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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饱吹饿唱     崇祯:重征天下txt下载     崇祯:重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二十八章 明争暗斗

    从第二天开始,五洲商社与各大商帮之间的暗斗,就渐渐趋向于公开化。

    先是十几名东林系官员联名上奏,质疑锦衣卫为何要干扰顺天府正常办案。这一手真让朱由检吃惊非小,心想这几大商帮还真是手眼通天了,居然能把官司打到朝堂上来,而且这么多的东林党都为他们说话!

    后来他通过侧面了解才知道,原来这些官员和几大商帮倒并无直接关系,他们此举是为了给顺天府尹阮大铖出头。

    这个阮大铖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是东林党创始人之一高攀龙的得意弟子,本人文章诗词俱佳,尤善创作戏剧剧本,在东林党人中声誉很高。天启年间他曾任吏科都给事中,后来却不知何故辞官归籍。

    阉党倒台后,东林系大臣纷纷复出,阮大铖也不例外,而且很快就坐到顺天府尹这个重要的位置上。顺天府尹就相当于前世的北京市市长,直接管辖京师地方民政。如今阮大铖吃了锦衣卫的亏,东林党人自然不爽。

    朱由检心想这阮大铖恐怕与几大商帮暗中有勾结,否则也不会不做任何调查,直接就派捕头抓人。至于东林党人是不是全和商人关系密切,这他就不敢确定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官商勾结的严重程度就太可怕了!

    因此,朱由检也没敢轻率处置,只是轻描淡写地答复:“此乃民间商业纠纷。画作真伪,须经专业人员鉴定;未有定论之前,不惟锦衣卫,官府亦不应过多干涉。”这等于是把锦衣卫和顺天府各打五十大板。

    东林系官员虽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但锦衣卫就代表着皇帝,皇帝批评锦衣卫就等于批评自己,所以他们倒也没敢死揪住这件事不放。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现在京师除了陈圆圆的《京华时报》以外,又新增了几份报纸,其中就有东林系大臣创办的《清流》,政见与《京华时报》往往针锋相对。

    这回便有不少东林系大臣在《清流》上发文,支持董其昌对《溪山行旅图》为赝品的判断,企图从社会舆论上打倒五洲商社,进而达到否定锦衣卫、增强东林党影响力的目的。

    朱由检这边当然也不会忍气吞声。现在《京华时报》的发行量已经达到每天三千份,虽然比现代报纸的发行规模还差得远,但比《清流》之类的报纸是多得太多了。

    因为东林党人办报纸也脱不了书生习气,他们觉得《京华时报》的活字印刷质量太粗糙,还偶有排版错误,有碍观瞻;但是雕版印刷又肯定来不及,因此《清流》与朝廷的邸抄一样,都是雇人手工抄写的。虽然看起来美观很多,但每期只能出二百份,影响力和《京华时报》根本无法相比。

    朱由检就利用《京华时报》大造舆论,不但详细地讲述了这次拍卖会的全过程,还让徐川撰文,把《溪山行旅图》为真迹的理由解释得清清楚楚。黄宗羲和王夫之这两个拍卖会的亲历者,也以笔名在《京华时报》上发表评论,对顺天府没有证据就乱抓人的行为予以批评。

    对于老百姓来说,《京华时报》显然比《清流》要亲切得多。《清流》不但发行量低,而且上面的文章都文言文,市井百姓根本就看不懂也听不懂。

    而《京华时报》则不然,文章都用白话,很少讲那些空洞的大道理,内容也更贴近百姓。虽然普通百姓不是古玩字画的消费者,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兴趣,但五洲商社的煤店对他们的帮助还是挺大的。因此从感情上,老百姓本来就向着五洲商社,而反感那些为富不仁、经常哄抬物价,尤其是米价的几大商帮。

    这回再经《京华时报》一宣传,聪明的老百姓自然而然就把吕梁商帮与顺天府联系到了一起。用不着任何暗示,老百姓一下子就明白了,肯定是吕梁商帮为了打压竞争对手,不惜勾结官府,故意诬陷五洲商社的真迹为伪作!

    俗话说得好:百姓不可欺。老百姓是朴实善良的,但也是是非恩怨分明的。在弄清楚吕梁商帮竟是如此无耻之后,老百姓对晋商态度大变。他们虽然惹不起顺天府,但对付商人,他们还是有办法的,那就是用脚投票,不再买他们的东西!

    这下吕梁商帮可有点弄巧成拙,不但没达到打压五洲商社的目的,自己的所有店铺生意反而大受影响,让乔宇亮不禁牢骚满腹,埋怨其他几大商帮不该撺掇自己出头对付五洲商社。

    趁着这个有利时机,五洲商社又使出了一招杀手锏:开设粮店。

    又是几乎一夜之间,五洲商社一下子开了二十多家粮店。本来“五洲商社”这个名号在民间已经有一定号召力了,粮店的举措就更是大快人心:米价比其他商帮都便宜,六两一石!

    原来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朱由检终于把泾阳的战略储备库搬到了京师。经过两年的储备,现在战略储备库中已有五十万石存粮。虽然与大明帝国的庞大体量相比,这五十万石还是太少,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够发挥相当大的作用。

    如今就正是青黄不接、米价暴涨之时。战略储备库的存粮,成本达到二两多一石,其实是比各大商帮的成本高多了。但是京师现在的米价是七两一石,五洲商社卖六两还是有赚。

    而且有了黄海商帮在西安商战的经历,五洲商社已经老练多了。为了避免竞争对手恶意抢购,从一开始,各粮店就实行配给销售,也就是来买米的老百姓要登记,每人每天限购很少的数量,也就够一家人吃个三四天的。这样一来,也控制了销售的速度,保证储备库的存粮不会消耗太快。

    本来京师米价正在飞涨,五洲商社的这一举措,一下子遏制住了涨价的势头。老百姓当然愿意买便宜货,每天五洲商社各家粮店的门口都排着长长的大队。而其他各商帮的米店却是门可罗雀,尤其是吕梁商帮,老百姓路过的时候,还会狠狠地吐口唾沫,表达自己对奸商的鄙视之情。

    面对不利局面,几大商帮坐不住了。他们再次在“满庭芳”聚会,商议如何应对五洲商社的挑战。陕西商帮的李自诚也受邀赴会,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的随从换成了几个眼中精芒闪烁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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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九章 暗中监控

    京师七大商帮再次在“满庭芳”聚会,让几位帮主感到奇怪的是,平素一向少言寡语的陕西商帮少帮主李自诚,今天却是一反常态,跟这个寒暄完了又跟那个作揖,亲热得不得了。

    众人还以为他有话要说,落座之后细问,李自诚却嘿嘿一笑道:“没事,我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几日不见怪想各位帮主的。各位帮主请议事,我们陕西商帮唯各位马首是瞻。”

    几位帮主还道是李自诚昨夜喝花酒喝多了,今天还脑袋发昏,倒也没太在意,很快就讨论起五洲商社开粮店压低米价的事情来。

    对晋商、徽商和浙商来说,南粮北运都是他们的主要业务之一。现在突然蹦出个五洲商社来搅局,他们当然不肯就这么算了。龙游商帮帮主周绍宁首先提出,要联合起来与五洲商社打价格战,他卖六两咱们卖五两,他卖五两咱们卖四两,压到五洲商社亏得血本无归。虽然这是一种“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做法,但几大商帮实力雄厚,完全亏得起这些银子。等到五洲商社无法承受而退出粮食市场后,再把价格涨上来,自然可以弥补损失。

    吕梁商帮帮主乔宇亮当即表示赞成,他杀气腾腾地拍着桌子道:“五洲商社这个兔崽子,我们山西人跟他干到底了,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可是粤商、闽商等几家商帮却不大同意。因为这明摆着是要亏钱,粮食生意周期长、占压资金多,亏得太狠,不但日后能不能赚回来不好说,而且还影响其他生意。

    李自诚也狡黠地道:“我们都知道乔老帮主实力雄厚,可鄙帮没法和您的吕梁商帮比啊。五洲商社压价虽然可气,如果我自己应对的话,也只能随行就市跟着降价,否则实在周转不过来。要不这样,咱们商议一个价格,我们陕西商帮的货,你吕梁商帮全吃下来。我们就赚个跑腿辛苦钱,以后米价涨到十两、二十两,这利润全是吕梁商帮的,乔老帮主意下如何?”

    李自诚这么一说,粤商、闽商等也纷纷附和。乔宇亮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因为李自诚这一招分明就是把风险全转嫁给了自己。他的吕梁商帮家底厚倒是不假,但独自对抗五洲商社,成功后好处却是几大商帮分享,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这时徽州商帮帮主许友三却笑道:“老夫倒是有点不同看法。各位请想,粮食生意与五洲商社的古玩生意相比,虽然看着热闹,流水却未必比古玩多。就算我们在粮食上把五洲商社挤出去了,他还是会在京师继续存在。对这种不懂规矩的人,我们需要把他连根拔除,而不是伤其一指。”

    “那许帮主有何高见?”众人同时问道。

    “我们不降价,把粮食囤起来!”许友三阴险地笑道,“至不济今年我们不做粮食生意了,让五洲商社尽管卖去。各位,江南每年能产多少稻米,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几大商帮基本上就把江南大米收完了,他五洲商社从哪进粮食?等他把粮食都卖完了,不就轮到咱们了么?老百姓买惯了他的低价粮食,到时候咱们只要稍微一撺掇,说他故意不卖粮,哈哈哈…”

    “许老帮主高见!”众人纷纷称赞,只有李自诚稍有担忧之色道,“只是大米这东西放不住,遇潮容易霉变,超过一年就会陈化…”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周绍宁尖声笑道,“到时候没有粮食,别说是发霉的大米,老百姓连观音土都吃得下去!就这个东西,爱买不买,不买饿死!”

    “可是米店没了收入,对帮里弟兄也不好交代啊…”李自诚还是双眉紧锁道。

    “那就看李少帮主如何管理帮内事务了。”许友三冷笑一声道,“反正在我们徽州商帮,只要是老夫做出的决定,没人敢不遵守,否则就别留在商帮里!陕西商帮立帮二百多年,难道连这点规矩还没有么,呵呵呵…”

    李自诚不敢再多说,于是几大商帮达成一致:粮价坚决不降,同时提前收购今年的秋粮,让五洲商社无粮可买。

    大事定下之后,接下来就是娱乐活动了。在几十名清楼女子的陪侍下,这些大商人花天酒地、丑态百出,个个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各自拥着几名女子进房间行乐。李自诚却吐得昏天黑地,连站都站不住了,只得被从人架着提前离开了“满庭芳”。

    待上轿行到僻静之处,李自诚却悄声对轿旁的一位“从人”道:“千户大人,你们抬着轿子让小人坐,小人如何当得起!小人还是…”

    那“从人”却压低声音道:“李帮主不必客气,你已经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方才我们已经把各商帮帮主的相貌都画了下来,还有他们那些从人,也已经派人手盯上了。今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中。”

    “他们强迫陕西商帮对付五洲商社,这该如何是好?”李自诚惴惴不安地道。

    “帮主只管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从人”冷静地道,“圣上当然知道帮主忠心耿耿。帮主只当我们锦衣卫不存在,该怎么做生意还怎么做,锦衣卫自有分寸。不过我想提醒帮主一句,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这身体可是自己的。帮主今日为掩护我等喝了这么多酒,我等感激不尽,今后可千万不要这么喝了。”

    李自诚登时吓得大汗淋漓,诺诺连声。他平时也嗜酒好色,可现在他清楚得很,不光是许友三、乔宇亮这些人,自己也必在锦衣卫的严密监控之中。皇帝对这一套一向反感,自己可别找不自在。

    到了一处街角,李自诚的轿子继续前进,那“从人”却停了下来,闪身进入路边的一座小院中。这里已经有十余名身着便装的锦衣卫静静地等候,见他进来,一齐抱拳行礼低声道:“千户大人!”

