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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饱吹饿唱     崇祯:重征天下txt下载     崇祯:重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大破土匪(二更)

    关宁铁骑借着夜幕的掩护,对盘踞在黄粱梦镇的土匪发动了突然袭击。±頂點小說,他们的战马初时仅是缓步慢跑,然后逐渐加速,在即将到达村口之时,已经把速度提到了最高,确保接敌之时,能以最大动能给敌人以最猛烈的冲击。由于是重装骑兵,战士们从头到脚,包括战马都身披玄色重甲,在夜色中宛如从地底钻出的魔兽,气势极为骇人!

    把守镇子口的果然是十几名土匪,要说他们还算是警觉,关宁铁骑刚一发起呐喊冲锋,他们就立刻发现,一边给吕仙祠里的首领送信,一边向村外开弓放箭。可是一来他们人很少,二来关宁铁骑也根本不怕弓箭射击,这么稀稀拉拉的箭支,将士们索性连拨打都懒得拨打,任由箭簇撞击在盔甲上,发出铿锵之声,坐下战马则是马不停蹄,顷刻之间已经冲到镇子口。

    曹变蛟冲在最前,他将丈许长的镔铁长矛对准前方,双臂运力纹丝不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最前面的一名匪徒胸口上。由于撞击的力道太大,这一枪直接给这个家伙来了个对穿,枪尖从胸口扎进去,从后背冒出来。由于战马高而土匪低,这一下子土匪的双脚就离了地。而曹变蛟就这么“举”着这名土匪的尸体继续前冲,如同锋利的尖刀劈上豆腐块,一下子就劈开了土匪的防线。

    至于其余十几名土匪,死得就更惨了。紧跟着曹变蛟的关宁铁骑战士将狼牙棒高高举起,非常娴熟地使出了接敌三式中的第一式“力劈华山”。那些土匪别看平时耀武扬威,有的可能多少还会些武艺,但真正的战场却没上过,也不知道关宁铁骑的狼牙棒分量有多重,还傻乎乎地举刀挡格。

    结果只听“咔嚓”、“啪嚓”之声不绝,关宁铁骑的前锋已经如旋风般从镇子口冲了进去。刚才的“咔嚓”声,是狼牙棒砸断兵器;至于“啪嚓”,则是带着无数铁尖的大棒子敲到土匪脑袋上,登时如西瓜般爆开,死尸随即被碗口大的马蹄子一蹄蹬翻,后面的无数马蹄紧接着践踏而过,只剩下根本辨认不出本来面目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接下来的战斗正如曹变蛟所预料的,当关宁铁骑呐喊着杀入镇子中时,里面的土匪一下子就慌了神。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战斗经验,有的急匆匆开门往街上跑,结果关宁铁骑的战士们把狼牙棒平端,二马一左一右并排疾驰而过,土匪一出来,脑袋正好被狼牙棒扫到,登时脑浆迸裂而死。

    也有的企图招架,结果被狼牙棒当胸砸中,竟把整个上半身砸得支离破碎。其实这也很正常,因为狼牙棒本来就是用来对付身披三层铠甲的白甲兵的,打到这些没有任何护具的土匪身上,那还能有个好?这甚至连一边倒的屠杀都算不上了,简直就是土匪把自己的血肉之躯往关宁铁骑的狼牙棒上送!

    剩下的土匪见关宁铁骑只是在镇子的主干道上冲锋,便慌不择路地钻小巷往镇子的边缘跑,企图逃出镇外。其实他们如果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也许还能给关宁铁骑制造不少麻烦。但镇内外一片喊杀之声,土匪们一时间根本听不出来了多少军队,都觉得在这里耗着肯定是个死,便纷纷夺路而逃。

    这下可好,让守在镇子外一字排开的关宁铁骑堵了个正着。因为前几天刚下过雪,镇外的原野全是白茫茫一片,土匪跑在雪地上目标相当明显。将士们也用不着冲锋,只是张弓搭箭,出来一个便射一个,不大功夫便把跑出来的土匪一个不剩全都射倒。经战后清点,死亡的土匪中,只有三分之一是在巷战中被打死的,剩下的全是被射死的,甚至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曹变蛟率部在镇子的主干道上来回驰骋了两趟,已经把大部分土匪解决掉了。只有位于镇子正中央的吕仙祠,也就是土匪头子盘踞的地方,里面还有几十名土匪企图负隅顽抗。曹变蛟刚策马靠近祠正门,忽觉前方火光一闪,便知不妙,赶紧下意识地往旁边猛一侧身。只听“轰”的一声,一发铅蛋没有打中曹变蛟,却打中了他身后的墙壁,登时崩得碎屑横飞。

    曹变蛟猛吃一惊,他没想到这股土匪里居然也有鸟铳。之前他听卢象升介绍过,流贼因为以流动为特点,而鸟铳的击发及弹药携带都很不方便,所以流贼就算能搞到鸟铳,也往往弃之不用。哪知这股土匪就用鸟铳,看来还真得多加小心。

    不多时,镇子外的关宁铁骑已经把包围圈越缩越小,那个名叫吕元声的孩子也被一名骑兵带着跟了进来。这时街上的战斗已经停止,吕元声便放开喉咙高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不要害怕,官军已经把土匪杀败啦!”

    很快被土匪们欺凌了数天的百姓们就纷纷探出头来,见真是吕元声领着官军来了,自是大喜过望。尤其是几名衣衫褴褛的道士,更是高颂法号道:“无上天尊!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破坏道观清静之地的恶徒,今番终于遭报应了!”

    这时曹变蛟已经率兵将吕仙祠团团包围,向里面高声喊话,要土匪自行出来请降。然而这股土匪看来打算顽抗到底,不但不投降,反而又向外面开了几枪。虽然没伤到人,但曹变蛟对里面的情况不了解,也不敢贸然行事。

    恰好几名道士也来到吕仙祠前,曹变蛟便问他们:“道观内有多少房间?”

    “回将军大人,有近二百间。”

    曹变蛟一听便拧起了眉毛,心想若是硬闯进去拿人,就只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可就给了土匪猫在房间里用鸟铳射击的机会。关宁铁骑的铁甲能防弓箭,却防不了铅弹,他可不想为了这么点土匪,就让关宁铁骑遭受伤亡。

    正当他在冥思苦想如何全歼土匪时,为首的道士却眼含热泪道:“将军大人用不着让将士们再去厮杀,把吕仙祠一把火烧了即可!”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马服山(二更)

    得知福王造反、白莲教控制土匪大肆抢掠,甚至要公开夺取州城后,曹变蛟深感问题严重,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匪患,必须马上通知总督卢象升。

    但是黄粱梦镇距离大名府已有一百多里远,而距离马服山倒是很近,只有二十余里。听姓范的土匪首领说,那个白莲教的护法还在山上,如能把他抓住详细审问,定会对平叛大有帮助。所以曹变蛟当机立断,一方面派数骑飞马去给卢象升和曹文诏送信,另一方面立即开拔,让姓范的带路去攻马服山。

    有了关宁铁骑壮胆,黄粱梦镇的乡亲们胆子也壮了起来。他们很快就凑齐了数百名青壮年,各持木棒、铁锨、耙子之类的家伙,自告奋勇要随着官军一同去剿匪。曹变蛟一想山上地方肯定不小,虽然据姓范的说,上面的土匪只剩下几十人,打起来根本不足为虑,但他们往山里一钻,想找出来却是颇费周章。有这些村民帮助围剿,自能省不少力气,于是也就欣然同意。

    少年吕元声当然不会落下。他家里本来就殷实,此时乘着一匹大走骡与曹变蛟并辔而行,羡慕地看着雄纠纠气昂昂的关宁铁骑将士,猛然冒出一句:“曹将军,您能不能带学生见见卢总督大人?学生想投军,哪怕是给大军当个运粮的民伕也行!”

    曹变蛟听了先是一愣,然后不觉笑道:“你小小年纪不用功读书,投军做什么?”

    吕元声则慨然道:“曹将军,读书取仕亦是为报效国家。方今海内不宁,流贼纷起,现在看起来福王又反了。身为堂堂男儿,与其寒窗苦读,还不如学古之班超,投笔从戎!”

    曹变蛟登时对吕元声肃然起敬,因为在这个时代,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的社会地位可比赳赳武夫高多了。像昨日在广平府城下,他虽为三品参将,却还得对刘养粹这个五品知府恭恭敬敬的。吕元声有志弃文就武,说明他真是愿意为国效力,而不是为了个人的前途。

    不过他还是劝吕元声道:“小兄弟,本朝实行军户制,是没有‘投军’这一说的。”

    吕元声却摇头道:“也不尽然,威名赫赫的秦兵,以及卢总督大人的天雄军,不也都是募兵么?学生投军连粮饷都不要,自带干粮也要杀贼!”

    这番话把周围的人都逗乐了,曹变蛟又打趣道:“不过你毕竟年纪还小,又生得文文静静的,恐怕连鸡都没杀过吧?战场上可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稍不留神就会人头落地,你能行么?”

    这下吕元声可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当即涨红了脸抗声道:“还没上战场呢,您怎么知道我不行?我力气大得很,要不然怎能爬城墙?再说我能识文断字,在总督大人帐下做个文书吏也行啊!”

    曹变蛟见他意志坚决,只得笑道:“好好好,改日我就带你见见总督大人!不过总督大人肯不肯收你,我就不知道了。”

    吕元声闻言大喜,照着大走骡屁股狠抽了一鞭,一下子就蹿到了队伍最前面。曹变蛟也喜他这股少年壮志,吩咐众将士紧紧跟上。

    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众人就赶到了马服山脚下,此时天还没亮,山上也是一片漆黑。曹变蛟让部下把姓范的拖到马前,厉声问道:“山上地形如何,是怎么布防的?”

    姓范的这时哪还敢嘴硬,立即如实交待。原来马服山并不很高,却相当陡峭,主峰上有供奉马服君赵奢的寺庙和两座佛塔。土匪们占山之后,在原来的山门处修建工事,要想登上峰顶,就只有通过工事这一条小道。此处日夜有土匪把守,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曹变蛟听罢陷入沉思。显然,上下主峰只有一条路,对围剿土匪利弊参半。有利之处是只要堵住这一条路,山上的土匪插翅难飞;不利之处则是不容易攻上去,尤其关宁铁骑都是骑兵,登这种陡峭的山峰却必须弃马步行。而没了战马,关宁铁骑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说不定还会遭到伤亡,这可是曹变蛟无论如何也要尽量避免的。

    这时吕元声眨着眼睛道:“曹将军,能否冒充土匪,赚开山门呢?”

    “对呀!”曹变蛟猛醒道,“咱们手里还有个现成的幌子,就是这家伙!”

    不多时,五十名关宁军即大大方方地点燃火把,两名百户一左一右架着姓范的土匪首领,曹变蛟手持钢刀抵着他的后背,沿山路往山门走去。在深夜之中,这些火把显得格外明亮,因此负责放哨的土匪立刻就看见了,高声呼喊道:“什么人?”

    曹变蛟把刀尖往姓范的后背上稍稍一压,那家伙登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吓得赶紧按照事先教给他的词大喊道:“喊你娘的喊,是我!”

    “哦,是寨主?”

    “什么寨主,现在咱们是官军了,叫我千户大人!”姓范的继续喊道,“快点打开山门,刚刚干了一票大的,后面还有人追!”

