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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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贞妍给朱由检的建议,就是对那个假蕊儿,尽可能不要去惊动她,只要她不做出伤害朱由检,或是其他王府中人的事,那就任她自由活动,这就是“外松”。但是如果她接触了什么人,则从那个人开始暗中追查;与此同时,再直接调查西安的白莲教,争取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这就是“内紧”。
朱由检觉得很有道理,刚要传令按此执行,突然一拍脑袋失声叫道:“啊呀,我差点把这件大事忘了!”
原来他自从听说蕊儿之事,就彻底方寸大乱,竟把东厂意欲行刺之事给忘了。这时要对付白莲教了,才想起如果任那个假蕊儿出行,万一她到了秦王庄外,被东厂发现了,东厂的人可不知道她是假的,要对付她怎么办?那样线索岂不是断了,更难救出蕊儿?
李贞妍听朱由检讲完情况,也吃了一惊,蹙眉半晌才道:“王爷,现在看来,这两件事已经搅在了一起。要想救出娘娘,就必须先解决东厂刺客。否则有他们掣肘,不但计划难以成功,王爷自己也有危险。而且这次行刺非同小可,单是真田剑正一个人,贞妍与燕将军合力都难以胜出,何况是东厂三大高手到齐,要解决他们谈何容易!以贞妍之见,燕、解二将军虽勇,未必能有万全之策;美凤姐临战经验丰富,又是六大世家的高手,不如叫上美凤姐一起商议。”
朱由检猛然醒悟,马上与李贞妍悄悄赶到议事厅,命令石彪严密封锁周围,并密召戚美凤、燕凌、解胜前来。
不多时,三人匆匆赶到。朱由检先不说蕊儿的事,只将东厂欲行刺之事简单说与戚美凤,又问燕凌和解胜:“你们有方案了么?”
二人果然苦着脸道:“殿下,末将等鲁钝,至今未有万全之策。想那东厂三大高手武艺超群,又有一大群爪牙,仅靠特战队员胜算不大,必须出动秦兵,以大量火器击之方为上策。可是如想设下埋伏,引诱东厂上钩,试验田那里却是一片开阔地,秦兵几乎无处藏身。人太多了,刺客必会警觉而不敢前来,人太少又不稳妥。而且那个岳瑾已被我们抓了两天,虽然他与那几大高手相比只是个小喽啰,但如失踪太长时间,也会引起刺客的警惕,所以行动必须马上进行…”
朱由检一听也傻了眼,因为二将说的都是现实的、难以克服的困难。可是如果不马上解决刺客,时间拖得愈长,蕊儿的危险就愈大!
他正急得满头大汗之际,戚美凤沉吟着道:“此战的难点,在于我方在明,敌方在暗,主动权完全在敌方。相当于两军城战,敌方是攻城一方,自可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攻守之势倒转,或可大增胜算。可是怎样才能倒转呢…”
朱由检忽有所悟,喃喃自语道:“攻守倒转,那就是我攻敌守,让东厂去守城,我在暗敌在明…哈哈哈哈,有了!”
几人吓了一跳,忙问道:“殿下有何妙计?”
朱由检捏紧拳头冷笑一声道:“之前我总想着怎么引诱东厂来行刺,你们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吧。刚才美凤一说,我突然想到,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守株待兔,为什么就不能主动出击呢?如果不出所料,那几大狗屁高手多半会藏身于镇守太监府。反正那个李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咱们直接把镇守太监府给端了!这不就是咱们攻,他们守,咱们在明,他们在暗了么!”
众人先是一愣,觉得朱由检这个想法实在匪夷所思,可细细一想,又觉得很有可行性!燕凌兴奋地道:“这样战场就挪到了西安城内,那就变成了巷战、狙击战,既方便埋伏,又有利于发挥鲁密铳和手榴弹的威力。就算东厂的人都是高手,无法突破我们的火力包围也是枉然。”
解胜则冷静地道:“一旦动起手来,必会惊动洪承畴和守城军。还有,得手以后,我们如何撤出西安城?”
“洪承畴那里不用管他。”朱由检杀气腾腾地道,“他和李钦关系不好,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如果李钦被攻,他多半会坐山观虎斗。如果他敢援手,连他一块收拾!”
戚美凤也补充道:“去年刘宗敏的流贼都可以全身而退,秦兵就更没问题了。我们也大可扮做流贼,先盯住一座城门,得手之后便夺路而走。这样还可将事情全推到流贼身上,不管是洪承畴还是魏忠贤,即使事后追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好,就这么定了!”救蕊儿心切的朱由检当即拍板。几人又密议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具体行动方案确定下来,并决定速战速决,将行动的时间就定在后天晚上。
燕凌和解胜告辞之后,朱由检才将蕊儿的事告诉了戚美凤。戚美凤也大吃一惊,细思之后,她完全同意李贞妍的策略,并分析道:“如果王爷顺利打掉了东厂刺客,西安城内必定戒严。那么这个假娘娘和她的同伙就会暂时失去联系,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尽快联络,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去解救娘娘。”
朱由检更坚定了信心,沉声道:“后天这一战不容有失,为了蕊儿,我必须亲自指挥!”
李贞妍刚想劝阻,戚美凤却道:“贞妍你还不知道王爷的脾气么,他决定的事,谁也别想阻拦。而且王爷在王府也未必安全,谁知道那个假娘娘会不会突然发难?不如你我做个分工,我跟在王爷身边保护他,你在王府保护德妃、小公主和郡主,同时监视那个假娘娘。”
“还是我保护王爷吧,美凤姐!”李贞妍急道,“那真田剑正剑术高超,又会东洋忍术,我真怕…”
“贞妍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王爷!”戚美凤坚定地道,“我们戚家军的鸳鸯阵专破倭寇,再说还有燕、解二位将军和那么多秦兵,他们也不会让贼人靠近王爷的。相比之下,还是贞妍你的担子更重一些!”
“都不要争了!”朱由检低吼一声道,“贞妍,论心思细密,谁也比不上你。你帮我盯好那个假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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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 镇守太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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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西安,镇守太监府。月上柳梢,这座规模堪比原秦王府的宅第,正是灯红酒绿之时。
镇守太监是司礼监派出、代天子监督地方军政官员的宦官,大权在握,相当于是当地的土皇上。他们本身素质又低,什么礼义廉耻一概不懂,凭借手中的权力捞钱才是正题。李钦亦是如此,来西安才不过一年,贪了多少银子就不消细说了,单是这座新建的镇守太监府,就占地数十亩,动用数千民夫昼夜施工,到现在也未完工。
此时,李钦正在奢华的花厅中摆下丰盛的宴席,款待三位来自京师的重量级人物。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七八名妙龄女子作陪,无不是酥胸半掩,眼媚横波。
李钦虽是太监,没有正常男人的功能,可在心理上对女人的渴求却更加强烈。此时他正左揽右抱,品着一位女子送到嘴边的美酒,扯着公鸭嗓尖笑道:“三位久在京师,厂督大人身边伺候着,想必是有些拘束吧?现在到了咱家这里,可勿要放不开,只管尽情享乐便是!”
在他左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年龄至少也有六七十岁,竟也拥着一位美女,边上下其手边笑道:“李公公来西安不过一年,陕西局面便大为改观,流贼远遁,商贾云集,百姓安宁,繁花似锦,这都是李公公的功劳!我等回京师后,必向督公照实禀报;以李公公之才学,说不定很快就可高升一步呢!”
“借万俟掌门吉言!若真能如此,咱家决计忘不了三位的情分!”李钦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当即与那老者连饮三大杯。
忽听“嗤啦”一响,随即便是女子惊恐的尖叫。李钦看时,原来在自己右首的那个日本浪人竟当众撕开了一名女子的衣衫,将丰满的酥胸完全暴露了出来。饶是这些女子都是欢场中人,好歹还残存着一丝羞耻之心,如此当众裸露,怎不惊慌?
李钦却是勃然大怒,劈手给了那女子一记耳光,尖声叱道:“大胆!真田先生是咱家的贵客,让你服侍他是给你脸!你竟敢如此大呼小叫,扰了真田先生的清兴,来呀,给咱家把她剥光了扔到大街上去!”
“李公公,不要生气,我的很喜欢她的干活!”那日本浪人却满不在乎地将那女子重新拉入怀中,突然掣出一柄通身乌黑的倭刀,抵在那女子的脖子上,银邪地笑道,“我的就喜欢这样知道害羞、害怕的女人,要是会哭就更好了!”
那女子感受到刀锋上传来的彻骨凉意,早吓得体如筛糠,泪流满面。忽然李钦对面那名黑衣男子将拳头往桌子上重重一锤,冷哼一声道:“真田剑正,你闹够了没有?先议正事,不要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那日本浪人斜了黑衣男子一眼,仗着酒劲骂骂咧咧地道:“许显真,你自己的不玩女人,也不让别人的玩,你的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别以为你哥哥许显纯是督公跟前的红人,我的就怕你了。你的要是不服气,尽管过来,看看你的能不能胜过这把刀!”
黑衣男子并不动怒,却嘲讽地一笑道:“哦,你的刀这么厉害?那是谁在去年被人家打得如同血葫芦一般,几个月下不了地?”
“八嘎!”日本浪人勃然大怒,一把丢开怀中的女子,用乌黑的倭刀指着黑衣男子的鼻子大骂道,“那是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内功极高的人偷袭!”
席上登时剑拔弩张,把李钦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那老者却只端杯微笑,半晌才道:“二位稍安勿躁。大家都是为督公效力,勿要伤了和气。”
日本浪人似乎对老者颇为忌惮,虽然还是怒气冲冲,却老老实实地收刀归座。
这三人正是东厂四大高手中的万俟松、真田剑正和许显真。万俟松悠然饮下那杯酒才道:“此次行动,非比寻常。我们奉了督公密令齐来西安,也是因那人异常狡猾,之前屡次失手。所以显真之言虽然直了些,倒也不无道理,我们还是议一议如何动手,免得到时慌乱。”
“没那么麻烦吧!”李钦这时又神气起来,“镇守太监府中有三百东厂番子、一百锦衣卫,个个都是好手。咱家是不知道督公想结果了那人的性命,要早知道,早把他干掉了,何劳三位这么大老远的来一趟。”
许显真却冷冷地道:“只怕没那么简单。岳瑾和曾如松为何不见踪影?现在正是为督公效力之时,他们两个管事的怎么不露面?”
“岳瑾这个兔崽子嗜赌好色,这会子可能不知道在哪挺尸呢。”李钦沉吟道,“倒是曾如松,自从咱家上次让他擒拿孙传庭,他就再没回来过,连带他手下那几十号人也不知道去哪了。该不会是撞上流贼,让流贼给杀了吧?”
“为什么不是让孙传庭杀了呢?”许显真悠然道。
“他没那个胆子!”李钦倨傲地道,“东厂、锦衣卫,那是万岁亲设、督公亲掌,天下谁人不知。对抗厂卫,那就等同于造反!三位放心,就算没有他们两个,咱家也可以直接指挥,那人跑不了!”
“他和孙传庭不同。”万俟松沉吟道,“否则督公也不会派我们来了。李公公,情报准确否?只要他去那片农田,不用公公出手,我们三个加上敝门的几十名弟子也就够了。如果人太多,惊动了秦王庄的守军,反而麻烦。”
“据派到那里的密探回报,最近那人鲜少露面,想是刚娶了侧妃,正沉迷温柔乡吧。”李钦银笑道,“如此也只好请三位多等几天。请放心,秦王庄内遍布密探,只要那人一出城门,不出一刻,消息就会传到!”
