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暗夜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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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尔多斯部负责侦察的骑兵仓惶败回大营,向帖木尔禀报了侦察的经过。可是除了一脸惊怖的表情和对同伴惨死的描述,他们竟没能探出明军的任何虚实来。
帖木尔不禁大怒,在他看来死几个人不要紧,但一定要探出明军的兵力情况,以及被俘眷属的死活,他才好决定下一步采取什么进攻手段。至于哨探说的鸟铳能打一百五十步开外,他压根就不信,只认为可能是有些鸟铳手埋伏在车阵外更远的地方,哨探没有发现吃了冷枪罢了。
他当即将那几个胆小怕死的哨探痛斥一顿,刚要派出另一批骑兵去重新侦察,忽听营帐外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随即大营内一阵骚乱。帖木尔猛吃一惊,赶紧大踏步走出帐外暴喝道:“乱什么?怎么回事?”
“大…大汗,我们刚竖起来瞭望塔,塔楼上的哨探就被鸟铳打死了!”一名将领哭丧着脸禀报道。
“什么!”帖木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大营可是在车阵的四里之外!难道是明军趁夜色前来袭营么?!
他当即掣出弯刀,走到刚刚遇袭的瞭望塔下。一群蒙古战士正围着刚才被打死的哨兵议论着什么,满脸尽是惊恐之色。见帖木尔过来,其中一个小头目慌张地道:“大汗,你看!”
帖木尔低头一看,饶是他半生戎马,仍然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原来这个倒霉的哨兵头部中弹,居然被掀飞了半个头盖骨,只剩下鼻子以下的部分还连在腔子上。
“大汗,这绝不可能是鸟铳打的!”那小头目颤声道,“鸟铳没这么大的威力!难道…难道汉人有神灵相助?”
“你胡说什么?长生天会保佑我们杀光汉人的!”帖木尔怕影响士气,狠狠地骂了那小头目几句,随即举目向外张望。可一眼望去,除了黑黢黢的原野,什么也看不到。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帖木尔不禁有些汗毛发炸,心想这枪弹到底是从哪打过来的?
突然原野中红光一闪,紧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这一枪却是冲着帖木尔打的,只不过稍稍偏出一点,射到了他身旁的一名卫士脑门上。只听“啪”的一声,这名卫士的脑袋就像西瓜一般爆裂开来,红的鲜血和白的脑浆子溅得帖木尔满脸满身都是!
“保护大汗!”二十余名蒙古卫士赶紧一拥而上,用盾牌护住前方,同时拼命拖着惊呆了的帖木尔往回拽。
不过帖木尔只是呆了片刻就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狂吼道:“可恶的汉人,竟敢偷袭本大汗!发射鸟铳的人就在刚才火光闪动的地方,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蒙古士兵早被吓得毛骨悚然,此时大汗发令,他们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就冲着原野中胡乱放起箭来,也不光是对着那火光闪烁之处了。上千名蒙古射手不停地开弓放箭,一时间利箭破空之声连绵不绝。
足足射了五分多钟,帖木尔才从惊恐和愤怒中稍稍平复了一些。他突然意识到,那火光闪动之处,距离瞭望塔少说也有一百三四十步以上,就是他旗下最强悍的勇士,也未必能把箭射得了那么远。他赶紧大喝道:“停止放箭,去几十骑冲一下!”
此时夜色更为浓重,偏巧天也阴了下来,星月之辉全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原野上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想到外面那神秘莫测的鸟铳手,这些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蒙古人也都畏缩了,谁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出营。可大汗有令,又不得不从,最后还是号称“达拉特旗第一勇士”的百户长阿尔斯楞硬着头皮率领部下纵马冲了出去。
不过查探的结果,让蒙古人大失所望的同时,也略微感到一丝庆幸。刚才火光闪动的地方除了满地青草,什么也没有。既然没人,也就用不着厮杀了,阿尔斯楞赶紧回营交差,生怕又被不知什么地方打过来的冷枪要了自己的性命。
帖木尔闻报之后,秃脑门上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很显然,这只是汉人的小股骚扰部队,现在已经缩回去了。可是他们的鸟铳,确实能打一百五十步之外!
帖木尔心里很清楚,这种骚扰本身对己方造成的伤亡并不大,顶多是打死几个人而已。在千军万马的大规模战争中,死几个人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明军离这么远都能用鸟铳伤人,这已经超出了蒙古人的传统认知,严重地影响了蒙军士气,这才是最为可怕之处。
如果这是在白天,那很好办,汉人若敢来这么近的地方偷袭,只需派些骑兵分散包抄,就可以将他们消灭;可现在是深夜,这些可恶的汉人借着夜幕的掩护,让自己不知道他们在何处偷袭。要么缩头挨打,要么就只能出动大队人马拉网式搜索。而夜战无疑要冒很大的风险,帖木尔不禁左右为难起来。
正在此时,又有手下来报:“大汗,汉人在阵中点燃了狼烟!”
帖木尔忙走出帐外观看,果然见明军的车阵中竖起一个冲天的烟柱,即使在黑夜中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好,汉人有埋伏!”
帖木尔当然知道狼烟是用来报警的,再加上刚才被射程超远的鸟铳惊吓,他已经有些疑神疑鬼了,当即下令全军立即拔营,向后撤退二十里,并且派出哨探向四周侦察,看看附近有没有汉人的大队援军。
本来鄂尔多斯部的诸旗士兵就是仓促集合的,经过一天的急行军,已经十分疲乏。刚刚扎好大营又要撤退,看来这一晚上也别想休息了,士兵们不禁叫苦连天,士气消沉。
而与此同时,秦兵的车阵内,李定国、解胜等将领正围着着直上云霄的巨大烟柱有说有笑。其中二团的一个营长不无艳羡地对刘全忠道:“一营长,你这个狙击班的燧发鲁密铳也太厉害了,打得又远又准!咱哥俩商量商量,借给我两支行不行?
刘全忠把眼一瞪道:“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殿下特批给我们一团一营的,整个秦兵现在一共才十来支,我就是丢了自己的命,也不能把枪丢了!再说光有枪不行,你们营有神枪手么?我这几个狙击手可是千里挑一,又苦练了好几个月才练出这么好的枪法。给你,你也就当烧火棍使!”
众人登时一阵哄笑,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解胜也微笑着道:“殿下那么重视这种枪,当时我还不太理解,到了战场上才真正明白它的威力。只可惜没有打中帖木尔,‘擒贼擒王’这一招没弄成。”
“没打中也不要紧。”李定国自信地道,“明天蒙古人找不到我们的援军,必然卷土重来,到时候还有的是机会打他。现在我们已经点燃一股狼烟,几十里外都能看得见。只要我们稳守车阵,尽量消耗蒙古人,再过几天便可点燃第二股狼烟。殿下得到讯号亲率骑兵杀来之日,就是鄂尔多斯部覆灭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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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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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的折腾,鄂尔多斯部把方圆近百里的草原都搜遍了,也没找到明军援军的踪迹。“青山汗”帖木尔不禁大呼上当,想来那堆狼烟只是疑兵之计,而自己果真被几记冷枪和几块狼粪吓退。一想到此处,帖木尔的脸都气得变成了猪肝色。
当夜幕消退,第一缕阳光刚从遥远的地平线照亮天空时,蒙古大军就再次包围了包克图。这次帖木尔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股狡猾的汉人部队彻底消灭,不再给他们使诈的机会,否则自己的老脸都没处搁了。
大队人马再次在离车阵四五里之处扎下阵脚,帖木尔凭着鹰隼般的目光和草原上晴天时良好的视野,对明军的阵型进行了一番仔细的观察。根据目测,被团团围困的这个圆阵方圆不过百丈,最多也就能容纳两三千人。而自己麾下有一万五千大军,还是骑兵,再怎么打也不可能败,无非是耗时多长时间拿下的问题。
而且看起来明军无非就是依托那几百辆大车进行防御,只要突破一点,杀入圆阵之中,明军必定马上崩溃。帖木尔的脑海中甚至已经对即将开始的战斗进行了预演:自己麾下的铁骑从四面八方一涌而上,明军虽然拼命用鸟铳射击,但只能击发一到两轮。勇敢的蒙古骑兵在付出少量牺牲以后冲破车阵,尽情屠杀着丧失防御圈的明军,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少量明军落荒而逃,也被利箭全部射死。战斗结束。
不过身为一个部落的领袖,在战斗打响之前,帖木尔还是比较冷静的。他的长子卓立格图骁勇善战,这一点帖木尔很清楚,他也想亲眼看看这些汉人军队到底用了什么战法,竟然能轻而易举地要了卓立格图的命。
于是他狞笑一声道:“乌兰巴日,我把建立头功的机会交给你。率领你的鄂托克旗冲上去,杀光这些怯懦的汉人!”
原来鄂尔多斯部又分为六旗,分别是达拉特旗、准格尔旗、伊金霍洛旗、乌审旗、杭锦旗和鄂托克旗。其中鄂托克旗与达拉特旗关系最差,帖木尔总想着找个什么机会,把鄂托克旗直接兼并,自己这个大汗就当得更稳当了。
乌兰巴日即是鄂托克旗的首领。他当然知道帖木尔的险恶用心,但帖木尔善于拉拢人心和挑拨离间,自己如果公然拒绝执行他的命令,无疑是死路一条。而且他也和榆林的明军照过面,觉得不过是一帮稀包软蛋而已,顶多能打几枪鸟铳。只要自己冲到敌军跟前,那就等于是胜利了,因此大吼一声道:“大汗,看我的!”
乌兰巴日一声令下,鄂托克旗的战士纷纷上马,约有一千五百骑兵。吸取了卓立格图惨败的教训,他并未排出蒙古人传统的长矛形冲锋队列,而是让这一千多名骑兵彻底散开,从车阵的四面八方站好位置。然后暴喝一声,率先纵马开始冲锋。
蒙古骑兵齐声呐喊,扬起手中雪亮的马刀,跟着旗主乌兰巴日开始了冲锋。初时并不很快,随着战马四蹄放开飞奔,冲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真有摧枯拉朽之势。草原上也因此腾起了激战时特有的大团灰尘,直上云霄!
三里、二里、三百步、二百步…明军的车阵越来越近了。乌兰巴日十分狡猾,开始冲锋的时候他领头,等冲到快一半的时候,他却暗中减缓速度,让其他战士冲到了自己的前面。他知道明军必然会放鸟铳,前面有人给自己挡子弹,总比没有要好吧。
奇怪的是冲过了一百五十步,甚至到了一百步,明军还是没有放鸟铳。直到八十步左右,对面才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鸟铳声。虽然也射中了几名蒙古骑兵,把他们立时打得倒撞下马死于非命,但根本无法阻挡大队骑兵的冲锋。最后这七八十步的距离,战马眨眼间就可以冲过去,乌兰巴日不禁暗自得意,心想明军也不过如此,真不知道卓立格图蠢到什么程度,居然会丧命在这样软绵绵的军队手中。
眼见明军近在咫尺,蒙古人深入骨髓的凶猛与嗜血已经燃烧到了顶点。乌兰巴日高举马刀,如同饿狼般长嚎一声,纵马就向正前方的一辆大车冲去。车高八尺,乌兰巴日有信心襙控着战马一跃而过。只要杀入明军阵中,鸟铳就将彻底失去作用,剩下的就是屠杀了。
孰料眼看就冲到大车跟前,乌兰巴日突然惊恐地发现,大车前面还有一道一丈多宽的壕沟!这时候再想勒马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硬着头皮让战马腾空而起,企图连壕沟带大车一起跃过。
但那怎么可能!如果单是一丈多宽的壕沟,战马可以轻松跃过;如果单是八尺高的大车,好马载着骑兵也勉强可以跳过去。但是当壕沟和战车组合在一起,那就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了,因为想跳得远,就不能跳那么高;想跳得高,就不能跳那么远。电光火石之间,乌兰巴日连人带马狠狠地撞在包着铁皮的战车上,当即人仰马翻,栽进深达八尺的壕沟之中。
与此同时,很多蒙古骑兵也纷纷撞上铁壁。秦兵的战车是以坚硬的榆木打造,外壁覆以铁皮,所有车辆又全用铁钩和铁索联结了起来,那防撞性能可想而知。一时间马匹与人的惨嘶声响成一片,居然有二百多匹战马坠入壕沟之中,无一能跃过车顶。
后面冲得稍慢的蒙古骑兵见了无不大骇,又不可能勒住已经冲刺到最大速度的战马,只得拼命改变方向,让战马堪堪贴着壕沟的边跑过去,这样才避免了撞墙的命运,但阵形也因此大乱。
“杀!!!”刚才一直较为沉寂的秦兵阵中,突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无数秦兵从战车之间的缝隙、战车顶部、甚至是战车下面的狭小空间探出黑洞洞的鸟铳枪口,火绳迅速燃尽,密集到根本分不出来的枪声就如同连锁霹雳般响起!这是一次超过五百支鸟铳的大规模齐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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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枭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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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突如其来且极其密集的火力打击下,无法越过壕沟和战车的蒙古骑兵惨遭灭顶之灾。双方的距离连十步都不到,而且蒙古人又十分密集,这个距离已经根本不用瞄准了,随便打哪都能打着人。顷刻之间,车阵外侧就变成了一座修罗地狱!
