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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饱吹饿唱     崇祯:重征天下txt下载     崇祯:重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一十三章 着手削藩

    两天之后,朝廷就接到了李定国的飞鸽传书。其中除了通报成都大捷外,还将蜀王朱至澍用粮食胁迫秦良玉,意图强纳马千雪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涉及到蜀王,内阁当然不敢自专,赶紧送呈朱由检御览。朱由检看罢大怒,立即降诏:“朱至澍身为藩王,一味骄奢银逸,非但不助官军守城,反以粮食要挟忠贞侯,行此无耻之事,着实可恨!即刻削去王爵,着锦衣卫锁拿进京严审定谳,钦此!”

    圣旨一出,满朝震动。明代藩王众多,尤以太祖朱元璋分封的二十四位“一字王”最为显赫,这蜀王就是其中之一。二百多年间,也偶有藩王因罪夺爵,但无一例外都是因为“不轨”。而一般的小过错,皇帝多会睁一眼闭一眼,至多是降旨申斥一番。因此藩王在封地无人敢惹,地方官员还少不得要想尽办法巴结。

    而这次朱至澍的行为虽然龌龊了点,但平心而论,似乎王府也确实没有必须借给官军粮食的义务。至于他看上秦良玉之女,虽然使了些肮脏手段,毕竟秦良玉同意了,说“强纳”也有点勉强。因此官员们虽然料想皇帝会为此事而生气,可谁也没想到朱由检会直接把朱至澍的王爵给削了。

    不过这件事毕竟属于皇室的家事,大臣们也没什么插嘴的余地。只有内阁辅臣、礼部尚书来宗道上奏,既然革去了朱至澍的王爵,依照祖制,应立其嫡子为蜀王,其他庶子为郡王。

    但是朱由检却表示,朱至澍之罪,须得将他押解到京,审过之后再定。在定罪之前,不宜另立蜀王。

    大臣们一想也有道理,可能皇帝还是存了对朱至澍网开一面的心思,这次夺爵是给所有藩王一个下马威,说不定审过之后,还可让他继续做蜀王。这就叫打断骨头连着筋,谁让人家都是太祖皇帝的苗裔呢?

    只有朱由检自己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再让朱至澍做蜀王了。不但朱至澍做不成,他的儿子也别想做,朱由检正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先废掉蜀王一系,再向其他藩王开刀。说白了,他是要削藩!

    因为朱由检很清楚,明代的藩王体系已经成为了国家沉重的负担。

    明代的藩王制度可谓别出心裁,叫做“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藩王虽名义上有封国,但没有任何实际权力,只享受朝廷供给的俸禄,不用做、也不允许做任何事情。

    朱元璋设计这个制度的初衷,是为了既能让藩王祖祖辈辈享受荣华富贵,又避免他们利用自己的尊贵地位揽权,甚至威胁皇帝。藩王手中无权无兵,自然也就不会发生汉代的“七王之乱”、晋代的“八王之乱”那样的自相残杀了。

    但是朱元璋却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那就是藩王的数量会随着宗室的繁衍而逐渐增长。他有几十个儿子,就封了几十个藩王;而每一任皇帝也会封自己的儿子做藩王,王爵又是世袭罔替,这就不可避免地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明代的爵位制度还规定:只有嫡子可以继承爵位,庶子要降一级封爵。对宗室而言,共有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八个等级。比如一个亲王的庶子,就要封为郡王,郡王的庶子封为镇国将军,以此类推。到了最低级的奉国中尉,就不分嫡子庶子了,全都世袭奉国中尉。对于亲王和郡王,除了儿子以外,女儿也可获封公主和郡主。

    这八级爵位,俸禄当然有所差别。比如最高的亲王,年俸为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锦四十匹,丝三百匹,纱、罗各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千匹,绵二千两,盐二百引,花千斤,马料草六百匹。其他爵位则逐级减少。但如果是皇帝特别喜爱的亲王,就像当年天启对朱由检那样,还可食双亲王、甚至三亲王禄。

    事实证明,这个制度根本没有解决宗室繁衍的问题,反而使问题更加严重。如今各地的大小藩王共有八十多人,郡王几百人,镇国将军上千人,下面的辅国将军、奉国将军等更是以几何级数增长,宗室领俸禄者竟有数十万人之多。每年光是支付宗室俸禄,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成为朝廷财政极为沉重的负担。如果再不改革,即使没有后金入侵和流贼作乱,明朝自己都要破产了。

    因此,朱由检早就想着手削藩。但是这削藩也是个极为敏感的话题,甚至是一种禁忌。当年正是因为建文帝锐意削藩,才引出朱棣“靖难”,因此历代皇帝都不敢碰这个烫手的山芋。

    如今朱由检同样面对这个难题。藩王名义上没有任何权力,可毕竟在封国生活了二百多年,与地方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在经济上,更是占有所在地相当大一部分资源。如果贸然启动削藩,自然会激起以藩王为首的地方势力的强烈反弹,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还会招致全体宗室成员的一致反对,那他这个皇帝的合法性都会出现问题了。

    所以朱由检在等待机会。他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削藩,却可以想方设法查那些藩王有无违法犯禁之事。如果有,那他就可以揪住不放,顺势削掉王爵。而蜀王朱至澍之案,就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

    在朱由检的严旨下,锦衣卫北镇抚使严振纲亲自赶赴成都缉拿朱至澍。临行之时,朱由检特意交待:不但要把朱至澍抓来,更重要的是必须把整个蜀王府封了,严禁王府成员出入;如果王府还违禁使用太监,要立即将太监遣散;查封蜀王府在川中的一切产业。

    “另外,在其他地方的锦衣卫也不要闲着。”朱由检蹙眉冷冷地道,“只要有宗室违法,先暗中调查,查得差不多了就报到朕这里来。白吃白喝还做坏事,朕绝不养这样一群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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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四章 开源节流

    相对于公开处置蜀王朱至澍,朱由检对西南战事的军事部署就要隐秘得多了。李来亨和李定国的飞鸽传书有两套系统,一套针对朝廷,主要是汇报战果;而另一套采用完全不同的密码,红娘子接到以后会直接密送朱由检。

    像这次成都大捷之后,李定国与秦良玉合兵一处赶往重庆,在途中就向朱由检请示了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按照常理,秦兵辗转数千里,连打两个大胜仗,重新将成都和重庆这两个川中最重要的城池掌握在手中,已是基本稳定住了西南局面。因为奢崇明的叛军元气大伤,已经不可能组织起像样的进攻,接下来只要步步为营,将其赶回永宁老巢,不让他到处流窜,最后合围永宁将其歼灭,这是正常的思路。

    所以秦良玉提出,官军还是应该在成都附近先休整一段时间,毕竟秦兵和白杆兵都太疲劳了。至于奢崇明,他虽然率残兵逃入西山,但那里可不是他的地盘,而是“嘉绒十八土司”的势力范围。

    所谓“嘉绒十八土司”,其实就是川西各土司的统称。名为十八土司,其实大大小小足有一百多个,其中最大的有四个,分别为明正、里塘、巴塘、德格四大家,每个都与永宁土司实力不相上下。

    虽然都是土司,但川西各土司都是藏族,奢崇明却是彝族,往日关系就不怎么融洽。奢崇明围攻成都时,也曾写信让川西各土司出兵相助,却没有一个土司顺从。现在奢崇明已经成了丧家犬,川西各土司也绝对不会对他客气,肯定还会把他赶出来。所以官军也不用追赶,只在成都附近以逸待劳即可。

    但李定国却不这么看。他认为皇帝对西南一战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要速战速决。秦良玉的策略虽然稳妥,但肯定要拖延时日,恐怕数年都不一定能完全平定永宁土司,更何况还有个毫发未伤的水西土司。

    所以李定国认为应趁奢崇明还没有逃出西山,先与李来亨合围永宁,把奢崇明的老巢端了再说。至于成都已无须再守,因为奢崇明三万大军都打不下成都,如今只剩数千残兵,别说攻打,他连从附近过都不一定敢过了。

    而拿下永宁之后,秦兵和白杆兵的兵力合计约有一万五千人,就可以猛攻水西土司了。平定水西土司之后,秦兵还得赶紧往回赶,因为李定国始终觉得盘踞在湖北山区的流贼是个巨大的威胁。

    朱由检综合比较了两个方案之后,还是选定了李定国的方案。其实他都没敢告诉李定国,他之所以要求西南必须速战速决,是因为他很清楚,按照历史上的进程,后金大军可能很快就会越过长城,兵临京师了!如果李定国和李来亨长时间陷在西南,京师的局势就会更加危险。

    当然朱由检也采纳了秦良玉的一部分意见,让她以石砫土司的身份,给川西各土司头领一一去信,请他们各自严守边境,勿要接纳叛军。朱由检也没指望这些土司会助官军剿灭奢崇明,他真正的目的是要稳住各土司,至少让他们不再打成都的主意。否则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刚打跑奢崇明,又引来其他土司,朝廷可真没有兵力再去应付了。

    其实这段时间朱由检比李定国还忙。他现在正在筹划着一件更为重要的大事,那就是兴办商业。

    其实这件事也是局势给迫出来的。说起来也很简单,朱由检近期一连串的大手笔,无不是花钱如流水,而户部国库一直是空空如也,所有款项只能从内帑中拨付。

    在扳倒魏忠贤之后,朱由检本来是一口吃了各胖子,连追查带罚没,在内库积攒了五千万两白银。而户部通过正常的田赋,一年只能征收三百多万两银子,即使加上“三饷”,也到不了一千万两。按此推算,内库足可应付大明帝国五年的开销。

    可这种富余并没有保持多长时间,因为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山海关修筑重城、扩建海港、安置内迁边民,合计大约需要三百多万两银子;扩建京师和疏浚通惠河工程更大,朱由检预计至少也得花费七八百万两。

    而从葡萄牙人那里进口火器和战舰,以及在天津兴建造船厂,打造北海舰队,也都极为重要,朱由检预留了一千万两白银。把这三大项扣掉,内帑银已经基本上消耗一半了。后面需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很多,田赋根本指望不上,长此以往,岂不是要坐吃山空、难以为继?

    要解决财政问题,无非是“开源”和“节流”两个方向。如今“节流”是不可能了,后面花钱只会更多,所以重点只能放在“开源”,也就是增收上。

    过去朝廷想要增收,基本上只有一招:加赋,更确切地说是加田赋,加派三饷即是如此。如果还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增加田赋水平,一来老百姓根本承受不了,二来短时间内也增加不了多少赋税。

    所以朱由检只能把目光投向商业。在这个时代,大明帝国的gdp占整个世界的三分之一,商业极其发达,又是连年顺差,导致世界各地的白银大量涌入大明,因此民间有的是财富,只不过没掌握在朝廷手中而已。现在朱由检要做的事,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自己经商,抢现有商人的生意,把民间的大量财富掌握到朝廷手中!