万俟松听罢笑道:“既然李公公布置如此周密,我等也就放心了。既然那人风流快活,我们也勿要辜负了大好韶光,来,满饮此杯!”
在一片燕语莺声中,几人又饮了两杯,许显真起身离席道:“我还要回房练功,几位慢饮。”说着便径自去了。
“神气什么!”真田剑正望着许显真的背影鄙夷道。
“罢了,人家有个好哥哥,你我比不了!”万俟松也冷笑一声。
就在几人推杯换盏之际,忽听外面响起一连串的巨大爆竹声。李钦一愣,随即骂道:“中秋刚过,这是哪个兔崽子在城中乱放爆竹?来人,出去看看,把乱放爆竹的兔崽子抓进东厂大牢,好好整治!”
可紧接着就是惨叫声迭起!万俟松脸色大变,霍地起身道:“不是爆竹,是火铳!”
李钦当即吓得魂飞天外,尖声叫道:“快来人,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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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速战速决
“给我狠狠地打!”身着夜行衣、黑纱蒙面的朱由检,高坐在镇守太监府附近一座三层酒楼的顶层雅间,望着被浓密的硝烟包围的镇守太监府,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酒楼之外,镇守太监府已经被内外两层、共八百名一团鸟铳手团团包围!外层的鸟铳手枪口向外,虎视着周围的街道和房舍,早吓得老百姓家家闭户,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市,顷刻间便空无一人。
而内层的鸟铳手则是排着整齐的队列,以娴熟的动作一次次地向镇守太监府发出齐射。每次齐射完毕,立即将空枪交给身后的外层鸟铳手,接过装填好的鸟铳再次击发。由于突袭非常成功,在府门外警戒的几十名东厂番子早被打死了,其余番子急忙紧闭府门,躲在高大的院墙后面,这才避免了第一时间便被打成筛子的命运。
见秦兵已经初步控制住了局面,朱由检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意。
从昨天开始,化装成老百姓和商贩的一千名秦兵和一百名特战队员,已经陆续混进西安城中。鸟铳全都拆成了零件,弹药等物资都混在正常的货物之中,足足运了上百辆车。这些车都伪装成黄海商帮的车辆,商帮的伙计平时早把守城门的军士喂饱了,此时又是银子开道,非常顺利地将物资运进了城。
而朱由检与戚美凤、燕凌、解胜、陈武等人,则在经过精心的易容后,于今晨潜入城中。整整一天时间,他们指挥着冒充商贩的秦兵,慢慢地接近和包围了镇守太监府。朱由检本人则选中了附近的一座酒楼,花银子直接包场,可以非常方便地居中指挥。而无论是守城军还是东厂番子,都根本没想到竟有人敢来偷袭镇守太监府,因此完全没有察觉。
刚刚入夜,秦兵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战斗准备。负责主攻的解胜请示过朱由检之后,命令狙击手瞄准镇守太监府门口的几个番子头目,将手往下一挥,只听几声清脆的枪响,这几个武功不弱的番子连吭也没吭一声,便被一百步之外的燧发鲁密铳一枪爆头。
随着这几声枪响,四面八方的秦兵一齐发动,两轮齐射就把外围的东厂番子打光了。见府内的番子打算据墙顽抗,解胜命令鸟铳手继续火力压制。一时间,木制的府门被打得千疮百孔,墙头的瓦片也被铅弹轰得四处乱飞,有几个胆大的番子想登上墙头向外放箭,哪知刚一露头,就被密集的枪弹打得脑浆迸裂,余者谁还敢上?
趁着这个机会,解胜命令几十名工兵迅速将装满黑火药的口袋摆在院墙下,每面都有三十袋之多。放好之后,再连上长长的导火索,工兵们疾速返回,所有鸟铳手也向后疾退,战场上登时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府墙内有的番子眼尖,透过已经破烂不堪的府门上的孔洞向外望去,一眼就看见几十个火星正在地上蜿蜒着,迅速向院墙靠近,立即吓得发出惊恐的尖叫!
可是已经太晚了。导火索都浸过了油,燃烧何其迅速!顷刻之间,火星就钻进了装满黑火药的口袋。
“轰轰轰!”上百袋火药相继猛烈爆炸,整个西安城都被撼动了!
当硝烟稍退,再看镇守太监府,那原来高达一丈的坚固院墙,已经不复存在,就连门口那重达千斤的一对石狮子,都被炸得四分五裂!大片的碎砖烂瓦之下,不知掩埋了多少具焦黑残缺、散发着烤肉味的尸体!
“缩小包围圈,继续火力压制!”解胜一声令下,内层的鸟铳手即开始向废墟推进,同时继续射击。
而府中的几百番子,被这一次猛烈爆炸就直接炸死了一多半,剩下的也心胆俱丧,缩入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中。不过这些人毕竟都有武艺在身,有的功夫还相当高强,此时困兽犹斗,也开始向外放箭还击。由于基本是巷战,双方的距离不过二三十步,又是在黑夜之中,秦兵的防御能力也受到了限制,不时有人惨叫着倒在利箭之下。
“手榴弹!”解胜见战局陷入短暂的僵持,心中发急,立即祭出了这个发挥不大稳定的杀手锏。负责投弹的士兵当即点燃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远远地掷了出去。
连环爆炸之声再起,又有不少建筑被炸塌,藏在建筑中的东厂番子自是伤亡惨重。但镇守太监府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这么一路炸过去,恐怕再打两三个时辰也不能解决战斗。一旦守城军反应过来,这一千多秦兵可就不好撤退了。
酒楼顶层的朱由检在戚美凤、燕凌及数十名特战队员的严密保护下,焦急地观察了一会儿,匆匆对戚美凤道:“来不及了,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戚美凤会意,当即立在窗口开弓如满月,搭上一支箭头熊熊燃烧的火箭。弓弦响时,那支箭破空而去,准确地射入了位于镇守太监府前部正中的花厅之中。
紧接着“呜呜”之声不绝,几十名特战队员也纷纷射出火箭,多数都射中花厅的门窗。那花厅除了房顶的瓦片,通体都是木制,粘火就着,转眼间已经毕毕剥剥地燃起大火!
解胜见特战队员放箭,知道朱由检已经不指望着分辨刺客的尸体了,当即大喝一声道:“全体放箭!”
顷刻间,夜空中划过千道金龙,千名秦兵齐射火箭,整个镇守太监府立时陷于一片火海!
这下番子们可藏不住了,无不鬼哭狼嚎着从火场中泼命冲出来。可是等待他们的,仍是冒着硝烟的枪口,和密如骤雨的铅弹!
“尽数歼灭,一个不留!”解胜正指挥着秦兵继续火力压制,冷不防花厅之中两道黑影冲天而起,火光大盛,同时无数滚烫的瓦砾和碎木如狂风暴雨般向正前方的秦兵打来。士兵们猝不及防,登时被打倒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那两道黑影在空中突然拧腰转向,如同苍鹰般扑入秦兵阵中。这下秦兵可吃了大亏,因为他们或是举着鸟铳,或是正在发射火箭,根本来不及换近战兵刃。那两道黑影身法如同鬼魅般灵活,出招如同煞神般凌厉,顷刻之间,就有数十人倒在血泊之中!
“是顶尖高手!”戚美凤面如寒霜,厉叱一声道,“燕将军保护王爷,鸳鸯阵跟我上!”
第七百零三章 恶贯满盈
“喝!”
戚美凤率领十一名特战队员从酒楼上飞扑而下,立即组成鸳鸯阵,暴喝一声,直取东厂高手万俟松和真田剑正。
而秦兵的鸟铳手们在经过了短暂的混乱之后,也在解胜和陈武的指挥下纷纷装上刺刀,将鸟铳变成了长枪,将万俟松和真田剑正团团包围。
万俟松身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万剑门掌门,那是宗师级的武学大家。此时他尽管身陷绝境,仍是临危不惧,见自己被包围的地方离一大片房舍仅有十来步的距离,便将手中长剑舞出千道寒芒,意图将秦兵迫退,然后飞身上房。心想只要能隐入民房之中,即可迅速脱离包围圈。
而秦兵的战士虽然基本不会武功,但平时训练刻苦,军纪严明,拼刺刀的动作整齐划一,且只有两招,便是猛刺猛收,只攻不守。
万俟松之前也经历过一人对数十人的恶战,而且对方皆是武林中人,武功肯定比秦兵高。但不论武功高低,江湖中人出手都是各显神通,各用各的招数,难有精妙的配合。像他这样的大高手,便可在乱战中寻找间隙与时间差,将瞬间直面的对手减少到二三人,甚至是一人,再凭借高超的剑法一一伤敌。实在不成,还可攻敌所必救,迫敌人忙于招架时,瞅准机会逃离战场。
可是今天的对手却完全不同,他们没有花哨的招数,也根本不招架,只有数十条刺刀同时猛刺,宛如一个人一般!万俟松自创的门派虽叫“万剑门”,却并非真有一万柄剑,想用一柄长剑同时应对数十条刺刀,谈何容易!因此饶是万俟松剑法绝伦、身形疾如闪电,也被秦兵迫得左支右绌,连连后退,离那片民房竟是越来越远。
万俟松心中暗惊,正焦躁之时,又见十余人从酒楼跳下,排出奇怪的阵势。以万俟松的眼力,一眼便看出这些人都不是弱手,他知道此时若还不能逃走,恐怕后面就再无机会了。当即暴喝一声,运足内力腾身一纵,如大鹏鸟般越过秦兵的头顶,疾速向那片民房掠去。
这下大出秦兵意料之外,他们在入伍之前,也不过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户,哪见过能飞檐走壁的绝世高手?万俟松一旦跳出包围圈,秦兵的刺刀远不能及,填装弹药又根本不赶趟,只能眼睁睁看着万俟松即将没入大片房舍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解胜抄起一颗手榴弹迅速点燃,对准万俟松即将落脚之点就扔了过去。平时这种手榴弹扔三个也不见得能炸一个,这颗却是一扔便响,只听“轰”的一声,万俟松尽管已经尽量躲避,但还是被爆炸的气浪掀中,登时如同断线风筝般掉落在房顶上,口鼻都喷出大量的鲜血!
但他毕竟功力深厚,挨了这一炸,居然还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又喷了一口鲜血,身形一晃,便投入低矮密集的民房中去了。秦兵这时才上完弹药纷纷射击,可万俟松早不见了踪影。
“嘿!让他跑了!”朱由检在酒楼上看得真切,不禁恨恨地长叹一声。要是他能有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别说一个万俟松,就是一百个老剑客,也照样能全部撂倒。可惜他没有!
不过万俟松虽然逃了,真田剑正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从一开始,戚美凤亲率的鸳鸯阵就把他迫入了一处死胡同。这地方三面是高达丈许的围墙,只一面向着大街;而戚美凤身先士卒,一手举着大铁盾,一手紧握长剑,一下子封住了真田剑正的去路。
真田剑正是典型的亡命之徒,见无路可走,便狞笑一声猱身扑上,双手挥舞着漆黑的“村正”倭刀,恶狠狠地兜头劈下。这一刀来势凌厉,又是双手运劲,比中原习武之人常用的单手兵器相比,在力量上自然占了绝大的优势。不知有多少武术好手,在真田剑正面前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便命丧于这一刀之下。
戚美凤见真田剑正扑至近前,不躲不闪,只用盾牌奋力迎击。
“锵锵锵!”
