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创立军衔制
在军官选拔赛的十项考核中,只有这最后一项是解胜提出来的,并得到了朱由检的支持。这项考核考验的是军人的意志与纪律,这也是一支部队保持强大战斗力的力量源泉,因此比前面的考核更为重要。
全部考核结束后,解胜将各项考核的评分累加,得出综合成绩。结果刘全忠真的取得了头名,解胜也不食言,让刘全忠挑选职务。
刘全忠毫不客气地挑选了他早就锁定的一营营长职务,这个营既是主战部队,兵力又最多,还占了个“一”的好名字。其实他在原来的二十多名头目中,是年纪最轻的一个,如果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一营营长。可是人家在选拔赛中凭借真本事拿了第一,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剪断截说,解胜根据综合成绩和专项特长成绩,分别任命了八个营的营长、副营长以及团部职能主官。这些新任军官无不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也让其他将士艳羡不已。
这时朱由检才与解胜返回中军大帐。解胜刚想请示下一阶段的任务,朱由检却笑道:“不忙。现在军官的职务有了,但还没有军衔。你准备一下,马上举行授衔仪式,本王要亲自为军官们授衔。”
“军衔?”解胜莫名其妙地道,“那是什么?军中有了职务,长官可以指挥士兵不就行了,还要军衔干什么?”
“一句两句跟你也说不清,你只管按我说的执行就行。”朱由检这么一说,解胜也不再迟疑,立即将刚刚任命的副营以上军官,以及全体将士又集合起来。
其实朱由检心里知道,军衔制是在军队发展的历史中逐渐形成的,在这个时空的西方也不过刚刚出现而已。在有军衔制之前,各**队都实行简单的垂直化管理,军官的职务直接与权力、责任、待遇挂钩。
在冷兵器时代,战争的形式比较简单,规模也相对较小,所以这样问题还不大。可进入火器时代以后,新的战争形势对军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所以军衔制也就应运而生了。
军衔制有三大作用。第一个作用是确定军官的待遇,根据军衔的高低,军官的薪资待遇也有所区分。当然一般职务越高,军衔也就越高,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某个军官职务较低,但立下战功,也可以授予更高的军衔以示奖励。
第二个作用是增强军人的荣誉感。军衔以明显的标志缝在军装上,让人一看便知。一支有战斗力和凝聚力、敢于和敌人决战到底的军队,武器装备情况和薪资待遇当然是一个方面,但起到更大作用的往往是军人的使命感、责任感和荣誉感。这属于精神层面的东西,仅靠物质刺激收效不大,但军衔制就可以很好地满足这个需求。即使一名军人退出现役,军职没了,与军衔对应的待遇也没了,但那个响当当的军衔名却可以伴随他一生,让他走到那里都可以自豪地昂着头走路。
第三个作用更为实际,那就是在战场上的临机指挥、协同作战作用。因为在一场规模较大的战役中,一方的多支不同建制、不同兵种的部队,肯定需要一个较为统一的指挥,互不通气各自为战往往会遭到失败,这样的战例实在是太多,萨尔浒之战就是一个极其惨痛的实例。
而在敌情瞬息万变的战场,总指挥官不可能和每一支部队在一起,也不可能同时对不同的部队下达指令。如果出现有利战机、或是重大险情的时候,每支部队还要逐级上报,等主管的上级指挥官下达命令,往往会贻误战机。
但是如果临机决断,这就相当于在没有上级指挥官的命令下行动。当多支部队需要同时行动时,就产生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谁说了算?还有,当一支部队的军事主官阵亡,肯定要有人接替。等上面任命太慢了,那么谁有资格自动顶上去?
如果没有军衔制,这就是一个大麻烦。比方说,一团一营的一连与二团的二营联合行动,虽然一连长比二营长军职低,但他完全可以用“老子的队伍不归你管”来拒绝执行二营长的命令。又或者一连长阵亡了,下面有三个排长,军职相同,那谁来接替连长的职务?
而有了军衔制,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这个问题。谁军衔最高,谁就有临机指挥权,所有军衔较低的军官都要听命于他。当然,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也都要由这名军衔最高的军官负责。这样既不会打乱军中正常的建制,又避免了建制的局限性,对各兵种协同作战尤其意义重大。
由于现代已经有成熟的军衔制,所以朱由检也没费脑子,直接照搬了过来,分为将、校、尉三级九衔,分别为上将、中将、少将、上校、中校、少校、上尉、中尉、少尉。
不过由于现在秦兵规模还很小,朱由检把现有军官的军衔定得比较低,给他们留下了充分的晋升空间。像团长解胜,作为一个实际意义上的加强团团长,理应是中校军衔,但朱由检只给了他一个少校。以后他要是升为师长,可以当个少将;军长是中将;上将则得是集团军司令或是大军区司令了。上将之上,朱由检还没想好再设什么衔,总之必须得对国家有特大功勋才行。
很快,中军大帐外就进行了简短而又隆重的授衔仪式。朱由检这次换上了秦王的盛装,亲手为副营长以上军官授衔,从少校到上尉、中尉都有。仓促之间,也没有合适的标志,朱由检就用纸条上写字,佩在胸前示意。众军官虽然还不能理解军衔的重要性,但秦王亲自授衔,还是感到十分光荣。
最后朱由检来到解胜面前,亲手为他佩上少校军衔,郑重地道:“你是秦兵中第一个少校,荣耀难得,责任同样重大。第一团的三千将士,我就交给你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秦川勋章
第一团的改编完成、军官授衔之后,就要开始正常的执勤和训练了。后面的事朱由检就不管了,全部放手交给团长解胜去做,因为他自己实在太忙。
解胜对防务和训练的安排是这样的:八个营中两个营在秦王庄守城,其中一个负责城墙和城门,一个负责维护城内秩序,而另外六个营则在城外训练。每三天一轮换,谁也别想偷懒。
这样一来,守城的士兵数量实际上比原来还减少了不少。但由于第一团开赴城外,防区比原来扩大了很多,而且解胜根据孙传庭及林佑坤传来的情报判断,近期不可能有大股的流贼或土匪袭扰泾阳,因此他也愿意把更多的兵力投入到实战训练中去,以便让新兵尽快适应军旅生活,尽快形成战斗力。
朱由检则在特战队的严密保护下返回秦王府。在王府之中,朱由检秘密为以燕凌为首的特战队员授了衔。他们虽然不在秦兵的正式序列之中,但起到的作用同样很大,因此朱由检也没亏待他们,给燕凌同样授予少校,其他队员最低也是少尉。
不过由于自身的特点,特战队员无法大张旗鼓地公开享受这份荣誉,甚至连喜悦的心情都不能体现出来,只是默默地将荣耀和责任记在心底。
转过天来,朱由检在内城的城门楼下,亲自为孙元龙等人授军衔并授勋。兵工厂的人员显然不属于作战人员,但他们对战争起到的作用同样至关重要,相当于前世的文职人员,因此也有必要授予军衔,增强他们的荣誉感和使命感。孙元龙被授予上尉军衔,他的徒弟魏震也被授予中尉。
除此之外,朱由检还特意为二人颁发了“秦川勋章”。这也是他模仿前世的授勋制度,让工匠连夜赶制的,目的是表彰那些对秦王庄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各界精英,和“共和国勋章”的意思差不多。但现在朱由检还只是个藩王,太大的名头也不敢弄,只得想出“秦川勋章”这么个名字。
授勋仪式盛况空前,不但各行各业的代表和众多百姓自发来参加,包括王妃蕊儿在内的秦王府所有女眷也集体出席,就连小媺娖也在包玉怜的怀抱下来了,以示隆重之意。朱由检亲手把勋章给孙元龙和魏震戴上,又向众人简单介绍了二人研发速射炮和燧发鲁密铳的经过,以及这两种新式火器的重大意义。
众人听了自是一片欢呼,孙元龙和魏震深受感动,简直哭得一塌糊涂。二人皆泣不成声地表态,今后一定不辜负胸前的勋章,要为秦王庄殚精竭虑,制造出更多更好的火器,誓死保卫秦王殿下和父老乡亲。
授勋仪式结束后,包玉怜趁人不注意一把扯住朱由检,不无嗔怪地道:“王爷,姐妹们知道您忙,可您再忙也得回王府吃饭休息啊!臣妾是带着孩子有事做,可王妃娘娘和贞妍夜间都是独守空房,该有多么寂寞!”
朱由检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是刚刚回来嘛,很多早就该做的事,都赶到这几天做了,所以忙不过来。这不是刚忙完嘛,我和你们一起回府,咱们先包顿饺子好好吃一顿再说。”
话音未落,泾阳知县杨嗣昌就姓兴冲冲地赶过来道:“殿下,臣不辱使命,终于说动了文水村的地主孙运昌,他愿意租赁给泾阳商帮一千亩地。为了打动这个孙大户,臣可是在他家中从里到外,写了二十多幅对联,就连茅厕的门上也来了一幅:‘流水无情自入地,青山有约长留声’!”