那些落入壕沟的蒙古人自不待言,本来撞到铁壁这一下,巨大的冲击力已经让很多人全身多处骨折了;从半空中跌落到壕沟底部,连自己摔带被马匹砸,大多数已是奄奄一息。此时秦兵又补一排枪,那还能有个好?一时间哀号迭起、残肢乱飞,大多数蒙古人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壕沟中一命呜呼。
当然,也有个别的蒙古人仗着极其强壮的体格,竟然能从沟底人马相叠的死尸堆中爬出来,这其中就有鄂托克旗旗主、这波攻击的主将乌兰巴日。
他此刻亲眼目睹自己的战士被对手无情地杀戮,眼珠子都迸满了血线,狂吼一声就从壕沟的边上爬了上去,企图从两辆大车之间的缝隙强行杀入,砍翻刚刚放完鸟铳的汉人,为战死的族人报仇。
蒙古人也不愧是浑身流淌着战斗的血液,见到首领乌兰巴日奋不顾身地作战,几十个还没受重伤的蒙古人也嘶吼着爬上来投入战斗。对面还有些及时勒马,没掉进壕沟的蒙古骑兵,此时也全都弃马跳下壕沟,学着乌兰巴日的样子向车阵发起决死攻击。
不过很可惜,等待他们的只有冰冷的长枪枪尖!
秦兵的鸟铳手击发完毕后,立即让出缝隙,早在一旁等候的秦兵长枪手马上挺起长枪,以训练有素的动作和频率,从缝隙处向外一通猛刺。蒙古人虽然悍勇,但手中只有不算太长的马刀,又隔着战车的车身,根本攻击不到对方,脚下又只有立锥之地,只能咬牙拼命招架。别说攻入车阵,没被秦兵赶回壕沟里就不错了。
不过这种短暂的僵局很快就被打破了。利用这个空当,鸟铳手们已经完成了填弹。这时长枪手向后疾退,鸟铳手举枪冲着外面就轰。还是那句话,神仙难躲一溜烟。蒙古人就是身手再好、再能招架,也不可能把子弹招架了,登时又有不少被打得脑浆迸裂、肚破肠流。
要说这乌兰巴日也确实不含糊,就在这种极其危险的局面下,他突然发现,只要躲开缝隙,利用战车的车身做为遮挡,敌人就无法伤到自己。他赶紧靠到一辆战车的铁皮车厢壁上,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招呼手下也如法炮制。
如此一来,秦兵果然暂时攻击不到蒙古人了。这些残兵终于有了喘息之机,想稍稍回复一*力,然后再爬上车顶,从车顶跃入汉人阵中厮杀。
可还没等这口气喘匀,身后的车厢壁突然往后一缩,乌兰巴日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摔入战车之中!
原来秦兵的战车在两侧都有可以开启的门,平时方便装卸物资,作战之时还有这个妙用。当敌人贴上战车,以为有车厢挡着便不会受到攻击时,秦兵突然开启侧门,便可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回乌兰巴日再也没有刚才的好运气了,因为残存的蒙古人已经越来越少,更多的长枪手已经聚集到了他们藏身的战车之后。车门刚一开,五条长枪同时刺进来。就算乌兰巴日武艺高强,可猝然倒在战车之中,根本无从施展,刹那间就被几条长枪同时刺中胸腹,发出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以后,终于双目圆睁地倒下了。
乌兰巴日一死,其他蒙古人就更坚持不住了。在长枪和鸟铳的轮番攻击之下,壕沟附近的蒙古人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只有些机灵的见势不妙早早地扔下主将往回跑,才算捡了一条命。
“营长,该轮到我们开炮了吧!”炮兵排排长眼见蒙古人溃退,急不可耐地道,“冲上来的时候不让打,这会总该打了,不然都跑光了,白在这拉着架势准备半天!”
“不许开炮!”刘全忠不耐烦地道,“团长不是有令么,只有在万分危急、或是他直接下令的情况下,才能用火炮射击。你以为我不想打?要是我说了算,早轰他狗日的了!唉,谁让咱不是团长呢,执行命令吧!”
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终于结束了。蒙古人以一旗千余骑的兵力发起冲锋,结果被打死三百多,几乎折损了三分之一,主将也当场战死,可以说是大败而归。
反观秦兵,伤亡却是微乎其微。吸取了前天那场战斗的教训,各营又紧急训练了一遍,尤其是那些最实用的战术动作要领,并且重申了战场纪律。收效也很不错,第一场战斗之后,本来没上过战场、没见过杀人的新兵,也都有了实战的经历。实战经验这玩意就像一层窗户纸,也没什么神秘的,一捅就破,无非就是不要惧怕敌人,把平时训练的水平正常发挥出来,以及坚决服从指挥。
结果今天这一战,秦兵无一人阵亡,只有几名长枪手被敌人刺伤。当然这个战果也和蒙古人没有放箭有一定的关系,因此各连排长还是不忘叮嘱一遍,下次蒙古人肯定会放箭,还是要做好隐蔽。
接下来就是清理战场了。因为有不少蒙古人和他们的战马死在了壕沟里,在里面铺了一层,对防御效果产生了影响。秦兵也懒得多费力气,直接把尸体抛出壕沟外,洒上点油扔上个火把,登时燃起熊熊大火。
至于明军传统的“割首级计战功”,在秦兵这里却不曾出现。因为这种统计方法存在很大的弊端,由于谁上交首级就给谁记功,士兵们都争着抢着割死人的首级,却往往耽误了更为重要的作战。更可怕的是,还会有些心肠极其歹毒的人玩“杀良冒功”,用平民的首级冒充敌人的首级,统计的人根本无法分辨。所以为了防患未然,朱由检坚决地摒弃了以首级计功的做法,而用集体记功的方法取代。
不过这里有个惟一的例外,就是敌军主将乌兰巴日。从几个重伤的俘虏口中,秦兵得知了这个被长枪刺成了刺猬的家伙的身份。
李定国接到禀报以后,淡淡地一笑道:“枭首,用高杆高高挑起,激蒙古人继续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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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破坏战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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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的第一次试探性进攻以惨败而告终,秦兵的士气也因此得到了很大的振奋。趁着敌人败回去、秦兵抓紧时间清理战场这点功夫,李定国和解胜又召集两个团的各级军官,开了个简短的经验总结会。
这也是朱由检给秦兵定下的规矩之一:打仗不能闷头傻打,开仗之前要开预备会,战斗结束之后要开总结会。有什么经验和教训,就可以马上总结出来,下次战斗的时候就会特别留意,扬长避短,取得更好的战绩。
经过这一场实战,大家都充分认识到了车阵的防御能力。原来有些人还不大相信在野战中步兵可以与骑兵抗衡,这下眼见为实了。解胜总结道:“骑兵的优势是机动灵活,但缺点是不擅攻城。我们的车阵就是避开敌人的优势,强迫他用不擅长的方式作战,也就是把野战变成了守城战。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作战,还是要立足于一个‘守’字,要想方设法把敌人吸引过来,让他们攻我们,我们才能充分发挥车阵和火器的威力。”
众人纷纷点头认同之际,李定国又补充道:“我听殿下说过,蒙古人的战斗力不如女真人。除了单兵素质以外,女真人攻城也很有经验。他们都是先驱使汉人降卒打头阵,消耗守军的弹药;然后与守军对射,趁机负土填平护城河,架云梯强攻城墙。咱们这个车阵,只是个简易的城池,如果蒙古人也用这些招数来攻击我们,战斗就会很艰苦了。谁来说说,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打?”
二团的一营长窦名望与李定国有些相似,也是个性格沉静、喜欢动脑筋的小伙子。他思忖片刻便开口道:“殿下还曾经讲过,打仗并不一定非要和敌人当面锣、对面鼓地拼命,只要破坏了敌人的战术意图就行了。说白了就是他想要怎么打,咱们偏不让他那么打。敌人不是想消耗咱们的弹药么?咱们就节省着用,不到三十步以内尽量不开枪,;他不是想和咱们对射,掩护人来填沟么?咱们就用射程远的鲁密铳和火炮压制他们。”
“说得好,就这么打!”李定国赞许地道,“还有,各位不要忘了,我们的作战目的是将敌人吸引住,并且尽可能多地消耗他们,这样第三阶段的压力也会小一些。蒙古人可能还会攻上几轮,但伤亡过大以后就可能会畏缩,那时候咱们还要主动出击,不能一直躲在车阵里面。”
正说话间,蒙古人果然又发动了第二次进攻。于是各级军官马上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上,指挥手下战士严阵以待。
再说蒙古人。第一波进攻失败,原在“青山汗”帖木尔的意料之中,他让鄂托克旗去进攻,本来就有投石问路的意味。但是他也没想到对面这股明军战斗力如此强悍,鸟铳的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一下子折损了三百多骑兵。而在过去,蒙古人与明军交战,往往是明军伤亡几千人,蒙古人才死几十个。
遭受了如此大的伤亡,连鄂托克旗的旗主都战死了,还被明军枭首示众,不禁让蒙古人,尤其是鄂托克旗的战士对帖木尔颇有怨言。帖木尔也感到十分窝火,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股明军一个不剩地全部杀光,方能解心头之恨,同时弥补自己的重大损失。
经过刚才的一战,帖木尔也看出来了,明军一是火器厉害,二是车阵边上有一道壕沟难以逾越。不过似乎他们的鸟铳不能射得太远,所以直到自己的骑兵冲到壕沟边上,他们才开始射击。帖木尔当即下令道:“各旗各出三百骑兵,冲到距汉人八十步即停下放箭,把他们统统射死!”
