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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饱吹饿唱     崇祯:重征天下txt下载     崇祯:重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一章 成祖铁牌

    英国公张惟贤奉诏出府,正是华灯初上之时。若是往年的元宵节,大街小巷上早是一番火树银花的热闹景象;可今年因为熹宗刚刚驾崩,全国都处于服丧之期,再加上魏忠贤下令全城戒严,因此各家店铺早早地就打了烊,老百姓也各回各家,整个京师都陷入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英国公府这一百多人突然出动,自然十分扎眼,可见张惟贤亲自带队,谁敢轻易阻拦?

    张惟贤脚下不停,直奔离府不远的中城兵马司。因为中城兵马司管辖着内城最重要的城门正阳门,以及皇城四门,只要将中城兵马司拿下,就可以切断皇城内外的联系,并迅速入宫保护崇祯。

    中城兵马司指挥使名叫顾秉和,是前不久刚刚去职的内阁辅臣顾秉谦的亲弟弟。顾秉谦因为和魏广微为了争夺首辅之位闹得一地鸡毛,结果得罪了魏忠贤双双去职,倒让谨小慎微的黄立极钻空子做了首辅。顾秉和从此事中吸取教训,对魏忠贤更加言听计从,故此魏忠贤才对他委以中城兵马司指挥使的重任。

    得到英国公突然来访的消息,顾秉和十分意外。因为谁都知道这些世袭国公向来不问国事,而他自己又只是个小小的兵马司指挥使,张惟贤在元宵节之夜找上门来,能有何事?

    不过毕竟尊卑有别,顾秉和也不敢造次,毕恭毕敬地将张惟贤迎入正厅,又奉上香茶。只见张惟贤披着一件厚厚的狐皮大氅,进屋也不脱,似乎也没什么正事,只一边啜着茶,一边与顾秉和东拉西扯,从近日的天气扯到三国魏晋,把顾秉和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时间一长,顾秉和不禁焦躁起来,因为按照魏忠贤的严令,他每夜都要率兵巡视皇城四门,这时间可耽误不起。见张惟贤没有要走的意思,顾秉和只得赔笑道:“国公大人,卑职有官差在身,还得先去皇城四门巡察一遍。您要是不着急,且在此稍坐片刻,待卑职回来备下一桌酒宴,陪您谈古论今,国公意下如何?”

    其实这就是委婉地下逐客令了。张惟贤听了却捻着花白的胡须微笑道:“顾指挥使,岂不闻唐诗有云: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老夫闲云野鹤惯了,倒与僧人也差不多,又与你聊得正投机,顾指挥使就偷一会子懒又有何妨?”

    顾秉和苦笑道:“卑职有厂督大人严令在身,哪能和国公大人相比。”说着就要起身。

    张惟贤却面带嘲讽地笑道:“顾大人,你还是在此安坐,皇城四门老夫替你巡视便了。”

    顾秉和至此才觉有异,蹭地起身问道:“国公大人,您这是何意?”

    张惟贤不直接回答,却转向门外叫道:“张之极!”

    满身戎装的张之极应声而入,躬身施礼。张惟贤肃容问道:“将成祖铁牌遍视皇城四门了么?”

    “已经遍视四门,儿的手下顺利接管城防,现已将铁牌带回!”张之极大声答道。

    顾秉和不胜惊骇,颤声道:“什…什么铁牌?你们为何擅自接管皇城四门?”

    “拿给他看!”张惟贤冷哼一声道。

    张之极便从怀中恭恭敬敬地取出一只盘状铁牌,递给顾秉和。顾秉和定睛看时,见这块铁牌其实并不是铁制,而是乌金打造,做工精美,而且是用四块形状大小完全相同的部件拼接而成。上面有数行鎏金小字:“为防后世京师有奸人作乱,危及宫禁,特赐英国公、定国公、成国公、黔国公四勋臣铁牌各一角,合为一体,可调动天下兵马勤王讨逆。大小官员见牌如见朕,钦此!大明永乐十五年正月丙寅。”

    而在四块部件拼接之处,铸有皇帝玉玺的图案。顾秉和之前也听说过四国公有“成祖铁牌”,却从未见过实物。没想到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就用来剥夺自己的兵权!

    顾秉和顷刻间满头冷汗,他是阉党的核心成员,自然知道这皇城四门对魏忠贤的重要性。张惟贤想用这块铁牌架空自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的,故此一边装作仔细看铁牌,一边紧张地思索。

    突然他眼前一亮,不怀好意地笑道:“国公大人,如此物确是成祖皇帝御赐铁牌,卑职自当奉诏。不过您请看,这左上、右上、左下三块铁牌已经磨损不少,颜色也有些黯淡;惟独右下角这一块崭新亮泽,这是何故?那黔国公远在云南,您又如何得到他那块铁牌?难道国公大人竟弄了一块假铁牌,哄骗卑职不成?”

    其实这块铁牌还真是张惟贤命人连夜仿制的。见被顾秉和看出破绽,张惟贤也不再跟他废话了,当即甩掉大氅,露出里面的满身铁甲,暴喝一声道:“顾秉和不肯奉诏,即是逆贼一党,给本公拿下!”

    话音未落,张之极的长剑已经抵在了顾秉和的咽喉处。顾秉和不会武功,不过倒是比三千营的那个崔呈隽硬气很多,仍声嘶力竭地喊道:“英国公张惟贤伪造圣旨,阴谋作乱!”

    他这么一喊,院内还有不少官军,此时全掣出兵刃,直奔正厅而来。候在兵马司大门外的张府家丁也闻声而动,猛冲入大门,顷刻间就与顾秉和的手下展开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混战!

    不过张惟贤一方是早有准备,顾秉和这边却是仓促应战,难免落了下风。再加上家丁里还有个燕凌,他的武功深得姑苏周氏真传,身形似鬼魅,出手如闪电,一会儿功夫就放倒十几个,战局更向一边倒发展。

    顾秉和见败局已定,绝望地大喊道:“快去向九千岁报信,派五军营…”

    刚说到此处,张惟贤怒极出手,竟硬生生摘掉了他的下巴!顾秉和登时痛晕过去,不过他这一嗓子也起到了效果,数十名手下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而张惟贤的家丁们毕竟不是官军,刚才一战体力消耗也不轻,此时竟是无力追赶。

    “嗨!不想这么早就走漏了消息!”张惟贤顿足道。

    燕凌却当机立断道:“阉贼早晚会知道的。现在再去向东西两城兵马司传诏已经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兵分两路,一路死守皇城四门,一路进宫护驾!”

第七百六十二章 破门入宫

    从这一天的清晨开始,朱由检就借口身子不爽推掉了早朝,不出寝宫一步。他在龙袍内穿了一件贴身绵甲,又将无痕宝剑和燧发手枪别在腰间,随即开始度秒如年的等待。寝宫内那几名宫女见他满面杀气,皆吓得花容失色,红娘子为怕她们大呼小叫,只得将她们捆起来堵上嘴巴,又盖上厚厚的一床大被。

    好不容易捱到掌灯时分,忽听东华门方向隐隐有喧哗声传来。朱由检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对红娘子低声道:“出去看看!”

    红娘子领命而出,到了文华门处,却被几名太监拦住,看似客气实则强硬地道:“入夜了,宫里又冷又黑,姑娘还是留在文华殿伺候万岁爷吧。若有什么吩咐,差小太监去做也就是了。”

    红娘子见外面还有不少侍卫,硬闯肯定无法出去,灵机一动,对那太监头子嫣然一笑道:“刚才奴婢喂鸽子,不小心让一只给飞出去了,眼瞅着落到东华门那一片。万岁爷宠鸽子比宠人更厉害,若是丢了或是饿坏冻坏了,万岁爷非责罚奴婢不可。这位公公,您就行个方便,带奴婢去找一找嘛!”

    那太监虽然没了家伙,其实也是个色中饿鬼。见红娘子这么年轻貌美、娇巧玲珑的宫女对自己软语相求,这家伙骨头都酥了,又一想这么多人围着文华殿,自己走开片刻也无妨,一时色心萌动,便假作为难地道:“也罢,谁让咱家敬重姑娘呢!跟我来吧!”

    红娘子心中暗喜,便跟着太监头子逶迤往东华门走去。一路之上那家伙不断地用言语挑逗红娘子,红娘子虽勃然大怒,却因重任在肩,只得虚与委蛇,更撩拨得那太监浑身燥热,恨不得立即将红娘子搂在怀中温存一番。

    东华门是紫禁城四门中离文华殿最近的一个,距离不过百余步。走到近前,却见宫门紧闭,数十名侍卫和太监正隔着高墙与门外的人吵嚷。

    只听外面有人厉声叫道:“我乃英国公张惟贤,奉圣上血诏入宫护驾,快把宫门打开!”

    里面的太监却扯着脖子喊道:“宫门已经关闭,谁来也不能开!”

    外面又怒喝道:“里面的侍卫,你们不是隶属武骧左卫么?你们的指挥使邱其盛是我的女婿,他已经奉诏了,你们还敢不奉诏?若再不开宫门,即是抗旨谋逆,罪可灭族!”

    里面的侍卫们果然犹豫起来,值守的太监却嗔目大怒道:“没有厂督大人的手令,谁也别想进宫!咱家觉得你们不是护驾,倒是要劫驾!”

    外面的人也急了,大吼一声:“撞开宫门!”紧接着就听几十人喊着号子,狠狠地撞在宫门之上。里面的太监也尖叫道:“顶住,顶住!”

    侍卫们有一多半已经犹豫不决,立在原地不动,不过还是有十几个服从太监的命令,死死顶住宫门。再加上宫门本就十分厚重,还有巨大的顶门杠,外面的人连连撞击,大门却是纹丝不动。紫禁城的宫墙又高达三丈三尺,想徒手攀上几乎不可能,外面的人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

    与红娘子在一起的那太监见了,早吓得尿了一裤子,哆里哆嗦地道:“有人想闯宫禁!姑娘,咱们快…快回去吧!”

    红娘子听见“张惟贤”的名字,知是援兵已到,也懒得废话,抬脚就把那太监踢出一溜跟头。随即双足点地,在空中一个完美的腾跃,已经跳到东华门的宫门后面。那些侍卫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红娘子已经钻入那顶门的十几名侍卫身下,立掌为刀,猛切他们的软肋。

    这些侍卫正双臂用力顶着宫门,肋部自是门户大开。而且他们也根本没想到有人竟从身下偷袭,一时间纷纷中掌倒地。红娘子随即一记漂亮的“倒踢紫金冠”,飞起一脚将顶门杠踢开!

    只听“轰隆”一声,东华门大门洞开,英国公张惟贤以及燕凌等数十人仗剑而入!张惟贤高举成祖铁牌厉声喝道:“不奉诏者格杀勿论!”

    里面的侍卫和太监顿时作鸟兽散。燕凌一眼看见红娘子,赶紧问道:“圣上如何了?”

    “圣上还在文华殿,快去护驾!”红娘子匆匆应了一声,随即三蹿两跃即投文华殿而去。

    张惟贤忙留下二十人把守东华门,余者直奔文华殿。此时红娘子已与文华门外的侍卫交上了手,张惟贤大喝一声道:“英国公张惟贤奉诏护驾讨贼!”

    他的赫赫威名还真不是盖的,一嗓子就吓跑了十余名侍卫和太监,剩下的人与红娘子一起将几个负隅顽抗的侍卫打发了,张惟贤便跪在文华门外,对殿内三跪九叩,声如洪钟地道:“臣张惟贤奉旨护驾!”

    朱由检在殿内听得真切,立即血往上涌,无痕宝剑冷然出鞘,大吼一声道:“行动!”

    一声令下,徐有亮和两名特战队员如狼似虎地从房中扑出,将早已盯上的几个魏忠贤派来的太监一脚踢翻。他们本想先踢倒再捆,却发现由于出脚太重,早踹得几人肋骨寸断,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其余太监和宫女,包括总管太监王承恩在内,无不吓得体如筛糠瘫倒在地。朱由检则大踏步从寝宫中出来,厉声命令道:“朕今日降诏讨逆,与尔等无关。你们马上回各自的卧房,谁也不许出来,否则立斩!”