    但是明朝还有一项重要的国策就是“藏富于民”。《皇明祖训》明确提出,朝廷和官员不能与民争利,因此严格限制官办工商业,禁止官员经商。朱由检若想办大明的“国有企业”,首先大臣们那一关就难过。等把他们说服,那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幸好朱由检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黄海商帮。自从两年前成立以来,黄海商帮在李贞妍和朱存棋的打理下蒸蒸日上,不但赚了不少银子,更重要的是培养了一大批精通商业的人才。

    所以朱由检决定先不搞官办企业,而是以黄海商帮的名义,用私营的方式布局商业。在他与朱存棋的反复筹划计议下,一条体量超大的商业大鳄即将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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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章 五洲商社

    春夏之交,青黄不接,正是京师一年中米价最贵之时。今年由于扩建京师外城和重修通惠河两大工程招募了大量流民,京师粮食显得更为紧缺,米价已经攀升到七两一石。

    京师本身并非产粮区,绝大部分粮米都是从江南转运而来。这时就是展现商帮实力的时候,不论是晋商、徽商还是浙商,都在京师囤有大量粮米,平时不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们在江南收购大米的价格连一两也不到,如今却卖到七两甚至更高,自然是转的盆满钵溢,普通百姓则是叫苦不迭。

    就在这种看似与往年无异的气氛中,一个神秘的新兴商帮开始在暗中布局,并以一种非常特殊的方式杀入了竞争激烈的京师商圈。

    仿佛是在一夜之间,京师的老百姓突然发现,街头出现了一种从来没见过的店铺:煤店。

    而这种店铺里也只出售一种商品:蜂窝煤。

    其实在这个时代,煤炭并不算是新鲜事物。但是由于开采不易,产量不高,所以价格昂贵,只有官办的砖窑和瓷窑才用得起。而京师居民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仍然使用木柴做为燃料。

    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排在第一位,可见其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京师人口不下百万,木柴的消耗量巨大,以至于在经过二百多年的滥砍滥伐后,附近山区原本茂盛的树林,现在都被砍得差不多了,木柴的价格也越来越贵。所谓“米珠薪桂”,正是对京师柴价高涨的生动写照。

    可是这些煤店却不知从哪弄来的煤,价格比起木柴还要低廉一些。而且他们也不是直接卖煤块,而是把煤粉碎以后和上水制成煤泥,然后用特制的工具扣成蜂窝形状,晾干以后就成了蜂窝煤。

    蜂窝煤与木柴相比,除了价格低廉以外,发热效率也更高,使用起来也很简便,因此一推出就受到京师居民的欢迎。上至紫禁城,下至普通百姓,都很快改用蜂窝煤做为燃料,那些煤店自然也是门庭若市。

    京师的各大商帮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些煤店,因为这些店铺都打出了统一的字号:五洲商社。

    做为大明帝国的都城,也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京师自然是商贾云集,竞争激烈。在历经二百多年的明争暗斗后,如今已形成晋商、徽商、浙商三强鼎立,粤商、闽商、鄂商、陕商紧随其后分一杯羹的局面。为了抱团取暖,这些商人按照各自地域组成强大的商帮。商帮成员遍及所有行业,也形成了较为严密的组织。一个外来商人想要在京师经商,那就必须得加入某一商帮,否则寸步难行。

    可这个“五洲商社”却好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甚至也不知道老板是谁,“五洲”是何含义更是难以猜测。但是仅凭独辟蹊径开设煤店,打入京师商业的“真空区”,而且是数十家煤店同时开张的大手笔,五洲商社已经引起了嗅觉敏锐的各大商帮领袖的警觉。

    这一天恰逢初十,京师规模最大的“满庭芳”酒楼一如既往地高朋满座。各大商帮的帮主按照老规矩在此聚会,借机互通商机、协调纠纷,他们在席上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足以震撼京师商界,甚至对全国商业都有影响。

    酒过三巡之后,浙商组成的龙游商帮帮主周绍宁率先道:“各位对近日出现的五洲商社有什么看法?乔帮主,都知道你们山西产煤,这五洲商社是不是山西人…?”

    被称作“乔帮主”的正是晋商在京师的头号人物、吕梁商帮帮主乔宇亮。他当即不满地回了一句道:“周帮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吕梁商帮粮、茶、盐、铁、票号、古玩,各种生意无不涉及,却惟独不卖煤!山西是产煤不假,可大伙儿想想,从山西把煤运到京师得费多大力气,像五洲商社卖得那么贱,还不得亏死!”

    龙游商帮和吕梁商帮因为竞争激烈,平时关系就不大好。眼看周绍宁和乔宇亮又要吵起来,京师最大的商帮、徽商的组织徽州商帮帮主许友三慢条斯理地打圆场道:“二位不必争执,老夫已派人去暗中查过五洲商社了,他们新开的煤矿就在房山。房山距京师仅数十里,那个煤矿开采量还很大,所以他卖得便宜倒也不足为奇。我们各大商帮在京师经营了这么多年,可谁也不知道房山还出煤。仅凭这一点,这个五洲商社就很不简单。”

    周绍宁冷哼一声道:“管他简单不简单,这个五洲商社也太不懂规矩了!咱们七大商帮在京师做了多少年生意?他五洲商社说开店就开店,也不知道先拜拜码头,这分明是没把各位放在眼里嘛!”

    粤商的组织广府商帮帮主伍国瑞接口道:“鄙人倒觉得五洲商社很聪明。他既能一口气开几十家店铺,说明资金雄厚,完全可以与我们正面竞争。但是他却选择了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煤,似乎是在刻意避免与我们发生冲突。”

    这伍国瑞为人极其精明。粤商来京师较晚,颇受晋商、徽商和浙商打压,他也早对京师商业格局不满。因此从内心里,他还有点希望这个五洲商社把京师搅乱,这样粤商才有可乘之机。所以他这一番话表面上只是在陈述事实,暗中却透出不赞成打压五洲商社的意思。

    许友三却缓缓地摇头道:“伍帮主,只怕这五洲商社其志非小啊!谁敢保证他开了煤店以后,就不会再开别的店铺呢?”

    “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这个五洲商社是谁在主事!”乔宇亮怒气冲冲地道,“咱们大家可以一起把他约出来谈谈。如果只开煤店也就算了,他要是还想涉足其他行业的话,哼哼!”

    这顿酒直喝到深夜才散场。其中一个与会者醉醺醺地上轿以后,却命轿夫拐弯抹角地穿过京师多如牛毛的小巷,最终进入一处僻静的院落。

    院内戒备森严,房中却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公子,这场鸿门宴怎么样?”

    这人赶紧跪倒磕头道:“草民李自诚,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骊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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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六章 公平竞争

    在这座毫不起眼的四合院中秘密会见的,正是大明帝国崇祯皇帝朱由检,骊妃朱存棋,以及他们的老朋友、陕西商帮少帮主李自诚。

    而近期轰动京师的五洲商社,自然也是出自朱由检与朱存棋的谋划。二人早已料到,五洲商社的出现,必然会引起各大商帮的注意,而李自诚就成为了朱由检的“特务”,这可是那些大商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自诚先是向朱由检讲述了参加宴会的经过。由于各大商帮想法不尽相同,煤店也没有威胁到他们现有的生意,所以众商帮并没打算立即打压五洲商社。不过龙游、吕梁、徽州三大商帮一致提出,要盯死五洲商社的动向,一旦介入其他行业,各商帮要全力阻击,必要时还可以利用与官府的关系,想方设法让五洲商社干不成。

    朱由检听罢冷冷一笑道:“果然不出朕之所料,这班商人们面对新的竞争者,不是想着怎么用合法的手段积极地应对,更不会想到提高自己的业务和服务水平,而只是想着如何用胁迫对手,让对手不敢和他们竞争。这样的商帮已经起不到什么积极作用了,完全就是个垄断组织。不过有一点他们说对了,朕绝不会只开煤店。朕倒想看看,他们如何阻击五洲商社!”

    “万岁爷,草民有一事不明。”李自诚小心翼翼地赔笑道,“您现在贵为天子,朝政繁忙,为何还要关心经商这种微末小事?另外,万岁大权在握,想让这些商人们怎么做,一道圣旨下来,他们就得服服帖帖的,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这你就不懂了。”朱由检侃侃而言道,“经商可不是小事,而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中国自古重农抑商,把商业当作‘末业’,这在过去可能是对的。但是不用朕多说,你在商界打拼多年,自然知道现在江南工商业已经很发达,海上贸易也早就是公开的秘密,粮食交易在所有货物交易总量中所占的比例在不断降低,商人所掌握的财富也越来越多。因此现在再抑商,既不合时宜,也根本无法抑制。如今朝廷花销巨大,财政困难,朕让骊妃出资创立五洲商社,简单说也不过是为了赚钱,从商界中分一杯羹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用这种隐秘的手段,”朱由检顿了一顿道,“朕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朝廷没有向商人征税的统一办法,还有不少商人与官员勾结,这些官员都向着他们说话,想让他们像农户那样老老实实地纳税,只怕没那么容易。过去各地镇守太监就负责收商税,像湖州、苏州这样的富庶之地,一年才收几百两税银,这不是开玩笑么?所以朕没有办法,只得越俎代庖,让骊妃替朕经营五洲商社。”

    李自诚听到这里已是大汗淋漓,因为朱由检说的商人,自然也包括他们陕西商帮在内。像贿赂官员以少交或免交税银的事,他李自诚也没少干,如今朱由检既已点出,他哪还敢装傻,只得连连叩头请罪。

    “李公子快请起,这不能怪你们商人,怪就怪朝廷没有完善的制度。”朱由检笑着将李自诚搀起道,“还有,你说朕圣旨一下,商人们就得如何如何,朕也绝不会这样做。朕要打造的,是一个规则完善、公平竞争的商业社会,商人只需诚实劳动、合法经营、照章纳税,朝廷就会保护他们的财产,而不是巧立名目剥夺他们的财产。像你们陕西商帮,做生意向来讲诚信,从不使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所以朕做藩王时,才会选择与贵帮合作。”

    李自诚何等聪明,如何听不出朱由检还有与自己合作之意,赶紧表态道:“万岁爷但有吩咐,草民和陕西商帮自当奉诏而行。”

    “朕确实想借助贵帮之力。”朱由检缓缓地道,“不过现在与过去不同,朕已经做了皇帝,做任何事都必须从全局出发,而且不偏不倚。贵帮若按朕之意经商,可能短期内不会有任何好处,成本反而会大大增加;可是朕会给贵帮创造一个公平的环境,不论是官府还是同行,想用商业之外的手段来对付贵帮,朕也会毫不客气地惩治他们。也就是说,贵帮要完全靠自己的能力发展,李公子意下如何?”

    “草民这条命都是万岁爷救的,哪怕万岁爷让草民现在就倾家荡产,草民也心甘情愿!”李自诚忙道,“而且正如万岁所说,我们陕西商帮经商以诚信为本,最怕的就是官商勾结。如果真有公平竞争的机会,我们也未必比晋商、徽商、浙商差!”

