量人手,凡是见到可疑人员,一律先抓回来再说。

    至于军工厂那边,也吸取了教训,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减少泄密的可能性。除了保持原有的物资管理制度,执行更加严格之外,重点强化了对人员的管理。比如,对于各条生产线上的骨干人员,从现在开始,暂时吃住在军工厂,案件查清之前不得离厂。对所有工匠开展保密教育,充分讲明泄密的严重性,以及一旦泄密,责任人所要面对的严厉刑罚。

    另外,要求所有工匠洁身自好,严禁出入赌场、清楼,第一次发现罚薪一个月,第二次发现直接开除。孙元龙嗓门大,说话也是毫不客气:“咱们匠户过去日子过得咋样,你们心里都有数。现在大家手头是宽裕了,可是你们不要忘本,得想想好日子是怎么来的!还不是皇恩浩荡,当今万岁瞧得起我们这些人,给我们这么好的营生!你们要是不懂珍惜、胡作非为,甚至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来,那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牲,别说国法不容,老孙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除了锦衣卫暗访和军工厂自查,五城兵马司也奉旨展开声势浩大的巡查行动。这支武装力量既不同于京营,亦不同于顺天府,相当于前世的首都武警部队。现在的五城兵马司早已不归逍遥伯周奎节制,五名指挥官分别由五名都察院御史担任,称“巡城御史”。

    这就是朱由检的帝王心思了,他就是对秦兵再信任,也得掌握平衡,不能把所有军权都交给秦兵系的将领。而御史官职调动极其频繁,巡城御史一年一换,不必担心军队产生异心。这对东林系官员也算是一个安抚,因为都察院的御史大部分都是东林党人。虽然他们对朱由检的改革措施多有抵触,但在捍卫朱由检的皇位这件事上,可是从来不打折扣的。

    朱由检也给了五城兵马司旨意,不过并未言明具体事宜,只说回銮在即,京师要加强巡查,确保安全。五位御史不敢怠慢,立即出动人马大张旗鼓地巡视各自防区,并且对外城十二门实行最严厉的盘查措施,等于是起到了“打草惊蛇”的作用。

    北京城虽然很大,但在朱由检多管齐下、各方严密缉查下,还是很快找到了线索。当天下午,锦衣卫就从一家赌场里探得消息:马青是这里的常客,每隔几日必定光顾,算日子今晚就该来了。

    严振纲立即部署了周密的抓捕计划,马青刚一露面,就被几名乔装的锦衣卫以马青借钱不还为由,推推搡搡出了赌场,然后迅速塞进马车牢牢绑定,押赴诏狱。

    当看到孙元龙和魏震陪审时,马青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崩溃了。他痛哭流涕地承认,手榴弹的设计图纸和制造工艺就是他泄露出去的。起因就是他在赌场欠了对方纹银五百两赌资,实在还不起,对方就提出,知道他是军工厂的工匠,只要他能从军工厂窃取秘密,不但赌资不用还了,还付给他高额报酬。

    面对看似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巨大财富,马青利令智昏,只用了几天的时间,便把全套图纸和技术卖了出去。可是他狗改不了吃屎,刚到手的几百两银子,不几天又挥霍得差不多了,今天本想来赌场翻本,没想到彻底翻车,不禁追悔莫及。

    孙元龙听罢气得跳脚大骂:“你还知道后悔?现在后悔,晚啦!”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一网打尽

    以马青的迅速落网为起点,锦衣卫顺藤摸瓜,很快逮捕了潜伏在京师的十余名白莲教徒,一张窃取大明帝国最高军事机密的庞大而隐秘的网络渐渐开始浮出水面。

    这些白莲教徒,有的本来就是京师人,有的是以做生意为掩护来到京师的。他们的目标并不仅限于军工厂,也包括低级官吏、京营官军,以及所有和官府有关的人群。当然他们不敢公然到军营、官府附近转悠,而是“苍蝇专叮有缝的蛋”,最擅长在酒楼、赌场、妓馆等藏污纳垢之处寻找合适的目标。

    找到目标后,这些人先是投其所好,利用小恩小惠和对方混熟;然后以赌局、色局等手段,让对方入不敷出,甚至欠下巨额赌债;最后才会露出庐山真面目,套出真正想要的东西。而且只要落入圈套,就会越陷越深。像马青自知身犯重罪,几次提出要让他们协助逃到襄阳去,可是白莲教还想通过他窃取更多的先进技术,当然不肯助他逃走。