    “一到六组,按照原计划进行监视。”年轻的千户将各大商帮帮主的画像分发给众人,强自抑制着激动的心情道,“至于吕梁商帮,我亲自监视。这是圣上交给我们锦衣卫的又一项重要任务,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差事办得漂亮点!”

第九百三十章 捕猎行动

    第二天清晨,一支多达三四百人的商旅队伍赶着上百辆骡车离开京师,赴宣府进行贸易。这支队伍属于吕梁商帮,车上载的货物只有一种:大米。

    京师是全国商贾云集之地,每天货物进出极其频繁,这支商队不过是其中一支,因而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现在京师外城的西城墙还在建设之中,连个城门也没有,商队出了预留为城门的豁口以后缓缓前行,直到数里之后,拐过一片树林之时,商队的头领,也就是唤作“行首”的人才大喝一声道:“给我全速前进,三天之内必须赶到宣府!”

    商队的伙计们立即挥动鞭子,狠狠地抽在骡子的屁股上。这种性情温顺、却生来就无法繁衍后代的动物吃痛,立即拉着沉重的货车在官道上小跑起来。百余辆大车一齐开动,自是扬起漫天尘土。

    待商队远去之后,路边茶摊却有几名路人赶紧结了茶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其中一人低声对身旁的人道:“弟兄们都派出去没有?”

    “启禀千户大人,昨夜得到消息以后,已有五十名锦衣卫持令牌连夜出城。”那人同样低声禀道,“从京师到宣府二百五十多里,每五里布下一人,保证全程监控。”

    “唔。”发问者严肃地点点头道,“人手还是太少了。你马上回京师,再调一百人悄悄跟来。别以为我们要对付的只是这些商队伙计,说不定还有硬茬呢!”

    说话之人,正是锦衣卫千户石春虎。他是戚家军老将石彪的侄子,今年刚满二十岁,但已经跟随朱由检参加过遵化之战、宁远之战、秦王庄守卫战、洛阳之战、复套之战等一系列战役,也算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了。

    朱由检登基之后裁撤东厂、改造锦衣卫,将一大批秦兵骨干充实进锦衣卫队伍中,石春虎就是在这时被提拔为千户,是正五品武官。前几天在街头硬拦顺天府尹阮大铖,以及昨日冒充李自诚的从人混入“满庭芳”的,都是这员小将。

    昨夜他亲自跟踪吕梁商帮帮主乔宇亮。乔宇亮在返回自己的豪华宅邸的路上,曾对一个手下嘟囔了几句:“他奶奶的,这帮孙子们真够狡猾,谁也不肯降价。真要多降些价,咱们就偷着全吃进来。别人卖不出去,咱们可有处卖!对了,商队准备好了么?”

    手下赶紧小声答道:“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启程去宣府。”

    “嗯…”乔宇亮似乎还沉醉在美女和醇酒中,含含糊糊地道,“路上小心些,最近风声有点紧…”

    他们的对话声音并不大,却全被暗中跟踪的石春虎听入耳中。

    自从在拍卖会上发现辽金墓葬之中的随葬品,朱由检就怀疑京师商人中有人暗中与蒙古人或是女真人保持联系。若其为真,则说明有商人通敌叛国,充当间谍甚至直接资敌,性质极其严重。

    所以这件事引起了朱由检的高度重视,立即令锦衣卫成立专案组。他本来想让锦衣卫北镇抚使严振纲亲自担纲,可严振纲前些日刚刚赶赴成都去缉拿蜀王朱至澍了,时间不等人,朱由检便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后起之秀石春虎。

    因为晋商有与蒙古人进行走私交易的“前科”,而且这次拍卖的黄金面具也属于吕梁商帮所有,朱由检叮嘱石春虎,要把重点放在吕梁商帮上。

    石春虎偷听到这几句只言片语后,立即意识到这支商队可能有问题。比如乔宇亮说别人卖不了粮食他却有处可卖,但京师已经是粮价最高之地,贩运到宣府路程虽远,反而不如在京师赚得多。再有乔宇亮说路上要小心,如今全国盗匪蜂起不假,可京师一带,地面还是比较太平的。若是做正经生意,有什么可小心的?

    但朱由检吸取了前朝东厂和锦衣卫的教训,对锦衣卫的管理非常严格,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取得确凿证据,并且得到朱由检本人批准,锦衣卫才可以直接抓捕犯人,否则只能暗中侦探。仅凭几句话,石春虎当然无法确认吕梁商帮在做违法之事,所以他才连夜布置,暗中跟踪。

    按照这个时代的一般情况,商队贩运粮食这种重货,是没必要玩命赶路的,陆运一般每天走个三四十里也就差不多了。可是吕梁商帮这支商队却是日夜兼程,每天都走七十多里,甚至有个别骡子因为体力透支而倒毙。骡子死了,粮车自然也就没法走了,商队却撇下粮车继续赶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这种反常的表现,更引起石春虎的怀疑。

    三天之后,商队抵达宣府。这宣府乃是京北重镇,“九边”之一,也是离京师最近的边镇。在二百多年间,蒙古人多次从宣府方向入寇,因此朝廷对这里的防务也极为重视,小小一座宣府城,即驻有三万边军,加上宣府所辖的各大小隘口,兵力合计不下十万。当然,这里面有多少吃空饷的,就不大好统计了。

    但由于地近塞外,气候寒冷,宣府城内的百姓并不太多。宣府全境在籍者十三万户,其中军户十二万多,官户四千多,民户仅有二千多,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军事重镇。而边军的粮草是朝廷供给,军户屯田也勉强够吃,因此粮食贩运到宣府,应该没什么销路才对。

    果然不出石春虎所料,商队进了宣府城后,把一百多辆骡车全部赶进吕梁商帮在城中的分号,根本没有急着卖粮。商队的伙计全都窝在大车店里睡大觉,而几名“行首”则频繁出入城中的清楼,整日花天酒地,好不快活。

    一连三天均是如此,暗中监视的锦衣卫不禁有些心浮气躁。有几个脾气急的百户便找到石春虎,请求让他们偷着抓个“舌头”审问。石春虎立即厉声斥责道:“放肆!圣上反复告诫我等:没有证据之前不得随意捕人,你们这么干不是执法犯法么!”

    几名百户吓得一缩脖子,刚要跪倒请罪,一名锦衣卫兴冲冲地跑过来道:“千户大人,有情况!”

    “看见了吧!”石春虎也大为兴奋道,“你们不妨把这次任务当作一场捕猎行动,我们是猎人,吕梁商帮的人是猎物。捕猎可不是光靠勇敢就行的,还需要有足够的耐心。现在猎物已经沉不住气了,走,咱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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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一章 宣府密会

    宣府做为边镇,繁华程度远远逊色于京师,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酒楼、茶肆、赌场、清楼等娱乐场所是一样也不少。驻扎在城内的边军,无论是军官还是普通士卒,只要一发饷银,无不涌入这些地方“潇洒”一番,往往只消两三天,就把几个月的饷银挥霍一空。

    吕梁商帮的“行首”,正是进了宣府最有名的清楼“雁来楼”,并包下了最豪华的雅间。看这意思,是要与什么人会面,因此锦衣卫的暗哨迅速通知了千户石春虎。

    石春虎马上与两名百户扮做商人模样,大摇大摆地进了雁来楼。脸上的粉擦得直掉渣的老鸨赶忙上来招呼,石春虎故作豪爽,先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掷在桌上道:“本大爷头一次来宣府,把你们最好的雅间包给本大爷,上最好的酒菜,叫最漂亮的姑娘过来伺候!”

    “啊哟,这位大爷,您来得可有点不巧哇!”老鸨一见银锭,老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连声致歉道,“天字第一号雅间已经被其他客人包下了,不过楼里的头牌嫣红姑娘正好有闲,只要大爷再出纹银一百两,就可让嫣红姑娘陪您喝酒助兴…”

    “这么不巧?也罢,那就包天字第二号,要紧挨着最好那间!”石春虎故意装出遗憾的表情道。

    很快三人就进了天字第二号雅间,趁着酒菜和“头牌”还没来,一名百户守住门口,石春虎立即将耳朵贴在一号雅间与二号雅间之间的木板墙壁上,凝神一听便道:“是他!”

    这时酒菜流水般端了上来,随即就有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袅袅婷婷地走进雅间,对三人媚笑道:“奴家嫣红,见过三位大爷!”

    “酒菜上齐了就关上房门,没有本大爷吩咐,不要过来打扰!”石春虎假作色迷迷地盯着嫣红,把上菜的伙计打发走了。

    “来,坐到本大爷身边!”石春虎对两名百户使个眼色,却把嫣红招呼过来。嫣红久在风月场中,还道是客人急色,也未多想便坐了过去。

    孰料石春虎出手如电,在嫣红脖子后面竖起单掌一切。这一掌力道恰到好处,嫣红吭也没吭一声,立即昏了过去。

    “你,守住门口;你,把她抱到里面看紧了!”石春虎用手一指套间,那里自是客人与清楼女子“交易”之处。

    一名百户赶紧抱起嫣红,却不禁面红耳赤,浑身燥热,大汗直流,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也难怪,这名百户今年才十八岁,也是秦兵出身,过去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小伙子生性淳朴,又未曾娶妻,正在血气方刚之年,哪经历过这种事?

    “看你那没出息样!”石春虎低声喝斥道,“别忘了我们是奉旨而来,差事若是办砸了,别说圣上不饶,我第一个就阉了你!”

    那百户吓了一跳,赶紧收慑心神,将嫣红放在里间的床上。这时雅间内再无旁人,石春虎就专心致志地把耳朵贴在墙上,细听隔壁的动静。

    隔壁的天字一号雅间,却正是杯觥交错,气氛热烈。石春虎听出其中一人正是吕梁商帮的“行首”乔志发,另外还有两名男子,其余几个都是女子,想是雁来楼的姑娘。

    这些人推杯换盏喝了小半个时辰,却只天南海北地胡侃,再就是与几名女子调笑。两名百户等得心焦,石春虎却是平静如水,仍然一丝不苟地倾听着隔壁传来的每一个声音。

    忽听乔志发大着舌头说道:“几位姑娘先出去一下,我和两位大爷要说几句话,一会儿再唤你们进来服侍。”

    众女知趣地退出雅间,这边的石春虎等人却是精神一振,赶紧侧耳倾听。

    只听其中一名男子压低声音道:“乔掌柜的,这次运了多少米过来?”

    他的声音较为虚浮,一听便是中气不足,而且已经将音量放低了一些。但对于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石春虎等人来说,听清楚还是十分容易。当然那几个人也没万想到隔墙有耳,石春虎就在他们背后一尺多远的隔壁偷听。

    “回守备大人,共有一百二十辆骡车,途中坏了两辆,实到一百一十八辆。”乔志发的声音响起,“每辆车上六石大米,共计约七百石。再加上前几次运来的,已经够五千石了。”

    守备大人?石春虎心中猛吃一惊,忙凝神细听。

    这时另外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还是有点少,不过衮楚克巴图鲁已经等不及了。明天就起运吧!”