    接下来就是朱存棋做为五洲商会的幕后负责人,与李自诚商谈具体合作事宜。

    首先朱存棋告诉李自诚,现在虽然官府不收商业税,但做为合作的前提条件,陕西商帮在京师的所有生意,每月必须上缴销售额的百分之五,称为“营业税”;每年封帐之后,还要缴纳总利润额的百分之十,称为“所得税”。不光是陕西商帮,五洲商社同样要缴这两笔款项,这就是朱由检设想的内帑银主要来源之一。

    当然,陕西商帮并不是白交这笔银子。朱由检向李自诚承诺,一旦发生官员或是同行向陕西商帮敲诈勒索的行为,李自诚可直接向他告发,他会采取必要的手段严厉打击;五洲商社在进入某一行业时,会尽量避免与陕西商帮正面竞争,如有可能还可以合作;当双方遭遇其他商帮的不正当竞争时,可以联手行动,避免被同行打垮。

    而最让李自诚动心的,则是五洲商社可以向陕西商帮放贷一百万两白银。只要陕西商帮提供等额抵押物,这笔巨额贷款免收利息!

    陕西商帮和其他几大商帮相比处于弱势,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资金不足。有了这一百万两白银,李自诚就会底气大增,做几笔赚钱的大生意了,因此他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送走李自诚后,朱存棋略有些担心地道:“万岁办商社是为了赚钱,但无息贷款显然是亏的。煤店虽小有盈利,但现在也缴纳不了多少税款。现在内帑银花得更快了,我们还是要尽快做些利润高的生意啊!”

    朱由检点点头道:“没错。有了煤店的铺垫,五洲商社现在可以出击了!”

第九百一十七章 复制成功

    通过开办煤店,五洲商社已经在京师赚足了人气,接下来就要真正涉足那些利润丰厚的行业了。

    朱由检之所以要用“五洲商社”这个名字取代黄海商帮,是因为黄海商帮在全国范围内,尤其是陕西一带已经小有名气,一些聪明人也早猜出来黄海商帮与当时的秦王朱由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继续使用黄海商帮的名号,则有可能给人造成“官商”、“皇商”的印象,这就与朱由检“公平竞争”的宗旨相违背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朱由检藏在心里没有说,大概也只有朱存棋能猜得出来。那就是黄海商帮是他和李贞妍一手创立的,若再用这个名号,难免会睹物思人。每当他想起李贞妍的音容笑貌,都会痛彻心扉;而派遣这种痛苦的惟一办法,只有尽可能不去触碰这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虽然名号换了,但成功的经验还是可以复制的。五洲商社扩张的第一步,与在西安一样,都是进入奢侈品行业。

    朱存棋的出手也很霸气。就在七大商帮聚会的第二天,与煤店一样,八家打着“五洲商社”名号的珠宝古玩店在京师各处繁华街市同时开张。店铺租的都是最好的地段,装修虽然一时还来不及,但货架上的商品却是琳琅满目,而且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什么珍珠玛瑙、玉器古玩、名人字画、奇石贵木,但凡是有钱人喜欢把玩的东西,店里应有尽有。

    正所谓“天子藏珠玉,诸侯藏金石,大夫畜犬马,百姓藏布帛”,身处不同阶层的人,对收藏品的态度也迥然不同。对老百姓来说,一日三餐才是最重要的,古玩字画既不当吃又不当喝,说它一文不值也不为过。

    而对那些达官贵人、富豪巨绅来说,收藏古玩字画既可体现自己品味高雅,这些东西也非常昂贵,能玩得起本身就是权力或财富的象征。而且古玩字画还会升值,是一种优秀的投资品。在这多种因素影响下,有权有钱者对这些东西,向来是趋之若鹜。

    京师与西安相比,达官贵人、富豪巨绅要多得多,对这类收藏品的需求大得惊人,各大商帮对这个利润极高的行业也都很重视。京师古玩玉器店合计不下数百家,其中尤以晋商为多,还形成了琉璃厂等数个大型古玩市场。若想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上立足,当然很不容易。

    可是五洲商社这些古玩玉器一摆出来,立时引发不小的震动。像大块的和田玉、本朝著名文人所写的书画、纯金打造的精致佛像等,若放在其他店里,都是镇店之宝,可在五洲商社里却比比皆是;至于瓷器、珠宝等物,则随随便便地堆放在货架上任人选取。才开业两三天,五洲商社的古玩店就以档次高、品种全、数量足,吸引了大量富绅来观赏和购买。

    古玩这个行业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商品的价值很难准确估量,全看买家认为它值多少钱。而其奢侈品的属性,又往往导致越贵的东西,就越受人追捧。朱存棋把香榭丽舍的成功经验照搬了过来,第一招就是把这些古玩的卖价尽量标高。像珍珠、玉石,便宜的也要几十两银子,贵的甚至可达到数千两;字画更是离谱,动辄上万两一幅,最贵的则要属北宋画家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标价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不二价!

    第二招则是“制造价差”。比如品相非常接近的三块玉石,按理定价应该差不多,但古玩店会给它们分别标价二百两、五百两和一千五百两。图便宜的当然会买那块二百两的,但也有些买家存在“最贵即是最好”的心理,一定要将那块一千五百两的玉石拿下。就算最后讨价还价压到一千两,古玩店还是大赚一票。

    第三招更厉害,这也是朱由检从现代古玩交易中直接搬过来的,那就是拍卖。每天古玩店都会选出若干件精美藏品,先定一个相当低的起拍价,然后公开竞拍。这么好的东西,价格还远远低于市价,谁不想抢到手?于是买家争相出价,价格则是越推越高。

    到了最后,往往会演变成为两三个有钱人的意气之争,你出一千两,我出一千零一两,等到加到一方实在无法承受的时候,那个价格往往已经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竞价成功者扬眉吐气,失败者灰头土脸,往往在下一场拍卖时还得想方设法把面子找回来,而真正渔翁得利的当然是古玩店。

    第四招更好玩,朱由检把现代的“鉴宝节目”也搬了过来。每天古玩店都会请京师有名的收藏者来店里讲课,观众可以将自己珍藏的古玩拿出来让专家鉴定估价。这一招虽然不会给古玩店带来直接的收益,却极大地积攒了人气,调动了潜在买家的积极性。因此五洲商社的八家古玩店整天都是门庭若市,直到三更才打烊。

    开业仅仅六七天的时间,五洲商社就赚了个盆满钵溢,销售额达到惊人的一百五十万两,几乎顶得上户部全年田赋收入的一半,把朱由检乐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不用问,古玩店的货物来源自然是朱由检这里。现在他还仅仅是把信王府、秦王府,以及从洛阳福王那里敲出来,还有从魏忠贤、崔呈秀等罪犯府中抄出来的宝贝拿出来卖,紫禁城里还有大量的珍宝没动呢。在他看来,这些奇珍异宝固然有些文化价值,但与国计民生相比,就显得很不重要了。与其让这些东西在仓库里长毛,还不如拿出来变现,从那些钱多了烧得难受的富绅手中把银子套出来,为民所用!

    发现拍卖这一招非常好使之后,朱存棋又给朱由检出了个好主意:在京师组织一次大规模的拍卖会,并且不限于五洲商社,任何一家古玩店,甚至任何一个人,只要有珍贵藏品,都可以报名参拍!

    朱由检听罢大喜道:“还是你有商业头脑!就这么办,五洲商社也该和各大商帮当面过过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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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八章 还施彼身

    五洲商社大举进入古玩界,并以新奇的营销手段大获成功,理所当然地引起了京师几大商帮的高度重视。尤其是晋商的吕梁商帮,过去京师古玩行业十成他们能占六成;现在五洲商社的古玩店一开,有不少老主顾都跑了,这可让晋商们大为光火。

    不过对于五洲商社即将举办的大型拍卖会,各大商帮却是态度不一。浙商主张抵制这次拍卖会,凡各大商帮成员,谁也不要去参加;晋商却打算去“踢场子”,想方设法让五洲商社在拍卖会上出丑。而闽商、粤商等在古玩界涉足较少的商帮,却想借着拍卖会这个平台趁机推销自己的古玩,因为这次拍卖大会必定是京师前所未有的盛事,谁错过谁就是傻瓜。

    得到李自诚的密报后,朱由检叮嘱朱存棋道:“几大商帮各自为政,没有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这是我们进一步扩大影响的好机会。不过也要做好一切准备,严防有人捣乱。如果朕所料不错,这些奸商一定不会让我们顺顺当当办拍卖会的。”

    果不其然,还没到拍卖会的日子,五洲商社的各家古玩店里,就出现了不少捣乱分子。当然这些人并不是地痞流氓,因为京师的地痞流氓让朱由检怒杀几百人以后,已经收敛了很多,明着找茬捣乱、收保护费这种事,几乎没人敢干了。

    俗话说得好,光棍不吃眼前亏,地痞流氓就是典型的光棍,没人管的时候欺负老百姓他们挺有能耐,但对抗朝廷、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犯案这种事,就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而这一批捣乱分子主要是浙商的龙游商帮派出来的。他们并不傻乎乎地闹事,而是扮成买主,一进店就缠住伙计问这问那,似乎对很多古玩都有兴趣。

    伙计们见来了主顾,自然是殷勤招待。五洲商社的内部管理制度与黄海商帮一脉相承,都是实行严格的业绩考核。伙计们的收入直接与利润挂钩,卖得越多越贵,提成就越高。有不少伙计仅七八天的时间,就挣了几百两银子,因此销售的积极性也是特别高涨。

    可是这些假主顾根本就不想买东西,他们的目的就是把五洲商社的伙计们缠住,让他们无暇招呼真正的客人。这些人也确实都是古玩界的行家,不管是什么东西,他们总能挑剔一番,要不就说这个是假的,要不就说那个品相不好,要不就是在诸多古玩之间挑来拣去,最后哪个也不买。

    还别说,这招虽然近似无赖,效果还真不错,五洲商社的各家古玩店,生意都受到了一定影响。伙计们上了几次当之后,对这些人恨得牙根都痒痒,可又不能把人家怎么样。毕竟人家一不偷二不抢,只看不买又不违法;要是不理他们吧,还显得店大欺客,而且他们还会对真正的客户胡说八道;若要专门应付他们,则必然要消耗很多的精力。

    朱存棋忧心忡忡地向朱由检报告了这件事,朱由检听罢却笑道:“这不算什么。朕还知道有人开酒楼,同行为了搅黄他的生意,专门雇人去酒楼吃饭。十个彪形大汉围坐一桌,一共就点一碟花生米,从早坐到晚,弄得掌柜一筹莫展。”

    “怎么还会有如此卑鄙无耻之人!”朱存棋忿忿然道。

    “我的好郡主,你自幼在王府长大,没怎么接触过这个社会。”朱由检冷笑一声道,“有句话叫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如果没有法律的约束,有些商人为了挣钱,是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朱存棋无奈地问道。

    “很简单。”朱由检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果大家都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地竞争,朕绝对不会去给商人们捣乱,他们能挣到钱,那是人家的本事,朕绝不眼红;但若想玩阴的,那咱们就要十倍、一百倍地还回去,看看最后谁玩死谁!”

    第二天一大早,龙游商帮下属几十家古玩店的掌柜们就惊讶地发现:店门外有大批客人在排队等开门!