    土匪们借着火把的光亮,认出确实是他们的首领,不敢怠慢,赶紧打开山门。曹变蛟就命令将士们不紧不慢地拾级而上,直到山门口附近,看清只有四五人把守后,突然举刀大吼一声:“杀!”

    打头的两名百户立即撇了姓范的抡刀上前,他们都是李氏家族中的好手,四五个土匪哪是对手,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便已全部脑袋搬家。后面的五十人立即抢占山门,同时山下杀声大震,一百五十名关宁军和几百村民也迅速冲上山来。

    此时山顶上已经展开混战,惊慌失措的土匪有的连裤子都没顾得上穿,便蹿出房来想要夺路逃走。可是唯一的一条山路已被封锁,能逃到哪里去?这些人只好来个困兽犹斗,不过他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能与武林六大世家之一的李氏子弟相提并论,没多大功夫便多被砍翻在地。

    只有一人疯狂地左冲右突,身手着实不弱。不过他被十几名关宁军团团围住,想逃出去是不可能了。曹变蛟问清这就是那个白莲教护法以后,兴致勃勃地道:“都闪开,让我来!”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移师广平府(一更)

    曹变蛟亲自抡刀与那人厮杀,一动手就高下立判。¢£頂¢£点¢£小¢£说,他本来就是李氏子弟中的好手,武功路数也承袭李氏极刚极猛的风格,招招抢攻,刀刀致命,犹如疾风暴雨一般。

    反观那人,武功却走的是阴柔路线。本来这两种风格并无高下之分,斗的时间长了,阴柔风格可能还会沾些便宜。但今天情况不同,那人已经成了光杆司令,又先被七八名关宁军缠斗了一阵,无论是斗志还是体力,都已经严重削弱,哪还禁得起曹变蛟这一通猛攻,没几招便已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曹变蛟觑准机会虚晃一刀,那人忙挥剑招架,却被曹变蛟一转身闪至右侧,竖起刀背狠狠地敲在右臂上。虽然没有锋刃,这下也够受的,那人当即惨叫一声长剑脱手,身形一个趔趄,又被曹变蛟一个扫堂腿勾翻于地,马上被几个关宁军死死地按在地上,用绳子捆了。

    这场短促的突击战就此宣告结束,曹变蛟清点人数,己方果真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而土匪方面则被俘十余人,杀死二十余人,还有七八个冒险从山崖上攀爬下山,结果被下面的几百村民堵了个正着,一顿暴揍之后也全都捆了起来。

    曹变蛟赶紧让姓范的土匪首领辨认,果然刚才抓住的那个好手就是白莲教的护法。但是这家伙可比姓范的顽固多了,他自知不免,任凭战士们拳打脚踢,揍得他口鼻全是献血,就是一声不吭。

    曹变蛟心想这人是重要的线索,可别打死了,急忙喝止众人,教押回去交卢总督发落。众人又把土匪的巢穴搜索一番,发现并无多少存粮和银子,不禁大失所望,曹变蛟厉声问姓范的:“你们从黄粱梦镇抢的粮食藏到哪里去了?”

    “将…将军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啊!”姓范的颤声道,“小的只是按照这个人的吩咐,把抢到的粮食运到山下,肯定是他又找人运到别处去了。”

    曹变蛟听了暗暗吃惊,心想看来这个白莲教护法绝对不是一个人行动,他身后肯定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如此多的粮食运走。

    于是他立即率队下山,先护送村民回黄粱梦镇,然后马不停蹄往大名府赶。很多男青年在义愤的驱使下,都强烈要求入伍去打白莲教,皆被曹变蛟婉言拒绝。但答应吕元声的话不能说了不算,这位十一岁的少年如愿以偿跟着关宁铁骑走了。

    孰料刚走到广平府南,曹变蛟就迎面碰上了曹文诏和杨陆凯。一问才知道,二人这一天也剿了几股土匪,但是人数要少得多,统共才三十人左右,也都是从马服山派出来的。杨陆凯还说接到卢总督急报,说大军要奉旨移师广平府,让三人先到广平府城外扎营。

    曹变蛟想起昨天在广平府城下的遭遇,愤愤不平地对二人说了。那两位也都是军旅中人,性格直爽,一听就来了气。三人一合计,干脆把营盘就扎在广平府南城门外,看刘养粹如何反应。

    五百关宁铁骑立即如洪流般向广平府冲去,吓得守城士卒立即紧闭四门。知府刘养粹闻报大惊,急匆匆登上城头,一看又是昨天那将官,强作镇定质问道:“尔等这是何意?你们既是卢象升所部官军,就该奉旨南行,为何在我广平府逡巡不前?难道你们还想进城抢掠百姓么?”

    曹文诏毕竟比曹变蛟老练得多,对刘养粹抱拳行礼,略带嘲讽地道:“刘大人勿要误会,我等正是奉旨来广平府城外扎营的。不单是我们,很快总督大人的标营也要过来。你就是城门大开,我等没有总督大人将令,也不敢跨过城门一步。话又说回来,若是总督大人有令,就凭刘大人你,还想挡住我们关宁铁骑进城么?”

    关宁军登时哄堂大笑,气得刘养粹脸色苍白,刚想回嘴,曹文诏却已不理他了,立即吩咐众军扎营。关宁军还真就紧贴着广平府城墙安营扎寨,刘养粹听说卢象升也要来,情知不妙,急忙绞尽脑汁写折子,想来个恶人先告状,暂且不提。

    仅过了一个多时辰,天雄军的大队人马果然浩浩荡荡开到。曹文诏等人忙上前迎接,边走边把之前的经过向卢象升介绍。

    卢象升听罢颔首道:“昨夜本官亦接到京师飞鸽传书,说福王与洪承畴已反,圣上已于前日御驾亲征。看来二人叛乱已是千真万确,这白莲教必是先行向广平府等地渗透,策应叛军主力。又命本官先移师东平府,为后续大军筹措粮饷。这个刘养粹是本官的老‘朋友’了,看来还真得会会他。”

    众人一路说着来到城下,中军立即向城上高喊道:“三边总督卢大人奉旨到此,立即开城!”

    刘养粹的奏折才写了一半,根本没想到卢象升来得这么快。他赶紧出去向城下一看,只见数千天雄军军容整肃,为首的官员端坐在一匹极其神骏的战马上,对他拱手朗声笑道:“刘大人,别来无恙!学生这厢有礼了。”

    别看刘养粹对曹文诏等武将很神气,可面对卢象升这个三边总督、正二品文官,他可不敢托大,忙满脸堆笑道:“这不是建斗兄么!欣闻兄勤王有功,荣升高位,弟还未及致贺,没想到建斗兄大驾光临!只是弟听说建斗兄是奉旨去襄阳的,为何来这小小的广平府呢?”

    卢象升正色道:“刘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洪承畴已经勾结洛阳福王发动叛乱了!学生刚接到京师飞鸽传书,要我率军先入广平府,详情入城后再谈。”

    刘养粹听了脑袋嗡地一声,知道如此大事,卢象升不可能骗自己,如果再不开城,那自己就成了抗旨不遵了。只得一迭声吩咐守军开城门,亲自将卢象升迎进城来。卢象升却并未让大军入城,只是驻军城外,自己只和曹文诏等几员将领入城。刘养粹见曹变蛟对自己满脸揶揄之色,虽然恼火,却哪还敢发作?

    众人来到府衙分宾主落座,卢象升开门见山地道:“刘大人,刚刚接到兵部传书,要学生就地筹措粮饷。不瞒大人说,学生麾下这几千人也马上就要断顿了。还望刘大人鼎力支持!”

    刘养粹一听就把脸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建斗兄,不是弟不帮忙,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筹粮遇阻(二更)

    卢象升刚一说到助饷问题,广平府知府刘养粹就连连摇头,说去岁当地大旱,夏粮几乎绝收;本来秋粮长势还可以,但收割的时候正赶上建虏入寇,各地卫所官军赶往保定、河间二府勤王,广平府已经出了不少粮草,如今实在没有了。∽↗頂∽↗点∽↗小∽↗说,

    卢象升摸不清实际情况如何,当然也不好反驳,只得诚恳地道:“广平府百姓困难是肯定的,其实全国各府各县,赶上这种年景,有几个不困难的?但如今平叛乃是第一要务,将士们没有军粮,如何能作战?万一叛军打过来,百姓的损失只会更大。学生也不是要刘大人狠刮地皮,普通百姓可以不问,只找当地的名门望族、缙绅富商,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应该还是可以筹措到一些粮饷的。”

    刘养粹却转移话题道:“朝廷派建斗兄率领几千将士出京,竟然不发给足够粮饷么?户部、兵部这起官员是干什么吃的?”

    卢象升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并非朝廷不给粮饷,实在是京师附近被建虏肆虐过于严重,粮食奇缺,根本挤不出多少来。不瞒刘大人,自从京师被围,宫中就缩减饮食,连太后都改为一日两餐了。”

    刘养粹却根本不信,摇头笑道:“建斗兄心眼忒实!若听弟之言,兄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向朝廷告急,说军中已经断炊,朝廷肯定有办法。弟深谙此道,有的时候你不给朝廷哭穷,朝廷还真以为你富得流油呢!”

    总之不管卢象升怎么说,刘养粹就是一味推脱,不肯帮忙解决粮饷问题。后来卢象升也生气了,向京师的方向一拱手道:“刘大人,学生现在可是奉旨筹措粮饷,不光是为眼下这几千军马,也是为了后续大军。如果筹粮不力,耽误平叛作战,圣上怪罪下来,学生如何能吃罪得起?”

    卢象升这话分量已经很重了,明着是说自己,实则是说刘养粹。刘养粹却是有恃无恐,把脖子一梗道:“既然总督大人这么说,您不妨到粮库中去看看,可有多少粮食!至于大人说去找大户筹粮,下官可没这个本事。因为这些大户都是缙绅,按规定是免于纳粮的。而且人家朝中有人,咱们都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得罪人太多是个什么后果,总督大人比下官更清楚吧!”

    二人越说越僵,最后卢象升终于把脸沉下来道:“既然刘大人不肯帮忙,学生只好亲自前往这些富户家中筹粮!”

    “那就只能有劳总督大人了!”刘养粹也翻脸道,“下官有言在先,可并非下官抗旨不助饷,而是实在超出下官能力之外!”

    曹文诏等人一直在旁边听着,见刘养粹如此顽固,不禁勃然大怒。曹变蛟当即出言讥讽道:“不知道是谁一见我们来,还以为是来了土匪,又叫‘好汉爷爷’,又要送粮食送银子?我就纳了闷了,土匪来了怎么就能凑出粮饷,官军来了反倒没有?”

    刘养粹登时气得脸色煞白,卢象升却沉声道:“多说无益,时间紧迫,刘大人,告辞了!”

    说罢他就领着几人出了府衙,曹变蛟刚一出来就破口大骂道:“他妈拉个巴子的,一个破知府神气什么?圣上也不如他架子大!”