众人听了先是一怔,随即被这幅对联逗得哈哈大笑,几位女眷羞得赶紧捂着嘴跑开了。朱由检笑罢多时才道:“难为杨先生的好才情,你可是帮了本王的大忙了!”
然后他就来到蕊儿和包玉怜她们跟前歉然说道:“实在对不住,又有件天大的事,我必须马上去办。你们先回府包饺子吧,如果我回来晚了也不要等,你们就先吃。”
“王爷只管去忙,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了?”蕊儿打趣地笑道,“你若不在,我们姐妹三个和郡主正好玩一会麻将!”
还是朱存棋不敢和朱由检开玩笑,婉然一笑道:“殿下去了哪里,只要派人通知一声即可。我们煮好了饺子,也好给殿下送去。”
“瞧瞧,还是我们郡主体贴。”李贞妍促狭地笑道,“不过王爷你这两天用银子可是如流水一般,回府之后可要个抽时间,找郡主单独谈谈!”说着便飞也似的跑开了。
“贞妍可恶,黄海商帮的事务明明是咱们两人管着,为何要殿下单独和我谈,难道你想偷懒不成?”朱存棋跟李贞妍还是非常随便的,笑骂一声便追了上去。
朱由检苦笑着摇摇头,不过他也没工夫多想,赶紧让人取来了自己那半口袋宝贝种子,在杨嗣昌的带领下打马出城,直奔新租来的田地。
文水村在秦王庄的正东,两村的田地紧紧相邻,这个村的普通农户也早把属于自己的地租给泾阳商帮了。只有这个孙运昌,是文水村首屈一指的大地主,又和虎啸商帮的帮主李虎是二女亲家,在泾阳县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从去年朱由检实行土地改革一开始,包括孙运昌在内的泾阳县各村的大地主,对这些措施本能地就抱着一种抵触的态度。在这些地主心目中,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已经装到自己口袋里的土地,是绝不肯以任何形式再让别人去控制的。
对泾阳商帮给出的高租金,孙运昌一开始是根本不信的。他家祖祖辈辈就是地主,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他心中是有数的。难道换成泾阳商帮的人种,就能多收几倍粮食?那么高的租金,明显就是赔本买卖。这肯定是泾阳商帮使的一计,把土地骗过去以后,开始可能足额给租金,慢慢地就开始拖欠,最后就耍赖不给。
可是去年秋天,当泾阳商帮收获了大量棉花以后,孙运昌可有点傻眼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精心备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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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就像永远吃不饱的饿狼,对土地的欲求是没有止境的。他们不怕灾年歉收,因为他们土地太多了,再歉收也不至于饿肚子。相反,从内心里他们还盼着闹灾减产,因为一减产粮价必然暴涨,丰年存下的粮食卖了就可大赚一笔。
而且大灾之后,肯定会有过不下去的农户,不得不出卖土地换取粮食。地主们就借这个机会狠狠地压价,以比市价低得多的价格大肆兼并土地。长此以往,土地就越来越集中在少数大地主的手中,农户逐渐变成他们的雇农,比奴隶也好不了多少。而这些地主却可以终日花天酒地,享尽人间富贵。
孙运昌也是如此,去年大灾连连,本来他估摸着到了年底,又能低价买上至少几十顷田地的。哪知凭空里冒出个泾阳商帮,居然把全县穷苦农户的田地全租了去。这样他当然无法再兼并土地了,不禁恨得牙根痒痒。
如果换做别人损害了自己的利益,孙运昌是决计不干的。但是他也知道泾阳商帮的靠山是秦王,秦王他是万万惹不起的。所以他只能来个“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一方面绝不把自己的土地租给泾阳商帮,另一方面盼着老天爷再旱一点,最好一冬天不要下雪,把泾阳商帮地里的庄稼全都旱死,让秦王赔个底朝天。
天气果然如他所愿,从立秋到开春,泾阳县竟然真的一滴雨、一片雪也没有下。在陕西这个地方,过去种地都是靠天吃饭,赶上这种大旱,那肯定是颗粒无收了。
可让孙运昌始料未及的是,泾阳商帮竟然在夏天就把尚未收获的谷子铲了,全部改种棉花。棉花这种作物本来就是喜旱怕雨,越旱长得越好。虽然第一次大规模种植经验不足,因为虫害落铃不少,但在数千名工人的努力劳作下,还是每亩收获了将近二百斤,成为秦王庄纺织厂的原料。
随后泾阳商帮种的是冬小麦,孙运昌心想这下妥了,因为冬小麦开春之后必须要有几场雨,否则必得旱死。虽然他自己地里的作物同样得旱死,但孙运昌一点也不心疼。只要泾阳商帮难以为继,他就能继续兼并土地,这点损失早晚能弥补回来。
哪知泾阳商帮偏偏就不靠天吃饭。除了从泾河引水灌溉之外,人家还在全县范围内打了很多眼深井,用井水浇地。这可彻底颠覆了孙运昌的种地经验,因为在过去,井水只是用来吃,浇地则根本不可行,因为一则水太浅不够用,二则浇地的工作量也太大。
可是泾阳商帮的集体劳动方式,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水井打得极深,关中平原的地下水还是比较丰富的,可以说是取之不尽;工人们则是日夜换班取水浇地,硬是完成了几万亩农田的三轮灌溉。而孙运昌的土地没有租给泾阳商帮,人家自然不让他用水,结果他的几千亩冬小麦全部旱死。
到了夏收的时候,泾阳商帮每亩又收了二百多斤麦子,这下孙运昌可有点坐不住了。他可并不傻,眼见那些普通农户坐收租金,乐得眉开眼笑;泾阳商帮在大灾之年连收两季,产量不低;只有自己颗粒无收,损失惨重,他的心思就有点活泛了。
正巧知县杨嗣昌又动员泾阳县的大户将土地租给泾阳商帮,孙运昌一合计,便借机向杨嗣昌索要了二十多幅对联,这才同意租一千亩地。一方面,他自己有良田百顷,这些地只是十分之一罢了,相对也是比较贫瘠的地块。孙运昌想看看轮到自己的地,效果到底如何。
另一方面,孙运昌虽然根本不懂书法艺术,但也知道杨嗣昌是名动天下的才子,他的墨宝一定值钱,光把这些对联卖了,都值个二三千两银子了。
听完杨嗣昌的介绍,朱由检冷笑一声道:“咱们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把地交出来就行。来呀,快给我去找二百名种地的工人,要农活最好的!”
很快,泾阳商帮的二百名工人就来到了原属孙运昌的田地上。他们本来就是农户,现在干的也是农活,不过身份已经发生了变化,相当于是农场的工人了,干多少活就拿多少工钱,因此积极性也非常之高。为首的工头名叫雷二虎,是个急脾气雷厉风行的小伙子,与朱由检也早就认识了。
而这块地原来的主人孙运昌也远远地偷着向这边张望,他想看看泾阳商帮到底打算怎么折腾。
这一千亩土地连成大片,现在全部种了谷子,不过因为天太旱,很多谷子连芽都没发,勉强发芽的也长得稀稀拉拉。
朱由检已经站在地头,他将手一挥道:“来呀,把跟前这五亩地里的作物全铲了!”
本来农户最忌讳毁庄稼,但工人们可不管这一套,他们只听工头的命令,三下五除二就把地里的谷子铲了个精光。把孙运昌看得心惊肉跳,如果不是已经拿到了租金和庄稼的赔偿,这么祸害自己的庄稼,他非得跟对方拼老命不可。
“用栅栏把这五亩地围起来,防止野兽窜进来祸害庄稼。”朱由检继续下达命令道,“让打井队的人过来,在最中间打一眼井,以后就用井水灌溉。然后先把地彻底翻一遍,从化粪池那里领肥料,施一遍底肥,把地浇透一次。”
“好嘞!”雷二虎毫不含糊地答应一声,又讨好地问朱由检,“王爷,这次要种什么庄稼?”
“种什么你先别管。”朱由检严肃地道,你先把这些人分成三班,给我日夜看住这五亩地,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在地旁边搭些小棚子,你们就辛苦辛苦,累了就住在这里,自有人给你们送饭。给我也搭一间!”