    这些人赶紧爬入房中,朱由检又让徐有亮跃上宫墙,看清楚外面确实是燕凌和红娘子等人,这才开启宫门。

    张惟贤忙进宫拜见朱由检,朱由检摆手道:“免礼!现在情况如何,你手下有多少兵力?”

    张惟贤忙禀道:“臣已控制了北城和中城兵马司,南城兵马司是逍遥伯亲掌,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中城兵马司的人逃散了不少,宫中四卫尚未奉诏。要不要臣现在去找几位指挥使宣旨?”

    话音未落,紫禁城内外同时杀声大震!朱由检心中一沉道:“来不及了,这必是阉党率大军打过来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一条:死守文华殿!”

第七百六十三章 死守文华殿

    形势紧急,朱由检立即布置文华殿的防务。文华殿是南北长、东西短,正门文华门开在南面,自然是防御的重点。现在张惟贤手下有三十多名家丁,再加上十余名愿意效忠皇帝的武骧左卫侍卫,统共也就五十来人,朱由检把其中一多半都安排守宫门。其余则分散在另外三面宫墙之内,以防乱兵翻墙而入。

    张惟贤还想出文华殿召集更多的侍卫,朱由检却摇头道:“如今皇城内外一片大乱,他们未必肯奉诏。即使勉强来了,也不能戮力同心,反而碍事。”

    张惟贤想想有理,也只得与燕凌、红娘子、徐有亮等人一起护卫朱由检。又过了一阵,皇城内外的喊杀声更大了,并且逐渐向紫禁城接近。朱由检知道这必是阉党控制的五军营,而北城兵马司和中城兵马司虽然奉诏,毕竟不是正规军,战斗力比普通府县的衙役也强不了多少,当然无法抵御五军营的攻击。现在就只有寄望于秦兵能尽快兵临城下,分散阉党的注意力,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又过了片刻,东华门方向响起一片兵器交击与呼喝打斗之声,紧接着趴在墙头上负责瞭望的张府家丁就惊恐地喊道:“东华门被攻破了!”

    张惟贤与燕凌等人忙探出墙头观看,只见一支人数约四五十的败兵向着文华殿的方向且战且退而来,后面则是大批盔甲鲜明的五军营官军以及东厂和锦衣卫的打手,从东华门蜂拥而入,挥舞着刀枪穷追不舍。

    “公爷,那不是少爷么?”一名家丁突然大喊道。

    众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员武将在败兵的队尾断后,手中长剑上下翻飞,将追兵的势头稍稍阻滞,正是张惟贤之子、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张之极。

    但后面的人马还在如潮水般涌来,张之极孤身一人又怎能抵挡。顷刻之间,他就陷入十余名厂卫剑手的团团包围,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张惟贤见儿子随时都可能血溅紫禁城,当然想冲出去救援。但他现在身负护驾重任,又不敢轻离半步,只得强忍泪水高声叫道:“之极!我张氏一族自事成祖皇帝至今代代忠良,你一定要全力护驾杀贼,不要丢为父的脸!”

    张之极听了血灌瞳仁,手下猛然加快,顷刻间砍倒了数名敌人。但乱兵实在太多,倒下一个补上来两个,他根本无法脱身,眼见就要支撑不住了!

    “砰砰砰!”文华殿的宫墙上突然发出三声爆响,张之极身边的三个东厂番子立即脑浆迸裂仆倒于地。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又是三声爆响,又有三名锦衣卫死于非命!

    包围张之极的乱兵一时大骇,还以为张之极有什么妖法,纷纷向后退却。张之极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发足狂奔,追上前面的四五十手下,在文华门外气喘吁吁地叫道:“臣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张之极,奉诏护驾!”

    “快放进来!”朱由检急命张惟贤打开宫门,将张之极这五十多残兵败将放入文华殿。宫门刚刚关上,追兵就赶到了。如果再慢半分钟,张之极等人肯定会惨被围歼!

    直到这时张之极才知道,刚才是徐有亮与两名狙击手用鸟铳射击,自己才能获救。当然他并不认识徐友亮等人,只对他们报以一个感激的眼神,便匆匆向朱由检禀道:“陛下,五军营反了!他们由兵部尚书崔呈秀和监军太监王朝凤亲率,已经攻破了皇城四门,刚才又攻破了东华门。臣寡不敌众,部下折损大半!”

    “北面那几个城门呢?”朱由检焦急地问道。

    张之极惶恐地摇摇头道:“臣只顾守皇城四门,与德胜门等处的守将失去了联系。那里兵马不多,恐怕…”

    朱由检心中猛地一沉,暗想北城四门只怕是已经陷于乱兵之手,秦兵要想从北面入城,已经不大可能了。如今就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岳父、蕊儿的父亲逍遥伯周奎,能再多坚持一会儿,等到秦兵到来!

    这时聚集在文华殿宫墙外的乱兵已是越来越多,只是一时不敢进攻。朱由检赶紧重新分配防务,令张惟贤守东面,张之极守西面,燕凌守北面,徐有亮守南面最为重要的文华门,他自己和红娘子居中救应。

    在经过短暂的沉寂之后,外面突然响起一个破锣般难听的嗓音:“三大营监军太监王朝奉率军护驾!里面的人快把宫门打开!”

    张惟贤愤怒至极,破口大骂道:“王朝奉,护驾有你这么护的么?你分明是要伤害陛下!”

    “张惟贤,你就这么点人,还想负隅顽抗么?”王朝奉阴恻恻地笑道,“咱家奉了九千岁的钧旨缉拿你这个乱党,识相的赶快开门,乖乖地交出陛下,或许还能留个全尸;否则你合府上下男女老幼,全部凌迟处死!”

    这时紫禁城已经彻底陷入混乱。宫中四卫里,张惟贤的女婿、武骧左卫指挥使邱其盛因为不肯奉诏,已经被张惟贤打成重伤,拘押在英国公府;腾骧左卫、腾骧右卫的指挥使见势不妙,已经溜出宫去;武骧右卫指挥使刘玄策更是倒向阉党。

    四卫的侍卫们见张惟贤与王朝奉互相指责对方为逆党,也不知该帮谁好,大多数一哄而散。而跟着王朝奉攻入紫禁城的五军营乱兵至少有一两千人,双方力量对比十分悬殊。

    朱由检知道一场恶战已经不可避免,心想“擒贼先擒王”,不如先给王朝奉来一下子,兴许能把叛军打乱!

    他便一边用眼神示意徐有亮与两名狙击手做好准备,一边故意高声喊道:“朕在此,诸军静听!欲护驾者,后退五十步;欲弑君者,就跟着王朝奉进攻!”

    五军营的官军一听皇帝发话,立时犹豫起来。因为王朝奉是打着“护驾”的旗号,才能驱使他们杀入紫禁城中。这“弑君”可是祸灭九族的大罪,谁肯承担这个恶名?

    王朝奉见手下犹豫,急得大声嚷道:“说话的人不是陛下,陛下已经让他们劫持了!来呀,给咱家攻进去!”

    话音未落,墙头已经伸出三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王朝奉砰然击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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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四章 炸退乱兵

    文华殿枪声骤起,一场殊死搏斗就此开始!

    徐有亮和两名特战队员遵从朱由检的指示,突然向王朝奉开火。他们三个都是秦兵中出名的神枪手,别说这么近的距离,就是百步之外也照样弹无虚发。

    可惜王朝奉这家伙非常怕死,虽然自认为胜局已定,还是藏在重重护卫之中。徐有亮等人枪法再神,子弹也不会拐弯,因而只是击中了挡在王朝奉身前的三个东厂番子。铅弹的贯穿能力又比较差,只把这三个倒霉的替死鬼打得脑袋如西瓜般爆开,溅了王朝奉满脸的血污和脑浆子,却并未真的伤到他。

    饶是如此,也把王朝奉吓得当即尿了一裤子。原来太监在被阉割之后,由于那东西已经残缺,也没有了憋尿的功能,只要稍一紧张就会尿裤子。可他哪还顾得上这些,连滚带爬地就往远处跑,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道:“杀进文华殿,一个不留!”

    徐有亮他们三个一枪不中,手上更不停歇,两名特战队员立即将空枪交还给那两名厨师(其实也是特战队员),接过他们递来的、已经上好弹药的鸟铳继续击发。这次他们带进宫中的全是秦王庄兵工厂最新生产的燧发枪,一扣扳机便再次击发,又准确地爆了两名王朝奉身边侍卫的头。

    而徐有亮则取出机弩,对准宫墙外的乱兵扣动崩簧。这机弩也是秦兵的特种装备之一,与弓箭类似,但特点是可以一次最多扣上十支箭同时射出。虽然在准确性上比弓和鸟铳都要差一些,但杀伤范围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扇形区域,因此在某些特定场合,还是有它的用武之地。

    今天便是如此,由于文华殿外的乱兵十分密集,几乎是人挤人,根本无法躲避,也来不及躲避。而且弩箭与铅弹的不同之处,还在于贯穿能力非常强,顷刻间惨叫声连连响起,数十名乱兵被十支弩箭如串糖葫芦一般透体而过,登时躺倒一大片!

    不过乱兵毕竟人多势众,在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终于顶着不时击发的鸟铳和频频射击的弩箭,开始了疯狂的攻击。其中刚刚倒向乱兵的武骧右卫指挥使刘玄策最为积极,他很想在王朝奉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挥剑冲在最前,企图凭借不错的轻功越过宫墙,从里面把文华门打开。

    在他的带领下,近千名乱兵也嗷嗷叫着扑向宫墙,尤以宫门外最为密集。而文华殿内,张惟贤与张之极的部下全加到一起也不过百人,此时都露出恐惧之色,一时竟呆立在原地!

    朱由检见局势危急,心想这时候必须用大杀器了,当即大吼一声道:“手榴弹!”

    说着他就亲自从早已摆在庭院中的手榴弹箱中拾起一个,用火折子引燃,隔墙抛了出去。燕凌、徐有亮及四名特战队员也如法炮制,顷刻间就抛出去二十多枚。

    而张惟贤等人,以及宫墙外的乱兵都没见过此物,还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这些黑不溜秋的东西能有什么用,就算砸到脑袋上,也顶多是砸个包而已。

    猛听“轰轰轰”连声巨响,二十多枚手榴弹中炸响了七八枚。尽管只有三分之一成功引爆,威力也十分惊人,猝不及防的乱兵登时被巨大的气浪掀飞一片,首当其冲的刘玄策更是炸得四分五裂,人头直飞出十多丈远,正巧落在王朝奉脚边。王朝奉本来就尿得一塌糊涂,看到如此狰狞可怖的一颗头颅,更吓得连稀屎也蹿了出来。

    这下可把乱兵给震慑住了。他们都是五军营的官军,京师三大营中,神机营以火器为主,其他两营还是配备传统的冷兵器,五军营的主要兵器也以刀枪和弓箭为主。

    对于火器,他们并非没见过,但朝廷发到军中的鸟铳和火炮襙作复杂、威力平平、故障频发、不易保养,又有诸多使用条件的限制,还经常走火或炸膛误伤自己人,因此没一个人喜欢用。神机营也是三大营中战斗力最差的,五军营的官军没少嘲弄他们:“拿个小孩玩的炮仗,也想上阵杀敌?”

    可他们今天才真正领教到:原来这些“炮仗”不但可以杀人,而且威力巨大,一杀就是一大片!

    说起来,这些官军的战斗意志可比蒙古人或是女真人差远了,甚至连大股的流贼都不如。稍一受挫,立即如潮水一般向后溃退,还真退到了离文华殿宫墙五十步以外。如果有将领督阵可能还好点,可今天偏偏是王朝奉带队,他自己都吓破了胆,哪还顾得上管什么战场纪律!

    朱由检见乱兵暂退,急命徐有亮等人停止射击和投掷手榴弹。因为毕竟他手中可用的火器弹药实在是太少了,就算弹无虚发,就算一颗手榴弹炸死一片,也不可能把乱兵杀光。现在既然已吓退乱兵,当然要节省弹药,尽可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倒是张惟贤大开眼界、激动不已,兴冲冲地对朱由检道:“原来陛下早有准备,稳襙胜券,倒是老臣太过紧张了。”又冲部下高声叫道:“陛下神威盖世,贼兵根本不是对手!尔等也要奋力护驾!”