一声令下,近两千蒙古骑兵再次向车阵发起了冲锋。开始时与第一次一样顺利,但蒙古人知道了明军鸟铳的厉害,刚到离车阵八十步时就赶紧勒马,纷纷张弓搭箭,冲着车阵一通猛射。
当年成吉思汗的铁骑之所以能驰骋亚欧大陆,见谁灭谁,主要就是倚仗着蒙古人出色的骑射战术。虽然几百年过去了,蒙古各部落又成了一盘散沙,不复当年的辉煌,但蒙古人的射术可没退步。他们用的都是短弓,但射程都可以达到八十步以上,体格强健的甚至可以达到百步左右。这个距离确实是鸟铳射程的极限,如果用鸟铳和蒙古人对射,肯定沾不到太大的便宜。
因此秦兵的所有连、排、班长都反复告诫鸟铳手们不得还击,并且利用战车和盾牌掩护自己。一时间箭如飞蝗,密集的利箭如同雨点般敲打着战车的侧壁,壕沟中也插满了箭杆。还有一部分箭支以抛物线飞越过战车,落入秦兵阵中。
好在秦兵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离战车近的就靠在战车上,其余的则用盾牌和长枪搭成临时掩体躲避。因此别看蒙古人打得热闹,给秦兵造成的伤亡却是极其有限。倒是有一部分被囚禁在蒙古包中的蒙古人,被利箭射穿帐顶后射中,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见明军似乎被射得抬不起头了,帖木尔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可以拿下这些可恶的汉人了。为了尽快结束战斗,他又增派了一千名骑兵,企图用箭雨直接把对手淹死。
可秦兵等的就是蒙古人阵形密集这一刻。突然间,六门速射炮齐声怒吼,炮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声,转瞬之间就砸入蒙古骑兵的队列中。
蒙军阵形登时一片大乱,这时帖木尔才想起来,明军不光有鸟铳,还有火炮!这下可不能再对射了,因为明军的火炮隐藏在车阵之中,距离可不只有一百步。弓箭射得再远,也射不到火炮发射的地方。看来人家刚才没开炮,根本不是被压制住了,而只是为了让自己的骑兵再密集一些,造成更大的杀伤!
而与此同时,沉寂已久的枪声也响起来了。但这次不是鸟铳,而是昨夜就已经初显身手的燧发鲁密铳。几名狙击手专拣那些体格魁梧、射箭较远的骑兵下手,几乎是弹无虚发,不一会儿就打翻了十余名蒙古大汉。
帖木尔对这种射程极远的“鸟铳”既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眼见自己的战士一个个倒下,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终于气急败坏地喊道:“撤!快撤!”
蒙军登时兵败如山倒,如潮水一般向回退去。秦兵立刻停止射击,却故意气人似的吹响了独具陕西特色的唢呐。那高亢欢快的乐曲声,竟完全盖过了蒙古人的隆隆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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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你咋这么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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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尔多斯部连折两阵,败归大营,人人垂头丧气。其实第一阵死了三百多人,第二阵只伤亡了不到五十人,和一万五千大军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帖木尔也并非承受不起这样的伤亡水平,蒙古人各部落之间的厮杀,伤亡动辄还在千人以上呢。
关键是这仗打得窝囊,狡猾的汉人缩在车阵里不露头,仗着鸟铳和火炮的优势百打蒙军,蒙古人空有满身力气,却连一点发泄的地方都没有!气得帖木尔青筋暴起,把他平时最喜欢的一只玉杯摔了个粉碎!
其实他也不想想,蒙古人过去仗着骑射之术,不也是让对方只能干挨射而无法还手么?现在秦兵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不过武器和战术更为先进罢了。
由于连败两场,蒙古人士气低落,帖木尔知道今天即使再去进攻,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但就这么弃围遁走,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毕竟汉人只有两三千人,还不足自己兵力的五分之一。况且包克图一直是他的地盘,他的全家老小和大量金银物资都陷于敌军之手,这么一走,他就成了草原上的丧家之犬,不会再有任何一个蒙古人瞧得起他,早晚也会被别的部落消灭掉。
正当帖木尔一筹莫展之际,鄂尔多斯部第二大旗准格尔旗的酋长额尔德木图眨着蒙古人标志性的小眼睛,谄媚地笑道:“大汗,这股汉人军队火器好生了得,我看硬攻是不成的,不如智取!”
这个额尔德木图为人机警狡诈,和帖木尔的私交又好,一直是帖木尔的智囊。帖木尔知道他肯定有好主意,赶紧催道:“如何智取,快说!”
额尔德木图捻着短须分析道:“大汗请想,我们确实一时难以攻下汉人的车阵,但是他们想突围也没那么容易吧!汉人有句古话叫‘困兽犹斗’,意思是野兽即将被捕获的时候,也是它最凶猛的时候。敌人现在就是困兽,我们如果猛攻,他们当然要拼死抵抗。
“可是如果我们给他们一点生的希望呢?汉人没有一个不怕死的,但凡有一点活路,他们也要去走,所以必然上当。大汗,我愿去阵前与汉人交涉,假意告诉他们,我们不打了,放他们回榆林去。汉人只要上当撤退,他的车阵不就没了么,那时我军一鼓作气发起冲锋,肯定能将这些该死的汉人全部消灭!”
“果然是好计,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勇士!”帖木尔越听越有道理,最后大喜道,“好,你马上去阵前喊话,我命令各部暗中准备。乌兰巴日战死了,鄂托克旗不能没人掌管。此计若成,鄂托克旗的族人和草场就都归你了!”
额尔德木图自是喜出望外,如果能兼并鄂托克旗,那自己的实力就隐然超越达拉特旗,成为鄂尔多斯部最强大的力量。以后再有机会,说不定还可以干掉帖木尔自己做大汗。因此他也颇为积极,率领十几名扈从立即上马,奔向战场。
秦兵远远地就望见了这支小队伍。狙击班刚要射击,李定国忙阻止道:“不要急,枪一响,顶多打死一个,剩下的肯定全跑了。看样子这是来当说客的,不如听听他们说什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搭理他们做什么!”刘全忠性急地道。
李定国却微笑着摇摇头,对刘全忠耳语几句。刘全忠听罢,当即眉开眼笑道:“李团长,我还真看不出,你这人看起来白白净净,说话也细声慢语的,做事咋这么阴呢!”
“你怎么说话呢!”解胜刚训斥了一句,刘全忠赶紧赔笑道,“我谨遵李团长将令,谨遵将令,哈哈。李团长让我去和蒙古人应付几句。”
说话间蒙古人已经来到车阵一百步之外的地方,额尔德木图可不敢再往前走了,勒马用生硬的汉话高声喊道:“汉人的将领听真:我们不是来厮杀的,只想和你们谈判!今天的事完全可以和平解决,请贵军主将阵前答话!”
刘全忠安排妥当,当即孤身一人越过车阵和壕沟,只拎了一面盾牌防身,便大大咧咧地向蒙古人走了六七十步才立定,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三十步左右。
“我就是主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刘全忠满不在乎地嚷道。
额尔德木图见汉人肯与自己对话,心头一喜,暗想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骗过汉人。于是赶紧满脸堆笑道:“这位将军,我们和你们已经很长时间井水不犯河水,各守其土、平时做做生意不是很好么,何必要兵戎相见。眼下的局面,我们大汗是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刘全忠也不答话,只是笑嘻嘻地望着额尔德木图,时不时地还点点头。额尔德木图见有门,更加卖力地忽悠道:“按理说,贵军是先进攻我们,又杀了我们这么多勇士,我们理应把你们全部消灭。别看刚才你们胜了两阵,可是我们有五万大军,不用和你们厮杀,只需困上个把月,贵军恐怕就全饿死了吧?”
刘全忠还是不哼不哈,额尔德木图又趁热打铁道:“大汗有好生之德,只要你们立刻释放我们的族人,交还抢夺的东西,我们可以放你们回到关内。只要将军同意,我们立刻打开南面的包围圈。贵军回去以后,也可以向上峰交差了,我们也保住了我们的草场,双方皆大欢喜。怎么样?机不可失,将军一言可决!”
“你说完了?”刘全忠听罢高声喊道,“该我了吧?”
额尔德木图还以为对方要提什么条件,心想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统统答应,反正只要你上当,一会儿就是个死人了。于是赶紧答道:“说完了,请您…”
哪知话音未落,刘全忠突然把手高高扬起,猛地往下一挥,大吼一声:“放!”
清脆的枪声立即响起,车阵中的四支鲁密铳同时开火!由于已经瞄准了很长时间,这四枪打得是奇准无比,额尔德木图和身旁的三名骑兵吭也没吭一声,当即脑袋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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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杀使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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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欲使诈假和谈,结果秦兵不但没上当,甚至连句整话也没说,就在两军阵前,当着双方成千上万战士的面,把充当使者的准格尔旗旗主额尔德木图直接给崩了。
这下蒙古人可炸了营。在他们的认识里,他们派出的使者代表着大汗的意志,甚至是代表着长生天的意志,杀掉使者就是对蒙古人最大的侮辱。本来是想诱骗明军上当的帖木尔,这回却结结实实上了明军一个当,白白损失了一个旗主和智囊,气得差点把自己的胡子拽下来,发疯般地狂吼道:“把那个汉人军官碎尸万段!”
不过帖木尔的大营离车阵还有四里多地,他就是再发疯,也不可能够得着刘全忠。倒是额尔德木图身边的护卫,原来有十二个,被鲁密铳击毙三个,还剩九个。这九名骑兵负责保护旗主,旗主完蛋了他们当然不能就这么回去,于是纷纷纵马直取刘全忠,有的还边冲边放箭,打算将这个卑鄙的汉人军官射死。
刘全忠完成诱敌任务后手持盾牌向后疾退,那些箭支全被大铁盾挡了出去。而车阵中的鸟铳手也开火掩护刘全忠撤退,因为刘全忠所在的位置本来就在鸟铳射程之内,几名蒙古骑兵刚刚纵马冲过来,就被鸟铳击中落马。
不过蒙古人的骑术也确实了得,在鸟铳的阻击之下,仍有一名骑兵渐渐追上了刘全忠。这时鸟铳手们怕误伤刘全忠,都不敢射击了。眼看那名骑兵已经将雪亮的马刀高高举起,平素一向冷静的李定国也有些紧张了,连声催促道:“狙击手快开火!”
可是这鲁密铳虽然射程远、准确度高,但也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比鸟铳击发更慢。因为枪管长了一倍,填装弹药自然比鸟铳要费事;而且为了保证射击的准确性,每击发一次后,必须彻底清理枪膛,所以击发一次差不多要三分钟,此时根本无法开枪。
眼看刘全忠就要遇险,突然他猛地一回身,手中大铁盾脱手飞出。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根本避无可避,铁盾的边缘正削到战马的脖子上。那战马惨嘶一声轰然摔倒,颈骨已被盾牌撞断。但那名骑兵坠马之后,居然还能坚持着站起来,挥舞马刀哇哇暴叫着冲向刘全忠。
不过蒙古人没有了战马,那两下子就有些不够看了。刘全忠能在一团的军官选拔中综合排名第一,手上的功夫可不是盖的。他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身,趁敌人一刀砍空之际,飞起一脚正中敌人的裤裆。
这一脚踢得劲力十足,如果离得近的话,甚至可以听到卵蛋爆裂的脆响。那蒙古人杀猪般地惨嚎一声,捂着裤裆就地翻滚。不过刘全忠也没让他痛苦太久,拾起敌人脱手的马刀跟上去就是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时远处已是杀声震天,被气得发狂的蒙古大军,终于发动了全面攻击!
刘全忠赶紧撒丫子往回跑,翻过壕沟和战车之后,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心有余悸地道:“他奶奶的,这班蒙古人还真是不要命了。李团长,下次再有这事你派别人上吧,你这是把蒙古人给气疯了啊!”
李定国也对他歉疚地一笑道:“不是我要这么做,这都是殿下的吩咐。只没想到蒙古人真的见不得杀使者。”
原来朱由检也知道蒙古人最恨杀使者,历史上成吉思汗灭花剌子模并大肆屠城,忽必烈灭南宋并将江南百姓划为四等人中最低等的“蛮子”,据说就是因为使者被杀。
出征之前,朱由检还特意给李定国讲了这些历史,并且忿忿地骂道:“蒙古人也不想想,人家为什么杀你的使者?因为你那使者还真以为自己是大汗的化身了,到哪也只提一个条件,就是让对方做奴隶,否则就屠城!你说这样的使者该不该杀?
