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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饱吹饿唱     崇祯:重征天下txt下载     崇祯:重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七十六章 公审阉党

    京师外城,天桥,午时二刻。

    其实春寒料峭,天也阴沉沉的,即使朱由检考虑到气温问题,刻意定在正午公审,温度仍在零度左右徘徊。

    不过此时天桥附近已是人头攒动,上万百姓早将周围的大街小巷挤得水泄不通。他们不停地搓着冻僵的手,在地上跺跺冻麻的脚,精神却是极度亢奋,都翘首向正阳门张望。公审五虎五彪,本来就大快人心;此番又是皇帝亲审,这可是亘古未有之事,谁不想瞧瞧这场热闹?

    而通往正阳门的大道,则有李来亨亲率上千秦兵沿途警戒。本来老百姓最怕官军,平时一见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得绕着走;可他们对这些襙着陕西口音、平时不苟言笑的秦兵们,却是满眼崇敬之情,不停地交口称赞:“啧啧,你看人家站得多直,枪拿得多稳!这么大冷天,一动也不动一下!”

    “来了,来了!”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只见正阳门中门大开,数十骑快马踏着青石大道向天桥缓辔而来。为首一人身穿明黄色长袍,腰悬一口宝剑,身后则有数十名全身重甲的精锐武士紧紧相随。

    待一行渐渐走近,百姓们也看得越来越清楚。只见此人年纪不过十六七岁,面白唇红,目若朗星。虽然看起来和这个时代的文生公子有几分相似,但他端坐马上腰杆挺拔,提缰绳的胳臂一看便知十分有力,又有些像是行伍之人。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平和、从容却又傲视天下的气度,让人一见便不由自主地心声敬服。

    “这就是当今天子啊!”不知是谁,在人群中由衷地高声赞叹了一声。

    众百姓这才反应过来,黑压压跪倒一片,乱纷纷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爷吉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秦兵们忙上前一步横起长枪,将所有人挡在警戒线之外。

    那马上的年轻人,正是崇祯皇帝朱由检。他见状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各位父老,天气寒冷,地上太凉。赶快请起,勿要冻坏了身子。”

    有道是“小民畏官如虎”,这些老百姓平时可没少受兵马司官军和顺天府衙役的欺负,原以为做为帝国最高领导人的皇帝陛下,更得是天威难测,瞪眼就杀人的。如今这位年轻的皇帝竟向大家嘘寒问暖,这待遇可是所有人都万万意想不到的。

    百姓们登时感激得热泪纵横,反而更加连连叩拜不止。朱由检也只得苦笑一声,稍微加快速度赶至天桥。

    这座横驾于龙须沟之上的汉白玉单孔拱桥位于正阳门与天坛之间,原是为皇帝举行祭天大礼而专设,故此得名。桥两边围有栅栏,禁止百姓通行;老百姓要是想过河,只能绕行远处的木桥。

    此时桥拱最高处已设下御座,朱由检下马升座,向在一旁恭候的刑部尚书苏茂相等人问:“人犯带到没有?”

    “启奏陛下,早已带到。”

    “好!”朱由检突然将声音提高八度,“将人犯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孙云鹤、杨寰押上来!”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早有刑部衙役打开囚车,将这九名魏忠贤的忠实爪牙押了出来。田吉等“五虎”平时在朝中为官,老百姓不大认识,倒还好些;而许显纯等“五彪”却都是锦衣卫武官,过去专管缉捕,他们干的缺德事也实在太多了,因而民愤极大,一露面就就遭到围观百姓的大骂。若不是有秦兵维护秩序,恐怕这几人已经被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了。

    这九人自知大难临头,早吓得面如死灰;然而又带着一丝侥幸心理,因为他们知道三法司的人不愿意重办此案,皇帝又十分年轻,也许不谙刑讼之事。只要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词应对,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捡条活命。

    朱由检扫视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人犯,先让三法司核对身份,然后森然问道:“尔等身为朝廷命官,不思忠君爱民,反勾结逆贼魏忠贤欺上瞒下、贪赃枉法、陷害忠良、肆行杀戮,如今可知罪么?”

    九人浑身一颤,其中身材最胖、平时气焰也最为嚣张的许显纯竟当场吓尿了裤子。倒是田吉毕竟做过刑部尚书,还稍稍能稳得住,急叩头狡辩道:“陛下,罪臣等非有意为恶,实是魏忠贤假借先帝名义命令臣等参劾朝臣。臣等也只是根据风闻奏事,所奏之人是否有罪,还要审过之后经过圣断。至于魏忠贤擅自批红,非臣等所能制止,还望陛下圣鉴!”

    田尔耕也赶紧道:“陛下明鉴,我与许显纯等人皆是锦衣卫。锦衣卫诏狱只是奉旨刑讯,其中用刑过重、不慎致人犯死亡之事确偶有之,臣等也有失察之罪。但所审人犯受贿也皆属实,不然哪能追出赃银?贪赃枉法、陷害忠良等罪,臣等实不敢认!”

    见几人避重就轻不肯认罪,周围的百姓登时大哗。朱由检却不慌不忙,翻着三法司精心整理的口供道:“如你等所供,杨涟、左光斗、周顺昌、黄尊素等人受贿白银数千两乃至数万两,都是事实?”

    “正是!”崔应元忙叩首道,“当时他们都已招供画押,而且臣等数日一比较,每次都能追出几百两赃银来…”

    “且慢!”朱由检急打断道,“既然你们有杨涟等人的供状,苏大人,当年的卷宗应该在刑部封存着吧?”

    苏茂相脸色顿变,嗫嚅着道:“臣也是刚到刑部,不大清楚…”

    “李来亨,速到刑部衙门,将相关卷宗全调过来!”朱由检立即命令道。

    李来亨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回来整整二十多箱卷宗,上面都贴着封条。朱由检命人找到“东林逆党杨涟、左光斗、周顺昌”等人的一箱打开,抽出“杨涟”一册展开,见供状上果有杨涟的签名画押。

    田尔耕等人均松了一口气,暗想有卷宗在此,这就叫铁案,你就是皇帝也不好翻案。

    孰料朱由检面带微笑道:“这供状是真的么?看来须得本人验证一番。请杨先生!”

第七百七十七章 锥刺奸贼

    朱由检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将新任南京国子监祭酒、如今尚未上任的杨涟用软轿抬了过来。

    田尔耕、许显纯等人因在狱中,还不知道杨涟未死,更不知道朱由检已将他们迎回京师重新为官,因此一见杨涟,皆吓得魂飞魄散。许显纯更是有些精神恍惚地道:“你…你不是死了么?”

    杨涟那满脸如刀刻般的皱纹突然展开,对许显纯报以一个嘲讽的微笑道:“我是死了,今天就是来向你索命的。”

    “鬼、鬼…鬼呀!”许显纯的精神彻底崩溃,连哭带喊就想逃跑。不过他带着脚镣又怎能跑快,还没跑两步即被秦兵一脚蹬翻,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回来。

    杨涟则仔细审视那份供状,老泪纵横地道:“陛下,此供状纯系伪造!上面的手印确是臣的,但那是许显纯将臣打昏以后强按的;字迹则根本不对,让臣一试便知!”

    朱由检急命人取笔墨核对笔迹,那还用说么?从供词到签名全都是伪造的。杨涟又控诉道:“至于所说赃银,根本子虚乌有。许显纯得到阉贼授意,对我等严刑拷打,三日一比较,强索银两。有子侄辈怕臣等被打死,只得东拼西凑,甚至卖房卖地上交银两,却如何能够阉贼所指几万两之数!阉贼故意说这样数目,只是想把臣等害死在狱中罢了!”

    朱由检听了对许显纯笑道:“对了,那些所谓的赃银呢?有没有移交户部的文牒?”

    许显纯等人登时傻眼,他们锦衣卫审案,向来如貔貅般只吞不吐,榨出来的银子便自己贪了,皇帝既不追究,也从来无人敢过问,顶多孝敬些给魏忠贤也就是了。现在朱由检突然追问赃银去向,谁能答得上来?

    朱由检便冷笑道:“既然答不上来,就说明银子让你们贪墨了。苏茂相,这几人的家抄了没有?”

    “已经抄了,”苏茂相赶忙回答,“从府中抄检出数百两至数千两银子不等。”

    朱由检一听便知是三法司有意放纵,让田吉等人转移了财产。不过他早有准备,又问道:“他们的家人、仆役应该还在京师吧?”

    其实田吉等人是很想把财产转移出京师的。只是秦兵入城之后盘查甚严,他们府中的家人和仆从想走也走不了。朱由检便命秦兵速将各府的帐房、管家提至现场,先对已经死了的崔呈秀府中管家道:“你那个老爷已经死了,你也就没必要袒护他了。说吧,崔呈秀在京师还有几处房产,赃银都隐匿于何处?”

    管家稍一犹豫,朱由检立即把脸一沉道:“此人不老实,廷杖五千棍,着实打!”

    三棍子下去,那管家已经皮开肉绽,只得哀号着求饶道:“万岁爷,小的全招啦!”

    这一招不要紧,崔呈秀竟然在京师还有五处豪宅!朱由检立即派秦兵去抄,不多时有人来报:“已从各处宅邸中抄出白银八十余万两,尚未抄完,仍在清点之中。”

    八十余万两!全场百姓登时大哗,要知道一户普通百姓,一年的全部开销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两银子!

    朱由检也是一喜,继续追问其余各犯的财产。这些管家可不如他们的主子狡猾,一吓唬全招了,朱由检则顺藤摸瓜、趁热打铁,一下午将九名罪犯在京师的房产全抄了。至于京师以外的田产,只能日后慢慢追查。

    不仅仅是这些已经足够了,田吉查出了五十余万两,吴淳夫、田尔耕等人也查出十余万至几十万两不等。许显纯贪污的银子最多,竟达百万两之巨。单是这五虎五彪,又让朱由检瞬间有几百万两现银入账,朱由检也不客气,立即宣布全部充入内库。

    铁证如山,九名犯人已是体如筛糠。朱由检森然道:“你们中官阶最高者年俸也不过一千多石,折银四五千两顶天了。这几十上百万两除了贪污受贿,又能作何解释?太祖皇帝规定官员贪污五十两以上即剥皮楦草,仅这一条罪,你说你们打算怎么死?自己贪污不说,反以贪污诬陷别人,害死忠贞清廉之士,何其无耻!”

    话音未落,一名青年文生嚎啕大哭着从人群中冲出,秦兵硬是阻拦不住。朱由检定睛一看,见正是黄宗羲,忙让人把他放过来。

    黄宗羲叩拜过朱由检,指着许显纯的鼻子声泪俱下地控诉道:“草民之父黄尊素,生前任山东道御史,有感于阉贼与客氏祸乱朝廷,上《圣断不可不早》一疏弹劾魏忠贤。阉贼深恨草民之父,着锦衣卫缇骑收捕。不意锦衣卫在苏州激起民变,将其打死二人,余皆逃散,并未逮到民父。

    “民父明知阉贼陷害,然锦衣卫奉有圣旨,民父以‘生死皆是君恩’,毅然徒步赴京受逮,旋被下至狱中。许显纯、崔应元得阉贼授意,以酷刑拷打民父,又炮制‘收受贿银二千八百两’,强按民父之手画押。草民心痛父血,在京遍求同乡及民父同年、门生,勉强凑够二千八百两交上。不想有了这二千八百两,民父罪名坐实,反而加速被害,当夜即死于狱中!”

    黄宗羲一边控诉,一边伏地大恸。而遭到过许显纯等人用这等手段陷害的绝非他一家,今天也有许多来旁听,听到此处不禁哭成一片,让人闻之恻然。杨涟也点着许显纯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若非陛下亲自搭救,我也早被你如此害死在诏狱了!”

    许显纯这才恍然,结结巴巴地道:“那天有人劫狱,还有那场大火,难道是…”

    还没等他说完,一直在地上跪着的黄宗羲突然一个箭步蹿了上去,从怀中掏出一柄磨得闪闪发亮的铁锥,对着许显纯就是一通乱扎!