    顾客盈门当然是好事,掌柜也未多想便开门迎客。可这一开门才发现,这些人衣着颇为寒酸,有的连普通百姓都不如,一看就不像是能买得起古玩的主。

    可是店门已开,掌柜的再想拦也拦不住了,这些顾客当即一拥而入。

    一般的古玩店面,面阔三间、进深两间就算是大店了,能买得起古玩的人又少,所以店铺中一般也就是几个人。如今却是一下涌入几十号人,别说招呼了,店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而门外还有十来个“顾客”堵着门口往里挤,那些真正的买家一看今天这么多人,挤都挤不进去,也就不往里进了。

    而这些“顾客”照猫画虎,把龙游商帮给五洲商社捣乱的那些招数又如数奉还给了这些古玩店。所不同的是,这些顾客素质太低了,几乎什么都不懂,还一个劲瞎问,直吵得掌柜都快崩溃了。而且这些人连午饭都不吃,从开门到打烊,就这么在店里耗着。一天下来,龙游商帮的几十家古玩店,居然一件东西也没有卖出去!

    仅仅两天,龙游商帮就吃不消了。他们找的捣乱分子,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人,可来他们这捣乱的人却有上千之多。五洲商社虽然受到干扰,每天还能做一点生意;可龙游商帮的店铺却是颗粒无收。

    最后龙游商帮帮主周绍宁不得不服软,将那些捣乱分子撤了回来。他们一撤,五洲商社的“捣蛋大军”也撤了,双方又回到了正常的竞争局面。

    在几大商帮的又一次聚会上,周绍宁心有余悸地道:“没想到五洲商社手段这么狠辣!他们是从哪找的这么多人?”

    “所以我就说你这一手不济事。”吕梁商帮帮主乔宇亮不屑地道,“他不是要办拍卖大会么?走着瞧吧,我们晋商要在会上堂堂正正地盖过他们!”

第九百一十九章 拍卖大会

    天启六年四月十五日晚,由五洲商社举办的京师第一届拍卖大会隆重召开。

    为了这次拍卖大会顺利进行,五洲商社上上下下都做了周密的安排。首先是会址,他们租用了京师内城著名的大酒楼摘星楼,楼内足可容纳上千人。

    其次是严格的安保措施,除了五洲商社的上百名伙计在会场内维持秩序,朱由检还特意派了数十名锦衣卫化装成平民,在楼内外暗中警戒。至于参拍的珍品,则放置在密闭的木箱中,到拍卖开始前才运到会场。

    拍卖会由五洲商社业绩最好的古玩店掌柜孙德隆主持,他也是黄海商帮在西安的骨干,朱存棋把他专门调了过来。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朱由检与朱存棋还是亲自坐镇,二人都换了便装,躲在三楼的雅间内,拍卖会的情况可以一览无余。

    由于五洲商社在七天前就开始大力宣传,此次参与拍卖会的人也格外地多。不少官员也慕名前来淘宝,像黄宗羲、王夫之等人也换了便装混杂在人群之中。朱由检望见,不禁心中偷乐,暗想别看这几位都是名垂青史的大学问家,在这方面也未能免俗。

    戌时正,拍卖会正式开始。经过事先登记筛选,有近百件藏品在此次展会上拍卖,价值有高亦有低,旨在让更多的人参与。这些藏品约有三分之一是五洲商社的,其余则来自社会各界。像晋商、徽商、粤商、闽商、陕商的古玩店,都拿出了优秀的藏品,只有浙商缺席。五洲商社本着公平竞争的原则,把其中优秀的藏品予以重点推介,这一点倒让其他商帮无话可说。

    当然也有些个人收藏家来参展,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大收藏家董其昌。此人今年已经六十多岁,曾经官至南京礼部尚书,致仕以后移居京师。他既身份显贵,又家藏巨富,多年来搜罗了不少珍贵藏品,在古玩界是首屈一指的鉴定大师。凡是经他过手的藏品,无不身价猛涨,董其昌也因此大赚特赚,说他富可敌国亦不为过。

    孙德隆一声锣响,拍卖会正式开始。形式与现代的拍卖会完全一样,参拍藏品按照价值由低到高的顺序,依次上台向众人展示,并由主人介绍其价值所在。然后主持人宣布一个起拍价,台下众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举牌竞价。不过由于今天来的人实在太多,也没准备那么多牌子,甚至连座位都不够,就临时改成了在场之人,只要喊价就可参与竞拍。

    当然为了防止有人恶意乱喊价,五洲商社也做了充分准备。只要一件拍品成交,买家就要立即兑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否则不能离开会场。孙德隆事先声明,这场拍卖会可是在顺天府登记过的,谁要是拍了藏品拿不出银子,那就得吃官司。

    在场的人也都是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丢不起这个人,因此拍卖初时进行得倒也颇为顺利。像排在前面的藏品,因为价值较低,竞拍者也非常踊跃,经常出现加价数十次的场景。黄宗羲和王夫之也兴致勃勃地参与了几次,可是很快一块小小的玉石就叫价到千两以上,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只好叹惜着作罢。

    到了亥时,价值较低的藏品拍完了,真正昂贵的藏品开始登场,拍卖会也渐入*。这时候能参与的买家就少得多了,因为不论是什么东西,动辄就是十万两银子起价,因此敢于举牌的无不是巨富豪绅。

    首先亮相的是吕梁商帮的藏品:傅山的书法《逍遥游》。傅山又名傅青主,是山西太原人氏,年纪虽然不大,但声名极盛,称得上是当世书画第一人。这幅《逍遥游》是颜体小楷,洋洋洒洒数千言,讲的是玄而又玄的道家妙言,笔法却古拙至极,正应了傅青主对书法“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的见解,一亮相就引发全场轰动。

    吕梁商帮帮主乔宇亮得意洋洋地介绍道:“傅青主为人洒脱不羁,行踪飘忽不定,他的字可谓是千金难求。老夫有幸和傅青主是同乡,看在同乡情面上,才能索得这一幅字。今日忍痛割爱,起价三十万两!”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就连雅间中的朱由检也吃了一惊。心想这傅青主可是当代人,也就是说,他的作品还会不断问世。写一幅字就值几十万两,这可是一棵超级摇钱树!看来得想办法找到这位书画大家,若能劝动他为国效力,那可就太爽啦。

    正思忖间,《逍遥游》的价格已经扶摇直上,最后以五十万两的价格成交。朱存棋小声告诉朱由检:“万岁,成交者是成国公朱纯臣府上的管家。”

    “他奶奶的,成国公这老小子是真富啊,有钱没处使么?”朱由检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声道。

    “万岁骂人家做什么。”朱存棋微笑道,“成国公一系从永乐年间就世袭国公,至今已有二百余年。公爵的俸禄仅次于亲王,比郡王还高,又拥有大量田产商业,这几十万两银子还真算不得多。”

    朱由检陷入沉思之际,拍卖会仍在火热进行,成交金额也是屡创新高。朱存棋自然非常高兴,因为五洲商社在这一次拍卖会上的成交金额就超过一百万两。这段时间朱由检在各项事业上花钱如流水,内帑光出不进,她和皇后蕊儿都是忧心如焚。现在古玩生意终于可以稍稍弥补亏空,朱存棋也终于感觉到自己和好友李贞妍一样,是可以帮助丈夫朱由检的,那种发自心底的幸福感实在难以言表。

    眼看拍卖会就要进入最后阶段,几件最为昂贵的拍品就要登场,忽然会场门口乱了起来。朱由检双眉一挑,心想谁这么大胆子,有锦衣卫守着还能硬闯进来?

    场内众人也愕然回首,只见两名西洋美女联袂入场,其中一个还用生硬的汉话叫嚷道:“为什么不让我们进,我们也是来参加拍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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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章 安娜与秋琳娜

    “洋婆子!”

    两位异族美女甫一出现,就引发了摘星楼内的一阵骚动。在这个闭关锁国的年代,即使是洋人亦非常罕见,何况还是洋人中的大美女?其中一位是金发碧眼、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另一位则是亚麻色的卷发、大大的眼睛、厚厚的嘴唇,与中原女子相貌迥异,却别有一番风情。

    参与竞拍者无不是富豪巨绅,其中当然不乏好色之徒。一见两位异族美女出现,这些人眼神立刻直了,嘴巴长得老大,那贪婪的表情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那位亚麻色头发的异族美女却是旁若无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自己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大大方方地走上高台,对主持人孙德隆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外语。

    孙德隆当然是一头雾水,这时那名金发碧眼的美女也走上来,用流利而字正腔圆的汉话微笑道:“安娜小姐也想拍卖自己的珍贵藏品,希望您可以帮忙。”

    孙德隆为难地道:“二位,实在不好意思。本次拍卖会的藏品,都是经过事先登记的。二位没有登记,只好等下次了。”

    亚麻色头发的美女听了金发美女的翻译,立刻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台下却有些不怀好意的男人高声起哄道:“孙掌柜的,你怎地如此不通人情?洋婆子既有好物,就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嘛!”

    朱由检却在三楼雅间内看得清楚,不觉失笑道:“这不是秋琳娜和安娜公主么?她们两个怎么来了?”

    朱存棋也微笑道:“这位安娜公主可是泼辣得紧,听说最近她为了筹建葡萄牙大使馆,将京师内外城转了个遍,就连皇城也想进呢!秋琳娜和她年龄相仿,语言相通,很快两个人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只不知道安娜今天要拍卖什么,她贵为公主,难道还缺银子用么?”

    朱由检也有些纳闷,便差人去悄悄通知孙德隆。孙德隆听完那人的耳语之后,便对安娜和秋琳娜赔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中国人是最讲待客之道的。既然二位姑娘执意要参加拍卖,大家又不反对,那就请展示您的藏品吧!”

    听罢秋琳娜的翻译,安娜面露喜色,从随身携带的袋子中掏出几样东西,一一高举过头,骄傲地向众人展示。

    这些东西众人见都不曾见过,自是觉得非常好奇。朱由检在楼上也看得真切,原来是一套金餐具、一支单筒望远镜和一面玻璃小圆镜。

    “这些都是欧洲最新生产的,你们看,制作多么精美!”安娜用蹩脚的汉话介绍道,“金是高贵和纯洁的象征,用金子做餐具既卫生又体面;这支望远镜可以放大四十倍,在海面上可以轻易发现非常远的小岛;这面玻璃镜子是多么光洁,可比你们用的铜镜亮多了…”

    可饶是安娜说得滔滔不绝,众人对她的“藏品”却没有多大兴趣。在他们看来,除了那套金餐具还有点收藏价值以外,望远镜和玻璃镜都是“奇技银巧”,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古玩。

    安娜为这三样东西出了共同的起拍价一千两银子,却是应者寥寥。有两三个商人对那套金餐具叫了两轮价,涨到一千二百两也就没人追加了;至于望远镜和玻璃镜,根本无人问津。安娜满怀希望而来,见自己的藏品不受欢迎,不禁大失所望,撅起性感的嘴唇道:“你们都不识货!”