    不过白莲教也失算了,他们没想到利用窃取的技术制造的手榴弹刚偷运进南京,这么快京师就展开缉查,连一天时间都没到,马青就落入法网。虽然这些人都是单线联系,但正所谓“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锦衣卫大刑伺候之下,就像一条线上的蚂蚱,上一个咬下一个,很快就被一网打尽。

    朱由检对现代法律理念中的“禁止刑讯迫供”一直是有不同看法的。对于未犯罪或是仅犯了小罪的人来说,刑讯确实会造成屈打成招,甚至有审讯人员故意滥用刑罚,使好人蒙冤而真凶逍遥法外。但是,在刑讯中,屈打成招的到底占有多大比例,却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如果政府拥有无限的司法资源,当然在理论上可以不通过刑讯手段,而完全靠人证、物证、旁证等完整的证据链,不用嫌犯的口供亦可定罪。可是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别说是当前这样的乱世,即使是前世号称司法制度最完备的美国,由于过于强调证据定罪,又有一帮无良律师为了赚钱,挖空心思为嫌疑人脱罪,审定一个案子往往要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消耗大量的司法资源。

    表面上看起来,这在程序上是“公正”了,是确保了嫌疑人的“合法权益”。可是由此司法资源被大量消耗,大量罪犯得不到及时、应有的惩罚,政府无法把更多的资源投入到预防犯罪上,导致美国罪案频发,损害了更多的普通百姓的利益。

    而刑讯手段虽然简单粗暴,却在大多数案件中行之有效,效率极高,在很大程度上节省了司法资源。尤其是一些惯犯、累犯和心理素质较好的罪犯,用俗话讲叫“滚刀肉”,不让他们受皮肉之苦,他们是绝对不会自承罪行的。这就是矛盾的两个方面,朱由检认为应该辩证地看,合理掌握平衡,才能兼顾公正与效率。刑讯本身不是问题,如何使用刑讯才是问题。

    所以朱由检虽然早就打算对《大明律》进行重大改革,并已经在司法实践上废除了凌迟、腰斩等残酷刑罚,但是并不打算废除刑讯,而是要对刑讯进行规范,说白了就是做出严格的规定,在什么情况下可以使用刑讯、对什么对象使用何种刑讯强度。锦衣卫当然是朱由检改革措施的忠实执行者,严振纲早就制定了《锦衣卫北镇抚司刑讯暂行条律》,朱由检亲自御批生效。

    在这个《条律》中,规定凡是刑讯,必须有三名以上的锦衣卫百户以上、而且并非上下级关系的官员同时在场,并且要在审讯记录上签名。根据嫌犯的性别、年龄、体质、所涉罪行严重程度、心理状况,对各种刑讯手段进行严格分类,挑选最合适的刑罚,强度由弱到强依次实施。如果所有刑讯手段使用过之后,嫌犯仍不肯招供,则必须上报镇抚使酌情处理,并且无论如何要确保嫌犯不能因为受刑而死亡,否则审讯者就得承担责任,轻则撤职,重则法办。

    像这帮白莲教徒,属于窃取军事机密、危害国家安全的最高级别嫌犯,而且都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有的还有武艺,锦衣卫自然是把各种最高级别的刑讯手段尽情往他们身上招呼。结果他们不但招供出了白莲教在京师他们这一条线上的所有教徒,还供出了他们的上线,也就是负责京师与白莲教总部联系的一名护法。这名护法居然是一名驿卒,靠着这个身份掩护,他可以自由地进出京师。

    锦衣卫立即实施抓捕,正好这个驿卒刚回京师,一进驿站就被抓了个正着。严振纲亲自审讯,重点自然是手榴弹案。这家伙虽然嘴硬,但在被酷刑折磨了几个时辰之后,终于受刑不过招供了。因为他在白莲教内部级别较高,所以供出的内容也极有价值。据他所说,南京城内有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也是白莲教徒,偷运手榴弹进城,就是为了发动兵变,一举消灭关宁铁骑和王在晋、袁可立等人,举旗造反!