    许显纯是个大胖子,身上到处是肥膘;然而什么肥膘也禁不住这样戳刺,眨眼间已经被刺了数十处伤口,污血狂喷,惨嚎不止!

    苏茂相等人皆目瞪口呆,因为虽是公审,这也相当于是大堂。证人用锐器刺伤人犯,这还了得?因此立即气急败坏地喊:“把此人给我拿下!”

    朱由检却冷哼一声道:“是要拿下。不过拿下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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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钦定逆案

    黄宗羲锥刺许显纯,朱由检不但不制止,反倒一声令下,把负责审讯的刑部尚书苏茂相、都察院左都御史曹思诚和大理寺左少卿潘士良三人拿下了。犯人还没审完,倒把主审的拿下,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头百姓,全都被朱由检出人意料的举动惊呆了!

    这时许显纯已经让黄宗羲扎得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黄宗羲尚不解恨,一转身又冲崔应元过去。崔应元虽会些武艺,奈何手上有枷、脚下有镣,动弹不得,被黄宗羲连扎数下,其中有一锥还捅到了命根子上,当即惨呼一声昏死过去。

    这时围观的百姓才反应过来,皆发出如雷的怒吼:“扎得解气!扎死他们!!!”

    而田吉等人,包括尚未被调查、仍站在百官队列中的阉党成员则均颤栗不止,他们不禁对这些平时逆来顺受、似乎怎么欺负都可以,如今却如同怒涛般爆发的百姓,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极大的畏惧感!

    说心里话,朱由检真想和黄宗羲换换位置,自己去亲自动手,捅上许显纯等人几百锥子。不过眼见黄宗羲发泄得差不多了,许显纯和崔应元也被扎得惨不忍睹,他还是赶紧制止。毕竟案子还没有审完,而且国家有法度律例,他也不能未定罪就把犯人活活扎死。

    待局面平静下来,朱由检朗声道:“田吉、田尔耕等人贪赃非止一日,数目也极惊人,朕一查就查出来了,怎么苏茂相等人就查不出来?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有意包庇!所以朕才要拿下他们。苏茂相、曹思诚、潘士良即刻免职,着三法司审其渎职、包庇之罪,也要严查有无与案犯串通,以及贪赃受贿等情节!现在的刑部左侍郎是谁?”

    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忙从官员队列中走出,声如洪钟地道:“臣刑部左侍郎乔允升!”

    “好,朕晋你为刑部尚书,也不要三法司会审了,省得相互推诿。就委你一人,严审苏茂相等人。”朱由检厉声道,“如果审不清,或也像苏茂相等人这样有意包庇,朕绝不宽宥,也许下一个受审的就是你!”

    这位乔允升也是个性情耿直之人,当即轰然应诺道:“臣若审不清,甘受斧钺!”

    当然,今天主要是审五虎五彪,苏茂相等人只能另案处理了。将这三人押下去后,朱由检继续深入道:“田吉、田尔耕等人还不止有这些罪行。他们和魏忠贤一起犯下谋逆大罪,朕为藩王之时就屡屡行刺,又调五军营入城,企图发动兵变。你们认罪么?”

    这下又是满场哗然,田吉等人也极力否认。道理也很简单,前面的贪赃、迫害等罪名已经坐实,他们也自知难逃死罪,但还只是自己一个人掉脑袋。而谋逆大罪则不然,那可是要凌迟处死,并且夷三族的,因此谁也不肯承认,只往魏忠贤、崔呈秀和王朝奉身上推。

    朱由检立即派人押上王朝奉对质。王朝奉因为指挥乱兵攻进紫禁城,还焚毁了皇帝的居所文华殿,因而可不像田吉等人那样受到包庇和优待,早拷打得不成人形。

    朱由检冷笑道:“王朝奉,如此大罪,你大概也不想一个人扛吧。说,除了魏忠贤、崔呈秀为逆案主谋外,还有谁?”

    王朝奉果然抱着一种“临死也要拉个人垫背”的心理,用手一划拉道:“他,他,还有他,他们都是!”

    田吉等人大恐,纷纷辩称王朝奉胡乱攀咬。见他们还不认账,朱由检又叫道:“传证人岳瑾、曾如松!”

    原来七天前朱由检已经飞鸽传书回秦王庄,要秘密检察院的严振纲押解两名曾密谋行刺自己的罪犯进京作证。岳瑾是东厂在陕西的大档头,曾如松是锦衣卫五品千户,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大官,朝中大臣也多不认识他们;但田尔耕、崔应元等人见了他俩却是魂飞魄散,知道一切都完蛋了。

    严振纲早就整理好了二人的供词,此时便当众宣读。当百姓们听到魏忠贤与崔呈秀、田尔耕等人多次密谋刺杀朱由检时,又是一片哗然;岳瑾的供词还特意提到魏忠贤曾在各地寻找长得像熹宗的女子,然后与其侄魏良卿交合,岳瑾还送上去过两名。其用意自然是打算用产下的婴儿冒充熹宗之子,进而篡夺大明江山。

    这下大臣们可不干了,就像当年万历朝“争国本”时一样,群情汹涌,纷纷指责魏忠贤大逆不道意图篡位,而五虎五彪助纣为虐,同样罪不容诛。

    此时铁证如山,九人再也无法抵赖了。朱由检便宣布道:“魏忠贤谋反大逆,客氏、崔呈秀、田吉、田尔耕等人助之,俱同罪论处!乔允升,谋反大逆该当何罪?”

    乔允升忙奏道:“依《大明律》之刑律,凡谋反,谓谋危社稷;大逆,谓谋毁宗庙、山陵及宫阙。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

    此时田吉等人已经吓瘫,朱由检却摇摇头道:“这几人谋反,罪不及家人,将全部家产籍没也就是了。如果其家人中另有作奸犯科者,当另案处理。他们几个也不要凌迟了,朕读过《大明律》,‘五刑’里面是没有凌迟这一条的,死刑不过分斩、绞二种。刑律中又规定有凌迟,似乎前后矛盾。再说首犯魏忠贤与首从崔呈秀朕都没有戮尸,将他们凌迟了,也有喧宾夺主之嫌。就定斩刑吧,不过在执行之前,还要再细审一遍,厘清其恶,抄尽其财,然后才能处死。”

    乔允升等大臣也没想到朱由检对五虎五彪“网开一面”,均跪倒山呼道:“陛下皇恩浩荡,对此等大恶之徒仍减刑罚,真乃仁慈之君。吾皇万岁万万岁!”

    其实他们并不明白朱由检的心思。朱由检才不在乎这几个罪大恶极之人怎么死,他真正的目的是想修改《大明律》,今天不过是第一次尝试而已。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百姓们却还不肯散去,仍围着天桥上的朱由检不停膜拜。

    朱由检只得向周围挥手笑道:“钦定逆案已经审结,朕饿了,想必大家也都饿了吧?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勿要让老婆等得着急了。”

    人群中登时爆发出一阵会心的大笑,李来亨赶紧趁机高喊:“陛下起驾回宫!”

第七百七十九章 日讲

    朱由检钦定逆案,将魏忠贤最忠实的爪牙“五虎”、“五彪”全部判处斩刑,并且现场将三法司负责人锁拿问罪,拉开了对阉党分子总清算的序幕。

    三天之内,孙承宗、袁可立和王在晋三位老臣也陆续赶到京师。此时全国各地已经掀起了一个弹劾阉党分子的高朝,因为魏忠贤党羽众多,除了五虎五彪之外,尚有“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等,在朝中做官的加起来至少也有二三百人。

    首当其冲的是吏部尚书周应秋,此人位居“十狗”之首,居然是凭着一手烤猪蹄的好厨艺讨得魏忠贤的欢心,从微末小官直升为左都御史,又坐到了“吏部天官”的重要位置上,故有“煨蹄总宪”之谑称。

    周应秋在天桥亲见朱由检的雷霆手段,这时再害怕、进而提出辞官,已经来不及了。朱由检先顺势将他免职,由孙承宗接任吏部尚书,进而将周应秋下狱,严查其行贿受贿等罪。

    而兵部尚书一职自从崔呈秀死后一直空缺,朱由检也顺理成章地把袁可立放到了这个位置上。因为他遍观守边诸臣,将孙承宗、王在晋、袁崇焕等人全算在内,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只有袁可立,能够巧妙地利用皮岛的地理优势牵制后金的后方,还成功策反刘兴祚,可谓有勇有谋,战略和战术上均有独到之处。

    至于王在晋,朱由检让他出任户部尚书也是经过认真考虑的。因为王在晋深知边事,曾出任总理户、兵、工三部侍郎,不但对辽东敌我双方的综合实力有着较为清醒的认识,也熟悉各种相关事务。虽然朱由检对他和孙承宗的平辽方略都不大赞成,但自己拟定大计之后,让王在晋去执行,以他的能力,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

    六部按照重要性排序为吏、户、礼、兵、刑、工,现在六部之中已有四部换了尚书,只有礼部尚书来宗道未换,工部尚书暂时空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崇祯皇帝刷新吏治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其实按照明代的规矩,某一部要新任命尚书,须先由阁臣、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及各地督抚提名,然后经商议推出一个人选,这就叫“廷推”。廷推之后,皇帝要做的只是正式任命或是否决而已。

    现在情况特殊,朝中重臣很多都是阉党,首辅黄立极又被罢免,其余阁臣泥菩萨过河,自身尚且难保,哪有什么心思推举六部尚书人选。因此孙承宗、袁可立、王在晋、乔允升这四人都相当于是未经廷推,由皇帝直接任命的,这也是朱由检对旧秩序的一次成功挑战。

    不过朱由检也知道,这次挑战成功有其特殊性,除了自己以雷霆手段剪除阉党,在朝廷中初步竖立起了权威以外,也和孙承宗等人都是老资格的官员,威望甚高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自己任命其他人,比如孙传庭或杨嗣昌,那就会激起很大反对了。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所以朱由检也暂时到此为止,剩下的阉党分子去职后留下的空缺,还是由廷推方法产生。

    不过对于最受瞩目、掌握票拟大权的内阁,朱由检一直不做任何表态。现在施凤来、张瑞图和李国普这三个阁臣处境极为尴尬,一方面他们过去与阉党过从甚密,现在弹劾他们的奏章已是铺天盖地;另一方面,朱由检却既不说撤换,也不扶任何一人出任首辅,让这三人心中惊疑不定,也只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现在丧礼结束,逆案已定,朝廷也算重新回到了正轨。除了每天的早朝以外,还有一件事也要马上恢复,那就是“日讲”。尤其是孙承宗、来宗道、王在晋、袁可立等人,都是当世大儒,更主张崇祯应早开日讲,以正君心、促圣德、明经通史。

    朱由检欣然同意,不过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首先,他要求第一次日讲要阁臣、六部尚书侍郎集体参加,国子监也要派出监生陪听。其次,他特别提出,要不久前被阉党罢去官职的徐光启出席。

    对于第一条,孙承宗等人当然非常高兴,认为此举正体现了皇帝对日讲的重视。要知道有明一朝,勤政的皇帝少,懒政的皇帝多,好学的皇帝就更是寥若晨星。

    这“日讲”又称“经筵”,本应每月三次大讲,每天都要小讲;但自正德、嘉靖时起,皇帝多以天气不好或是龙体欠安为由推脱不出席。到了天启时,这位木匠皇帝更是加起来也没出席过十次,让孙承宗、袁可立等帝师也无可奈何。现在崇祯一改此风,这些饱学儒士自是求之不得。

    不过对于徐光启,孙承宗等人却颇不以为然,因为谁都知道徐光启是天主教徒,这在当时可绝对是离经叛道的行为。但皇帝提出来了,大臣们也不愿因为徐光启一个人而影响日讲尽快恢复,便奏称徐光启去职回乡,他是松江人氏,去松江召他来京也需要时日,不如先行开讲,等徐光启来了再让他出席。

    朱由检却狡黠地一笑道:“徐光启今日已经抵京。准备一下,明天就开讲吧!”