    朱由检却是心中一动。那套金餐具制作确实精美,不过也没什么稀罕的;但望远镜和玻璃圆镜,却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兴趣。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中国是不会制造玻璃的,更不要说精致打磨的镜片。能够望到远处的望远镜,以其重要的军事价值,一出现就在西方国家的军队中得到普遍应用。在澳门的葡萄牙人还曾把望远镜做为礼物,送给朝廷几支。当时的皇帝天启却只钟情于木工,对这玩意毫不感兴趣,转手赐给了魏忠贤,魏忠贤又交给东厂番子。东厂裁撤之后,这几支望远镜终于落到朱由检手里,不过已经摔坏不能用了,朱由检不禁扼腕叹息。

    因此在与葡萄牙国王若昂的谈判中,朱由检还曾提到,想进口一批望远镜。但若昂奸诈无比,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十万两银子一支,朱由检就是银子再多也不能当这个冤大头啊,所以这项交易就被搁置了。

    如今安娜的这支望远镜却只卖一千两银子,虽然仍是价格不菲,但比十万两银子那可便宜太多了。

    至于那面玻璃镜子,当然妇女用来化妆,肯定比铜镜要好用得多。但朱由检可不关心这个,他真正在意的是,欧洲现在能不能生产面积比较大的、透明的玻璃。

    做为一个穿越之人,朱由检当然了解玻璃的重要性能。它透光却不透水气,除了可以用作门窗以外,在以现在的科技水平,不可能做出塑料来的情况下,还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起到塑料的作用,比如建造一个玻璃的温室。有了温室,作物就可以反季生长,在这个“小冰河”时期,其重大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朱由检沉吟片刻,便对朱存棋耳语几句。朱存棋意味深长地盯了朱由检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万岁,您说的和想的是一回事么?莫非是假公济私,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安娜公主…”

    “你想到哪里去了。”朱由检老脸微红道,“这两样东西真的非常重要,好存棋,你就帮帮为夫吧…”

    “看把你吓得!”朱存棋莞尔一笑道,“好啦,臣妾遵旨便是!”

    说着她就转身出了雅间。朱由检向楼下望着,过了片刻,只见青纱覆面的朱存棋已经飘然进入拍卖大厅,举手朗声道:“我出五千两,这三件藏品我都要了。”

    众人惊讶之际,徽州商帮帮主许友三却目光如电地上下打量了朱存棋一眼,缓缓地道:“老夫出一万两!”

第九百二十一章 钻石项链

    卖家是异域美女,买家一个是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一个是举足轻重的商帮帮主,这笔原本无人问津的拍卖,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场观众的注意。

    “一万五千两。”朱存棋思忖片刻,报出了一个更高的价格。

    “三万两。”许友三直接将出价翻倍,显示出志在必得,同时也引发众人一片惊呼。

    “五万两。”朱存棋默默盘算了一阵,一狠心报出了这个她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高价。若不是朱由检要她拍下安娜的藏品,她才舍不得拿这么多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换这么几样莫名其妙的东西。

    安娜听到这里已是心花怒放,其实这三样东西加到一起,在欧洲能值三四百两银子就不错了。五万两,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

    可就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啧啧惊叹之时,许友三又沉声喝道:“十万两!”

    这下更是满场大哗,众人都看出来许友三是和这位神秘女子飚上劲了,一场精彩而又令人窒息的竞价大战可能才刚刚开始!

    可是朱存棋却并未再继续竞价。主持人孙德隆高声吆喝:“还有没有出价超过十万两的?十万两一次!十万两二次!十万两,成交!恭喜许老帮主,这些东西现在就是您的啦。”

    “等等,银子呢!”安娜用蹩脚的汉话高声尖叫,登时惹得满场观众哄堂大笑。

    许友三撇撇嘴笑道:“老夫身为徽州商帮帮主,区区十万两银子,还能赖账不成?喏,这是徽州银号十万两的银票。徽州银号在全国各地分号不下百处,任何一处都可以当天兑现!”

    说罢他也不理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安娜,却转身对正欲离去的朱存棋道略带挑衅地问道:“这位朋友眼光如此独到,为何只竞价两轮就放弃了呢?”

    朱存棋微微一怔,不过反应也是极快,只是淡淡地答道:“许老帮主出的价格,已经超出了我对这几件藏品的价格预期。既然老帮主志在必得,我也愿意成人之美。”

    “你就直说你银子不够,不就行了么?”许友三的一名手下突然在台下高声起哄,又激起一片哄笑之声。许友三也不制止,反而面带得色地盯着朱存棋,显然他是这么认为。

    朱存棋是何等聪明,这时她已经察觉到,许友三并不是真的对安娜的藏品感兴趣,而完全是为了针对自己。难道身份被他看穿了?

    想到此处,朱存棋不卑不亢地答道:“庄子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藏品亦是如此,天下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就算我富可敌国,也不可能把所有看上的东西全都收入囊中。所以必须有所取舍,之所以我不再与老帮主竞价,只是觉得这几件藏品不值那么多银两而已。”

    许友三听罢冷笑一声道:“阁下好厉害的机锋,老夫佩服!听你所言,似乎另有所指,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另外,出价竞拍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为何要青纱覆面,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么?”

    “老帮主言重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朱存棋冷冷地答道,“想必大家都可以看得出来,我是一名女子。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多有不便,故此遮住面容。以老帮主之器量,不会因为竞拍多花了些银两,就不肯放过小女子吧?”

    二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满场观众都看得呆了。最后还是许友三自持身份,仰天一笑道:“当然不会,老夫只是对阁下的身份感到好奇罢了。姑娘请自便。”

    朱存棋这才飘然上楼返回雅间,朱由检一见她进来,这才长出一口气道:“存棋,刚才可真吓死为夫了。我真怕你上了许友三这老家伙的当,与他没完没了竞起价来。虽然望远镜是好东西,可也值不了那么多银子啊!既然他许友三要横刀夺爱,让就让他去当冤大头吧!”

    “别人不了解万岁,存棋还不了解么。这么亏本的生意,万岁怎么会做。”朱存棋噗嗤一声笑道,“不过,许友三似乎是识破了我的身份,才会故意用竞拍打败我,显示他徽州商帮比五洲商社实力更强。”

    “咱们不做这一时意气之争,他愿意砸钱就让他砸。”朱由检嘿嘿奸笑道,“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头,咱们的重量级拍品还没登场呢!”

    正说话间,下面的拍卖场又有了变化。此时安娜已经喜滋滋地退下台去,秋琳娜却款款上台,取出一条项链向众人展示。这条项链的链部是纯银打造,精雕细琢环环相扣,但最吸引人的还是那晶莹剔透、放射着璀璨光芒的吊坠!

    “金刚石!”台下已经有人小声惊呼道。

    朱由检也吃了一惊,心想“金刚石”就是中国古代对钻石的称呼。从秋琳娜这条项链的吊坠外观来看,也确实是钻石,看体积至少也有几十克拉,显然是一件稀世珍宝。

    这时他不禁心中一动,回忆起自己初次与秋琳娜见面时的场景。那时她被蒙古人当作奴隶在集市上公然出卖,身上一丝不挂,可没见戴着项链啊?这么名贵的项链,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而且秋琳娜现在衣食无忧,根本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她又为何要将这么珍贵的项链拍卖掉?

    正在朱由检沉思之际,下面的观众已经耐不住性子,开始了激烈的竞拍。原因也很简单,钻石这种东西硬度极高,时间再长也不会磨损,能工巧匠用来雕琢美玉和胎质极薄的瓷器的“金刚钻”,其实就是用非常小的钻石制成,所以才会有“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之说。

    可是钻石在中国完全不出产,本身又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因此一向受到收藏爱好者的追捧。秋琳娜项链上这颗钻石又罕见地大,更显珍贵。竞拍的价格也一路飙升,很快就从起拍价一千两涨到了四万两,仍有人在继续举牌。

    见秋琳娜的藏品也能卖个好价钱,台下的安娜兴奋得一个劲尖叫,惹得众人纷纷侧目。朱存棋却目光敏锐,对朱由检悄声道:“万岁,秋琳娜好像有些难过呢!”

    朱由检定睛一看,果不其然,秋琳娜的目光久久地停在那条钻石项链上,除了恋恋不舍之外,还有一种难言的凄楚。朱由检心中一动,沉声说道:“存棋,还得辛苦你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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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 竞价大战

    “蒙面纱的女子又出手了!”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朱存棋再次对秋琳娜的钻石项链出价竞拍。这次她却是毫不客气,从四万两直接跳到二十万两!几乎所有竞争者都被这个不可思议的叫价惊呆了,安娜更是兴奋地大叫大笑,秋琳娜的脸色却是阴晴不定。

    “二十万两一次!二十万两二次!二十万两,…”

    正当主持人孙德隆要落下成交槌时,徽州商帮帮主许友三再次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悠然道:“阁下第一次叫价就出这么高的价格,显然是对这件拍品志在必得。既如此,老夫就陪阁下玩玩如何?三十万两!”

    朱存棋黛眉微挑,冷然应道:“看来老帮主今天是成心与小女子过不去。三十五万两!”

    “阁下言重了。”许友三嘿嘿笑道,“如此大的金刚石本就是极其稀有之物,这条项链又是出自一位神秘的番邦女子,好东西加上好故事,也完全值得起大家争相竞价。老夫是个生意人,阁下说的什么有涯无涯的老夫不懂,老夫只知道现在拍下这条项链,日后绝不会亏钱。四十万两!”

    此时会场内的气氛异常紧张,众人全都被这场扣人心弦的竞价大战深深吸引,三楼雅间内的朱由检鼻尖也不禁冒出了冷汗。他原想着这条项链一定对秋琳娜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不忍见此物落于旁人之手,才让朱存棋不惜代价将其拍下。没想到许友三又来搅局,竟然出到四十万两!四十万两能做多少事,朱由检自然心中清楚。难道为了一条项链,就要牺牲其他要紧的大事么?

    可是若任许友三将项链拍去,朱由检又觉得愧对秋琳娜!他心想自打从蒙古人手中将她舍命救下,秋琳娜就将自己视为救命恩人和惟一的依靠,自己也自觉一直待她不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缺乏安全感,竟要变卖这样一条从来没让自己见过的钻石项链?这难道不是说明,自己根本没有照顾好这个可怜的女子么?

    正思忖间,朱存棋又咬牙报出了四十五万两的新价格。很显然这个价格已经大大超出朱存棋的心理承受范围了,她完全是为了成全朱由检的一番心意才忍痛报出。

    可许友三也真是财大气粗,张口就加码到五十万两。这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其实对这条项链根本就不感兴趣,他是看透了朱存棋一定要拍下这件藏品,故意来抬价搅局的。

    五十万两!朱存棋终于开始犹豫不决了。许友三见她沉默不语,得意洋洋地道:“怎么,阁下是不是又要知难而退了?这样也很好嘛,人贵有自知之明,有几碗的饭量就吃几碗,非要贪多,撑着了可怨不得别人。就像最近京师有一家商社,上窜下跳大出风头,不过可别忘了,别人也不是傻子,要想立足可没那么容易!”

    他这番话就几乎是*裸地向五洲商社挑衅了,朱存棋忍无可忍,刚要开口继续加价,一直默不作声的秋琳娜突然说道:“等一下!主持人,现在我是不是还是这件藏品的主人?”

    “呃…当然是,在竞拍没有结束之前,拍品还是归您所有。”主持人孙德隆莫名其妙地道。

    “那我可不可以拒绝一个人的出价?”