“况且蒙古人杀别人的使者少么?他杀咱们行,咱们杀他不行,什么狗屁逻辑?定国,你给我记住,千万不要有‘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想法。这对别人或许适用,但对蒙古人、女真人不适用!我们和他们没有任何妥协和商量的余地,只要碰上就是死磕,直到一方把另一方彻底打趴下为止!”
眼见朱由检的策略果然管用,一杀使者,蒙古人立即被激得全军冲锋,李定国和解胜都会心地笑了,对朱由检的崇敬之情又增加了一分。他们现在是就怕蒙古人不进攻,因为只有让蒙古人进攻,秦兵才能利用车阵和火器优势大量杀伤敌人,给第三阶段的全歼敌军创造条件。
当然,面对蒙古人第一次气势汹汹的全面进攻,秦兵的每一个战士也做好了充分准备。眼见敌军骑兵冲入二百多步的范围之内,解胜大吼一声道:“佛朗机炮,开始齐射!”
一声令下,秦兵之前一直藏着没露的大杀器终于登场了。这就是戚显宗送给朱由检的四十八门轻型佛朗机炮,之前因为蒙古人没有使用密集阵型冲锋,有六门速射炮就够用了,佛朗机炮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蒙古人全军出击,几百名原属戚家军的战士终于迎来了展示自己战斗力的时刻。炮早已经架好了,炮手们几人一组,以娴熟的动作填装完毕,指挥官红旗向下一挥,立即点燃导火索。
“轰轰轰!”草原大地发生了猛烈的震颤,不亚于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四十八门佛朗机炮一齐开火,四十八个喷吐怒火的炮口,将四十八发滚烫的实心铁弹抛向天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砸进蒙古骑兵的阵中!
惨嚎,长嘶,泥草翻起,血肉横飞!自诩“天之骄子”的蒙古骑兵,此刻终于发现,在敌军猛烈的炮火之下,自己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一样是血肉之躯,一样无法抵挡这如同霹雳般从天而降的铁球!
但是上万骑兵一旦开始冲锋,就有了巨大的惯性,任何射击都无法阻挡。大酋帖木尔也亲自提刀上阵,连声暴喝道:“苍狼的后裔们,冲,冲,冲!长生天保佑着我们,让你们的马刀饱饮汉人的鲜血,你们的铁蹄踏碎汉人的头颅!”
而在车阵之内,李定国也刷地抽出了贴身宝剑,厉声吼道:“将士们,杀敌报国,重振中华声威,就在今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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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炮轰尸墙
面对铺天盖地、如同怒涛般席卷而来的上万蒙古骑兵,李定国和解胜知道,这既是个消耗敌军兵力的好机会,同时对秦兵也是个严峻的考验。毕竟他们只有三千步兵,一旦车阵被突破,那就只剩下被屠杀的份了。所以这时候也没必要节省火力了,必须给蒙古人迎头痛击,把他们凶残的气焰打下去。
所以秦兵的大小火器立即全部开火,整个车阵顿时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这时候也不需要齐射了,不管是鸟铳、鲁密铳还是速射炮、佛朗机炮,只要填装完毕立即击发。不多时,有些佛朗机炮的炮身都打红了,战士们不得不用宝贵的饮用水往上面泼,使其尽快降温。
而蒙古人这次也真玩了命了,他们刚进入佛朗机炮的射程,就被轰倒了一大片,可后面跟进的骑兵只是策马稍稍绕过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就继续向前猛冲。
经过佛朗机炮和速射炮的洗礼之后,进入鸟铳的射程,蒙古人更是伤亡大增,几乎是成片成片地倒下。但复仇的怒火已经充斥了蒙古骑兵那简单而又残忍的头脑,他们仍然顽强地向前推进,直到距离车阵只有四五十步。
这时候由于人仰马翻,战场上已经堆积了很多蒙古人和战马的死尸。而蒙古人居然就用这些尸体和自己的战马做掩护,组成一道血肉之墙,从墙后面向车阵猛烈放箭。
这下秦兵的鸟铳威力立时大减,战场上暂时呈现出胶着状态。蒙古人弓箭的射程约为八十步,而双方的距离不过五十步,箭支可以轻松地越过战车,落入圆形车阵之中。虽然秦兵已经采取了防护措施,可毕竟不能面面俱到。尤其是负责为最前线的鸟铳手搬运弹药的工兵,他们是不能躲在盾牌下面的,不得不冒死在密如飞蝗的箭雨中弯着腰艰难穿行。
秦兵的伤亡人数也急剧增加,不到顿饭功夫,就有数十名鸟铳手和工兵阵亡,负伤挂彩的更是高达数百名,就连车阵中央的炮兵也有人中箭身亡。
青青的草原被鲜血染成了殷红色,秦兵将士的眼中也喷出了同样颜色的怒火!刘全忠不顾满天乱飞的箭支,三步并做二步跑进炮兵阵地狂吼道:“给我瞄准那堆死尸来一次齐射,轰它个稀巴烂!”
可是由于距离太近,蒙古人的“尸墙”已经进入了佛朗机炮射击的死角。李定国当机立断道:“马上把佛朗机炮推到战车后面,从缝隙处平射!”
这招“火炮平射”是朱由检在冀州之战中的首创,说白了就是拿佛朗机炮当鸟铳使。之前因为思维的定式,明军认为大炮就是用来攻击较远的目标的,所以一定要炮口指向斜上,打出抛物线,炮弹才能打得更远。
但朱由检这招“平射”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远,而是为了解决火炮射击死角的问题,以及弥补鸟铳火力的不足。炮兵当即领命,刘全忠亲自赤膊上阵,奋力推着沉重的佛朗机炮车向战车移动过去。
此时因为暂时失去炮火的支援,秦兵的防御压力骤增,越来越多的蒙古骑兵冲到“尸墙”后面,加入了放箭的队伍。蒙古人的箭法确实名不虚传,战车之间的间隙不足一尺,他们的利箭却常常能从五十步之外准确地钻进来,射中秦兵的鸟铳手。而为了压制住蒙古人,不让他们再继续前进,鸟铳手们也奋不顾身,不停地向敌人射击。后面的长枪手暂时帮不上忙,也纷纷摘下备用的短弓,拾起蒙古人射过来的箭支,奋力抛射回去。
“噗!”眼看就要贴近战车的刘全忠突然肩头中了一箭,深及骨髓,痛得他差点没坐到地上。可他硬是咬着牙,坚持着与几名炮兵合力把佛朗机炮推到了战车后面。医务兵赶紧过来想给他拔箭疗伤,刘全忠却一把推开,暴喝一声道:“老子不用你管,去救治重伤号!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马上给老子填装弹药,难道还要老子亲自动手么!”
炮兵们见营长肩上带着箭指挥战斗,无不既感动又咬牙切齿,奋全身之力以最快的速度将佛朗机炮平行于地面架好,并将子铳装入母铳之中,一边点导火索一边大喊道:“闪开闪开闪开!”
鸟铳手和长枪手赶紧向后躲避,几乎与此同时,“轰”地一声巨响,炙热的实心弹已经平着出膛,正中五十步外的尸墙!
那尸墙本来前后堆了两层,足有一人多高,圆形铅弹根本打不透,只能激起一团团的血雾。可别说尸墙了,就是石墙、铁墙,也禁不住出膛的炮弹这么近距离的轰击。刹那间漫天血肉碎渣,整个尸墙被崩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躲在后面放箭的蒙古人猝不及防,都被巨大的冲击撞得飞到了半空中!
“轰轰轰!”佛朗机炮接连发出怒吼,蒙古人的尸墙登时被轰得千疮百孔。侥幸没被炮弹伤到的蒙古人,也全被眼前这极度血腥的场面吓傻了,竟一时忘了放箭!
此时指挥作战的刘全忠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却是浑然不觉。见平射得手,机不可失,他当即暴喝一声道:“鸟铳手,上战车射击,打狗日的!”
此刻鸟铳手已经趁着佛朗机炮开火,抓紧时间完成了填装。一声令下,所有鸟铳手全部爬上战车顶部,也不分射手和填弹的了,只要手中有枪,全都举枪向坍塌的尸墙后面的蒙古人开火。这可比正常的一次齐射火力几乎翻了一番,就好比刚被铁犁犁过的耕地,又被铁筛子筛了一遍,打得蒙古人又躺倒了一大片。
“下来!!!”刘全忠再次狂吼,因为这时佛朗机炮已经再次完成了填装。鸟铳手们可知道佛朗机炮开火时的威力,赶紧纷纷跳下战车,尽可能远离炮身。
刹那间一门门佛朗机炮再次喷着火舌,将碗口大的炮弹平射出去。再看对面的蒙古人,除了吓得心胆俱裂、逃之夭夭的以外,就找不出一具完整的尸体,恰似刚从绞肉机里出来的肉馅一般,尸墙已经变成了尸山!
第六百七十七章 夜袭敌营
蒙古人终于败退了。
仇恨使他们丧失了理智,但残酷的战况又将他们拉回了现实。车阵前五十步,就是一个修罗地狱,靠近就意味着死亡!在付出了伤亡两千多人的惨重代价后,帖木尔仍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攻破车阵的希望,蒙古骑兵的士气也进入到了“三而竭”的阶段。如果坚持继续进攻,部下还能不能听他的号令都是问题了,所以帖木尔尽管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只能万分不情愿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战场上的蒙古骑兵如蒙大赦,顿时如潮水般地退去。车阵中的秦兵立即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声,可随即大家就被悲伤的情绪所笼罩,因为这一阵虽然胜了,可秦兵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一战,秦兵共阵亡七十九人,重伤一百五十七人,轻伤三百余人,伤亡几乎占到了总兵力的六分之一。其中一团一营长刘全忠身受重伤,二团二营长靳统武也挂了彩,连长以下军官阵亡五人,伤十一人。而那几百名汉人和蒙古俘虏,也被弓箭射死几十人,哭声和哀号声交织在一起,令人不禁恻然。
战士们默默地收敛了牺牲战友的遗体,医务兵则忙着给伤者清理、包扎伤口,包括那些受伤的蒙古人。解胜亲率警卫连出车阵清理战场,其实主要是看看还有没有没死透的蒙古人,如果有就补上一刀。
战场上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绝大多数蒙古人别说活着了,就连个囫囵尸首都看不出来。但也确实有个别人躺在尸堆中苟延残喘,可战士们因为牺牲了这么多战友,胸中充满了怒火,真发现没死的蒙古人以后,可就不是补一刀了,而是围上去乱砍一气,直到砍成肉酱才罢。
解胜急忙制止了这种没有意义的行为,命令立即点火焚尸,以免尸体太多影响射击。片刻之间,熊熊大火就吞噬了蒙古人和战马的尸体,不过由于战场上积尸太多,一时半会儿根本烧不完。
烈火迅速向四周蔓延,解胜忙率领战士们返回车阵。因为隔着一条一张多宽的壕沟,火势对秦兵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可蒙古人就惨了,他们将秦兵团团包围,火无论往哪烧,他们都得遭殃。好在他们对草原上的大火还算有经验,立即奋力割除了大营前约一丈宽的青草。大火烧到这里,因为没有可燃之物,才停止了前进。又过了大半天,直到黄昏时分,这场大火才渐渐熄灭。
再看车阵周围,已经成了一片焦黑之地。大量尸体已经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此时晚风一吹,灰飞烟灭,恰如蒙古人昔日的辉煌。
车阵之内,李定国正集合全体军官,召开战后总结会。解胜首先感慨地道:“这一战我们打得很英勇,牺牲也很大,但是,我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没有这样的恶战,我们就无法消耗敌人的兵力,后面的骑兵部队就很难全歼敌军。这里离泾阳太远,战场条件也不允许,牺牲将士的遗体,我看就地入土为安吧。殿下曾经说过,‘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只要我们心中永远记着这些勇士,在哪里安葬都是一样的。况且这里也是我大明的国土,彻底打败蒙古人后,我们每年还要来这里祭奠。”
众将默默无言,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此时的眼圈全都潮红了。良久,李定国才深吸一口气道:“战斗还没有结束。经过这一战,蒙古人兵力损失在三千左右,应该还剩下一万骑兵。伤亡这么大,他们应该轻易不敢来贸然进攻了,但他们的兵力还是很强大。我们接下来的任务,还是继续消耗他们的兵力,为此,我们不能一直守株待兔了。今夜,我要亲率一个连的兵力去骚扰蒙古人,哪个连愿意跟我去?”