    卢象升忙喝止道:“不得胡言!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朝廷命官,司牧一方,绕过他行事实在不方便。二位曹将军且先回营,杨陆凯跟着本官,看看能否筹措到些粮食。”

    其实过去卢象升任大名府知府,大名和东平府紧邻,城里谁是大户他清楚得很。他在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楼置酒两桌,亲笔书写请帖,派杨陆凯给十几位缙绅富商送去。

    这些人倒是不敢不卖卢象升的面子,到晚间纷纷赶到,少不得要恭维卢象升一番,又祝他高升二品大员。

    酒过三巡,卢象升也不隐瞒,便把现在的形势和奉旨筹粮的事情对众人讲了。末了诚恳地道:“在座各位都是东平府有头有脸的人物,若能做个表率,慷慨解囊襄助军粮,必会声名更隆,学生也会向朝廷上折子,他日朝廷必有嘉赏。”

    可是这些人都是“人精”,一听说要自己出钱粮,要么就装傻充愣,要么就开始哭穷。至于什么“嘉赏”,他们压根就不在乎,心想什么奖励也不如把钱粮攥在自己手里。当然他们也不愿意把卢象升得罪狠了,有几个人还假惺惺地提出要拿出几十石粮食来,不过还得再过几天,让他们从各处产业里凑一凑。

    卢象升听了既心急如焚,又感到十分气愤。急的是这么点粮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而且他可能很快就要南征,别说几天,就是一天都等不了。

    而气愤的则是这些人对社稷和百姓全无半分感情,只盯着自己那点蝇头小利,宁肯给土匪上供,也不愿帮助官军!

    就在卢象升一筹莫展之时,楼梯上突然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响,随即就有人大口喘着粗气道:“娘呀,可追上了!”

    众人皆诧异地转头去看,却见一名非常年轻的明军将领出现在楼梯口。他本来是穿着盔甲,可是因为跑得太热,此时把头盔和甲胄都甩掉了,满头大汗地上前对卢象升行礼道:“末将李来亨,参见总督大人!”

    卢象升在京师见过李来亨,也非常欣赏这位还不到二十岁,却已是战功赫赫的年轻将领,赶紧将他扶起道:“平南将军来得如此急,必有要事。”

    李来亨忙道:“没错,末将是奉旨…”

    卢象升怕涉及军事机密,忙说道:“既如此,且回营详谈。”

    李来亨却一脸坏笑道:“且不忙回营,这道旨意还就得在这办。你们这些位,都是广平府的大户吧?”

    众人见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可比卢象升差远了,不禁心中大为鄙夷,几乎无人搭腔。

    李来亨却一点也没生气,撇嘴笑道:“刚才我都听曹变蛟、杨陆凯他们说了。总督大人好言求你们襄助粮饷,你们不是推三阻四么?这回省事了,三边总督卢象升听旨!”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福王叛乱(二更)

    两天之后,随着洪承畴的数万大军从襄阳进抵郑州,福王朱常洵终于在洛阳“称帝”,并“诏告天下”。

    在这篇所谓的“诏书”中,朱常洵先是对万历年间的“争国本”事件及“梃击案”来了个大翻案,说当年先帝认为无论是朱常洛还是自己均非嫡子,但朱常洛生母只是宫女,自己的生母则是郑贵妃,在皇后无子的情况下,自己这个贵妃之子当然比朱常洛更有资格继承皇位。就算二人机会相同,但朱常洛自幼不学无术,荒淫无度,只是年龄虚长,“立长”与“立贤”均有道理,到底立谁,只应存于先帝一心。

    结果朝中奸臣为了争“拥戴之功”,伤先帝之明,竟与先帝“争国本”长达十余年。后来又炮制出手段拙劣的“梃击案”,栽赃自己和郑贵妃,结果先帝受到蒙蔽而立朱常洛为太子。事实证明,朱常洛无德无能,根本不配做皇帝,登基未及一月即暴病身亡便是明证。

    至于其后的朱由校,更是不学无术,荒于嬉戏,败坏朝纲,导致内忧外患不断,终于遭到天谴而死。而朱由检就更是个昏君、暴君,登基之后先是害死了为国尽忠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然后尽弃辽东国土,对祖宗制度改弦更张,致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幸而其在潭柘寺暴亡,父子三人皆是短命,可见天命根本不在朱常洛一系。

    而他朱常洵自从到洛阳就藩以后,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怨恨先帝,觊觎皇帝大位。只是现在昏君已死,方今海内不宁,国不可一日无主。洪承畴等股肱之臣一再劝进,为了祖宗社稷,他无奈之下才勉强同意即位。

    但是既然他已经是“皇帝”,那天下所有臣民都要对他朱常洵效忠,尤其是各地官府和卫所官军,要立即向他上奏折表明态度。如果竟敢不奉诏,即以谋逆论处。

    此时朱由检遇刺身亡的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朱常洵又有洪承畴和高迎祥等人的数十万大军拥立,声势甚为浩大,湖北、河南等离得比较近的地方,有不少都承认了朱常洵的帝位。但其他地方,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二是不敢确定消息的真伪,因此多持观望态度。

    而就在朱常洵宣布“登基”的同一天,已经在路上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正式下诏书,宣布朱常洵、朱由崧、洪承畴等人谋逆造反,还勾结白莲教行刺,结果当然是彻底失败,自己安然无恙。现在自己已经将朱常洵、朱由崧从宗室除籍,废为庶人,并率大军御驾亲征,不日即可平定叛乱。望各地军民勿要听信谣言,积极助朝廷平叛。

    别看朱常洵身处中原,从地理位置上离帝国的其他各省更近,但朱由检有飞鸽传书这一利器,因此诏书往往比朱常洵的伪诏书更早送达各地。各地官员收信之后,自然更不敢冒失地依附朱常洵,洪承畴等人设想的“全国州府传檄而定”的局面并没有出现,这第一阶段的较量,朱由检算是取得了胜利。

    但是摆在他面前的形势依然非常严峻。除了洪承畴率军北上,占据了河南的大部分地区以外,“闯王”高迎祥已在鄂西北蓄势将近一年,现在突然向秦岭以南的汉中地区发起猛攻。由于之前已经进行了渗透,仅仅五天时间,汉中府和商州已经相继落入叛军之手。

    汉中的重要性自不待言,那里古称南郑,位于秦岭和巴山之间,是由陕入蜀的必经之路,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而商州位于潼关正南,距离陕西省府西安也只有不到二百里。高迎祥的标营已经进驻商州,威胁潼关和西安。一旦这两座城池陷落,朝廷和西北地区的联系就会被彻底掐断。

    这还只是西路,东路的形势更加糟糕。以“闯将”李自成和“八大王”张献忠为首的“十三家”联袂东下,他们根本不听洪承畴的节制,洪承畴让他们去攻打南京,他们却直接向东北方向插了过去。

    尤其是李自成和张献忠部,更是把流贼的作战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仅用两天时间就抢占河南省信阳州,把信阳城抢掠一空后继续挥戈东进,放过小城不抢,又用三天时间,于第五天夜间突至中都凤阳。

    凤阳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家乡,自明朝开国后便被立为中都。但这里本身是个穷地方,虽有都城之名,但仅在洪武八年之前进行了大规模建设,八年之后因故停工。尽管架子还是很大,但百姓却没多少,驻军二百多年未经战事,更是极端松懈,并且数量也很少,只有二千多人。

    李自成和张献忠用兵极其狡诈,先头部队化装成百姓混入城中,黄昏后现在城中杀人放火制造混乱。官军应接不暇时,叛军大至,守将一见那浩浩荡荡、彻地连天的流贼大军,早吓得魂飞天外,哪还敢死守,当即弃城逃跑。

    凤阳本身虽然没什么战略价值,但作为大明中都和皇祖陵所在地,象征意义还是很明显的。流贼照例在城中大肆抢掠,但是出乎所有人,包括朱由崧、洪承畴和隐身于幕后的白莲教主意料之外,李自成和张献忠认为既然是皇陵,里面肯定埋了不少值钱东西,竟然把皇陵给挖了!其实这座皇陵并无什么陪葬品,二人一无所获,一怒之下燃起大火,把享殿和陵区内三十万株松柏烧了个精光,然后继续向东进发了。

    消息传出,全国大哗,无论是朝廷方面还是朱由崧、白莲教,都对李自成和张献忠恨之入骨。但是这两人也狡猾得很,他们给朱由崧送信说皇陵被焚毁不是他们干的,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朱由崧为了利用这支大军,也只好装聋作哑,再次让他们去攻打南京。

    但是这两个枭雄离开襄阳进入中原地区后,真如困龙入海,哪里还会鸟朱由崧的约束。他们继续挥戈向北挺进,目标直指徐州。徐州既是苏北重镇,也是京杭大运河上的重要节点,一旦徐州丢失,流贼就可以彻底截断大运河,并顺势进入山东。

    就是在这种局面下,朱由检的御驾抵达了东平府。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规范借粮(一更)

    朱由检是与郝永忠的一万骑兵一同到达东平府的。▲∴頂▲∴点▲∴小▲∴说,加上此前已经抵达的李来亨部五千骑兵,以及卢象升的五千天雄军,东平府这座弹丸之城周围聚集了两万大军,战马嘶鸣之声终日不绝于耳。

    但是朱由检并不急于继续进兵。除了是在按照事先商定好的绝密计划,引诱叛军主力在郑州一带与官军对峙,为偷袭洛阳创造机会以外,两个实际困难也在制约着大军的行动。

    首先,现在正是隆冬时节,时不时就会来场雪,本来就破损不堪的官道在被冰雪覆盖之后,变得更加难行。虽然有两万骑兵,但是朱由检并不打算在阵地战中消耗他们,而是希望后军,也就是孟拱的五千步兵做为主攻部队。

    可是由于路况的原因,再加上火器部队所需的辎重要远远超过骑兵,现在孟拱的部队才只行进到真定府,至少还需要两天才能到广平府,开到黄河北岸的时间就更长了,朱由检也只能焦急等待。

    第二,大军面临的最大实际困难就是缺乏粮草。经历了京师保卫战之后,北直隶地区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存粮都大幅减少,朝廷又不得不负担家园被毁的数十万难民的饮食,因此粮食已经极度匮乏,根本拨不出多余的粮食。

    但是与叛军作战,尤其是与流贼作战,又是一个艰苦而漫长的过程,如果军中无粮,简直一天也维持不下去。因此朱由检这些天来绞尽脑汁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能筹措到足够的粮草。

    在冥思苦想之后,他终于想出了“借粮”这个方法。这个法子还是他参考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时期,我军向民间借粮的历史事实而想出来的。这个法子有几个明显的好处:

    第一,解决了粮食的来源问题。过去军粮的正常来源无非有二,一是户部从后方运输,二是从当地官府粮库中调用。可是现在无论是哪里,粮库都是空的,根本无粮可调,所以也只能把目光投向民间,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第二,是借粮而非强征。过去官军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也曾向民间征粮,但是均为强征,换句话说就是白占了,老百姓得不到任何补偿。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毕竟损害了百姓的利益,容易引发民怨。现在改为借粮,既然是借,那早晚还是要还的,百姓相对比较容易接受。

    第三,是军队直接向民间借粮,而不是让地方官府再过一手。过去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官府以为官军筹措粮饷为借口,在乡间横征暴敛,征得的粮饷却只有一部分用于军中,剩下的都让下面那起胥吏贪污了。天启年间因为加征“三饷”,就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极易激起民变,现在的流贼有不少就是那时候开始造反的。而官军直接借粮,这帮胥吏无法参与,也就减少了舞弊的机会。

    第四,借粮的主要对象是那些富绅大户,而非穷苦百姓。朱由检深知普通农户由于土地兼并和承担徭役等问题,负担已经很重,再加上缙绅是免于纳粮的,如果向收取田赋那样借粮,普通农户和佃户的负担就会更重,而那些大户则会千方百计设法逃避,不但借不到多少粮食,反而会引发更严重的问题。

    所以朱由检把借粮对象限定为那些官绅、地主、富商,你们不是不用纳粮么?没关系,也不让你们纳粮,借粮总可以吧?但是找你借你就得借,不借不行,由军队执行,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