    大臣们都搞不清崇祯是怎么把徐光启找回来的,不过按照规矩,“经筵”应由礼部尚书来宗道主讲、阁臣及其他尚书补充,徐光启来不来也没多大区别。因此众臣还是各自回府精心准备,尤其是来宗道,他过去和魏忠贤关系也不差,现在居然还没丢官,自是不免庆幸,打算明天在日讲上好好表现一番,以获取崇祯的认可。

    第二天早朝结束后,朱由检移驾文昭阁,出席登基以后的第一次日讲。

    文昭阁位于皇极殿前广场东侧,坐东朝西,亦是一座宏伟的建筑,向为讲经之所。朱由检从文昭阁的位置上判断出,在历史上,这座楼到了清朝就改名为“体仁阁”了。不过就像三大殿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让满清改名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一样,朱由检认为还是原来的名字更好一些。

    君臣各自落座后,来宗道自信满满地开讲准备好的题目。今天他讲的是《诗经?小雅?北山》,这也是他特意为奉承朱由检而挑选的。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刚讲了开头几句,朱由检却笑吟吟地打断来宗道:“且慢。你说这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天下到底有多大?”

第七百八十章 大明疆域

    天下究竟有多大?朱由检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可把在场的所有儒学大家难住了。

    来宗道还以为皇帝是在考较自己对“天下”二字的认识,忙恭谨地答道:“陛下,古人有云:天圆而地方。盖天之下即地,大地之中为中国。天子居中国,受天命以治天下。所以《诗经》中才有‘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之说。”

    其实来宗道说的是中国古代人对世界的朴素认知,千百年来人人皆认为如此,也没有人会想到要问个为什么。朱由检倒也不急于反驳,仍笑问道:“既如此说,朕即是天子,既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什么辽东有建虏、东洋有倭寇、南洋有红毛?他们为何不服教化?大明还有许多藩属之国,他们那里也算王土么?”

    来宗道赶紧道:“按古人‘五服’之说,我中国位于天下之中,京畿则是最中之处。愈靠近京畿,王道愈盛,物产人民愈丰。京畿之外,有甸、侯、绥、要、荒五服。甸、侯、绥三服,乃州府、诸侯、藩属之地。要服则是东夷、南蛮、西戎、北狄等不知王化之地,如今之建虏即是。其地或苦寒,或湿热,或多疠瘴,或寸草不生,皆不产稼穑,其人则茹毛饮血。要服之外尚有荒服,其地比要服更为蛮荒,如红毛等皆是。荒服之外,圣人存而不论矣。”

    这个来宗道平*品不佳,只会夸夸其谈,故有“清客宰相”之称。不过他的学识却是没得说,这番话引经据典,听得孙承宗、袁可立等人也纷纷点头。

    朱由检却摇头大笑道:“那尚书大人可否为朕讲讲,我大明与这所谓要、荒二服的边界在哪里,或者说我大明到底疆域几何?荒服之外,为何存而不论?《大学》中有‘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目,格物、致知排在最前。有不知不解之处,难道不应该穷探其源?连格物致知都做不到,又怎么治国、平天下?”

    最后这一句,朱由检可是说得颇重,那意思是你啥也不知道,还好意思当大臣么?来宗道登时额头见汗,不过这大明的疆域到底在哪,别说他说不清,在座诸臣谁也答不上来。

    礼部左侍郎周道登是宋朝理学鼻祖周敦颐的后代,学识倒也渊博。见来宗道被难住,急忙为他解围道:“陛下,我大明疆域东起大海,西至昆仑,南尽天涯,北抵长城。四周或为藩属之国,或为羁縻之地,皆奉我大明正朔,其地皆为王土,其民皆为王臣,故此并未划定边界,但知一城一镇之所属。城镇之间,或为茫茫荒漠,或为高山密林,人不能存,也无划清之必要。”

    “你这话不对。”朱由检语气转为严厉道,“比如辽东之地,实在长城之外,难道辽东就不是我大明疆土么?早在成祖年间,朝廷就在黑龙江口设奴儿干都司,其地远在辽东以北数千里。我大明的疆域,至少也要从那里算起!就算是荒漠密林,也是祖宗先烈以血汗开拓,自有其用处,怎可轻弃?还有,我大明的藩属之国、羁縻之地,到底有多少,算不算我大明疆域?如此重要之事,不搞清楚、不详细划界怎么行。一旦发生争执甚至交战,孰是孰非如何界定,王师又该守于何线?”

    周道登见朱由检越说越激动,不禁大为惶恐。还是王在晋熟知边事,躬身奏道:“陛下,贵州、建州、蒙古、藏地,此四地为羁縻之地,其族酋受封为都司指挥使,乃至于王,每岁纳贡;至于藩属之国,洪武年间有二十四国,至万历朝已有六十余国,如东南夷之朝鲜、日本、琉球,西南夷之吕宋、苏禄、锡兰山,西戎之撒马尔罕、亦力把里等。其国王或汗皆受册封,数岁一贡。”

    朱由检听罢坚定地道:“既然羁縻之地,其酋受封官职乃至王爵,说明这些地方均为我大明疆域。至于藩属国,《皇明祖训》明确将朝鲜、日本、大琉球、小琉球、安南、真腊、暹罗、占城、苏门答腊、西洋国、爪哇、彭亨、百花国、三佛齐、渤泥等十五国列为‘不征之夷’,说明这些地方非我疆域。只有安南除外,其在永乐年间反复叛乱,应从不征之夷中剔除。

    “其他藩属国,凡称‘国王’者,说明有国,也非大明疆域。凡称‘汗’者,地位与藩王相同,其土皆为我大明之土,其民皆为我大明之民。祖宗之地,寸土不让;朕虽不肖,敢不誓死守之!”

    文昭阁中一片沉寂,突然袁可立率先沉声道:“陛下方才所言,实乃我大明首次明确疆域,意义重大。臣等皆愿效死守土,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也跟着山呼万岁,不过心里大不以为然的也有不少,心想一个建虏都搞不定,崇祯还想将蒙古、安南及西域诸部全纳入版图,纯属痴心妄想。

    朱由检却仍不罢休,对徐光启微笑道:“徐先生,请为大家讲解世界地图!”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徐光启取出一副汤若望带来、经过他认真核定的世界地图挂在殿柱之上,为众人一一讲解刚才提到的那些藩属之国都在何处,以及西洋还有哪些他们闻所未闻的国家。

    文昭阁中登时一片大哗,这些大臣们虽然都是饱学之士,可只知道读圣贤之书,连朝鲜等和中国关系密切的属国都不屑于了解,又哪里听说过英格兰、法兰西、西班牙、俄罗斯等等名号?

    “陛下,此乃不经之谈,这幅地图也是番邦外夷伪造的!”来宗道抢先忿忿地道,“我大明为天地之中,在这幅图上为何偏处右侧?又为何将这些不知所云的番邦地界画得如此之大?分明是故意诋毁我朝,其心殊不可测。臣请治徐光启欺君之罪!”

    朱由检却哈哈大笑道:“尚书大人,《庄子》里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大概就是说你了。没错,这幅地图是不准确,但不是因为画上了西洋诸国,而是因为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标识出来。众卿,大明现在深陷内忧外患之中,不能再妄自尊大,该到开眼看世界的时候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温水煮青蛙

    众大臣参加日讲,原本是想给年轻的皇帝好好上一课,一来显示自己学识渊博,让皇帝增加对自己的尊敬,也好扩大话语权;二来也确实是想用儒家的正统思想影响皇帝,打造出一个他们心目中的“有道明君”。

    没想到朱由检可倒好,反倒借题发挥,给大臣们上起课来,还让暂未恢复官职的徐光启大讲世界地图。这可让这些满腹经纶之士大为光火!

    而且朱由检还借着《皇明祖训》,第一次明确了大明帝国的疆域。对此很多大臣也并不赞同,只是孙承宗、袁可立和王在晋这三位重臣支持朱由检,其他人也不好当场反对。但对于世界地图,他们可就不客气了,明里对徐光启大加抨击,实则是向皇帝表达自己的严重不满。

    从朱由检这方面来说,虽然预料到了“世界地图”这个新事物肯定会让一些人难以接受,但也没想到大臣们反弹的情绪如此强烈,甚至上升到“异端邪说”的高度。而且不光是这些已为重臣的老头子,就连那些年轻的国子监监生,也大多不肯相信徐光启所讲。

    最后还是孙承宗息事宁人,请徐光启“稍事休息”,让来宗道继续讲《诗经》,才将矛盾暂时掩盖了下去。朱由检当然也得卖孙承宗几分面子,耐着性子将这堂日讲听完。这场皇帝与大臣之间的“暗战”,最终只能算打了个平手,朱由检也第一次领教到了明代官僚集团的强大力量。

    日讲结束之后,朱由检来到皇后蕊儿的坤宁宫,原想着夫妻分别两个多月,现在刚刚安顿下来,今晚要好好温存一番的。只是一想到朝中大臣对最基本的世界地图都拒绝相信,那以后自己再推行任何改革,也必是困难重重,朱由检的心情就全被破坏了,甚至用膳时都在走神。

    蕊儿看出朱由检的心不在焉,忙温言询问其故。朱由检对蕊儿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今天日讲的经过源源本本说给她听,说完还郁闷地道:“你说咱们当日在秦王庄时,想做什么就做了。现在当了皇帝,反倒受限制更多!”

    蕊儿听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蕊儿不懂国家大事,依祖制也不可干预朝政。不过万岁初登帝位,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小小的泾阳县,而是整个大明;权力更大了,但面临的困难也成倍增多,一时难以适应也是正常的。

    “万岁可先易后难,捡着那些大臣们不怎么反对的事去做,则万岁权威日重,以后再做那些难做的事,阻力也就没那么大了。而且一件事的推行,如果只是万岁自己做未免太过费力,若有一部分朝臣相助,就会顺利很多。”

    朱由检顿觉豁然开朗,再想想自己登基以后的经过,果如蕊儿所说。像扳倒魏忠贤这么难的大事,是借重了勋臣张惟贤,以及秦兵的力量才达成的。如果自己直接向魏忠贤开战,别说碰一鼻子灰了,现在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

    而扳倒魏忠贤以后,自己的一系列决策之所以没有受到朝臣的反对,是因为这些决策实际是对被阉党打压了太久的东林党以及其他中立派有利的。顺水推舟当然容易,现在自己要逆水行舟,触动这些人最顽固坚守的理念,甚至是实际利益,遭到反对也是必然的。

    而蕊儿给他出的主意,实际上就是“温水煮青蛙”,将前任皇帝分散出去的权力一点一点地收回手中。等到人事、财政、军事等所有大权尽在掌握时,再推行新政也就容易多了。而且要着力培养一批忠于皇帝、执行力强的大臣,这样才能迅速统一舆论,确保政策的有效实施。

    想通了这一节,朱由检大为兴奋,连饭也不吃了,直接把蕊儿抱上了龙床,用实际行动好好感谢了她一番。

    第二天早朝时,朱由检果然改变了策略,对朝臣们提出的一些涉及到人事上的调整一概诏准,尤其是“枚卜”,这让东林系大臣不禁大喜过望。

    所谓“枚卜”,其实就是重选内阁成员。但阁臣位高权重,大臣们谁都觉得自己最有资格做,难免为此争论不休;皇帝也左右为难,迟迟不能定下人选,以至于耽误朝政。

    后来不知道是从哪任皇帝开始,发明了“枚卜”之法,说白了就是抓阄。也就是从一大堆候选名单中随机抽取几个,抽上谁,谁就做阁臣;然后按照年龄排序,年龄最长者为首辅,次长者为次辅,以此类推。

    朱由检之前一是认为此法形同儿戏,二是也不愿意让东林党人完全控制内阁,因而一直没有批准“枚卜”,让那些急着取代施凤来等阁臣的大臣们焦躁不已。今天终于同意,自是“大快人心”。

    不过朱由检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枚卜大典要放在恩科之后进行,而且皇帝也可亲自提名几个人选。众大臣一想皇帝好不容易同意了,可别节外生枝,于是也满口答应,心想反正候选人有几十人之多,绝大多数是东林党,抽中其他人的概率实在微乎其微。

    定下这件大事之后,朱由检以宫中四卫在京师兵变中表现不佳为由,要求裁撤宫中四卫,新设皇城警卫团。

    对朱由检这个要求,大臣们倒没有太大反对,毕竟这是关系到皇宫宿卫的大事,也算是皇帝的家事,和朝政关系不大。虽然也有人觉得四卫乃宣德年间所设,算是祖宗成法,不宜轻动;但朱由检以“卫所增减,多有先例”为由坚持己见,他们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于是朱由检立即降诏,任命燕凌为皇城警卫团指挥使,品级为正三品,警卫团的人员则全部从特战队员和秦兵中选拔。至于原来的宫中四卫,则并入三大营中,暂归解胜、李定国、郝永忠统辖。

    如此一来,朱由检不但确保了皇城内的安全,也不动声色地撤销了四卫的建制,迈出了机构改革的第一步。

    就在准备散朝时,一名兵部官员突然闯入乾清宫,气喘吁吁地奏道:“陛下,辽东紧急塘报!”