电光火石之间,一连七八声刺耳的巨响过后,二人身形同时微微一晃。真田剑正向后疾退,诧异地望着戚美凤,似乎不敢相信一个女流之辈,竟能硬接自己用足十成力气的八刀连斩!而戚美凤也吃了一惊,没想到真田剑正的倭刀如此坚韧,用沉重的大铁盾都无法磕损。
不过戚美凤很快就回过神来,指挥鸳鸯阵缓慢而坚决地向真田剑正压了过去。此时真田剑正经过一番剧斗,体力消耗极大,又见自己的八连斩无法突破对方的盾牌防御,不由得心生惧意。
他哪里知道,戚家军的鸳鸯阵正是为克制日本浪人的倭刀所设。盖因倭刀既长且利,再加上是双手握刀,势大力沉,普通兵刃难以抵御;但长也有长的缺点,那就是挥动速度稍慢,招式简单,较易挡格。鸳鸯阵中打头的盾牌手,便是用更沉重的大盾牌克制倭刀,正好一物降一物。
真田剑正见正面攻击无法得手,便想从两侧迂回。可是后面的特战队员挥舞着一丈多长、碗口粗细的毛竹竿子,一抡便是将近一丈宽的范围,简直有点像前世的电线杆子,根本无法近身。真田剑正刚想用倭刀去削断竹竿,戚美凤便举着盾牌迎了过来,堵得真田剑正一筹莫展。
几个回合下来,真田剑正已经不敢恋战了,就想飞上墙头夺路而走。可特战队员哪会让他如愿,戚美凤将盾牌一低,后面的竹竿手和长枪手挺起六条丈许长的兵器,不往真田剑正身上招呼,而是一齐刺向两侧和上方,将真田剑正的逃路彻底封死。周围的秦兵也纷纷照着墙头射击,真田剑正如果强行上去,立刻身上就得多十几个窟窿,无奈只得回身苦战鸳鸯阵。
而戚美凤并不急于攻击,只是率领鸳鸯阵越迫越近,最后几乎把真田剑正顶到了墙上。此时任你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闪展腾挪了。
“八嘎!”真田剑正知道末日即将来临,惊恐地吼了一嗓子,疯狂地挥舞着倭刀乱砍乱挡,已经不成招数。
忽然鸳鸯阵疾向后退,真田剑正顿觉机不可失,立即从怀中掏出一物,口中念念有词:“卡兹玛瓦努基兹!”
这正是真田剑正的看家绝技:东洋忍术!其实说穿了,无非就是个烟幕弹,只要往地上一抛,就会立即冒出大团烟雾,他便可借机遁走,上次在大雁塔他就是这么跑的。
可是还没等他往地上抛,只见一直坠在鸳鸯阵最后的那名特战队员手中火光一闪,硝烟腾起!
“啪嚓!”
这个倭寇出身、替阉贼不知杀害了多少忠义之士的日本浪人,终于恶贯满盈,被鲁密铳击发的弹丸一枪爆头!
第七百零四章 守军之变
真田剑正毙命于鸳鸯阵下,镇守太监府也早被熊熊大火所吞噬,火光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一般。
见大局已定,朱由检匆匆下楼。解胜赶紧跑过来禀报道:“刚才打死的那个使倭刀的高手,应该就是真田剑正,可惜三大高手只打死一个,跑了一个,还有一个根本没露面,也不知道李钦死了没有。要不要到火场中搜索?”
“来不及了。”朱由检点点头道,“这里烧成这样,守城军就是再想装傻也快该赶到了。这一战已经歼灭了东厂和锦衣卫的主力,就侥幸逃脱几个也无所谓了。把那个日本鬼子的倭刀收起来,贞妍的家族和他有仇,把倭刀交给贞妍,她的仇也就算报了。咱们马上按原计划撤退!”
正说话间,果然城中杀声大起,高杰的大队人马已经乱糟糟地冲上街头,意欲堵截秦兵的退路。
对此秦兵早有准备,千余名战士立即组成一个长方形的大阵,将朱由检、戚美凤等人护在垓心,随即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南城门推进。只要有人敢于阻拦,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马上就是几排齐射。
高杰的手下多是流贼出身,本来战斗力还算强悍。可最近募了不少新兵,综合实力大打折扣。而且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的对手,不用刀枪弓箭,纯以密集的鸟铳开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些冒失的新兵刚往上一闯,立刻被打得人仰马翻,成片地倒下,竟连一个能保住性命败下去的都没有。余者本来就有些胆怯,此时更是魂魄皆失,拼命钻入黑暗的小巷,躲避那一排排射过来的死亡之弹。
秦兵也不恋战,只掩护着朱由检等人直向南城门杀来。在这里解胜埋伏了二百伏兵,城中刚一动手,一营长刘全忠就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把城门兵不血刃地夺了过来。此时见大队人马开到,刘全忠立即打开城门,秦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有序地通过,竟似是列队出征一般。
直到这时,三边总督洪承畴才在高杰等将领的护卫下,骑着战马来到已经烧成废墟的镇守太监府旁。
高杰本来正在清楼喝花酒,等得到城中遭袭的消息,手忙脚乱地集结了一部分兵力时,秦兵的大队人马已经开出城一多半了,而且自己的人马在乱战中还不知道折损了多少。高杰大怒,刚想率部追赶,洪承畴却冷着脸道:“高将军,穷寇莫追。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
高杰知道洪承畴素与李钦不睦,见他既不着急救火,也不着急追敌,心中已明白了六七分。
他自从投降官军,一直没怎么受到重用,直到遇上洪承畴,才算时来运转。不但移驻西安,钱粮充足,还在洪承畴的荐举下升任副总兵,兵力胜出在闯营时何止五倍。
高杰也不傻,自然知道这一切全都是拜洪承畴所赐,可以说洪承畴就是他的再造爹娘。因此他早与洪承畴结成死党,连麾下兵马也改称“洪兵”。此时见洪承畴发话,他赶紧躬身施礼道:“末将但凭总督大人吩咐!”
“首先,绝不可追战。”洪承畴眯着眼睛,望着秦兵远去的方向道,“这支军队不过千余人,却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尤其是火器运用出神入化,不到半个时辰就把镇守太监府夷为平地。这绝非普通流贼!而且他们既敢凭借如此少的兵力就闯入西安,谁又敢说城外没有伏兵呢?高将军,本督院敢断言,你若出城追击,定是凶多吉少。”
高杰当即被惊出一身冷汗,喏喏连声。洪承畴满意地一笑,撇撇嘴接着道:“其次,镇守太监府失陷,李钦生死不明,不过多半是亡于火海了。他可是司礼监派出来的,又是魏忠贤的红人,连本督院亦要受他节制。他死了不要紧,但高将军身为守城将领,少不得要担些责任。如今朝廷阉党当道,说不定就会有奸臣参劾将军,拿将军当替罪羊呢!一旦被缇骑锁拿进京,将军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无法施展了。”
“总督大人救我!”高杰被洪承畴说得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末将自归顺朝廷以来尽心职守,不无微功…”
“岳飞、于谦功劳大不大?照样被皇帝杀了。”洪承畴忿忿不平地道,“在皇帝那里,你千条功劳也抵不上一条过失。更何况阉贼魏忠贤只知弄权,根本就无视我们这些边臣边将!胜了是监军、镇守太监的功劳,败了却要我们担责。高将军,你还没想明白么?”
“我贼他妈!”高杰本就流贼习性不改,被洪承畴这一激,立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这些奸贼连卵子都没有,怎能决定我等的生死!总督大人,您说怎么办吧!”
“很简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洪承畴诡异地笑道,“将军可立即点齐本部兵马,随本督院出城追敌。但我们不是真追,只要进入秦岭之中,就算朝廷派锦衣卫来传旨抓人,他们连人都找不到,还怎么抓?将军也不算抗旨,只需静待时局之变,再慢慢回旋也不迟。”
高杰听了大喜,心想这不就等于造反么!打着官军的旗号,干着流贼的勾当,天下还有比这更爽的事么!
他正要领命调动军马,洪承畴又阴笑道:“高将军,你发现了没有,这支部队只攻打了镇守太监府,对城中其他地方却并未袭扰。如果是流贼,会这么做么?”
高杰刚一愣,洪承畴大喝一声道:“中军官,给本督院上奏折!就说数万流贼突然大举进攻西安,不幸城破,流贼大掠,镇守太监李钦殉国。幸赖三军用命,副总兵高杰率军大败流贼,如今本督院正与高将军追击流贼,不日必有捷报。”说罢纵马便行。
高杰这才恍然大悟,仰天狂笑道:“总督大人果然高明,不管出了什么事,把屎盆子全都扣到流贼头上就行了!来呀,全军出动,今夜给我随便抢!天明立即开拔,随本将军去‘剿贼’,这个烂摊子就让西安知府去收拾吧!”
第七百零五章 狐狸尾巴
天启五年八月二十三日夜,西安城遭到“流贼”突袭,镇守太监府被攻破,西安镇守太监李钦被大火烧得连灰都找不到了,东厂第三高手真田剑正被击毙,数百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命丧黄泉,只有许显真藏在瓦砾堆中得以幸免。这个消息直到六天之后,才被许显真和身负重伤的万俟松快马报回京师。
阉党把持的朝廷登时大哗。这几年流贼大炽,攻破州城府县是常有的事,死个把知府县令也不稀罕,但把持一省乃至数省军政大权的镇守太监“殉国”,这还是第一次。李钦又是魏忠贤手下的红人,阉党成员揣摩着“九千岁”的意思,纷纷上奏折参劾三边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孙传庭及西安守将高杰,恨不得把他们立即锁拿进京,明正典刑,平息“九千岁”的怒气。
但没过两天,孙传庭和洪承畴的奏折也到了。孙传庭说得很直白:他和洪承畴有分工,高杰部直属洪承畴管辖,自己驻节潼关,只能调遣左光先等部,因此西安之变与自己毫无关系。
洪承畴的奏折就更离奇,说流贼数万攻入西安,李公公心系百姓,拒绝守城军的支援孤军奋战,不幸壮烈牺牲。幸有高杰等将死战,将流贼打退,西安城才失而复得。如今流贼已遁入秦岭之中,为杜绝后患,他已亲率大军入山围剿。
其实不用万俟松和许显真这样的当事人介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洪承畴这是为了避祸,名为剿贼,实为拥兵自重。可是朝廷现在已经焦头烂额,要兵无兵要将无将,要粮无粮要饷无饷,因此明知洪承畴故意谎报,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恰在此时,湖北巡抚又六百里加急奏报:“闯王”高迎祥在鄂北武当山重新竖起大旗,数天之内就聚集了十万流贼,现已攻陷谷城,威胁襄阳;本地官军根本无力抵御,乞朝廷速发援军,否则襄阳危矣!”