    这些家丁和兵马司官兵组成的杂牌军本来十分慌张,此时见乱兵被轻易杀退,再加上张惟贤的鼓励,也都稳住心神,各守其位。甚至有些人还跃跃欲试,也想用那个“黑疙瘩”狠狠地炸上一发。

    朱由检见了只能苦笑,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决战,阉党控制的乱兵绝不会善罢甘休,更艰苦的战斗还在后头!

    果不其然,王朝奉见难以接近宫墙,即使拿刀迫着,也没人愿意过去送死,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灵机一动道:“对了,可以放箭呀!来呀,给咱家放箭!”

    五军营中果然有不少弓箭手,忙领命张弓搭箭,对准文华殿的方向抛射过去。徐有亮等人见数百支利箭织成的箭网铺天盖地般袭来,也只得藏身于宫墙之后,无法再开枪射击了。

    王朝奉见这招有效,成功地压制住了文华殿的火力,眼珠一转,又冒出一条毒计,恶狠狠地道:“放火箭,烧他娘的!”

第七百六十五章 内外夹击

    箭雨密如飞蝗,带着燃烧的松油纷纷射入文华殿宫墙内。虽然人可以紧贴在宫墙后面躲避,但建筑物就没办法了。紫禁城的建筑都是以琉璃瓦做顶,琉璃瓦本身具有防火的功能;但殿柱和门窗都是木制,被松油黏上就着,顷刻间文华殿的正殿、配殿及寝宫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数十步外的王朝奉见火攻得手,也懒得假装“护驾”了,扯着公鸭嗓玩命地喊:“射,给咱家不停地射,把里面的人统统射死、烧死!”

    他正在洋洋得意,冷不防从文华殿中抛出数枚手榴弹,直向乱兵聚集之处飞来。此前手榴弹已经展示出了巨大的威力,将乱兵迫退到五十步以外。这么远的距离,已经超出了手榴弹的杀伤范围,因此徐有亮他们也停止了投掷。乱兵知道这里不会被炸到,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开弓放箭。

    哪知这几枚手榴弹却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夜空中划出数道超高超远的抛物线,准确地砸入乱兵阵中。轰轰数声巨响过后,乱兵又躺倒一片。王朝奉还算命大,离爆点较远没有受伤,但也被熏得满脸黢黑。

    原来这几枚手榴弹不是徐有亮他们几个投的,而是英国公张惟贤亲手投掷。他虽然不懂火器射击,武功也未必及得上燕凌,但臂力却是所有人中最大的。形势极度危急之下,张惟贤也依样画葫芦扔起了手榴弹,没想到竟收到奇效。

    王朝奉见五十步外仍不安全,只得又向后撤了三四十步。这次虽然手榴弹扔不到了,但也超出了弓箭的射程,那些带火的利箭再难射过文华殿的宫墙。里面的人这才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朱由检忙命人将躲在宫殿内的那些太监和宫女从火场里抢了出来。至于殿宇和其他器物,也只好任其付之一炬了。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原本寒冷的空气已被烤得炙热起来。虽然众人紧贴在宫墙之上,仍能感觉肌肤被灼烧得生疼。火中又冒出滚滚浓烟,呛得众人连连咳嗽,甚至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张惟贤大急道:“陛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让臣率兵先杀出去,陛下趁机突围!”

    朱由检却坚决地摇摇头道:“不行!敌众我寡,没有宫墙的掩护,你出去就完了。”

    “臣死不足惜!”张惟贤急得跳脚道,“只要陛下能突围…”

    “朕说不行就是不行!”朱由检也青筋暴起地吼叫道,“现在乱兵不敢轻易过来,我们一定要咬牙再多坚持一刻。相信朕,援兵马上就到!”

    正在此时,突然东华门方向响起一阵密如爆豆的“砰砰”声。众人初时还以为是爆竹的声音,可又一想,现在京师已经是一片大乱,谁还有心思放爆竹?

    还是朱由检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得大吼一声:“这是鸟铳的声音!援兵来了!”

    果不其然,只听那爆豆声越来越近,包围文华殿的乱兵也阵脚大乱,任凭王朝奉声嘶力竭地吆喝,还是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跑。

    突然包围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约有二百人的一支队伍保持着完整的阵形,势不可挡地冲了进来。他们以盾牌手和长枪手护住侧翼和后方,正面则是二十人一排的鸟铳手,击发过后立即后撤,第二排鸟铳手跟上射击,第三排则负责填弹,三排衔接得娴熟无比,如同推土机般碾压推进,正是秦兵最为拿手的“鸟铳三段击!”

    王朝奉手下的五军营官军虽然名为“三大营”,实则自从一百多年前的土木堡之变之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实战,因此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相当低下。他们哪见过运用火器如此娴熟、战斗力如此恐怖的军队,当即被打得鬼哭狼号,尽管兵力超过对方不止十倍,却让对方如同劈波斩浪一般,迅速迫近火光熊熊的文华殿。

    朱由检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突围的绝好机会,当即将无痕宝剑往空中一举,大吼一声道:“杀贼!”

    文华殿宫门轰然开启,张惟贤手下那百十来号人已经被火焰烤了半天,正憋着一股怒气,欲与敌人痛快地血战一场;此时皇帝下令,更是人人争先,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向乱兵猛冲过去。

    内外夹击之下,乱兵终于彻底崩溃,纷纷抛下兵器四散溃逃,只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一条腿。

    在这种情况下,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也没人顾得上保护王朝奉了。这老家伙也混在乱兵中想往外跑,却因平时养尊处优,挺着大肚子根本跑不快,没几步就摔倒在地,随即被后面的人从身上践踏过去。

    此时朱由检也在燕凌等人的保护下从文华门出来,刚走没多远,只听后面“呼隆”一声,文华殿正殿已被大火烧塌。

    众人正心悸不止、暗自庆幸之时,红娘子惊喜地欢叫了一声:“赫尔哲!”

    对面的援兵中也疾速奔出一名全身戎装的少女,与红娘子搂在一起又哭又笑。这时朱由检才看清楚,原来他们就是留在信王府的那二百名特战队员,领兵的正是陈武。

    此时陈武大踏步走过来,在朱由检面前轰然跪倒道:“末将护驾来迟,…”

    “别废话了,快去控制紫禁城四门!”朱由检也没工夫细问陈武他们是怎么来的,匆匆命令道。

    陈武立即领命,派出一百二十名特战队员,每三十人为一组,在宫中侍卫的指引下分别赶赴午门、东华门、西华门和神武门。别看只有三十人,只要关上城门,在门楼上占据好射击阵位,外面就算有三百人、三千人,一时也难以攻破。四门守住了,紫禁城也就暂时安全了。

    朱由检还另派张之极领数十人在宫内搜索,看看还有没有隐藏的乱兵,如有立即就地正法。他自己则在燕凌等人的保护下直奔午门,因为午门是紫禁城的正门,东、北、西三面城台连为一体,单是下面的墩台就高达四丈,是最为易守难攻之处。

    在赶往午门的路上,众人发现了被踩得奄奄一息的王朝奉。张惟贤气愤已极,刚要挥剑斩之,朱由检却冷冷地道:“这么死太便宜他了,朕还有许多账要跟他算呢!先绑起来,待平乱之后慢慢审问!”

第七百六十六章 秦兵入城

    就在朱由检登上午门城头的同时,京师的南大门永定门附近,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原来当晚阉党发觉张惟贤接管中城兵马司指挥权,立即知道大事不妙,也只得猝然发动。他们手中最大的王牌就是刚刚调入城中的五军营,约有一万兵力。这一万人兵分三路,一路进攻皇城,一路攻打张之极的北城兵马司,一路攻打周奎的南城兵马司。如今北城兵马司寡不敌众已经投降,德胜门、安定门等城门皆已陷落,只有周奎仍然据守永定门。

    进攻永定门的这一路乱兵由兵部尚书崔呈秀亲自带队。他是魏忠贤的第一智囊,当然很清楚这场兵变的后果。如果不能迅速控制京师局面,一旦让崇祯逃离,诏令天下兵马来京勤王,那阉党就粉身碎骨了。所以他一个劲地督促五军营猛攻永定门,有一名百户因为怯战退了下来,还被他亲手斩下首级,以儆效尤。

    而他的对手周奎也不含糊,他不像张之极那样分兵多处,而是用全部兵力死守永定门,旁边的左安门和右安门则直接放弃。

    而且周奎很能摸透普通官军的心思,早早地就把这两年当锦衣卫副都督贪的十多万两银子全部搬上城头。言明杀贼一人,重赏百两,而且是当场发放,概不赊账。不但如此,他还在城头对五军营的士兵大喊:“本指挥使奉诏讨贼,我是当朝国丈,难道你们还不相信么?现在奉诏助本指挥使守永定门的,立赏白银二百两!”

    不论是五城兵马司还是五军营的官军,其实都没什么忠君爱国的精神,当兵不过是为混口饭吃而已。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是无所谓的事;但白花花的银子,就不能不让他们大为心动了!

    周奎这么一折腾,守城的固然更加死心塌地,而攻城的五军营却是军心动摇,甚至还真有临阵倒戈,加入周奎一方的。急得崔呈秀声嘶力竭地大叫:“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才是逆党!凡助本部院攻城者,赏银五百两,官升一级!”

    但崔呈秀可没扛着银子出来,只能光说不练;周奎却是现场发银子,引得城头欢声雷动,居然也士气大振!

    当然大多数五军营官军还是迫于崔呈秀的严令,开始一波又一波地向永定门发起攻击。不过永定门在外城七门中最为宏伟坚固,还配有瓮城。周奎命令手下死守住上城墙的马道,并把攻上来的乱兵尸体堆在一起燃起大火;又命弓箭手居高临下,对城下的五军营乱箭攒射。而五军营的战斗力比兵马司强点也有限,双方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门楼下死伤累累,崔呈秀始终无法拿下永定门。

    不过毕竟南城兵马司的兵力太少,只有一千来人;而崔呈秀则有近四千乱兵,众寡悬殊之下,周奎一方死伤惨重,渐渐不支,只得放弃永定门门楼,转至瓮城的箭楼上继续抵抗。崔呈秀登上满地死尸的门楼,见对方已经只剩几百人,只能困守箭楼,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暗想只要将此处彻底拿下,京师城门全部关闭,崇祯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是插翅难飞。

    就在此时,瓮城上的周奎一方突然大声欢呼起来!崔呈秀猛吃一惊,急抬头看时,只见城外西南方向的地平线处,突然出现了一条火龙!又过片刻,那火龙已经变成一片火海,同时发出“轰隆隆”的闷雷之声,让人心胆俱裂!

    原来这正是李定国等人率领的秦兵,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兵临城下!那火海正是由万骑轻骑组成,每人高擎一支火把,大呼“奉诏讨贼”,如泰山压顶般向永定门扑来!

    崔呈秀登时吓得面如死灰,他虽然不知道这支军队是从哪里来的,但肯定不是三大营的。抱着负隅顽抗的态度,他急命五军营关闭刚刚夺下的永定门城门,心想只要紫禁城之内能抢先得手,矫诏在城头一宣,也许这支军队将不攻自破。

    可这时瓮城的箭楼上突然白光一闪,一个球形身影纵身跳下,三蹿两蹦就到了永定门门楼之下,当真快如闪电。门洞内的乱兵刚要关门,只觉眼前一花,随即就是脖子一凉,已被来人割断喉管!

    崔呈秀从城头上扒头向下一望,简直把鼻子都气歪了。原来此人正是逍遥伯周奎,别看他又矮又胖,却身负武林六大世家之一的姑苏周氏绝学。姑苏周氏的武功以轻灵见长,偏偏周奎是个大胖子,他在乱兵中东一靠西一撞,凡是被他碰到的无不立即撞飞,周奎却巧妙地借着反弹之力,堪堪避过同时来袭的十余件兵刃,迅捷无伦地发起凌厉的反击。乱兵在门洞外聚集了数百人,但门洞处极为狭窄,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都挤进去,因此硬是让周奎一人就守住了门洞,这扇门就是关不上!