第七百八十二章 后金求和

    一听有辽东的紧急塘报,所有人的心都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这“塘报”也算奏章的一种,但专指军情。这些年朝廷在辽东屡战屡败,虽然中间夹了个“宁远大捷”和“金州大捷”,但均非决定性的胜利。相反在最近的“柳河之败”中,又被后金军杀了个大败,也导致山海关总兵马世龙去职。所以朝臣们对辽东塘报已经产生了条件反射,塘报一到,准没好事。

    朱由检也很紧张,急命人呈上塘报。打开一看,却是蓟辽总督阎鸣泰、辽东经略高第、辽东巡抚袁崇焕联名急奏:建虏大酋皇太极已获悉崇祯登基,向驻守宁远的袁崇焕遣使,呈上皇太极的“国书”,要求讲和。事关重大,不论是袁崇焕,还是高第、阎鸣泰,都不敢擅自决定,只能将皇太极的信件转至京师,让崇祯“圣意天裁”。

    后面附着那封“国书”,朱由检展开一看,却是满纸鬼画符般的文字,想必是努尔哈赤发明的“满文”了。满文之后,则是一篇字迹工整的汉文,想必是投靠后金的汉人所书。

    书信的语气颇为倨傲,上来就说了一通“七大恨”,反正意思就是大明对不起大金国,大金国是迫不得已才奋起自卫。自天聪汗皇太极继承汗位后,更是英明神武,在柳河之战中大败明军,八旗勇士更欲直捣山海关,将辽东明军彻底消灭。

    不过天聪汗生性仁慈,不欲过多杀伤。听说大明新君即位,愿遣使通书以结世代友好。只要大明答应大金国提出的条件,大金国愿意接受大明的册封,永远息兵。

    再后面就是皇太极提出的条件了。不用问,这些条件是极为苛刻的:

    第一,大金国与大明以山海关为界,山海关以外尽归大金国;

    第二,裁撤东江镇,放弃皮岛,交出毛文龙任大金国处置;

    第三,承认朝鲜为大金国的属国,不再直接向大明纳贡;

    第四,大明选一名公主嫁给天聪汗,因熹宗和崇祯都还年轻,并无成年女儿,光宗的女儿(即朱由检的姐妹)均早夭,请从万历的女儿中选取一名;

    第五,大金国每岁向大明纳贡,做为回报,大明向大金国输岁币白银五百万两。

    朱由检看罢,将塘报与皇太极的书信遍视众臣。乾清宫内立时炸了锅,大臣们很快分为立场鲜明的主战、主和两派。

    一派以吏部尚书孙承宗为代表,东林党人为骨干,坚决反对和议,认为建虏欺人太甚,辽东之地绝不可弃。一旦允其求和,则国威大损,上至皇帝下至群臣,全都颜面扫地。

    另一派则以施凤来等阁臣为代表,户部、兵部、工部的一些官员附议。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辽东乃羁縻之地,即使议和,也不存在丧失国土的问题。自从萨尔浒之战,朝廷在辽东丧师数十万,耗银数千万两,已经严重动摇了大明的根基,实在难以为继。加上陕西、河南、湖北等地流贼纷起,朝廷兵力捉襟见肘,还不如“攘外必先安内”,先稳住建虏,把流贼剿灭了再说。

    何况这是皇太极主动提出和议,并且同意受册封、纳贡,朝廷也算保全了脸面。和亲历史上多有先例;岁币数额虽然大了些,但比起每年近千万两的“三饷”还是少数。两害相权择其轻,不如允其所请。

    除了这两派以外,也有极少数的中间派,其中就包括户部尚书王在晋和兵部尚书袁可立。他们虽不赞成与建虏达成和议,却主张利用这个机会假意与皇太极和谈,趁机麻痹对手,抓紧战备。待有把握时,即可终止谈判,挥师进攻。

    不过中间派人数极少,又两边不讨好。主战派认为朝廷就该堂堂正正,中间派之议纯属两面三刀,君子不屑所为;而主和派也认为以建虏之狡猾,会很快识破假谈判,到时其恼羞成怒,必将大举入寇,反而弄巧成拙。

    三派争执不下,当然最后还要请皇帝表态。朱由检这次却一反常态地表示,充分尊重大臣们的意见。既然意见不统一,那就明天早朝再议,现在退朝。

    散朝之后,孙承宗怒气冲冲地叫住王在晋和袁可立,直截了当地道:“岵云兄(王在晋号岵云)、节寰兄(袁可立号节寰),你们怎么能赞同议和呢,即使假的也不行!难道你们忘了圣上曾亲获宁远大捷,昨天在日讲时也说‘祖宗之地,寸土必争’么!圣上重用我等,正为砺朝纲、扫前朝颓丧之气,你们怎么反倒与施凤来等人一唱一和,唉!”

    王在晋也叹了口气道:“恺阳兄(孙承宗号恺阳),你的倔脾气这么多年几经宦海沉浮,还是一点没改。但是你也曾督师辽东,应该对那里的情况很清楚。宁远大捷纯属侥幸,而且算不算‘大捷’,尚在两可之间。为人臣者,谁不想上阵杀敌、为君父分忧,问题是朝廷现在根本没有剿灭建虏的能力!你那个关宁锦防线,两年耗银近两千万两,前日袁崇焕、祖大寿又来信催饷,可是国库空空,你道我这个户部尚书好当么!”

    孙承宗一听王在晋又要攻击自己最为得意的关宁锦防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过头不看王在晋,转对袁可立道:“节寰兄,你是兵部尚书,你来说说,若没有宁远、锦州,建虏是不是要兵临山海关城下?山海关一丢,京师岂不危矣?建虏还想让朝鲜成为它的属国,更是荒谬,它自己都不是国,只有一部附庸于一国,岂有一国附庸于一部之理?”

    袁可立却不紧不慢地笑道:“恺阳兄不必激动。圣上乃英明之主,自有圣断。”

    “那也架不住奸臣蛊惑!”孙承宗连连摇头道,“我是了解圣上的,当年一阕《沁园春》,足显圣上之抱负!但恐圣上年轻,意志不坚,上了施凤来等人的当,那就悔之晚矣。现在时间还早,你我三人再去求见圣上如何?”

    “咱们两个意见就不一样,见了圣上说什么?”王在晋也失笑道。

    “最起码劝圣上不要真心议和吧!”孙承宗气哼哼地道。

    王在晋和袁可立其实也怕朱由检真的同意议和,便与孙承宗一起至乾清门外求见。哪知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三人正在焦躁,忽见乔允升气喘吁吁地跑来道:“你们还在这傻等着,圣上微服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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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三章 求婚成功

    朱由检散朝之后,即在燕凌及数名警卫团高手的保卫之下微服出宫,不期在西华门被乔允升撞到了。

    孙承宗等人听罢不禁大感头疼,因为当年的正德皇帝朱厚照就极爱微服出宫,或是去逛清楼,或是到赌场玩耍,群臣苦谏难止。朱厚照本是绝顶聪明之人,也颇有一番抱负,可惜过于喜欢玩乐,结果英年早逝。当今皇帝又是如此做派,长此以往还了得?

    于是几位老头子赶紧追出宫来,可哪还能找到皇帝的踪迹?孙承宗只得咬牙道:“二位,我看咱们做臣子的,也只好辛苦一些。从明天开始,我们每天选出一两名官员,分别在午门、东华门、西华门、和神武门外值守。只要看见圣上微服出宫,立即通知我等,我等再赶去劝谏。圣上天资聪颖,只要我们劝谏几次,也就能收住心了。”

    “那今天怎么办?”乔允升喘着粗气道。

    孙承宗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回府写奏章,明天接着与施凤来他们打擂台!”

    就在几位老臣长吁短叹之际,朱由检却未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去逛什么清楼,而是折向正北,直奔信王府而来,此时这里已经暂时改为骊山郡主朱存棋的住所。

    在府门值守的都是秦兵,见朱由检突然出现,虽然十分激动,但也不敢声张。朱由检便悄然进府,这里是他的故居,自然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红萼楼。

    郡主府的随侍宫女都认识朱由检,见皇帝突然驾到,皆吓得跪倒一片。朱由检却不让众人声张,只悄声问:“郡主吃过早饭没有?”

    一名宫女赶紧答道:“回万岁爷,郡主没有吃早饭,现正在楼中梳妆。最近郡主情绪很不好,动不动就流泪…”

    朱由检听得眉头一皱,赶忙快步登楼。一进朱存棋的闺房,只见她正对镜梳妆,铜镜中映出她憔悴凄苦的面庞。

    朱由检心中一痛,脱口叫道:“存棋!”

    朱存棋吓了一跳,把手中的粉盒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赶紧匆匆起身跪倒道:“万岁!您怎么来了?”

    朱由检忙将她搀扶起来,歉然笑道:“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把你吓着了。”

    “万岁若要见存棋,只需降诏即可,又何必微服出宫,引发朝臣议论?…”朱存棋刚微嗔了半句,突然生生地顿住,脸色也转为苍白。

    朱由检见房中还有宫女,便咳嗽一声道:“那什么,朕和郡主有事商议,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知趣地福了一福,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外。朱由检刚想开口,朱存棋却抢先跪倒泣道:“请万岁将存棋贬为庶人!”

    朱由检大吃一惊,忙将朱存棋搀起道:“好端端的,你这是干什么?”

    朱存棋泪如泉涌道:“前些日万岁心中愁苦,存棋不敢说;后来万岁登基入宫,日理万机,存棋又没机会说。现在万岁已经不难过了,存棋才敢向您请罪。我知道,万岁冒险奉诏进京,有一多半都是为了让我不嫁给魏良卿。如果万岁不进京,贞妍也不会进京,所以贞妍之逝,全怪存棋!现在存棋根本无颜见万岁,也无颜再当郡主,求圣上将我逐出京师吧!”

    一提到李贞妍,朱由检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再次刺痛起来,含泪挽住朱存棋的手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贞妍是白莲教害死的,与你何干?你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已经失去了贞妍,不想再失去你!”

    情到深处,二人抱头痛哭。哭了一阵,朱由检强自止住,勉强笑道:“嗨,今天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好事,怎么只顾着哭了。”

    “是何事?”朱存棋仍是俏目含泪,却已知道朱由检并不因此事而记恨她,心情大为改观。

    朱由检的脸却红了起来,吭哧了半天才道:“有一件事呢,我事先没和你打招呼,就,就…”

    说着他就将当日与天启被困火药库中,趁机向天启请求取消朱存棋的指婚,结果天启反将她指给自己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结结巴巴地道:“逃出来以后,先帝在弥留之际,没来得及正式降旨。本来太后可以作证的,但太后为了扳倒魏忠贤,前一阵离宫出家,最近刚刚回来,所以才耽误到现在。你看…”

    朱存棋的脸也刷地红了,背过身垂首默然不语,半晌才轻声道:“既有先帝遗命,又有太后主持,万岁何必问我?”

    “那不行,必须得问。”朱由检赶紧低声下气地道,“你若是不愿意,觉得委屈,我绝不强求。不过…那个…”

    “不过什么?”朱存棋幽幽地道。

    朱由检踌躇再三,还是鼓足勇气道:“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先帝问起时,我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对你还是这么说!”