    如此具有爆炸性的消息,严振纲岂敢怠慢,立即用飞鸽传书加绝密级密码急奏朱由检。与此同时,南京的急奏也送至开封,具言常胤绪包庇智信等事。

    朱由检揽奏大惊,稍微一思量,便觉得这个所谓的“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十有八九可能是常胤绪。以他的显赫身份秘密加入白莲教,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在这个乱世之中,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即使猜错了,但常胤绪对兵权明交暗夺,煽动卫所官军不听王在晋、袁可立号令,已经是严重的抗旨行为。

    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能再有丝毫的迟疑了。朱由检立即下旨,不管采取什么手段,要立即抓捕常胤绪。卫所官军是连乌合之众都不如,只要常胤绪一完,他们未必能掀起多大风浪来,更何况至少金吾四卫还是肯奉诏的。

    王在晋和袁可立接到这份密诏之后,正商议该如何行动,突然有人来报:“顺国公常胤绪定于明日奉诏北上觐见圣上,今天在府中大排筵席,邀请二位大人前往!”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宴无好宴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对常胤绪的邀请,曹文诏直截了当地发表意见,“我看常胤绪此举居心叵测,二位大人还是不去为上。”

    曹变蛟和杨陆凯等将领也主张不赴宴。王在晋却双眉紧蹙道:“常胤绪虽然包庇逆贼智信,但他是把智信藏匿在别院而非怀远侯府,对质起来,他还有借口可以推说不知情。可是他现在公开提出要奉诏北上,以此为由邀请我和节寰兄,如果我们不去,反会给他口实,煽动各卫所继续不听号令,对尽快稳定南京局势殊为不利。”

    袁可立也斟酌着道:“圣上已有密诏,要我等择机抓捕常胤绪。我觉得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看看常胤绪是确实要奉诏北上,还是根本没有此意。如果确实奉诏,不妨在其出城之后再行动;如果是哄骗我等,则不妨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半个时辰以后,南京户部尚书、暂领南京守备王在晋,与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袁可立轻车简从,各坐一乘小骄,除轿夫之外,仅有杨陆凯率八名天雄军随行,大大方方地在怀远侯府门前落轿。

    如今怀远侯府已经换了匾额,四个金灿灿的大字“顺国公府”高悬其上。府门前停满了马匹和轿子,常胤绪下帖邀请,南京各界名流谁敢不给面子。

    听说王在晋和袁可立前来,常胤绪亲自迎出府门,满脸堆笑道:“二位尚书大人亲临敝府,荣幸之至!来来来,本公专为二位大人留着首席上坐呢!”

    王在晋和袁可立同样笑容可掬,与常胤绪携手揽腕进了府门。在外人看来,这气氛就如同老友重逢般热烈,但知情者却明白,两边全是笑里藏刀,过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如何收场呢。

    进得宴会厅,只见高朋满座,南京各级文武官员及社会名流几乎悉数到场。尤其是各都督府、卫所的都督、指挥使、千户等中高级军官,更是满满地坐了十桌。主座之上,临淮侯李邦镇、灵璧侯汤国祥赫然在座,只定远侯邓绍煜缺席,由世子邓文明代为出席。杨陆凯等随行人员因为身份低微,都被挡在外面,王在晋和袁可立却毫不在意,谈笑自若,让不少常胤绪那边的人也暗生敬佩。

    常胤绪请王在晋和袁可立坐首座,二人则坚决推辞,因为即使是当朝一品,在身份上也不如勋臣尊贵。常胤绪也就不再谦逊,自己大大咧咧坐在主座上,开怀大笑道:“今日承蒙各位赏光,南京各位名流齐集本公府第,尤其是二位尚书大人也肯赏光,真是群贤毕至、蓬荜生辉。今日且休持重,定要一醉方休,来来来,都满饮此杯!”

    宴席上的气氛登时热烈起来,各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常胤绪也频频举杯祝酒,好像之前因为包庇智信而发生的种种不愉快根本不存在一样。

    王在晋和袁可立都是城府甚深的人,早看出常胤绪只字不提北上之事,其中必定有诈,心中暗做准备。像喝酒的酒杯,都仔细地看过,没有任何毛病;酒也是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二人才肯饮用。不过在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来者不拒,不多时就吃得满面春风。

    果然,酒至半酣之际,常胤绪一脸奸笑道:“有酒无舞,不能尽欢。本公府中蓄有歌姬,且让她们歌舞一曲,为二位尚书大人及各位助兴。上来吧!”