这下魏忠贤更傻眼了,因为襄阳乃是襄王就藩之地。襄王这一支王室起于宣德年间,至今已经传了十一代,是大明为数不多的亲王之一。木匠皇帝天启虽然对别的国家大事不怎么上心,但“凡事愦愦,独于夫妇兄弟宗室间不薄”;如果襄阳失陷,襄王遇害,这个二杆子皇帝万一龙颜大怒,他魏忠贤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赶紧召集阉党成员商议,最后沮丧地发现,现在能对付流贼,且距离襄阳较近的官军,就只有洪承畴的“洪兵”了。因此魏忠贤只得打掉牙齿往肚里吞,传旨抚慰了洪承畴一番,并命他立即率部驰援襄阳。
洪承畴则是得便宜卖乖,又趁机向朝廷索要粮饷。魏忠贤无奈,只得命沿途各州府开仓劳军,洪承畴这才磨磨蹭蹭地起兵了。
自此以后,各地手握兵权的重臣将领,已经看出朝廷外强中干,即使阉党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既然洪承畴可以要挟朝廷,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因此包括河南的左良玉、福建的熊文灿、庐州的黄得功等人在内,已有不少人萌生异志。
因为反行刺李钦而引发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是朱由检始料未及的。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刚刚冲出西安城的他当然不会知道。他率领秦兵先假意向南撤退,待离西安很远之后,这才化整为零,分成数十批陆续返回秦王庄,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而在朱由检出城作战之时,城内的秦兵和公安局联合行动,一举将潜伏在秦王庄的东厂密探全部抓获,投入大牢。这些人到现在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早被人家盯上了。不过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等待他们的是严振纲的严刑审讯。
检点这一战的得失,朱由检感到十分心痛。虽然几乎全歼了东厂在陕西的力量,也算为民除了一大害,但秦兵自身的损失也颇为惨重,伤亡过百,其中仅被万俟松和真田剑正两个人就杀死三十多人。这也是秦兵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巷战,鸟铳装填慢、防护差、近战差的缺点在战斗中暴露得一览无余。血的教训也让他认识到,火器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在现有条件下,更不能完全迷信火器的力量,还是要结合战场的具体情况,找出最合适的打法。
回城之后,朱由检才获知洪承畴纵兵大掠,随即弃城南奔的消息,当然是又惊又怒。惊的是,他已经是不按常理出牌了,没想到洪承畴更不按常理出牌。看来此人果然有问题,早晚是秦兵的强劲对手。
怒的是,洪承畴实在太过奸诈狠辣,居然假借流贼的名义抢掠西安百姓!难怪在历史上,他投降满清之后为虎作伥,杀自己的同胞毫不留情。看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
当然,西安城中现在还剩下些老弱残兵,暂归西安知府余学俊指挥。余学俊早已吓破了胆,四门紧闭,生怕“流贼”去而复返。如此倒是实现了朱由检当初的设想,白莲教的活动也受到了很大限制。
秦王庄和泾阳县城也象征性地关了半天城门,下午就重新开放了。朱由检按照李贞妍“内紧外松”之计,假作沉迷美色,半天之内连续临幸包玉怜、戚美凤和李贞妍。结果后半夜就发起了高烧,这下更加不能理事了。
听说朱由检生病,一直刻意躲着他的蕊儿终于来看望他了。一进房门,她就满脸焦虑之色,坐在朱由检的病榻旁轻声呼唤道:“王爷,蕊儿来看你啦!你觉得现在怎么样?”
朱由检昏昏沉沉地半睁着眼,挽住蕊儿的手勉强笑道:“不…不妨事的。有你在为夫身边,为夫就觉得心安了很多。”
蕊儿闻言只是默默地垂泪,朱由检偷眼观看,怎么看也是自己的蕊儿,就连哭泣时拭泪的姿势都不差分毫。在这一刻,他又有些犹豫了,心想难道是自己太多心了,她根本就是自己的妻子?可是她夜会神秘人又该作何解释?
正胡思乱想之际,蕊儿柔声道:“王爷,蕊儿不懂医术,不像玉怜姐姐能帮上王爷的忙,可是心中又实在焦虑。听说西安城南有座香积寺十分灵验,蕊儿想去礼佛,为王爷祈福。”
朱由检登时心中一凛,暗赞李贞妍此计绝妙,狐狸尾巴果然要露出来了!
第七百零六章 香积寺
清晨,在阴冷的秋雨中,饱经沧桑的古城西安强忍着刚刚承受的巨大创伤,缓缓地打开了厚重的城门。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既然已经生逢乱世,老百姓没得选择,日子再艰难也要继续下去。城门刚一打开,推着大车、背着竹筐的商贩们就蜂拥而出,他们要从城外赶快运回些生活必需品,从中赚取微薄的差价,借以养活家人。
当然也有些殷实的人家,觉得西安城已不安全,还不如躲到乡间避祸,城门一开便举家迁出。还有些虔诚的佛教徒,争先恐后地赶往十余里之外的香积寺,想在佛前上头一柱香,保佑自己和家人平平安安。西安城南的官道上一时间熙熙攘攘,似又恢复了久违的太平气象。
此时,一位衣着普通、容貌清秀典雅的年轻女子,正夹杂在人流之中,缓步往香积寺的方向走去。而在她身后百余步外,有三辆看起来是要搬家的骡车,前面两辆车上载满了箱子和包袱,后面一辆车的车厢,则用帘子遮得严严实实,车上应是女眷。赶车的把式不紧不慢地吆喝着,几辆车同样缓缓地向前移动,毫不引人注意。
然而车厢之内,却坐着二男一女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男子正偷偷地掀起帘子,向那位远处的年轻女子张望。
“王爷小心,她武功甚高,若让她发现被跟踪就糟了。”另一名男子赶紧提醒,却是女子的嗓音。
原来车上的三人,正是乔装改扮的朱由检、戚美凤和李贞妍。他们跟踪的那个年轻女子,则是微服赶往香积寺上香的王妃蕊儿,但朱由检现在越来越肯定,她是那个白莲教圣女假扮的!
当“蕊儿”提出要去香积寺上香时,朱由检就意识到,她这是听到了西安之变的消息,急于与同伙取得联系。他假意答应,按惯例派了十名特战队员保护“蕊儿”出行。
然而走到离香积寺还有五里之时,这些特战队员就被“蕊儿”以“进香需虔诚,不可前呼后拥”为由,让他们留在原地,等她上完香再一起返回。她是王妃,特战队员当然不敢违令,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蕊儿”远去。
不过朱由检早有准备,他与戚美凤、李贞妍经过精心的易容,坐在车上远远地跟着,倒也没被“蕊儿”发现。
此时路上尽是些衣衫褴褛的乞丐,见有人经过便上前乞讨。更有不少几岁的孩子,在阴雨中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可怜巴巴地向行人讨吃的。大多数路人避之不及,因为他们本身也没几个钱;偶尔有些富户,却如凶神恶煞般抡起鞭子,见有乞丐上前,不论年龄大小,兜头就是一顿打,吓得那些孩子四散奔逃,嚎啕大哭,其情甚是凄惨。
“蕊儿”见了娥眉微蹙,但凡见到乞儿,便掏出碎银子施舍。见到有些孩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她还心疼地抱起来抚慰几句,拭去孩子眼中的泪水。
不多时,已经来到香积寺。香积寺乃是佛教净土宗立派宗师善导和尚的圆寂之所,立寺已近千年,即使在这种乱世之下,香火仍是极盛。
寺内的第一重殿即是天王殿。名为“天王殿”,其实供奉的是弥勒佛,四大天王不过是陪侍在侧。不过由于四大天王雕塑得威猛吓人,给老百姓印象更深,所以更习惯管这里叫“天王殿”。
因为在佛教中弥勒佛是“未来佛”,相对于后世,老百姓更关心的是自己的今生,所以不论任何寺庙,香火最盛处一定是供奉如来佛,也就是释迦牟尼的大雄宝殿,香积寺亦是如此。
但“蕊儿”却跪倒在弥勒佛前,虔诚地叩拜多次,又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美目轻闭,眼角隐有泪光。
此时朱由检已在戚美凤和李贞妍的保护下,混在拥挤的香客中,在天王殿外偷偷地观察。只见那弥勒佛像大腹便便,笑口常开,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两旁的殿柱上还悬着一副木刻的楹联,上书:“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上可笑之人”。
朱由检看罢多时,不禁轻叹道:“也只有佛爷,才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因为他只是泥塑的雕像,永远不会生气。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内有流贼肆虐,外有异族入侵,正是存亡危急之时。但凡中华儿女,都该奋起报国;如果连这些事都能容忍,只怕中国早就亡了。”
“王爷小声些,仔细被人听到了!”李贞妍轻轻拽了一下朱由检的衣袖,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垂首细思,又觉得朱由检说得极有道理。再想想自己的祖国朝鲜,不就是过于懦弱隐忍,才不得已投降了后金!想到此处,又不禁充满敬佩地望着朱由检,倒把朱由检看得不大好意思了。
“快看!有僧人和她说话了。”戚美凤突然小声提醒,二人急抬头看时,果见一名五大三粗的和尚走近“蕊儿”,不知说了些什么。蕊儿随即被一名小和尚引向后殿,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中。
“跟上去!”朱由检焦急地道。
三人刚快步跨入天王殿,想绕过佛像跟下去,那大和尚却拦住他们,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仪容不凡,必是积善之家。敝寺弥勒佛极灵验,只要虔心礼佛,不论你是求平安、求姻缘、求子嗣、求财运,弥勒佛有求必应。不知几位想求什么?”
朱由检见这和尚不拦其他香客,偏偏拦住自己,更觉其中有鬼。便微微一笑,指着戚美凤道:“大师请了。这是我内人,今天我们是来求子的。”
那和尚扫了戚美凤一眼,脸上闪过一丝银邪的神色,又赶紧收敛,神秘兮兮地道:“施主,若虔心求子,可与您的从人在此礼佛,女施主则随贫僧至跨院弥勒堂参拜。”
朱由检心中一动,对戚美凤使个眼色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大师了。”
戚美凤会意,跟着那和尚转向东跨院去了。
“这贼和尚不怀好意,恐怕根本就不是和尚。”二人刚走远,朱由检就冷笑着道,“跟过去看看,如果此人也是白莲教的,正好盘问一番!”
第七百零七章 秘密香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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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积寺规模宏大,殿宇众多,那和尚领着戚美凤七拐八拐,转入一处僻静的跨院中。这里并无僧人和香客,正殿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佛香产生的淡淡烟雾从门缝和窗棂中袅袅飘出,显得甚为诡异。
“女施主,这就是弥勒堂,请进堂叩拜吧!”那和尚笑眯眯地对戚美凤道。
戚美凤推门进殿,只见正对面果是一尊弥勒佛像,在黑暗中咧着大嘴。
“女施主若要求子,只需虔心叩拜百次,灵验得很呐!”那和尚在旁边一个劲地催促,却并不要求布施。戚美凤恭敬地跪倒礼佛,那和尚便在一旁敲木鱼,并且口中念念有词。
见戚美凤并无防备,那和尚突然扣动香案上的一个机关,只听“呼隆”一声,戚美凤跪拜的地面突然裂开,连人带蒲团一下子漏了进去!
紧接着又是“呼隆”一声,机关重新闭合,地面严丝合缝,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和尚银笑一声道:“这般姿色身段,啧啧啧,真是千里挑一!今晚看佛爷如何整治你!”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去,可就在这一刹那,地面突然砖石飞迸,轰隆一声,戚美凤已经冲天而起,把香案撞得粉碎,上面那个香炉中的半炉香灰正好扣到那和尚脸上!
那和尚手忙脚乱地扒掉脸上的香灰,又惊又怒地道:“你…你是什么人?”
戚美凤冷笑一声道:“在佛门清净之地装机关囚禁女子,你又是什么人!”
正在这时,一直偷偷尾随他们的朱由检和李贞妍听见动静,也一齐闯了进来。朱由检紧张地问:“美凤,你没事吧?”
“王爷,我没事!”戚美凤剑眉一挑道,“原来这里真是个贼窝子!贼和尚,还不束手就擒!”