    “万岁!”

    朱存棋突然转身扑入朱由检怀中,无声地哭泣起来!朱由检且惊且喜,但还是不大有把握地问道:“存棋,你答应了?”

    “存棋自当奉诏…”

    “我不要你奉诏,我就问你乐意不乐意?”

    朱存棋却不回答,将头深深埋入朱由检的胸膛,轻轻点了一点。朱由检大喜过望,将她拦腰抱起,吓得朱存棋失声尖叫!

    朱由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可是古代,就算自己求婚成功,毕竟双方还不是夫妻,绝不可有如此亲昵的行为。他赶紧将朱存棋轻轻放下,只见她娇羞无比,楚楚动人,真是我见犹怜,差点又把持不住。

    朱存棋此时却黛眉微蹙,略带担心地道:“毕竟存棋也是宗室,与万岁有姐弟名分,不知皇后和德妃、令妃三位娘娘可同意?”

    “你放心吧,”朱由检心中大石落下,柔声安慰道,“昨夜蕊儿还催我赶快迎你入宫呢,玉怜也是这个意思。”

    “那令妃呢?”朱存棋大为紧张地道。

    “你们相处了这么久,还怕她不同意么?”朱由检笑道。

    “那不可以,一定要令妃娘娘亲口答应,存棋才敢入宫。”朱存棋执拗地道。

    朱由检挠头苦恼道:“这个…你也知道,美凤有了身孕,路上不能走得太快,最快也得一个多月以后才能抵京。我恐怕很快就要出趟远门,原想着在出行之前把这件大事定下来的…”

    “怎么,万岁要出巡?”朱存棋吃了一惊道。

    “嘘,小声点!”朱由检神秘地一笑道,“这是秘密!”

第七百八十四章 废除宦官制度

    天启六年二月十二日,张太后降下懿旨:“兹遵先帝遗命,复朱谊漶秦王之位。其女骊山郡主朱存棋,端淑娴雅,堪配今上,命暂居原信王府,待令妃抵京后同时入宫册封。”

    大臣们对这个消息倒没感到太意外,因为京师中早有风传,崇祯皇帝就是因为不愿意让朱存棋被魏良卿抢去才进京的。皇帝有三宫六院原属正常,宗室之间通婚也比比皆是,更何况秦王一系与燕王一系的血缘至今已相隔甚远,因此也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朱谊漶更是欣喜若狂,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王位失而复得,完全是沾了女儿的光。因此他也不吝家财,命人立即回西安府中置办嫁妆,至少也得准备个几十万两,方显他秦王与当今皇帝关系亲密。

    不过有些大臣还是觉得皇帝应该清心寡欲,最好是生下太子以后就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把所有的精力用到朝政上,才算一代明君。这不,第二天就有袁可立的门生、翰林院学士黄道周上疏,认为皇帝纳妃虽然合乎礼法,但如今正值建虏猖獗、朝廷大计未定之时,建议崇祯应暂缓纳妃,等平定了建虏再说。

    朱由检看罢一笑,直接把奏章留中了。所谓“留中”,就是对大臣的奏章既不批复同意,也不驳回,而是直接束之高阁,把大臣晾起来。在万历、天启年间,均有大量的奏章被留中,也一直为朝臣所诟病,认为是皇帝懒政的标志之一。

    不过朱由检却认为,像黄道周这样的奏章,你要驳他吧,他也是出于忠君爱国的好意;但是你要赞成他吧,里面有的内容实在是不像话。不说别的,大臣们尚有三妻四妾,就是黄道周本人也有一妻一妾。如今他却不让朱由检纳妃,这不是只许百姓放火,不许州官点灯么?再说朝臣又如何能知道朱由检与朱存棋之间的感情?

    当然,在朱存棋的坚持下,朱由检也没强迫她立即进宫,而是要等到戚美凤抵京之后一起册封。所以除了黄道周之外,也没有其他大臣关注此事,他们还是把主要精力用在争论该不该与皇太极议和这件事上。

    见两派吵得不可开交,朱由检也不表态,只让内阁将此事发给各地督抚,广泛地听取意见。

    又过了十天左右,各地督抚及一些地方官员的奏疏渐次递至京师,这次却是主和派占了上风。因为这些官员精明得很,他们知道这可不是耍嘴皮子逞英雄的时候,谁想逞英雄,皇帝就有可能派谁去辽东与女真人作战。杨镐、熊廷弼、王化贞…多少能人都栽在了辽东,掂掂自己的分量,恐怕还不如人家,去凑这个热闹干嘛?

    而支持主战派的则多是一些言官,这些人只知大义、颜面,对辽东真正的情况却不了解,对兵事更是一窍不通,只能一味喊打,至于怎么打却是说不上来,因此在论战中渐渐落了下风。

    与此同时,之前朱由检降诏召回各地镇守太监,此时这些人也陆续返回。全国各省各镇均有镇守太监,加起来有二十多个。由于魏忠贤倒台,他的一些亲信如王朝奉、刘若愚等皆以附逆罪名被逮下狱,二十四监中出现了大量的空缺。尤其是掌握实权的司礼监、御马监和东厂,更是让这些太监垂涎三尺。

    而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年事已高,很多人都认为皇帝这次将镇守太监召回,正是要重组司礼监和东厂。谁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获得皇帝的青睐,那就意味着权势和财富滚滚而来,挡都挡不住。

    因此这些太监甫一回京,立刻展开公关活动。平时都是朝臣求太监办事,这时却反了过来,不少太监反去巴结内阁和六部重臣,希望他们能在皇帝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皇帝并不急于接见他们。直到二月二十五日,最后一名镇守太监、也是路途最远的广东市舶太监李凤赶到,崇祯终于降旨:明日朝会,着所有镇守太监及宫中二十四监的总管太监一体参加。

    圣旨一出,大臣们又是议论纷纷。因为宦官虽然实际权力极大,却不属于朝廷命官,而是属于内侍,是没有资格出席朝会的。这回至少有数十名大臣愤愤不平,连夜书写奏章,打算在明日朝会上狠狠地批评皇帝一次。

    第二天清晨,百官早早地来到乾清门外,却发现今天与往日不同,除了燕凌等警卫团的人员外,五城兵马司的实际负责人李来亨也出现在宫门处,且是全身披挂,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当然,今天还多了将近百名太监。太监奉旨上朝,这可是哪朝哪代都没有过的恩典,因此这些人也个个得意洋洋,斜着眼看着百官,那意思是你们别觉着自己满腹经纶,咱家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筐,只要豁出去挨上一刀,现在不也和你们并驾齐驱么!

    须臾朱由检乘着龙辇来到,众臣及太监们跪倒山呼万岁。这都是老一套,也没什么稀奇。

    待朱由检升座御座,以黄道周为首,数十名朝臣一齐出班奏道:“臣等以为不宜让宦官临朝,望陛下降旨让其速退!”

    太监们一听,登时气得大眼瞪小眼,有的还扯着嗓子骂道:“万岁爷让咱家来的,尔等竟敢抗旨不遵,真是反了!一会儿惹恼了万岁爷,非得给你们执行廷杖不可,到时候可别怪咱家手下不留情!”

    “你们吵什么吵?”御座上的朱由检突然发话,乾清宫内立刻静了下来。无论是朝臣还是太监,都满怀期待地望着皇帝,希望皇帝能站在自己一边。

    朱由检却冷冷一笑,将李来亨唤至身旁,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圣旨递给他,只说了一个字:“宣!”

    李来亨立即展开圣旨,高声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宦官之制起于战国,原非皆由去势之人充任,至东汉时方全用阉人,其法毁伤男跟,惨胜诸刑。朕思以朕一人之私,宫闱之禁,令千万男子不孝,实非仁君所为。

    “又多有宦官为非作歹,若魏忠贤等即其极致也。虽各朝均有严令,宦官不得干政,然宦祸不息,何也?皆因宦官与皇帝亲近,狐假虎威。及其获罪于天,虽遭谴灭,然祸已成,害人害己,岂不引朕深思!

    “故朕怜悯其身,不忍再造祸端,着即日起,废除宦官制度,现有宦官一律发还民间荣养,今后不得再有一人为宦,钦此!”

第七百八十五章 尽逐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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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来亨宣罢圣旨,乾清宫内外近千朝臣和太监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圣旨的内容彻底惊呆了。

    “嗷!…万…万岁爷,您不要奴才们啦?!”

    突然不知哪个太监杀猪般惨嚎起来,顷刻间朝堂内外哭成一片,上至司礼监秉笔太监,下至普通小太监,几百名太监呼天抢地顿足捶胸,场面蔚为壮观。

    那些地位较高的太监们又乱哄哄地跪倒,不停地向崇祯皇帝磕头,情愿挨打受罚,不管怎样都可以,只恳求皇帝不要将他们赶出宫去。其情之凄惨,让人闻之恻然。

    朱由检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各位内官勿要难过,朕在圣旨中说得很明白,并非是你们犯了什么错,而是朕要厚待你们。在宫中当牛做马有什么好?朕已经在京师为你们安排了住处,从此不用再辛劳,还可按月领俸衣食无忧,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可是奴才等在宫中久了,离了万岁爷根本没法活啊!万岁爷,奴才等甘愿当牛做马,还请万岁…”

    还没等这些太监们说完,李来亨突然把脸一沉,暴喝一声道:“圣上已经降诏,对你们很够意思了,你们这些人怎么还在这里啰嗦?来呀!”

    话音刚落,从乾清门外呼啦啦涌进上百名带甲武士,将数百名太监团团包围。李来亨冷笑一声道:“奉诏,送各位公公出宫荣养!”

    一声令下,武士们不由分说便将太监们从地上拽起来,口中说着“恭送诸位公公”,手上却是连推带搡,像赶羊群一样把太监们赶出乾清门去。

    朱由检只是冷酷地一笑,又对李来亨道:“领人去各宫各处,护送所有宦官出宫,不要惊扰了其他人。”

    李来亨领命而去,不多时,紫禁城各处都隐隐传来太监特有的公鸭嗓哭声。朱由检却好整以暇地往龙椅上一靠,轻描淡写地道:“众卿,继续奏事吧!”

    这时朝臣们才渐渐从极度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皇帝召各地镇守太监入宫,原来就是为了将所有宦官全部赶出宫去,废除宦官制度!

    自大明开国以来,宦官在政治制度中就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由于文臣集团异常强大,甚至强大到可以削弱和对抗皇权的程度,皇帝又不都像太祖朱元璋那样强势和勤政,往往被文臣集团所胁迫,在“君权”与“相权”之争中败下阵来。

    所以皇帝在无奈之下,便扶植宦官势力对付文官集团。因为宦官大多没有文化,又是阉人不可能造反,只能依附于皇帝而存在,皇帝认为他们比文臣要更为忠心。而且皇帝自幼生于深宫之中,整天与太监们厮混,自然从感情上对他们也较为亲近。

    于是太监们便在皇帝有意无意的纵容下,逐渐掌握朝政大权。其中最有标志性的,就是司礼监掌管批红,可与内阁、六部分庭抗礼;东厂可侦缉、拿问百官,凌驾于一切政府机构之上。

    对此文官集团当然不甘接受,纵观整个明朝,几乎就是一场文官与宦官的斗争史。在这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中,宦官集团由于有皇帝的暗中支持,多次占得上风。又由于太监本身素质较低,贪婪无比,常打着为皇帝办差的旗号谋取自己的私利,这两百年间,还出过几个权倾朝野、祸国殃民的超级太监。

    比如正统年间的太监王振,正是在他的怂恿下,明英宗朱祁镇贸然御驾亲征也先。结果王振瞎指挥一气,愣是让明军三大营全军覆没,英宗被俘,这即是著名的“土木堡之变”。

    又如成化年间的太监汪直,提督西厂,又统领京师“十二团营”,开了宦官掌管禁军的先河。由于其权倾朝野,还发生过有人冒充他招摇撞骗十余省,到处视察、审案甚至练兵之事,居然无人敢问,可见其本人权力大到什么程度。

    再如正德年间的太监刘瑾,勾结其他七名太监,号称“八虎”,利用皇帝朱厚照贪玩的特点,逐渐将大权揽于手中,有“立地皇帝”之称。后来被皇帝发觉,从其府中抄出金银数百万两,可见其贪污之烈。

    而最近的活生生的例子,就是“九千岁”魏忠贤了。堂堂东林党数百官员被他害得或死或贬,朝政被他玩弄于掌股之上,若不是崇祯皇帝以雷霆手段将其扳倒,还不知道他要为祸到几时!