“王爷,您要亲自种地?”雷二虎惊叫道,“这可使不得啊!这都是泥腿子干的活,您这金枝玉叶的…”
“少废话,农活我干多了,未必就比你差!”朱由检这倒没胡说,他在台湾被荷兰人扣押时,没少在地里劳动,不然也没机会获得这些珍贵的种子。
见雷二虎还有些迟疑,朱由检把眼一瞪道:“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后面的活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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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播种新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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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圈定了这块试验田后,朱由检却不急着播种,而是要工人们准备大量的竹竿、绳子和白纸。
雷二虎摸摸脑袋不解地道:“王爷,种庄稼要这些玩意干什么?”
“没看现在阳光太毒么!”朱由检说道,“我这些种子可全是金豆子,种下去必须保证成活。你们每人就种几颗种子,在种子上面给我用竹竿搭棚子。最上面要用竹竿和白纸粘一个顶,阳光不强烈的时候拿下来,要是阳光太强了,用纸遮一下,别把幼苗晒蔫了!”
看到朱由检如此重视,众工人当然也不敢怠慢,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精心呵护这些神秘的作物。
其实朱由检是想模仿前世的塑料大棚,既防大风又防暴雨,天冷的时候还能增温防冻,并且增加棚内二氧化碳的浓度,有助于作物的光合作用。可一则在这个时空根本就没有塑料,二则现在是盛夏,真要弄个密闭的大棚,还不得把作物热死。
因此他绞尽脑汁,总算想了个主意,用透光性能和塑料相似的纸来替代,搞出个半封闭的“纸糊大棚”来。当烈日暴晒之时,可以用纸遮挡一部分阳光,降低阳光的强度;如果阳光不那么强烈,再把顶棚摘下来。
当然,纸的耐用性和塑料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在使用的过程中肯定会大量损坏,并且大幅增加工人的工作量。不过朱由检可不管这些,他现在想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拼命换回来的新大陆作物能茁壮成长,并且尽快繁殖,形成规模。二百人不够就四百人,再不够就一千人,如果有必要的话,朱由检恨不得用自己的身体给作物遮阳!
当然,朱由检还做了另外一手准备,那就是万一碰到夏天常见的强对流天气,也要有应对预案。否则作物大面积倒伏,甚至是被冰雹砸死,那可是他承受不起的。他让工人们准备了厚厚的棉布,同样用竹竿和木棍绑在一起,形成大片。一旦狂风暴雨来袭,那就得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让工人举着这些东西硬挡。
全部准备工作做完之后,朱由检终于开始播种了。他首先选择的作物是玉米,因为玉米本来就是喜温作物,适合夏季播种。在前世,玉米能成为世界上产量最大的作物并不是偶然的,这种作物适应能力强,从寒温带到热带都能种植,且生长期较短,三四个月就能收获,理论上在夏季高温的华北地区可以实现一年两季。
当然,在这个时代,全世界范围内都处于“小冰河期”,年平均气温比正常年份低不少,一年两季估计是够呛了。但夏季这一季,还是可以期待的,因为关中平原现在正是酷暑时节。
朱由检在台湾的时候,就特别注意向被荷兰人抓来劳作的奴隶打听这些新大陆作物的习性。因为他在前世可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城市青年,对农作物很不了解。就算有些一知半解,可现在时代不同,即使是同一种作物,在前世那可是经过多少代的育种,与现在这种刚从新大陆传过来的原始品种,在习性上可能也有不同。所以必须从实践出发,在实践中摸索种植技术。
比如玉米,那些奴隶告诉朱由检,这种作物虽然喜高温,但水分同样得跟上,如果过于缺水,就结不出棒子来。所以朱由检特意叮嘱工人们,要向对待盆栽植物一样精心呵护玉米种子,时刻观察土壤的水分情况。
说到盆栽,其实朱由检也想到过利用盆栽育种。花盆可以随意搬动,天气好了搬出来,不好了再搬回屋内,应该成活率较高。但是盆栽毕竟和大面积种植不同,在花盆里长得好,真正种到地里,各种环境肯定不尽相同,还不如直接种到地里,如果能够顺利成活,说明这个品种在新环境下就有生命力,值得大范围。至于盆栽,朱由检也投入了少量种子,准备以后用于培育新品种。
除了玉米之外,另外两种重要的作物就是番薯和马铃薯,也就是前世俗称的红薯和土豆。不过这两种作物相对生长期较长,而且土豆还不太耐高温,所以朱由检也只播种了一小部分,其余种子保留到明年春季再播种。
在这个月份栽下去,红薯和土豆肯定是长不好的。朱由检也不图它们能有多少产量,只要能结出块茎和块根就行。因为红薯和土豆既可以有性繁殖,也可以无性繁殖,到了温度适宜的月份,把红薯的块根和土豆的块茎切成小块栽到地里,一样可以成长,这一批栽培就相当于是育种了。
玉米、番薯和马铃薯,这是朱由检最寄予厚望的三种高产作物。在历史上,马铃薯曾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养活了全欧洲的人。而明末天灾频仍,各地粮食普遍减产甚至绝收,也是明朝灭亡的一个直接原因。
如果这块试验田能顺利种植并收获这三种作物,那困扰朱由检已久的秦兵和泾阳百姓的粮食问题,就会立刻迎刃而解。而且黄海商帮也不用再费劲从外地高价购进大米,省下来的银子,可以立即投入其他重要的事业中去,可谓是盘活全局最重要的一步棋。
除了这三种作物以外,像西葫芦、番茄、辣椒、花生、向日葵等作物,朱由检也试种了一些。尤其是花生和向日葵,因为可以榨油,也是重要的经济作物。
至于烟草、可可、菠萝等作物,要么气候条件不符合,要么这种作物本身不宜,朱由检只选取少量种子进行了盆栽,就算是做农业科研了。
播种工作完成以后,朱由检一连四五天都住在田边的临时小窝棚里。每天天不亮,他就到地里巡视,直到深夜才罢。明知种子发芽需要时间,他还是幻想着这些作物能立刻就破土而出。看到点种子的位置没什么变化,朱由检不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这些种子出了什么问题无法发芽,那自己的满怀希望可就要全部落空了。
终于在第六天清晨,朱由检发现很多玉米种子都发芽了。那两片新生的绿叶虽然弱小,却承载着他,以及所有辛勤劳作的人们的无限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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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入城接旨
尽管播种的时间不太适宜,但在几百名工人的精心呵护下,以玉米、红薯和土豆为主的新大陆作物还是达到了九成的发芽率。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因为这些工人都是伺候庄稼的老手。新大陆的作物也一样是作物,阳光水分是缺少还是过量,这些人从作物的状态一看便知。朱由检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叮嘱他们对每一株作物编号,做好各种记录,充分采集生长数据。
因为这些作物只是试种,他还打算收获以后进一步育种,培养出更高产的新品种。这可是个撞大运的工作,也许很快就有收获,也许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得到真正适合本地生长的品种。当然朱由检等不了那么久,从下一季作物开始,就必须和科研并重了,因为毕竟这几种作物普遍高产,就算再不济,产量也比谷子、小麦等传统作物高多了。
田间的试种工作刚刚步入正轨,西安就传来消息:朝廷的圣旨又来了!
按理说,朱由检的王府既然在泾阳,传旨的官员也应该直接到王府中宣旨。可不知为何,这次却让朱由检到西安的镇守太监府接旨。
朱由检顿时警觉起来,心想这别是魏忠贤这老小子又玩阴的,想借机干掉自己吧?要知道那新任西安镇守太监李钦可是魏忠贤的干孙子,之前还派了很多东厂番子秘密来秦王庄打探消息,对自己肯定不怀好意。万一这是魏忠贤矫诏把自己诓进去,然后来个关门打狗,自己岂不是交代了?
但是如果不去,朱由检又没这个胆子。毕竟那是圣旨,代表了当今万岁!如果谁胆敢抗旨不接,那就等于公开造反。朱由检既不想造反,也没有那个实力,所以真是左右为难。
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朱由检还是决定去西安接旨。因为他判断魏忠贤之所以能为所欲为,还是仗着天启赐予他的权力,说白了就是狐假虎威。也许随着权势越来越大,魏忠贤真如皇后所言,逐渐产生了不臣之心,但在明面上,他还不敢瞒着天启假传圣旨,否则他大可以直接派东厂番子来秦王庄抓自己,而不必煞费苦心地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暗杀。
所以这道圣旨应该是真的,如果不去接旨,反而会落下口实,给魏忠贤一个整治自己的机会。但圣旨的内容是吉是凶,朱由检却无法确定。天启虽然对他一直恩宠有加,但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谁知道这位木匠皇帝会不会被魏忠贤的**汤灌醉,突然要惩处自己呢?