    但是朱由检也预料到,这么做肯定会引起富绅阶层的极大不满。为了不激化矛盾,团结一切尽量可以团结的力量,尽快平定叛乱,稳定中原局势,朱由检还是采取了几条必要的措施。

    首先,不是军中谁都有权力借粮的。朱由检把这个权力仅仅赋予卢象升一人,所有的借粮行为必须由他经手。再加上一式四份的借据,使借粮尽量规范,出借者什么时间借了多少粮一清二楚,只要大明不亡国,永远有据可查。

    这样,就在一定程度上让借粮者吃了定心丸,而且也避免了借据灭失、经手人太多导致的混乱,以及别有用心者伪造借据冒领粮食的问题。当然如此一来,卢象升就辛苦多了,他每天都不得不马不停蹄地穿梭于各府县、村镇之间,直到深夜才能回营。

    第二,借粮或是借饷不白借,是有利息的。虽然并未规定何时偿还,但是隔的时间越长,利息就越多。如此一来,那些大户等于是拿这些粮饷放贷,而且是贷给朝廷,永远不会烂账。等局势稳定以后,朝廷一定会把这些欠账连本带息归还,朱由检相信就凭那些新大陆的作物,做到这一点并不太难。

    第三,凡是借粮的大户,都由卢象升设宴宴请,借了多少数额张榜公布,并发给“奖状”一张。这“奖状”可不是发给小学生的大路货,而是经过统计之后送回京师,由内阁的阁臣和中书舍人手书的条幅一幅。

    要知道这些人无不是名满天下的大家,想找他们索字必须是熟人,否则给银子人家也不写。得到这幅满篇溢美之词的条幅之后,借粮者大可以把它装裱起来显耀门庭。

    这还不算,朱由检又命各地官府衙役举着大红榜单敲锣打鼓地游街,让当地百姓全都知道这些富绅大户的善举。以上种种措施,说白了就是往这些人脸上贴金,让他们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或是补偿感,从而减轻对借粮的抵触情绪。

    还别说,这一招相当有效。很多大户被“借粮”之后本来是一张苦瓜脸,可是周围的乡里乡亲见了他们全是一片赞颂之声,这些人就是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装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说自己为了能让官军尽早平叛,是如何主动借粮的。这样推广开了以后,卢象升办事也就容易多了,甚至还有聪明人知道躲也躲不过去,索性主动找上门来借粮。

    当然,与后勤问题相比,军事部署同样重要。两天之后,随着孟拱部的到来,大军终于开始越过漳河,向河南境内进发。朱由检呼吸着河边凛冽的空气,却似乎已经闻到了战争的血腥味!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军中会议(二更)

    因为从京师运来的武器弹药和从各地借到的粮草还在运输途中,所以朱由检并不急于向南推进,刚过漳河便在南岸稍歇,看着众军士小心翼翼地踏着河冰,把辎重车上的弹药箱化整为零搬过河面,然后在南岸重新装车。≥頂≥点≥小≥说,

    这个过程当然非常枯燥,朱由检就趁此机会,与卢象升及南征诸将开了个简短的会议。说是会议,因为他与众人都极熟,倒不如说是聊天更为合适。

    先是最早抵达广平府的曹变蛟向朱由检汇报了向南侦察的情报。根据侦察骑兵用飞鸽传书回报,叛军果然不出意料地向郑州一带集结,不过行军速度并不快,到昨夜为止,前锋刚刚抵达许州,根据观察,带兵将领应该是洪承畴的部将李成栋。而许州尚在郑州以南一百多里,照此速度,也许要再过三天,叛军才能进入郑州。

    郝永忠听罢分析道:“末将认为,洪承畴用兵一向狡诈,他这是故意引诱我军向南急行军,他好以逸待劳,寻找战机打击我们。”

    朱由检也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们偏不着急,一定要等辎重都跟上以后再徐徐推进,稳扎稳打,还是按照预定计划在郑州与叛军对峙。对了,侦察兵深入河南境内,会不会有危险?”

    曹变蛟忙禀道:“陛下放心,前去侦察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每人配三匹战马,叛军即使发现了也追不上。”

    朱由检又问卢象升近日借粮的情况,卢象升立即答道:“附近府县,广平府九千六百石,临漳县三千五百石,魏县三千三百石,大名府三万一千五百石,成安县四千石,共计五万一千九百石。广平县和磁州,臣还没来得及去,料也能借得六七千石。”

    “大名府怎么借了这么多?”朱由检稍有些意外地道。

    卢象升介绍说大名府因为是天雄军将士的故乡,当地对平叛非常支持,又有名士姚东照牵头,根本没用卢象升动员,直接就把三万多石粮食送了过来。

    朱由检听罢感动地道:“看来我们无论如何也得把仗打好,才能对得起百姓们的殷切希望啊!朕看这样,我们这一路人马不到三万人。咱们多算些,按照一人一天吃两斤粮算,一石粮食够一人吃两个月,现有的五万多石粮食足够大军吃三个多月的。其余各地借来的粮食也会陆续抵达,这么多粮食我们不要全带着,既吃不了又影响行军速度,可以先存放在广平府。隆冬时节肯定会有穷苦人家断顿,可以从这些粮食中拿出一部分用于放赈。但是也不能白放,还是以工代赈,让百姓帮助运输辎重。”

    众人纷纷称善,朱由检又问起那个抓获的白莲教护法。卢象升忙道:“此人冥顽不化,任凭臣如何审讯,就是不肯透露同党及在各地活动的情况。臣怕他受刑不过死去,只得暂且押入广平府牢房中。”

    “没关系,朕让锦衣卫去收拾他。”朱由检冷酷地一笑道,“他不是嘴硬么?朕保证不出三天,他就连小时候偷邻居家一个鸡蛋这种事都得招出来!”

    众人听了一阵哄笑,卢象升却没笑,对朱由检顿首道:“陛下命臣总理五省四府军务,可节制所有地方官员,臣总觉得不胜惶恐。今年年初,臣还只是五品知府,如今却已升至二品大员,升迁过速,恐惹物议。乞陛下还是另择德高望重的重臣领此要职,臣只在帐下听用。”

    “卢大人觉得升迁太快了?”朱由检总算没把“兄长”二字脱口而出,微笑着道,“确实,不到一年时间从正五品升到正二品,是有点快。但卢大人是以军功升迁,升得快些也不为过。更重要的是,你若不当这个总理军务,朝廷的平叛大计就会受到影响。”

    卢象升疑惑地问道:“臣驽钝,请陛下明示!”

    朱由检解释道:“叛军中大部分是流贼,流贼的最大特点就是流动快,今天在河南,明天就有可能跑到山东、江苏。而各地卫所官军互不统属,各自为战,顶多能保住城池不失,却无法歼灭流贼。朕为藩王时,当时的泾阳县令杨嗣昌曾提出‘四正六隅,网张十面’,但是最关键的则是要有一支主力部队紧跟流贼,流贼跑到哪里,这支部队就追到哪里。

    “朕觉得杨嗣昌这个建议非常好。以卢大人为总理五省四府军务,也正是为此。我们在正面打垮洪承畴后,流贼必然四处乱窜,这时就要看卢大人追剿战果如何了。如果你仅是三边总督,无法节制地方官员和卫所官军,难免会处处掣肘。像广平知府刘养粹初时不肯助饷,这种事以后还会有很多。现在你是‘总理’,那就不一样了,不受节制者可请上方剑先斩后奏,这样方能全国一盘棋,把流贼彻底剿灭。”

    卢象升听罢深感皇恩浩荡,同时也知道自己身上责任重大,含泪行礼道:“臣敢不肝脑涂地以报陛下!臣现在就去磁州借粮!”

    朱由检知道自己这位义兄是典型的性情中人,雷厉风行,也只好目送他大踏步离去。不过卢象升身旁的一名非常年轻的中军引起了他的注意,便叫住他问道:“你今年多大?朕怎么觉得你只有十一二岁呢?”

    那中军没想到皇帝会对自己说话,自是非常紧张,赶紧跪倒叩头道:“回陛下,草民今年十一岁。”

    曹变蛟忙对朱由检介绍,此人就是领着他端掉黄粱梦镇的少年吕元声。因为自己答应了他投军,便把他介绍给卢象升。卢象升也欣赏吕元声少年勇气,便破例收在身边做个中军。因为他是童生,识文断字自然不在话下,卢象升便让他负责记录粮饷收支等事宜。

    朱由检听了心中一动,心想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读书人投笔从戎可绝对是新鲜事,自己正该大大鼓励。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既然在尚书大人帐下听用,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你自称‘草民’就不合适了。这样吧,朕升你为正七品百户,从现在起,你就是一员将官了。”

    吕元声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边哽咽着,一边用还略显稚嫩的声音大声道:“末将…遵旨!!”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雪原求生(二更)

    就在朱由检策马越过漳河的同时,迁安白羊峪关以北三百余里的茫茫雪原上,一队身着厚厚棉衣的骑兵,正抗风冒雪艰难跋涉着。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即使是草原上的原住民蒙古人,也都停止了一切户外活动,缩在蒙古包内取暖过冬。而这队骑兵却不然,他们已经像没头苍蝇般在这片雪原上转悠了好几天,所有士卒皆是怨声载道。

    好不容易风雪小了些,为首的将官终于发出扎营的指令。众军士如蒙大赦,赶紧纷纷下马,就在雪地上扎下营帐。与蒙古人一样,他们在地面上铺上一层厚厚的毛毡,这样勉强可以躺下恢复体力。但是在此之前,他们还不得不腾出大半个帐篷的地方,把战马也牵进来暖和暖和,因为谁都知道,这这茫茫雪原上,如果没了战马,那就只能等死了。

    这些骑兵都出自京师三大营,但在京师保卫战中只是做为后备部队,一天仗也没打过。与秦兵相比,他们的军纪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全是酒鬼、赌鬼,此时得着个喘息的机会,无不从怀中摸出喝得快要见底的酒壶,贪婪地喝上两口,然后垂头丧气地咒骂起来。骂老天爷,骂自己运气不好,当然,骂得最多的还是他们的主将。

    而他们这位年近五旬、两鬓斑白的主将,却是兴致勃勃,仿佛完全感不到冷,不停地在各军帐之间来回检视,看有没有因为冻饿而丧失行动能力的士卒。看完一遍之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大吼一声道:“全军集合!”

    众军士气还没喘匀就紧急集合,自然更是骂骂咧咧。那将官看在眼里,哈哈大笑道:“你们一定恨透了本将,想把本将碎尸万段,对不对?”

    众人虽然心里确实是这么想,但是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只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一时间只能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

    “但是本将奉劝你们,千万不要做这种傻事。”那将官得意洋洋地道,“你们可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现在已经远离长城三百余里,没有本将,你们走得出这片雪原?恐怕连方向都搞不清吧!”

    众人被将官击中软肋,也只好以沉默表示赞同。将官又接着道:“可能你们还会觉得奇怪,本将为什么要带你们在附近兜圈子。其实很简单,目的有两个,第一,让你们尽快适应寒冷的气候;第二,把随身带的口粮吃光!”

    众人登时一片哗然。先不说已有十余人实在受不得寒冷,已经被活活冻死;就说粮食问题,故意把粮食耗光,这不是脑子有病么?