    一声令下,两队身形曼妙的妙龄女子鱼贯而入,边走边载歌载舞。唱的是宋代词人周邦彦的《花心动》:“帘卷清楼,东风暖,杨花乱飘晴昼。兰袂褪香,罗帐褰红,绣枕旋移相就。海棠花谢春融暖,偎人恁、娇波频溜。象床稳,鸳衾谩展,浪翻红绉。”

    其词看似雅致,实则是一首相当露骨的艳词。再加上这些歌女只是身着轻纱,肌肤尽透,早看得不少宾客两眼发直、血脉贲张。眼见舞得离主席越来越近,常胤绪哈哈大笑道:“我看在座各位酒都有些沉了,不如且让歌女扶入后堂歇息片刻。来呀,搀二位尚书大人和几位侯爷进去!”

    其实谁都知道所谓“歇息片刻”的真实含义。那些歌女就上来搀扶王在晋和袁可立,王在晋嘿嘿一笑道:“顺国公酒吃得最多,您进去么?”

    “主人焉有不陪客之理。”常胤绪大大咧咧地搂着两名歌女的香肩,让她们扶着站起身来,“本公带路,各位,请!”

    王在晋和袁可立也不推辞,一人让两位歌女搀扶着,在众人一片艳羡的目光中进了后堂,袁可立突然冷笑道:“顺国公,您身宽体胖,恐怕至少有三百斤吧?而这两名歌女体态如此纤弱,搀着您行走却不费吹灰之力,真是好身手!”

    话音未落,搀着王在晋和袁可立的四名歌女突然双臂运劲,死死地架住二人,让他们动弹不得。王在晋撇了撇嘴道:“顺国公,这是何意?”

    “本公没有别的意思,”常胤绪也阴冷地笑道,“只是想让二位大人享受一下温柔乡。”

    “就是这般温柔么?”王在晋哂道,“此间人少,顺国公不妨有话直说。”

    “二位大人既是聪明人,为何要与本公作对?”常胤绪终于勃然作色道,“勋臣任南京守备已有二百多年,一直平静无事,怎能说改就改?必是皇上误信你们这等人的谗言,才会下诏更改祖制。你们二位到南京之后飞扬跋扈,倒行逆施,早已激起公愤。本公身为社稷重臣,不得不顺应民意,让二位大人先行静养,然后奏明圣上。你们放心,本公是不会为难二位的,不但好吃好喝,还有美女相伴,二位就尽情享受吧。不过等圣上辨明忠奸,下诏缉拿你们之后,你们到底会领什么罪,那就不知道了!来呀,送二位大人进房间休息!”

    这时一同进来的灵璧侯汤国祥、临淮侯李邦镇及邓文明等人早吓傻了,四名歌女则架起王在晋和袁可立就往房间里拉。她们都有武艺在身,原以为这么两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肯定无力反抗,孰料袁可立冷笑一声,双臂一晃,已经把两个女子甩飞了出去!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变中有变

    readx;变起突然,后面的变化更是出人意料。[燃^文^书库]常胤绪本想用会武艺的歌女控制王在晋和袁可立,没想到袁可立天生神力,双臂一晃便把女子甩飞,然后又把挟持王在晋的两人也一手一个抛了出去。

    而王在晋更不含糊。他虽然不会武功,却一个箭步蹿到常胤绪身旁,从怀中掏出一物顶在对方的太阳穴上,怒吼一声道:“谁都不准动,否则本部院与顺国公同归于尽!”

    此时常胤绪预先埋伏的数十名武士已经从藏身的房间冲了出来,可惜为时已晚。王在晋手里的可不是匕首之类的普通物件,而是一支乌黑锃亮的燧发手铳。这些人再不识货,鸟铳还是见过的,枪口顶在脑袋上击发是什么效果,猜也能猜得到,因此全都吓得停住脚步。

    “顺国公,此间狭小,这么多人进来实在嫌挤。请您让他们退出去,换下官的随从进来。”王在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这时的常胤绪已经彻底吓傻了。他本来是摆了个鸿门宴,想把王在晋和袁可立软禁起来,然后发动南京官员一起参劾二人,把各种屎盆子都扣到二人脑袋上,来个众口铄金。到时候皇帝自会明白南京离了他常胤绪根本玩不转,最后还得用他。至于曹文诏的关宁铁骑,由于兵力过少,他还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王在晋和袁可立早有准备,不但没把人家抓住,自己反而被抓住了。常胤绪平时颐指气使惯了,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吓得他连声尖叫道:“出去,你们都给本公出去,快着点!…”

    这些武士只好退出后堂外。须臾杨陆凯和几名天雄军战士大踏步进来,叉手施礼道:“见过顺国公,见过二位大人!”