不过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即使圣旨真要对他不利,朱由检也绝不会逆来顺受、束手待毙了。因为他的命已经不单属于他自己,还关系到所有亲人、秦兵、秦王庄百姓,甚至是天下苍生!为了让他们不再遭受历史上的极大苦难,朱由检必须为他们负责,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因此,朱由检对此行做了周密的准备。首先,以燕凌为首的特战队贴身卫队全部伪装成普通随从,跟随朱由检一起去镇守太监府接旨。他们身上都带着不到一尺长的短刀,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一旦发生危险,凭借他们的身手,镇守太监府内即使有几百东厂番子,也可以掩护着朱由检夺路而出。
而解胜亲率第一团警卫连和刘全忠的一营,共计七百余人,全部化装成老百姓,提前偷偷地混入西安城,在北城门内外和镇守太监府周围埋伏下来。他们的装备更加齐全,人手一支鸟铳,还有长枪和单刀,都夹杂在运货的大车中送了进去。万一事有不测,这支奇兵就可以打守城军一个措手不及,掩护自己退出城去,对此朱由检有充分的自信。
至于第一团余下的七个营,除了留一个营在秦王庄守城外,其余六个营也悄悄地像西安移动,准备随时接应。别看第一团里有很多新兵,可武器装备已经大大地优于西安的官军,真要火并起来,吃亏的也只能是对方。
在全部准备妥当后,朱由检乘着王府的大轿,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从秦王庄出发了。其实他最不喜欢摆这种排场,但既是迎接圣旨,也不得不做个样子,以显示自己与那些养尊处优、醉生梦死的藩王没什么不同。
一路之上倒是很顺利,很快朱由检的大轿就进了西安城,直奔刚刚竣工不久的镇守太监府。
这座镇守太监府位于原来的秦王府东侧,虽然是新建,占地也比王府略小,却修得富丽堂皇,排场比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相比之下,三边总督府、陕西巡抚衙门以及西安府衙这类官署,简直就跟贫民窟差不多了。
朱由检心中暗叹:李钦不过是个太监,又是临时派驻于此的,居然也有这么大的派头。如此逾制建府,满城官员居然一个敢吭声的也没有,可见阉党的气焰是何等嚣张。而且建这座府少说也得花个十几万两银子,不用问,李钦是不会自掏腰包的,这个沉重的负担最后必然又落在了百姓头上。
到了府门外,镇守太监李钦倒是不敢托大,亲自在此迎接。朱由检原以为他是魏忠贤的干孙子,应该年龄不大,最起码和管宁差不多。孰料李钦已经是五十开外,两鬓头发已经花白,看样子比魏忠贤还显苍老。
见朱由检的大轿落地,李钦满脸谄笑地跑上前去,一边大礼参拜,一边用尖尖的嗓音唱道:“奴才西安镇守太监李钦,恭迎秦王殿下!”
朱由检一见太监,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尤其知道这李钦对自己不怀好意,心里就更加感到反胃。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钦既然给他施礼,朱由检也不好托大,忙从轿中钻出,双手相搀道:“久闻李公公大名,今日方得相见。”
李钦本来已经站起来,一听这话重又跪下道:“王爷恕罪,前些日公主华诞,奴才就该亲至王府道贺的。无奈城防至重,奴才奉了万岁与督主大人的严命,不敢擅离职守。”
朱由检知道他说的是秦王庄为小媺娖降生大排盛宴之事,倒也没放在心上,心说你不去最好,谁稀罕你个死太监的道贺。不过他说“公主华诞”,这是什么意思,王爷的女儿不应该是郡主么?
正思量间,李钦似笑非笑地往大门里一让道:“王爷,传旨官员已经在府中恭候多时了,您往里请吧!”
第六百三十章 长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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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洞的镇守太监府大门,宛如一张血盆大口,要将从这道门进去的人永远吞噬。在那一刻,朱由检产生了片刻的犹豫,心想难道这里面真有重重埋伏,自己进去就出不来了?
但看到身边的燕凌和特战队员,朱由检豪气顿生。他的这些精锐手下,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那么轻易就死掉的。而且提前进城的解胜和刘全忠从昨夜就在严密监控这里,既然他们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说明府中的兵力不足以威胁自己。于是他潇洒地一抖袍子,在扮做仆役的燕凌保护下,大踏步进了镇守太监府。
里面果然是戒备森严,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亦不为过。不过朱由检一看便知,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官军,因为缺乏最基本的训练,连站都站不直溜,身上也只有佩刀,并无火器。
朱由检顿时放下心来,快步走进议事厅,见这里早有一大票身着官服的官员恭候了。三边总督洪承畴也赫然在列,不过也只是坐在侧座上。主位有两名官员长身而立,其中一人年近半百,瘦小枯干,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另一人不过三十岁左右,生得儒雅俊朗,却是满身傲气,对厅中诸官不屑一顾。
见朱由检来到,诸官皆起身肃立,那年长官员高声喝道:“秦王朱由检接旨!”
朱由检也只好双膝跪倒,对那人手上捧的圣旨行三跪九叩之礼,口中高呼道:“臣朱由检,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年长官员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徐徐展开圣旨,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五弟,你小子行呀!朕大婚这许多年,虽然也有几个子女,但不幸都早夭。这两年后宫再无生养,朕闲时也觉得凄凉。你成婚刚一年,就有了千金,可见你比朕有能耐!不过只有一个女儿还不够,你还得多多地生,再生上十几个儿女,朕才高兴!朕已给宗人府传旨,五弟的妃子,俸禄比照宫中皇妃发放;侧妃包玉怜特封为德妃,赏银一万两;朱媺娖封为长平公主,赏银五千两。”
朱由检听到此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当然这道圣旨必是出自天启皇帝朱由校之口无疑,他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关爱有加,这些都让朱由检十分感动。毕竟骨肉至亲,朱由校虽然是个昏君,但在兄弟情份上却真是没得说。估计魏忠贤和他的对食客氏没少在朱由校跟前进谗言,但朱由校到底不为所动,可见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
但末尾一句“封朱媺娖为长平公主”,却让朱由检的心猛地一缩。看过金庸老先生的《碧血剑》和《鹿鼎记》的都知道,长平公主即是《碧血剑》的“阿九”,也是《鹿鼎记》中的“独臂神尼”。她自幼体弱多病,占卜的结果是不宜在深宫中养大,因此得以随意出入宫禁,品尝人间百味。
不过在李自成攻陷京师时,崇祯为了不让后宫受辱,强令包括周皇后在内的妃嫔自尽,又对长平公主惨呼一声:“汝何故生我家!”便挥剑斩向自己的亲生女儿。
也许是父女天性使然,崇祯难下毒手,这一剑只是斩断了长平公主的左臂。后来长平公主出家为尼,法号“九难”。为报吴三桂的卖国之仇,她偷了吴三桂与陈圆圆的孩子阿珂(其实是李自成与陈圆圆所生),引出后面一系列曲折离奇的故事来。
当然后面这些,只是金庸老先生的演绎了。不过崇祯一剑斩断长平公主左臂,却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人间惨剧。朱由检一直在刻意改变历史,连女儿的名字都是自己起的,没想到历史还是有强大的惯性,天启居然又把“长平公主”这个封号强加给了小媺娖!
朱由检深知,历史上的崇祯也一定是深爱着自己的皇后和女儿的。之所以要迫她们自杀,甚至是亲手将她们杀死,只是为了不让她们遭受更大的屈辱。这是怎样的哀痛?如果这一幕又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该如何抉择,能否忍心对自己最亲爱的人挥出那一剑?
正神思恍惚之际,又听那年长官员徐徐念道:“五弟的奏折朕看了。这些年虽然朕也赐给你不少东西,但还没有一样是五弟主动要的。既然五弟求朕一次,朕当然要诏准。着秦王朱由检奉旨与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同知戚显宗之女戚美凤成婚,封戚美凤为令妃,赐白银一万两,织金二匹,妆缎二匹,闪缎二匹,云缎二匹,纱八匹,绫八匹,貂皮二十张,由戚显宗亲自护送至秦王府完婚。五弟还有什么心愿,也尽管奏来,朕一概诏准。钦此!”