“定国,你是前敌总指挥,你不能去!”解胜立即打断他道,“我是副手,这种任务理应我去。”
“两位团长都不用去,包在我身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煞白的刘全忠一跃而起,咬牙切齿地道,“我要不把蒙古人的屎打出来,我他妈不姓刘!”
其他军官也纷纷主动请缨,最后李定国长身而起道:“各位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我们马匹太少,夜间骚扰作战又比较危险,其中的分寸我必须亲自掌握。解大哥,你为人老成持重,负责车阵的防守再合适不过。刘全忠,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养伤,出战是想也不要想了,但是你的狙击班要暂归我直接指挥。窦名望,你没挂彩吧?你的一营伤亡情况怎么样?”
“启禀团长,我没挂彩,一营情况还好。其中三连做为预备队,基本没有伤亡。”窦名望肃立答道。
“好!就这么决定了,”李定国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你马上集合三连战士,限半刻时间整备完毕。一营的狙击班现在就过来。其余人散会,让战士们抓紧时间轮班睡觉,一会而战斗打响,我怕你们想睡也睡不了啦!”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夜幕已经将整个大草原完全吞没。白天还金鼓大作、人喊马嘶的战场,此时却静得可怕、黑得可怖。由于大火烧光了青草,就连个草虫的叫声都没有,夜空中也只有微弱的星光。战场本来就已经成了焦黑色,此时更是一片黢黑。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车阵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口子,百余名秦兵步行牵着马,缓缓向远处的蒙古大营摸去。这些战马只有少部分是秦兵从泾阳带来的,大多数倒是被俘的蒙古人的坐骑。
为首者正是李定国,窦名望在他身后紧紧跟随。这支队伍就像幽灵一般,渐渐接近了蒙古人的营盘,在离对方的营门还有二百多步的时候,李定国倏地立定,低喝一声道:“上马!”
战士们纷纷上马,端起了手中的鸟铳。只有狙击班的几名战士留在原地,趴在地上架好了燧发鲁密铳,蓄势待发。
“一会儿战斗打响,所有人紧跟我行动。”李定国沉声道,“我不要求你们枪打得有多准,但是接近蒙古人营帐的时候,手榴弹给我能扔多远扔多远,一个不剩全投出去。行动!”
李定国话音刚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营门哨塔上的哨兵应声而落。这支队伍立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拥有上万蒙古大军的敌营奋勇地发起了冲锋!
第六百七十八章 燧发枪的作用
却说“青山汗”帖木尔大败而归,正在“金帐”中闷坐独饮,泪水滴入碗中兀自不觉,灌进肚中却是苦涩无比。
自从几十年前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坐上这个汗位,帖木尔纵横草原数十载,大小不下百战,还从来没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李定国估计的蒙古人伤亡数量还估计少了,这一战下来,鄂尔多斯部光战死的骑兵就有三千多人,伤者不计其数。再加上之前两战折损的兵力,现在帖木尔麾下能战之兵已经不足九千。
如果单是伤亡大,帖木尔还可以接受,毕竟胜败兵家常事,损失的兵力早晚还可以恢复。可是作战的过程却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眼瞅着汉人只有区区三千人,阵地方圆不足百丈,可蒙古人就是攻不过去!不知道这些汉人哪来的那些厉害火器,榆林的明军他也不是没打过交道,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存在!难道是这些年自己耽于酒色过于安逸,在鄂尔多斯不思进取,长生天要抛弃自己,才让明军变得如此可怕?
经此一战,帖木尔已经知道单凭武力,是不可能消灭明军了,再打下去,也只能留下更多的尸体。六旗诸将也对他固执地强攻,结果遭致重大伤亡很有意见,回营之后已经对他不太恭敬。是不是该撤围而走?可是如果就这么撤了,自己在包克图的家人、奴隶、财产该怎么办?死了这么多战士,自己又拿什么抚慰族人?
帖木尔正在昏昏沉沉地胡思乱想,猛听营外几声清脆的枪响。他现在对这种声音已经产生条件反射了,激灵一下蹦了起来,酒都化作冷汗出了。
还没等他喝问,侍从慌张地跑进来禀道:“大…大汗,不好了,汉人来劫营了!”
帖木尔又惊又怒,心想这些可恶的汉人,白天大胜了还不算,难道还要对自己赶尽杀绝么!他赶忙全身披挂擎刀在手,大踏步冲出帐外。
此时蒙古人的大营内已是一片混乱。本来经历了白天的恶战,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士气低落,精神也特别不济。可刚刚入睡不久,就被大营外响成一片的枪声惊醒,如何能不惊慌失措?
帖木尔身为酋长,倒还把持得住,一边大声喝斥着乱跑乱窜的士兵,一边派贴身侍卫去寻找各位将领。
忙活了半天他才搞清楚状况,原来汉人并未冲进营内,只是在营外不远的地方放鸟铳,而且己方被打死的人数也并不多。只是大多数蒙古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听到枪声本能地就到处乱跑,结果因为互相冲撞、互相践踏而丧命的,反倒比被直接打死的还多。
帖木尔勃然大怒,挥刀连着劈死两个不听号令乱跑的士兵,这才把炸营的蒙古人震慑住了。
“慌什么?你们还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么!”帖木尔咆哮着向营门走去,这时其他将领也勉强约束住了自己的部下,跟着帖木尔向外观察。
“大汗,汉人趁夜来袭,也看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负责守卫营门的将领话音未落,一排鸟铳又打了过来,吓得众人赶紧趴在地上躲避。
帖木尔也赶紧俯下身向对面观察,只见营门几十步之外影影绰绰有人马在来回奔驰,从马蹄声和呐喊声判断,人数并不很多。但他还算懂得些兵法,冷哼一声道:“汉人夜袭而不冲营,这是想把我们引诱出去,远处必有埋伏。本汗怎会上当,来呀,弓箭准备!汉人倚仗的无非就是鸟铳,但深夜之中点燃火绳,立刻就会暴露他们的位置。你们看哪里有火光,就抢先射中他们!”
他说的这一点倒是没错,鸟铳从点燃火绳到击发,怎么也得有几秒时间。数百名箭手立即张弓搭箭,凝神盯视着营外的黑幕,等着火光亮起。
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一连串清脆的枪声!火光确实亮了,可是亮的同时,铅弹也射过来了,本想对着火光瞄准的蒙古人登时被扫倒一片。
“为什么!”帖木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气急败坏地吼道,“为什么汉人不用点火绳就可以发射鸟铳!不要等火光了,给我射,拼命地射!”
蒙古人一时大骇,也只得漫无目的地冲着夜幕乱放起箭来。
其实窗户纸一捅就破,秦兵之所以不用点火绳就能击发,因为他们用的根本就不是火绳枪,而是燧发枪。
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兵工厂就研制出了燧发鲁密铳。当时朱由检就决定,把鲁密铳当做狙击步枪用,少量生产就可以了,兵工厂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对现有鸟铳的改造上。因为鸟铳也就是火绳枪,与燧发枪其他部分的构造完全相同,惟一不同的就是击发。火绳枪必须点火绳,而燧发枪只要扣扳机就行了。别看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环节,节省的时间也就是那么几秒钟,可到了战场上,意义却是十分重大。
因为击发部分的弹簧制作十分困难,直到出兵之前,兵工厂一共也就改造了一百多条燧发枪,朱由检把它们全都交给李定国使用。李定国之所以敢近距离骚扰蒙古人的大营,倚仗的也就是这一百条燧发枪。
原来李定国麾下的一营和二营,虽然都是步兵营,但战士们也接受过骑兵训练,可以在马上开枪。战马行进之时,用火绳枪是根本不行的,因为就算你可以不用手控马,可以在马上装填弹药,但在疾驰中点燃火绳可就太难了。
而燧发枪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此刻这一百秦兵就是在敌营八十步之外,一边与营寨平行着奔驰,一边从弹药袋中取弹药装填,好了就扣动扳机开一枪。虽然行进之中,根本没什么准确性可言,但李定国的目的也就是骚扰敌人,使敌营发生混乱,所以这种水准已经足够了。而且蒙古人多,就是胡乱开枪,也总能打着几个,战果是意想不到地好。
打了一阵以后,帖木尔看出了些门道。他把牙齿咬得咯嘣蹦直响道:“汉人的鸟铳只能打八十步远,大家后退十步,继续给我放箭!他们又不是守在阵中,能带多少弹药?一会儿等他们把弹药打光,就随我杀出营去,把他们碎尸万段!”
蒙古人一听,觉得自己的大汗还真是作战经验丰富,赶紧依令而行。
很可惜,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与此同时,策马疾驰在队伍最前面的李定国也大喝道:“收枪,准备冲锋!”
第六百七十九章 短暂的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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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夜色之中,李定国率领着骑兵,突然对蒙古人的大营发起了正面冲锋。当百余骑从夜幕中显露出身形之时,饶是帖木尔悍勇无比,也感到万分诧异:以百人冲击上万人的大营,这不是飞蛾扑火么?
按理来说,帖木尔只要继续指挥手下放箭就可以了。但白天那一仗输得实在是太惨、太憋屈了,帖木尔胸中憋着一口恶气,总想找机会和明军堂堂正正地厮杀一番。如今明军居然给了他这个机会,他登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大喝一声道:“停止放箭,上马,让该死的汉人尝尝我们蒙古铁骑的厉害!”
他哪里知道,这一句话又害死了很多人。
与帖木尔持相同想法的蒙古人还真不少,此时纷纷上马挥刀,聚集在营门之前,只等营门一开,立即给明军来个反冲锋。
孰料李定国等人冲到距蒙古大营三四十步时,突然取出火折子吹着,并从战袋中取出一物点燃。此时战马已经又向前冲了十余步,双方已是近在咫尺。
蒙古人的营门此时轰然打开,数百骑兵蜂拥而出,企图将秦兵一举淹没。李定国见机不可失,大吼一声道:“投!”
一声令下,百多个黑乎乎的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向营门口砸去。冲在最前的蒙古人看得真切,心中还在纳闷:这黑乎乎的玩意是铁球么?与其用铁球砸人,还不如用弓箭,这能管得了甚么用?
这也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轰!”巨响骤起,那些铁球在空中突然爆出耀眼的光芒,同时一股强大的气浪裹挟着无数尖利的碎片,如同一堵墙般推了过来,蒙古骑兵登时被掀倒了一大片!