那和尚一听“王爷”二字,便明白了大半,转身出殿腾空而起,就想越墙逃跑。可李贞妍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同样凌空飞起,用足尖疾点那和尚的腰眼。她的武功深得朝鲜海州派真传,尤以身法灵动见长;那和尚虽然也有些功夫,但与李贞妍一比,显然就不够看了,当即中招坠地。
戚美凤立即猱身欺上,将那和尚踩在脚下,用锋利的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厉声叱道:“动一动,要你的狗命!”
那和尚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吓得嗓音都变了,连连告饶道:“几位大侠饶…饶命!嗷…”
原来朱由检上前捂住了和尚的嘴巴,跟着就是一脚,直接踢在那家伙的裆部,差点没把他的卵蛋踢爆。
“我襙你大爷!”朱由检恶狠狠地骂道,“本王不想跟你废话,你是不是白莲教的?刚才在天王殿与你说话的女子究竟是谁,现在何处?说!”
见那和尚还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朱由检急火攻心,夺过匕首冲着他腿上就刺了几下,又对着两腿之间比划道:“再不说,活阉了你!”
“我说,我说!”那和尚又痛又怕,只得呻吟着招认道,“小人确实是白莲教的,整个香积寺就是我们教的一个秘密香坛,包括小人在内,所有和尚都是假的。庙里的那女子…啊!”
原来朱由检一见他犹豫,立刻又补上一刀。那假和尚见朱由检面目狰狞,血贯瞳仁,真怕他一急眼要了自己的命,只得老老实实地道:“她是我们教中的圣女,叫什么小人也不知道…后院的观音堂内有一条密道,圣女是去密道中了…”
“密道里有什么?”
“小人不知道,小人真的不知道!”那假和尚哀求道,“小人只是教中的护法,平时管着香积寺,但圣女来了小人必须听她差遣。圣女从不让任何人接近密道,说谁胆敢偷窥或擅入,本教尊者远在千里之外即可施*力,让我等五雷轰顶而死!”
朱由检听罢一阵难过,他虽然早就怀疑这个“蕊儿”是假的,但此刻终于确认,还是感到心如刀绞!
“王爷,既已查明真相,可立即让寺外埋伏的特战队员攻入寺中,剿灭这伙贼人!”戚美凤提醒道。
李贞妍却摇头道:“不行!我怀疑那密道中,很可能藏着真的娘娘。那妖女武艺高强,万一发现被困,伤了娘娘怎么办?”
朱由检骤然醒悟道:“对呀,说不定蕊儿就在那里面!秃驴,现在马上带我们去密道,不要耍滑,也不要让你的同伙看出来,否则…”
那护法命悬一线,哪敢不从,于是李贞妍用匕首顶在他的后心,迫着他在前面带路,朱由检和戚美凤紧紧跟随。他们尽拣偏僻无人的院落穿行,不多时便来到的香积寺最里面的观音堂。
此处同样空无一人,那护法指着佛香后的一块地面道:“就是这里了…”
朱由检怕他喊叫惊动了“圣女”,对李贞妍使个眼色。李贞妍当即竖掌为刀,在那人脖子上重重一击,那人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朱由检刚想撬开密道口下去,李贞妍忙拉住他悄声道:“不要让妖女听见!”
朱由检会意,只得趴在地上,隔着密道口向下倾听,果然听见里面隐隐有对话声传来,只是听不真切。这时戚美凤示意朱由检退后,用十指扣住砖缝,深吸一口气,用极其均匀的力量缓慢地将密道口拉开,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下面的声音立刻清楚了很多,三人赶紧屏息凝神,脱去鞋子,光着脚一点点地顺着冰冷的台阶向下摸去。
密道并不太长,转过一个弯以后,前面隐约有烛光闪烁,对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了。只听一个铿锵的女声传来:“你想通了没有?”
朱由检先是一怔,随即立刻想起,这就是那个圣女本来的嗓音!
良久,才有一个虚弱而又凄婉的声音缓缓地答道:“妹妹,姐姐求求你,放了我吧!”
朱由检浑身一颤,刚要惊呼,却被李贞妍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但是他的心里已是悲喜交加,万分激动:说话的人,正是自己的妻子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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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姐妹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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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妻子蕊儿的声音,朱由检立刻就要冲下去救人。李贞妍赶紧死死地拉住了他,用眼神示意:密室内情况不明,万一贸然动手,可能会误伤蕊儿,还不如先听听二人的谈话,瞅准机会再行动。
朱由检只得强自压制剧烈的心跳,侧耳倾听室内的对话。只听那圣女沉默片刻,放缓语气柔声道:“你是我的姐姐,若不是你不听尊者号令,我怎会为难你?可能你还不知道,西安城刚刚被流贼大闹了一场,连镇守太监都丧命了。若不是关心你,怕你有闪失,妹妹怎会这么着急来看你?”
朱由检听了脑袋嗡地一声,险些跌倒。这一刻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圣女真的是蕊儿的孪生妹妹,难怪二人生得一模一样!只是,蕊儿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恍惚中,只听蕊儿饮泣着道:“蕾儿…”
“我不叫蕾儿!”那圣女突然尖声叫道,“我姓马,叫马慧儿!”
“蕾儿,你连亲生父亲也不认了么?”蕊儿恸道,“你姓周,你叫周蕾娘!如果你不姓周,为什么还认我这个姐姐?”
“我随圣母之姓!”那圣女显然也是心情激荡,语气又快又急,“周奎辜负了圣母,也辜负了圣教,他不配做我父亲!”
“你住口!”蕊儿突然怒斥道,“蕾儿,你怎么对父亲这般不敬?当年母亲的要求实在强人所难,父亲不忍下手,母亲就带着你出走,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这怎么能算父亲辜负她呢?后来好不容易取得联系,父亲为了让咱们一家团圆,不是也加入了圣教么?”
“既入了圣教,就该听尊者号令!”那圣女还是忿忿不平地道,“可是你们父女贪图荣华富贵,就把我们母女和尊者忘了!如果不是圣教精心安排,你以为以你一介平民,就可以进宫当王妃么?”
“我没有!”蕊儿急切地道,“姐姐当然知道进宫是尊者的安排。当时王爷已经命在旦夕,明明知道有可能要守一辈子的寡,姐姐还是同意了,不就因为是尊者的意思么?可是现在尊者又让姐姐暗中对付王爷,这岂非自相矛盾?姐姐想不通,也万难从命!”
朱由检越听越心惊,若非听蕊儿亲口说出,他就是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贵为亲王,王妃的选择居然出自白莲教的安排!这白莲教的触手到底伸到了多少地方,它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蕊儿对自己的感情都是假的,也是出自“尊者”的安排么?…
“尊者深谋远虑,姐姐一时想不明白不要紧,可以慢慢地想,但是绝不可违抗教令!”那圣女又苦口婆心地道,“朱由检是你的男人,可是你是圣教之人,圣教重于家庭,这你应该知道!当时尊者让你嫁入王府,自然有他的考虑;可是现在朱由检已经罪恶滔天,你就该…”
“姐姐不明白,王爷怎么就是罪恶滔天了?”蕊儿立即反问道,“姐姐刚嫁给他时,也觉得他只是个贪财好色的庸碌之辈;可是在一起的日子越久,姐姐就越看得清楚:王爷胸怀大志,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国为民,是一个好王爷!就算他做的事情你们全不认可,但王爷他总归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待姐姐一片真诚!尊者不是要我们做人讲究‘真、善’二字么?王爷以真、善待姐姐,姐姐若不同样以真、善待他,岂不是违背了圣教的教义?”
“你…你强词夺理!”那圣女被蕊儿一顿抢白,有些恼羞成怒道,“若你不是我的姐姐,我早就一刀杀了你!”
“如果你不念骨肉亲情,那就杀了我吧!”蕊儿伤心欲绝道,“只是你不可伤害王爷!姐姐知道,你把姐姐囚禁在此,一定是冒充姐姐混入王府了。姐姐只求你一件事,不要让王爷知道,免得让他伤心!”
朱由检听到此处,喉头一哽,热泪已是夺眶而出,险些哭出声来,只得紧紧地咬住嘴唇。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他。”那圣女幽幽地道,“你不想他知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不知道,这几日我在王府是怎么过的!他…他几次想与我同房…”
“这也是尊者的安排吧?”蕊儿冷冷地道,“妹妹你既然愿为圣教付出一切,为什么不肯和王爷同房呢?”
“我…我不能!”那圣女吞声道,“尊者是对我说过,如到万不得已,当以圣教为重,委身于他亦无不可。可慧儿心中只有尊者,又怎能被别的男人玷污?所以妹妹的清白全在姐姐身上,只要姐姐点头,妹妹立即放你回去,我也不用再假扮你了,你也可以继续当你的王妃,岂非两全其美…”
“你不用再劝姐姐了。”蕊儿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说过,我绝不会损害王爷的事业。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呢!如果尊者心中有你,他会舍得让你做这样的事?”
“尊者也是为了圣教!尊者说过,为了圣教大业,任何个人荣辱、家庭乃至感情,都可以抛开!”那圣女兀自强辩,语气却有些迟疑了。
“妹妹,你张口圣教,闭口圣教,圣教究竟要做什么?”蕊儿忍不住质问道,“如果圣教真的是为国为民,那大可与王爷开诚布公地接触,姐姐敢担保,以王爷的器量,他一定会不计前嫌,与尊者精诚合作,内除奸邪,外御敌侮,让百姓得享清平世界。可是如果圣教不是这个目的,而是为了某个人的一己之私,甚至为此不惜牺牲他人的性命和贞洁,妹妹,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
“够了!”那圣女匆匆打断蕊儿道,“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要听尊者的话。既然和你说不通,我也不想多费口舌。你毕竟是我的姐姐,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尊者现在正筹划大事,眼看大功告成,绝不许有任何人破坏。现在这里已经不安全,我喂你吃一粒药丸,你就会昏睡几日,教众会把你带到其他香坛。待大事已成,妹妹再把你放出来。如果你气不过,到时任你打骂!”
听到这里,朱由检再也忍不住了,暴喝一声道:“住手!不许再碰我的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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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远走高飞
朱由检等三人突然出现,让那白莲教圣女大吃一惊。不过她也反应极快,立即用匕首抵住蕊儿的喉咙,厉声质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此时朱由检才看到了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的妻子蕊儿,不禁悲鸣一声:“蕊儿!是为夫连累你了!”
“王爷,蕊儿有罪!”蕊儿更是不能自已,泣不成声地道,“蕊儿不值得王爷如此,美凤、贞妍,快带王爷走,他们人手很多!”
“你们别在这郎情妾意了!”那圣女却厉声叱道,“朱由检,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朱由检望着这对兵戎相见的孪生姐妹,苦笑一声道:“你是叫蕾儿吧?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又有道是‘头上三尺有神明’,难道你那个什么尊者没教过你?你真以为行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本王就察觉不到么?你容貌虽像蕊儿,可心地、行事却差得太远!”
“圣教行事,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明白的。”蕾儿嗤笑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打算如何?”
“当然是求你放了蕊儿。”朱由检诚恳地道,“不要忘了,她是你亲姐姐!实话告诉你,本王的特战队员已经把香积寺团团包围,你若想凭借武功硬冲出去,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但是看在你是蕊儿妹妹的份上,本王不会为难你,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你以为我会被你三言两语就蒙骗了么?”蕾儿冷冷地道,“如果我真放了姐姐,你才不会放我走!”