    “这次怎么这么急?你们的大汗往日不是要等到凑够一万石,才过关一次么?”那虚浮的声音笑道。

    “不瞒你说,这次的粮食不给林丹汗了!”那粗鲁的声音道,“我们奈曼部最近要东迁,五千石已经足够了…”

    “东迁?东面是女真人,你们迁到那里不是送死么?”虚浮的声音讶道。

    “这就不劳守备大人管了,总之你照常放行便是。还是老规矩,这是五千两,事成之后再付五千两!”那粗鲁的声音道。

    “嘿嘿,色勒莫老兄说得一点没错,我们做生意的只管赚钱,别的闲事从来不管!”乔志发奸笑道,“守备大人,宣府东、西、北、中四路,这次我们走哪条路线出关?”

    那虚浮的声音沉吟道:“最近风声有点紧,还是尽量隐秘一点好。东路四海冶口离京师有点近;中路葛峪口边军太多,难免人多嘴杂;西路张家口也太扎眼,这次干脆走北路,从独石口走。那里的百户是我拜把子兄弟,我让他老老实实在关里待着,乔掌柜的你抓紧时间,争取一天之内越过边岭。色勒莫,你的族人最好就在那附近接货。”

    “这个不劳守备大人嘱咐。”那粗鲁声音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夜长梦多。这次东迁是瞒着林丹汗,让他知道了可不得了。”

    “那你是不是…”虚浮的声音迟疑道。

    “放心,我哪也不去!”粗鲁声音大笑道,“有这么好的差使,我会舍得离开宣府?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奈曼部还会迁回来,今后我们的合作只会更多!”

    几人计议已定,又重新把那些女子唤了进去,银靡之声顿起。而隔壁的石春虎等三人却听得满头冷汗,那名年轻的百户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道:“要不要现在动手?”

    “不行!”石春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马上飞鸽传书!”

第九百三十二章 独石口

    虽然已是小满时节,但宣府以北的边塞地区,仍是一番莽莽苍苍的荒凉景象。巍峨冷峻的燕山犹如一条黑色巨龙,横亘在中原地区与蒙古草原之间。

    千百年来,这里一直是汉人政权抵御草原游牧民族侵略的一道天然屏障。大明帝国将蒙元逐出中原之后,又沿着燕山筑起雄伟的明长城,二百多年来一直默默地拱卫着距离边塞仅有二百多里的京师。

    不过随着历史的发展,辽东女真渐渐崛起,蒙古各部落却在年复一年的自相残杀中越来越衰弱,朝廷的防御重点也自然转向了山海关一线。宣府虽同为“九边”之一,但外临察哈尔部,已经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争,因而边备大大松弛。再加上朝廷财力捉襟见肘,根本无力维护长城,导致这历史上最伟大的建筑在宣府这一段已是满目疮痍,破败不堪。

    天刚麻麻亮,一支庞大的商旅队伍正行进在从宣府至独石口的官道上。这正是吕梁商帮那支商队,但与几天前不同的是,骡车的数量不再是一百多辆,而是足足五百辆!车上的粮食比来宣府时装得更多,使得耐力极佳的骡子也累得筋疲力尽,只能在伙计们无情的鞭打下喷着粗气缓缓前行。

    这支商队昨天半夜就从宣府城中悄悄启程了。本来按照规矩,所有城池一律要在戌时之前关城门,边塞城池关城更早,这支商队显然是买通了守城士卒。更让人惊讶的是,居然有一支约三百人的官军队伍一路护送!

    但不论是商队还是官军,都没有想到在身后不足二里,还有一支数十人的小队伍在远远地坠着他们。这几十人全都是普通百姓装束,但腰间别的绣春刀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锦衣卫!

    为首者正是锦衣卫千户石春虎,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的队伍,突然抬手沉声道:“他们停下了,大概是要让骡子休息一会儿,马上隐蔽!”

    几十名锦衣卫立即伏倒在官道旁的荒草丛中。那名年轻的百户既有些紧张,又十分兴奋,对石春虎轻声道:“千户大人,咱们既然已经掌握了商队向蒙古人走私粮食的证据,怎么还不动手呢?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别看他们有三百官军保护,咱们这五十名弟兄也足够收拾他们了!”

    “王国正,你急什么?”石春虎低声道,“俗话说抓贼要赃,捉奸要双。咱们现在过去,人家要是抵死不认,只说是给独石口的官军送粮怎么办?要动手,只能在他们和蒙古人交接货物的时候。而且毕竟有三百官军,他们与商队串通一气,咱们动手他们肯定会拼命。咱们人手太少,硬拼不是万全之策。”

    王国正还想争辩,石春虎却把眼一瞪道:“再说圣上的飞鸽传书不是只让我们跟踪,没让我们动手拿人么?执行命令!”

    王国正吓得一缩脖子。这时商队又开始缓缓前行,锦衣卫们也继续小心翼翼地一路跟踪。

    商队向东北走了大约二十里,官道旁突然出现一块巨大的山石,孤零零地卧在原野之中。再向前望,已经隐约出现了关城的影子。商队立即弃了官道,改走一条羊肠小路,向着燕山山脉的最后两道山梁中的山谷中钻去。

    石春虎率锦衣卫小心地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着商队渐渐入山。这条小路曲折蜿蜒,还经常被大片的灌木丛遮住,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当地人,根本不会发现还有这样一条道路存在。

    七转八转之后,山风猛然加大,前方出现一个宽约数丈的山口。商队的骡车已经全部通过,护卫的官军头领在山口处与商队行首说了几句话,便率领官军原路往回走来。

    山路狭窄,锦衣卫避无可避,只得伏身于荆棘密布的灌木丛中。很快,三百官军嘻嘻哈哈地走到此处,与锦衣卫藏身的灌木丛近在咫尺。锦衣卫们全都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官军发现,同时手中也都紧紧地攥住了绣春刀的刀柄。

    不过这支官军显然没想到路边还有几十人藏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队尾的一人大概早上喝水喝多了,还解开裤腰带冲着灌木丛撒了一泡尿,不偏不倚正浇在王国正头上。

    直到官军远去,王国正才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一边干呕着擦掉脸上身上的尿液,一边跳脚大骂道:“真他妈晦气!”

    众锦衣卫忍俊不禁,石春虎也笑道:“行了行了,你这次表现不错,任务完成之后,肯定给你记一大功!而且这是个好兆头啊,你想《西游记》里的孙猴子,不是也在如来佛祖手指头缝里撒了一泡尿么?结果他就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了。今天你也被浇了一头尿,说明咱们肯定能把这些走私贩子一网打尽嘛!”

    这个有惊无险的小插曲过去之后,几十名锦衣卫赶忙加紧前行,不多时便来到山口。

    透过山口,美丽的蒙古大草原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除了石春虎以外,这些锦衣卫还从来没见过大草原的模样。只见蔚蓝的天空之下,碧绿的草原一望无际;北风吹过,将半人多高的牧草吹得不停摇曳,如同波涛翻滚的大海,也同时带过来沁人心脾的泥土芳香。目之所极的地平线处,似有朵朵白云在飘荡;仔细一看却是蒙古人的羊群,时而没入草原中,时而显露出来,真应了那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哇,真美呀!真想骑着马在草原上跑上一天一夜!”王国正羡慕地道。

    石春虎却将手一举,示意众人勿要发声。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山脚之下,已有一支将近两千人的蒙古骑兵恭候多时!那支商队已经把骡车赶了过去,也用不着卸车,直接就把骡车送给蒙古人了。蒙古人则把一个个包袱交给商队伙计,想也不用想,必是买粮食用的银子。

    “千户大人,怎么办?”王国正见状大急道,“蒙古人得了粮食就要走了!”

    石春虎也急得牙关紧咬。如果说刚才他还有机会偷袭商队的话,现在可无论如何不行了,因为蒙古人实在太多了!几十名锦衣卫虽然个个是好手,可到了这种草原战场上,面对凶悍的蒙古铁骑,只有送死的份!但是若不动手,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数千石粮食落入蒙古人手中?

    可就在此时,草原的东方突然杀声大震!

第九百三十三章 案情重大

    骤然响起的震天喊杀声,不但完全出乎石春虎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蒙古骑兵也大惊失色。这次秘密交易,他们是瞒着自己的大汗来的,可以说除了自己这一部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边军更是对这种交易睁一眼闭一眼。那么来者为谁?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一支约有五千人的轻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几乎是在转眼之间就疾驰过大半个草原,迅速向蒙古人迫近!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百铁骑,掌旗官高擎黑色大纛旗,旗子正中是一个月白色的大字:郝!

    “糟了,是汉人的京营骑兵!他们怎么会来这里!”为首的蒙古将领吃了一惊道,“看来我们中计了,快撤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蒙古骑兵本来最是机动灵活,可是这次他们是来买粮食的,每匹马上都驮着两袋粮食,相当于两个人的重量,扔掉又舍不得,只一迟疑之间,双方的距离已经缩短至百步左右。至于那些商队伙计和骡车,就更跑不了了。

    刚刚进入弓箭射程,明军的轻骑兵立即射出漫天箭雨。本来这是蒙古人的拿手好戏,可蒙古人这次不是来厮杀的,准备并不充分,箭也没带多少,虽然也仓促对射,可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力道上都无法与明军相比。只一轮齐射,就有数十名蒙古骑兵惨死在利箭之下,而明军的千军万马已经迫近至五十步左右,那凛冽的杀气真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撤!抛下粮食快撤!”在这生死攸关的一瞬间,蒙古骑兵的将领终于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是啊,粮食、女人没了可以再抢,地盘没了可以过几年再回来,但命没了就是永远地没了。蒙古人做为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对这一点的体会之深,恐怕无人能及!

    于是蒙古骑兵纷纷抛下刚驮到马背上不久的粮食,向西夺路而逃。要说逃命的本领,这一点不得不佩服蒙古人,两千骑兵根本不用指挥,立即分散成十余股部队,沿着不同的方向逃走,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很快就远远地分散开来。

    明军纵马追赶了一阵,见难以追上,也只得勒住战马。毕竟这已经是蒙古人的势力范围,他们也只有五千轻骑,若一味追赶,被蒙古人诱入重围,那可就太危险了。

    不过蒙古人虽然跑了,但那些商队的伙计可就跑不了了。虽然蒙古人扔下了骡车,但在混战之中,想把骡子从车上解下来再骑着逃走,显然是来不及的;而且骡子的奔跑速度也远逊于战马,就逃也逃不远。他们惟一的生路,就只能是从山口原路返回,钻进山中逃命。

    可是这时石春虎等锦衣卫也看清了形势,发一声喊,将山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别说手无寸铁的商队伙计,就是千军万马,想从这么狭窄的山口仰攻上去也是千难万难。

    很快,明军的轻骑兵就杀了回来,将几百名商队伙计团团包围。这些人走投无路,又早被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吓破了胆,至此只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明军当即跳下马来,将这些人用绳索牢牢地绑了。经过清点,这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共杀死蒙古骑兵三十六人,俘虏走私粮食的商队伙计五百零七人,另有十三人死于乱军之中,无一走脱。缴获骡车五百辆,粮食五千石,蒙古人遗留的战马三十一匹,用于买粮的白银十万两!而明军这边,仅有三人受了箭伤,可谓大获全胜。

    这时几十名锦衣卫也赶下山来与明军会师。石春虎定睛一看,不禁喜出望外地高声叫道:“郝总兵!”

    原来率领这支轻骑兵的将领,正是秦兵大将、三千营主将、总兵官郝永忠。他大踏步迎上来朗声笑道:“春虎,好小子,后生可畏!一年多以前,你还只是圣上身边一个小兵,现在也当上了锦衣卫千户,能独当一面了!”

    石春虎不好意思地答道:“关键时刻还得郝总兵出马,不然我们几十个锦衣卫,怎么也斗不过蒙古人两千骑兵啊!对了,您怎么会来得这么巧?”