朱由检这次是真真正正地感动了。有了天启的圣旨,戚美凤嫁入王府终于不存在任何障碍了,他们这对有情人马上就可以团聚在一起,今后永不分离,朱由检怎能不欣喜若狂?因此他结结实实地冲着圣旨猛磕了一顿响头,声音哽咽地高呼道:“臣朱由检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宣旨已毕,朱由检起身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这时双方的身份马上就颠倒了,议事厅内的所有官员,包括传旨的年长者和那位年轻气盛的陌生官员,都给朱由检跪下行礼道:“秦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由检心中真有些好笑,暗想这传旨本来只是皇帝下达谕令,领旨者遵旨照办也就是了,何必整出这一套繁文缛节,看着跟演戏似的。这就是典型的形式主义,与前世接到个红头文件,立刻组织深夜学习一样,其实都是表面文章而已。
见礼已毕,众人分宾主落座。朱由检自然坐了主位,旁边是镇守太监李钦,下垂首才是三边总督洪承畴。
这时洪承畴才有机会说话道:“殿下,臣来为你介绍。这位传旨的大人,乃是礼部右侍郎温体仁温大人;这位大人更是名满天下,乃是万历四十一年的殿试状元、周延儒周大人。他原以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事,此行是奉旨出任延绥巡抚,接替孙传庭孙大人的缺的。”
“王爷明鉴,”李钦皮笑肉不笑地插话道,“二位大人此来一为传旨,二也是另有公干。因为与王爷稍微有些关系,还是提前说明了好。”
“哦?”朱由检一边心念电转,一边笑着应付道,“本王只是藩王,二位大人公干,与本王何干?”
李钦狞笑一声道:“温大人是奉了圣旨,专门来彻查秦兵谎报战功、以他人假冒贼酋高迎祥,并杀良冒功之大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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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秦兵,居然会谎报战绩、杀良冒功?李定国费尽千辛万苦抓到的闯王高迎祥,居然是个冒牌货?这怎么可能!
朱由检不禁又惊又怒,差点当场就要揪住李钦的脖领子大声质问。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心想一来秦兵不可能有这样的劣迹,这必是有人栽赃陷害;二来在名义上秦兵和自己可没有任何关系,万不可让外人看出破绽来。
于是他故作诧异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与本王又有何关系?”
这时那位新任延绥巡抚周延儒起身对朱由检行了个礼,悠然说道:“殿下,此次陕西大捷的捷报奏至京师,朝野上下自是一片振奋,均认为是多年来官军与流贼作战之最大胜绩。如所奏属实,有功将士应重重奖赏。”
“不过,”周延儒顿了一顿,“当贼酋高迎祥递解到河南境内时,被投降的流贼认出并非高迎祥本人。消息一出,满朝大哗。又有籍贯为陕西的多名官员上奏章,称孙巡抚所谓‘大捷’纯属子虚乌有,倒是有数个村子被全村尽屠,首级被割下冒功。京师远在千里之外,对此事真伪难辨。因此特派臣接替孙大人出任延绥巡抚,温大人则押解着假高迎祥返回西安,主持此事的调查。因为孙大人出身殿下藩邸,又曾在泾阳任知县,朝廷怕殿下面上不好看,特着温大人与臣先向殿下禀告。”
朱由检听罢目视洪承畴,心想此次陕西作战的最高指挥官是他这个三边总督,怎么听周延儒言下之意,倒是将矛头完全指向孙传庭?如果陕西大捷真是造假,洪承畴岂不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洪承畴果然冷着脸道:“陕西大捷千真万确,高迎祥被俘也绝无差错,本官让降将高杰等一一辨认过,皆说是本人无疑。如果到了河南境内变成了冒牌的,也只可能是押送的路上出了差错,被人调包了罢!至于所说杀良冒功等事,有何真凭实据?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朝中却有人嫉贤妒能,背后捅刀,岂不让人寒心!本官推荐孙传庭补陕西巡抚之缺,朝廷如何没有任命,只让周大人接任延绥巡抚?这不等于把孙传庭撤职了么?”
“总督大人,你急什么!”李钦突然阴阳怪气地接下话茬道,“重犯高迎祥是咱家派东厂番子专程押往京师的,照大人所说,是咱家调包,把钦犯放跑的了?”
洪承畴冷哼一声,并未作答。看得出他和李钦的关系并不好,涉及如此重大之事,两人更是公开撕破脸皮了。
这时刚刚那位传旨的温体仁嘿嘿一笑道:“洪总督,李公公,二位何必做那一时意气之争。朝廷并不认为陕西大捷全为作假,只是想彻查高迎祥是否真正被擒,以及是否有杀良冒功等事。总督大人与李公公均在西安坐镇,下面或许有人瞒着二位大人捣鬼,也未可知。学生已经派人去固原请孙巡抚来西安,孙大人也必有折辩,学生只将此间情形如实禀告给朝廷,也就可以交差了。至于朝廷如何处置,我们做臣下的,恭候圣断即可。”
周延儒却道:“此事自是由温大人主持,但学生身为新任延绥巡抚,也当尽微薄之力,深入察查,搜寻蛛丝马迹。如果落实秦兵真有杀良冒功之事,学生必请旨严惩不怠,杀一儆百;若纯属子虚乌有,学生也当深究那造谣之人,看是谁在幕后主使,究竟有何居心!”
这两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温体仁是在和稀泥,周延儒却一张嘴就把洪承畴和李钦都得罪了,议事厅中的气氛极为尴尬。
朱由检心念电转,暗想秦兵的将领,自己是最了解的。孙传庭为人光明磊落,是典型的忧国忧民的士大夫;解勇是淳朴的农民出身,又一直跟随孙传庭作战;李来亨虽然人小鬼大,但最听自己的话,杀良冒功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郝永忠虽然出身流贼,自加入秦兵后却最是严于律己;李定国就更不可能,他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还用得着杀良冒功么?
因此说秦兵杀良冒功,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是有人眼红他们立下了如此大功,故意栽赃陷害。不过老人家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虽然这些将领做不出这样的事,但这一年来秦兵募兵不少,这些新兵会不会像老兵一样军纪严明,朱由检也不敢确保。
因此他倒不反对朝廷调查此事。如果真的查实有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发生,即使朝廷不严惩,朱由检也会亲自处置。如果就是有人栽赃陷害,想借此打击秦兵将士,那朱由检也一定会全力保护自己的爱将,不让他们蒙受不白之冤。
当然,朱由检可不会让温体仁和周延儒主导调查。他们怎么查是他们的事,朱由检先要自查一番。万一这两人不能秉公调查,朱由检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靠边站,反正秦兵的军权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想到这里,朱由检微微一笑道:“二位大人尽管细查,本王虽然认识孙大人,但事关朝廷法度,本王岂敢有所偏袒。”
这个话题说到这个份上,就进行不下去了。洪承畴这时对朱由检一拱手道:“臣还有一事相求,望殿下恩准。此次陕西大捷,全赖将士用命,因此臣想重赏有功将士,抚恤阵亡官兵。但朝廷在辽东连年用兵,已是捉襟见肘,正常粮饷尚且发不出来,这笔赏银就更是没有了。臣斗胆请殿下怜恤将士,稍为接济一二。”
朱由检心中暗笑,原来洪承畴竟是伸手向自己要钱了。自己在西安的茶馆中就听说洪承畴刮地三尺,如今竟刮到了自己头上。
不过转念一想,这可是个让自己名正言顺去军中调查的好机会。于是朱由检哈哈一笑道:“将士们保本王安宁,本王也不会亏待他们。这样,本王拿出白银十万两劳军。但是本王也有个小小的条件:在王府实在太闷得慌,想借这个机会出去走走散散心。只要让本王亲至军中劳军,十万两银子总督大人立刻领走!”
第六百三十二章 朝局之争
一听说朱由检要掏银子劳军,议事厅内紧张的气氛登时缓和下来。不单是洪承畴,就连李钦也猛拍朱由检的马屁,二人一唱一和,那默契程度好像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一般。
对朱由检提出要亲自去劳军的要求,洪承畴也满口应承。温体仁也笑道:“如此正好,臣等去军中调查,有殿下坐镇,更显公正。”只有周延儒不置可否。
既然做为当事人的孙传庭还没到,调查自然无法展开。朱由检也不愿意在镇守太监府多待,便起身告辞。李钦倒也没苦留,朱由检顺顺当当出了府门,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回肚里,暗想因为有天启这顶保护伞,魏忠贤毕竟没有胆量公开对自己下手。
刚走没多远,洪承畴从后面匆匆赶来,再三邀请朱由检到总督府,他要略备薄酒,答谢朱由检的劳军之情。朱由检本不想去,可见洪承畴似乎另有话对自己讲,心想看情形洪承畴并非阉党中人,也没有害自己的动机,去听听他想对自己说什么倒也无妨。
因此朱由检慨然应允,车队便浩浩荡荡地开进三边总督府。这里的戒备可比镇守太监府严多了,洪承畴的标营五百精兵将府外的四条街完全封锁,普通人根本不允许通行。不过他们对秦王府的随从当然不加阻拦,朱由检偷着问过燕凌,知道刘全忠的一营已对整个西安城严密布控,便放心大胆地进了总督府。
洪承畴也不讲那些虚礼,直接将朱由检让至后宅花厅,当然燕凌做为朱由检的贴身护卫,片刻也不离半步。
进了花厅,见这里果然有一桌酒席。洪承畴请朱由检坐了上座,燕凌就侍立于朱由检身后。
洪承畴先是说了几句感激的客套话,与朱由检喝了两杯酒,突然神秘地道:“殿下,臣想为殿下介绍一个人。”
说着他击掌三下,一人便从门外施然而至,却只对朱由检深深一揖,不卑不亢地道:“草民云子建,参见秦王殿下。”
“云先生是臣新聘请的师爷,”洪承畴忙介绍道,“其人足智多谋,臣深受教益。不瞒殿下,此次陕西之役,通盘皆是云先生谋划,臣不过是依计而行罢了。”
朱由检定睛一看,见正是那位和自己下围棋的神秘人物,不禁心中一动。不过当时他是易过容的,此时当然要装出初次相见的样子寒暄数句。
洪承畴显然对云子建极为尊敬,让他坐了次席,自己倒在下首相陪。共饮了一杯酒后,洪承畴把酒杯一墩,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唉!殿下,臣实在是觉得窝囊!打了这么大胜仗,朝廷不奖赏也就算了,居然还如此行事,岂不令人寒心!自从李钦来西安,臣对他一味忍让,他却得寸进尺,想把陕西大捷的功劳据为己有。这次臣没有让他,他怀恨在心,才会搞出这么多的麻烦来。押运钦犯的都是东厂的人,臣敢打包票,高迎祥一定是在他的授意下被调包的!为了一己之私,竟置国家大事于不顾!”