“你混账!”朱由检突然暴怒道,“你口口声声管她叫姐姐,为什么用匕首顶着她的脖子?有妹妹这样对姐姐的么?”
蕾儿一时语塞,只是气鼓鼓地瞪着朱由检。蕊儿忙劝解道:“王爷放心,蕾儿她面冷心热,不会伤害我的。蕾儿,王爷言出如山,他也不会为难你的!”
蕾儿听了似乎犹豫了一下,擎着匕首的右臂似乎放松了些。朱由检心头一喜,刚往前迈了半步,蕾儿突然惊恐地尖叫道:“你们谁也不要过来!再往前走,我真的会杀她!”
朱由检刚松了口气,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脱口而出道:“你放了她,押着我出去,这总可以了吧!”
“什么?”蕾儿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爷,不可!”蕊儿、戚美凤和李贞妍也同时惊呼出声。
可是朱由检已经向前猛踏数步,蕾儿下意识地跨前猛击一掌,正拍在朱由检的胸口上。朱由检顿觉如同被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张口“哇”地喷了一口鲜血!
“王爷!!!”
蕊儿惊得悲鸣一声,奋力推开蕾儿站起身来,身上却无半分力气,颓然摔倒在地,用颤抖的手指着蕾儿悲愤地道:“你…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下这么重的手伤害王爷!”
“谁叫他不躲的!”蕾儿脸色微变,似乎也有些后悔,却兀自不肯服软。
“王爷不会武功!”蕊儿尖声叫道。
这时戚美凤和李贞妍也吓得花容失色,刚想上前救朱由检,朱由检却勉力支撑着摆了摆手,又往前走了一步,喘息着道:“蕾儿,你用匕首顶住我,放了你姐姐!”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蕾儿赌气地架住朱由检,把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道,“走!”
此时戚美凤和李贞妍已经搀起蕊儿,任蕊儿呼天抢地,朱由检也不理睬,倒似是拽着蕾儿往外走。
到了外面,寺内礼佛的香客还是很多,朱由检也不声张,仍是拽着蕾儿大踏步前行,倒让蕾儿觉得有些别扭了,冷冷地道:“喂,你走那么快干嘛?不知道自己受了内伤么?”
“我当然知道。”朱由检头也不回地道,“但是你早一点出寺远走高飞,我就可以早一点把你姐姐带回王府好好调治,你姐姐也可以早一点放心,不用担心你被乱枪打死!”
蕾儿听了默不作声,顶在朱由检后心的匕首却渐渐放了下来。
很快到了香积寺外,朱由检停身站住道:“你走吧。不过你在寺里这些同伙,一个也不能走,尤其是那个护法,他以礼佛为名,借机猥亵妇女,你知道么?”
“什么!他竟敢如此无礼!”蕾儿大怒道,“奸银乃我圣教第一大罪,就算你不抓他,圣教也不会放过他!”
可是她突然又抿住了嘴唇,脸上微微有些发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朱由检一说,她就深信不疑了!
“你和你姐姐一样,都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朱由检看在眼里,猛咳几声,又咳出两口鲜血,喘息着道,“上次在武昌,我阻止你们炸江堤,你完全可以杀了我,但是你没有,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一个冷血嗜杀的人,你有自己的原则。刚才你来香积寺的路上,我也看到你照顾那些可怜的乞儿,若非对人有大爱,也断不会如此。
“望姑娘今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问一问自己的心:这件事该不该做,能不能做?如果自己的良心过得去,那你尽管去做;如果感到心中有愧,那么不管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强迫你做,你也不要违心去做,因为那样不但会伤害无辜的人,也同时会伤害你自己!”
“你教训够了没有?”蕾儿半晌无言,最后冷冷地道,“我的事不要你管!今天一是看在姐姐的份上,二是尊者有令不能杀你,我就放你一马。姐姐服用了圣教的秘药,浑身无力,用不得半分武功,但是性命无碍,休养个三两月即可复原,你也不用担心。但是我警告你,不要与我们圣教作对!另外…”
“另外什么?”朱由检艰难地问道。
蕾儿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对他道:“如想安度余生,就带上姐姐,还有你其他的女人远走高飞吧!”
“你让我去哪里?”朱由检被蕾儿气乐了。
“你这人怎么现在还笑得出来!”蕾儿气得一跺脚道,“看在姐姐面上,我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去京师,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她身形一晃,朱由检只觉眼前一花,蕾儿已经隐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消失不见了。
朱由检不觉一愣,心道自己是藩王,本来就不能进京,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七百一十章 铲除邪教
放走了蕊儿的亲妹妹,朱由检对剩下的白莲教徒可不再客气了。近百名特战队员一涌而上,先把所有香客赶出香积寺,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寻,最后搜出几十个假和尚,还从密室中救出十余名被囚禁的女子。
这时戚美凤和李贞妍也扶着蕊儿走出密道,很多天不见天日的蕊儿此刻脸色更显苍白,见到朱由检,不停地流着泪道:“王爷,蕊儿不该瞒你!我…”
朱由检却根本没有责备蕊儿之意,暖暖地一笑道:“好了好了,只要你没事,为夫就放心了。咱们现在马上回家,让玉怜给你瞧瞧,你再好好睡上几天,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一行人随即押着这伙白莲教徒,护送蕊儿返回秦王庄。朱由检赶紧请来包玉怜,一边简单向她介绍事情的经过,一边让她为蕊儿号脉。此时蕊儿已经昏迷不醒。
包玉怜当然也大吃一惊,仔细为蕊儿号过脉后蹙眉道:“王爷,娘娘服用的是一种毒药,此毒早已随气血运转全身。虽然于性命无碍,但可使人全身乏力,精神倦怠,整日昏昏欲睡。要想疗毒也并不难,只是需要时日。如是春夏季节,大约需要一个月;秋冬季时间要更长一些,至少也需三个月才能复原。在这段时间里,玉怜须得每日为娘娘金针过穴,娘娘在此期间绝不可有剧烈运动,也不可耗神。”
“玉怜,那就辛苦你啦!”朱由检感激地道。
从蕊儿的房间出来以后,朱由检立即赶往监狱,严振纲正在那里审讯那些假和尚。一进牢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血腥残酷场面,严振纲已经审完几个,并将签字画押的口供呈给朱由检过目。
朱由检不禁对严振纲笑道:“都管你叫‘活阎王’,这次怎么没有用刑?”
严振纲永远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认真地答道:“启禀殿下,臣以为用刑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如能通过其他方法得到口供,查清案情,也就没有必要用刑。前面审的这几个白莲教徒,都是些稀包软蛋,一问就招了,因此臣也可以留着些力气,审那些负隅顽抗的罪犯。”
朱由检大略看了看那些口供,见这些白莲教徒果然是以那名护法为首,将香积寺原来的和尚都抓起来押到别处,他们在这里当起了假和尚。除了侵吞香火钱以外,更哄骗和诱拐了十余名良家妇女,囚在寺中做性奴。但是那护法上面还有什么头目,他们就不知道了。
朱由检看罢大怒道:“看来这白莲教果然是邪教!单是糟蹋妇女这一项,这些人已经全是死罪了。严振纲,对他们不要客气,一定要严加审问,最好连他小时候偷邻居家鸡蛋的事都审出来!”
从监狱出来以后,朱由检又立即密召燕凌和解胜议事,并开门见山地道:“白莲教乃是邪教,且囚禁娘娘,欲对本王不利,必须狠狠打击。按理说这事该由朝廷和官府管,但据说白莲教和官府中人勾结甚广,指望着他们恐怕什么事也做不成,本王只好越俎代庖!你们商议一下,看看该怎么行动?”
这两员骁将登时来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语地探讨起来,很快就拿出一个方案:鉴于白莲教在西安附近各府县都有分布,虽然香积寺这个窝点被打掉了,但一时之间其他香坛还得不到消息,可能还会公然传教。因此可以马上派出几十支小分队,化装成平民接近香坛,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那些骨干分子。至于那些信众,多是无知愚民,抓不抓意义也不大。只有西安城内的白莲教,因为现在西安还在戒严,除非再来一次突袭镇守太监府那样的行动,否则只能暂时忍耐。
朱由检听罢立即拍板道:“事不宜迟,你们立即行动,明天就把人抓回来,西安城内暂时不要管他。记住,能多抓就多抓,咱们秦王庄的监狱现在空得很,城内也正缺苦力呢!”
不过一天时间,几十支小分队纷纷凯旋,抓回来近千名白莲教徒。有些香坛的“护法”不过是些地痞流氓,秦兵一亮家伙就吓尿裤子了,抓捕他们也没费吹灰之力;有的则仗着自己有些武功,想要拒捕,秦兵也毫不客气,上来就是一排鸟铳齐射。那些被蒙蔽的信众,一见平时自诩“刀枪不入”的护法被打成了筛子,这个事实可比什么说教都管用,当即跪倒连连求饶,保证以后再也不轻信邪教了。
人抓回来以后,朱由检亲自陪着严振纲审讯,主要是筛出其中的骨干分子,并摸清白莲教的内部组织脉络。几天下来,他已经初步了解到:白莲教体系庞大,教众遍布全国。最高首领为“教主”,亦称“尊者”,自称是弥勒佛转世,法力无边。
仅次于“尊者”的是“圣母”,但这个“圣母”绝少露面,从来没人见过。“圣母”之下,就是“圣女”,一共有四名,像蕊儿的妹妹蕾儿就是其中之一。
这三种身份,算是教内“圣神”,凡教徒皆要每日遥拜。而在教内实际负责管理的叫做“金刚”,无一不是身负绝学的高手;“金刚”之下则是“护法”,也就是每个香坛的头目。仅西安附近,就设有几十个香坛,全国还不知道有多少,教众的数目更是不下百万。
而白莲教的“教义”,则是鼓吹如今已是“末世”,只有尊拜来世佛弥勒佛,才能免遭天谴。待信众被忽悠得深信不疑后,则要求他们捐出一切家产,完全供“尊者”驱策。至于“尊者”到底要他们做什么,甚至这个“尊者”姓甚名谁,长得什么模样,就连这些“护法”也不知道。因为教中鱼龙混杂,心性奸邪之人为数不少,类似香积寺的情况非常普遍,而那“尊者”也听之任之。
审了半天,最关键的首脑一个也没审出来,朱由检不禁有些沮丧。看来这白莲教组织严密,绝非一日可除,与他们的斗争恐怕会持续很长时间。
一天他刚看过厚厚的卷宗,疲倦地揉着太阳穴,石彪匆匆进来禀报道:“殿下,娘娘醒了,急着要见您呢!”
第七百一十一章 离奇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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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儿,你好些了么?”
在二人的卧房内,朱由检按住要挣扎着坐起来的蕊儿,温柔地说道,“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为夫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不过身体要紧,我看你还是再调养两天,等血气充盈了再慢慢说吧。”
蕊儿眸子中泪光盈盈,冲一旁伺候的伊伊轻声道:“我要和王爷说几句话。”
伊伊知趣地退出门外,还轻轻地把门关上了。朱由检不觉笑道:“好家伙,这么神秘?连伊伊都不能听么?”
“王爷!”蕊儿突然不顾一起地挣扎着坐起,在床上对朱由检盈盈拜倒,边连连叩首边呜咽着道,“蕊儿一直对王爷有所隐瞒,罪该万死!求王爷您休了蕊儿吧!”
朱由检赶忙扶起蕊儿,将她揽在怀中,自己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在刚刚知道蕊儿还有个孪生妹妹、而且她们姐妹都是白莲教中人的那一刻,他心中确实产生了芥蒂,甚至有些怀疑,蕊儿是不是一直在欺骗和利用自己!