    “你可不要谦虚,这一战的功劳大半是你们锦衣卫的!”郝永忠拍着石春虎的肩头笑道,“你以为我是乱撞到这里的?这几天正好我领兵在赤城堡一带训练,离这里只有五十里路。你昨夜给圣上飞鸽传书以后,圣上马上给我飞鸽传书,要不草原这么大,我哪能知道蒙古人在哪出现。现在仗打完了,后面就是我配合你,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如何使得,末将自然是遵郝总兵号令。”石春虎赶紧道。

    郝永忠却摆手道:“那不一样。行军作战当然我说了算,但是缉捕审讯,这就是锦衣卫的事了。这不是抓了不少走私的么,你看怎么处置?”

    石春虎也就不再谦让,先到俘虏中巡视一圈,很快就把商队行首乔志发给揪了出来。这家伙现在已经吓得拉了一裤子,一见锦衣卫把自己揪出来,还道是要当场斩杀,哭声都变了味。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违犯国法的时候你怎么胆那么肥呢?”石春虎鄙夷地喝道,“别他娘的哭了,我问你,昨天你和谁在雁来楼喝酒?那个‘守备大人’到底是谁?”

    乔志发略一犹豫,石春虎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一柄特制的小匕首,抓起乔志发的左手,二话不说便把匕首钉入乔志发的食指指甲盖中。

    “啊!…”乔志发登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半晌才嚎啕大哭着道,“大人饶…饶了小人吧,小人全…全招!昨天小人是和蒙古人色勒莫,还有宣府北上路守备郑…郑明德喝酒…”

    “郑明德?刚才护送你们过来的是不是他?”石春虎厉声问道。

    “是…就是他!大人饶命啊…”

    这时郝永忠也走了过来,石春虎对他低声道:“这起走私案件是边军串通走私商和蒙古人,涉案的是守备郑明德,也许还有品级更高的官员!案情重大,现在趁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应该立即缉拿郑明德。但他身为守备…”

    “我明白了。”郝永忠恨恨地道,“你下令吧,我和三千营都暂归你们锦衣卫指挥!贼他妈,还真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正在这时,锦衣卫百户王国正兴冲冲地跑过来道:“启禀总兵大人、千户大人,发现一个在死尸堆里装死的蒙古人!”

第九百三十四章 不教一人走脱

    一个小腿受了箭伤、根本无法行走的蒙古人,被两名锦衣卫架着来到郝永忠和石春虎面前。此人虽然被俘,但仍是桀骜不驯,用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郝永忠,任凭锦衣卫如何喝斥,就是一言不发。

    石春虎却敏锐地观察到,乔志发见到这个蒙古人时,眼神显得更加惊慌,立即断喝一声道:“姓乔的,你认识这个蒙古人么?”

    “认识…啊不,不认识…”乔志发语无伦次地道。

    石春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小匕首扬了扬,乔志发额头冷汗登时涔涔而下,颤声求饶道:“大人别别别!小人认识他,他就是色勒莫!”

    “该死的汉人,都是软骨头,没一个是英雄好汉!”色勒莫见自己的身份被拆穿,不禁勃然大怒,对乔志发大声咆哮。

    “这么说你这个蒙古人是好汉喽?”石春虎嘲讽地道,“来呀,把这条好汉捆起来,待押回京师后再详细审问。”

    几名锦衣卫一拥而上,先是把色勒莫扒了个精光,然后找来一根木杠,将色勒莫四肢向后绕过木杠牢牢地捆绑起来。然后一人乘一匹马,将色勒莫抬在当中,活像一口待宰的肥猪,郝永忠麾下将士见了无不捧腹大笑。

    将这些俘虏全都捆起来以后,石春虎沉吟道:“总兵大人,独石口归宣府北上路管辖,那个郑明德是北上路守备,所以这一路走私商队才会走得这么顺利。末将猜测,郑明德很可能是去独石口了。”

    “那好办。”郝永忠立即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道,“全军开拔,赶赴独石口!”

    这支精锐骑兵赶着五百多俘虏和大量骡车,径直从草原的方向赶至独石口关外。守关的边军早就远远地望见,正不知所措之际,郝永忠已经一马当先来到关下,高声叫道:“我乃京师三千营总兵官郝永忠,奉旨巡边到此,快开城门!”

    过了半晌,城头才有人颤声喊道:“边关重地,奉守备大人之令,不论谁来也不能开关!”

    “放屁!”郝永忠勃然大怒道,“没看见我们是三千营么?你们倒是不开关,那这些走私贩子是怎么出去的?本兵命你立即开关,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话音未落,城头突然射下一支冷箭,直奔郝永忠的咽喉而来!

    就在三千营将士及石春虎等锦衣卫一片惊呼之际,郝永忠却伸手一抓,牢牢地将这支冷箭捏在掌心!他真不愧是一员大将,只要领兵在外,那种时时刻刻的警惕已经是完全出自本能,可以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种正面飞来的冷箭如何能伤!

    可是这支冷箭也彻底激怒了本来就性如烈火的郝永忠,他二话不说摘下背着的铁弓,反手就把那支箭射还了回去。只听城头一声惨呼,刚才那突施冷箭者已经中箭受伤!

    与此同时,郝永忠将手中铁弓向天空一扬,厉声吼道:“独石口守军放纵走私商人,拒绝官军入关,已是反了!若你们中还有人想活命,立即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给我攻城!”

    三千营的将士也早被气炸胸膛,终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纷纷下马向关城涌来,同时个个援弓在手,向城头一通猛射。

    独石口虽然地形险要,但守军并不太多。定员一百一十二人,倒有一多半是空额,实际驻军只有五十多人。再加上守备郑明德带来的亲兵,也不过三百来人,再加上他们从来没真正打过仗,如何能抵御郝永忠的五千精锐之师?只一轮箭雨,就被射躺下一大片,剩下的无不心惊胆寒,谁还敢傻乎乎地守城,立即抱头鼠窜着逃下城头。

    而郝永忠则迅速下马贴上城墙,徒手向上攀援起来。独石口城墙已经多年没有修缮,在塞外寒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侵蚀下,墙面早已是坑坑洼洼,到处都可借力,仅过了片刻郝永忠已经攀上城头。

    这时除了被射死的边军,城头已经空无一人。郝永忠立即下城将城门打开,放三千营将士进关,同时怒吼道:“给我追,一个也不能放跑!”

    独石口关城内部十分狭小,建得毫无规划的房舍将本已不宽的小巷挤得七扭八拐。边军虽然拼命往南面的城门溃逃,无奈道路太窄,根本跑不了多快。三千营将士很快就追了上来,齐声怒吼道:“马上停下,否则开弓放箭了!”

    落在后面的大部分边军情知无路可逃,只得纷纷抛下兵器跪倒在路旁。郝永忠纵马从这些贪生怕死之辈中间疾速穿过,大吼一声:“绑!”

    后面的三千营将士一拥而上,将二百多名边军全用绳索捆了。但是还有几十名边军逃得比较快,已经从独石口的南城门逃了出去。

    郝永忠率军紧追不舍,这些边军都是步卒,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得连滚带爬地向独石口城关附近的山上攀去,企图翻山逃跑。

    郝永忠刚要下马登山,石春虎从后面赶上来道:“总兵大人,溃兵已经不多,让我们锦衣卫捉拿吧!”

    “好好好,骑上驴再送一程,这个功劳让给你,不过回京之后如有时间,你和你叔叔可得好好请我喝一顿酒啊。”郝永忠仰天大笑道。

    “遵命!”石春虎大喜过望,伸手一招,“锦衣卫,上山追敌,不可教一人走脱!”

    现在的锦衣卫和过去已经完全不同,平时训练都是按照特战队员的标准,登山自是不在话下。转眼之间,他们与溃兵之间的距离就仅剩下十丈。

    溃兵慌不择路之下,竟然逃上一座悬崖。崖顶仅有二丈方圆,三面都是峭壁,后面则是锦衣卫大踏步地赶上来,齐声暴喝道:“立即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溃兵至此终于彻底绝望,纷纷跪倒请降。石春虎刚一个箭步登上崖顶,忽有一人纵身从悬崖边上跳了下去!

    由于距离尚有二丈,石春虎实在够不着。他急跑到悬崖边上向下看时,那人已经坠入厉石嶙峋的谷底,摔得粉身碎骨!

第九百三十五章 亲自突审

    锦衣卫很快控制了山崖,将几十名边军全部锁拿。石春虎喝问他们守备郑明德在何处,众人皆答那跳崖的便是。

    石春虎心中一紧,忙派人下到谷底,将那具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弄了上来。又押过来商队行首乔志发指认,确认是郑明德无疑。

    郝永忠见了鄙夷地道:“这么死真是便宜了他!春虎,你可能不知道,独石口这座山崖很有名,我在榆林做官军的时候就知道,叫舍身崖。土木堡之变时,瓦剌人攻破独石口,守将田坤阵亡,她的女儿率领城中军民浴血奋战,退到这里无路可退,不甘被俘跳崖捐躯,从那以后‘舍身崖’这个名字就传开了。不过那位女豪杰是为国家舍生取义,郑明德这王八蛋却是畏罪自杀,真是玷污了这‘舍身崖’的名头!”

    “末将担心他不光是畏自己的罪。”石春虎双眉紧锁道,“走私商队在宣府一路畅行无阻,尤其是半夜还能出城,难道郑明德一个守备就有这么大的权力?恐怕他身后还另有主使,这个主使必然非同小可,以至于郑明德宁肯自杀也要掩护他!”

    “好家伙,脑筋满灵光嘛!”郝永忠对石春虎挑起大指称赞道,“我都没想到这一层。死一个郑明德不妨事,这不是还抓了好多人么,你们锦衣卫好好地审,肯定能把那个主使揪出来。”

    不过对被抓边军简单审讯的结果,却让锦衣卫们感到有些失望。他们全都是郑明德的手下,郑明德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别的一概不知。石春虎只得与郝永忠商量道:“此案案情太过重大,涉案之人也太多了,末将以为只能先将所有罪犯押回京师,然后再慢慢详审。”

    “没问题,圣上的密旨写得明白,我们三千营就是来配合锦衣卫办案的。”郝永忠略一沉吟便道,“这样吧,我拨出一千轻骑,帮你把人犯押回京师。然后我率军去宣府,知会当地军政官员。毕竟这里是宣府辖地,出了这么大的事,独石口的边军基本上让我端掉了,宣大总督、宣府巡抚肯定要过问的嘛,我也正好借机稳住他们。那些骡车粮食你们押运不便,也暂扣在宣府,以后再奉旨处理也就是了。”

    二人计议已定,便各自分头行动。且不提郝永忠如何善后,锦衣卫们在一千轻骑的协助下,押着几百名商队伙计和几百名边军立即上路返回京师。

    可来的时候快,回去就快不了了。这些商队伙计和边军一则身体素质和锦衣卫根本没法比,走不了多远就累得气喘如牛;另一方面,他们也自知身犯重罪,回到京师肯定是凶多吉少,在路上多磨蹭一会儿,也就能多活一会儿,甚至还有暗存心思想半路逃跑的。

    石春虎等人也只得打起十分精神,严密监视着犯人们的一举一动。对胆敢逃跑的人,锦衣卫也毫不客气,抓住就生生打断双腿,让其他犯人抬着走。犯人们见锦衣卫如此狠辣,谁也不敢再动逃跑的心思了。

    其实石春虎可是“活阎王”严振纲的得意门生,有的是刑讯手段,打断腿已经是痛苦最小、最没创意的一种了。不过现在是在返京路上,石春虎也怕打死了人影响审讯,对这些犯人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足足七天之后,锦衣卫和三千营的轻骑才将人犯押回京师。当然朱由检早已通过飞鸽传书得到了消息,自是勃然大怒,令锦衣卫严审此案。由于案情重大,对商队行首乔志发和蒙古人色勒莫的第一堂突审,朱由检亲自旁听。

    石春虎担任主审官,他向乔志发连珠炮般地发问:“尔等向外敌走私,始于何时?主要走私哪些货物?总数额有多少,获利多少?主使是谁?通过哪些关口走私?除了郑明德以外,还有没有与其他官员勾结?从实招来!”