    “顺国公方才说了,今日已尽情欢饮,权作饯行。此间无事,可立即启程进京。”袁可立不疾不徐地道,“顺国公,这几天怎么不见胡应台胡大人,今天的饯行宴也不来?”

    “我…我也不知道呀…”常胤绪一听要立即送自己去京师,更是心惊胆战,语无伦次地道,“明明是他…唉…”

    “那只好不等他了。”王在晋决然道,“杨陆凯,你的二百天雄军准备好了没有?”

    “回尚书大人,早已准备好了,就在府门外等候!”

    “好,你们护送顺国公立即进京,不得有误!顺国公,请回到宴会厅和大家打个招呼,然后就启程吧。”

    说着王在晋和袁可立就一左一右挟持住常胤绪,杨陆凯等几人在周围护持。到了这个份上,常胤绪哪还敢说半个不字?他真后悔误信了胡应台的馊主意,非要摆什么鸿门宴,结果刘邦没事,他这个楚霸王反倒成了阶下囚!

    至于汤国祥、李邦镇和邓文明,早吓得跪伏于地,大气也不敢出。王在晋见了笑道:“几位请起,今天是顺国公启程的好日子,咱们都得送他一程。”

    几人赶紧道:“但凭二位尚书大人吩咐!”

    很快众人返回宴会厅,这里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在推杯换盏。王在晋高声喝道:“各位暂静,顺国公有话要说!”

    众人诧异回头,只见常胤绪满头是汗,五官都快挪位了,吭哧了半天才道:“我…我现在就启程进京了…”

    众人登时一片哗然,有些卫所军官便喊起来:“国公爷,您不是说不走的么?”

    “进京…进京也挺好的…”常胤绪只得违心地道,他是真怕王在晋一枪崩了他。其实既然王在晋和袁可立让他出来与大家见面,就不可能公开伤他,只不过这家伙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早被吓得真魂出窍,哪还有功夫思索。

    “顺国公是性情中人,说走便要走。”袁可立笑道,“既如此,今天的酒宴就当是顺国公的饯行宴,大家就此道别吧。杨陆凯,护送顺国公启程!”

    “遵令…”

    “砰!”

    就在此时,突然从院墙顶上传来一声枪响!众人一片哗然,抬头看时,却什么也没看见。猛听人群中有人高喊道:“王在晋、袁可立胆大包天,杀害顺国公啦!”

    人群登时一片大乱!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也跟着激愤地大喊起来,尤其是府军五卫的军官,更是跳脚大骂道:“这两个老混蛋,国公爷不计前嫌,今日好心好意相请,他们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把国公爷害了?杀了这两个老家伙,为国公爷报仇!”

    “为国公爷报仇!”

    狂乱的吼声一浪高过一浪,人群猛地向前涌来,眼看就要彻底失控!猛听王在晋一声悲愤的怒吼:“都给我住口!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是谁被害了!!!”

    众人愕然停步,只见确实有一人倒在血泊之中,却不是常胤绪,而是袁可立!

    而已经被吓傻了的常胤绪正愣呵呵地盯着袁可立,喃喃地道:“袁大人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原来在刚才刺客行刺的千钧一发之时,袁可立最先反应过来,并且发现枪口瞄准的是常胤绪,情急之下猛地一撞,把常胤绪撞开,自己却被铅弹击中。虽然他武学精深,然而血肉之躯又怎能抵挡得了冰冷的铅弹,这一枪这种要害,此时已是奄奄一息!