    将官却早料到众人的反应,嘿嘿奸笑道:“本将为什么要这么做?很简单,本将需要一支精兵,一支能在草原上打败敌人的虎狼之师!千百年以来,汉人军队也曾多次深入大草原,最后却全都铩羽而归,为什么?说到底是因为粮草不继,无法补给。

    “但是你们换个角度想想,为什么蒙古人能在草原上活下去?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给养,草原本身就是他们的给养!现在本将就是在教你们蒙古人的生存之道,只要你们学会了,就可以在这种严寒天气中坚持活下去,以后去辽东也就有点希望。否则,连蒙古人都干不过,怎么与更厉害的女真人作战?”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心想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也只得死心塌地跟着主将。本来这帮兵痞在官军中差不多是军纪最差的群体,现在为了生存,却被那将官调教得服服帖帖,再无一个敢生异心。

    将官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很好,现在本将就告诉你们,蒙古人在这种情况下是怎么求生的。全军开拔!”

    众军只得立即拔营起寨,跟着将官继续前行。将官边走边笑道:“蒙古人养着牛羊,冬天就靠吃肉喝奶为生。我们没有牛羊,但是不要紧,草原上还有我们能吃的东西。”

    一直跟随在他身旁的一员年轻将领不禁问道:“将军大人,这雪原白茫茫一片,连只飞鸟都看不见,哪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将官对年轻将领倒是很客气,耐心地解释道:“冬天草原上的动物确实会少很多,但还是有的,尤其是狼。狼这种动物,既不像候鸟一样迁徙,也不像熊、蛇一样冬眠,他们在冬天仍会出来觅食,而且是成群结队。只要碰上一个狼群,我们就有肉吃了。”

    正说话间,那将官突然抬手止住众人,侧耳细听一阵,突然哈哈大笑道:“你们听见没有?”

    众人也赶紧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可是除了呼号的北风,似乎什么动静也没有。将官便手指西北方向道:“要想在草原上活下去,就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刚才本将从风声中听到狼叫的声音,上风处必有狼群出没。随我来!”

    说着他便催动坐骑,顶着狂风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众人赶紧策马跟上,行出数里,果然见前方的雪地上有几个移动的小点,正是一头成年母狼带着几头小狼在雪地上徘徊,似是正在搜索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谁能射中那几头狼?”将官笑道,“但是只能射伤,不能射死!”

    他身后的年轻将领立即上前几步道:“末将试试!”

    说着他便开弓如满月,瞄了一会儿突然松手,一支铁箭立即呼啸而出,准确地射穿那头母狼的肚子。母狼立即惨叫着倒地,几头小狼猛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年轻将领箭如连珠,把这几个小崽子也全都射倒了。

    众人立即欢呼着策马上前,心想啃了这么多天干粮,今天终于能吃到肉了。别说是狼肉,就是苍蝇肉现在也得吃了!

    那将官却不着急,下马来到那母狼跟前,用刀尖去戳它的伤口。母狼痛苦万分,接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叫声,众人不禁心中一阵发毛。将官却笑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马准备放箭,狼群马上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真的有一群狼被母狼的叫声吸引了过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将官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道:“还不少嘛!看来今天大伙儿可以饱餐一顿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草原生存之道(一更)

    一场短促的突击战之后,狼尸遍野,浓重的血腥味飘荡在雪原之上。○曾经的东江镇总兵官、左都督,现在却只是暂领参将、连个名号都没有的毛文龙,望着周围五百名如同饿鬼转世般,生撕活剥狼肉的骑兵,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同时也把一条鲜血淋漓的狼腿塞入口中大嚼起来。

    跟在他身旁的几名军官,则是朱由检派来“保护”毛文龙的几位锦衣卫高手,为首的正是曾经多次破获大案的青年将领石春虎。虽然他谨记朱由检的吩咐,对毛文龙始终存着警惕之心,但也十分佩服毛文龙这种在草原上寻找猎物的能力,忍不住嚼着生狼肉赞道:“将军大人,若不是您引来这群狼,恐怕我们全要饿死在草原上了!”

    毛文龙嘿嘿一笑道:“狼这玩意,是最贪婪、最残忍、也最狡诈的一种畜生。说它贪婪,它盯上的猎物可以追踪上百里,不追上决不罢休;说它残忍,它攻击起猎物来十分凶狠,不惜把自己拼得遍体鳞伤,对同伴也一样冷酷,死掉的狼一样当成猎物吃掉;说它狡猾,狼会成群结队围剿猎物,蒙古人和女真人的骑兵战术,其实都是跟狼学的。而且狼还有一样特殊本事,它能勾引马!”

    这时五百骑兵早已对毛文龙奉若神明,皆认真地听着。毛文龙更加得意道:“你们觉得马这么大个头,跑得这么快,狼拿它没办法吧?但是狼会把唾液抹到草上,马啃了这种草,就会着了魔一样被狼引着走,直到引入狼群,被群狼撕成碎片。你们说狼聪明不聪明?”

    众人听了纷纷称奇,毛文龙又冷笑一声道:“不过这群狼碰上咱们,只能算它们倒霉。它们不是贪婪、残忍、狡诈么?咱们比它们更贪婪、更残忍、更狡诈!这就是草原上的生存之道,谁更狠,谁就能吃别人;谁软,谁就让别人吃!”

    说到这里,毛文龙斜了一眼几名被罚不许吃肉的士兵,这几个人刚才捕狼的时候动作比较慢,一直在后面缩着,现在更是蔫头耷拉脑,羞愧得无地自容。

    毛文龙对几人冷哼了一声,这才压低声音对石春虎笑道:“石兄弟,你是不是觉得我对这几个人处罚有点太重了?怕他们饿死?放心吧,他们现在饿不死。人真要是快饿死了,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我为什么要规定狼肉谁抢到便算谁的?这就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你看着吧,下次再打仗,他们比谁上得都快!”

    石春虎出身于秦兵,早习惯了朱由检培养出来的那种官兵一体、水乳交融的氛围,见毛文龙如此带兵,心里当然感到非常别扭。但朱由检早有叮嘱,除了几件特别重要的事,其他一切都是毛文龙说了算,因此也只得表面上点头称是。

    说话间,几十只狼已经被生吃了个一干二净。可是这五百骑兵连着多少天没吃一顿饱饭,实在饿得狠了,吃完狼肉后还是意犹未尽,更不要提那些没吃着肉的了。毛文龙便起身大笑道:“兔崽子们,是不是还想吃点更好的?”

    “想!”五百兵痞齐举兵刃狂呼道。

    “好,本将这就带你们去收拾蒙古人!”毛文龙敏捷地翻身上马,身手一点也不像一个已经五十岁的人,“还是老规矩,谁抢到便算谁的。开拔!”

    石春虎等几人忙紧跟毛文龙向东北方向狂奔,边跑边问道:“将军大人,圣上不是要我们去骚扰鞑子么?为什么要打蒙古人?”

    毛文龙狡猾地笑道:“石兄弟,你呢人又年轻,身手又好,今后必得圣上重用。不过呢,你的脑筋还不大灵活,得跟老哥哥我多学着点。为什么要打蒙古人?有三条理由呢,你一条也想不出来?”

    石春虎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请将军大人明示!”

    “这第一,”毛文龙解释道,“你知道我们现在身在何处么?这片草原,蒙古人叫它乌兰布统草原,是朵颜部的领地。朵颜部早已投降鞑子,几年前还曾入关围攻遵化,难道不是我大明的仇敌么?”

    石春虎听了连连点头,一方面是认同毛文龙对朵颜部的看法,另一方面,也佩服他对地理的熟悉程度。要知道在旁人眼里,这片草原与其他草原完全一样,不过是茫茫一片而已。

    “第二,我们是要去打鞑子,但是鞑子可不好惹。”毛文龙笑道,“这几百兵痞你也看见了,他们像是能打仗的样么?所以得先找好对付的蒙古人练练手,练熟了再去辽东。”

    这条理由实在匪夷所思,但是石春虎想了想,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圣上不也说过“实战是最好的练兵”么?

    “至于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毛文龙舔了舔嘴边的狼血,“战马的草料已经快吃光了,天气也比我预想的还冷。再不去找蒙古人打打秋风,咱们全要葬身于此了!”

    石春虎听罢哭笑不得,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毛文龙说的都是大实话。但他还是疑惑地问道:“茫茫草原,蒙古人又那么少,去哪找他们呢?”

    毛文龙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石兄弟,你知道朝廷对北地用兵,为什么总是败多胜少么?”

    石春虎不知道毛文龙为什么把话题扯到这里,当然是茫然摇头。毛文龙便得意地笑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知彼’里非常重要的一条就是要熟知敌方领地的地形。那些所谓的名将,只知道关内山川形胜,对塞外地理一无所知,一进大草原就成了睁眼瞎,能打胜仗才怪!

    “而老哥哥我则不然。也不是自吹自擂,我之所以能纵横辽东十余载,每每能在鞑子眼皮子底下安然脱身,就是因为我熟悉这里!圣上也正是看中了我这一点,才会让老哥哥领兵,否则,嘿嘿,就算我长着十颗脑袋,也早让圣上砍光啦。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面不远就是高凉河,这是乌兰布统草原里惟一的一条大河。蒙古人逐水草而居,即使是冬天,敲开河面还能抓鱼呢。咱们顺着河找,一定能找到蒙古人。”

    正说话间,一名眼尖的锦衣卫突然遥指前方,惊喜地道:“河!”

    毛文龙抬头望去,果然见天边出现一条蜿蜒远去的冰带,不觉精神一振,扬刀高叫道:“兔崽子们,这次可别落后了。抢不到东西就得活活饿死,可别怪本将没提醒你们!”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免除后患(二更)

    五百骑兵在毛文龙的带领下,沿着早已结冰的高凉河向下游搜寻蒙古人的踪迹,可是走了十余里仍是一无所获,众人不禁有些焦躁。

    毛文龙却好整以暇地道:“别急,你们看这雪地,是不是有的地方积雪比别处稍薄一些?这就是蒙古人搭过蒙古包的地方。他们一定还没走远。”

    说着他举目眺望,很快便遥指远方笑道:“看见没有?”

    众人顺着毛文龙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毛文龙便笑骂道:“都他娘的给我看仔细了!以后你们还要单独行动,别什么事都指望本将!睁大眼仔细看,天上是不是有一股细细的烟迹?”

    他这么一说,一些眼神比较好的骑兵才看出,那确实是一股青烟。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几乎与天空混成一色,除非刻意去看,而且有识别这种烟迹的经验,否则绝对看不出来。

    “我们的目标就在那里了。”毛文龙突然收起笑容,声色俱厉地道,“你们也都知道,我们的战马缺乏草料,已经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没马是什么后果,不用本将多说。所以不管那里的蒙古人有多少,你们都必须将其一鼓全歼,把他们的东西变成我们的。否则,不如趁早在这里自尽!”

    众人当然没有一个愿意就这么死了的。正所谓困兽犹斗,现在他们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眼见有了生的希望,哪里还顾得上考虑对方人有多少?因此无不摩拳擦掌,杀气腾腾,都憋着待会儿大抢一票。

    这也是这支由兵痞组成的骑兵出关以来的第一次作战。毛文龙把五百骑兵分成五队,石春虎等锦衣卫率领三队迂回包抄,他自己则亲率两队直插过去,目标自然是全歼蒙古人,不教一人逃脱。简单分配任务后,毛文龙拔刀低吼道:“记住,你们不是为本将打仗,也不是为了朝廷,是为你们自己!冲!”