    乔志发初时还想避重就轻,含含糊糊地不肯老实交待。朱由检气得拍案大骂道:“都到这时候了还敢负隅顽抗,石春虎,上手段!”

    锦衣卫们也对这种通敌的汉奸恨之入骨,当即扒掉乔志发的裤子,又取出专用的钢针,对准见不得人的地方就下了手。这地方神经最为敏感,即使有块小小的肾结石排出,都会让人痛不欲生,何况是磨得尖尖的钢针?

    “啊!…”乔志发猛然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当即昏死过去。

    被凉水泼醒之后,乔志发再也不敢嘴硬,当即把他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招了。果然不出朱由检之所料,走私的总负责人就是吕梁商帮帮主乔宇亮。乔志发专门负责走宣府这条路,至于乔宇亮是否还通过其他地方走私,那他就不清楚了。

    而宣府方面,守备郑明德负责与他接洽,并护送他出关。至于郑明德身后还有什么人,乔志发也不得而知。那蒙古人色勒莫,则是察哈尔部中的奈曼部人,常年住在宣府,专门负责与乔志发交易。乔志发今年三十五岁,但是在这一条线上做走私生意已经有十几年,走私了多少物资,他自己也没法记清,单是今年就已经跑了三趟,将数万石粮食偷运出关了。

    朱由检听到这里立即道:“看来乔宇亮是此案的关键人物。石春虎,现在已经有了确凿证据,你立即率锦衣卫去缉拿乔宇亮到案。朕在这里接着审,一会儿你带乔宇亮回来,咱们通宵审问,审出一个抓一个,争取把这个走私团伙一网打尽!”

    石春虎立即领命而去。朱由检命人把乔志发先押下去,转向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色勒莫冷笑道:“朕听说你是条汉子,很好!”

    “皇…皇帝陛下,我并非你的臣民,你不能用对付乔志发那种手段对付我!”色勒莫其实内心已经极度恐惧,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软。

    “好,不用这种,换一种!”朱由检对一旁侍立的王国正挤挤眼睛笑道,“锦衣卫审讯敌国间谍,都有哪些手段?”

    王国正知道朱由检是想吓唬色勒莫,也不怀好意地笑道:“回圣上,都说间谍骨头硬,我们锦衣卫特意准备了钢锯,从脚趾开始,一截一截往上锯,每天锯两次,每次一寸…”

    色勒莫听得面如死灰,汗出如浆,终于垂下头黯然道:“不要再说了!我招,我全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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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六章 林丹汗的惨败

    在等待吕梁商帮帮主乔宇亮到案的这段时间里,蒙古人色勒莫一五一十地交待了走私的细节。

    他是察哈尔部下面的奈曼分部族人。自从蒙元被明军逐回草原后,黄金家族逐渐衰落,各部落之间为了争夺草场和牛羊,又恢复了千百年来互相仇杀的局面。

    这察哈尔部就是其中强大的一支,亦称“插汉部”,分布在从宣府以北到归化城的数千里范围之内。与察哈尔部相邻的朵颜、喀尔喀、科尔沁等部,由于畏惧察哈尔部的武力,几十年来一直奉察哈尔部的首领为“大汗”,察哈尔汗也以成吉思汗的合法继承者自居。

    现任察哈尔汗名叫林丹,人称“林丹汗”。他十三岁继承汗位之后,通过不停地东征西讨,进一步增强了察哈尔部的实力。本来大明与土默特部的俺答汗曾经达成过协议,俺答对大明称臣,大明允许蒙古人在指定的“榷场”与汉人进行贸易。可是察哈尔部强盛起来以后,把土默特部赶到更远的西方去了,互市也就自然终止。

    林丹汗与他的祖先一样,也做着先统一蒙古诸部,然后向南进犯大明的美梦。可是他的运气比较差,因为这时建州女真已经迅速崛起。

    初时林丹汗根本没把努尔哈赤放在眼里,由于辽东地区并非草原,察哈尔人也懒得去那里放牧,对建州女真屡屡攻击科尔沁、喀尔喀和朵颜部的行为,不但不予以制止,反而希望各部互相残杀,好进一步巩固察哈尔部的一家独大地位。

    哪料想建州女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仅用了十几年时间就统一女真各部,然后一边对大明用兵,一边不停地骚扰蒙古各部。后来更是建立“大金”国号,努尔哈赤自称“覆育列国英明汗”,年号“天命”,俨然将自己凌驾于林丹汗之上。

    心高气傲的林丹汗当然无法接受。十年之间,他授意科尔沁、喀尔喀等部多次向后金反击,但是出于自私的心理,他的察哈尔本部骑兵并未直接参战。

    结果科尔沁部和喀尔喀部均屡屡被后金打得大败。蒙古人本来就是墙头草顺风倒,谁强便投靠谁。既然察哈尔部不能提供保护,科尔沁、喀尔喀等部先后归顺后金,科尔沁部的酋长寨桑还将自己的女儿大玉儿嫁给皇太极,企图利用联姻提高科尔沁部在后金的地位。朵颜部更是在后金的撺掇下直接攻击遵化,酿成遵化之役。

    这些事情,朱由检多多少少已经知道一些,他比较关心的是关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之前石春虎告诉过他,在宣府偷听乔志发与色勒莫交易的时候,色勒莫曾经提到过“奈曼部要东迁”,有说此次交易是瞒着林丹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色勒莫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攻破,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了。他略带羞愧之色道:“林丹汗刚刚率领察哈尔部精锐十万,与后金在喀尔喀草原大战了一场。”

    “结果如何?”朱由检赶紧追问道。

    “林丹汗败了,败得很惨!”色勒莫哀叹道。

    原来今年年初,明军还在抢筑大凌河城的时候,林丹汗也派使臣到沈阳给皇太极下书,自称“四十万蒙古人之王”,而称皇太极为“水滨三万人之王”,极尽藐视。他要求后金立即放弃对科尔沁、喀尔喀和朵颜三部的控制,后金军队不得越过松岭山进入蒙古草原,还要皇太极将大玉儿转送给他为妃。

    皇太极勃然大怒,立即斩杀来使。不过当时他正准备围攻大凌河和锦州,一时无法抽出兵力对付察哈尔部。

    当朱由检亲赴大凌河,将数万边军撤回山海关后,后金与察哈尔部更是直接接壤,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

    三月初,皇太极亲率女真八旗和蒙古八旗十万大军越过松岭山,又集结了科尔沁、喀尔喀和朵颜三部的精兵五万,在西拉木伦河畔杀马祭天盟誓,准备进击林丹汗的王庭所在地红山。

    朱由检立即取来地图,让色勒莫为他指出战场情形。当色勒莫点出“红山”所在地时,朱由检恍然大悟道:“哦,这里就是赤峰嘛!林丹汗在这里据守了么?”

    色勒莫摇头道:“林丹汗为人十分狂傲,根本没把皇太极放在眼里。他尽起察哈尔部十万精骑,赶赴西拉木伦河应战。”

    朱由检听了连连摇头道:“本来兵力就不如后金多,又不知道以逸待劳,不败才怪!”

    “皇帝陛下说得太对了!”色勒莫叹道,“察哈尔部十万大军赶到西拉木伦河南岸时,后金与蒙古三部联军已经在北岸扎下营寨。本来按照我们奈曼部族长衮楚克巴图鲁的意见,应该同样拒河结营,先休息一晚,第二天再根据敌情择机作战。可林丹汗根本听不进去,立即催动人马趁夜过河发动攻击。

    “开始非常顺利,对面的女真人似乎被吓坏了,都不敢出营迎敌,十万大军很快就冲入后金的营寨。可是冲进去才知道,营寨都是空的!

    “这时四面火起,原来女真人在营中藏了大量的菜油和干草,主力则藏在营寨后面,等到我们冲进去,立即放火箭把营寨烧着。可怜我们察哈尔部的十万勇士,在大火中就被烧死一两万!

    “林丹汗见势不妙,赶紧率兵撤退,可是有一支后金军已经在这段时间悄悄渡河,从河南岸向我们不停地射箭;八旗主力也从后面兜上来,把我们夹在西拉木伦河上狠狠冲杀。察哈尔的勇士们浴血死战了一夜,才保着林丹汗逃离战场,可是也被后金杀死了五万多人,河水都被无数尸体阻塞了!”

    朱由检听罢长叹一声。他当然不是为林丹汗感到痛惜,而是觉得察哈尔部做为蒙古目前最强盛的部落,居然也被后金轻易击溃,可见后金八旗兵锋之盛、皇太极用兵之狡诈!

    而他更为担心的则是,察哈尔部一旦败走,蓟州、宣府和大同以北的大片草原就成了真空区。理论上女真人现在就可以从那里长驱直入,越过长城攻打京师!而京师的扩建工程还远未到完工的时候…

    突然,石春虎急匆匆地闯进来,打断了朱由检的沉思:“圣上,末将去迟了一步,乔宇亮死了!”

第九百三十七章 一视同仁

    “什么?乔宇亮死了?怎么死的?”朱由检大吃一惊道!

    “昨夜暴病身亡。”石春虎答道,“末将也觉得蹊跷,今天刚要缉拿他,昨夜他就死了,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朱由检呆了片刻,紧咬牙关道:“这不可能是凑巧。独石口一战发生在七天以前,隐藏在宣府的走私商人的同伙,有充足时间把消息传回来。朕猜乔宇亮绝不是得急病死的,恐怕是有人怕他被捕后攀咬,先下手为强,将他灭口了!乔宇亮的尸体在哪里?”

    石春虎赶紧禀道:“锦衣卫已把乔府团团包围,乔宇亮的尸体已经入殓,末将派了四人专门看守,严防有人毁尸灭迹。”

    “做得很好。”朱由检沉吟着道,“乔宇亮私通蒙古罪证确凿,可以先把他的家抄了。至于吕梁商帮,他只是帮主,帮内商人众多,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先不要动任何人。你来个外松内紧、静观其变,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自然会露出马脚。不过朕觉得恐怕只从吕梁商帮内部查,不会有太大的收获,灭口之人既然能杀乔宇亮,杀其他的人就更容易了。蒙古人、宣府、吕梁商帮,要三管齐下,不管涉及到谁,此案必须一查到底!”