    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袁可立气息微弱地道:“快…快保护顺国公…这必是奸人挑拨离间,妄图激起兵变,大家一定要冷静,勿中奸人之计,一切以大局为重…”

    话还没说完,袁可立已经昏死了过去。王在晋又气又疼,已是老泪纵横,嘶哑着嗓子狂吼道:“各卫所军官!传本部院将令,封闭南京所有城门,严密保护顺国公和各位勋臣,缉拿刺客!节寰兄,你醒醒,节寰兄,你醒醒啊!!!…”

    “末将遵令!”金吾左卫指挥使伍强第一个跳出来大吼,金吾四卫的其他军官也纷纷出列接受号令。紧接着原来就是骑墙派的羽林卫等其他卫所军官也纷纷遵令。只剩下府军五卫的指挥使不知所措,求助地望着常胤绪。

    “唉!”常胤绪长叹一声道,“我让人骗得好苦!没想到最后还是袁大人救了我一命…你们还看我干什么,还不领命去抓刺客!”

    ...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袁公薨逝(四更求花求订阅)

    当天下午,南京城的天气骤然由晴天转为彤云密布,预示着一场大风雪即将来袭。而城内的气氛同样悲凉肃杀,京城十三道城门全部落锁,各卫所官军和关宁铁骑紧急出动,逐街逐巷搜索刺杀常胤绪未成、却击伤袁可立的凶手。

    可是找到凶手谈何容易。凶器已被丢弃在侯府院墙外,这是一支经过简单改造的燧发鸟铳。南京卫所官军是没有这种先进武器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又是潜伏的白莲教徒做案。而且此人和偷运手榴弹的白莲教徒不是一条线上的,否则在严刑审讯之下,早就被咬出来了。

    但是还有另外一条线索。据常胤绪所说,他设下“鸿门宴”,是同样即将进京的原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胡应台出的主意。但是不知为何,今天胡应台却从始至终没有露面,十分可疑。

    王在晋立即下令搜查胡应台的宅邸,却扑了个空,胡应台已经不见踪影。剩下几个不知内情的仆人,说胡应台今天一早就换了便装出门,后来就再没回来过。

    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锦衣卫把胡应台的宅邸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大概是走得匆忙,又不能携带太多东西,胡应台的很多个人物品遗留在房间内,其中有一尊小弥勒佛像,与前几天从白莲教徒手中查获的几乎一模一样;又从胡应台的衣物中翻出一件中衣,上面缀有一小朵白莲花。没想到,这位曾经出任两广总督、南京兵部尚书的正二品大员,竟然也是个白莲教徒!

    王在晋闻报后面色铁青地道:“此贼多半已经混在百姓中逃出城了。自从我和节寰兄到南京,他一直躲在幕后,把常胤绪推在前面当挡箭牌。又骗常胤绪摆鸿门宴,若真得手,卫所官军定有一场混战,南京不免生灵涂炭!幸亏节寰兄…”

    说到这里,这位饱经宦海沉浮、却一直铁骨铮铮的老臣,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当夜南京城非常罕见地降下大雪。簌簌雪落中,由于伤势过重,袁可立薨逝于南京守备府,享年六十六岁,最后的遗言便是那句“一切以大局为重”。其实历史上的袁可立是在崇祯年间病亡,但由于朱由检的穿越,历史再一次发生了改变,有些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却发生了。

    由于天气恶劣,直到三天之后,已经在回銮路上的朱由检才得知这个噩耗,当即昏厥过去,缓醒过来之后放声痛哭,谁也劝不住。且不说袁可立是为数不多的他可以倚重的重臣,在官员集团掣肘时,总是坚定地站在朱由检一边;也不说论私情,袁可立是义兄卢象升的恩师,更在登州帮了朱由检的大忙,朱由检与戚美凤才能终成眷属;就说这次南京之行,本来朱由检是不想让王在晋和袁可立这两位老臣冒险的,可是事关重大,又实在没有合适人选,才咬牙派出二人,并且是找个借口贬了二人的官,让人家受着委屈到南京。没想到真的就出了事,他和袁可立在十几天前才在开封见面,竟成永诀!

    痛哭之后,朱由检擦干泪水,连下数道圣旨:

    一, 追封袁可立为太师、赠匡国公,谥“直毅”,在京师、登州、南京和家乡河南归德府睢州四地由官府出资设立直毅公祠,四时供享。袁可立的灵柩先由南京扶至京师,届时朱由检将辍朝一天,专门率领文武官员参加哀礼,然后由袁可立之子、现任北直隶保定府庆都县主簿的袁枢扶灵回原籍安葬。