    五百骑兵立即同时发起冲锋,无数马蹄激起漫天飞雪。这些从未经过战阵的兵痞,在这一刻全都瞪着血红的双眼,如同他们刚刚解决掉的那群饿狼一般,不顾一切地扑向他们的猎物!

    事实证明,毛文龙不愧是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狐狸。很快,一个由七八顶蒙古包组成的小部落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此时天上北风正紧,还飘着小雪花,蒙古人做梦也没想到在这种鬼天气下,竟会有明军深入雪原几百里,而且还能凭借着蛛丝马迹找到他们,此时都安逸地缩在蒙古包中痛饮羊羔美酒呢。等他们听到马蹄声,出帐查看之时,五队骑兵已经从不同的方向把他们团团包围,如同五支利箭一样直插心脏!

    这些蒙古人急忙仓促上马,与其说是应战,倒不如说是逃跑更为恰当。但是已经太晚了,五百骑兵已经把这里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哪能逃得出去?毛文龙见已经进入射程,立即大吼一声:“放箭!”

    一声令下,无数铁箭立即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箭网,像蒙古人头顶罩了下去。其实这些兵痞的箭术只能说是一般般,但是五百人一齐放箭,又是把蒙古人围在如此狭小的范围内,再加上蒙古人是仓促应战,哪有机会躲避?只一轮齐射,就把跑出帐外的蒙古人射了个七七八八。

    紧接着毛文龙指挥明军缓步压上,对准蒙古包一通猛射。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渐渐停止,这才命人上前查看。经过清点,这处蒙古部落有八顶蒙古包,男女老少全加在一起共有五十三人。其中成年男子只有十几人,剩下的全是妇孺。刚才一通乱射,男人固然是全射死了,但妇孺也射死不少,侥幸没死的连十个人也不到,现在全被五花大绑起来。

    毛文龙长出了一口气,马上检查蒙古人的物资。这一看就放了心,因为别看这个部落不大,却有牛羊上百头,都圈在围栏里;草料不计其数;好马也有三十多匹。众军士自从出关以来,过的日子都跟要饭花子差不多,如今恰如接住了一个从天而降的金元宝,无不喜笑颜开,嚷嚷着要立刻杀牛宰羊,先大吃一顿再说。

    毛文龙却满脸狞笑地道:“不忙,先把这些蒙古人处理掉。”

    说着他就手提钢刀从被俘的蒙古人身前缓缓走过,突然伸手拎出一个最小的男孩,看年纪也就是六七岁。那男孩却不像汉人一样害怕,而是用极其凶狠的目光瞪着毛文龙,还用蒙古语大声咒骂着。

    毛文龙却一点没生气,转头对石春虎笑道:“石兄弟,你看,这就是蒙古人。你说老哥哥该如何处置这小崽子?”

    石春虎有些不忍地道:“依末将之见,他只是个小孩子,不如放了他。”

    “小孩子?”毛文龙摇了摇头,嘴角带着冷酷的笑意,“石兄弟,任何一个屠杀汉人的蒙古人,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是从小到大长起来的。看见没,这小崽子才这么小,就对汉人如此仇恨,长大了还得了?你今天起妇人之仁放了他,他明天长大了就会报复你,就和草原上的狼一样!你知道他的父辈杀了多少汉人?你又能不能知道,他长大以后,还会杀多少汉人?你这一念之差,会害得多少百姓人头落地!所以还是杀了免除后患为上。”

    话音未落,毛文龙一刀挥出,那孩子的脑袋应声而落,没头的腔子颓然栽倒,把雪地染红了一大片。那五百兵痞虽然刚才射死了不少蒙古人,但是真正挥刀杀人还从没试过,见毛文龙如此冷血无情,无不心头一凛。

    “剩下的谁来砍?”毛文龙突然仰天狂笑道,“砍一个,赏一只整羊!”

    在这种情况下,一只整羊就算是极重的赏赐了。这些兵痞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一听有赏,也就把那丝仅有的怜悯之心抛到了九霄云外,争先恐后地抡刀向这些蒙古俘虏扑来。

    毛文龙却银笑着扯起一名正在痛哭的蒙古女子,转身向射得千疮百孔的蒙古包走去,边走边大笑道:“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吧!”

    在众兵痞的一片欢呼声中,石春虎却对另外几名锦衣卫使个眼色,一言不发地跟了过去。

    ...

    ...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六百里加急(二更)

    “呕…”

    当和着人肉碎块的热汤灌入口中,一股强烈的腥味直冲大脑,连石春虎这样的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禁哇哇大吐起来。◇↓頂◇↓点◇↓小◇↓说,毛文龙却如同品味美酒一般咂着嘴笑道:“别急,慢慢喝,喝多了就习惯了。记住,以后可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好运气,能缴获这么多牛羊的。万一只抓到了蒙古人或是鞑子,没有任何吃的呢?那就得吃人!别觉得恶心,本将连自己的尿都喝过!”

    不得不承认,毛文龙最懂如何驾驭这帮兵痞,各种手段玩得炉火纯青。他先是把手下迫到绝路上,然后诱之以利,让他们抛弃胆怯、同情等一切软弱心理,不顾一切地去抢掠蒙古人。最后不但把俘虏全杀了,而且分尸煮成人肉汤。

    喝了这碗汤,这些兵痞就真的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噬人野兽,毛文龙这个魔王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会如同恶狼般猛扑上去。为了不在这群魔鬼中间显得太格格不入,石春虎等五名锦衣卫也不得不捏着鼻子灌了几口人肉汤,毛文龙看了哈哈大笑,一场危机才勉强算是化解掉了。

    当夜众人宰牛杀羊开怀畅饮,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放开肚皮吃了个够,很快便感到疲倦不可阻挡地袭来,纷纷横七竖八地躺倒在蒙古包内呼呼大睡起来。

    毛文龙却没有睡觉,他对石春虎道:“石兄弟,我军现在是孤军深入,万事都要小心。将士们太乏了,今夜咱们只好辛苦一点,轮流值夜,明早天不亮就得开拔。蒙古人警觉得很,如果不快走,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这一点石春虎倒是非常佩服毛文龙,虽然他残忍、贪婪,连半点仁义道德也不讲,但用兵确实极其机警灵活。如果圣上不是派他,而是派另外一员将领来,只怕境遇会比现在惨得多。

    第二天清晨,天空中还是满天星斗,毛文龙就把所有人轰了起来。这个蒙古部落有一百多头牛羊,昨天让这帮饿鬼吃了一半,今天早上又杀掉十几只。众人埋头猛吃,直到实在吃不下,毛文龙便命杀掉所有牛羊,切成一块一块,用缴获的蒙古人的马匹驮着,继续向东开拔。

    “将军大人,这些蒙古人还有一些盔甲、器具等物,不一起带走么?”石春虎问道。

    毛文龙撇了撇嘴道:“要盔甲做什么?石兄弟,你得搞明白一件事:我们只有五百人。别说五百人,就是五千人、五万人,到了草原上或是辽东,与蒙古人或是鞑子正面厮杀,我们也是白送。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和人家硬碰硬,如果真让大队骑兵堵上了,那就是咱们的死期。既然不用厮杀,带着这些盔甲反而是累赘,其他东西更是一件也不能要。走吧,好东西还多着呐!”

    就在这支部队在茫茫草原上搜寻下一个合适的目标之时,千里之外的彰德府知府衙门内,刚刚移驾到此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正伏在桌案上,批阅着从京师转来的重要奏章。

    彰德府其实就是河南安阳,这里距离黄河只有二百余里,之间再无大城,因此被朱由检选为前敌大本营。这座城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战国时期就已形成城邑,宋代尤盛。不过经过蒙元对中原的蹂躏,明初重建城池时,规模已经大为缩小,只有不到原来的一半大。如今骤然驻进两万多官军,自是大为紧张,就连作为临时驻陛之所的知府衙门内,每个房间里也都住满了军士,一到开饭之时,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朱由检却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喧哗,全神贯注地批阅奏章。上次去辽东撤回边军,因为袁崇焕要杀毛文龙,他不得不去了一趟皮岛,导致飞鸽传书中断了一段时间,朝政因此停摆,差点没把京中官员急死。

    从那之后,朱由检对出行时如何处理朝政更加重视。此次御驾亲征之前,他便与内阁议定:如是普通奏章,可用驿马正常传递。凡涉及军事,以及其他内阁认为十万火急、必须马上处理的要事,必须用飞鸽传书,当天送入他的行辕。

    经过红娘子、赫尔哲等人的努力,以及朱由检的大力支持,现在飞鸽传书的水平比一年前有很大提高,尤其是离京师比较近的北直隶,各府驿站都饲养了不少信鸽。与驿马一样,信鸽也实现了中转传递,速度比过去更快了。

    另外,为了确保通讯的可靠性,这些奏章还会用驿马再送一次。明代在主要官道上每隔二十里便设一座驿站,每座驿站都要养几匹到十几匹马,还要征用百姓做驿卒,每天人吃马喂,消耗不可谓不惊人。但是驿站的作用也不小,最常用到的便是“六百里加急”。

    原来明朝规定驿站传输信件公文,正常的速度是每天一百八十里,前一座驿站的驿马把文件传递到下一座驿站,然后携带需要往回传的文牍返回,如此一站站接力往前传递。如有“马上飞递”字样,则要求日行三百里,也就是要一天传过十五座驿站。如是军情急件,那就连夜间也要快马加鞭,日行三百夜行三百,就是六百里了。明代内地马劣,一个时辰也就能跑几十里,六百里差不多就是速度的极限了。

    现在朱由检就在批阅各地送到京师、然后由内阁转来的急件,多是奏报叛军在各地大掠,看得朱由检一阵阵心头发紧。其中两份塘报,尤其引起了朱由检的高度重视。

    一份是陕西巡抚孙传庭与刚刚升任西安知府的杨嗣昌联名奏报,说“闯王”高迎祥已率大军入侵汉中,商州陷落,西安和潼关受到直接威胁。

    另一份则是从南京飞鸽传书递到京师的,为南京守备、怀远侯常胤绪与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胡应台联名上奏。奏章中说,李自成、张献忠率领的叛军声势浩大,已经占领中都凤阳并焚毁皇陵,对南京威胁极大,请朝廷立即发兵救援。

    朱由检览罢奏章,不禁陷入沉思。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南京,左右为难(一更)

    入夜以后,彰德府城内实行极其严厉的宵禁制度,除了负责宿卫的皇城警卫团战士一队队地在街上巡逻,任何一个人只要随意走动,都会被视作叛军的奸细,抓起来严加审讯。

    而在作为临时行辕的知府衙门二堂内,卢象升、郝永忠、李来亨、曹文诏、曹变蛟、孟拱等文臣武将全都正襟危坐,听朱由检大略讲完从陕西和南京递来的紧急塘报。

    朱由检面色冷峻,声音暗哑地道:“诸位,说说你们的看法!”