    乔宇亮马上安排人手去抄乔宇亮的家,朱由检继续对色勒莫进行审问。根据色勒莫交代,蒙古地处塞外,气候苦寒,除了牛羊毛皮和战马以外,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出产了。而他们生存所必需的粮食、盐和茶,除了抢掠以外,就只能通过和汉人之间的走私交易获得了。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些商品本来就价格不菲,卖给蒙古人的价格就更是成倍上涨。像这次吕梁商帮卖给色勒莫的大米,就是按二十两一石的价格成交的,比米价最贵的京师还贵了两倍多。当有大灾的时候,米价甚至涨到过八十两一石的离谱价格。朱由检这才恍然大悟,心道难怪乔宇亮不愁粮食卖不出去,原来他是有这个暴利的销售渠道。

    而在察哈尔部内部,每个部落都有专人负责交易,色勒莫就是奈曼部的交易人。至于其他部落,以及科尔沁、喀尔喀和朵颜等部,甚至包括女真人,也都有负责与汉人贸易的,但是具体情况色勒莫就不大清楚了。

    朱由检听得一颗心直沉下去,暗想看来这次走私只是冰山一角,全国的走私行为肯定是相当猖獗!本来朝廷和老百姓正在缺粮,这些无良商人为了牟取暴利,还把大量的粮食卖给外敌,反过来又加重了内地的饥荒,抬高了米价,真是可恨至极!他越想越气,忍不住抄起桌案上的一方砚台狠狠地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可生气是没有用的。很快石春虎就回来禀报,说已将乔宇亮的豪宅抄了。经初步检点,共抄出白银三十余万两,全国各地银号的银票累计不下四百万两,但锦衣卫最想要的账簿,却有多半不翼而飞,剩下的只是些普通账目。

    朱由检将情绪稍稍平复一下道:“看来这个藏在幕后的人心很细,手段也很毒辣。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案子就由你们锦衣卫负责,刑部朕不让他们插手,以免泄露消息,让那条真正的大鳄察觉。”

    回到紫禁城之后,这一夜正好轮到朱存棋侍寝,朱由检就直奔她的承乾宫而来。

    在秦王府时,朱由检就已经定下规矩:各位妃子一视同仁,每夜轮流侍寝,登基之后同样如此。即使是戚美凤怀有身孕,轮到她时,朱由检也会陪她安歇,虽然什么也不能做,但夫妻相拥而眠,同样睡得踏实而又幸福。

    其实朱由检挺讨厌“侍寝”,这个词明显代表着男尊女卑,而他不论是对谁,都是抱着平等的心态,因为这几位女子都是和他饱经患难、生死与共的至亲之人!

    除了皇后蕊儿住在坤宁宫之外,另外三位妃子都住在“东六宫”。这“东六宫”位于坤宁宫正东,仅有一墙之隔,分别是景仁宫、钟粹宫、承乾宫、景阳宫、永和宫和延禧宫。这六座宫殿规格形制完全一样,都是皇妃寝宫,朱由检便安排她们住在这里。

    他自己因为忙于国政,白天很少有时间和妃子们在一起。她们住得近一些,也方便互相照顾。毕竟这里是紫禁城,虽然朱由检给自己的女人们都安排了工作,但他早从那些清宫戏中知道,后宫的日子实在寂寞无聊,自己不在,几位妃子在一起聊聊天,也许还能稍微排遣一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拯救大明,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他自己和他心爱的女人们,朱由检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

    正因如此,朱由检格外珍惜每一次与妃子们相处的机会。这一晚简单吃过晚膳后,他破例没有批阅内阁已经票拟完毕的奏章,而是早早地就吹熄了灯,与朱存棋共赴巫山**。

    雨散云收之后,朱存棋自是心满意足。过去她总觉得自己既不会武艺,无法与皇后蕊儿相比;又不懂医术,无法与德妃包玉怜相比;更不能领兵作战,无法与令妃戚美凤相比。尤其让她心中惴惴的是,她总觉得朱由检是因为李贞妍的缘故,才格外宠爱她,因此总有一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可现在通过运营五洲商社,朱存棋已经实实在在地帮到了自己的丈夫,她心中也就坦然了。这会儿她一边轻轻地帮朱由检拭去因为“剧烈运动”而出的一身大汗,一边温柔地笑道:“万岁已经很累了,臣妾帮您扇一会儿扇子,您先睡吧。”

    “唉,要是有个电风扇就好了,定上一小时,那睡得才踏实!”朱由检不禁怀念起穿越之前的生活来。当皇帝的感觉虽然不错,但如果能选择的话,他还是希望生活在前世,哪怕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丝!

    不过,这个世界有他深爱的亲人,还有他必须杀之而后快的仇敌,更有千千万万善良淳朴的老百姓,在一定程度上,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他们的命运…有了这么多牵挂和羁绊,现在若是真能穿越回去,自己会走么?朱由检在心中问自己这个问题,随即自失地笑了。

    “万岁笑什么?”朱存棋甜蜜地道。

    “没什么,存棋你也别扇了,怪累的。”朱由检爱怜地轻抚着朱存棋光滑的玉背道,“反正也热得睡不着,朕给你讲讲吕梁商帮走私的事…”

第九百三十八章 宣府换将

    吕梁商帮帮主乔宇亮涉嫌向蒙古走私粮食,并突然暴病身亡、乔府被查抄的消息,在京师商界中引起了极大震动。首当其冲的就是吕梁商帮,帮主犯了掉脑袋的大罪,他们这些底下的商人自是惊惶不已。尽管官府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但很多人已经无心做生意,有些心里有鬼的更是关张收拾东西,准备尽快逃离京师。

    其次就是其他几大商帮。京师七大商帮中,徽州商帮与吕梁商帮实力最强,其他商帮则要稍逊一筹。如今吕梁商帮突然出事,市场一下子出现了空缺,按理说是这几家抢占市场份额的好机会。

    可是这几家商帮中,也有偷着走私粮食、盐铁的。虽然数量不如吕梁商帮那么大,可查出来照样是死罪。乔宇亮说完就完,谁不害怕?因此这些人只顾忙着销毁罪证,根本无暇照顾生意。

    结果五洲商社趁虚而入,接连在京师开办银号、茶店、布店等一系列产业。除了因为没有盐引而未涉足盐业,可以说五洲商社的触角已经伸向各行各业,业务流水也大幅增加,步入了良性循环。

    而其他几大商帮,陕西商帮本来就是“特务”,粤商、闽商等则巴不得出现新兴势力,将市场搅浑,动摇晋、徽两家独霸京师商界的局面。

    真正受到冲击的是徽商和浙商。但许友三老奸巨猾,总觉得吕梁商帮突然垮台与五洲商社的出现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因而行事低调了很多,再也不敢打压五洲商社了。

    商业格局发生重大变化的同时,对走私案的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不过正如朱由检所预料的那样,虽然通过审讯,又逮捕了吕梁商帮内几十名直接或间接参与走私的商人,但都是些小鱼小虾。锦衣卫一直怀疑京师有官员充当吕梁商帮的保护伞,甚至就是走私粮食的真正幕后主使,可在审讯中却是一无所获。看来如果真有这种无耻官员的话,他肯定是和乔宇亮单线联系,外人根本无法得知。

    现在乔宇亮死了,他的家产也被毫不客气地充公,包括他的一些家人和管家、家丁之类都被收监,但这条线索显然是断了。

    而宣府那边,同样没有什么进展。郝永忠一去宣府城,宣大总督魏云中和宣府巡抚卢睿就知道了走私案。二人均大为惶恐,上疏向皇帝请罪。但是二人均表示,对郑明德串通商人走私一事毫不知情。宣府总兵王忠同样表示不知道郑明德暗中捣鬼。至于那些参与走私的边军,也问不出什么来。

    内阁对这件大案同样很震惊。由于朱由检令锦衣卫审理此案,阁臣们不清楚具体案情,便请求皇帝将案子转给刑部。

    朱由检则是断然拒绝,在没有查出到底谁是涉案官员之前,他绝不肯把案件转给刑部。说不定这个人就是刑部的,转过去不是更方便他消灭罪证!

    阁臣们对于这次被皇帝驳回倒没有太坚持,一则此案涉及军事,由同为军队系统的锦衣卫审理并无不当;二则内阁里现在除了孙承宗、王在晋和袁可立这三位老臣以外,又多了一个皇帝的支持者,那就是周延儒。

    这位老兄自从入阁之后,往日年轻气盛的作风不改,但对象却变了。凡是皇帝支持的事,他就坚决支持;凡是皇帝反对的事,他就坚决反对。只要东林系大臣和皇帝有不同意见,他非得和他们吵个天翻地覆不可。而且他是状元出身,口才极佳,辩论起来引经据典、头头是道,即使是钱龙锡、李标这样的饱学之士,也往往被他驳得哑口无言。

    除了周延儒以外,内阁还有十六名中书舍人。他们虽然没有票拟权,但在内阁商议朝政时,也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像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等人,也都是皇帝的坚定支持者。因此内阁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不像以前那样,几乎事事都和皇帝对着干了。

    当然,这么大的案件,如果内阁一点建议也没有,也显得阁臣太过窝囊。经过集体讨论,阁臣再次奏请皇帝,将宣大总督、宣府巡抚和宣府总兵调往他处,另派官员接替他们的职务。

    这次朱由检欣然同意。一方面是给了内阁一次面子,另一方面,如果案件涉及到这三个顶级官员的话,将他们调走,无疑有利于案件的深入调查。就算他们与本案无关,但就看他们在独石口一役中的表现,简直麻木到了极点,宣府直接拱卫着京师,交给这种酒囊饭袋镇守怎能放心!

    对于接替人选,内阁提交了几次名单,朱由检都不大满意。比如内阁建议让洪承畴担任宣大总督,虽然他资历足够,但朱由检对洪承畴有一种天然的戒备之心,怎会让他驻守边关重地。

    又比如内阁建议让孙传庭出任宣府巡抚。虽然孙传庭是朱由检非常信任的人,但陕西方面同样非常重要,现在流贼盘踞于湖北西北部的山区中,随时有可能重返陕西,潼关需要有孙传庭这样一位可靠之人镇守,否则关中平原和西安就危险了。

    最后,朱由检不得不通过陈圆圆的京华时报,将自己中意的人选透露了出去。京华时报连续几天,连篇累牍地报道两位官员的事迹,自然也引起了朝臣的注意。

    这两人就是袁崇焕和卢象升。

    袁崇焕曾任辽东巡抚,独自对付后金,出任宣大总督当然有资格。自从边军退守山海关后,朱由检把袁崇焕闲置了一阵,让他好好反省擅杀毛文龙之事,袁崇焕也为自己的冒失而后怕不已。如今正在用人之际,袁崇焕虽然能力有限,但忠诚和严谨方面却没有问题。

    至于卢象升,朱由检早就想提拔自己这位义兄了。不过他现在只是正五品大名知府,骤然提到高位,恐怕引起物议,所以让他先担任宣府巡抚比较适宜。卢象升的“天雄军”在明军中显然属于战斗力很强的,宣府这么重要的边镇,自然需要敢战能战的军队驻守。

    而宣府总兵这个空缺,朱由检希望李定国能回来补上。在他的筹划中,宣府总兵不单单是抵御外敌入侵,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还是反击后金的第一支奇兵。遍观明军诸将,只有李定国能当此大任!

    因此朱由检不禁望眼欲穿,急盼着李定国和李来亨能早日平定西南,迅速班师!

第九百三十九章 收复永宁

    此时此刻,定南将军李定国和平南将军李来亨的八千轻骑,正艰难地跋涉在从永宁到毕节卫的崎岖山路上。

    在重庆大败奢崇明之后,第二天李定国就与秦良玉的白杆兵沿江东下。秦良玉在四川各土司中威望颇高,尤其又刚刚大败奢崇明,各土司更是纷纷向她和朝廷示好,主动提供了许多船只供官军使用。如此顺水而下,可比来时翻山涉水容易多了,因此仅用了四天,大军就抵达重庆。

    暂时留守重庆的陈天工告诉李定国与秦良玉,李来亨已经与傅宗龙率兵进击奢崇明的老巢永宁。由于奢崇明的主力不在,驻守永宁的都是些虾兵蟹将,战斗力根本无法与李来亨的精锐秦兵相比。

    但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李来亨作战并不顺利。永宁土兵都是当地人,对地形极为熟悉,又有土人给他们通风报信。每次李来亨率兵突击一个据点,往往对方早得到消息遁走了,秦兵只能扑个空。一连七八天,李来亨都被土兵牵着鼻子在大山里乱转,这也就是秦兵军纪严明、不畏辛苦,要换了其他官军,早就士气崩溃了。

    马千雪这一路上一直跟在秦良玉身边,听了撇撇嘴道:“这个李来亨真是没用,奢崇明的主力都没在,他都打不赢!”