但是当听完她们姐妹的对话,朱由检已经释然了。他知道,不管蕊儿是出于什么原因对自己有所隐瞒,她对自己的感情绝对没有掺杂半点虚假。即使身陷囹圄,时时想到的还是自己!
再联想到蕊儿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以及二人夫妻恩爱的往事,朱由检顿觉脸上发烧,心中有愧!自己怎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忘记蕊儿对自己的千般好处?就算蕊儿因为某种苦衷而对自己有所隐瞒,难道自己就不该理解她、开导她、帮助她么?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丈夫不合格,让蕊儿不敢对自己彻底敞开心扉!
而且再想想自己,不也是对蕊儿有所隐瞒么?自己本不属于这个时空,这个重大的秘密,一开始是不敢告诉任何人;在决意凭一己之力改变这段历史之后,又觉得没有必要告诉蕊儿,让自己最亲爱的人平白无故地为自己忧心。想来蕊儿也是这么想的吧!推己及人,又有什么理由责怪她呢?
因此朱由检轻轻地拭去蕊儿的泪水,刮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蛋笑道:“开什么玩笑,你还没为本王生下三男二女,怎么就想逃跑了。今后你也不用去求佛了,为夫就辛苦一点,夜夜勤加耕耘,不信你肚子没反应!”
蕊儿让朱由检说得又羞又喜,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道:“王爷…您不恨蕊儿么?您明知蕊儿对您有所隐瞒,还险些酿成大祸,为何还要对蕊儿这么好?”
“夫妻之间也可以保留一些小秘密的。”朱由检坦然笑道,“我是你的丈夫,相濡以沫这么久,还不了解你的为人么?你若不告诉我,肯定有不告诉的理由;该告诉我的时候,你还是会告诉我的,现在你不是就要说了么。蕊儿,相信为夫,为夫真的没有怪你,你也千万不要为此事而愧疚。为夫知道这必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如果你不想说,为夫也绝不勉强。”
“王爷!呜呜…都是蕊儿不好…”
蕊儿倒在朱由检的怀中嘤嘤地哭泣了很久,把朱由检的衣服都打湿了。朱由检则轻柔地抚摸着蕊儿的秀发道:“哭出来也好,闷在心里不好受。来,咱们这么坐着也怪累的,干脆躺下聊天吧!”
这时蕊儿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二人便卧于床上,蕊儿将头枕在朱由检的肩膀上,缓缓道出了那段离奇而又苦涩的往事。
原来她的父亲周奎当年是姑苏周氏的二公子,虽是庶出,但天性聪颖,深得周氏武学精要。他的兄长、嫡子周斌对他很是猜忌,生怕他夺了自己未来家主之位,便利用周奎贪恋女色、嗜好赌博的弱点,寻了一名绝色女子勾引周奎,这便是蕊儿和蕾儿的生母,她自称姓马名聪儿。
但周斌和周奎都没想到的是,马聪儿别有所图。当周奎因赌博欠下巨债、无奈从家中偷银子时,马聪儿竟然怂恿周奎下狠手杀掉父亲与兄长,抢夺家主之位。幸好周奎这人虽然小毛病不少,但还保留着做人的底线,对如此歹毒的阴谋坚决拒绝。
后来东窗事发,蕊儿的祖父欲对周奎家法处置,周奎被迫出逃。本来马聪儿与周奎也并未成亲,此时突然抱着刚刚满月的蕊儿与蕾儿离家出走。周奎发现后紧追不舍,马聪儿无奈,将蕊儿抛给周奎。周奎怕女儿摔坏,纵身去接时,马聪儿已经带着蕾儿不知去向。
经此打击,周奎一蹶不振,将自己的满身武功隐藏起来,流落江湖以测字骗人为生。尽管如此,他还是深爱着马聪儿,幻想着能与她们母女重逢,因此也一直没有娶妻,独自一人把蕊儿拉扯成人。
如此凄惨的往事,周奎和蕊儿当然都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之前蕊儿只对朱由检讲过一次,后面的一些细节也刻意隐瞒了,她不想让朱由检知道自己有一个这么狠心的母亲。
可是就在入宫的半年之前,马聪儿突然派人找到周奎父女,说她想与周奎破镜重圆。周奎还真是个痴情之人,不但不计前嫌,反而喜出望外。
但是马聪儿又提出条件,说自己已经加入白莲教,按照教规,不能嫁给教门以外的人。周奎也不知道这白莲教是做什么的,见妻心切,便与蕊儿一起秘密加入了白莲教。当然,这些事都是瞒着燕凌与伊伊的,所以他们才会完全不知情。
紧接着马聪儿就托人告诉周奎,因为教中事情太忙,暂时不能相见。但她已经为蕊儿谋了个好归宿,就是让她嫁给天启皇帝的五弟朱由检。并说宫中亦有白莲教之人,此事必成;等蕊儿成为王妃之后,一家人再团聚,她也更有面子。
周奎不知是计,当然内心里也愿意让蕊儿当王妃,就痛快地答应下来。蕊儿当然得听父亲的,于是就被选为秀女,很快又被皇后钦点为朱由检的王妃。
说到这里,蕊儿急切地攥着朱由检的手腕,难过地说道:“可是当时蕊儿明明是收到‘尊者’的指示,要我尽力保护王爷,谨防宫中有人加害您!如果当时白莲教要蕊儿去害人,蕊儿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可…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尊者’又要对付您!”
朱由检听罢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好像有点明白白莲教的企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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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 另有其人
蕊儿的一句“宫中亦有白莲教之人”,让朱由检陷入了沉思。通观白莲教所作所为,已经绝不是只为诈骗钱财、欺瞒教众膜拜教主的普通邪教了,它显然有重大的政治阴谋!但是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宫中的白莲教势力又是何人?那个“尊者”出于何种目的要保护自己?现在又为什么改变初衷了呢?
带着种种疑问,朱由检继续听蕊儿讲述:“进宫之后,白莲教再也没有同父亲联系,让父亲空欢喜一场。之后王爷先是代天子出征,后又来陕西就藩,这段时间白莲教就像消失了一样,蕊儿也快把他们忘了。
“可是就在半个月前,王爷不在秦王庄,突然有人在蕊儿的房中留下字条,说母亲和妹妹想见我!”
朱由检听了顿觉不寒而栗,颤声道:“什…什么?那字条,直接留到你房中了?”
“是呀!”蕊儿也蹙眉紧张地道,“王府护卫极其严密,不是王爷的心腹,是不可能进来的呀!都说‘尊者’法力无边,难道这字条是‘尊者’用法力送进来的?”
朱由检没有回答,心中却清楚得很:白莲教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并不只有蕊儿一个,这留字条的还另有其人!这人会是谁?
蕊儿并未留意到朱由检极度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自从十几年前一别,蕊儿再未见过母亲和妹妹,甚至连她们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蕊儿本来…本来应该恨母亲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见她们一面!”
说着说着,蕊儿又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朱由检这才从沉思中惊觉,忙安慰她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就算你母亲再怎么样,她毕竟是你的生身母亲,是她给了你生命。当时那么做,可能也有她的苦衷。再说这些事和你妹妹都没有关系啊。”
“蕊儿当时也是那么想的。”蕊儿抽噎着道,“因为知道她们是白莲教徒,为免惹麻烦,美凤碰到我出门,我都没敢说实话,只说去寺庙求子。
“后来我就按字条上的地址,找到西安城中的卧龙寺。却没有见到母亲,只有一个和我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彼此一见面便知道,我们必是孪生姐妹了。当时我们抱头痛哭一场后,她说她叫马慧儿,当时我心中就有些不快,因为父亲是为她取名‘周蕾娘’的。再后来,说了没两句,她就要蕊儿监视王爷,并且偷着将王府的银两和物资一点点地转移出来,以供‘圣教’使用。
“当时蕊儿就生气了,问蕾儿为何如此。她面露难色,说只能用悄悄话讲给我听。当时蕊儿真是大意了,没想到她…她连亲姐姐都会偷袭!蕊儿完全没有防备,被她点中穴道,又喂下不知什么药物,就昏睡过去了。王爷,蕊儿真是笨死了!”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朱由检见蕊儿越发难过,只得嬉皮笑脸地劝慰道,“不是我军我能,实在是敌军太狡猾了!不过依为夫看来,蕾儿对你还是有姐妹之情的。”
“那倒是,”蕊儿拭了拭泪道,“她把我从卧龙寺转移到香积寺的密道中,除了送饭,不让任何人接近,也没有危难蕊儿。王爷,蕊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王爷能否应允?”
“你是想为蕾儿求情吧?”朱由检笑道,“放心,为夫和你有一样的感觉,蕾儿并不是心肠歹毒之人,否则也不会任为夫阻止白莲教炸江堤。那天为夫故意让她押着出寺,也是为了给她一条生路。”
“王爷!…”蕊儿感动得再次泪如雨下,“蕊儿代妹妹谢过王爷大恩!”
在这之后的几天,秦兵又连续出动,从临县抓了不少白莲教徒。远在潼关的孙传庭接到朱由检的密信后,也让守将左光先抓了一些白莲教徒。西安的白莲教徒见势不妙,也很快离城远遁,白莲教很快就在陕西销声匿迹。
但朱由检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白莲教的根基并未受损;蕾儿不知去向,教中的重要头目一个也没抓住。到目前为止,朱由检对这个邪教还是缺乏更深入的了解。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朱由检绷紧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毕竟这只是一个邪教,而需要朱由检做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首先,随着洪承畴率部开往湖北,陕西的官军一下子少了好几万,一些小股流贼和土匪又活跃起来。孙传庭驻守潼关不可轻动,周延儒是个甩手掌柜,整个陕西和延绥地区的剿贼重任,还是压到了秦兵的身上,确切地说是压到了朱由检身上。
除了布置剿贼,恢复民生也是紧迫的任务。天气越来越凉,今年夏天除了泾阳县以外,其他各县又因为大旱而几乎绝收,到了严冬,老百姓吃什么?如果没有粮吃,就又会走流贼的老路。陕西好不容易有了点恢复的气象,再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因此朱由检几乎天天与李贞妍、朱存棋研究黄海商帮的业务,争取能多赚些银子,多购进些大米,待冬天米价飞涨之时,好动用战略储备平抑物价。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两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当然除了这些烦心事,也有好几件喜事,第一件就是戚美凤怀孕了。本来她与李贞妍商量好了,尽量不在蕊儿之前受孕,每次行房都强迫朱由检用鱼鳔;但这玩意的质量毕竟不能和前世的杜蕾斯相比,朱由检又比较“勤劳”,还是不慎命中。
令妃有喜,王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蕊儿的身体也有了很大起色,虽然还是不能运功练武,但也可以四处走动,料理日常事务了。她对戚美凤比朱由检还上心,一天里倒有大半天是陪着戚美凤,生怕她动了胎气。
再有就是试验田里的作物长势喜人,已经快要收获。朱由检当然喜出望外,这几天他几乎是长在试验田里,就盼着从土地中刨出沉甸甸的红薯、土豆的那一刻。这一季丰收之后,他就可以马上扩大种植,也许几年以后,困扰大明已久的粮食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一天黄昏,朱由检正在地里巡视,石彪来禀报说传教士马尔蒂尼求见。他不耐烦地道:“又是问教堂的事吧?就说现在西安城中很乱,本王正在协调,让他安心教课,很快就有眉目!”