    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秦兵已如离弦之箭般杀至城下。瓮城的大门早被南城兵马司的兵丁打开了,第三团团长郝永忠一马当先,飞马越过护城河,一头扎进瓮城之中。

    此时瓮城的城墙上站满了五军营的乱兵,见郝永忠闯入,急忙开弓放箭。郝永忠战马不停,将手中铁枪轮转如风,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所有箭支全被磕飞!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郝永忠的战马已经冲至永定门的门洞处。郝永忠大吼一声,声如巨雷,周奎闻声腾空纵起,竟然贴在了拱形门洞的顶部!

    这时秦兵的铁骑已经跟着郝永忠杀了进来,这股黑色洪流随即从永定门下猛打猛冲而过。乱兵恰似堤坝决口,转眼间即被冲得溃不成军!

    望着如潮水般涌入的大队骑兵,崔呈秀在永定门门楼上哀叹一声:“完了!”

    再回望北面的内城正阳门,见那里的乱兵甚至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秦兵直冲而过。顷刻间,满城都是明亮的火把,以及“奉诏讨贼”的呼喝之声!

    崔呈秀此时才有些后悔,后悔不该站错了队,跟着魏忠贤走上绝路。可是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用颤抖的手从怀中摸出自己最钟爱的一件玉器。那是一块通体乳白的和田美玉,足足花费了他十五万两银子才追求到手。崔呈秀原本打算等当上首辅以后,将这块玉镶嵌在自己的朝冠之上。此时那块玉上却映出满城的火光,以及他自己绝望的面容。

    崔呈秀凄然一笑,一口将美玉吞入腹中,随即从高大的门楼上纵身跳下。

第七百六十七章 一举平乱

    秦兵入城之后,一切都没有悬念了。虽然由于阉党提前全城戒严,通讯受到了限制,导致内外行动的时间不大协同,但总算有惊无险,在朱由检守住紫禁城的同时,秦兵也从永定门由南向北杀入外城,又一鼓作气突破正阳门,杀入内城之中。

    而阉党控制下的五军营,再加上一部分五城兵马司的兵力,以及东厂、锦衣卫的打手,合计虽也有将近两万人,但皆是步兵,又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再加上分散于城中各处,哪能和身经百战、矢志护驾的秦兵相比?从永定门直到皇城的南门承天门,是一条宽阔平坦的青石大道,以郝永忠为首的轻骑兵先头部队势如摧枯拉朽,一个冲锋就杀到了承天门外。

    而此次行动的总指挥李定国见郝永忠已经得手,一方面继续挥兵入城,另一方面委派解胜指挥三千偏师兵分两路,在城外沿着城墙左右包抄,封死所有出城之路,让乱兵一个也无法逃脱。

    而乱兵方面,两个指挥官里,一个王朝奉重伤被逮,一个崔呈秀跳城自杀,已是群龙无首,彻底陷入混乱之中。有的拼命往小胡同里钻,有的甚至扒掉甲胄想冒充老百姓,还有的想负隅顽抗,结果秦兵别说火器,连刀枪都不用,直接纵马冲过,这些人登时被踏做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

    时间不长,郝永忠已经攻破承天门。其实杀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了,乱兵只顾逃命,根本无力抵抗,倒是高大的城台和皇城宫墙给秦兵造成了一定的阻碍。秦兵是星夜奔袭而来,当然不会携带重型攻城器械,但这也难不倒他们,郝永忠命令骑兵下马“蚁附攻城”,简单地说就是搭成“人梯”,不多时就攀上无人防守的城门楼,再从里面打开城门。秦兵随即鼓噪而入,沿着御道一路向北,终于抵达了朱由检所在的午门之外!

    此时郝永忠已经将长枪挂在鸟翅环上,双手高擎一面大旗,上绣一个斗大的“秦”字,向午门城头高声喊道:“秦兵奉诏护驾讨逆,守将速开宫门!”

    朱由检听出是郝永忠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里,激动得热泪盈眶道:“朕在这里!将士们辛苦了!”

    秦兵这才发现曾经的秦王、现在的皇帝朱由检就在城头,忙轰然下马,齐齐地跪伏于地,整齐划一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的一夜,就是收拾残局了。由于文华殿已经被烧毁,朱由检就将午门上的城楼做为临时下榻之处。不过他可没时间睡觉,首先他命令秦兵继续在城中追剿乱兵,并重兵保护皇城及内外城诸城门;其次救灭文华殿的大火,安抚宫中受惊的先帝嫔妃;然后在京师的主要街道上彻夜巡视,并将六部、东厂、锦衣卫等官府设施严密地监管起来。当然,也不会少了魏忠贤等阉党分子的府第。

    依着张惟贤等人的建议,应该连夜逮捕魏忠贤等人。不过朱由检疲惫地摇摇头道:“魏忠贤并未直接指挥乱兵,而且他素为先帝倚重,如今先帝刚刚驾崩,朕就将魏忠贤锁拿,似乎对先帝不恭。不如等明日朝会再做道理。”

    张惟贤大惑不解,还想进言,朱由检却忙活别的去了。

    第二日清晨,京师所有七品以上官员都接到通知,马上赶赴乾清宫参加朝会!这次可没人敢装病或是偷懒了,因为谁都知道京师昨夜发生了大变故,崇祯密诏勤王军攻入城内,一举消灭了阉党控制的五军营。没想到这个年龄未满十七岁的青年皇帝看似与他哥哥一样荒唐,却有如此雷霆手段,谁还敢有半分不敬之心!

    阉党分子自是感到末日到来,又不敢不去,只得简单向家人交待几句后事,面如死灰地赶赴“刑场”;平日自觉和阉党较为疏远的大臣们,则是洋洋得意,心想这次皇帝扳倒了魏忠贤,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可就有了出头之日。只要重重地参奏魏忠贤,讨得皇帝欢心,飞黄腾达也许就在今朝。

    出家门来到街上,见各处要道均有全副武装的秦兵把守,尤其是进入皇城以后,更是戒备森严,气象与往日大不相同。众官从东华门外集合以后,数百人排成长队依次入宫,路过被烧成断壁残垣的文华殿,心中不禁惴惴,暗想崇祯也是九死一生,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只怕京师之内是要血流成河了。

    来到乾清宫外,众官正要按以往的规矩,由四品以上官员入宫觐见,却见崇祯皇帝在两员全身披挂的年轻将领陪同下,径直站到殿门之外,先环顾全场沉默片刻,然后缓慢而又坚定地道:“列位臣工,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昨夜京师有乱兵企图谋逆,已经被朕派兵镇压了。现在朕有数道旨意,李来亨,宣!”

    他身旁的一位年轻将领立即踏前一步,捧着一叠圣旨依次朗声宣读起来。主要内容包括:一,崔呈秀、王朝奉拥兵叛乱,罪在不赦。崔呈秀已死不问,着三法司会审王朝奉,严审定谳;二,根据掌握的大量贪赃枉法、迫害无辜官民的铁证,立即逮捕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等“五虎”,以及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等“五彪”,同样交三法司审讯;三,由于宫中四卫、五城兵马司及三大营中皆有参与叛乱者,暂时解除上述各部所有将领之职,待审查清楚之后,未参与者官复原职,确参与者则依律定罪。至于所部官军,暂时收缴兵器禁于营中,京师内外城防务暂归逍遥伯周奎指挥,皇城之内则由崇祯皇帝做藩王时的贴身侍卫、刚刚升任武骧左卫指挥使的燕凌负总责,三大营则由勤王军中的参将李定国、解胜、郝永忠暂管。

    李来亨一边宣读着圣旨,秦兵已经动手抓人,将田吉等官员直接从班中揪了出来,剥掉朝服,押往刑部大牢。

    众官鸦雀无声地听完宣旨,都觉得有些诧异,因为这些圣旨只是对一些具体事宜做出了安排,却只字未提如何处理阉党的魁首魏忠贤。有人脑子转得真快,当即出列奏道:“臣参劾东厂太监魏忠贤实为叛乱主谋!”

    他这么一带头,几十名大臣也抢着参劾魏忠贤,拼命把各种罪名往魏忠贤脑袋上扣。看他们那义愤填膺的架势,如果魏忠贤在场的话,他们恨不得能冲上去将他活活咬死。

    朱由检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表演,待众人都觉得讪讪的而停止住的时候,朱由检故作惊讶地道:“既然魏忠贤有这么多大罪,前日钱嘉征参劾他的时候,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真个不如死

    几天下来,尽管群臣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如雪片般飞至乾清宫,崇祯皇帝却出人意料地并未对魏忠贤采取任何行动,只是立即释放了因为参劾魏忠贤而被阉党殴打、然后投入大牢的监生钱嘉征。

    尽管如此,躲在府中的魏忠贤也惶惶不可终日。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已经彻底完了,即使他不承认谋反、陷害朝臣等罪名,其他被逮捕的阉党成员也会把他攀咬出来。而且他多次行刺朱由检,朱由检岂会不知?因此朱由检越是没有任何动作,魏忠贤越是害怕,几天时间头发就全白了,也瘦得不像样子。

    魏忠贤也几次想到自尽,但别看他杀起人来心狠手辣毫不留情,轮到自己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甚至有一次他都用匕首割破了手腕,却被剧烈的疼痛感刺激得大声嚎哭,并且很快包扎好了伤口。他舍不得死!

    但是连续几天,崇祯对他不闻不问,这样魏忠贤又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他在心里幻想着:也许万岁爷看在先帝的份上,会饶了我一命?我现在绝不会再贪恋任何权力了,万岁爷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抱着这种心思,魏忠贤给崇祯上了一份奏章,“诚恳”地检讨了自己的种种错误,当然谋逆不在其列,那些错误也是因为自己水平低,或是受到崔呈秀等奸人蒙骗,绝非有意为恶。最后恳求崇祯看在自己入宫几十年、对皇帝忠心耿耿的份上,让自己归籍养老。

    这次崇祯倒是很利索,立即召见魏忠贤。魏忠贤心中暗喜,想着只要万岁肯见自己,那就有回旋余地,最起码这条命是能保住了。他赶忙入宫求见,值守的秦兵也没难为他,带着鄙夷的微笑将他领至乾清宫门口,下巴一撇道:“自己进去吧!”

    魏忠贤颤巍巍地迈步进殿,却发现崇祯皇帝朱由检正在召见一位脸上有淤青的年轻人。他不敢插言,只得站在一旁等候,朱由检也不理他,仍对那年轻人笑道:“钱嘉征,你敢在那种情况下冒死参奏,这种精神朕是十分嘉许的。不过你并非朝廷命官而擅闯乾清宫,也确实犯下重罪。国家有法度,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如果都像你这样,自觉有理就擅闯宫禁,那朕还怎么处理国事?”

    那年轻人极其诚恳地道:“圣上教训得是!草民自知死罪难免,情愿悬头宫门以儆效尤。只要能扳倒阉贼,草民此生足矣!”

    魏忠贤这才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以十大罪状参劾自己的钱嘉征,不禁打了个冷颤,心想崇祯要自己和他同时觐见是什么意思?

    朱由检则接口道:“死罪是没有的,朕宫禁不严,自身也有责任。至于对你的惩罚,朕看就这样吧,将你从国子监除名,逐回原籍。如果你还想为国效力,那就重新从童生考起。”

    钱嘉征忙跪倒谢恩道:“圣上皇恩浩荡,草民敢不尽忠竭力以…”

    “停停停,朕不想听这些套话。”朱由检这才瞥了一眼魏忠贤,语带嘲讽地道,“厂督大人,朕前两日听了一篇奏章,写得极其精彩,今天把你唤来一起听,你有没有兴趣啊?”

    魏忠贤这时才有点明白了朱由检的意图,不禁面如死灰,冷汗直流,但也不敢忤逆,只得颤声道:“奴才…谨遵万岁爷旨意!”