    朱由检本想亲自写一篇祭文,缅怀袁可立的卓越功勋和高风亮节,可是他的文学造诣实在太差,不敢唐突,便命廷臣中以诗文著称者各写一篇,择其最善者在哀礼上朗诵,并铭刻成碑,永世长存。由《京华时报》牵头,将袁可立的诗文著作刻版成书,颁行天下。

    二, 遵循袁可立“一切以大局为重”的遗嘱,除了常胤绪仍然进京以外,南京各卫所军官暂不调整,以安众人之心。南京一切军政大权暂交王在晋处理,鉴于卫所军极度怯战,上了战场不但不能杀敌,还会起到反作用,朱由检也不再打算调动他们。说实话,南京目前这种局面,能保住城池不失已经不错了。

    三, 锦衣卫立即押解智信等白莲教徒进京,交北镇抚司严加审讯,务必要问出白莲教的组织、动向等重要信息,然后全力缉捕。本来因为李贞妍的逝去,朱由检已经对白莲教怀有深仇大恨;现在则是旧恨未除,又添新仇,如果白莲教主“朱允炆”出现在他眼前,朱由检非把他活活咬死不可。

    四, 命三边总督孙传庭尽快彻底平定汉中地区,然后率领陕西官军出函谷关,从洛阳向南推进,攻打叛军老巢湖北襄阳。而卢象升则率领所部以及沿途各卫所官军,先解彭城之围,然后寻机与东路叛军,也就是李自成、张献忠等“十三家”决战,争取在三个月之内消灭长江以北的所有叛军。

    五, 命辽东巡抚高第、宣大总督袁崇焕继续严密监视建虏动向,厉兵秣马,随时准备作战。

    连下数道圣旨之后,圣驾继续北上。因为梅剑怀孕,受不得长途颠簸,大部分车仗缓缓而行,朱由检则在皇城警卫团的保卫下,骑着枣红马在辽阔的雪原上疾驰,过州城府县而不入,夜晚只在野外扎营露宿,天不明便启程赶路。仅过了三天,便遥遥望见京师外城气势雄浑的城墙。

    这次离京又是将近两月,年关将近,城内已经隐隐传出炮仗之声,那是性急的孩童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辞旧迎新了。朱由检也感慨万千,除了对这个庞大帝国的命运深感责任重大之外,还思念着蕊儿、包玉怜、戚美凤、朱存棋、陈圆圆,思念着女儿媺娖和儿子慈照。而且离家越近,这种思念就越强烈,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是不是也一样的思念朕?”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圣驾返京

    天气六年腊月二十三日,朱由检的圣驾返回京师。

    在中国北方的传统民俗中,腊月二十三又称“小年夜”,是百姓祭灶的日子。传说灶神掌管一家祸福,而每到腊月二十三的半夜,这位神仙就要返回天庭,向玉皇大帝汇报这一家子全年的所作所为。为了让这位灶王爷不说自家的坏话,百姓便用黄米和麦芽制成一种粘性很大的糖,俗称“糖瓜”,供奉在灶王爷的牌位之前,用来粘住他的嘴,“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

    其实这不过是勤劳善良的百姓难得地幽上一默,这糖瓜也不是沾了灶王爷的嘴,供奉一会摆个样子,完事之后就都便宜了自家孩童。童谣有云:“二十三,糖瓜沾”,说的就是这一有趣的习俗。

    不过今年情况有所不同,京师的粮食危机异常严重,普通百姓连打发灶王爷上天的这点糖都舍不得出了。建虏入侵京畿地区的影响还没过去,中原叛乱又起,再加上今年又是一个寒冬,南方的粮食运不过来,粮食问题就像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始终笼罩在全城一百多万军民的心头。

    朱由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京的。虽然他非常思念几位娇妻和孩子们,但无数大事还在等着他处理,因此他免掉了一切接驾仪式,特意选天黑后进城,以免惊扰百姓。

    回到乾清宫以后,朱由检立即召开紧急朝会。内阁全体成员、六部五寺主要官员悉数到齐,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皇帝了。虽然以东林党为首的官员集团在很多时候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掣皇帝的肘,然而他们毕竟还是维护皇权的。此次御驾亲征连战连捷,收复河南大片土地,尤其是发动叛乱的朱常洵是东林党的死敌,群臣都感到非常振奋,任凭朱由检示意免礼,仍然规规矩矩地行三跪九叩大礼,山呼万岁,不少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在朝会正式开始之前,朱由检首先提议:全体向在平叛战争中牺牲的将士和无辜死难的百姓默哀,当然也包括刚刚薨逝的袁可立。袁可立虽非东林党人,然而德高望重,在朝中朋友乃至门生甚多,说是默哀,有不少人都怆然涕下。