    “千雪,不许胡言!”秦良玉赶紧道,“想是平南将军兵力太少,我们还是要赶快进兵增援才是。

    李定国点点头道:“忠贞侯所言极是。李来亨只有四千人马,在川东南这种多山地形下,万万不可再分兵,否则就有被敌人各个击破的危险。他也是没有办法才如此,说起来,恐怕难度不亚于成都之战。”

    马千雪自从上次自尽被李定国救下,就觉得失了面子,这些天来一直对李定国冷言冷语。这次觉得逮到机会,便挖苦道:“你们这些领兵的将领,难道不学习兵法么?《孙子兵法》上说,‘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奢崇明的老巢在永宁,永宁不就是叛军必救之处么?如果换做我指挥,我就率兵长驱直入攻打永宁,哪会像这个李来亨一样,傻乎乎地在群山中转来转去!”

    李定国却微笑着答道:“小姐所言不错,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来亨和我都在秦兵军事学院培训过,令妃娘娘亲自为我们授课,《孙子兵法》自然学过,李来亨也是知道的。

    “但进兵之前,我们就听傅宗龙傅大人讲过永宁的地形,那里四面环山,当中是一片狭小的谷地,还有一条永宁河从中穿过。若轻敌冒进,万一中了敌人诱敌深入之计,待官军进入谷地之后,叛军将四面山口堵住,再从上游堵塞永宁河,等水涨满以后突然决口,那四千秦兵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李来亨一定要将叛军大部歼灭以后再进兵永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一番话把秦良玉和马千雪说得都心悦诚服。不过马千雪虽然心中服了,嘴上还不肯服软,直到秦良玉忍无可忍地把她狠狠训斥几句,她才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

    秦兵和白杆兵只在重庆休息了一夜,就火速向永宁方向进军,很快与李来亨会师。李来亨部有四千人,李定国部也有四千人,白杆兵则有六千多人,这下兵力大大增强,果然叛军再玩捉迷藏的游戏就不好使了。

    三天之内,官军连打三个胜仗,歼灭叛军近万人。这下永宁再无能战的土兵,奢崇明从崇山峻岭中历尽千辛万苦潜回附近后,一看局势已经不可收拾,甚至连永宁都没敢进,直接带着数千残兵赴贵州投奔“罗甸大王”安邦彦去了。

    之后秦兵和白杆兵的联军兵不血刃就收复了永宁。不过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寨子,土兵在逃走之前放了一把大火,将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数千彝族百姓的房舍烧毁大半。

    官军赶来以后,首先帮着百姓把大火扑灭了。奢崇明在这里做首领时,经常对彝族百姓宣扬汉人如何如何不好,彝族百姓因为生活闭塞,也就信以为真,都认为汉人喜欢欺负彝人,汉人的官军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因此官军刚刚赶到时,彝人见了他们都像耗子见了猫一样避之不及。但秦兵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彝人证明,他们绝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虽然双方语言不通,但彝人见官军不但不杀人、不抢东西,反而帮助老百姓灭火,这才慢慢安下心来。

    永宁收复、奢崇明遁走,西南平叛至此已经算成功了一半了。但李定国和李来亨还是很焦急,因为一方面水西都司还毫发未伤,据说安邦彦的实力还在奢崇明之上;另一方面,朱由检已经给他们飞鸽传书,要他们平定西南叛乱之后火速班师,因为后金很可能马上就要发起对大明的又一次大规模进攻了。

    因此二人与傅宗龙、秦良玉商议过后,留下秦良玉率领二千白杆兵驻守永宁。一方面是彻底稳固永宁局势,另一方面,秦良玉也是土司首领,又与永宁人同为彝族,在安抚百姓、战后重建方面肯定比秦兵要得心应手。

    而其余官军,包括李定国和李来亨的八千秦兵,以及马千雪率领的四千白杆兵,则合兵一处,从永宁出兵攻击水西土司,傅宗龙随军赞画。

    他们的第一个攻击目标就是毕节。毕节位于贵州西北部,距离贵州省府贵阳和黔北重镇遵义都在三百里左右。如今遵义已被叛军攻破,巡抚王三善就是在那里被安邦彦杀害的。贵阳与成都一样,也被叛军重重围困,贵州本地官军都退到那里苦苦支撑,也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官军拿下毕节之后,既可援救贵阳,也可直捣遵义,万一作战不利,还可退回永宁。而叛军若丢掉毕节,整个贵州地区就门户洞开了。因此不论对官军还是对叛军而言,毕节都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官军与水西叛军大决战的帷幕,至此终于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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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章 行军赛歌

    当秦兵和白杆兵的一万二千大军行进在黔西北的崇山峻岭中时,马千雪终于明白李来亨为什么会在永宁外围耗了那么长时间。一连数天,她没有见到一个敌人,满眼所见,除了山还是山!

    贵州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其实这“一分田”都说多了。云贵高原做为中国四大高原之一,与其他三大高原相比,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整个高原都是岩溶地貌,也就是所谓的“喀斯特地貌”,贵州尤甚云南。

    在亿万年流水的侵蚀下,主要由石灰岩构成的地表先是形成深深的溶沟;地表水从溶沟的裂缝渗入岩层后,逐渐将岩层内部掏空,形成溶洞;溶洞大到一定程度,强度无法支撑山体的重量,则会发生塌陷;溶蚀和塌陷长期互相作用,最后终于形成罕见的“坡立谷”和“天生桥”。因此贵州的山虽然海拔不算高,地表却极度支离破碎,在这样的地方行军,难度可想而知。

    好在秦兵和白杆兵在连战连捷的鼓舞下,虽然行军异常艰难,士气还是非常高涨。白杆兵士卒也都是彝族人,千百年的山区生活,将他们塑造得个个精瘦却有惊人的耐力,看似行军不紧不慢,却永远保持着一定的速度,不管有多累,只要将领不发命令绝不歇息。

    相对而言,秦兵还要照顾马匹,体力上付出的要更多一些。这八千轻骑都是秦兵中最精锐的部队,不论是在陕北与流贼作战,还是横穿毛乌素沙漠、千里跃进河套平原,向来是冲锋在前,此时当然也不愿意让白杆兵比下去。

    偏生马千雪最是争强好胜,此次是她第一次代母亲秦良玉统兵,心情自是激动无比。不论做什么事,她都要抢头一个,一定要把李定国和李来亨比下去。行军之时,她也坚持必须让白杆兵先行,而且恨不得把秦兵落下很远,如此方显白杆兵善于山中行军。

    李定国一则是本来性情就平和,二则朱由检在飞鸽传书中也嘱咐过他:四川和贵州少数民族多,尤其是彝族、苗族、布依族、侗族、土家族等,人口远超当地汉人,风俗习惯也各有不同。如果想顺利平定西南,就必须注意搞好民族关系。简单地说,秦兵除了保持一贯的严格军纪以外,还要注意照顾当地人的民族感情,尤其是像白杆兵这样的土兵,更要开诚布公、紧密合作,用真诚和友爱打动对方。

    所以李定国从成都开始,就一直让着马千雪。当然,这里面也多多少少有点为了马千雪个人的因素。

    至于李来亨,他和李定国出身相仿,又几乎同时加入秦兵。因为李定国比他年龄稍大,二人又都姓李,所以李来亨一直把李定国当大哥看待。

    当然,这个大哥也不是白当的。在大事上,李来亨一向听李定国的,意见不统一的时候,肯定最后是李定国拍板;但平常训练、行军时,李来亨可没少跟李定国开玩笑。李定国也知道李来亨就是这么个性格活泼的人,拿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但是马千雪和李来亨一碰上,就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意思了。马千雪从来就不会让人;李来亨虽然没有存心和她作对的意思,但年轻人心性,总喜欢和马千雪开玩笑。这两人只要一见面,就是无休无止地斗嘴,倒也为枯燥的行军增添了一点乐趣。

    这一日大军开进一群绵延不绝的山峰中,道路更加崎岖。多日辛苦行军,就连白杆兵都有些吃不消了,更不要说牵着战马的秦兵。

    见将士们士气有些消沉,李来亨眼珠一转,对马千雪笑道:“我们秦兵大多来自陕西,喜欢吼秦腔、吼信天游,个个都是好嗓子。行军作战累的时候,放开喉咙唱上一曲,疲劳立刻就没有了。不知道你们彝族人会不会唱歌啊,哈哈。”

    “你小瞧我们彝人么?”马千雪当即反唇相讥道,“我们彝人最是能歌善舞,不论做什么事,都能用歌唱出来。既有几百句歌词的‘四大腔’,也有几个字的山歌,不论哪一种都婉转动听,你们比得了嘛!”

    “我看你也就说得热闹,敢不敢比试比试?”李来亨故意翻着白眼道。

    “比就比,我们彝人每年都要赛歌,不敢赛歌的都是胆小鬼!”马千雪瞪了李来亨一眼道,“不过你要先唱!”

    “我可不行,最近上火了嗓子疼。”李来亨狡黠地道,“不过我们定南将军可是秦兵里著名的歌手,定国哥,露一嗓子镇镇她!”

    李定国一怔,随即苦笑道:“你们两个赌赛,拉上我做什么?我不唱,要唱你们唱。”

    马千雪当即讥笑道:“看吧!一个‘平南将军’,一个‘定南将军’,连支歌也不敢唱,还想平定西南呢!”

    周围的白杆兵和秦兵也一齐起哄道:“唱一个!谁不唱谁是胆小鬼!”

    让将士们这么一闹,李定国一是有点盛情难却,二也确实想唱支歌振奋一下大家的精神,便不好意思地笑道:“唱几句倒没什么,不过万一让叛军听见了…”

    “放心吧!我已经派出二十多个斥候了,这方圆数十里内都没有叛军。”马千雪面带嘲讽的微笑道,“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唱,才拿叛军当挡箭牌?”

    “定国哥,你可别让这小妮子看不起啊!”李来亨也撮火道。

    李定国微微一笑,当即引吭高歌道:“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

    歌声高亢而又悠长,正是陕北最常见的信天游腔调。秦兵当然是听惯了,但白杆兵还是第一次听,一下子都被吸引住了。马千雪更是睁大眼睛盯着李定国,实在想不到这位平素少言寡语的将领,居然也有这么好这么亮的嗓子。

    不过李定国只唱了这么几句就止住了。马千雪听得正入神,大为不满地道:“你怎么不接着唱呀!这个兰花花后来怎么样了?”

    “嘿嘿,想知道可以,不过现在该你唱了!”李来亨马上起哄道。

    马千雪可从来不会忸怩作态,当即把头一扬道:“唱就唱!”

第九百四十一章 冤有头债有主

    “阿黑射出第三箭,正中在堂屋的供桌上,整个院子都震动,热布巴拉着了慌。全家来拔箭,箭像生了根,五条牛来拖,也不见动半分。所有办法都用尽,一箭更比一箭深,还要请求阿诗玛,求她快把金箭拔。

    “阿诗玛耳环亮堂堂,手上的银镯白花花:你有本事做坏事,就该有本事把箭拔。

    “热布巴拉说阿诗玛呀阿诗玛,你家的金箭听你的话,只要你拔出这支箭,一定让你转回家。

    “哥哥射的箭,妹妹拔得下;好人轻轻拿,坏人休想拔。阿诗玛喊着哥哥的名字,拔箭就像摘下一朵花!”

    马千雪以犹如百灵般婉转动听的歌喉唱完这一段,不论是白杆兵还是秦兵,均是齐声喝彩。李定国平时很少主动和马千雪说话,此时也不禁感兴趣地问道:“这是什么歌?姑娘为什么不唱完呢?”