    “钱嘉征,把你这篇奏章当着厂督大人的面,再读一遍!”朱由检得意地冷笑道。

    钱嘉征当即捧起奏章朗诵起来。他这篇奏章文辞犀利,字字直指魏忠贤的要害,魏忠贤哪受得了?听了没一小会儿,魏忠贤就伏在地上老泪纵横道:“万岁爷,奴才知错了,恳请万岁爷饶了奴才一命吧!”

    崇祯却故作惊讶地道:“厂督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朕不过让你听听这篇奏章,你又何至于此呢?也罢,朕看你今天情绪不佳,就先回府休息吧!”

    魏忠贤失魂落魄地离开乾清宫后,钱嘉征不解地问道:“魏忠贤罪大恶极,圣上为何不将他明正典刑?”

    朱由检神秘地一笑道:“先帝确曾嘱咐过朕,要朕不杀魏忠贤;而且现在还在为先帝居丧之期,也不能妄开杀戒。不过…嘿嘿,钱嘉征,朕还要差你办一件事,附耳过来…”

    魏忠贤刚刚回到府中,崇祯又连下数道旨意:一,宁国公魏良卿于国家寸功皆无,忝居高位,还弄虚作假,用假“吉兆”哄骗先帝,着立即夺去公爵,取消与骊山郡主朱存琪的婚事,在府待劾;二,客氏阴谋陷害张太后,致使太后流产,又害死数名先帝妃嫔,着立即罚入浣衣局做苦工,其子锦衣卫千户侯国兴下狱,审其谋逆之罪;三,立即至潭柘寺迎张太后回宫。

    魏忠贤至此已打消一切幻想,慌张张又上奏章,这次连回老家养老都不敢提了,只求崇祯让他去凤阳守皇陵。

    很快圣旨传来:准奏!

    魏忠贤此时是悲喜交集。悲的是自己净身入宫二十多年,从一个人见人踩的小太监升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现在却又从顶峰跌落到谷底,人生轮回,恍如一梦;喜的是,崇祯毕竟没有要自己的命,自己还能去凤阳,那里山高皇帝远,自己总算还能做个富家翁。

    于是魏忠贤立即命家人收拾行装。他在宫中经营多年,积攒下的财富不计其数,府中根本放不下,平时分别藏匿于数个隐秘的地点。此时也全都清理出来,足足装了一百多辆大车,选在正月二十一日那天,在府中望着紫禁城的方向痛哭一场,随即率领合府几百名家人仆从浩浩荡荡地启程。

    当天晚上,魏忠贤一行抵达宛平县城。他府中的家丁飞扬跋扈惯了,做派依然不改,包下了县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将客人全都赶了出去。不过宛平当然与京师无法相比,这最大的客栈也很是简陋,房间到处是裂缝,凛冽的寒风不时钻进来,如同冰窖相仿。

    魏忠贤此时哪还能像过去那样讲究,刚要凑合着安歇,突然自己的死党、御马监掌印太监李朝钦从外面惊慌失措地闯进来道:“厂督大人,大事不好了!我听说万岁对你带着这么多金银细软出行大为不满,要传旨锁拿你回京呢!我赶紧来给你送个信儿,你要早做打算!”

    魏忠贤怔了一怔,突然仰天狂笑,眼泪却是扑簌簌地往下掉:“早做打算,做什么打算?他都给咱家打算好了!”

    李朝钦也陷入沉默,他身为魏忠贤的死党,魏忠贤完了,他还能有个好?

    二人正万念俱灰、以泪洗面之时,忽听外面有人打着板子唱曲儿,曲调正是近年极为流行的《桂枝儿》,其词却甚为凄凉: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廖荒店里,只好醉村醪。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二更时,展转愁,梦儿难就。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稠。如今芦为帷,土为坑,寒风入牖。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呀。想当初,势倾朝,谁人不敬?九卿称晚辈,宰相为私衙。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这曲子如同催命一般钻入魏忠贤的耳中。魏忠贤良久不语,突然轻咳一声道:“李朝钦,你去看看是谁在唱!”

    李朝钦也被这曲子唱得心烦意乱,出门一看,见是一名十分年轻的儒生傲然立于庭院之中,对着自己不住冷笑。

    李朝钦被儒生盯得浑身发毛,赶紧转回房中道:“厂督大人,是个…啊!!”

    映入他眼帘的,是魏忠贤高挂在房梁上的尸体。

第七百六十九章 欲擒故纵

    魏忠贤畏罪自杀,他的死党李朝钦也自知难免,同样悬梁自缢。过了没多久,二人的尸体被从人发现。这些人可没有李朝钦的觉悟,见主子死了,二话不说就开始抢夺财物,企图把魏忠贤剩下的这些东西席卷一空,然后溜之大吉。

    可就在他们为争夺金银细软而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外面马蹄声骤起,百余精骑将客栈团团包围。一名少年白头的年轻将领大踏步闯进来高声喝道:“谁都不准动,奉圣谕抓捕魏忠贤!阉贼人呢?”

    那方才唱曲的儒生见官军到来,轻轻舒了口气道:“已经自缢身亡了,他的仆从们正在争夺财物。”

    那将领对儒生微微一笑,随即厉声道:“魏忠贤畏罪自尽,其财产奉诏全部充公!你们这些人也别抢了,全部收监!”

    趁着麾下精兵闯入客栈抓人的当儿,年轻将领对儒生一抱拳,客气地道:“是钱嘉征钱先生吧?本将是秦兵第一团团长、参将解胜,特奉圣谕来抄魏忠贤的家产。当时圣上说你用一张嘴就能要了魏忠贤的命,我还不信;没想到魏忠贤还真死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钱嘉征谦逊地一笑道:“阉贼罪孽深重,自知不容于天地,学生不过是唱了个曲儿送他上路罢了。倒是圣上智虑深远,才能截获阉贼的全部赃银。可惜学生因罪被逐回乡,不能再多为圣上效劳了。”

    解胜却道:“我来一是追缴赃银,二也是给先生带个话。圣上说了,要你不必回原籍,就在这宛平城暂时住下。今年春天圣上会开恩科取仕,你到时赴京赶考,也可省去来回奔波之苦。”

    钱嘉征喜出望外,却又犹豫地道:“如今我连童生都不是了,理应先回乡参加院试,成为生员之后再参加乡闱,再过关才有参加会试的资格。”

    解胜摆摆手道:“此次恩科没有那么麻烦,不光是你,任何人只要报名,都有资格参试,先生不要错过机会。本将有皇命在身,恕不能久停,告辞了!”

    说完他就领兵押着魏忠贤、李朝钦的尸体,以及一百多车金银细软,还有那些倒霉的魏府从人启程返京。只留下钱嘉征愣在当场,喃喃地道:“任何人皆可参加恩科?这怎么可能?”

    却说解胜回到京师粗点缴获的财物,这一点不要紧,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一百多辆车中,单是全国各地各大票号的银票就装了两大车,合计金额超过一千万两白银!还有现银五十车,约合白银一百万两;黄金十车,折银也差不多有一百万两;各种奇珍异宝、古玩字画十余车,这个就不好估算了,但肯定也是价值连城;至于高档衣物、珍贵药材、金碟玉碗等等,由于数量太多,一时无法统计,只得连车一起封存,留待日后慢慢清点。

    除了这些财物之外,魏忠贤还偷运了整整五车兵器,刀枪剑戟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制作精良的西洋火器。更令人发指的是,还有三车是魏忠贤蓄养在府中的娈童与幼女,一共二十多名,年龄不过十一二岁,生得眉清目秀,此时却早吓得抖做一团,哀泣不止。

    第二天清晨,解胜将粗点结果报入宫中,此时朱由检正在乾清宫上早朝。满朝文武听说魏忠贤自尽,又抄出这么多东西,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朱由检听罢也咬牙道:“这个该死的老东西!传朕口谕,那些孩子有家的放其回家,没有家或不愿回家的暂时送回魏忠贤的宅子,朕出内帑银养起来。他们都是受阉贼摧残的可怜人,谁也不要为难,朕以后还有用处。至于其他财物,全部运进紫禁城,交武成阁封存起来!”

    “那魏忠贤、李朝钦的尸身如何处理?”解胜请旨道。

    朱由检还没发话,内阁首辅黄立极抢着道:“陛下,阉贼罪大恶极,即使死了也应戮尸!”

    朱由检早看过黄立极前两年的奏章,知道他虽然不算阉党中人,但也与魏忠贤关系暧昧。二人一个把持票拟,一个负责批红,可谓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如今见黄立极竭力想与魏忠贤划清界限,朱由检冷笑一声道:“人都死了,还玩那些个行为艺术有什么用?按无主尸体处理,拉到化人场赶紧烧了,省得尸体腐烂传播瘟疫。内阁拟一道旨意,历数魏忠贤之罪,昭告天下也就是了。”

    众臣既不知道朱由检所说的“行为艺术”是何意,又惊诧于他对魏忠贤惩罚如此之轻。但皇帝已经做出决定,那就是金口玉言无可更改,因此也没人敢再多说话了。

    有些人还暗自揣测,也许因为魏忠贤是先帝宠信之人,朱由检不愿意上来就把天启朝的人事制度全部推翻,落得个“对先帝不尊、刻意改弦更张”的骂名,故此才对魏忠贤从轻发落。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对朱由检来说,既然魏忠贤已经被彻底打倒,那怎么死都是一样,他可没兴趣搞什么凌迟处死、五马分尸之类的酷刑。而且这些惨无人道的刑罚也不符合他做为穿越之人的观念,以后迟早要全部废除。

    而朱由检之所以故意先放魏忠贤走,其实是惦记上了他那些多年搜刮来的赃银。魏忠贤是个极其贪婪之人,稍有一线生机,也不会舍弃他辛辛苦苦地划拉到手的财富。朱由检正是利用这一点,来了个“欲擒故纵”,先让魏忠贤打点行装。否则,如果直接抄家,一部分不在魏府的财产必然会被转移或隐匿起来。

    他还记得在历史上有“和珅跌倒,嘉庆吃饱”之说,说的是乾隆死后,嘉庆立即将权臣和珅抄家,抄出白银八亿两,相当于朝廷十五年的财政收入。

    如今朝廷财政捉襟见肘的程度,比嘉庆时期可严重多了。因此朱由检早就打定主意:虽然健康的财政收入应该是取自正常的赋税,而籍没犯罪官员家产,不可能成为常态和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但大明江山已经岌岌可危,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成员又个个贪腐无度,因此对阉党的清算,不光包括从政治上将他们彻底打倒,同样也得把他们身上的每一个铜板都全部榨光!