    默哀毕,朝会正式开始。十万火急的政务,朱由检已经通过飞鸽传书和驿马处理过了,然而积压的事项仍然很多。首先是六部尚书向皇帝讲述当前的局势,吏部尚书孙承宗奏报的内容主要涉及叛乱地区的官员。

    叛乱初起时,大批地方官员投敌,甚至还包括一些刚通过恩科进入仕途的青年官员。也有不少官员不屈被杀,像阎尔梅那样幸存下来的实在凤毛麟角。目前叛军已经基本被逐出河南,各地急需派官员管理,吏部已拟出名单,呈请皇帝御批。

    朱由检闻奏不禁心中感慨,暗想恩科取了六千进士,虽然已经尽量按新的标准遴选,但只需动笔或动口的考试,还是未必能考出一个人真正的品行。只有把他放在实际的工作岗位,甚至是放在泰山压顶这样的危局之中,才能看出这个人到底是朽木还是美玉。真金不怕火炼,虽然一些人的牺牲让朱由检痛心不已,然而也筛出了一些只会夸夸其谈、却缺乏最基本的“大节”的人,这些人永远也没有机会窃据高位,给国家造成更大的危害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至于吏部拟的名单,朱由检表示需要看过之后再定,但是孙承宗办事他还是比较放心的,这个名单很快就可以确定下来。

    接下来是新任户部尚书毕自严,他的奏报却全是诉苦。其实这也难怪,现在到处缺粮,朱由检硬迫着他又筹措出几十万石军粮运往前线,把毕自严都快愁疯了。幸亏夏天发行了国债,又有大明银行,银子好歹还够花,问题是没有粮食,有银子也不能当饭吃。而且也有一些存款大户对朝廷的财政状况失去了信心,开始取出在大明银行的存款。虽然银行的准备金率定为五成,短期内完全不用担心,但如果任这种恐慌情绪扩散蔓延,一旦引发挤兑,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目前的粮食、财政困局,朱由检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宣布朝会后和内阁、户部再开小会,商讨应对之法。

    接下来是礼部,主要奏报七天之后的百官朝贺仪式和郊天大礼。不过朱由检现在没心思听这些,略听了几句便让礼部留下奏本,等散朝之后再看。

    后面是兵部奏报。因为前任兵部尚书袁可立调往南京,原拟继任者胡应台事败被罢黜一切官职、全国通缉,现在兵部尚书处在空缺的状态。而这就给了新任兵部右侍郎杨嗣昌一个机会,这位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却已名满天下的政坛新星在朱由检的刻意提拔下,终于第一次站在朝堂之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杨嗣昌的奏报除了介绍平叛战事以外,也介绍了一些其他地区的值得注意的动向。在北面,逃到鄂尔多斯的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虽想与朝廷通好,一方面联合对抗满清,一方面解决火烧眉毛的物资困难,但又不想俯首称臣,派出的代表来京师谈了两次,都没谈出什么结果来。

    朱由检听罢冷笑道:“那也只好由他去吧。想当年俺答何等强大,尚且接受朝廷册封‘顺义王’。如今攻守之势异矣,他还在做蒙古铁骑横扫天下的清秋大梦!不必理他,等他熬不住了,自会降低身段,那时再谈不迟!”

    而在东北方向,朱由检特意问有没有毛文龙的消息,回答却是没有任何消息。朱由检的心不禁沉了下去,也有些后悔,暗想这五百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满清今年铩羽而归,来年必回猛烈报复;如果届时内乱未平,腹背受敌,那该如何是好?

    至于刑部、工部乃至都察院、大理寺、太常寺等处的奏报,并非急务,朱由检现在没兴趣听,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挺直腰杆,让大臣们一一奏完。没办法,他是皇帝,是大明帝国的总负责人,所有的事都等着他最后拍板。所以他不能因为不高兴或者累了就拍屁股走人,那就是昏君!

    待朝会结束,已是第二天将近午时。朱由检刚走出乾清宫便呵欠连天,赶紧狠狠吸了几口凛冽的空气,拍了拍发木的脸,缓步向坤宁宫走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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