    故而只要是朝臣,从内心里是极希望彻底把宦官势力打倒的,因为宦官不但与他们争夺权力,还让他们遭受精神上的侮辱,感觉自己十年寒窗、累次科举,还不如这些大字不识、身体残缺的家伙们说话管用!因此朱由检驱逐宦官,很多人都在内心中拍手称快,觉得总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但让大臣们没有想到的是,朱由检更进一步,不但剥夺了太监们参与政治的权力,竟然连太监这个“职业”本身也给废除掉了!

    这可非同小可,因为宦官的历史已有近两千年,不惟皇室和大臣,就连社会都适应了这一“行业”的存在,甚至还出现了祖传阉割手艺的“刀子匠”。除了入宫的宦官以外,主动将自己阉了以求入宫,但是排不上号的也大有人在。一旦废除宦官制度,宫禁如何维持?劳役由谁来干?那些“候补太监”又该怎么办?

    但这些还都是小问题,而有些非常聪明的大臣已经看出,现在这位年轻的皇帝绝对是个离经叛道的主儿,没有人能摸清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不会打算遵守任何旧规则!废除太监制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会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没人知道!

    因此一些因循守旧的大臣当即提出异议,认为宦官中虽出了魏忠贤这样的国贼,但大多数还是安分守己的。宫中也必须有太监,否则难以维持。再说太祖开国以来就使用太监,现在一朝废除,恐怕于祖制有违。

    朱由检听罢肃容道:“朕相信后宫中任何人都会自珍自重、洁身自好,没必要使用太监以求安心。宫中杂活,宫女能干的就用宫女,实在干不了的,招募些杂役严加监管也就是了。至于卿等所言祖制,并非一成不变就叫守祖制。太祖时还实行‘人殉’,后来废除了,难道这也是不循祖制?卿等欲让哪位妃子为先帝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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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六章 改革宫中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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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大臣的劝阻,朱由检把“殉葬”搬出来说事,立刻堵上了群臣的嘴巴。

    原来明太祖朱元璋开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先例,就是皇帝死后,后宫要有人殉葬,他本人即有三十多名嫔妃殉葬。殉葬制度本来自汉代就已废止,这不能不说是朱元璋开的一个大大的历史倒车。

    朱元璋之后,除了建文帝生死不明,也没有入葬以外,成祖朱棣、仁宗朱高炽、宣宗朱瞻基都实行殉葬,不知有多少无辜的嫔妃和宫女成为这种残酷制度的牺牲品。直到英宗朱祁镇时,才下遗诏永远废止“人殉”。

    朱由检此时以“殉葬”举例,自然是给矫情的大臣们出了一个难题。因为如果要守祖制,就应该实行殉葬;但废除殉葬实是深得人心之举,英宗之后再无人反对过,那岂不是从英宗开始,所有皇帝和大臣全都违反了祖制?如果废除殉葬不算违反祖制的话,那么废除同样残酷的宦官制度,为什么就算违反祖制呢?

    礼部尚书来宗道见从“祖制”上压不住崇祯,便想从现实困难上入手。他干笑着奏道:“陛下宅心仁厚,禁止新进宦官,实乃旷世善举。然宫中有二十四监,各司其职,如果骤然停用所有内官,则不免产生混乱。以臣之见,不如暂行留用现有宦官,再徐徐而改之。”

    朱由检却笑道:“这个不劳尚书大人忧心,朕已有安排了。”说着他就把早已写好的“二十四监”的改革方案发给群臣传阅。

    原来这“二十四监”即是专门为皇室服务的机构,全由太监担任首领,统管宫中所有宦官与宫女。依其职能不同,又分为十二监、四司、八局,以司礼监为首,涵盖了宫中的大事小情。

    而朱由检的改革方案也堪称大刀阔斧,第一条就是裁撤司礼监,收缴皇帝二十三宝,将至关重要的批红权重新收归皇帝手中。相应增设“秘书处”,协助皇帝批阅奏章,但没有任何实际权力。

    第二条是裁撤御马监。因为御马监掌管天下兵马调度,实与五军都督府职能重复,无非是在官员的头上又多加一个婆婆,故而干脆直接撤销。

    第三条是将尚宝监与印绶监合并,成立新机构“档案处”。因为尚宝监负责管理宝玺、敕符、将军印信,印绶监掌管古今通集库以及铁券、诰敕、贴黄、印信、图书、勘合、符验、信符等,有些职能较为接近,有些则本来该归六部有司管辖,因此予以合并。

    第四条是撤销内官监,新设“供应处”和“财务处”。内官监也是个权力较大、油水极多之处,因为它负责宫廷的一切采办事宜,还掌管内帑银,也就是皇帝的私房钱。内官监既管钱又花钱,相当于既是财务又是出纳,不出问题才怪,因此朱由检将它一分为二,供应处只负责采办,财务处只负责管理内库。

    第五条是将尚膳监和八局中的酒醋面局合并,改为“炊事处”,功能基本不变,还是负责紫禁城中的饮食供应。但砍掉了尚膳监直接采购的权力,把采购权统一归到供应处,炊事处只负责做饭。

    第六条则是将神宫监、直殿监、宝钞司、混堂司、浣衣局合并,成立新机构“卫生处”。因为这几个部门或负责洒扫庭除,或管理草纸、澡堂、洗衣服,职能非常相近。

    第七条是将其余各监、司、局全部合并,成立“内务处”,管理其他杂项事物。

    这样一来,二十四监就变成了秘书处、档案处、供应处、财务处、炊事处、卫生处、内务处七大处,机构大为减少,职能也得到整合。大臣们本想从中挑挑毛病,结果还真就挑不出来。再说归根结底,这些事都不属于朝政,而是皇帝的私事,大臣们也没什么置喙的余地。

    但是来宗道还不死心,又假作为难地道:“陛下虽然增删得当,但这些机构让何人掌管?”

    朱由检却早有准备,侃侃而言道:“朕已经想好了。虽然没了太监,但宫中还有数千宫女,从中选拔一些女官就是了。在选好女官之前,暂由皇后总揽七处,德妃兼管炊事处、卫生处和内务处。”

    “这…这如何使得?”来宗道大惊失色道,“后妃何等尊贵,只宜居于宫中,岂可管这种微末小事?”

    朱由检却正色道:“俗话说得好:男主外,女主内。紫禁城就是朕的家,皇后和德妃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襙持家务不是很正常么?尚书大人的夫人,难道就不管家事?”

    恰好群臣都知道来宗道是个“妻管严”,家里大事小情全都是他夫人说了算。朱由检说者无心,群臣却是听者有意,皆认为朱由检是故意讥讽来宗道惧内,因此无不讪笑。

    来宗道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却还不肯罢休道:“但原来的尚膳监中厨师均为宦官,若全部出宫,陛下与各位娘娘今日的御膳都成问题呀。”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尚书大人放心好了。宫中御膳,朕早就吃腻了;在藩邸之时,皇后与德妃就经常下厨为朕做饭,朕觉得可口得很呐!有二位娘娘指导,还有这么多心灵手巧的宫女,朕难道还能吃了夹生饭?”

    来宗道还想说御膳皆有定制,依制而行方显皇室威严;可又一想,皇帝连太监都不要了,还有什么祖制不能改变。自己今天发言太多,没准已经引起皇帝不满,还是明哲保身,少说为佳。因此也只得说了句“陛下声明,臣再无疑议”,便赶紧归班。

    朱由检见群臣再无反对者,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自己“温水煮青蛙”的战术果然奏效,废除宦官制度、改革宫廷机构这么大的事,居然也没受到什么阻力。

    处理完这件事,朝臣就该奏报国家大事了。兵部尚书王在晋忙出班奏道:“陛下前日让各地督抚讨论和议之事,现蓟辽总督阎鸣泰、辽东经略高第、辽东巡抚袁崇焕、辽东前锋总兵官祖大寿及东江镇总兵官毛文龙的奏章已经递到。他们几人的看法大相径庭,请陛下御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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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 同意和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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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鸣泰、高第、袁崇焕等人的上疏,理所当然地受到朝臣的关注。因为这几人都是在辽东一线作战的,熟悉边事,自然也就更有发言权。

    不过这几人对皇太极请议和的态度,却是大相径庭。阎鸣泰认为皇太极之言可以相信,想建虏全族也不过区区数十万人,何敢与大明争锋,尝到点甜头见好就收,也是人之常情。而朝廷与其每年耗银千万,还不如款虏以息战。

    高第则认为建虏之言全不可信,绝不可与其通款,否则无异于资敌。不过对后金的军事威胁,他也没什么办法,无非是据城坚守,实在守不住了就退至山海关那老一套。

    袁崇焕的观点则介于二人之间,认为可以与皇太极虚与委蛇,以此赢得时间,彻底完成关宁锦防线。此外他还提出,应在锦州之北的大凌河和小凌河继续建城,与锦州形成掎角之势,则关宁锦防线会更加固若金汤。

    三位文臣就是三种不同的意见,而辽东的两员重要将领也各怀心事。因为皇太极的议和条件之一就是把毛文龙交给后金处置,毛文龙当然对和议极力反对。与此同时,毛文龙还激烈批评袁崇焕强令登莱地区的运粮船一律先送至宁远的做法,认为袁崇焕想用军粮卡自己。

    祖大寿也反对议和,同时更坚决反对高第打不赢就跑的策略,表示宁远、锦州绝不可弃,弃则山海关亦不保。毛文龙参袁崇焕,祖大寿则参毛文龙,认为他在皮岛虚报兵力吃空饷,挤占了宁锦边兵的粮草,而且每日只在岛上银乐什么也不干,完全起不到牵制建虏的作用,建议朝廷将其撤换治罪。

    朱由检见朝臣们对几人的奏章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心中冷笑不止。待乾清宫中稍静下来,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些天内阁、六部、各地督抚道员,已经都对建虏请议和之事上了奏章,众卿也都看到了,还是主和用抚的更多一些。朕也愿从众卿之议罢兵行款,不过具体条件还有待商榷。这样吧,传消息给皇太极,可以参照他们提的条件进行谈判。不过,朝廷脸面必须保全,须得他们遣使来京师,行君臣之礼之后方可。”

    朱由检此言大出孙承宗等人意料之外,孙承宗当即抗声叫道:“陛下,和议万万不可,臣宁肯一人独对建虏铁骑,也绝不肯放弃辽东半寸土地!”

    主和派却是得意洋洋,施凤来还假惺惺地劝孙承宗:“孙大人,陛下在日讲时不是说过了么,辽东为羁縻之地,不论和议成功与否,名义上都是我大明疆土,又何来放弃之说。和议一成,兵灾消弭,难道不是社稷幸事?”

    孙承宗还欲披肝沥胆地向皇帝痛陈厉害,朱由检却袍袖一拂道:“朕累了,退朝吧,有事明日再议!”

    孙承宗退朝之后不禁连连埋怨袁可立和王在晋,嫌他们没有和自己一起力谏。二人也深感意外,均觉得以朱由检的性格和经历,按理说不会同意与建虏和议才对。但圣旨已下,木已成舟,二人也只得劝孙承宗,说和议未必能议成,现在只有集合朝中大臣的力量,待建虏遣使进京时再据理力争。

    孙承宗还是不肯罢休,决定明日上朝时再劝皇帝收回成命。反对议和的数十名东林党官员也都加入孙承宗的阵营,纷纷回府写奏章,准备第二天早朝时递上。

    孰料第二天清晨,众臣刚来到东华门外,即被把守宫门的警卫团员客气地告知:昨夜万岁偶染风寒,今天无法早朝,如有奏章,让秘书处代呈御览也就是了。

    刚刚成立的秘书处暂由梅剑出任女官,此时她便在东华门口收集大臣们的奏章。有些大臣乖乖地上交了奏章,但有些大臣却对这个新成立的机构不以为然。尤其是皇帝竟然任命女官,在他们眼里,女官还不如太监,历史上但凡后宫干政,必会扰乱朝纲,皇帝此举纯属取乱之道。

    当梅剑收到黄道周处时,这位固执的东林党人便把脸一沉道:“奏章至重,岂可由女子代呈!快去奏明陛下,臣定要将奏章亲呈陛下。如陛下龙体欠安,不便御览,臣在榻前为陛下诵读亦可!”