第七百七十章 环环相扣

    魏忠贤虽然死了,但这场震撼整个大明官场的地震还远远没有结束。不论是朝中还是地方官员,很快就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以内阁阁臣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为首,他们或本身就是阉党,或与阉党过从甚密,都怕崇祯对阉党穷追不舍,算账算到自己头上。因此一方面玩命地揭发魏忠贤的各种不法行为,竭力与魏忠贤撇清关系;另一方面对崇祯明令逮捕的“五虎”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以及“五彪”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等人暗中维护。因为这些人都是阉党中与魏忠贤关系最密、为祸最烈者,如果他们都能从轻发落,那自己就更容易蒙混过关了。

    尤其是负责会审这些犯人的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这“三法司”,很多官员自己就是阉党,审起案来自是避重就轻,并且将大部分罪责都归于死鬼魏忠贤,对五虎、五彪等人则颇有维护之意。

    第一轮审讯完毕,三法司仅将田尔耕、许显纯二人问成了充军、籍家之罪,孙云鹤、杨寰、崔应元削职为民永不叙用。至于田吉等“五虎”,则仅仅是罢官了事。

    而另一派官员,则是与阉党无甚瓜葛,甚至是前几年受到阉党打压的东林党人。他们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将攀附阉党的齐党、楚党、浙党等政治势力统统连根拔起,恢复东林党昔日的辉煌。因此他们坚决主张严审钦犯,并且不停地上疏参劾其他阉党成员,上至首辅,下至国子监的监生,凡是与阉党沾点边的,无不在他们的参劾之列。

    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崇祯皇帝的态度无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令很多人感到不解的是,皇帝似乎并不急于处置阉党成员。除了五虎五彪,朱由检并未再逮捕其他阉党,甚至就连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也好好地呆在府中。

    这时京师的大街小巷上已经在纷传,说崇祯此次进京,倒有一多半是因为魏良卿要娶郡主朱存棋。而朱存棋早是崇祯的意中人,崇祯理应对魏良卿有“夺妻之恨”。就这样都不重责魏良卿,说明皇帝生性仁慈,无意将所有阉党大臣一网打尽。

    外界猜测纷纷,朱由检却不为所动,仍按照自己的节奏,传出一道道看似各不相关、实则环环相扣的圣旨。

    首先,他宣布为“东林六君子”平反,并立即命燕凌赶至河南几人的隐居之地,将六人请回京师。

    这下真是满朝大哗,谁都以为杨涟、左光斗等人已经死在锦衣卫诏狱里了,哪料想是被当时还是信王的朱由检秘密救出?只凭这一件事,很多人就断定,皇帝是绝不会轻饶阉党的。

    第二,朱由检令各地捣毁为魏忠贤立的“生祠”,但对当时提议修祠之人则不予严惩,只要求谁最先提出动议的,修祠花了多少银子,现在得个人掏腰包,将双倍的罚银交入国库。

    这下又让阉党中人觉得皇帝还是打算高抬贵手,几个银子他们还是掏得起的,于是纷纷认罚。就连辽东巡抚袁崇焕,当年迫于魏忠贤的银威,不得不违心地在宁远立了生祠;此时也只好上表请罪,并乖乖地交了几千两银子的罚款。

    第三,朱由检令各地守备太监、镇守太监、监军太监回京述职,并重新进行任命。这些太监里有不少是魏忠贤的死党,比如南京守备太监管宁,一听魏忠贤死了,都没等朱由检下旨,直接弃镇逃跑,不知所踪。其他党附魏忠贤的太监也人心惶惶,但又不敢不回京师,只得硬着头皮启程。

    当然也有些太监觉得自己和魏忠贤关系不大,这次可是个获得皇帝重用的好机会。因此有的人还没到京师,就开始暗中活动,让一些无耻的官员编造一些自己的“德政”,以图博得崇祯的好感。如果能混进司礼监,那就更妙不可言了。

    第四,朱由检宣布五虎五彪之案尚未审清,将择日在京师最热闹的正阳门外天桥上进行公审,并且皇帝亲自主审!

    这下又是满朝大哗,一方面,皇帝这道旨意等于彻底否定了“三法司”的审判和量刑,让阉党中人惶恐至极;另一方面,皇帝亲自主审,还是在宫外的天桥上公审,这简直闻所未闻!

    因此,很多大臣纷纷上疏劝阻朱由检,不单是阉党,也包括一些中立派和东林党,合计竟有四五十人之多,带头的则是内阁的四位辅臣。理由则完全相同:不合礼制。

    第二天,朱由检以一道极其简短的的圣旨,干净利落地向众人做出了回答。这道圣旨只有五个字:“听朕独断行!”

    圣旨一出,黄立极做为首辅的面子可有些挂不住了。他觉得如果真是皇帝独断独行,还要内阁辅臣干什么?持有这种想法也不止他一个,黄立极与其他几位阁臣,以及六部官员商议过后,行使了“封驳”之权,竟把朱由检这道圣旨给退了回去。

    朱由检也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自己当了皇帝,群臣自然要百依百顺。没想到内阁还有这么大的权力,竟连圣旨也能退还!

    后来他从《皇明祖训》中查到,原来这“封驳”制度古已有之,明代同样继承下来。其本意是“凡制敕有不便于时者,得封奏之”,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圣旨如果出于一时冲动,或者实在不靠谱,内阁可以将其退回,让皇帝再慎重考虑一次。

    这样看来,这项制度还是有它存在的必要,因为皇帝也难免有犯错之时,这等于给了皇帝一次纠错的机会。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皇帝心意已决,即使“封驳”了,皇帝还可以再次降旨,这时内阁再“封驳”,那就是抗旨不遵了。

    明白了这一节,朱由检当即把圣旨原样发回内阁,仍是“听朕独断行”五个大字。

    黄立极看罢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已知这位年轻的皇帝看似话不太多,却是极有主见,亲自公审这件事怕是难以更改了。但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他又上奏称自己年老体衰,票拟太多力不从心,恳请辞官回乡养老。

    这一招“以退为进”也是内阁大臣经常用的,而且屡试不爽,皇帝一般总会挽留。因为内阁负责票拟,简单说就是替皇帝做出决策,皇帝只需点头同意就行了。国事繁重,没了阁臣的辅助,皇帝一个人哪能忙得过来?因此黄立极将奏折递上去后,还是有所期待的,心想就算皇帝不改初衷,怎么也得对自己安慰几句,他这个首辅也就在朝臣面前赚足面子了。

    哪知圣旨很快再次传来,这次更简单,只有两个字:“准奏!”

第七百七十一章 出迎皇后

    朱由检干净利落地免了首辅黄立极的职,又引发朝中的一片猜议。一方面,皇帝连首辅都说罢就罢了,还有谁的官不能罢?这登时让不少官员人心惶惶。

    另一方面,首辅的空缺也让一些官员看到了晋升的希望。尤其是东林系官员,更欲借着这个机会,将施凤来等其他三位阁臣也全部从内阁中驱逐出去,恢复东林党一统天下的局面。

    不过接下来朱由检的旨意,就又让大臣们看不懂了。他连下四道圣旨,分别任命赋闲在家的孙承宗和袁可立为吏部右侍郎和兵部右侍郎,又调南京兵部尚书王在晋至京师,出任户部尚书。最后则是宣布今春开恩科取仕,但不再对考生资格做出限制,凡有心做官、并且有能力至京师考试者,一概准许报名。

    如果说孙承宗和东林党人关系还算不错的话,那么袁可立和王在晋却和东林党没什么关系,属于大臣中的中间派。这让满腔热情急于夺权的东林党大臣们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至于这个亘古未有的恩科,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因为按照这个时代的科举制度,科举分为院试、乡试、会试三级,通过院试的叫“生员”,通过乡试的叫“举人”。只有举人才有资格参加会试,而且会试是每三年才有一次。

    虽然过去的皇帝也会开“恩科”,即额外加一次会试,但考生资格这一条可从来没变过,一般每次参考的考生规模都控制在三四千人左右,录取率则约为百分之十。

    而对绝大多数读书人来说,别说参加会试,就连乡试都过不了,因为乡试的录取率更低,只有百分之五不到。有人考了一辈子科举,到死还是个老童生。如今崇祯竟要让所有人都可参加恩科,这岂不是要让几十万读书人都来京赶考?又该录取多少?就算不考虑这些,单是食宿、考场都没法安排!

    但是这次居然没人对朱由检的决定做出非议。一方面,黄立极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谁反对谁就丟乌纱帽,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另一方面,大臣们也多少抱着点幸灾乐祸的心理,想要看看这次恩科是如何无法收场的,也好让年轻的皇帝吃些教训,不要再瞧不起他们这些经过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精英。

    但是朱由检自有打算。他当然要将阉党势力拔除干净,因为这帮人不管有才无才,全是些德行有亏、奸诈阴险、自私自利之徒。任用这样的人为官,那是典型的祸国殃民。

    但是对东林党人,朱由检也并不感冒。之前他就没少和杨涟、左光斗这些东林党人打交道,他们之中虽然有不少正人君子,也无一不是满腹经纶,但实际工作能力却不怎么样,尤其是在经济和军事方面,更是一窍不通。

    不仅如此,东林党为了和浙党、楚党等政治小集团争斗,也同样拉帮结伙,排斥异己。就像前任吏部尚书**星,在京察中凡是东林党人就提拔,凡是浙党、楚党就贬斥,这种行径与阉党也没多大差别了。

    朱由检可不想按下葫芦起来瓢,打倒了阉党,又出现一个更为强大的东林党。他真正想做的是给官场来一次大换血,能者上、庸者下,人尽其才,不论是心术不正的小人还是只会掉呆子,全都回家卖红薯去!

    当然,饭得一口一口吃,朱由检也不可能上来就把现有大臣全部免职,那样朝廷就无法运转了。所以他先提拔孙承宗、袁可立、王在晋三人,这几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臣,可以借用他们的人品威望,将阉党彻底根除。然后再从恩科中选拔符合自己的用人标准的人才,用几年时间逐步安排上重要岗位。

    到目前为止,朱由检对自己做出的一系列决定都很满意,局势也在按照他的预想,向着对他越来越有利的方向发展。但惟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张太后不肯回宫!

    礼部官员已经奉旨两次去潭柘寺去请张太后,但张太后均闭门不见,只让随她一起出家的贴身宫女答复,说太后对尘世已无留恋,情愿长伴青灯古佛,为皇帝和皇后祈福。即使礼部官员说客氏已被贬入浣衣局,可说大仇得报,太后仍不为所动。朱由检听完回奏,不禁怅然若失。

    又过了几天,顺天府尹来报:皇后与德妃已经进入顺天府境,同行的还有燕凌及杨涟、左光斗等人。

    原来自从接到当时还未驾崩的天启圣旨,蕊儿和包玉怜就已经从秦王庄启程赴京。在半路上朱由检登基为帝,又因京师局势凶险,戚美凤即向蕊儿飞鸽传书,要她们一路慢行。

    后来朱由检一举平定乱党,蕊儿与包玉怜却因大雪封路,被困在开封城中。正好燕凌奉旨至河南请“东林六君子”回京,两路人马合在一处,这才兼程而来。

    朱由检大喜过望,立即安排亲自出迎。而且不单是出城,而是接出五十里之外。这时又有朝臣觉得不合适了,上疏说朱由检贵为天子,除了大军凯旋可以郊迎之外,是不宜随意出迎的。不料却立刻遭到朱由检降旨申斥:“朕与皇后、德妃乃患难夫妻,远迎有何不可?杨涟、左光斗等皆忠贞尽节之国士,隆遇又有何过处?”

    第二日,朱由检就在三千秦兵的严密保护下,率领文武百官骑马出城,至京南五十里外的长亭等候。

    皇帝出宫,那可是极其少见的盛事。尤其崇祯甫一登基就扳倒魏忠贤,京师百姓无不欢呼雀跃,都想借着这个机会一睹天颜。即使到了五十里外,道路两旁还是聚满了老百姓,山呼万岁之声不绝,倒让朱由检觉得老大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出来一回,竟给老百姓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最起码这一天是无法工作了。

    不多时,燕凌率军保护着蕊儿等人的车驾赶到。车子刚一停稳,蕊儿和包玉怜就从跳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朱由检跟前,搂住他抱头痛哭道:“万岁!您在爆炸中受了伤,现在可痊愈了?”

    朱由检心中猛一刺痛,李贞妍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他虽然口中安慰着蕊儿与包玉怜“朕一切都好”,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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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二章 群贤毕至

    却说朱由检与皇后蕊儿、德妃包玉怜相见之下当众落泪,唬得周围的文武军民跪倒一片,口中皆呼“万岁”。

    不过这其中有不少大臣是颇不以为然的,觉得朱由检乃是九五之尊,理应胸怀天下,不该做此儿女之态;倒是老百姓们觉得这位年轻皇帝和自己一样,也是有血有肉、有喜有悲的平常人,而不是高高在上、没有感情的玉皇大帝,不禁对他的亲近感大增。

    不过小别重逢毕竟是喜事,朱由检也赶紧拭去泪水,又接见后面的东林六君子。两年多不见,六人皆是激动万分,杨涟和左光斗更因没有双腿,只能坐在车上,仅用两臂支撑着向朱由检叩首。

    朱由检忙将六人一一搀扶起来,诚恳地道:“六位先生遭此大难,不光是阉贼陷害,朝廷也难辞其咎,朕在此向你们赔不是了。”

    左光斗忙顿首道:“若不是陛下以身犯险营救我等,德妃娘娘又为文孺兄与草民亲施手术,吾等早为齑粉矣!”