“妖…妖法!”帖木尔看得心胆俱裂,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他这一慌,其他蒙古人更是六神无主,眼睁睁地看着李定国这支骑兵潇洒地改变方向,回头向车阵疾驰而去。
其实这哪里是什么妖法,不过是秦兵的手榴弹罢了。这种火器秦兵在去年与李自成作战的时候就用过,投弹训练也是平常的必练科目。只不过由于引信技术不成熟,只能用一根内外通连的导火索代替。使用之时,用明火点燃导火索,然后抛掷出去。这可比前世那种拉弦的手榴弹襙作麻烦多了,更要命的是导火索在空中容易熄灭,十个里能炸响三四个就不错了。比起鸟铳和火炮这些成熟的火器来,秦兵的手榴弹还不够可靠,所以并未大量装备。
但是此次复套作战,朱由检还是让李定国带上了一部分手榴弹。因为手榴弹的功能是鸟铳和火炮所不具备的,十个响三个也值。蒙古人当然没见过这种高级货色,所以才吃了大亏。
直到秦兵跑出去很远,帖木尔才醒过味来:这根本不是明军的大部队,就是来骚扰自己的!如果早一点派大批骑兵出战,也不可能让人家打成这样!
还没等他发话,上百名骑兵嗷嗷狂叫着追了出去。帖木尔见为首的是乌审旗的旗主达日阿赤,这是个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平素就不大服自己的管,此时他就是再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李定国见后面有追兵,心中不禁暗笑,当下快马加鞭,很快就接近了车阵。为了节省时间,他们连马都不要了,在壕沟外下马以后,就直接跳下壕沟再爬上去,任战马在外面乱跑。
达日阿赤在后面紧追不舍,见明军弃马入阵,不禁起了财迷之心。在草原上,最值钱、最能引发部族之间争抢的,不是牛羊,也不是女人,而是战马。因为有了马,就可以抢到其他东西。而且这些马汉人败退时抛弃的,相当于是战利品,为什么不要?
也就是这一念之差,达日阿赤下意识地摘下随身携带的套马绳在空中荡起来,他的部下也纷纷效仿,准备小发一笔。
可是他们就忘了,现在他们已经在秦兵的各种火器射击范围之内!在阵中指挥的解胜看得真切,顾不上和刚刚回阵的李定国说话,立即命令速射炮开火,同时上百支鸟铳也同时射击!
结果舍命不舍财的蒙古人,再次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达日阿赤来的时候有一百多骑,仓惶败回大营时却只剩下五六十人。不但一匹马也没套着,反而又搭进去大几十人。等蒙古人败退之后,秦兵优哉游哉地返回战场收拢战马,居然比原来还赚了几匹,悔得达日阿赤肠子都青了。
可是这还不算完,一夜之间,李定国又率兵出阵骚扰了三次。虽然后面几次因为蒙古人已有防备,并没取得什么战果,可蒙古上万大军也被搅得一夜无眠。相反大多数秦兵倒是睡了个好觉,只有李定国和窦名望等人熬得双眼布满血丝。
之后一连两天,战场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僵持态势。就是借给帖木尔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再次大规模进攻了。可是就这么撤围而走,蒙古人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还真是采用了死鬼额尔德木图的计策,打算围而不打,把明军活活困死。
而秦兵则是隔三岔五就派出小股部队骚扰一阵,也不恋战,只要蒙古人一出战就跑。因为秦兵有火炮的远程优势,蒙古人也不敢狠追,否则又得扔下几十具尸体。
到了第三天黄昏,蒙古人终于坚持不住了。十几个将领一齐来找帖木尔道:“大汗,不知道汉人带了多少粮食,还能坚持多久,可是我们这次仓促上阵,又没有赶着牛羊来,军中已经没有吃的了。而且勇士们几天都没能睡觉,极度疲乏,这样下去,饿死、累死的会是我们!不如暂时撤围,回各部落的牧场补充军需。我们一撤,汉人肯定也会撤走,那时候我们再找机会半路偷袭,说不定反倒能胜利。”
其实帖木尔也早撑不住想撤了,只是感觉自己说出来太没面子。此时既然众将都是这个意思,他便就坡下驴道:“也只好如此了。你们各自回去准备,深夜撤军,勿要让汉人发现了。”
孰料话音未落,就有哨探匆匆进帐禀道:“大汗,汉人又燃起了狼烟!”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几天他们不是一直点着么。”帖木尔哂道,“我早说过,这是疑兵之计。”
“可是大汗,他们的狼烟现在不是一股,而是两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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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大战前奏
两股狼烟从秦兵的车阵中冲天而起,巨大的黑雾弥漫于天空,几乎遮住了如血的残阳。
蒙古人生性本就多疑,经历了几天不堪回首的战事后,帖木尔就更是对自己的对手感到难以捉摸。但是既然已经决定撤退,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心想汉人爱干嘛干嘛,反正一到深夜,自己就拔营起寨。至于自己的家人和财产,也只好随他去了,总比自己把老命扔在这要好一些。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当蒙古人正紧张地拆除营寨和蒙古包时,忽听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嘹亮的号角声!
这下帖木尔真是吓得魂飞天外,赶忙上马向远方眺望。可是深夜之中,实在看不清哪里有敌人、有多少,只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天边闷响。
突然之间,一直被包围的秦兵车阵内也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令人心胆皆丧的炮声又响起来了。虽然明知距离尚远,炮弹不可能打到这里来,但所有蒙古人现在神经都高度过敏,一听到这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想玩命地远远逃开。
帖木尔好不容易喝止住了惊慌失措的部下,沉痛而又声色俱厉地道:“看来是汉人的援军来了!天太黑了,看不清敌军有多少人,我们千万不能乱,否则被汉人内外夹攻,就全完了!现在立即聚拢人马等待天亮,天一亮我们立刻向外围的汉人骑兵发起冲锋!勇士们,你们是天之骄子,骑战中没有汉人能打败你们,这是我们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但是他现在再说什么,蒙古人已经不是太相信了。几个将领颤声建议道:“大汗,此战我们处处被汉人算计,处处吃亏,现在既然他们敢用骑兵来和我们对垒,说明已经有了战胜我们的把握,硬拼恐怕不行啊!不如趁着夜色分几路突围,汉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我们全歼吧!”
“住口!”帖木尔见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当即勃然大怒,高举马刀指着部下的鼻子道,“你们被汉人吓破了胆,不配做成吉思汗的子孙!你们好好想一想,如果我们合兵一处都不能取胜,分散突围岂不更加危险?我意已决,再不服从号令的,立刻砍了!”
众将面面相觑,一想帖木尔说得也不无道理,只得心惊胆战地将所有人马聚拢在一起,在四周不时响起的号角声中,度秒如年地等待着天亮。其实现在只是初秋时节,北半球仍是昼长夜短。但所有蒙古人都觉得这一夜是在太漫长、太难熬了,盼着黎明快点来,可从心底里又害怕黎明真的到来,因为那就意味着血战的开始,可能也就是死神的来临。
黎明毕竟还是来了。此时所有声音突然都消失了,草原上静得可怕,甚至连一声鸟叫、一丝微风都没有。一夜未合眼、熬得双目血红的帖木尔知道,这就是大战的前奏!
现在借着东方的晨曦,所有蒙古人都可以看到,在正东方数里之外,静静伫立着一支汉人的骑兵,兵力约在五千左右。至于其他三个方向,则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哈哈哈哈哈!”帖木尔突然如桀枭般纵声狂笑起来,“就这么点兵力,也想围歼我的上万大军?汉人只会使诈,但是现在天亮了,什么诈术都没用了!勇士们,上马,准备战斗!”
这时蒙古人才如梦初醒,原来昨夜四面的号角声只是汉人的疑兵之计。如果昨夜就分兵突围,可能早就逃离战场了。
可是事已至此,蒙古人天性中的嗜血和凶顽再次被激发了出来。确如帖木尔所说,任何一个蒙古骑兵,都不相信汉人能在骑战中胜过他们,那可是他们最擅长的作战方式,千百年来安身立命的看家本领,几乎已经成为了与生俱来的本能!尤其是明军的兵力还少于蒙军,更给了蒙古人极大的信心。在这一瞬间,所有蒙古人压抑已久的复仇烈焰被彻底点燃,纷纷上马挽弓。只等帖木尔一声令下,这场最终的骑兵对决就要开始了!
但奇怪的是,汉人骑兵似乎并不急于进攻。对面只策马奔出几十骑,旁若无人地来到战场正中之处停下,看意思是要与蒙古人对话。
帖木尔狞笑一声道:“汉人有一句成语,叫‘黔驴技穷’,我看他们现在就是了!来几十骑跟我过去,不要让他们小瞧了!”
于是帖木尔在几十名蒙古精骑的护卫下,缓缓行至与对方相距仅四五十步的距离。此时双方均在对方的射程之内,因此蒙古人也是加了万分的小心。
帖木尔向对面定睛一看,只见几十名骑兵均身着玄铁重甲,戴着几乎将头部全包起来的头盔,只露出两只眼睛,放射出冷峻的光芒。居中一人,却是身穿金甲,未带头盔,坐下枣红马,空手没拿武器,满脸嘲讽地望着自己,看年纪还十分年轻,不过十五六岁。
“兀那娃娃,给我滚开,喊你们的主将出来!”帖木尔看罢多时,突然声如巨雷般暴喝道。
“我就是主将。”对面那年轻人满不在乎地道,“你是帖木尔?”
“本汗的名字,岂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可以随便叫的?”帖木尔大怒道。
“怎么叫不得。本王是堂堂大明秦王,几十年前俺答既已称贡,蒙古人就是我大明的臣属。你个乱臣贼子,本王叫你名字你还委屈了?”那年轻人却是嬉皮笑脸地道。
“什…什么!你就是秦王…朱由检?!”朱由检的名头,帖木尔倒也听说过。不过并非是因为离得近,而是当年朱由检在宁远大战女真人,力保城池不失,声名早已传遍崇尚英雄的大草原。
“如假包换。”朱由检微微一笑道,“帖木尔,如今你已走投无路了,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投降吧!”
帖木尔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哈!秦王,我敬你是个英雄,但你我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你无故率军占我草原,杀我勇士,抢我牛羊子女财帛,是何道理?且不说此仇不共戴天,就算你想让我投降,也得有那个实力!你兵力不过五千,我却有上万大军,还有几万部众,岂肯降你?我看该是你下马请降才对!”
朱由检歪头听帖木尔说完,不怀好意地笑道:“上万大军嘛,我看好像稍微差一点,姑且就算你一万吧。但是你的几万部众,嘿嘿,对不起,已经没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重甲骑兵
在包括帖木尔在内的全体蒙古骑兵极度错愕的注视下,秦兵阵门一开,几十名被绳子绑成一串的蒙古人跌跌撞撞地走上阵前。这里面男女老幼都有,虽然服饰称得上华美,却个个面如土色,狼狈不堪。
“阿妈!”乌审旗旗主达日阿赤忽然失声惊叫道,“你们…你们怎么会被汉人俘虏?!”
原来这几十人全是鄂尔多斯各部落的贵族家眷,蒙古人见了登时军心大乱。帖木尔面色铁青,厉声骂道:“你们这些汉人好卑鄙,不敢和我们的勇士正面交战,专对妇孺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将他们放了,一刀一枪见个真章!”
“放了?”朱由检哈哈大笑道,“你开什么玩笑,本王让三千将士死守车阵数日,才换来宝贵的战机,趁你们被吸引在此,逐一袭击你们的部落,将你们的部众尽数俘虏。你说我们卑鄙,可我们并没有杀掉一个妇女儿童;你们蒙古人是好汉,可自从铁木真兴兵起,你们屠杀的汉人不下亿万,其中有多少妇孺,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帖木尔哑口无言之际,朱由检突然把脸一沉,声色俱厉地道:“你说我们无故犯境,本王倒要问问,这里到底是谁的国土?中国拥有此地不止千年,你们仗着武力强夺了去,如今我们武力收回,有何不可?你说我们不敢与你们正面交战,你们那么有种,怎么不下马弃弓,与我们的战士肉搏一场?你们才是卑鄙无耻的强盗,当强盗太久,还当得理直气壮、当出优越感来了!今天本王告诉你,不单是你们的部众,就是你和你手下这一万狗屁‘大军’,本王都要尽数拿下!你们不是好汉么,敢不敢派将单打独斗?”