    梅剑之前在秦王府只是蕊儿的侍女,也没什么和外人打交道的经验。如今初任女官,不免有些羞涩和胆怯,见黄道周理直气壮,而且还很瞧不起自己,不禁心中惊慌,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一个温婉平和的声音传来:“梅剑,大人们的奏章收齐了没有?一份也不要落下,万岁还等着看呢!”

    众臣循声一看,却是皇后蕊儿亲临,唬得赶紧跪倒一片。蕊儿对众人笑着虚扶一下道:“诸位大人快快请起。今天是秘书处第一次当值,女官没有经验,胆量又小,没见过大场面,如有不当之处,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话虽说得客气,大臣们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必是皇帝怕女官镇不住场面,特意派皇后亲自出马。当然皇后他们是得罪不起的,只得乖乖地将奏章交给梅剑。

    黄道周却还不肯罢休,直直地跪着,梗着脖子对蕊儿道:“皇后娘娘,和议有损国体,万不可行,请娘娘劝陛下三思!”

    蕊儿却微微一笑道:“这位大人误会了,万岁设立秘书处,只是协助他整理奏章,却绝非要女官干政。即是本宫,也绝不敢违背祖制妄议朝政,只是帮万岁打理好后宫罢了。万岁看了大人的奏章,自会有圣断,还请大人稍安勿躁。”说罢径自去了。

    黄道周虽然碰了个软钉子,心情却舒畅起来。待皇后走远,他便向袁可立道:“恩师,虽然圣上废二十四监,改为七处,并且任用女官,学生并不赞同;但现在看来,似乎后宫确无干政之意。刚才学生也稍嫌鲁莽了些,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吧?”

    袁可立却莫测高深地笑了笑道:“圣上常有出人意料之举,你我且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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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八章 改用硬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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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对议和的大臣们将奏章递入宫中,也只好回家等待消息。不料皇帝既不改变主意,也不驳斥众人,而是将奏章全部“留中”了。这不禁让孙承宗等人担心起来,一是确实担心皇帝的龙体是不是出了大问题,二也是这些奏章是不是根本没递到皇帝手中。

    接下来一连数天,崇祯又未临朝,也不参加日讲,更让大臣们心中惊疑不定。还有些人如鲁迅老先生说的那样,“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中国人”,甚至开始怀疑皇帝是不是以新设机构、大封女官为名,实际是躲在宫中昼夜宣银,不理朝政了。

    但是皇帝又很快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的猜测全是错的。除了涉及到和议的奏章继续被留中外,其他奏章全部得到了皇帝的批复。而且与以往的“批红”不同的是,现在所有批复除了用“皇帝之宝”外,还有崇祯皇帝的亲笔签名“朱由检”三个字,与批复的字迹相同,是圣旨完全出于圣意的明证。

    不过这些批复却让这些满腹经纶的官员们大摇其头,一是皇帝这两笔字实在太寒碜了,简直跟狗爬的差不多;二是批复简单到了不能再简单,最多的就是“可”与“不可”,偶尔还有批“废话”的,完全不讲究辞藻。而且大臣们最为关心的和议问题,还是全部被留中了。

    在他们摇头叹息的同时,面色苍白的朱由检却在乾清宫的御案前盯着梅剑刚捧进来的一大摞奏章发呆,半晌才道:“大爷的,这是要累死我老人家啊!”

    原来朱由检为了批阅奏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其实说来不难理解,过去内阁负责票拟,司礼监负责批红,很多已有成例的、涉及到具体事务的奏章,尤其是地方官员的奏章,根本不用经过皇帝,这两个部门就直接完成决策了。而皇帝上朝处理的,多是涉及到人事的,尤其是参劾官员的奏章,以及一些内阁认为自己担不起责任、必须圣断的大事。所以朱由检前一段时间还算轻松。

    现在却不一样了,朱由检取消司礼监,把批红权收归己手,那么相应地,所有奏章也都必须事必躬亲。大明帝国这么大,每天的奏章都有数百份之多,朱由检的工作量可想而知!

    更为气人的是,这些奏章里面至少有四分之一都是请安、颂圣,没有任何实质内容,偏偏写得还特别长。朱由检耐着性子从头看到尾,居然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不禁气得七窍生烟。

    结果他不得不先完善秘书处,从紫禁城的九千多名宫女中挑出二十名才学俱佳的,将其分为四组,进行奏章的筛选工作。具体而言,就是第一组的五名组员先将所有奏章粗审一遍,进行分门别类,比如分为请安类、报灾类、人事调整类、参劾类、涉及军事类等等。

    然后第二组的组员再对每类奏章按照重要性进行排列,最重要的排在最前面,不太重要的则往后排。第三组、第四组纯是审核,如果第一组、第二组出现分类错或是排错的情况,则予以纠正。梅剑并不参与审奏章,是负责来回巡视。

    朱由检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要秘书处真正发挥“秘书”的作用,而绝不能出现偷懒甚至是作假糊弄自己的情况。虽然这些宫女未必敢这么做,但以后秘书处迟早要引入男性,而且人员要定期更换,所以一开始就定好规矩也是十分必要的。

    经过整理分类的奏章到了朱由检这里,对于请安的奏章他就直接跳过正文,在末尾批上“废话”二字。其余奏章,重要的他会通篇细读,一般的则是一目十行,批示也言简意赅,就是“可”或“不可”,然后签名,再由梅剑统一用印。

    虽然这样已经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朱由检还是累得不轻。不说别的,光是写字就够他一呛。到了第四天下午,朱由检终于忍无可忍,突然召集“日讲”。

    东林派的大臣们几天未能和皇帝照面,今天终于逮到了他,自是十分兴奋,想借这个机会再力劝他不要与建虏议和。

    孰料朱由检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而是取出传教士马尔蒂尼赠给他的鹅毛笔,向大臣们演示如何用硬笔写字。

    这下大臣们又炸了营,因为他们从启蒙开始,就是用毛笔写字。其实硬笔并非舶来品,中国古已有之,包括这个时代的工匠干活,有时偶尔会用到笔,用的也全是鹅毛笔、粉笔之类的硬笔。但对读书人而言,毛笔却是一种身份和学问的象征,因为没念过书、下过苦功夫的人,毛笔是玩不转的。

    因此他们见皇帝竟要改用硬笔写字,马上纷纷出言反对。尤其是黄道周,更是直截了当地对朱由检提出了批评,认为他毛笔书法不行就该勤学苦练,而不应改用什么硬笔。

    朱由检倒没生气,也不与黄道周争辩,而是微微一笑道:“你说朕书法不行,那你的书法一定是不错的了?”

    其实在这个时代,凡是能通过科举考试入朝为官的,无不在书法上下过一番苦功夫。黄道周同样如此,他写得一手好蝇头小楷,自己也常引以为傲,当即得意地道:“臣在君前何敢卖弄,无非字迹工整而已。”

    “那好,今日咱们君臣来个比赛如何?”朱由检狡黠地笑道,“让袁尚书随便选一篇文章,你用毛笔朕用硬笔,咱们同时开写。如果你能先写完,朕从今往后再不用硬笔;如果朕先写完,那就对不起了,你以后就要改用硬笔写奏章。敢比么?”

    黄道周一想到朱由检那歪歪扭扭的御笔,就觉得皇帝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真要动笔杆子,是无论如何比不过自己的,当即答道:“臣自当奉诏!”

    很快,一场别开生面的书法比赛在文昭阁开始了。袁可立出的题目是刘禹锡的《陋室铭》,话音刚落,朱由检即用鹅毛笔蘸上些墨水,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了起来。

    而黄道周也赶紧研墨、润笔,等他准备好下笔,朱由检已经写了一半了。

    黄道周不禁额头冒汗,刚写下头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朱由检大笑一声道:“朕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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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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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检与黄道周的写字比赛,当然是以朱由检的胜出而告终。速度上就不用说了,毛笔和硬笔的书写速度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这还是鹅毛笔,写几笔就得蘸一下墨水;如果是铅笔或是钢笔,那速度就差得更多了。

    而从书法的角度上来看,大臣们也惊异地发现,其实皇帝的字还不坏,算得上是流畅的行书,可比圣旨上那狗爬的字强多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朱由检在前世毕竟是上过大学的人,写字不可能太烂,只是毛笔确实不行而已。

    黄道周却还不服气地道:“陛下,书法不能只求速度,从字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养…”

    朱由检却语重心长地打断他,眨着通红的双眼苦笑道:“黄大人,朕写字是为了处理朝政,而不是一笔一画地写书法作品。不瞒你说,朕已经几夜没有休息好,其中很多时间都用在和毛笔较劲上了。每天几百篇奏章,要像你这样写法,朕就是不眠不休也批不完啊!所以还望你能理解。还有,刚才既然你比赛输了,那就得愿赌服输,以后写奏章改用硬笔。”

    黄道周这次却不再争辩了,鼻子一酸跪倒重重叩头道:“臣愚钝,不能理解陛下勤政的良苦用心!请陛下放心,自今日始,臣即改用硬笔写奏章!”

    见这个最顽固的守旧派都改变了立场,朱由检也顺势宣布:今后批阅奏章一律用硬笔。官员们的奏章也鼓励改用硬笔,一时不能适应的仍可用毛笔,但最多限期一年。一年之后,就要统一用硬笔书写了。

    这件事了之后,孙承宗等人立即恳请朱由检重新考虑议和之事。朱由检却顾左右而言他,打了个呵欠道:“现在是日讲,并非谈论朝政之所。朕今日乏了,回宫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孙承宗见朱由检满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呵欠连天,也确实是乏累到了极点,心想还是龙体更为重要,也只得率众告辞,准备第二天早场时再行谏言。

    但到了第二天,朱由检仍是称病不朝,反对议和的大臣也只能徒叹奈何。

    这一来二去,已经过去了好多天,朝廷同意议和的密旨早已递至辽东前线。袁崇焕接旨不敢怠慢,立即通过隐秘渠道向皇太极传递了消息,并且强调后金必须派遣使臣至京师面圣,否则一切免谈。

    后金方面反应倒也迅速,很快便派出以汉臣宁完我为首的使团,从广宁赶至锦州,又被祖大寿从锦州护送至宁远。袁崇焕接见过之后,为谨慎起见,先用六百里加急飞报京师,三天之后才让使团启程,为的是让朝廷有个准备的时间。如果这时候反悔,还可将使团中途拦下。

    从宁远到京师约有千里,即使是六百里加急,急奏也在两天之后才抵达京师。兵部接函不敢怠慢,立即递入宫中。朱由检一看使臣是汉人,还是与自己在朝鲜有过一面之缘的汉奸宁完我,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道:“唉,级别太低了!”