    “这个嘛…按理说当然可以,不过您既然已经要出手了,还何必在乎买家是谁呢?”

    “那就好。”秋琳娜双目低垂,将头深深地埋下道,“我不想把项链卖给这位戴面纱的女子,她的出价我不接受!”

    在包括朱由检、朱存棋以及许友三在内的全场观众的极度错愕之中,孙德隆高声唱道:“好嘞!既然卖主这样说了,那这位姑娘对不起,您不能再出价了!许老帮主已经出到五十万两,还有没有继续出价的?五十万两一次!五十万两二次!五十万两,成交!”

    拍卖槌重重落下,孙德隆毕恭毕敬地将钻石项链双手递与许友三道:“恭喜许老帮主,您今天可是出手不凡呐。”

    许友三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其实他只是想把价格抬高,故意让朱存棋为难,可没想到这位同样神秘的卖家竟然直接禁止朱存棋竞价!这样一来,自己就成了冤大头!他有心发作,可当着这么多名流,又不肯栽了面子,只得强笑着将项链收下,却偷着狠狠瞪了秋琳娜和朱存棋一眼!

    “万岁,臣妾无能,没能…”朱存棋回到雅间,满面愧疚地对朱由检道。

    朱由检却摆摆手道:“这不怪你,是许友三这老家伙今天存心找茬。不过秋琳娜为什么会不接受你的出价呢?真是奇了…”

    这时会场内又热闹了起来,朱由检向下看时,发现安娜与秋琳娜不见了踪影,想是已经离开。但拍卖仍在进行,接下来登场的就全是预先登记的,极其名贵的藏品了。

    先是徽州商帮参拍的、元代画家高克恭的名作《云横秀岭图》以四十五万两成交,紧接着又是广府商帮参拍的、宋徽宗赵佶的画作《听琴图》,最终成交价达到惊人的八十万两!

    场内的观众自是随着竞价不断升高,一次又一次地发出惊呼,雅间内的朱由检却吩咐随行的锦衣卫武官道:“盯紧这些买家,看看他们都是什么来路。一幅画就出八十万两,难道他们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么?”

    “万岁,您这心计真是…”朱存棋听了不禁莞尔道,“先是用拍卖会赚人家的银子,然后又追查银子的来路,简直就是您说的那个,钓鱼执法嘛!”

    “嘿嘿,谁让他们有钱烧得难受呢。为夫这是给他们败败火!”朱由检边说笑着边向场中望去,突然脸色大变道,“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原来紧接着登场的藏品,却不再是字画,亦非玉石瓷器,而是一副线条粗犷、神情坚毅冷峻的黄金面具,以及一顶镂刻精致绝伦的高翅金冠!

第九百二十三章 富春山居

    两件藏品一亮相,便引起众人的浓厚兴趣,因为这两样东西看起来年代久远,而且与其他古玩风格迥异,甚至不像是中原出产。

    “这两件藏品是由吕梁商帮选送。以该帮乔老帮主的老辣眼力,也无法判明其年代,甚至连该叫什么都不知道,可见必是上古之物。”主持人孙德隆煽情地宣传道,“如有识货的可要趁早出手了,起价各十万两!”

    这个起拍价与之前的几幅著名画家的画作相比并不算高,可因为没有一个人能看懂这两件藏品的来历,自然也就无法预估价值。冷场持续了很长时间,才有人试探性地对黄金面具加价五千两,结果无人与他竞争,就这么草草成交了。而那件金冠,则干脆流拍,让吕梁商帮的人感到十分扫兴。

    但雅间内的朱由检却是双眉禁皱,良久才缓缓地道:“存棋,你不是说为夫钓鱼执法么?这次可真是钓到大鱼了!”

    朱存棋自是莫名其妙,朱由检却兴奋地为她解释道:“这两样东西可不是出自中原,它们都是辽金贵族墓葬中的陪葬品。按照当时的习俗,死者要佩戴面具,女性还要头戴金冠。”

    “死者戴面具?却是为何?”朱存棋好奇地问道。

    “这就只能猜测了。”朱由检摇头晃脑地道,“可能是因为草原民族信奉萨满教,而萨满教巫师常戴面具;也可能是因为辽金之人笃信佛教,以面具模仿佛面;还可能是为了美化逝者。唉!辽金都被灭国灭族,虽偶有遗留文字,后人却无法辨识,也许这些丧葬习俗会成为永远解不开的谜呢!”

    “万岁怎么会知道这些?”朱存棋奇道。

    朱由检老脸一红,其实这都是他在前世看《探索发现》之类的节目时了解到的,现在当然无法出口,只得信口胡诌道:“为夫学贯古今…”

    “好啦好啦!”朱存棋当然知道朱由检平素对这些东西根本不感兴趣,什么学贯古今更是胡扯,又不好点破,只是面带嘲讽地问道,“万岁说钓到一条大鱼,又是怎么回事?”

    “你想呀,辽金贵族墓葬可不在中原,而是在极北之地。”朱由检认真地分析道,“蒙古人和女真人与朝廷一直作对,普通百姓越境几乎等于找死,汉人盗墓贼会不远千里,跑到那里偷坟掘墓么?显然不可能。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些随葬品是被蒙古人或是女真人挖掘出来的。”

    “哦…”朱存棋似有所悟,“万岁是说,蒙古人或是女真人的东西,怎么会流落到京师来…”

    “对呀,榷场在万历年间就已经全部关闭了,这些东西过来只能有一种途径,那就是走私。”朱由检沉声道,“当年为夫流落蒙古草原,就曾遇到过汉人走私行商,那可真是浩浩荡荡啊!”

    说到这里,李崇瑶那倔强而又深情的面庞突然在朱由检脑海中浮现。朱由检心头猛地一痛,一拳重重击在桌子上,不慎把茶碗击碎,手被扎得鲜血直流!

    朱存棋惊呼一声,赶忙为朱由检包扎伤口。她也听蕊儿提起过这段往事,深知这是朱由检不能触碰的伤疤,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朝廷已有明令,严禁与蒙古人和女真人有任何形式的交易。看来有些人被利益驱使,不但铤而走险,甚至连民族大义都不顾了。”

    “笼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中国历史上从来不缺少汉奸。”朱由检轻抚着被包扎好的伤口冷笑道,“看来吕梁商帮肯定与建虏或是蒙古人有联系,这条线索一定要深挖!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国家和民族的观念,马克思说得一点没错,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既然有人敢于以身试法,朕也绝不会怜悯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万岁息怒,龙体要紧!”朱存棋见朱由检情绪激动,赶紧小声劝道,“另外,马克思是何人?这段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朱由检赶紧住口,心想一激动差点又露了馅。此时,拍卖会终于进入最后的高朝阶段,首先是大收藏家董其昌的藏品隆重登场。

    朱由检定睛一看,激动得差点窒息了。原来这件藏品,竟然是完整的《富春山居图》!

    朱由检在前世也听说过这幅名作的坎坷命运。此画为元代画家黄公望所作,纵宽一尺,横长二丈有余,全图用墨淡雅,山水布置疏密得当,墨色浓淡干湿并用,是中国古代山水画的巅峰之作。

    此画传到明末,辗转落入收藏家吴洪裕手中。吴洪裕对此画的喜爱已经达到了极为痴迷的程度,然而他在弥留之际,却做出了一个极其自私和无耻的决定:把此画焚毁,为自己殉葬!

    眼看《富春山居图》已经被投入火盆,吴洪裕的侄子一把抢了出来,才使得这幅名画没有与吴洪裕一起消失。饶是如此,此画还是被烧得断为两截。后来这两截被重新装裱,短的称为《剩山图》,长的称为《无用师卷》。

    后来《无用师卷》的真品和赝品同时落入乾隆皇帝之手,由于乾隆鉴赏水平有限,一直把赝品当作真品,真品反而被冷落在一旁,成为中国书画史上的一大笑柄。

    再后来中国发生解放战争,国民党败走台湾,把故宫珍藏的宝物打包运走,当然也包括这幅《无用师卷》。而《剩山图》却一直流落民间,直至五十年代被浙江博物馆收藏。到了二十一世纪,在国家领导人的亲自关怀下,这幅命运多舛的名画终于在台湾合璧展出,一时传为美谈。

    “画犹如此,人何以堪”,当时国家领导人的话,在朱由检同学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宝岛台湾与祖国大陆,不就像这幅历经劫难却最终完美合璧的名画么?当然,如果《富春山居图》没有被贪婪的吴洪裕烧那一下,宝岛台湾也没有被日本帝国主义侵占,那就更完美了。

    因此当看到仍然完整的《富春山居图》时,朱由检心情之激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刚要撺掇朱存棋去竞价,卖主董其昌却负手昂然道:“此画为老夫至爱,今天展出只是为让大家欣赏,绝不出售!”

第九百二十四章 竟是赝品?

    董其昌不肯出售《富春山居图》,只是让众人观赏了一次,不禁让许多准备不惜重金购画的买家扼腕叹息。

    朱由检初时也以为董其昌只是想炫耀自己的藏品,可是再一细想,这幅画在历史上可是有明确记载,是传到吴洪裕手中的。如此珍贵的名画,董其昌自然不肯白白送人,看来他还是打算将其出手,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这还真有点饥饿营销的意思,可见董其昌为人心计之深。

    《富春山居图》既然不拍,本次拍卖会的最重量级作品,五洲商社的《溪山行旅图》终于隆重登场。这幅画本是深藏在紫禁城内库的一只大木箱中,箱子上落满灰尘。从司库记录上看,此画入宫是在永乐年间,到了万历朝,因为万历不喜欢书画,这幅画就与其他画作一起被束之高阁。继任者光宗只当了一个月皇帝,熹宗更是个不学无术的木匠皇帝,对画作半点兴趣也欠奉,因此这只木箱竟是五十多年没有开启过。

    朱由检登基后清点内库,包括《溪山行旅图》在内的一大批名画终于重见天日。当然,这些画作都是中华文明的珍贵遗产,不过朱由检本身不懂鉴赏,也不希望这些名画继续在紫禁城中沉睡。既然民间对这类古物趋之若鹜,他索性从中取出一部分交给五洲商社,先换了银子花,解燃眉之急再说。

    当时蕊儿和朱存棋都有些舍不得这幅旷世名作,朱由检则是无奈地笑道:“朕也舍不得,不过没办法,现在不是缺钱么?等到国力强盛时,再想办法收回来,放到博物馆里让所有人参观也就是了。如果今天舍不得一幅画,许多大事就会因为缺乏资金而受到影响。说得极端点,万一大明亡国了,这些稀世珍宝藏在哪里也保不住。”

    《溪山行旅图》甫一亮相,就引发全场惊叹。此画横宽三尺,纵高六尺,画面的三分之二都被一座冲天而起的巨峰满满占据,气势雄浑,动人心魄。山头杂树茂密,飞瀑从山腰间直流而下;山脚处巨石纵横,狭窄的山路上出现一支商旅队伍,与巍然矗立的山峰相比显得十分渺小,却也更能凸显旅人的不畏艰险。整幅画笔墨酣畅厚重,构图错落有致,画面静中有动,实乃山水画中的巅峰之作。

    “《溪山行旅图》乃五洲商社的镇馆之宝,平时标价一百五十万两。”孙德隆高声叫道,“今天既是竞拍,特意降低起价,仅三十万两!机会难得,有意者请赶快…”

    “且慢!”孙德隆话音未落,忽有一人起身厉声质问道,“《溪山行旅图》乃北宋范宽所作,初时藏于宫中,靖康之变后流落民间,从此不见踪迹。亦有传闻说此画在永乐年间已经重新收入紫禁城,为何会落入你们五洲商社手中?你怎么证明这幅画的真伪?依老夫看来,此画恐为赝品!”