还不等帖木尔发话,达日阿赤大吼一声就纵马冲了出去,直奔朱由检而来。朱由检身旁的大将郝永忠也冷哼一声策马出阵,手中长枪一抖,凛冽的杀气登时弥漫而起。
达日阿赤是鄂尔多斯部一流的勇将,也是出了名的神射手。由于蒙古人的天性使然,他一边往前冲,一边就习惯性地摘弓搭箭,对准郝永忠连射七八箭,分袭郝永忠的头、胸、腹多处要害,真是疾如流星,快似闪电!
郝永忠却纹丝不动,甚至都不用长枪拨打,仍然稳如泰山地端坐于马上。待数支利箭已经近在咫尺时,才猛抬左臂,将射向头部的三支箭硬封了出去。至于其他几支,则尽数钉在他的胸腹之上。
帖木尔等人看得真切,刚想大声叫好,突然惊异地发现,敌将中箭之后根本就毫发无伤,甚至连颤动都没颤动一下!
原来郝永忠身披重甲,胸腹之处保护尤其周到,箭支撞上即被弹飞。当然这几下撞击力道也不轻,换了普通人早吃痛坠马了。但郝永忠是铁打的身板,只视作是蚊子叮一般,根本不当回事。
趁达日阿赤骇异之际,郝永忠突然纵马疾冲,长枪直取对手面门。达日阿赤忙用马刀挡格,就在两件兵器即将接触之时,他突觉胸口巨痛,低头一看,胸口已经多了一个二指来粗、血肉模糊的窟窿!
原来郝永忠这一枪是假,左手暗藏的燧发手枪才是真!二马错镫之际,郝永忠单手抬枪一挑,暴喝一声:“去你奶奶的!”将已经丧失战斗能力、在马上摇摇欲坠的达日阿赤一枪挑飞,狠狠地甩了出去。达日阿赤胸口中枪,小腹被挑,再加上重重地一摔,登时血流满地,死于非命。
“我的孩子啊…”达日阿赤的母亲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杀,不禁大放悲声。帖木尔却厉声嘶吼道:“汉人太无耻了,说好单打独斗,又用火铳偷袭!”
“去你妈的,给我滚犊子!”郝永忠高举着鲜血淋漓的枪尖,豪气干云地骂道,“是他先放箭射我的好不好!许他放箭,就不许我开枪?你们蒙古人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帖木尔理屈词穷,恼羞成怒,突然抬手就是一箭,竟然射中了达日阿赤的母亲!众人骇然之际,他如同恶狼一般咆哮着道:“乱我军心者,必须得死!放箭,给我放箭!”
顷刻间蒙军箭如雨下,郝永忠赶忙疾退,率领秦兵掩护着朱由检退回本阵。由于他们连人带马全部身披重甲,别看不时被弓箭射中,倒也无人受重伤。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任何话了,双方的大队骑兵已经同时开始相向冲锋。万马奔腾,大地在轻轻地颤抖,草原上腾起大团的烟雾,两股黑色洪流迅速地接近!
蒙古人弓马娴熟,刚一进入射程,就纷纷开弓放箭。一时之间,数千支利箭发出刺耳的破空之声,呼啸着向秦兵射去。这也是他们最得意的战法,因为双方骑兵对冲之时,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躲闪箭支,只能硬挡。但数千支箭是以不同的方向和角度袭来,怎能挡得过来,因此往往这第一轮箭雨,就能把对方射得人仰马翻,阵脚大乱。之后,蒙古人就可以凭借出色的骑术,巧妙地保持着与敌军的距离,持续用弓箭杀伤对手。直到对手的士气完全被击垮,再一鼓作气猛冲过去,必可大破敌军。
可这次却不一样了,蒙古骑兵惊异地发现,汉人的先头部队居然顶着箭雨硬冲了出来!他们虽然奔驰的速度不算快,兵力也不算太多,只有五百骑左右,但气势却是极为骇人!
因为他们全都与郝永忠一样,连人带马从头到脚,全被玄色重甲所覆盖,只露出充满杀气的眼睛!他们并不放箭,也根本不躲箭,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坚定而又一往无前地向前冲锋!
这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二十步,连放箭都来不及了。蒙古人本想改变前进方向继续放箭,可是突然身后杀声震天,原来车阵中的秦兵已经杀了出来!
相比骑兵,蒙古人更怕的是身后这群以各种各样没见过的火器伤人的魔鬼!两害相权择其轻,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举起马刀径冲敌阵,企图打个时间差,先把汉人的骑兵打垮,再转过身来对付步兵。
转眼之间,双方的骑兵已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可让帖木尔大惊失色的是,汉人的骑兵竟如一支坚硬的铁矛,硬生生把蒙古人的阵型劈开,所向披靡,势不可挡,凡是与之对抗的蒙古骑兵,无不被从马上击飞!
原来他们手持的兵器不是长枪,更不是马刀,而是清一色的狼牙棒!
第六百八十二章 决战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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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击、爆裂、死亡、突进!
两支洪流刚刚迎头冲撞,战局就呈现出一边倒的状态。身披重甲、手持狼牙棒、宛如钢铁侠组团一般的秦兵,顷刻间就把以皮甲、弓箭、马刀为主要装备的蒙古轻骑兵冲得七零八落。这就好比一个重量级与轻量级拳击选手的较量,任轻量级选手步法再怎么灵活、出拳再怎么诡异,也挨不住重量级选手的一下重击!
五百名重甲骑兵排成紧密的队列,根本不给蒙古骑兵穿插的机会。与其说是冲锋,不如说他们是在向前撞!射箭对他们完全无效,他们也无需躲避,因为只要不是射中惟一暴露在空气中的双目,利箭射在什么部位,也顶多是凿个白点,根本无法穿透厚重的铁甲。甚至就是马刀劈在身上,也只能让这些骑兵身躯稍稍一震,随即他们就挥动重达数十斤、生铁锻造的狼牙棒,一棒把攻击者从马上抡飞。
面对着如同重型坦克般碾压过来的重甲骑兵,蒙古轻骑兵只能无奈地被从中间劈开一道口子,让秦兵狠狠楔入。他们虽然没学过物理,但也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对方连人带马都身披重甲,重量最起码比自己多一百多斤。撞在一起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谁轻谁被撞飞。
而秦兵的狼牙棒也十分霸道,连柄长近九尺,远远超过马刀的长度。当双方接近之时,秦兵的狼牙棒可以先砸到蒙古人,而蒙古人的马刀却还够不着秦兵,甚至连与对方兵器交击都不敢,道理还是同一个: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只要磕上必飞。
那狼牙棒头上布满锥形的小突起,只要凿在蒙古人的身上,就是几十个血窟窿。而且就算没有这些尖利的部分,单是狼牙棒本身的份量,再加上骑兵冲刺的动能,就足以把对手一棒击落马下,别说是皮甲,就是铁甲也不管用。
而侥幸避过这一波重骑兵的突击后,紧随其后的大刀兵又如旋风般杀至。他们身上没有那么多重甲,大刀的份量也比狼牙棒轻了很多,但有五百名重甲骑兵开路,蒙古人的箭雨几乎对他们没造成什么影响。
这些大刀兵的战术动作只有一个,那就是双手紧握刀柄,将大刀横于马前,用雪亮的大刀片迎着敌人的脑袋像割韭菜一样收割过去,而根本不用挥击。很多蒙古人刚刚让过呼啸而过的重甲骑兵,惊魂未定之时,就已经被大刀削中脑袋,天灵盖高高飞起,只剩下半截的脑袋红白之物狂喷,过了几秒才轰然坠地。
大刀兵之后则是长枪骑兵,这也是秦兵的主力兵种,两员大将郝永忠和李来亨均在其列。他们就不像重骑兵和大刀兵一样只向前猛冲了,而是灵活地分成数股,专门冲击刚被犁过一遍的蒙古骑兵阵中最混乱、最薄弱之处。
李来亨精神抖擞,前面的重骑兵和大刀兵都是他第四团的部下,被委以打头阵冲击敌军的重任,他自是感到非常光荣。而他自己则是奋起长枪,紧跟在大刀兵身后。刚刚在大刀的缝隙中漏网的蒙古人恰好排成一列,几乎连口气还没缓过来,就被李来亨和他的部下一一挑落马下。
郝永忠则根本没拿任何兵器,只是高举着一面乌黑色的大旗,旗上用银线绣着一个斗大的“秦”字,正是朱由检的帅旗。当日他的绰号“郝摇旗”可不是平白得来的,以帅旗引领己方骑兵,专拣敌军的要害之处冲击,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此时的战场已是极度混乱,当然,这种混乱只属于蒙古人,而秦兵由于重甲骑兵的开道,还保持着完整的队形。在乱军之中,郝永忠一眼就发现了乱军之中的蒙军主帅帖木尔,当即帅旗一挥,率领麾下几百名轻骑兵直奔帖木尔而来。
帖木尔此时方寸已乱,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兵力胜过汉人,却一下子就被汉人冲乱了阵脚。要知道骑兵大规模对战,最要紧的就是保持队型不乱,这样才能在千军万马之中进行指挥,进而捕捉战机,以集中冲击散乱,最终打垮对手。而一旦队型乱了,也就谈不上什么指挥了,只能各自为战。别说冲击对手,在纷乱的战场和无数疾驰的战马之中,不误伤自己人就是万幸了。
正在他懊悔不迭、企图趁乱撤退之时,郝永忠的轻骑兵已经杀了过来。其时两方中间还隔着一些被重骑兵冲击得溃散乱跑的蒙古人,帖木尔的亲卫骑兵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误伤不误伤了,冲着前方就是一顿乱箭。虽然射死不少蒙古人,但也确实给秦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秦兵的势头不禁稍稍一滞。
眼见身旁的战士一个个被射中坠马,郝永忠勃然大怒,一声暴喝,声如巨雷!他双腿狠夹马肚子,如离弦之箭般向帖木尔冲了过去,并且以旗杆为枪,将射过来的利箭大半击落,剩下几支射到铁甲上,郝永忠也恍如不知。
蒙古人哪见过如此骁勇之将,正骇异得阵脚松动,企图拨马逃跑时,郝永忠已经杀至近前。几名骑兵忙挥马刀砍去,却被郝永忠用旗杆猛地一磕,力道大得出奇,一下子将几柄马刀全部磕飞。
这时郝永忠腰腿发力,坐骑心领神会腾空而起,郝永忠顺势在空中接住一柄马刀,借着马匹落地的威势,狠狠地砸入敌阵。只见他左手抡旗,右手挥刀,凡是和他照面的蒙古人,往往刚举起兵刃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他一刀斩落马下。
几乎是转瞬之间,郝永忠就杀到了帖木尔的马前。帖木尔虽然惊慌失措,还是下意识地张弓搭箭,刚想发射,却冷不防被郝永忠大旗一挥,旗面正拍到脸上,一下子目不能视。正惶急之时,只觉后背一紧,人已被郝永忠一把提起,重重地摔在马鞍桥上,暴喝一声道:“不准动,否则削了你的脑袋!”