    其实这也很正常,自从努尔哈赤起兵反叛,两边就断绝了往来,这还是第一次派遣使臣。女真人总是自吹如何勇敢,其实也怕万一议和不成,使臣被扣在京师或者干脆被杀,于是就派出个忠心的奴才。反正宁完我是汉人,死了也不可惜。

    虽然有点小郁闷,朱由检还是降诏让使臣进京。依着礼部的意思,既然有外臣来京觐见,理应盛排威仪,让其心生敬畏,不敢再觊觎大明。不过朱由检却特意强调,不许做任何多余的准备,就像平常上朝一样,使臣来了让他进宫觐见也就是了。

    按理说明金议和,这是当前压倒一切的大事,可是朱由检的表现却又让群臣看不懂了。他似乎对这件事一点也不上心,反把精力投入到其他方面。

    这个其他方面,主要就是指前段时间“出宫荣养”的宦官。紫禁城中原有数千名太监,大部分是在最底层干杂活的小太监,对这些人朱由检确实是“荣养”了,一次性付了他们二十年的薪俸。然后愿意回原籍就回原籍,不愿意离开的,这些银子也足够他们在京师买一座小四合院了,然后安度余生了。

    不过那些大大小小的太监头目,尤其是司礼监、御马监等掌握实权的部门,以及放到全国各地的镇守太监,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朱由检把他们全都安排住进原来魏忠贤的府第,派重兵把守,美其名曰保护,其实是把这些太监软禁起来了。

    然后在新任锦衣卫千户严振纲的主持下,一场对太监“秋后算账”的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始了。严振纲外号“活阎王”,那审讯的手段是何等“高超”,别说太监,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

    那些曾经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连王侯将相都不放在眼里的大太监,如今却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在严振纲的审讯下,没几天就彻底交待了自当太监以来犯下的种种罪行。甚至就连当小太监时,从尚膳监里偷过鸡蛋这种事都交待出来了。

    严振纲按照朱由检的吩咐,将审讯重点放在贪污受贿,以及偷窃、挪用、转移内帑银上。时间不长便查明,宫中太监监守自盗,从内库中转移至宫外的内帑银不下三千万两!朱由检也大为震惊,立即让严振纲按图索骥,将这些内帑银追回紫禁城,交财务处妥善保管。

    除此以外,像在宫廷采购中受贿、以及做镇守太监时收受好处,甚至直接将矿税、盐税等中饱私囊的犯罪行为,简直数不胜数。朱由检立即命锦衣卫挨个抄家,把这些太监在京师以及外地的家产全部充公。仅据粗略统计,折银就不下千万两,相当于又一个魏忠贤。

    朱由检下令严振纲继续严审,同时将这些太监的罪行昭告天下。一时间大快人心,全国百姓奔走相告,都觉得崇祯皇帝以雷霆手段肃贪,将这些国之巨蠹揪了出来,以后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不过朝臣们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议和上面,他们觉得贪腐这种事不过是癣疥之疾,皇帝只顾追查太监,未免有贪财酷索之嫌。

    在这种气氛之下,后金使团终于抵达京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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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 批大郤导大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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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金使团抵达的当天,京师的气氛一如平常。礼部负责接待的官员将宁完我一行从东直门接入城中,一路上宁完我被京师的繁华景象所吸引,不够使了。

    他本是辽阳的一个穷秀才,由于自身水平不济,连着参加了几次乡试都没通过,连个举人都不是,自然也没来过京师。

    辽东乃偏僻苦寒之地,虽然也有沈阳、辽阳等几座城池,不过规模哪能和京师相比。宁完我乍一入城,望着这花团锦簇般的世界和巍峨壮丽、气象森严的皇城城墙,不禁垂涎三尺,恨不得他的女真主子能从关外飞到京师上空,来个集体空降,把这里变成他们的天下。

    不过他毕竟是使臣,还要自持身份,端出一副神气活现的架势,甚至连汉话都不说,张口就是女真语,再由专人翻译成汉话。把礼部官员气得鼻子都歪了,但毕竟人家是使臣,皇帝还要亲自接见,在礼数上可不能亏了。因此也只得殷勤招待,将一行安排到驿馆安歇。

    不过他们刚刚入住,外面就来了一队约有百人的军士,将驿馆团团包围。宁完我此次出使虽然倍感“光荣”,实则心中也怕得要死,见状忙出来大声喝问道:“我们是大金国天聪汗派来的使团,是受你们的皇帝邀请才来的,你们这是何意?”

    为首的年轻将领正是李来亨,他略带嘲讽地笑道:“你不要误会。我们大明的老百姓对你们鞑子恨之入骨,如果朝廷不管,今晚说不定就会有人潜入驿馆,把你们剁为肉酱。本将军是奉了陛下口谕,特来保护你们,你可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宁完我如何听不出李来亨对自己冷嘲热讽,不禁勃然大怒道:“大明不是自诩礼仪之邦么,难道对待使节就是这种态度?”

    李来亨却连理都不再理他,只吩咐众军守好驿馆前后各门,就连围墙外也有人值守,哪怕是一只耗子也溜不出来。宁完我虽然心中惊疑不定,却也无可奈何。

    不多时,即有礼部官员通知:皇帝定于明日早朝时接见使团。宁完我立时大喜,他原以为自己未必能见到皇帝,看来皇帝肯定是忌惮于大金国的武力,使团刚一进京就立刻接见。如此看来,大汗提出的条件,明朝皇帝多半会答应,那自己可就为主子立下大功一件,荣华富贵还不滚滚而来。

    不提宁完我沐浴更衣、精心准备,京师大小官员也于同时接到圣谕:明日早朝改在皇极殿,在京八品以上官员必须全体出席,不得请假。但礼部不必准备任何礼仪,当作正常上朝就好。

    这个圣谕不禁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不论是从出席官员的规模,还是从朝会的地点上来看,这已经是最高盛典的级别。但皇帝又不让准备任何礼仪,这岂非自相矛盾?

    但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倒也没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们还是把精力放在准备明天朝会的辩论上。

    一夜无话,第二天卯时,数千名京官便奉旨来到午门之外,从两旁侧门鱼贯而入,至皇极殿前的广场肃立等候。

    不多时,以宁完我为首的使团也大摇大摆地来了。宁完我尽管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彻底震撼了,更在心中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不是以使臣的身份,而是以开国功臣的身份在这里上朝,一时不禁飘飘然起来。

    不过看到皇极殿似乎处于尚未修缮完工的状态,宁完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大明毕竟是外强中干,连举行朝会大典的地方都没钱修了。自己回去以后,可要向大汗进言,不管什么和议不和议,捞到好处以后立刻进兵,争取早日定鼎中原。

    忽听一声高喝“皇帝驾到”,广场上数千官员立即黑压压地跪倒一片,惟有宁完我桀骜不驯地立着。

    须臾朱由检在殿中升座,四品以上大员鱼贯入殿,山呼万岁后分列两厢。朱由检便道:“让‘使臣’进来吧。”

    “传使臣!”

    事到临头,宁完我还是心头狂跳起来。朱由检他是见过的,尤其是在朝鲜,朱由检还假扮方丈,从他眼皮子底下抢走了翁主李贞妍,更让他记忆犹新。现在人家成了皇帝,会不会记恨往事?

    然而此时赶鸭子上架,也由不得宁完我害怕退缩了。他只得昂首阔步进了大殿,对朱由检拱手为礼。

    立即有官员怒喝道:“大胆!见了圣上,竟敢不大礼参拜!”

    宁完我想着这时候可不能丢了使臣的气节,便把脖子一梗道:“尔主并非我主,为何要参拜?”

    朱由检却把手一挥,轻描淡写地道:“不拜就不拜吧,朕不稀罕。说吧,你这次来是要干嘛?”

    宁完我暗道奇怪,心想不是你们大明非要使节来京的么。来这里还能干嘛,当然是谈议和之事了。不过毕竟是面对皇帝,他也不敢造次,于是就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国书”,在殿中大声宣读起来。

    其实这“国书”的内容与皇太极之前的书信内容一模一样,无非是把那些苛刻的条件又重复了一遍。群臣也早知道了这些内容,但今天是建虏使节公然在皇极殿上当着皇帝的面大放厥词,还是让很多人感到极大的耻辱,恨不得过去狠狠揍宁完我一顿。

    朱由检却是面带嘲讽的冷笑,听宁完我读完最后一个字,突然向站在前排的礼部尚书来宗道发问:“朕记得读书时看到过一句‘批大郤导大窾’,却忘了出自何处,尚书大人有印象否?”

    满殿之人为之愕然,谁也想不到皇帝突然转到这么一个与议和完全无关的话题。宁完我更是满脸尴尬,朱由检此举,完全就是把他晾到了一边!

    来宗道也被朱由检问懵了,不过他学识渊博,很快便答道:“陛下,这是《庄子养生主》中的一句,讲的是庖丁为文惠君杀牛,依乎天理,避开硬骨与筋肉聚结之处,循牛之经络用刀,以无厚入有间,故而不受阻碍,解牛千头而刀刃如新。”

    朱由检拍手大笑道:“朕想起来了,庖丁解牛嘛!不过它吹嘘得也太神了,难道真能‘以无厚入有间’,‘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

    来宗道莫名其妙地道:“《庄子》乃荒诞不经之言,其中故事多为虚构。孟子曰:‘君子远庖厨’,臣未曾见过,不敢妄言。”

    朱由检却霍然起身道:“没关系,一试便知!”说着就从御座上走下来,直奔宁完我!

    宁完我已经预感到不妙,刚想转身逃走,早有警卫团指挥使燕凌跳过来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双手反剪,死死地按在地上。而朱由检此时竟从袖中掣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向宁完我狞笑着走来!

    宁完我早吓得魂飞魄散,喊叫的嗓音都变了味:“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外臣无罪,陛下这是何意?”

    朱由检蹲到宁完我身旁,面孔已经变得十分狰狞,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名字取得不错,宁完我!你不是宁肯自己完蛋,也要做汉奸,为你的女真主子卖命么?朕今天就成全了你!”

    说罢他手中匕首向下猛刺,顷刻之间已在宁完我身上捅了几十下!宁完我极其凄厉地惨叫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挣扎,奈何被燕凌死死按住,完全动弹不得!

    满朝文武也被眼前这一幕彻底吓呆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年纪轻轻、平时看起来也是温文尔雅的崇祯皇帝,居然真的把宁完我当成一头待宰的牛,在他的身上试验起“批大郤导大窾”来!

    不过朱由检显然没有庖丁那两下子,哪是什么“以无厚入有间”,分明就是在宁完我身上狂扎滥剁!时间不长,宁完我已经被扎得体无完肤、血肉模糊,突然从喉咙最深处发出一声极其骇人的惨吼,原来朱由检竟然生生地把他的一条胳臂齐肩卸了下来!骨肉分离处鲜血狂喷,溅了朱由检一身一脸,朱由检却不为所动,又转向另外一条胳膊!

    渐渐地,宁完我的嚎叫声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彻底不出声了。而朱由检也把他的四肢全从躯干上卸了下来,只剩一个脑袋连在腔子上。皇极殿地面上的金砖已经完全被大片血污染红,朱由检兀自不肯罢休,又把宁完我的两只眼球挑了出来,像踩鱼鳔一样踩了个稀巴烂,终于挥匕首将首级斩了下来,狠狠地往地上摔。一下、两下…足足摔了几十下,把首级摔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这玩意原来是个脑袋。

    数千名文武官员早吓得手脚冰凉,眼睁睁看着朱由检足足发泄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朱由检终于摔累了,往无头尸身上一坐,喃喃地道:“贞妍,这家伙曾经胁迫你嫁给阿敏,现在为夫给你报仇了!”

    “陛下…”几名大臣见朱由检如癫如狂,还以为他已经疯了,心惊胆战地小声呼唤。

    朱由检这才缓缓站起身来,转向群臣斩钉截铁地道:“建虏本来就是叛逆,竟妄称使臣,来金殿之上大放厥词!朕与他们打过交道,深知这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狼,你们难道以为他们真的打算议和?朕可以告诉你们,就算朕肯议和,他们前脚签和约拿岁币,后脚就会率领铁骑打过来,与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宗灭亡北宋一样!

    “更何况祖宗早有明训,我大明不论到了何时,不论外敌如何凶残,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虽不肖,敢不凛遵祖训?朕决意平灭建虏,今后再有一人言与建虏和议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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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重征天下介绍:
崇祯:重征天下是饱吹饿唱写的历史传奇类小说....一个屌丝青年穿越到了明末,不幸成为了尚未登基的亡国之君--崇祯。在那个波云诡谲、动荡不安的时代,他如何挑战宿命,完成自我的救赎?手无缚鸡之力、没有逆天科技,他又如何转动历史的车轮,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且看《崇祯:重征天下》!
后续章节预告:劫狱大戏精彩上演中!完全不会武功的朱由检同志深入虎穴,他能否将东林六君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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