    众人惊看时,才发现发声之人正是吕梁商帮帮主乔宇亮。他公然质疑画的真伪,那显然就是砸场子了。

    孙德隆却是张口结舌,这幅画是朱存棋亲手交给他的,这个他当然不敢说出来。而且他进入古玩界也是半路出家,真正的书画鉴赏能力也稀松平常,还真就让乔宇亮给问住了。

    众人见孙德隆答不上来,也都开始怀疑此画的真伪,有些好事的就开始起哄。雅间内的朱由检急得抓耳挠腮,他本来对《溪山行旅图》的拍卖抱了很大希望,如果能拍个高价,内库就能得到一大笔进项,他做起事来也就更有底气了。可是说实话,他对这幅画的真伪也无法确定。如果因为一幅伪作搅黄了拍卖会,可不止是这一次的损失,五洲商社好不容易创出来的名声也会受到很大影响,朱由检怎能不心焦!

    正在惶急之时,忽听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声音高声叫道:“各位,此画必为真迹无疑!”

    朱由检忙循着声音望去,却见是一名身材瘦弱、稚气未脱的少年,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衣着还颇有些寒酸。

    众人不禁大失所望,心想一个小毛孩子,对这样的名画能有什么见解?

    这位少年却毫不在意众人鄙夷的目光,昂然走上展台,用手指着画面右下角的一处树丛兴奋地道:“宋人绘画多不题作者之名,即使有也是巧妙隐藏于画作不显眼之处,以免影响整体观感。方才学生仔细观察,竟发现了作者题名!”

    包括董其昌在内的几名当世收藏大家忙走近画前细看,果然见浓密的树丛中,隐藏着“范宽”二字,只有芝麻大小。如此隐秘的题名,若非这位少年看出端倪,其他人恐怕就是看上一年,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这时全场掌声雷动,就连雅间里的朱由检都忍不住拍起巴掌来,心中也长出一口气,暗想道:若非这位少年,一幅名作就要“假作真时真亦假”,自己的一二百万两银子也就要瞬间泡汤了!

    可就在此时,须发皆白的董其昌却冷哼一声道:“后生,不要得意得太早。这‘范宽’二字,更能证明此画为伪作!”

    朱由检原本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因为他也知道,这董其昌可是当世鉴赏大家,他说话的分量,自是比那位不知名的少年要重得多。

    只听董其昌得意洋洋地道:“宋人刘道醇所著《宋朝名画评》记载:‘范宽,名中正,字中立。’又有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记载:‘范宽,或云名中立,以其性宽,故人呼为宽也’。两相印证,可知范宽本名范中立,‘范宽’只是他的绰号,就如同包拯绰号‘包黑子’一样。画家题名,自然要题本名,岂有以绰号入画之理?这幅伪作机关算尽,故意将‘范宽’二字题于不显眼之处,企图以假乱真;却不料正因此二字露出破绽,可谓弄巧成拙!”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纷纷附和,尤其是乔宇亮叫得最欢,看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就把“假《溪山行旅图》”撕掉。朱由检也是呆若木鸡,心想难道这幅图真是假的?

    在一片纷乱之中,那少年却不卑不亢地对董其昌道:“老人家,您错了!”

第九百二十五章 官差搅局

    收藏大家董其昌曾官拜南京礼部尚书,虽然是个闲官,而且已经致仕,但是官威尚在,平时别人见到他也都是毕恭毕敬的。今天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敢当众驳斥,当即勃然大怒,冷冷地道:“倒要请教这位才子,老夫错在何处?”

    那少年却不慌不忙,先对董其昌一躬到地才道:“学生并不敢对董老先生不敬,只是就事论事。您刚才提到的那两本古籍,学生也曾看过。就拿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来说,其原文为:‘范宽字中立,华原人。…或云名中立,以其性宽,故人呼为范宽也。’这‘或云’二字,只是说有人这么说,而郭若虚还是认为‘中立’只是范宽的字。”

    “你…”董其昌被少年噎得一愣,过了半刻才怒道,“既然郭若虚都保存了‘或云’的说法,说明范宽其人在宋代已经有争议,连郭若虚都搞不清楚。宋人都搞不清,当世又如何能搞清?你还是无法证明此画为真!”

    少年则微微一笑道:“学生还有旁证。宋徽宗时期的著名画家米芾,曾在《画史》一书中记载:他曾在一座山寺中发现一幅山水画,笔力雄健,章法险峻。米芾对历代山水画家的画风都很熟悉,从画风上判断,此画应为唐代山水画大家荆浩所作。可走近仔细一看,却发现落款竟是‘华原范宽’四个字。

    “这就说明,不管范宽的本名就是‘范宽’,亦或是‘范中立’,他在画作上的题字确为‘范宽’无疑。董老先生方才也说了,范宽其人生性豁达。若他以绰号题款,则更能证明他的狂放不羁。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岂能以常人之理度之!”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驳得董其昌哑口无言。尤其是最后这一句,显然是把董其昌归入了“常人”之流,不禁让这位以当世收藏鉴定第一人自居的致仕官员面红耳赤,暴跳如雷!

    这时稍微动脑子认真思考的,都已经明白董其昌所说为谬,而这位少年说的才是正理。可董其昌毕竟名声显赫,而大多数与会者其实并无什么鉴赏水平,只是把古玩做为一种投资。他们当然更愿意相信董其昌这样的名家,而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你这后生十分狂妄!董老尚书学贯古今,他说此画为赝品,难道还能有假?”乔余亮率先发难道。

    在他的鼓动下,会场内不少人也开始跟着起哄,更有几名吕梁商帮的人在乔余亮的授意下闯上展台,不由分说就把那名少年拽了下来。那少年还在争辩,可是他那微弱的声音,却早被哄堂大笑所淹没。

    这时朱存棋轻轻一捅朱由检道:“万岁您看,董其昌和乔宇亮应该认识吧!”

    朱由检定睛一看,果然见董其昌和乔宇亮正在用眼神交流,二人皆是满脸得意之色。

    朱由检登时便猜了个**不离十,暗道肯定是乔宇亮事先就找了董其昌,故意让他说《溪山行旅图》为赝品,好砸五洲商社的场子。大概为此乔宇亮还给了董其昌好处,而这个董其昌也就配合了乔宇亮。

    可是现在这二人的诡计确实生效了,在场众人均对《溪山行旅图》的真伪产生了怀疑,自然不会贸然出价竞拍。朱由检心中正在窝火,突然门口又是一片大乱,紧接着就有七八个身穿衙役服装的人进来高喊道:“谁是五洲商社的?”

    孙德隆赶紧上前行礼道:“小人孙德隆便是。几位官差大驾光临,请先喝杯清茶…”

    “少废话!”为首的衙役断喝一声道,“本差官是顺天府捕班总捕头赵海。近日有人向府尹大人举报,说你们五洲商社以假乱真,骗取士绅钱财。可有此事?”

    “当然没有,”孙德隆忙赔笑道,“我们五洲商社做生意素讲诚信…”

    “什么诚信,这幅《溪山行旅图》不就是伪作么?”乔宇亮在一旁冷冷地插言道。

    “哦?”赵海两眼一瞪道,“此话当真?”

    “当着官差之面,小人怎敢胡言乱语。”乔宇亮得意洋洋地道,“况且还有董老尚书作证。”

    “啊呀,小人眼拙,没看见董老尚书也在这儿,该死该死!”赵海却认得董其昌,赶紧抱拳作揖。董其昌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并未直接发言,却无疑是肯定了乔宇亮的说法。

    “既然董老尚书认定是假的,那就是一定是假的!”赵海转过身来对孙德隆横眉立目道,“你官司犯了,跟本捕头去衙门走一趟吧!还有这幅假画,也拿到堂上做为证物!听说五洲商社这次拍卖赚了不少银子,也都是赃银,全部扣下!”说着便指挥手下一拥而上,把孙德隆锁拿了。

    拍卖会风云突变,场内众人自是一片大哗,雅间内的朱由检与朱存棋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朱由检心念电转,暗想这该不会又是吕梁商帮的毒计吧?在这个时代,官商勾结的现象极为普遍,乔宇亮既能买通董其昌,那么买通顺天府尹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真的任由衙役抓走孙德隆,把拍卖所得全部扣押,不管结果如何,五洲商社的声誉必然大损!

    想到这里,朱由检对一直随侍在身旁的皇城警卫团成员、警卫一连连长沈子明道:“阻止他们!”

    这沈子明也是朱由检在泾阳的老底子,当过特战队员,还曾随朱由检远赴登州。他既有不凡的身手,为人又十分机警,善于应对突发情况,是以年纪轻轻,就担任了朱由检的贴身护卫。

    这时沈子明领命下楼,几步就来到大厅门口,伸手拦住赵海等衙役道:“且慢。”

    赵海见有人拦路,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挡本捕头的路?还不滚开!”

    沈子明却是纹丝不动,好整以暇地笑道:“我不过是个观众,拍卖正到精彩处,让你们几位给搅了,心中不大痛快而已。想要我让开也容易,你们捕人,可有顺天府的文书?”

第九百二十六章 草草收场

    “文!本官差捕人自是奉了府尹大人之命,你还敢阻挠本官差办案不成?”赵海被沈子明一句话激得大怒道,“看来你也并非安善良民,来呀,把他给我一并锁拿!”

    两名衙役当即上前要拿沈子明,却被沈子明一只手拽住一个,往怀中猛一带,再面对面一碰。这两个倒霉的家伙立即来了个“蛋碰蛋两不怨”,当地一声脑壳撞在一起,立马晕了过去。

    这也是皇城警卫团成员的必备基本功之一:不拘用什么招数,只要一招制敌!

    赵海见状大怒,抽出腰刀没头没脑地就冲沈子明劈过来。沈子明却连躲也没躲,双掌合十,硬生生夹住刀身。赵海连夺三下没有夺动,连惊带怕,额头冷汗立即涔涔而下。

    沈子明当然可以一招把赵海打趴下,但他却没有继续进招,而是高声叫道:“依《大明律》,官差办案拿人,除非是盗抢等突发情况,必须出示府衙捕人文书。当今圣上登基后,又刚刚晓谕天下,重申此法。尔等既身为官差,怎么执法犯法?”