    卢象升在众人中身份最高,再加上他性情耿直,在这种紧要关头,当然也没必要讲什么谦逊,因此首先发言道:“陛下,以臣之见,陕西的局面应该是确如塘报所言,但南京那面却未必。”

    “哦?请详述之!”朱由检也毫不客套地道。

    “孙传庭久镇陕西,身经百战,西安、潼关两地还有左光先、贺人龙等悍将镇守,精兵不下二万。如果只是小股流贼,早就自行剿灭了,断不会向朝廷告急。”卢象升认真地分析道,“而且汉中、商州亦为陕西辖地,如果不是叛军兵势浩大,孙巡抚也不可能轻易弃守。如此看来,叛军入陕的兵力恐在十万以上,不次于河南正面战场。”

    “嗯,很有道理。”朱由检颔首道。其实他当然相信孙传庭和杨嗣昌,他们二位可是自己做藩王时就重用的人,以他对二人的了解,他们是绝不会故意夸大敌情,来换取朝廷的支援的。

    卢象升又接着分析道:“至于南京来的塘报,臣实心疑之。想应天府为我大明龙兴之地,地势虎踞龙盘,易守难攻,尤其主城又在长江南岸,城中及附近卫所官军合计不下十余万。叛军是得有多大胆子,才敢强攻南京?更何况叛军中大部分是流贼,流贼的作战特点是善于长途奔袭,遇到坚城多会绕城而过。如果真要强攻,以南京城墙之坚固,只怕围攻数月也不会有结果。流贼多为用兵狡诈之辈,断不会行此无益之举。”

    “你的意思是,南京这份塘报是当地官员为求自保,故意夸大其辞,以迫使朝廷向他们派出援军?”朱由检蹙眉问道。

    卢象升不好直接回答,只得沉默以对。其实他不说,朱由检也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朱由检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个心思?

    他虽然没去过南京,但登基之后,还是特意花费精力对这座帝国的陪都进行了一番了解。当年太祖朱元璋起兵淮西,发展壮大之后先定都应天府,也就是现在的南京;随着大军向北征伐,曾立大梁(即开封)为北京,应天府为南京。直到成祖朱棣定都北平,改称京师,应天府改称南京,自此遂为定制。

    南京在大明帝国中的地位非常重要,据有南京,便可扼守长江天险,掌控东南财赋。因此朝廷一直将南京视为根本之地,在官员设置和军事部署上,也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

    首先,作为留都,在南京有一套完整的中央政府机构,六部、五寺、都察院等机构一应俱全,只是没有内阁,官员设置及品级也与京师的相应机构几乎完全一样。

    当然,平时这些官员并无实掌之事,因此南京的各个衙门又被称作“养老衙门”,朝廷不得不拿出大量的俸禄来养着这么一帮闲官。可是万一的万一,如果京师不幸陷落,在京官员被一网打尽,那么南京的政府机构立即可以另起炉灶发挥作用,这就是设立这些机构之初的设想。

    其次,在军事部署上,南京仍然保留的大量的兵力。在南京同样设有五军都督府,具体卫所则有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羽林前卫、府军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府军后卫、虎贲左卫、锦衣卫、旗手卫、金吾左卫、金吾右卫、江淮卫、济川卫、孝陵卫,共计十八卫,以及一个由宦官直接统领的牺牲千户所。

    按卫所定制,每卫下辖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又下辖十个百户所,每个百户所定额一百一十二人。这样算下来,十八卫的总兵力就已经达到十万人以上,这还不算南京附近的卫所官军。当然,各地卫所缺额现象都十分严重,南京也不例外,但守城之时凑出十万官军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发出紧急塘报的这两个人,朱由检也略有了解。在过去,南京的军事指挥制度相当特殊,是由南京守备太监、南京守备和参赞机务三人合议指挥。这其中南京守备太监是从司礼监直接派过去的,朱由检的死对头管宁就曾坐过这个重要的位子。

    而南京守备则由勋臣之后担任,现任南京守备怀远侯常胤绪,是明朝开国功臣、开国公常遇春之后。至于参赞机务,则是由南京兵部尚书兼任,现任参赞机务叫胡应台,也是一位历经宦海沉浮的老牌东林党官员。

    现在由于朱由检废除宦官制度,守备太监自然是没了,南京的军事指挥大权就由常胤绪和胡应台两人执掌。朱由检刚刚登基,人心未稳,不想在地方上进行大规模人事调整,也就暂时没动这两个人。

    但是他心里清楚得很,常胤绪虽是名将常遇春之后,却是多少代养尊处优,别说打仗了,恐怕连只鸡他都杀不了。让他指挥作战,肯定是一塌糊涂。至于胡应台,他的履历虽然还算显赫,还包括兵部侍郎、两广总督这样的与军事有关的官职,但在任期间过的都是太平日子。如果叛军真的大兵压境,把南京十余万军队交给这么一个毫无临战经验的人,简直等若押宝一般。

    对卢象升刚才的分析,朱由检心里是很认同的。但是南京的地位太过重要,即使叛军并不打算强攻,只派一支偏师去打,在两个草包统帅的指挥下,南京守军会不会遭受惨重损失、甚至弃城逃走?虽说战争的胜负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但丢掉南京的后果,却是朱由检绝对不能承受的。

    因此他很想派出一支部队去增援南京,即使叛军并没有去打南京,这支部队的将领亦可代自己指挥南京守军。可是这样做又面临两个非常大的实际困难:一是这里兵力本来就捉襟见肘,满打满算才两万人,抽调军队多了,就无法在正面打垮洪承畴,对全局影响更大;二是彰德府与南京相距千里,中间全是“敌占区”,这支部队能否安全抵达?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曹文诏与曹变蛟同时起身请命道:“陛下,臣等愿率关宁铁骑去救南京!”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遭遇祖宽(二更)

    关宁铁骑主动请缨,让朱由检喜出望外。£∝頂點小說,因为思来想去,这个艰巨的任务也只有交给他们最合适了。

    首先,关宁铁骑兵力不多,只有五百人,并不影响与洪承畴的主力部队作战。第二,关宁铁骑战斗力极其强悍,只要他们不恋战、不落入敌军的包围圈,就是成千上万流贼也别想把他们留下。第三,在目前中原地区这种一片混乱的局势下,兵力越少,反而越容易穿过叛军的控制区,补给也容易解决。否则如果几万人马浩浩荡荡开过去,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发现,反而容易陷入被动。

    事不宜迟,朱由检当即决定让曹文诏、曹变蛟叔侄率领五百关宁铁骑赶赴南京,并给曹文诏密旨一道。有了这道密旨,他就可以暂时节制南京各卫所官军;否则,以他现在正二品副总兵官的身份,即使去了也只有听命的份。

    经过一夜紧张的准备,第二天还不到五更,关宁铁骑就从彰德府开拔了。朱由检与卢象升等人亲自送行,临行之时特意叮嘱曹文诏:“俗语有云:浑身是铁,能捻几颗钉。你现在兵力太少,千万不要自恃勇猛,对叛军穷追猛打,以防落入重围。等到南京之后,再别作商议。”

    曹氏叔侄凛遵圣命,在马上行军礼之后立即催动坐骑,麾下五百铁骑便踏着寒霜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本来关宁铁骑是重甲骑兵,但此次是长途奔袭,又要求尽可能快些抵达,穿重甲对战马的负担太重,因此自曹文诏以下,全部换装轻便的皮甲,重达数十斤的狼牙棒也被分量轻得多的马刀取代。这些马刀还是在京师保卫战中从八旗军那里缴获的,作为单手武器相当压手,普通明军根本玩不转,也只有关宁铁骑才能用得。至于干粮草料,更是只带了够吃三天的量,三天之后,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疾驰了三十多里后,曹文诏命令将士们下马休息。因为路途遥远,必须珍惜马力,如果一味狂奔,导致战马脱力,那就麻烦了。彰德府以南已经处于官军和叛军之间的中间地带,随时可能出现敌情,所以曹文诏在休息的同时,也向正东、东南、正南、西南四个方向各派出五名哨探,前出十里侦察后再返回。对最有可能遭遇叛军的西南方向,更是派侄子曹变蛟亲自出马。

    过不多时,曹变蛟等几人打马狂奔而回。曹文诏见他满面通红,情知有异,急问道:“是不是遇到叛军了?”

    “将军大人,您猜我碰到谁了?”曹变蛟喘着粗气大声道。他那满面通红不是冻的,关宁铁骑久在辽东,从来不畏严寒;那是因为极度愤怒而造成的热血上涌!

    不等曹文诏猜测,曹变蛟就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是祖宽这个王八犊子!”

    曹文诏听了也是面色一寒。难怪曹变蛟如此生气,这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本来祖宽只是祖大寿的家仆,也算是辽东李氏的弟子。后来从军作战,因为身手不凡,很得祖大寿重用,还收他为侄,算得上是一员骁将。

    李崇瑶遇难之后,祖大寿继任家主,便变着法地想把关宁铁骑变成自己的私兵。为此他一再排挤曹文诏、曹变蛟叔侄,最后干脆把曹文诏调走,让祖宽和曹变蛟各掌一半兵力,生生地把关宁铁骑弄成两支部队。

    如果仅仅是这样,曹氏叔侄也只能心里对祖大寿不满,因为毕竟军权在人家手里,关宁铁骑是官军,当然要服从调遣,最起码不能忌恨领兵的祖宽。可祖宽此人为人极其狂傲,又最不在乎军纪,那五百关宁铁骑跟着他,自然很快就把官军中的各种毛病都学全了。后来祖宽被朝廷调至洪承畴帐下,从此断了音讯,孰料再次相见,祖宽竟然跟着洪承畴造反,让五百关宁铁骑也跟着成了叛军!

    “将军大人,这个王八犊子正领着那五百人,在前面的村子里抢粮食呢!”曹变蛟咬牙切齿地道,“他们都是李家的人,李家满门精忠报国,老爷和大小姐先后为国捐躯,门风绝对不能让这班无耻叛徒给败坏了!将军大人,清理门户吧!”

    曹文诏和曹变蛟一样,都是性如烈火。但是他现在身为主将,怀揣皇帝密旨,考虑得自然多一些,犹豫半晌才道:“确实该清理门户。但是祖宽手上不弱,我们和他兵力相当,而且都是关宁铁骑,如此自相残杀,必然伤亡惨重。耽误了圣上大事,这责任谁负得起?”

    曹变蛟平常很怕自己这位叔父,但今天却是个例外。他已是满眼含泪,苦苦哀求道:“将军大人,末将是不想让那五百子弟一起为祖宽陪葬啊!当年大小姐费了多少心血才练成这支铁骑,若是就这么毁了,大小姐在九泉之下也会责怪我们无能的!”

    提到李崇瑶,曹文诏的眼圈也红了。当年李崇瑶率众坚决抗金,宁远一战打出了关宁铁骑的威风,李家上下对她无比敬仰爱戴,如今谁又能眼睁睁看着她亲手练出的兵背上叛军的恶名,遗臭万年?

    曹变蛟见曹文诏有些动摇,又不失时机地建言道:“祖宽手下那几个百户,我们都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我就不信他们能对我下手!我就不信他们深受皇恩、深受李家多年教导,能下决心跟着祖宽造反!即使他们被祖宽带坏了,还有五百将士呢,难道良心都让狗吃了?将军大人,现在祖宽并不知道我们就在附近,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拿下,那五百关宁军我们还能救回来!”

    曹文诏半晌无言,心中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曹变蛟见有门,更加急切地道:“况且我们以五百兵力长途奔袭去南京,也确实有些冒险。如能变成一千铁骑,那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他最后这句话终于打动了曹文诏,他沉思片刻便决然道:“好,那就动手!变蛟,还有你们几个百户,附耳过来…”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生擒祖宽(二更)

    祖宽猛听脑后恶风不善,情知不妙,急忙奋力转身挺枪招架。只听“当啷”一声巨响,两柄大铁枪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紧接着兵器撞击之声不绝,偷袭者对祖宽展开了疾风暴雨般的攻击,打得祖宽一时间手忙脚乱。

    直到这时祖宽才明白,原来这个小土岗后面,竟然埋伏着一小队骑兵,而自己只顾追那队逃跑的“土匪”,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设伏,故而才着了道。

    等他看清与自己交手者的长相,就更是大惊失色。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关宁铁骑的正牌领军武将曹文诏!他们两个可算是老熟人了,不但同出于李氏门下,当年还正是祖宽把曹文诏挤走,才能分得一半关宁铁骑。若论马上及步下功夫,祖宽却比曹文诏差着一截,现在又是被偷袭,所以一上来就被曹文诏死死压住,根本无法反击。

    现在祖宽已经根本没时间考虑曹文诏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是如何盯上自己的,只想着能从他的镔铁长矛下摆脱,然后凭借自己兵力多的优势反败为胜。于是他立即奋力大呼道:“都给本兵上!”