“总督大人,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云子建却好整以暇地品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地道,“看起来是有人嫉妒总督大人与孙巡抚建功,故意找茬构陷;实则这是一场朝局之争,真正的斗争却是在京师呢!”
“哦?”朱由检见云子建语出惊人,大感兴趣地道,“请先生明示!”
云子建也不客气,侃侃而谈道:“自从东林党被清洗,朝廷已是魏忠贤的掌中之物,满朝尽是阉党。不过阉党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原来就分为楚党、浙党、齐党等数派,之间的矛盾也很尖锐,为了共同对付东林党才走到一起。现在东林党失势,这些人很快又自相倾轧起来。
“现在的内阁首辅是顾秉谦。此人全无读书人的气节,以七十一岁高龄,竟主动上门让自己的儿子拜魏忠贤为干祖父,那不是自认是魏忠贤的干儿子么?不过此人倒还能处置些朝政,因此魏忠贤才让他做了首辅。此次陕西大捷,顾秉谦做为首辅自然脸上有光,因此他是打算重赏将士,提拔总督大人和孙巡抚的。
“与他做对的则是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魏广微。魏广微与魏忠贤同姓,其实并无关系,但他早与魏忠贤结交,参与机务,陷害异己。魏忠贤对他也颇为器重,故有‘外魏公’之称。但魏广微与顾秉谦是死敌,一直想将顾秉谦挤下去自己做首辅,因而凡是顾秉谦赞成的,他就反对;顾秉谦反对的,他就赞成。
“此次陕西大捷,明明战果辉煌,魏广微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挑唆言官以杀良冒功参劾总督大人。本来杀良冒功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偏赶上李钦胆子太大,竟敢放跑高迎祥,然后栽赃给总督大人,这才引起朝野震动。所以说此事看似复杂,实则是顾秉谦与魏广微在斗法,所谓调查不过是走个过场,顾魏二人谁能在朝中获胜,此事就会按照谁的意志下定论。说句不太恭敬的话,总督大人、孙巡抚以及李钦,不过是二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朱由检听云子建一口一个“阉党”,知道他和洪承畴必然不是阉党中人。本来听他分析冷静入理,朱由检还对他有几分好感;可一想到陕西战役的经过,以及云子建对杀良冒功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朱由检就知道此人和洪承畴一样,也是个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之辈,甚至比洪承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得心中大为厌恶。
但是现在他最大的敌人是魏忠贤,洪承畴虽然讨厌,但还能算得上是“敌人的敌人”,就算朱由检不屑与之合作,最起码他也不愿意再增加一个敌人。因此朱由检勉强笑问道:“云先生一席话,令本王顿开茅塞。这么说,温体仁和周延儒都是魏广微的党羽了?”
“非也。”云子建摇头笑道,“此二人非但不是魏广微的党羽,甚至连阉党也不是。”
第六百三十三章 装傻充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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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中建的口中,朱由检大概了解了当前的朝局。
自从东林党倒台,阉党势力大盛,魏忠贤自己掌握司礼监和东厂两大核心机构,又扶持顾秉谦、魏广微等党羽把持内阁,可以说已经把朝廷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但一方面阉党内部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已经开始内讧;另一方面,也有些聪明的官员看出阉党如此倒行逆施,且各人只顾眼前利益,必难长久,因而明智地保持了中立。温体仁和周延儒,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温体仁字长卿,万历二十六年进士,也是在宦海沉浮已久的老油条了。他表面上对任何人都恭谨有加,实则是明哲保身,因而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掌权,他都能左右逢源,现在已经做到礼部右侍郎,也算朝中重臣了。不过因为不是阉党成员,自然无法进入朝廷的核心:内阁,因此颇为郁郁不得志。
而周延儒则不然,他是殿试状元,年轻气盛,学识又高,简直目空一切,东林党和阉党一概不放在眼里。因此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掌权,周延儒都不得重用,还发往南京翰林院当个闲差,竟是早早地要养老了。
可陕西大案一出,朝局发生了猛烈的震荡。顾秉谦和魏广微都是阉党中人,又都各自有一帮党羽,都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对方彻底扳倒,巩固自己的势力。
而阉党的一把手魏忠贤,却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保持了沉默。不管是他对这两个孝子贤孙谁都难以割舍也好,抑或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也罢,总之他老人家就是不表态。
魏忠贤既不发话,朝中官员都怕站错了队,因此谁也不敢蹚这趟浑水。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不过问又不行,于是天启连下数道圣旨,指派多名大员前往陕西核查。
可这些当官的也不傻,接到圣旨之后不是告病就是丁忧,反正没一个能成行的。最后这个倒霉的差事就落到了温体仁和周延儒头上。在阉党看来,这两个人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卒子,让他们当炮灰是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别看温体仁是奉旨的钦差,周延儒又骤然升为延绥巡抚,看似手握重权,实则是夹在顾秉谦和魏广微中间,左右为难。而且他们在陕西的对手也不含糊,一个是手握重兵的三边总督洪承畴,一个是魏忠贤的干孙子李钦,这调查不论怎么进行、得出何种结果,二人必然要得罪一大批人。
朱由检听了云中建的介绍,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既然阉党现在开始狗咬狗,那就让他们咬去,是顾秉谦还是魏广微倒台,才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不过如果阉党想借此机会整垮秦兵,让孙传庭、李定国等有功之臣当替死鬼,那朱由检是坚决不答应的。反正秦兵现在已经实力大增,朝廷既然奈何不得祖大寿、毛文龙,就更不能真把秦兵怎么样了。
他考虑的另一个问题,则是眼前这位神秘的师爷云中建。此人学识渊博,对朝局了如指掌,甚至对温体仁和周延儒这样的不太重要的官员,脾气秉性也摸得透彻。如此大才,为何不去科举做官,而要屈尊在洪承畴帐下做个幕僚?而且一盘围棋出手白送自己一万两,显然不合常理。这样的人怎么会做赔本买卖,那么他又有何深意?
正沉吟之时,洪承畴阴沉沉地道:“先生一席话,让学生受益匪浅。殿下,请恕臣直言,此番调查,魏广微或许顾忌着臣手握兵权,不敢直接把臣怎么样;但他一定会先拿孙巡抚,以及秦兵将领开刀。殿下既与传庭有旧,还应想个办法救他一救,不要让他蒙受不白之冤才好。”
朱由检心想这洪承畴也不见得和孙传庭关系有多好,怎会为孙传庭打算?必是有他自己的小算盘。因此故作迷惑地道:“孙先生的才学,本王当然是十分敬佩的。可本王无权无势,又该怎么救他呢?”
洪承畴狞笑一声道:“传庭出任延绥巡抚一年,深孚众望,不惟秦兵,就连原有官军也极爱戴。臣手下贺人龙、左光先、高杰等部,也对臣惟命是从。如果温、周二员能公正调查,洗清陕西将士冤屈便罢,如果不能,不如…”
说着洪承畴立起右掌,做了个“斩首”的动作,眼中放出炽热的光芒,死死盯住朱由检道,“殿下在陕西深得民心,如能登高一呼,天下云集响应,臣等提兵辅佐,就此清君侧铲除阉党,易如反掌!”