    赵海无言以对,只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其实《大明律》确有此项规定,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认真遵守。其原因一方面是官员完全把百姓当作监管对象,根本无视百姓的合法权利,认为多此一举;另一方面,衙门里的捕快和衙役往往利用百姓对官差的畏惧,在没有捕人文书的情况下肆意拿人,从中威胁百姓,牟取恶利。像这次来,赵海倒是确实奉了顺天府尹阮大铖的命令来抓人,不过捕人文书根本就没开。没想到被沈子明抓住了漏洞,赵海只能暗叫倒霉。

    在围观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沈子明又高声道:“再说就算衙门对《溪山行旅图》的真伪有所怀疑,也不能将五洲商社的所有成交所得全部视为赃银吧?若五洲商社拍品为假,顺天府又如何确定非五洲商社的拍品为真?选择执法,其心路人皆知!”

    赵海自知理亏,又夺不动刀,满面通红,只是一味用力往回猛拽。孰料沈子明突然松手,赵海猝不及防之下,摔了个仰面朝天,登时又引发众人一片哄堂大笑。

    这时沈子明三下两下就解开了孙德隆身上的锁链,咣当往地上一扔。赵海被几名吓得面如土色的衙役搀扶起来,既胆怯又不甘就此作罢,恶狠狠地骂道:“反了,反了!你他妈给爷爷等着,爷爷回府衙搬救兵去!”

    “快去快回,恕不远送!”沈子明嘿嘿一笑,突然抬腿欲踢,吓得几名衙役架起两个昏迷的同伴扭头就跑,赵海也只得跟着一瘸一拐地落荒而逃。

    沈子明赶紧对孙德隆耳语几句,孙德隆便向众人团团一揖,高声叫道:“也不知道我们五洲商社哪件事做得不对,得罪了何方神圣,竟然请出官差来抓人。抓人可以,但空口无凭诬陷我们卖假货,这个我们可承受不起。各位要是觉得此事与己无关,尽可先行散去;若愿意看个结果,也可在此等待,官差必然去而复返。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果然有不少人怕惹麻烦纷纷离场,但也有些好事的留了下来,其中就包括黄宗羲和王夫之。他们平日在内阁办公,虽然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但所有人和事都在奏折上,看不见摸不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却是亲身体会,让这二人兴趣大增,都想看看顺天府到底如何处理。

    董其昌不愧是老奸巨猾,已经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干咳一声道:“没想到这拍卖会混乱不堪,老夫今后再也不参加了。”说着就要退场。吕梁商帮的乔宇亮等人也都纷纷往外走。

    这回孙德隆可不干了,大手一伸将董其昌等人拦住道:“慢着!董老尚书,乔老帮主,你们不是说《溪山行旅图》是假的么?官差一会儿还要来,咱们正好折辩一番,怎么能走呢!”

    这帮人虽然不知道沈子明是什么来路,但见他连顺天府的衙役也敢打,已经猜出五洲商社背后必有大靠山,都各自心中发虚。董其昌勉强笑道:“老夫身子不爽,身子不爽…”

    毕竟他是致仕高官,孙德隆没敢硬拦,董其昌急匆匆出了摘星楼钻进轿子,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乔宇亮就没那么幸运了,孙德隆死死拦住他不放,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乔宇亮也赌气坐下来静候。不多时,果然一阵铜锣声响,近百名衙役气势汹汹地簇拥着一乘八抬大轿赶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捕头赵海,离着八丈远他就开始大呼小叫:“来呀,将摘星楼给我团团包围,所有五洲商社的统统抓回衙门,尤其是刚才那个行凶的,还有那个做伪证的后生!”

    可是还没等他们接近楼门,街上突然出现几十名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将摘星楼的正门护住。为首者肃容昂然道:“怎么回事?”

    别看赵海平日里对百姓作威作福,可一见锦衣卫,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吓得一声也不敢吭。

    这时拿顶八抬大轿落下,一名身着大红色官服的官员从轿中缓缓走出。此人今年四十多岁,乍一看生得器宇轩昂,颇有官威;可仔细一看,眉宇之间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诈。

    他对锦衣卫倒也不敢怠慢,上前拱手道:“下官顺天府尹阮大铖,因有百姓举报此处有人以假乱真骗取钱财,且殴伤官差,故此亲自前来拿捕。阁下是…”

    “末将锦衣卫千户石春虎。”那人也抱拳拱手,语气却是一点没变,“府尹大人,正巧我也参加了此次拍卖会。方才贵衙捕快没有文书就抓人,已经触犯律令。而且画作真伪未有定论,贵衙如何就认定为假,且要把五洲商社的所有拍卖所得全视为赃银呢?”

    阮大铖见这名锦衣卫千户语气不善,倒也反应极快,立即说道:“哦,竟有此事?下官只是听衙役禀报,如此说来,是衙役误信传言,幸有千户大人提醒。”

    说罢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赵海,怒喝一声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回府衙!”

    这场热闹无比的拍卖会,最后就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草草收场。雅间内的朱由检看罢对朱存棋苦笑道:“看来朕保留锦衣卫是保留对了!”

第九百二十七章 天妒英才

    五洲商社这次拍卖会本来组织得极为成功,没想到先被董其昌质疑拍品系伪作,又被顺天府搅闹一场,结果不但导致《溪山行旅图》流拍,拍卖所得还差点被没收。若不是有皇城警卫团和锦衣卫罩着,五洲商社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局面,甚至有可能在一日之内付诸流水!

    朱由检当然感到很窝火。晋商、徽商等各大商帮对五洲商社的出现感到不爽,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打击,这原在他意料之中;只不过他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然这么卑劣,先是利用董其昌这种“专家”在具体业务上诋毁,然后就是串通官府强行破坏。五洲商社是有皇帝这个大靠山,若换了旁人,肯定无法抵挡。难怪几大商帮能垄断京师乃至天下商业,这分明是一个组织庞大、分工严密的利益集团!

    “好了万岁,这不是有惊无险嘛。”朱存棋见朱由检闷闷不乐,赶紧温言劝慰道,“虽然《溪山行旅图》没有拍成,可我们的其他拍品也有将近百万两的入账。也幸亏有那位少年,不然这幅真迹还真有可能被误认为是赝品。”

    朱由检也是心中一动,便派人将那位少年请入雅间。少年阅历不深,哪知这场拍卖会的凶险,刚才险些被顺天府抓走,早吓得脸色苍白。

    朱由检忙微笑道:“方才若非足下一番高论,恐怕众人都会认同董其昌的说法,以为《溪山行旅图》是赝品。足下秉公而论,帮了五洲商社的大忙,在此谢过了!”

    此时朱由检与朱存棋都身着便装,那少年自然也不认得他们,忙拱手还礼道:“岂敢。学生只是就事论事,并无他意,哪里知道还会把顺天府招惹出来!敢问二位,可是五洲商社的…?”

    “没错,”朱由检指着朱存棋道,“这位就是五洲商社的朱帮主。我嘛,是朱帮主的弟弟,嘿嘿。敢问足下尊姓大名,何以对书画鉴赏有如此深的造诣?”

    那少年并未怀疑,先是重新对二人施礼,然后长叹一声道:“学生姓徐名川,浙江绍兴人氏。今春朝廷开恩科取仕,学生得到消息后星夜从绍兴赶来京师,孰料行至徐州病了一场。因为囊中羞涩,无钱抓药,足足在客栈中硬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等赶到京师,恩科早结束了。学生川资罄尽,无法回乡,只得在通惠河工地上做工,慢慢积攒路费。”

    朱由检听了顿时心生恻隐,暗想原来这是个寒门学子。这么小的年纪,这么单薄的身子,却不得不去工地上卖苦力,也确实够可怜的。

    “学生对书画略知一二,皆因家学之故。”说到这里,那少年却自豪地昂起头道,“先祖父一生潦倒,晚年钟情于诗画,遗有诗作两千余篇,画作百余幅,更有诗画评论数十卷。学生这点浅见,即是从先祖父藏书中研习出的。”

    “哦?不知足下先祖父高名?”朱由检诧异地问道,心想这样一个人,必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的孙子都这么厉害,他本人怎么会穷困潦倒?

    徐川郑重地答道:“先祖父讳渭,字文长。”

    “什么?!”朱由检大惊失色道,“你祖父是徐渭?”

    “正是。”徐川也有些意外地道,“先祖父虽然才学过人,但生前籍籍无名。阁下何以知之?”

    “生前?”朱由检赶紧追问道,“这么说,徐渭已经去世了?”

    “先祖父万历二十一年就已经去世,迄今已有三十多年了。”徐川老老实实地答道。

    朱由检听了连连叹息,倒把朱存棋和徐川都弄愣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徐渭可不是一般人物,而是被后世称为“明代三大才子”之一,与解缙、杨慎齐名!民间关于徐文长的各种传说也多如牛毛,但无一不是表现他的聪明机智。徐渭在书画界声望更高,像“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近现代绘画大师齐白石,都对徐渭极为推崇,甚至说过“愿意早生几百年,做徐渭门下走狗”这样的话。

    朱由检倒没什么艺术修养,不过他也很奇怪,像这样一位大才子,生前怎么会穷困潦倒?

    因此他细问徐川,才对徐渭的一生有了个大概了解。原来徐渭虽然才学过人,在科举上却非常不顺,屡试不中。初时徐渭还以为自己文章水平不到,可落第次数多了以后,他却渐渐悟出,并非自己没有才学,而是科举制度本身就无法选拔出真正的人才。

    徐渭一身傲骨,不愿改变自己去迎合科举考试,遂不再以科举为意,转而研究经邦济世之学。当时正值倭寇肆虐,徐渭便投入浙闽总督胡宗宪门下,做了一个幕宾,也就是师爷。胡宗宪大破倭寇徐海,又用怀柔之计牵制当时势力最大的倭寇王直,皆徐渭运筹帷幄之功。当时戚继光也在胡宗宪帐下效力,他之所以能练出一支精锐无匹的戚家军,也与徐渭有很大的关系。

    孰料胡宗宪因为在政治斗争中站错了队,党附严嵩,结果严嵩倒台之后,胡宗宪被捕下狱,在狱中自杀。徐渭也连带着倒了霉,胡宗宪的倒台,意味着徐渭政治生命的彻底完结。这位大才子受不了这个打击,一连自杀九次,精神几近癫狂。在精神错乱中,他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又被下狱七年。

    出狱之后,徐渭性情大变。他当时已经五十多岁,先是游历宣府、大同等地,后来在戚继光的推荐下到了辽东,教授名将李成梁的长子,也就是李崇瑶的父亲李如松兵法。倾囊相授后,徐渭返回原籍,不问世事,只与书画作伴。

    晚年徐渭穷困潦倒,不得不以卖画为生,但从不为当政官僚作画。最后以古稀高龄终老于旧宅之中,死时身边只有一狗相伴,床上连一铺席子都没有,当真是凄惨之极。

    说到这里,徐川不禁悲从中来,哽咽得难以自已。朱由检也心下黯然,暗想古往今来,像徐渭这样生前不追名逐利、著作和思想却能影响后世一代又一代人的大家并不多,恐怕也只有曹雪芹、马克思、凡高等寥寥数人能与之比肩。他们给这个世界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这个世界对他们却非常残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妒英才”么!

    想到这里,朱由检敛容对徐川道:“令祖父是千古奇人,足下家学渊源,亦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我们五洲商社如今正缺人手,不知足下可愿意屈身任个顾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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