“这次不是问教堂。”石彪小声禀道,“他还领着一个洋人,说有要事求见!”
第七百一十三章 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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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蒂尼再一次让朱由检感受到了惊喜。这次与他同来的可不是传教士,而是葡萄牙布拉干萨公爵若昂!
须知泾阳和澳门远隔数千里,这个时代交通又不便,朱由检都琢磨不透马尔蒂尼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消息送给若昂,又如何能让若昂顺利地抵达秦王庄的。
当然,若昂作为一国的公爵,又是应邀前来与自己密会,朱由检自是非常重视。二人现在都不是国家元首,但都有远大的抱负,此番历史性的会晤肯定会对两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历史走向产生重大影响。
因此朱由检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地欢迎若昂,但还是在王府之内以最高规格接待了二人。尚未痊愈的蕊儿、带着小媺娖的包玉怜和刚有身孕的戚美凤,都身着王妃的盛装出席了欢迎宴会;李贞妍和朱存棋以黄海商帮负责人的身份参加;解胜和陈武做为秦兵将领的代表,也全副戎装,威风凛凛地在下首作陪。
朱由检还特意让秋琳娜列席。虽然她的母语是俄语,但欧洲各国的语言她都会说。这样也可确保翻译的准确性,避免马尔蒂尼和若昂私下串通蒙蔽自己。
若昂今年不过二十出头,身材高大,目光炯炯,一头浓密的褐色卷发,两撇漂亮的小胡子,是个典型的欧洲俊男。朱由检是自前世穿越过来的,当然对外国人并不感到稀奇;但蕊儿等人和解胜、陈武他们,却对若昂感到十分好奇,纳闷这个洋人的头发为何如此卷曲、鼻梁为何如此高挺、皮肤又为何如此白皙。
马尔蒂尼刚要为二人介绍,朱由检率先伸过手来,用英语说了句:“weletochina,myfriend(欢迎你来中国,我的朋友)!”
若昂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伸出双手热烈地与朱由检握手,并用葡萄牙语如同打机关枪一般地说着什么。马尔蒂尼忙在一旁翻译道:“若昂公爵说他太激动了,没想到殿下您会说英语,而且懂得欧洲的礼节。东西方的君主握手,这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朱由检不禁老脸微红,心道自己这英语也就这两下子了,再多说半句就得漏馅,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接着若昂又对蕊儿等女子依次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并伸出右手欲行吻手礼。听了马尔蒂尼的介绍,几位女子大吃一惊,都不肯让若昂亲吻,弄得若昂稍稍有些尴尬;只有秋琳娜大大方方地让若昂吻了手,算是让他下了台阶。
朱由检见状对蕊儿她们笑道:“你们不要误解,吻手礼是西方通行的礼节,表示男性对女性的尊重,并非怀有歹意。秋琳娜,请告诉公爵阁下,东西方有很多习俗不同,我们东方女子性格含蓄内敛,这也正是她们的魅力所在。”
若昂听完秋琳娜的翻译,忙肃容重新对蕊儿等人鞠躬致歉,并从行囊中取出几个精致的首饰盒,做为见面礼送给几位女子。这首饰盒乃是纯银手工打造,上面缀满了精美的饰物,打开盒盖,背面则是一面玻璃制的小镜子。在这个时代,中国还不会制作玻璃,镜子也都是铜镜。几位女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光滑、照影如此清晰的东西,立即爱不释手,对若昂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宴席之上,若昂不停地称赞中国食物的美味,又恭维朱由检的夫人们年轻貌美。当然,朱由检知道这都是些客套话,真正的商谈还在后面。
于是席散之后,朱由检仅留下李贞妍、朱存棋与秋琳娜,对方则是若昂与马尔蒂尼。一场重要的外交谈判就此开始。
朱由检首先申明,他现在只是个王爷,并非大明皇帝,因此不能代表朝廷,只能与葡萄牙建立非正式的关系,留待日后再徐徐改进。
对此若昂也表示认同,毕竟他也不是葡萄牙国王。而且欧洲人重利不重名,什么名正言顺之类的东西,他们才不在乎,只要有实际的利益就好。
但是若昂马上就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秦王殿下,听说贵国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说法,视所有国家均为臣属,只有接受你们的册封,承认贵国皇帝对他国国王的宗主地位,才可以建立贸易关系。这一点,我不能接受。”
朱由检听了一笑,心道古代中国人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缺乏对世界的了解,误以为中国是天下的中心,番邦人都是位于边缘、穷苦粗蛮之人,才会有以上的错误认识。由于长期自诩“天朝上国”,被西方列强超越了兀自浑然不觉,才会有鸦片战争之后一百多年的屈辱历史,可见这种错误观念是十分有害的。
因此朱由检坦然一笑道:“公爵阁下,您的担心很有道理。如果我们两国今后可以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我希望可以遵循以下原则:一,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二,互不侵犯;三,互不干涉内政;四,平等互利;五,和平共处。”
若昂听罢陷入沉思,半晌才万分敬佩地望着朱由检道:“殿下,您说得真是太好了!如果每个国家都能遵守您提出的原则,就不会有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再有战争了!”
朱由检老脸暴红,心道这“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周总理提出的,自己可无论如何不敢剽窃,只不过拿来运用而已。他马上追问若昂:“阁下认为我们两国之间能否遵循这五项原则?”
“可以,当然可以!”若昂满口答应,心道大明无论人口、疆域还是国力,都远胜葡萄牙百倍,朱由检提出的原则却完全把两国放在了平等的地位上,所谓封贡关系当然不存在了。在这个弱肉强食、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的世界上,一个小国能与一个大国平等相处,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我们应该首先明确,澳门是大明的领土,大明享有当然的主权,现下只是借给葡萄牙的。今后葡萄牙人在澳门的各项事宜,可通过后续谈判解决,但阁下必须现在就以书面正式确认,澳门是大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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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 讨价还价
若昂万没想到朱由检给他挖了个大大的坑,第一件事就是索要澳门的主权。但说出去的话又没法收回,既然同意了朱由检提出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就不能不尊重大明对澳门的主权。
再想到葡萄牙与大明合作的广阔前景,若昂一咬牙一狠心,也只得与朱由检签署:“如果葡萄牙王国恢复**,将承认大明帝国对澳门的主权,澳门现有葡人之居留权、经商权等问题容后再议。葡萄牙布拉干萨公爵若昂、大明帝国秦王朱由检。”
当然,这第一个条约的签署,也同时确立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中国对葡萄牙的称呼不再是“佛朗机”,而是按照葡萄牙语portuguesa的音译,正式改称“葡萄牙”。其实“佛朗机”本是阿拉伯人对欧洲的泛称,即对“法兰克”(frank)一词的转读。中国人不了解西方世界,以讹传讹,把所有欧洲人都称为“佛朗机人”,实乃大谬,朱由检当然要予以纠正。
第一个回合就被朱由检索回了澳门的主权,虽然只是字面上的东西,现在还无法落实,若昂还是感到落了下风。为了争取主动,他立即提出了欧洲人最常见、但也是屡屡被拒绝的要求:请求大明开放通商口岸。
孰料朱由检却一口答应,许诺只要确保葡萄牙商人遵守大明帝国的法律和规定,服从市舶司的监管,在不远的将来,中国将至少开放五处通商口岸,允许葡萄牙人自由出入贸易。
这一点在当时显然是离经叛道的,因为大明立国之后不久,即开始执行闭关锁国的政策,企图用隔绝中外往来的方式,减少外来文明对中华文明的冲击。这一锁就是几百年,直到鸦片战争,西方人用坚船利炮打开的中国的大门。事实证明,闭关锁国是极其愚蠢的鸵鸟政策,不但不能抵御外面的冲击,反而自废武功,让中国在妄自尊大中落后于世界。
所以朱由检早就下定决心要改变这种政策,转以开放的态度面对世界。五口通商只是开始,以后早晚还要实现全方位的开放。至于受到西方文明的冲击,朱由检并不害怕。因为文明的交流与融合是不可避免的,谁更先进,谁就能输出自己的文明。唐宋时期,中国实行的就是开放政策,可恰恰是在那段时期,中华文明在世界上确立了自己的巅峰地位。中华泱泱五千年文明,绝不会因为开放口岸自由通商而消失,这一点朱由检有着强大的信心。
若昂也没想到这么痛快地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在大喜的同时也有些懊悔,觉得朱由检关心的只是主权问题,自己还可以提出更高的价码。于是他又提出:希望大明可以给葡萄牙商人免除关税的待遇。
没想到这次朱由检坚决予以拒绝,并声明关税权即是国家主权的一部分,绝对不会放弃。但是朱由检也做出了一些让步,同意自合约正式生效后,十年之内葡萄牙商人予以免税,十年之后再依情势而定。不过朱由检也提出了附加条件,那就是葡萄牙要给予大明同样的待遇,如果大明的商船到葡萄牙本土或其在亚、非、新大陆的领地贸易,要同样予以免税。
若昂沉思片刻,立即满口答应。他的算盘打得很精,心想自己的谈判对手还是比较重“名”,大明现在哪有能远洋贸易的商船?因此所谓相同待遇,其实就是单边待遇。十年的免税,已经能给葡萄牙带来巨大的收益,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关税动辄都在商品价格的两倍甚至数倍以上,如能完全免税,利润之惊人可想而知。
其实朱由检早看透了若昂的心思。在他看来,大明现在确实没有远洋商队,但并不代表以后一直没有。现在未雨绸缪在条约中做出规定,就省却了日后的麻烦。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西方冲击中国,而是中国冲击西方了,就像二十一世纪,中国成为“世界工厂”时一样。
接下来,双方又对具体商品进行了商谈。若昂希望能以低廉的价格购进茶叶、瓷器、丝绸等中国传统商品,而向中国出口工艺品、葡萄酒等昂贵的商品,并且要求保持顺差。
朱由检听了微微一笑道:“公爵阁下,以低廉的价格出口商品,这我可以做到;但是您想凭借工艺品、葡萄酒这样的商品保持顺差,恐怕不大可能,因为中国的老百姓不需要这些东西。”
若昂脸色微红,这一点他也清楚得很,欧洲的商品在中国根本就卖不动,所以在贸易中连年逆差,导致大量白银流入中国,这当然是以牟利为最根本目的的西方人所不愿意见到的。他沉吟片刻便笑道:“那么,中国是否需要黑人?黑人身强力壮,头脑简单,很容易被驯服,既可做劳力,又是优秀的战士。如果殿下需要,我国可以大量地贩卖。贵国不是正在和北方蛮族作战么?正好可以让他们上战场,怎么样?”
朱由检当即正色道:“对不起,别的贸易都可以做,惟独奴隶和鸦片绝对不能碰,这不符合我们中国人做人的原则!如果贵国试图向大明走私黑奴和鸦片,所有条约全部作废,大明将视贵国为敌国!”
若昂见朱由检动怒,顿觉十分尴尬,也觉得自己失了面子,不禁沉下了脸,谈判桌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把马尔蒂尼急得满头大汗,他的目的是传教,如果这两位谈崩了,那他的教也就传不成了。
还是朱由检先打破了沉默,微微一笑道:“公爵阁下不必急躁,你想保持顺差,没问题,不过我们需要的是另外的商品。”
“什么商品?”若昂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大炮,海船,还有工匠!”朱由检目光炯炯地道,“如果贵国能提供这些我们急需的商品和人员,别说是顺差,像茶叶和瓷器之类的商品,我白送你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