蒙古人本来已经被冲得大乱,阵亡者不计其数,此时一见大汗被擒,终于彻底丧失了战斗的意志,全面崩溃。
直到这时,一直在后面观战的秦王朱由检才长出了一口气。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一个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一仗,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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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三章 获胜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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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几天噩梦般的阵地战后,蒙古人终于在自己最擅长的骑战上一败涂地,出现了战场上最可怕的崩溃局面。
其实蒙古骑兵兵力大大超出秦兵,即使作战不利、折损数千,最起码还可以选择撤退。可一旦全军崩溃,人人都丧失了战斗的勇气,成了到处乱跑的无头苍蝇,那就不再是战斗了,而是单边的屠杀。当年也先在土木堡之战中以数万骑兵大破明英宗的二十余万大军,和今天是一样的道理。仓惶逃命的蒙古人心中不禁哀叹,看来老天报应不爽,一百多年以后,自己和汉人的命运居然完全掉了个。
此时李定国和解胜的步兵也从后方包抄了上来,凭借着盾牌手和长枪手的掩护,再次以娴熟的鸟铳三段击阻击蒙古人,截断了敌人的退路。而郝永忠和李定国各率一支轻骑兵从侧翼包抄,重骑兵则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中来回穿插,杀得蒙古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蒙古人伤亡过半,无论如何狼奔豕突也冲不破秦兵的阻击,包围圈却在渐渐收缩合拢。终于,在被压缩到一个方圆不足百丈的小圈子里,秦兵的重甲骑兵马上就要再次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过来之时,残存的几千蒙古人终于彻底绝望,纷纷抛掉兵器下马请降。
“秦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在秦兵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中,朱由检缓辔策马进入包围圈。望着数千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蒙古降卒,他的心情与所有的战士一样激动。为了这一天,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又吃尽了多少苦头!
自从亲身经历过宁远之战,朱由检就清醒地认识到,明军之所以总是被动挨打,就是因为无法与女真人、蒙古人进行野战。而无法野战的原因,就是没有能与敌人抗衡的骑兵。这个差距实在太巨大了,无论是从单兵素质、战斗勇气、战马的数量和质量,还是对骑战的熟练程度,明军都难以望敌军之项背。
明军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弱点,自从萨尔浒之战惨败后,就放弃了与后金野战,转为坚守城池。虽然有了一个所谓“宁远大捷”,但做为亲历者,朱由检很清楚,那不过是侥幸而已。道理也很简单,城池战的主动权全在攻方,人家想攻就攻,想撤就撤,完全可以把伤亡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而守方则没有任何选择,敌人进攻就只能硬顶,敌人不进攻就只能傻等着。
而守城的最大弱点就是难以持久。后金完全可以采取“围城打援”的战术,对孤城围而不打,只是断绝明军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如有敢于来增援的明军,就在野战中加以歼灭。宁远孤悬关外数百里,弹丸之地能贮存多少物资?粮草罄尽之时,人都饿死了,还守个屁?历史上祖大寿的投降就是明证。所以朱由检越琢磨就越觉得孙承宗的“关宁锦防线”是作茧自缚,无异于给明军做了几口大大的活棺材!
既然以这种思路抗虏是必然要失败的,朱由检就不得不另辟蹊径,思考其他的抗虏方略。既然女真人强就强在野战、骑战上,朱由检就从如何克制骑战入手破局。
他知道在历史上,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骑兵才被彻底淘汰出战场,因为机枪,尤其是重机枪的出现,以其极快的射速彻底摧毁了骑兵机动灵活、冲击力强的优势。在此之前,即使是步枪生产技术一直在发展,仍然无法遏制骑兵,因为射速慢的弱点始终无法克服。
很显然,凭借现有的技术,朱由检是无论如何也鼓捣不出机关枪的。那么他只能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用其他方法对付女真骑兵。那就只剩下惟一的选择:以骑对骑。
但是如果只是简单地模仿女真人,肯定也是不行的。马不如人家快,箭术不如人家精,士兵不如人家彪悍…处处都差一块,这些因素合在一起就是巨大的、不可逾越的差距,在战场上非惨败不可。即使是明军中最精锐的关宁铁骑,也只能与女真精骑堪堪打个平手。而且关宁铁骑数量太少,又是李崇瑶一手调教出来的;崇瑶不在后,还能不能训练出这样的精锐部队,朱由检心里实在没底。
在经过几个月的苦苦思索后,朱由检终于想到了一个有可能克制游牧民族骑射战术的方法,那就是以重骑兵对抗轻骑兵。女真人和蒙古人的骑战特点,并非是欧洲骑兵的“骑马与砍杀”,而是将重点放在射箭上,这也把骑兵机动灵活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遥想当年蒙古人大举西征,把比他们更加身强力壮的欧洲骑兵杀得溃不成军,就是用了这种近乎无耻的“放风筝”战术。我能射到你,你砍不到我,那我岂非立于不败之地。而欧洲骑兵则是一味傻追,最后连个照面都打不上,就全被射死,这才成就了蒙古人“上帝之鞭”的恶名。
朱由检却由此想到,既然不能阻止女真人、蒙古人射箭,那么能不能让他们的箭失去威力?方法说来也很简单,那就是己方骑兵和战马都身披重甲,成为重甲骑兵!弓箭是用人力射出的,速度和贯穿力都无法与火器相提并论。如果你的弓箭射不死我,那我还有什么怕你的?
但是说来简单,打造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重骑兵却是难上加难。首先战马就得好,否则增加了这么多铠甲的重量,马匹连跑都跑不动,还打哪门子的仗。
其次铠甲必须实现骑兵和战马的全覆盖,而且要有足够的强度。因为女真人和蒙古人的箭术太精湛了,尤其是善于射马。宁远之战中,也屡屡出现铠甲被弓箭射穿的情况,这种不靠谱的防护还不如没有。
再者重骑兵也要有趁手的兵器,可以保证在近战时完爆对手。否则人家弓箭伤不了你,但是可以用马刀把你砍死,这样的重骑兵也是没有意义的。
虽然面临这么多困难,但重骑兵是惟一的可行之路了。既然选定了这条路,朱由检也不再犹豫,他的办法也很简单,就两个字: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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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密联叶尔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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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打造这支重骑兵部队,朱由检可谓是不计成本。
目前秦兵的马匹来源主要有两条,一是花钱购买,二是在与流贼的作战中俘获。但流贼的马匹质量都不怎么样,只能勉强用作轻骑兵,无法承受更多的重量。所以真正的好马,还是得靠黄海商帮花钱买。
而由于朱由检禁止与蒙古人、女真人做任何形式的生意,所以他也无法得到蒙古马。眼下,他只能买到两种马,一种是藏商提供的藏马,另一种就是亦里把里商人提供的纯种大宛马了。
藏马是高原马种,耐力极佳,但爆发力稍差,不是重骑兵的合适选择,因而朱由检也没有大量引进。将来车兵营和炮兵营逐渐完备以后,可以用藏马做为役力,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相比较而言,大宛马体形饱满优美,四肢修长,步伐雄健,从体态上远胜矮小的蒙古马,且具有惊人的爆发力。由于皮肤较薄,汗腺发达,大宛马中又以枣红色或栗色为多,马跑出汗以后,色泽更加鲜艳,恍如流血一般,故又有“汗血宝马”之名。当年李崇瑶的坐骑就是一匹汗血宝马,可惜已经魂归草原。
朱由检从亦里把里商人阿鲁不花手中先花重金购买了几匹大宛马,然后亲自测试它们的脚力。他惊喜地发现,大宛马的短距离冲刺能力太惊人了,他在心中默念大约一分钟的时间,马儿已经跑出两里!而他自己的坐骑枣红马乃大玉儿所赠,是一匹典型的蒙古马。虽然脚力也不错,但与大宛马短途赛跑,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就被拉下一大截。
而重骑兵与轻骑兵对抗的法宝,就是短距离冲刺能力。因为战马的体力毕竟有限,如果多负重一百多斤,长距离追击耐力悠长的蒙古马,那无疑又重蹈了当年欧洲骑兵的覆辙。朱由检要打造的这支重骑兵,要的就是接战那一下的爆发力,如果敌军企图用“放风筝”的战术引诱自己进攻,那也只好勒马不追。
俗话说无商不奸,当阿鲁不花发现黄海商帮对自己的大宛马极感兴趣之后,立刻坐地起价。本来一匹马百两黄金的价格就已经非常离谱了,他还想把价格再翻一番。
朱由检也不是冤大头,他对马匹的市价清楚得很。由于中原地区不产马,朝廷过去想要用马,主要靠向辽东、蒙古及西域番商以“茶马互换”的方式购买。在和平时期,马贱茶贵,一匹好马也就能换百斤茶叶。后来随着战事的增多以及与辽东女真人交恶,马匹逐渐成为紧俏货,价格涨了好几倍,但折银也不过几十两而已。而大宛马一匹就要百两黄金,折银就是九百两左右,还想涨价,这阿鲁不花也太能宰人了!
但是阿鲁不花仗着大宛马只此一家,初时坚决不肯降价。为了对付他,朱由检也不得不对他的底细详细调查了一番,顺带了解了一下西域的历史与形势。
原来所谓“亦里把里”,其实不是个国家的名字,而是地名。“亦里”即是前世的伊犁,“把里”在蒙语中就是城的意思。亦里把里,其实就是当年蒙古四大汗国之一的察合台汗国的都城。现在察合台汗国早已灭亡,取而代之的是叶尔羌汗国。但明朝国力衰微之后,已经无法控制嘉峪关以西的广大地图,也对西域缺乏了解,还以“亦里把里”称呼西域诸部,实乃大谬。
叶尔羌人是带有蒙古血统的突厥人,信奉伊斯兰教。自从灭掉察合台汗国后,他们控制了北起天山、南至青藏高原、东至嘉峪关、西抵葱岭的广大区域,至今已有近百载,并且与明朝保持着名义上的封贡关系,贸易也是时断时续。
但叶尔羌汗国也有自己的心腹大患,那就是在他们北方迅速崛起的准噶尔部。
准噶尔是蒙古的一支。在蒙元衰败后,蒙古高原上的各部落重新陷入四分五裂之中,其中最强大的一支叫瓦剌,当年酿成土木堡之变的也先就是瓦剌太师。不过现在瓦剌也分裂了,其中较为强大的有四支,分别是和硕特、准噶尔、杜尔伯特和土尔扈特。准噶尔部崛起之后,把其他三部都打跑了,和硕特向南跑到了青海,杜尔伯特向东跑到了科布多,土尔扈特则向西跑到了里海附近。
接下来准噶尔部就将扩张的矛头指向了叶尔羌,近年来已经连续几次击败叶尔羌的军队,占领了天山以南的大片土地。
这位阿鲁不花,则是叶尔羌苏丹阿都剌因的最亲信之人,否则苏丹也不会把利润如此丰厚的贸易大权交给他。
了解了这些情况以后,朱由检再联想历史,这准噶尔部后来不是出了个在清康熙年间大闹西北的噶尔丹么?噶尔丹企图恢复蒙古人昔日的荣耀,与满清连年大战,最后打不过满清,还阴谋勾结俄罗斯人介入。满清急于平定噶尔丹,在《尼布楚条约》中做出了较大的让步,让俄罗斯人一下子占据了外兴安岭和额尔古纳河以外的广大区域,大获实利,为二百年后的衰亡埋下了祸根。从这个角度说,准噶尔这股军事势力与满清同为一丘之貉,都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
因此朱由检灵机一动,就在西安秘密约见了阿鲁不花。为了安全起见,他仍然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也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自己是秦兵的资助者,麾下有数万大军!
紧接着朱由检就提出一个让叶尔羌人难以拒绝的条件:只要阿鲁不花以之前的价格供应大宛马,三年之内,秦兵必西出嘉峪关,帮助叶尔羌消灭准噶尔!
阿鲁不花是个极其精明的商人,多年来流贼肆虐西北,秦兵又大败流贼,他一一看在眼里。如果战斗力如此强悍的部队去和准噶尔部死磕,叶尔羌坐收渔利,他必能更受苏丹重用,同时自己还赚着大宛马的高额利润,那又有何不可呢。
当然,初时阿鲁不花也不相信朱由检真能控制秦兵,他提出了一个自认为相当苛刻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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