    “朕看几位虽然瘦了些,但精神还不错,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朱由检关切地问道。

    这六人之中最为心直口快的周朝瑞爽朗地笑道:“我们几个隐居在山村中,白天挥锄种地,晚上以茶代酒,谈古论今,可比在朝为官时逍遥自在多了!杨兄与左兄行动不便,就在村中教授小童读书识字,亦可自食其力。说句不恭的话,若不是蒙陛下专门派燕将军传旨召见,我们几个还真舍不得离开那小山村呢!”

    众人闻言皆开心地大笑起来,朱由检也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朕扰了几位的清兴了。不过现在阉贼已除,百废待兴,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还望几位先生以社稷和天下百姓为重,重新返朝为官,则国家幸甚!”

    一直沉默寡言的杨涟听了忙道:“他们四个当然要奉诏入朝,不过草民与遗直已是残废之人,不堪为用…”

    朱由检赶紧打断他道:“杨先生千万不要有此想法,残疾怎么了?只要身残志坚,一样可为国效力。想那罗斯福身患小儿麻痹导致瘫痪,却成了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

    “罗斯福为何人?‘美国’又是哪里的番邦?”杨涟等人皆大奇道。

    朱由检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漏了嘴,忙尴尬地笑道:“嘿嘿嘿,朕不过是举个例子。那什么,六位皆官复原职!”

    几人忙叩头谢恩,杨涟却还固执地道:“可是草民与遗直无法行走,在朝堂之上有碍观瞻。朝中饱学有风骨之士何其之多,草民不愿占着廷臣之位,让外邦以为我大明无人!”

    左光斗也坚辞官职,朱由检见二人又上来了那股执拗劲,也只得无奈地笑道:“杨先生当年在诏狱写下血书,‘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那是何等气魄,今日怎么有这么多顾虑呢。也罢,既然二位先生不愿上朝,朕还有两个紧要位子要烦劳二位。京师与南京国子监的原国子监祭酒都是阉党一派,已被朕免职了。二位既然在小山村中可以教小童读书,那出任国子监祭酒,为国传道授业应该也没问题吧。这次可不许推辞,否则朕要生气了!”

    杨涟与左光斗其实当然也愿意继续为国效力,见朱由检如此为他们悉心安排,自是感激不已,顿首受职。而且以二人的才学风骨,尤其是左光斗原来就做过会试考官,做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大明最高学府的校长)自是游刃有余。

    朱由检就于车前宣旨,任命左光斗为京师国子监祭酒,杨涟为南京国子监祭酒。由于南京路远,杨涟又刚长途跋涉而来,允其在京休养一个月再赴任。

    这“东林六君子”在大臣和百姓中颇有名气,此时见朱由检不但为六人昭雪,还全部重用,自是欢声雷动。其中有三个年轻人喝彩的嗓门最大,朱由检不禁侧目,却惊讶地叫出声来:“怎么是你们?”

    原来这三人正是他在一年多前密赴登州之时,在函谷关夜遇的三位青年才俊黄宗羲、顾炎武和王夫之!

    朱由检赶忙来到三人跟前微笑着道:“三位,觉得朕面熟么?”

    三人本来夹在人群之中,离朱由检较远,也没认出这位年轻的皇帝。此时定睛细看,黄宗羲却失声叫道:“你不就是那个尤…”

    顾炎武忙扯了他一把,黄宗羲猛然醒悟,三人赶紧跪倒行礼。朱由检把他们搀起来亲切地道:“你们是来京师参加恩科么?”

    当今天子,竟是当年大车店中的小行商,而且还不忘旧情!黄宗羲与王夫之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有顾炎武还把持得住,沉声禀道:“回陛下,草民等正是要参加恩科。除此之外,听说陛下要在天桥亲审阉党成员,黄兄之父即是被阉党害死在狱中的,他愿出堂作证,为父洗冤!”

    朱由检喜道:“很好,那么我们公审时再见,朕也提前祝你们考场得意,鱼跃龙门!”

    三人自是千恩万谢,周围的大臣们却是交头接耳,不知道皇帝怎么会认识三个不起眼的学子,还如此重视他们。而朱由检自然知道这三位在历史上的分量,也懒得理会众臣的鄙夷目光。

    见完东林六君子,朱由检又望见了恭谨地侍立在蕊儿和包玉怜身后的梅兰竹菊四姐妹。这时他也抽出工夫来到四女跟前笑道:“你们也一路辛苦了。”

    四女没想到朱由检在这么重大的场合还能顾到她们,慌忙跪倒谢恩。还是蕊儿体贴地悄声笑道:“万岁勿要吓到她们。不过她们在王府中的日子也不短了,现在万岁已经登基,也该赐她们一个名分的。”

    朱由检登时头大如斗,尴尬地笑道:“这个以后再议,以后再议…”

    至此郊迎已经结束,朱由检的圣驾也该返京了。他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着蕊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蕊儿,我想和你去一趟潭柘寺!”

第七百七十三章 潭柘寺

    当日下午,朱由检与皇后蕊儿顶着刺骨的西北风和再次飘起的小雪花,纵马赶至京师西南张太后出家的潭柘寺。他没有让文武百官跟随,只让燕凌带着数十骑侍卫护驾,而且与蕊儿都换了便装,以示对太后恭敬之意。前两次礼部官员都吃了闭门羹,朱由检这次也是希望张太后能看在与蕊儿有旧的情分上,回心转意重返京师。

    到了潭柘寺门外,只见寺门紧闭。燕凌刚要上去叫门,朱由检急止住他,并让所有侍卫远远地退开,自己亲自轻叩门环。

    不多时,一名小尼姑将山门打开一条门缝向外张望。她并不认识朱由检,望着他好奇地问道:“施主有事么?”

    朱由检忙指着蕊儿道:“我们二人都是张太后的故人,此来是…”

    孰料话还没说完,那小尼姑“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还不耐烦地说道:“太后早有懿旨,说不愿清修被打扰,谢绝一切访客。”

    朱由检尴尬无比,没想到自己还不如礼部官员呢,连通禀都不给通禀一声。还是蕊儿反应快,诚恳地央求道:“既然太后不愿赐见,我们不见便是。只是雪天下山十分危险,可否让我们进寺暂避一刻,等雪住了再走?”

    小尼姑犹豫片刻道:“寺里都是女尼,这位女施主当然可以进来,不过男施主就…”

    朱由检登时满脸通红,牙关一咬,刚想让蕊儿自己进去劝说太后,自己则在山门外挨一会儿冻,却听那小尼姑恭谨地道:“住持,您怎么来了?”

    “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本。”一个苍老的女声道,“雪路难行,山风料峭,虽有太后懿旨,就让二位施主进来避一避又何妨?再说佛门弟子四大皆空,对世间男女理应一视同仁。你不让男施主进,只能说明你修为不深,定力不够。”

    “弟子知错了!”小尼姑惶恐地答道。

    “那还不打开山门,放二位施主进来?”

    随着山门大开,朱由检见二尼立于石阶之上,一个眉清目秀,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必是那不肯放自己进寺的小尼姑;另一个则满脸褶皱、形容苍老,大概就是那位住持了。他赶紧打个稽首道:“师太,叨扰了!”

    那住持微微一稽首,将二人让至寺中道:“太后已经出家,法号妙真,是贫僧之弟子。二位既是暂避风雪,可在寺中随喜,但请勿打扰妙真的清修。”

    朱由检见这老尼姑把话堵得挺死,也只得假意应承下来,一边与蕊儿携手在寺中瞎转悠,一边想着怎么能找机会与张太后见上一面。

    那老尼姑却亦步亦趋地跟着朱由检,向他介绍潭柘寺的历史渊源。她缓缓地道:“施主,潭柘寺乃千年古刹,始建于西晋永嘉年间,故此民间有‘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之说。此地背倚宝珠峰,四面有九道山岭环护潭柘寺,恰如观音大士的九朵莲台,以形胜汇聚灵气,因此一向香火旺盛。在元世祖时,更有妙严公主替父忽必烈赎罪,在此出家为尼,日日跪拜观音。天长日久,竟将跪拜之处的方砖磨出两个深深的脚窝,至今尚存。施主要不要看一看?”

    朱由检对佛教典故可没什么兴趣,心想这老尼姑不过是借此向自己讨些布施,便心不在焉地道:“原来潭柘寺是拜观音的。”

    那老尼姑却停下认真地道:“万佛归宗,观音大士亦是我佛座下弟子。我佛亦只是今世佛,因果通三世,过去、今世叩首千万,修的也是来生。因此凡事不可做绝,太绝则不免来生受苦,还望施主细思。”

    朱由检是不大懂这些所谓的“禅宗机锋”,更不相信还有什么“来生”。不过他怎么听老尼姑这番话,也不像是在夸自己,有心反驳两句,又一想还得求着人家让自己见太后,只得尴尬地赔笑道:“师太禅理虽然高深,跟我这等俗人说,就是对牛弹琴了。师太,您看我们来也来了,就让我们见一见太后,啊不,妙真法师,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来了,行不行?”

    那老尼姑沉默良久,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也罢,二位施主也是有缘人,你们去观音院找妙真吧。”说罢径自去了。

    朱由检大喜,忙拽着蕊儿直奔后面的观音院。刚跨进院门,只见才几日不见的张太后正身着朴素单薄的女尼僧衣,背对自己跪拜在观音大士的塑像之前。此时还未出正月,气温之低可想而知,张太后被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不停地叩首。

    朱由检与蕊儿均是一阵难过,悲呼一声:“太后!”

    张太后愕然转身,见是他俩,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垂泪别过头去道:“皇后,天气这般寒冷,你和陛下来这荒山古寺作甚?不怕陛下受风寒么?”

    朱由检本来一路上已经想好了如何劝太后,可一见张太后这凄楚可怜的样子,竟是喉头哽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蕊儿忙抢前几步,跪在太后身前道:“陛下冷,太后岂不是更冷?先帝刚刚驾崩,太后就出家为尼在此受苦,这让天下人怎么议论陛下?所以就算是为陛下着想,臣妾也要劝太后回宫!”

    朱由检也赶紧点头,又急切地道:“当时太后以密书告诉朕要出宫,是为了迫客氏出宫,扳倒魏忠贤,所以朕才会同意。现在阉贼已死,客氏已除,太后大仇得报,如果还不回宫,…”

    太后却轻轻摇头,凄然打断朱由检道:“陛下以为我是只为客氏而出宫么?不是的,我是无颜面对先帝!先帝待我至诚至厚,我却一直瞒着他,最后还害死了他!我不配做他的皇后,更不配做太后!陛下,皇后,你们不要再劝了,就让我在这里日日诵经,以赎愧对先帝大罪之万一!”

    太后言罢泪如雨下。朱由检大急道:“先帝是白莲教害死的,太后也是受了朱允炆的欺骗,怎能替他扛罪?”

    太后却执意不听,朱由检正在惶急,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道:“佛子最忌有执着心与嗔念。妙真,你过于执着尘世是非恩怨,难入我法门,还是去罢!”

第七百七十四章 送别熹宗

    朱由检愕然相顾,见竟是那老尼姑飘然而至。太后忙双掌合十道:“师父!”

    那老尼姑也不理朱由检与蕊儿,只对太后谆谆地道:“你完全错了。佛门不是逃避现实的地方,苦修也不是为了惩罚自己。你若尘缘未尽,就是每日叩首千遍也难除心魔。看来这里不是你的归宿,你还是跟着二位施主回宫,做你应该做的事去吧。”

    太后刚才还十分倔强,现在被老尼姑这几句点拨,却怔了半晌,又抽泣着道:“师父,您不要徒儿了?徒儿这几日听师父教诲,受益颇多,还望师父大发慈悲,…”

    “你我或许有缘,却不在此时。”老尼姑淡淡地打断太后道,“佛法无边,却只度有缘之人。也许有朝一日,贫僧自会去找你,现在我却要收回你的法号。太后,还请回宫吧。”

    朱由检这时候就差跪下管这老尼姑叫奶奶了,赶紧连珠炮般地道:“是啊太后,大明臣民不能没有你,朕还有多少事仰仗太后呢!别的不说,这册封皇后、贵妃之礼,若缺了太后主持,也显得不名正言顺不是?朕自幼没读过多少书,后来又当藩王,现在乍登帝位,朝政多有为难之处,也需太后鼎力相助。太后放心,你要想礼佛,咱们在宫中多造佛堂,你想什么时候拜就什么时候拜!包括这位住持师太,都可以请到宫中去宣讲佛法。对了,还没请教师太法号?”