    马千雪因为刚刚唱完大段歌词,也累得脸蛋红扑扑的,灿然一笑道:“这是我们彝人的长诗《阿诗玛》,如果从头开始唱,就一天一夜也唱不完呢!”

    “不唱讲讲也行啊,马将军快给讲讲。”李来亨也涎着脸央求道。

    这句“马将军”叫得马千雪心中十分受用,她白了一眼还是叫她“姑娘”的李定国才道:“阿诗玛是我们彝人代代相传的古老传说,说的是有一位聪颖美丽的姑娘叫阿诗玛,她与勤劳朴实的阿黑哥哥互相深爱着。可是头人热布巴拉的儿子阿支觊觎阿诗玛的美貌,求婚不成便把她抓了起来。阿诗玛将山茶花掷入溪中,溪水立刻倒流,远方的阿黑得到消息,用神箭射开大山,快马加鞭赶来救她。阿支和阿黑赛歌输了,理应放人,可他不甘失败,用暗箭偷袭阿黑。阿黑愤怒地一箭射中神主牌位,家丁们合力都拔不下来,最后不得不释放阿诗玛,阿诗玛轻轻一摘就摘下来了。”

    “那后来呢?阿诗玛和阿黑想必是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吧。”李来亨笑嘻嘻地道。

    “没有。”马千雪此时脸上却挂上一丝戚容,“阿支对阿诗玛怀恨在心,趁二人在溪边小憩的时候,偷走了阿黑的神箭,又请崖神制造洪水将二人淹没。阿诗玛被洪水冲走了,阿黑再也找不到她,只能一遍遍地呼唤阿诗玛的名字。其实阿诗玛已经化身为石峰,用回声来回答阿黑哥哥的眷恋。”

    众人听罢均是一阵黯然,一向感情内敛的李定国此时却是满脸愤懑之色,沉声问道:“后来呢?难道阿黑没有找阿支算账么?”

    “这个…”马千雪一怔道,“长诗到这里就结束了。想来阿黑没办法报仇吧,毕竟他已经丢了神箭,阿支又是头人之子,还有崖神保佑。正因为这个爱情故事太凄婉了,所以才能让我们彝人传唱千年。”

    李定国却摇了摇头,仰天长叹道:“这崖神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为什么不捣毁他的山崖?世间多少不平事,不会作天莫作天!”

    马千雪惊讶地望着李定国道:“可那是神呐…”

    这时傅宗龙也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上来,正好听到他们这段对话,半晌才肃容道:“马小姐,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但也能从中悟出些道理来。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定国将军所言,正是有仇必报的大丈夫所为。”

    “你们汉人不是爱说‘以德报怨’么?”马千雪不服气地问道。

    “不惟马小姐误解此句,很多汉人亦不求甚解。”傅宗龙正色道,“此句出自《论语》,原文为: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对欺男霸女的头人和助纣为虐的邪神,为什么不报复?”

    马千雪和众白杆兵陷入沉思之际,傅宗龙又道:“贼酋奢崇明和安邦彦起兵叛乱,打着‘汉人欺压彝人’的旗号,很多彝人上当受骗。其实朝廷对土司实行的是羁縻之策,并未派驻流官,彝人又无须向朝廷缴纳田赋,何来汉人欺压彝人之说?

    “真正欺压彝人的,正是像热布巴拉这样千百年来骑在彝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土司头领!像忠贞侯秦夫人这样体恤族人、深受部众爱戴的头领实在是太少了,学生出仕之前,在云贵游历多年,所见到的都是土司鱼肉族人,其手段比起热布巴拉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奢、安二贼,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煽动全族叛乱,让全族人为他们陪葬,罪莫大焉!”

    “傅大人说得太对啦!”马千雪也愤然道,“我们彝人既善良淳朴又爱家爱国,可是奢崇明他们几个趁着天下不宁,就想自立为王,真是无耻至极!汉人百姓对我们不了解,以为我们彝人都是喜欢杀人放火的野人,有时候见了我们白杆兵都吓得乱跑。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彝人的名声都让他们给败坏了!傅大人,您觉得我们怎么做,才能改变朝廷和百姓对我们的看法?”

    傅宗龙拈须微笑道:“马小姐不必担忧,圣上在飞鸽传书中已有明示了。奢崇明、安邦彦叛乱,只是他们个人的行为,与彝族百姓无涉。但经历此变后,朝廷亦要检讨对土司的政策,防止与奢、安二人一样有野心的土司再度生乱。”

    “那圣上有没有说具体要如何做?”马千雪好奇地问道。她常听李定国和李来亨提起朱由检,二将自是对朱由检崇拜得五体投地,马千雪却有些怀疑:这样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难道真有像李定国说的那样雄才大略?

    “圣上也只是简单提了两句,无非是‘改土归流’四个字。”傅宗龙道,“圣上说,彝人之所以被头人煽动作乱,有两个最根本的原因,一是贫穷,二是与汉人互相缺乏了解。而土司羁縻制度,又是造成这两点的根源。圣上励精图治,屡施善政,而土司为了一己之利,将族人视为家奴,朝廷的政令无法惠及彝人,长此以往,汉人与彝人之间的差距岂不越拉越大?而改土归流之后,不论何族一视同仁,彝人一样可以通过科举做官;朝廷还会加大对边远山区的投入,筑路修桥,因地制宜发展工农商业…”

    马千雪正听得入神,忽听李定国叫道:“且住!”

    “你干嘛!”马千雪登时俏脸一沉道,“傅大人说得多好呀,你因何打断?”

    李定国却用手指着周围数座高大的山峰,以及山间的一小块平原,若有所思地道:“马姑娘,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第九百四十二章 诱敌之计

    “这里么?这叫五峰山,没看到咱们前后左右有四架大山,中间还有一座最高的山峰么?”马千雪讥笑道,“五峰山是川黔交界处的名山,这五座山峰根据方位,分别叫东、南、西、北、中峰。怎么,定南将军连这个都不知道?”

    “唔…”李定国根本没在意马千雪的讥讽,又指着中峰下的平原道:“这处平原好大呀!”

    “又孤陋寡闻了吧,这不叫平原,叫坝子!”马千雪得意地道,“在云、贵、川山区,很少有像成都附近那样大片的平原,只有在盆地、河谷和山麓有小块的平地,我们彝人管这种地形就叫坝子。这处坝子算是大的了,差不多有二三里方圆。对彝人来说,坝子就是我们的生命,因为这里地势平坦,又多有河流经过,适宜庄稼生长。

    “这处坝子有个特别的名字,叫桃红坝。因为西峰上生着很多野桃树,桃花盛开的时候,掉落的花瓣顺溪水漂流到这里,看上去红彤彤一片,真是美极了!不过你没有这个眼福,桃花现在早已谢了。”

    “既如此,为何没有彝人在此耕种?”李定国又问道。

    “你傻呀,这兵荒马乱的,谁还有心思种地!”马千雪叹了口气道,“我七八岁的时候曾和娘亲路过这里一次,坝子上是整齐的茶田,清风一吹,满山满谷的茶香!可是你看,现在哪还有茶树的影子,这块坝子应该是在去年就抛荒了。”

    李定国听罢陷入沉默之中,过了半晌突然道:“我们去攻打毕节,马姑娘,你认为安邦彦和奢崇明会如何对付我们?”

    “哼!”马千雪不屑地撇撇嘴道,“如果换做是我的话,一定会集合全军,在毕节痛痛快快和你厮杀一场。不过安邦彦和奢崇明这两条老狐狸狡猾得很,见官军势大,永宁又刚被我们拿下,他们未必敢和我们在毕节决战,多半是向东败退。”

    “我的个娘呀!”李来亨一听就头大如斗道,“我说马将军,我算是怕了你们彝人了。我们这哪里是在和人打仗,简直就是在和大山打仗嘛!一个小小的永宁,叛军还和我玩了七八天的捉迷藏;贵州这么大,大山比永宁更多更难爬,叛军这一跑,咱们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平定西南啊!”

    “我们彝人就是擅长走山路,不行么?”马千雪当即反唇相讥道,“你要是怕辛苦,趁早返回重庆,我们白杆兵自己去平叛!不过,你以后也别再叫平南将军了,改叫畏难将军算了!”

    眼看这两人又要开始斗嘴,傅宗龙也不禁苦笑起来。李定国却把手一挥,制止了李来亨的还嘴,双眉紧蹙道:“马姑娘,李来亨说得没错,贵州的纵深可比永宁大多了,我们的兵力只有一万二千,如果合兵进击,则叛军分散逃跑,往山里一钻我们根本找不到;如果分兵追击,则易中叛军诱敌之计,毕竟水西土司的土兵号称十万,又比我们熟悉地形。不论是秦兵还是白杆兵,如果被数倍以上的叛军包围,都是极其危险的,所以马姑娘千万勿要逞强独自进兵。”

    “谁逞强了?”马千雪不满地道,“那依你之见,我们拿下毕节之后就按兵不动,等待朝廷派更多官军来么?”

    “马姑娘说的是正招,但是现在条件不允许。”李定国摇头道,“且不说朝廷如今在很多地方都吃紧,根本派不出更多的官军;就算能派来,也必定迁延时日。照这种打法,一两年也未必能彻底平叛,粮草供应也是大问题。我和李来亨平叛之后还要火速班师,时间不等人呐。”

    “进也不是,守也不是,那你说怎么办?”马千雪气恼道,“难不成我们还要往回退么?那不是更无法平叛了?”

    “马姑娘说对了,我们正是要退!不过不是从这里退到永宁,而是从毕节退到这里。”李定国微微一笑道。

    马千雪莫名其妙,睁大眼睛盯着李定国道:“开什么玩笑!不进反退,那怎么消灭叛军?”

    李定国却笑而不答地转向李来亨。李来亨望着桃红坝沉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道:“哦!这样啊!服了,定国哥,我彻底服了你了!难怪圣上让我听你节制,要是我领兵的话,恐怕就又得让人家牵着鼻子在大山里兜圈子了!”

    傅宗龙也突然惊喜地叫道:“李将军这招太高了!《孙子兵法》有云: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李将军韬略娴熟,多谋善断,古之名将亦不过如此!”

    “喂喂喂,你们别一个劲吹捧他好么?”马千雪急得直跺脚道,“到底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想知道么?那你就恭恭敬敬给定国哥施个礼,说‘将军大人,小女子求教了’,定国哥才告诉你。”李来亨故意坏笑道。

    “哼!故弄玄虚,有什么了不起的!”马千雪粉白的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啐了一口便要拂袖离去。

    李定国赶紧拉住马千雪,喝退士卒后才低声道:“姑娘勿要理李来亨。我是这么想的:正招如果不能奏效,不妨试试奇招。叛军倚仗的是地形和纵深,我们则希望发挥骑兵的优势,在平原和他们决战。如果我们一路追入贵州腹地,则正合叛军之意。倒不如反过来,想办法把叛军引到这里。”

    李定国边说边指点着周围的地形道:“姑娘请看,桃红坝方圆数里,利于骑兵作战。周围这四座高山,则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阻碍叛军撤退。我们可以把骑兵埋伏在中峰上,少量兵力埋伏于四面的隘口。只要把叛军主力吸引到桃红坝,骑兵可以居高临下,突然发动冲锋。叛军以步军为主,根本无法抵挡骑兵冲锋,这时四周的伏兵将隘口封死,来个关门打狗,一战必可大获成功,歼灭叛军主力。”

    马千雪听得非常认真,明明在心中非常佩服李定国的计谋,嘴上却还不肯认输道:“想法倒是不错,但是怎么把叛军引诱过来呢?”

    明天大封推爆发,敬请期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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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重征天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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