朱由检的眉毛霍地一跳,心想洪承畴这是要自己发动兵变啊!这个选择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在目前而言,仍是不得已的最后选择;而且洪承畴显然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他为什么要支持自己,会不会别有居心,诱自己上钩呢?
因此朱由检来了个装傻充愣,假作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总督大人玩笑了,本王只想做个逍遥王爷,朝廷大事是不敢掺和的。既然钦差已至,还是让他们去调查,本王相信传庭不会乱来,朝廷也必有公论的。”
洪承畴见朱由检不肯表态,急得脑门的青筋都迸起来了,刚要披肝沥胆地痛陈厉害,云中建却微笑着阻止道:“总督大人,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殿下既然无意,就让温周二人去查吧。今日席上之言,殿下只当作玩笑便了。”
云中建这么一说,洪承畴居然乖乖地不吱声了。这顿饭也没法再往下吃了,朱由检便起身告辞。洪承畴也只得送出来,还不忘叮嘱道:“殿下,臣之肺腑可昭日月,请您再熟虑之!”
朱由检哼哈着告辞出来,乘上大轿准备出城。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回去马上先通知孙传庭,让他早做准备,防止被李钦强行拘捕;另一方面也要秦兵将领先展开自查,看看有无杀良冒功之事。
待总督府渐行渐远,燕凌突然贴近轿子,对朱由检悄声道:“殿下,那个师爷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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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防范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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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返回秦王庄的路上,燕凌告诉朱由检:那个所谓的师爷云子建,其实是个绝世武功高手!
朱由检吓了一跳道:“不会吧?虽然我也觉得他有些不大对劲,但习武之人我见多了,看着他不像呀!”
燕凌却紧张地道:“此人乍看起来脚步虚浮,眼神散乱,确实像个普通人。可末将当时总有一种被强大气场压迫的难受感觉,初时还以为那种气场是来自洪承畴,后来才发现,竟是来自那个师爷!为了验证,末将将右手背在身后,暗暗凝成爪形。那个位置,不论是洪承畴还是云子建,都是不可能看到的。结果洪承畴只顾和殿下交谈,完全没有注意;而云子建也假作不知,却在举杯饮酒的一刹那,用眼角余光扫过来!那眼神之凌厉狠毒,连末将都不寒而栗!”
朱由检吓得一缩脖子道:“这么说,你觉得此人武功极高?”
“何止是武功高强。”燕凌接着道,“殿下发现了没有,云子建是洪承畴的师爷,按照常理,就算洪承畴对他比较尊敬,毕竟主从有别。可在席上洪承畴对云子建简直是唯唯诺诺,倒像是他的仆人一般。”
朱由检沉吟道:“看来这个云子建不简单。如果真如洪承畴所言,陕西战役都是出自他的谋划,那这人的心机手段也绝对是够狠辣了。还有,洪承畴为官多年,老奸巨猾,今天却在席上鼓动本王兵变,这也不像是他的风格。说不定洪承畴有什么把柄攥在云子建手上,真正想兵变的是那个师爷吧!燕凌,我命你暗中调查此人,弄清楚他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以及他有多大的势力!”
回到秦王庄后,朱由检的心头仍然觉得沉甸甸的,隐隐约约感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迫近自己。为了以策万全,他命令解胜的第一团立即加强戒备,对出入秦王庄的人严加盘查。又特意叮嘱所有女眷,尤其是李贞妍和朱存棋,这段时间谁也不要公开露面,所有工作尽量委托给下面的人去办,她们只要在王府中帮着蕊儿打理内务即可。
当然,朱由检也不至于被吓得乱了方寸,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首先,他把天启恩准自己迎娶戚美凤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家,诸女自是十分欣喜。她们都知道,戚美凤不但对朱由检忠贞不渝,而且她还是个沙场勇将。有她在,朱由检可以减轻很多压力,最起码也会安全很多。
朱由检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从来也没有金屋藏娇的想法,王府中上至王妃蕊儿、侧妃包玉怜,下至伊伊、秋琳娜,都有自己的工作,李贞妍更是被委以掌管黄海商帮、负责为秦王庄挣钱的重任。在他看来,女人就应该独立自主,而不应该是男人的附庸。等戚美凤来了以后,除了舍不得让她再上阵厮杀,朱由检仍会要她从事自己喜欢的军事方面的工作。
当然这一路上并不太平,虽然圣旨已让戚显宗亲自护送戚美凤来陕西,朱由检仍特意让第一团的侦察营前去迎接,这也是个长途拉练的练兵机会。
侦察营营长名叫徐有亮,今年刚十八岁,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伙子,当初还是戚美凤把他从普通团勇中选出来做头目的。得到这个重要的任务,徐有亮别提多兴奋了,拍着胸脯对朱由检发誓,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将戚美凤护送回秦王庄。
在朱由检忙活试验田的这十来天,兵工厂的规模已经扩大,第一批燧发鲁密铳也生产了出来。连上原来的试制品,总共也只有十支,朱由检留下二支配备给第一团,让各营的狙击班尽快熟悉枪械;又给了燕凌的特战队三支,用于保卫工作和执行特殊任务;剩下的五支,朱由检全给了徐有亮,把其他营长馋得直流口水。
当天下午,侦察营就集结完毕,匆匆出发了。除了每名士兵的标准装备之外,徐有亮没有再要任何东西,朱由检也没管他,心想如果连这点生存能力也没有,他这个侦察营长也就可以撤职了。
徐有亮出发之后,朱由检又派几名特战队员分赴几处秦兵驻地,将朝廷来调查“杀良冒功”之事通知他们,并叮嘱他们首先展开认真的自查,不可马马虎虎。
接着朱由检还要准备十万两银子,因为这是答应了洪承畴的。虽然有点心疼,但朝廷不给军饷,洪承畴又手握重兵,如果这十万两银子能买个平安,朱由检觉得还是值得的。
见朱由检又要支银子,蕊儿、李贞妍和朱存棋三人全都苦着脸道:“王爷,这段时间王府可是入不敷出啊!单是组建第一团、扩大兵工厂和试验田这三项,每个月就增加了近三万两的开销;后面王爷还要让秦兵各部扩军,每个月没有十万两银子根本下不来。现在王府的存银已经不足九十万两,这样下去,几个月以后只怕难以为继!”
朱由检心疼地望着这几位为自己殚精竭虑的女子,故作轻松地笑道:“没关系,我心中有数。为媺娖庆生,咱们不是收了那些官员不少银子么,这次万岁又赏赐了几万两,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十万两,正好与给洪承畴这十万两相抵。后面还会有新的进项,只要坚持到明年,那些新作物能丰收一次,秦王庄缺粮的状况就会彻底缓解,你们几个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当晚朱由检宿于李贞妍的别院。眼看戚美凤就要来了,几位夫人都有名份,只李贞妍没有,朱由检觉得非常对不起她。再加上回秦王庄以后过于繁忙,对她未免也有些冷落,朱由检这次自是使尽浑身解数。虽然赶不上在钓于岛时那样狂野奔放,也让李贞妍承欢数次,心满意足了。朱存棋就在隔壁,也不知道这么大动静,被她听到没有,二人一想到此,更觉刺激。
就在朱由检精疲力竭,揽着李贞妍刚要沉沉睡去之时,不识趣的燕凌又在院外轻声叫道:“殿下,末将有事禀报。”
“搞什么,连觉都不让睡了…”朱由检不满地嘟囔道。
李贞妍却微笑着劝道:“王爷今后只会越来越忙的。燕将军这么晚来必有急事,王爷还是赶紧接见吧。”
朱由检只得穿好衣服,打着呵欠出了别院。不过燕凌的一句话,就让他睡意全消:“孙大人和李来亨刚刚入城,紧急求见殿下,听说他们在路上遭到了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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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血染征袍
朱由检一进议事厅,就看见李来亨半边身子的铠甲都被鲜血染红了,脸上也全无血色。孙传庭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脸却被硝烟熏得黢黑,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一见朱由检进来,二人刚要施礼,朱由检赶紧扶住李来亨道:“免了,你的伤很重,要不要让德妃先给你看看?”
李来亨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道:“不过是右臂挨了一刀,划破了点皮。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妨碍作战着实讨厌。”
话虽这么说,李来亨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显然伤口极痛。朱由检赶紧去派人通知包玉怜,不多时,包玉怜就拎着医药箱匆匆赶到。
按理说做为臣属,夤夜之间还和王妃见面是很不礼貌的,孙传庭和李来亨颇为不安,又要给包玉怜见礼。朱由检却不耐烦地道:“哪那么多规矩,玉怜,快给李将军瞧瞧!”