    老尼姑见朱由检自承皇帝身份,倒也十分平静,只双掌合十微微一揖道:“贫僧法号梦遗。”

    “什么?!”朱由检差点没笑喷,细问之下,原来是“梦宜”二字。不过他现在可不敢得罪这位师太,而是一再表示要多向潭柘寺布施,甚至花巨资扩大寺庙规模都可以,只求能把太后给劝回去。

    在梦宜师太、朱由检和蕊儿的反复劝说下,张太后终于红着脸道:“既然师父不肯收留,弟子只能暂回宫中。不过弟子还会时时来叩拜师父,求您为弟子指点迷津。”

    “那必须的,到时候朕亲自护送太后来!”朱由检长出了一口气,连声催道,“蕊儿,快奉太后回宫!”

    朱由检这次出宫,既接回了皇后蕊儿和德妃包玉怜,又隆重礼遇了东林六君子,还巧遇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三大才子,最后还把太后迎回紫禁城,可谓是功德圆满,皆大欢喜。

    不过太后说什么也不肯在坤宁宫中居住了,一定要给蕊儿腾出来。朱由检怕她又钻牛角尖,只得同意,并任太后在宫中挑选居所。

    紫禁城号称有房间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当然谁也没有具体统计过,总之楼台殿宇不计其数。但是太后不愿意与万历、泰昌、天启三位先帝的妃子们挤在一起,只想找个清静之所。最后她选中了紫禁城西北角的建福宫,这里有四进狭长院落,院内有花园、水榭和凉亭,确实是个曲径通幽之处。虽然这里偏处一角,离朱由检和蕊儿的寝宫都够远,但朱由检也只得由着她了。

    接下来就是一件大事:熹宗皇帝的出殡大礼。在二月初二日,也就是天启驾崩的第二十七日,丧礼极其隆重地举行。

    之前三天,熹宗的梓宫,也就是盛敛天启遗体的巨大棺椁已经重新放置在乾清宫内。这天卯时,宫中全体成员披麻戴孝,在皇帝朱由检的带领下,至灵前痛哭致祭。

    朱由检跪在灵前,望着梓宫前“大行皇帝之位”的神牌,眼前又浮现出天启的音容笑貌。暗想自己这个哥哥做皇帝虽然荒唐,但“独于兄弟夫妇间不薄”。若没有天启的一意维护,恐怕自己也早让魏忠贤给害死了。甚至在王恭厂大爆炸之时,天启以帝王之尊,还用身体保护自己,那时候他肯定没想到皇帝的身份,而只想保护自己的弟弟!

    想到此处,朱由检不禁悲从中来,伏地大恸,众人含泪再三劝阻方止。之后则是在京文武百官哭灵,这些人中不乏与朱由检一样真心哀痛的,甚至杨涟与左光斗也不顾残躯让人抬来,在灵前放声痛哭,脑门都磕出血来。

    不过大多数官员则是应付差事,虽然嚎哭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却是“哭泣无涕,中心不戚”,说白了就是干打雷不下雨。这倒也很正常,这些官员们对天启本来就没什么好感,顶多是对皇权有些敬畏,即所谓“伴君如伴虎”罢了。正如陶潜诗中所言“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官员们当然不敢当众放肆,但私下里不遵守朝廷的服丧规定,饮酒、听戏甚至密会清楼女子的事可多了去了。

    哭灵之后,则是“起灵”。七十二名身强力壮的杠夫抬起以金丝楠木打造而成、重大万斤的梓宫,喊着整齐的号子,将棺椁缓缓抬离乾清宫,转至神武门出紫禁城。前面是六十四人的“引幡”,后面则是一千多人的卤簿仪仗,路两旁也尽是披麻戴孝的官员、百姓跪哭,整个送葬队伍居然长达十余里。

    从安定门出城后,送葬队伍折向西北,直奔熹宗陵寝德陵而去。这“德陵”也是“十三陵”中的一座,距京师尚有百里。这么远的距离,抬着这么沉的梓宫当然走不快,路上还要搭建“芦殿”,以供熹宗的亡灵休息。

    而德陵则是在天启刚刚登基之时就选址兴建,由于天启驾崩十分突然,工程进度比预想的还差得很远,只得草草完工。不过即使如此,那祭祀用的明楼仍是气势恢宏。朱由检不禁暗暗心痛,心想人都死了,弄这些虚景还有什么用,又不知要花去多少民脂民膏!

    将梓宫送入地宫后,地宫永久封闭,朱由检又率文武百官重新致祭,黄昏时才洒泪离开。

    这时天气放晴,一轮血色残阳正挂在德陵明楼的房檐上,显得无比凄凉。朱由检心中默念:先帝、哥哥,你这一辈子看似风光无比,其实也够不幸;如今没有人再来打扰你了,我会四时为你献上你喜欢的纸糊家具,你就在下面自由自在地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吧。大明江山社稷这副重担,今后我替你挑!

第七百七十五章 册封皇后

    熹宗出殡大礼举行完毕以后,长达二十七天的服丧期结束,朝廷也恢复了正常运转。虽然依照惯例,这一年仍被称作“天启六年”,但崇祯皇帝朱由检已经正式迈上了历史舞台,大明帝国开始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第二天清晨,紫禁城内举行了庄重而又简朴的皇后和贵妃册封仪式。本来按照规矩,应该盛排威仪,先到太庙祭告先帝,然后召集在京大小官员数千人出席典礼。但朱由检可不愿意再花冤枉钱整虚景,熹宗葬礼他是没办法,而蕊儿和包玉怜都是他最亲密的人,也最能理解他的想法,自是不会在乎典礼的规格。

    于是仪式就变成了在正式早朝前一并举行,由英国公张惟贤主持,太后张嫣将皇后金册亲手送至蕊儿手中,蕊儿跪接叩拜,又向朱由检行礼,群臣山呼“吾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包玉怜也被封为德贵妃,这就算礼成了。令妃戚美凤还正在赶往京师的途中,由于她已有身孕,朱由检特意让车驾缓缓而行,因此她的册封仪式只能延后。

    本来依着蕊儿的建议,也应给芳魂杳杳的李崇瑶和李贞妍一并册封,让她们有一个正式的名分,得享身后哀荣。朱由检初时也同意了,甚至连谥号都想好了,李崇瑶封为“崇烈皇贵妃”,李贞妍封为“贞敏皇贵妃”。

    可是事到临头,朱由检又改变了主意,流着泪默默地将金册放到一个小匣子中收好,叹了口气道:“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她们已经死了。等我死的那一天,再按照这个谥号册封吧…”

    册封仪式结束后,早朝立即开始。这一天也是朱由检早就定好的、在天桥公审阉党逆贼的日子,之前三法司负责会审的新任刑部尚书苏茂相、都察院左都御史曹思诚和大理寺左少卿潘士良三人忙呈上卷宗让朱由检过目。

    朱由检略略一看,见整个审讯过程避重就轻,也未见用刑,倒似是主审官与案犯串通好了,整出一份口供企图蒙混过关。当下冷冷一笑,也不多言,只说午后至天桥亲审,有什么话到那时再说。

    此时因黄立极去职,包括另外三名内阁成员在内的大多数官员都知道朝中即将发生重大的人事变动,这时候都没心思做事了,因而也没什么奏报。朱由检虽然对这帮只知争权夺势的官员恨之入骨,但也只得暂时忍耐。刚要宣布散朝,张惟贤却出班奏道:“陛下,犬子张之极才能平庸,之前忝居北城兵马司指挥使,不堪大任,险致宫禁蒙尘。臣奏请陛下免去其职!”

    朱由检先是一愣,心想这英国公父子是护驾讨逆的大功臣,还没来得及封赏,怎么要主动辞职?

    可转念一想就心中恍然。因为自从秦兵入京,兵力最多的三大营已经被解胜、李定国、郝永忠分别控制;而京师内的五城兵马司,名义上是国丈周奎掌管,实际控制权却在李来亨手上;皇城之内,更是燕凌亲掌宫中四卫。如此一来,朱由检已经牢牢控制住了局面,从他这个角度来说,已经不需要张惟贤这样的勋臣掌兵辅佐了。相反,如果张惟贤握有兵权,对朱由检还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而英国公累世公爵,可以说从张辅起,这个家族就拥有足够的政治智慧,否则也不会延续到现在。此时张惟贤主动让朱由检解除张之极的职务,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表示自己绝无异心,只求安享荣华。

    其实朱由检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英国公为此次讨逆立下大功,但四国公仅凭一块铁牌就可调动天下兵马,张之极又负责极为重要的北城兵马司,不能不说是一个隐患。虽然张惟贤忠心耿耿,又焉知他的后人不会产生妄想?做为皇帝,要做到万无一失,为此只能放弃个人感情。这大概就是所谓“帝王心思”吧!

    现在既然张惟贤主动提出,朱由检也就坡下驴,先是勉励了这老爷子一番,又重赏张惟贤和张之极白银各五万两,还降诏正式立张之极为英国公世子。当然最重要的一条还是准张惟贤所奏,将张之极的兵权全部划归李来亨掌管。

    散朝之后,朱由检先回后宫一趟,看看太后、蕊儿与包玉怜她们换了新的住处,是否有不适应的地方。另外对红娘子和赫尔哲也要做出安排,因为梅兰竹菊四姐妹在自己做信王时就是宫女,现在继续住在宫中自是顺理成章;这二位却都是来自民间,留在自己身边自然要有个说法,否则也无法向大臣们和天下百姓交待。

    现在朱由检对她们两个极为重视,因为在此次勤王讨逆中,飞鸽传书起到了非常重大、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的作用。为了确保她们两个的安全,并让她们继续安心“科研”,提高飞鸽传书的可靠性和安全性,朱由检让她们就居住在坤宁宫后面、御花园西侧的漱芳斋,并且可以随意出入宫门,整座御花园也拨给她们养鸽子用。

    至于二人的名分,朱由检本想给她们封个官做。但在这个时代,除了戚美凤这样的极少数特例,女子是绝对没有资格成为官员的。朱由检当然想把这个规矩改了,但他也知道兹事体大,等于是向封建礼教发起全面挑战。现在自己刚做皇帝,对全局掌握还不够稳,得力之人还不够多,只能先处理特急之务,像这样的重大改革只能暂时搁置。

    因此他也只能采取个临时措施,让红娘子和赫尔哲名义上做皇后蕊儿的宫女,这样她们就可以名正言顺住在宫内了。朱由检到了漱芳斋,见二女正忙着收拾房间、打扫卫生,又在院中布置鸽笼,忙得不亦乐乎,不禁笑道:“怎么样,朕给你们安排的住处不错吧!”

    赫尔哲却撅起嘴道:“皇宫当然是很气派的,不过赫尔哲还是更喜欢家乡。那里有长满密林的山岭,挤满鱼儿的大河,还有湛蓝湛蓝、望也望不到边的大海!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我的阿爸、阿妈现在怎么样了,建州的军队是不是又去烧房子抢东西…”

    说道这里,一向倔强的赫尔哲,眸子中也蒙上了一层稀薄的泪水。

    她这两句话,把朱由检的思绪骤然拉到了辽东。是啊,登基为帝,扳倒魏忠贤,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真正凶残的敌人还在关外虎视眈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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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重征天下介绍:
崇祯:重征天下是饱吹饿唱写的历史传奇类小说....一个屌丝青年穿越到了明末,不幸成为了尚未登基的亡国之君--崇祯。在那个波云诡谲、动荡不安的时代,他如何挑战宿命,完成自我的救赎?手无缚鸡之力、没有逆天科技,他又如何转动历史的车轮,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且看《崇祯:重征天下》!
后续章节预告:劫狱大戏精彩上演中!完全不会武功的朱由检同志深入虎穴,他能否将东林六君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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