    可是任凭他喊破喉咙,身后的关宁铁骑却一个上前的也没有。原因也很简单,他们也都认出了伏击者正是他们原来的主将曹文诏。曹文诏可是当年家主李崇瑶亲自指定的将领,武艺仅次于李崇瑶,年龄又长,在关宁铁骑中德高望重,虽然现在不带他们了,可谁敢贸然对他动手?

    与此同时,刚才那队逃跑的“土匪”也策马返回,众人立即认出为首者正是曹文诏的侄子、关宁铁骑的另一员将领曹变蛟,余者也都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就更不敢上前了。

    曹变蛟见曹文诏已经彻底压制住祖宽,也就不忙着助战,而是对那五十名关宁铁骑厉声喝道:“你们是不是疯了?为何要跟着祖宽造反?”

    众人皆是一愣,一名百户忙道:“曹将军,我们…我们没有造反啊!我们是奉旨…”

    “放屁!你奉的是谁的旨!”曹变蛟指着那人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当今圣上毫发未伤,是朱常洵与洪承畴勾结叛乱,现在圣上已经御驾亲征,圣驾就在离此不远的彰德府!”

    众人听了都是目瞪口呆,祖宽顿觉大事不好,边奋力招架边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别听他胡言乱语,朱由检已经死了,我们是奉旨北上,他们才是叛军…”

    可祖宽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出口,反而激起了曹文诏的更大愤怒。他的武功路数本来就是专走刚猛路线,现在索性不再使用任何花哨招数,直接以枪为棍,一下下砸向祖宽,边砸边骂道:“圣上名讳,岂是你这吃里扒外、卑鄙无耻的逆贼能叫的?我叫你胡说、我叫你胡说、我叫你胡说!!!”

    祖宽一下下承受着曹文诏的重击,每一下都如同大锤直接砸到身上,两臂巨痛不止,终于力气用尽,手中铁枪一下子被砸掉,手腕粗细的镔铁长矛枪杆狠狠地砸到了他的右肩膀上。尽管他身披重甲,但这雷霆般的一击还是把他的锁骨当即砸断。祖宽惨叫一声坠下马去,曹文诏断喝一声道:“绑!”

    几名关宁铁骑立即跳下马来,对着祖宽一通拳打脚踢,然后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祖宽带来的那些人可傻了眼,走也不是,战更不是,一时间尴尬至极。

    这时曹氏叔侄再次向他们强调:所谓“崇祯皇帝已死”完全是叛贼散布的谣言,如果仍执迷不悟,助纣为虐,则将被从李氏家族中永远除名,现在就杀个你死我活。如果确系受蒙蔽,那么迷途知返还不算晚,只需聚拢其余关宁铁骑人马,从现在开始,重新归入曹文诏帐下,便可既往不咎。

    关宁铁骑的将士本来就对祖宽“空降”甚为不满,然而朝廷的调令又不得不遵,这一晃就跟着祖宽东征西战将近两年。这两年时间里,祖宽也没少让他们干类似“筹粮”这种缺德事,众人虽然一一执行,但半夜惊醒时,总觉愧对良心,尤其违背了最初成军之时,当着家主李崇瑶的面发下的“护国卫民”的誓言。

    现在被曹氏叔侄一骂,将士们猛然警醒,先是个别人默默地站到曹文诏身后,随后越来越多的人也纷纷加入,到最后一个不剩,全都重归曹文诏麾下。祖宽见大势已去,只得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曹文诏顺利地把留在镇子中的数百关宁铁骑全部接收,刚才从民间强抢的银两也全部完璧归赵。由于圣命在身,曹文诏不敢在此地久留,只派二十名骑兵押着祖宽返回彰德府,大队人马则继续向东南疾驰而去。

    一个时辰以后,当祖宽被送回彰德府,朱由检闻讯自是大喜。祖宽这五百关宁铁骑,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这不单是因为关宁铁骑战斗力强悍,如果成了叛军,对付起来非常棘手;更因为这支队伍是他的崇瑶一手带出来的,就算他可以轻松把祖宽部歼灭,又该如何向冥冥之中的崇瑶交待?

    而现在这个结局堪称完美,祖宽被擒,关宁铁骑重归曹文诏,再也不用纠结自相残杀的问题了。朱由检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关宁铁骑发扬光大,一千人的规模还是太少了,以后要至少扩充到一万人,让他们驰骋在辽东大地和蒙古草原上,狠狠地揍鞑子、揍蒙古人,以此告慰崇瑶的在天之灵!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审讯祖宽,从他口中获取叛军的动向。事关重大,朱由检与卢象升一同主审。然而祖宽自知罪不可赦,说不说都难逃一死,索性玩起了肉头阵,任凭卢象升如何喝问,就是一个字也不吐。惹得卢象升勃然大怒道:“圣上,此贼既不肯招,不如立即斩了祭旗!”

    可是朱由检沉思半晌,却摇了摇头道:“还是不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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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决定国运的一战(一更)

    生擒叛将祖宽,将两支关宁铁骑重新合二为一,这算得上是朝廷对叛军的第一个胜仗。±頂點小說,虽然实际上只是曹文诏和祖宽的一场单打独斗,但意义还是很重大的:洪承畴新招募的一万多兵力,由于主将祖宽被擒,立时群龙无首。

    卢象升马上派郝永忠和李来亨率领多支小股骑兵,对跑到黄河北岸的叛军发动短促的突击。叛军一触即溃,很快败回郑州去了,而官军也并未穷追。这一招恰如打草惊蛇,明白无误地告诉叛军:朝廷的主力部队就在黄河以北,你们就集结兵力守好黄河天险吧。

    至于祖宽,朱由检并未把他立即诛杀,而是派锦衣卫押回京师,交刑部依律议处。其实像这样公然叛乱、又毫无悔悟之心的人,朱由检当然想干净利落地一刀杀了。现在送回京师,还要耗费不少资源,比如日常饮食、沿途护送、关押审讯等等,而且迁延时日,最起码得一两年的时间,细算的话成本还真不低。

    但是朱由检也有苦衷。不为别的,祖宽可是祖大寿的族侄,俗话打狗看主人,最近祖大寿一系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自从败回山海关,朱由检让朱梅、何可纲分了一部分边军,祖大寿难免心怀忐忑。今夏花魁大会时,吴三桂又趁着酒劲调戏陈圆圆,结果没过几天陈圆圆便入宫为妃,吓得吴三桂连夜跑回山海关,从此一蹶不振,连营门都不敢出了。

    如果现在杀了祖宽,恐怕祖大寿等人就会更加惊疑,他手下还有两万多边军,一旦把他迫急了,搞不好他真会投降满清。所以朱由检现在还是只能安抚祖大寿,徐徐削其兵权。与这件大事相比,祖宽浪费的那点粮食就微不足道了。

    又过两天,朱由检估计叛军在郑州应该已经集结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京师的补给源源不断地送来,已经可以一战,便命令大军开拔,从彰德府直抵黄河北岸。

    这段二百多里的路程,大军又走了四天。一方面是给足洪承畴调兵的时间,好尽可能降低叛军在洛阳方面的注意力;另一方面,这段“中间地带”的百姓前段时间惨遭叛军蹂躏,朱由检也不得不沿途安抚。本来通过在各府借粮,卢象升已经筹措到粮食十万石,足可支应两万大军将近一年的消耗;但现在却不得不拿出五万石来赈济难民,军粮又显得紧张起来。

    但是这五万石粮食对平叛起到的作用还是巨大的。黄河北岸各府县百姓现在全都知道了:皇帝并没有死,不但御驾亲征,还惦记着他们的一日三餐,心中也就完全踏实了下来。人心安定,后方安稳,只需对付叛军,这仗就好打多了。

    借着这个机会,朱由检降诏免除河南各府田赋一年,原来负担的徭役一律停止,改为每户出一丁组成后勤团,专为官军提供后勤保障。河南本就是人丁稠密之地,仅彰德、卫辉二府,几天时间就拉起了一支上万人的后勤队伍。

    朱由检还记得前世的陈毅将军曾经说过一句名言:“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这句话一方面是点出了人心向背,另一方面,则是用朴素的话语道出了后勤对大规模战争的极端重要性。

    今天的战场态势,与几百年后的淮海战役还真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在中原地区作战;都是敌军在兵力上占优;战役的目标,都是要在几个月时间内彻底消灭敌军主力;甚至连季节和气候都差不多,都是在冬季,天气严寒。

    同样,这两场大战也都是决定国运的一战。淮海战役之后,我军渡长江解放全国势不可挡;而眼前的一战就更加重要,如果能平定叛乱,歼灭流贼主力,朱由检就可以腾出手来专心致志地对付满清,也许历史的走向就真的彻底改变了。当然,如果这一战失败了,或是陷入长期对峙、混战,那大明的亡国就真的不可挽回了,因为脆弱的国力已经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折腾。

    所以朱由检对这一战极为重视,虽然有李定国偷袭洛阳的杀招,但是在正面战场上也必须狠狠打击叛军。而作为攻击主力的是孟拱的五千步军,朱由检想打的是一场用大量火器彻底压制敌军的“碾压战”,后勤就显得尤其重要。

    而勤劳、善良、勇敢的百姓们也没有让朱由检失望。他们在自己还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竭尽全力为大军辛勤劳作。用他们的话说,“万岁爷和官军这是救俺们的命来了,俺们不能上阵杀贼,再不出把子力气,那还算是个人么!”

    而在各种劳作中,最重要、也是最累人的一项就是搬运沙袋。因为步军作战必须要构筑阵地和工事,现在天寒地冻,还要跨越黄河冰面作战,挖战壕显然不可能,那就只有用沙袋硬堆了。这个时代可没有塑料编织袋,百姓们都是从自家拿出面口袋装土,然后用小车推往黄河岸边。

    而且取土本身就是个大问题,因为现在早已上冻,大地都冻得**的,一铁镐下去只能砸个小坑。百姓们便用柴草点火,先把地烤暖烤化了再挖土,工作量可想而知。一时间黄河北岸数十里范围内,到处浓烟滚滚,对岸的叛军望见,不知官军在搞什么名堂,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朱由检亲率二万大军至黄河北岸安营下寨。又命郝永忠和李来亨各率三千轻骑,每日沿着北岸来回巡视,防止叛军从其他地点偷偷过河,迂回到大军背后。事实证明,这个担心可能有些多余,因为在祖宽一部被打垮以后,洪承畴已经不敢玩分兵偷袭的把戏,只是一门心思守住黄河天险,最好连打都不要打,就这么隔河对峙。只要能坚持到明年春天青黄不接之时,北军无粮,自然不战而走。

    当然朱由检不会让洪承畴的阴谋得逞,刚刚扎住营寨,朱由检就对卢象升道:“走,我们上大堤看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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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重征天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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