李来亨自知伤势颇重,伤口处必然血肉模糊,惟恐吓到包玉怜,还有些不太情愿。包玉怜却微笑道:“将军不必过虑,比你重得多的伤我也见过,当年还和王爷一起做过截肢手术呢。”
朱由检知道包玉怜说的是给杨涟和左光斗做手术的往事,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暖意,心想正是因为有了自己和包玉怜,本来应该被杀害的东林六君子才得以幸免,历史也因此再一次改变。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朱由检与孙传庭一起帮着李来亨脱掉铠甲,见右臂上有一个极深的创口,肉都往外翻着。因为时间长了,凝固的血液将衣服和皮肉都连在一起,稍微一碰,李来亨就痛得呲牙咧嘴。
“创口虽深,好在没有中毒,也没有感染。”包玉怜仔细地检视过后松了口气道,“如果再晚来两三个时辰,这么热的天,伤口必然化脓感染,那可就危险了。李将军,创口太大了,我先为你清洗一下,然后用针缝合,否则还是有感染的风险。可能比较疼,你得忍着些。王爷,孙大人,你们两个按住李将军,不能让他乱动,我才好下针。”
“德妃娘娘,不用那么麻烦,您只管下手便是,该扎哪扎哪!”李来亨还逞强道,“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今天末将只是缝几针,何至于让别人按着呢!”
“你给我闭嘴吧,”朱由检一边训斥,一边不由分说地按住李来亨的右臂,“人体对疼痛都有应激反应,这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孙传庭也过来帮忙,包玉怜则小心翼翼地清理用棉签清理创面,然后用金针缝合创口。这个时代可没有麻药,把李来亨疼得额头冷汗直冒,不过他硬是牙关紧咬,一声也没有吭。
缝合完毕之后,李来亨又要给包玉怜跪下谢恩,朱由检却阻止道:“德妃本来就是医生,医生的本职工作就是救死扶伤,也没什么可谢的。听说你们遭到了伏击,你的部下还有没有负伤的?”
“有二人阵亡,还有八个挂了彩,其中一人伤势较重。”李来亨不禁黯然。
朱由检听说有人阵亡,眼珠子当即瞪圆了。他强忍怒气道:“玉怜,你再辛苦一下,去救治其他将士,媺娖今晚就让蕊儿带吧。”
包玉怜知道朱由检他们要商议大事,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朱由检的声调当即高了八度,狠狠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到底怎么回事?方圆数百里之内,不是没有大股流贼了么?本王平常一再告诫你,兵凶战危,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怎么还会遭到伏击,伤亡了这么多将士,你这个主将是怎么当的?”
朱由检很少对部下发火,李来亨别看平常对朱由检嬉皮笑脸的,见他动了真怒,当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孙传庭忙劝解道:“殿下误会了,不是流贼,是锦衣卫的人。这事怪不得来亨,锦衣卫的人不是伏击而是突然发难,说起来责任还是在臣身上。”
朱由检这才知道错怪了李来亨,忙将他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又让孙传庭赶紧讲讲详细经过。
孙传庭便忿忿地道:“自从上次一别,臣回去之后就着手准备扩军和屯田两件大事。现在屯田的前期工作已经做完,就等从秦王庄往几处秦兵驻地迁人了。扩军也已经开始,解勇一部因为守着臣,进展最快,总兵力已经达到六千人。听李来亨说鄜州募兵不易,臣就去他那里看看。不过刚到鄜州,就看到了朝廷邸报。”
“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有人参奏秦兵杀良冒功、以及说高迎祥是假的这回事了?”
“他们纯属放屁!”李来亨拍案而起,大声骂道,“我们秦兵都是三秦子弟,保护百姓还来不及,怎么会杀良冒功?哪个王八蛋上的奏章,我非活劈了他不可!”
孙传庭也道:“几位将军都是殿下亲手带出来的,殿下自然知道他们的为人。至于延绥原有的官军,臣也怕他们军纪涣散,故而一直严加约束,都集中到固原守城,根本连城门都没出过,怎么杀良冒功?高迎祥臣亲自审问过,又有数百流贼指认,绝对不会出错。听说朝廷派来了新任延绥巡抚,又专门委员来调查此事。臣一边通知几位将军赶紧自查,一边正要赶赴西安,与他们好好折辩一番呢。”
“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咱们秦兵行得正走得端,也不怕他们去查。”朱由检点点头道,“那锦衣卫的人是怎么回事?”
“今天臣正与李将军从鄜州启程赶赴西安,途经一个小村子歇马之时,突然有三十多名锦衣卫闯了进来。”孙传庭怒气难平地道,“他们二话不说,就要以杀良冒功的罪名拘捕臣与李将军。臣问他们:‘本官与李将军都是朝廷命官,就算拘捕,也要有圣旨或是刑部行文,你们有么?’”
“问得好!他们怎么说?”
“那当头的把三角眼一瞪,来了句‘飞鱼服、绣春刀,就等同于圣旨!’”李来亨嗤道,“他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什么飞鱼服绣春刀,老子根本不尿他那一壶!别说他没有圣旨,就是有,没有殿下发话,谁也别想动我们一根汗毛!”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一网打尽
李来亨向朱由检详细讲述了这场遭遇战的经过。原来那些锦衣卫不但极其傲慢,而且心狠手辣,见他们不肯束手就擒,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就抡刀行凶。
双方的距离太近了,而且毕竟锦衣卫也算是朝廷的人,谁也没想到他们说杀就杀,因此李来亨等人猝不及防,着实吃了不小的亏。为了替孙传庭挡刀,李来亨右臂还被狠狠地砍了一刀,当即鲜血迸流。这些锦衣卫也确实有两下子,顷刻之间就砍倒了五六名秦兵。
一见己方出现伤亡,李来亨可不干了。他可不管对方是紧衣卫松衣卫,只要敢攻击秦兵,那就是敌人!他当即暴喝一声道:“鸳鸯阵!”
这几十名秦兵都是李来亨的精锐部下,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了。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们迅速集结成简易的鸳鸯阵,用盾牌和长枪封住锦衣卫的进攻路线,后面的短刀手和鸟铳手则伺机攻击。
平时训练时,朱由检给秦兵灌输的理念已经深入所有将士的心灵,那就是在战场上,个人武艺只能起到次要的作用,而起决定作用的则勇气、战术和纪律。这几十名战士虽然单打独斗可能不是锦衣卫的对手,但集结成鸳鸯阵以后,立即爆发出恐怖的战斗力。
而那些锦衣卫虽然个个武功不弱,可毕竟没上过战场,哪见过这种阵仗。而且他们的兵器不过是绣春刀,近身格斗还行,碰上专业的军队就不好使了。有几个自恃武功高强,大呼小叫地往前冲,立即被七八条长枪迫得左右支绌,正应接不暇之际,后面的鸟铳手一枪爆头。
那名锦衣卫头目也不傻,一看势头不妙,知道想擒拿孙传庭和李来亨已不可能,就返身上马疾驰而去,其余锦衣卫也跟着落荒而逃。可李来亨哪能容他们打了就溜,几十名秦兵纷纷上马,在后面紧追不舍。
在几名秦兵将领中,最擅长骑兵作战的就是李来亨了。他麾下轻、重骑兵都有,以轻骑兵为主,战马也都是良种马,脚力可比锦衣卫的马快多了。
而且李来亨的骑兵还有一手绝活,那就是马上放鸟铳。如果是双方骑兵相对厮杀,那当然没有使用鸟铳的时间;但骑兵的另一种作战形式:追击战,或是边退边战,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时候就有充足的时间为鸟铳填装弹药。
此时这些骑兵就使出了看家本领,只用双腿控马,双手则腾出来填装弹药。看看敌人进入射程,他们点燃火绳举枪瞄准。这个环节是最难的,因为马的奔跑速度极快,稍有不慎,疾风就会吹熄火绳。因此他们的火绳都做得特别短,基本上刚点着就会击发,需要动作既稳定又果断,否则搞不好还会伤到自己。
“砰砰砰!”枪声大作,几十步外的锦衣卫纷纷中枪落马。这些人都有些武艺,如果追兵放箭,他们还可以用兵器拨打。但鸟铳射出的弹丸是何等疾速,只要听到枪声响,子弹早打中了,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躲避,这就是单田芳老先生常说的“神仙难躲一溜烟”了。
顷刻之间,三十多名锦衣卫坠马了一多半,只剩下十余骑还拼命逃窜。李来亨眼珠子都红了,边疾驰边狂喝道:“一个也不能放走!”
这时候就看谁的马好了。事实证明,锦衣卫的马都是马户提供的,品种既差,养育也不太好,跑短途还行,时间稍长点,体力就明显不济了。
而秦兵的马则不然,里面有几匹是从亦里把里重金引进的纯种大宛马,奔跑起来如同飞翔一般,既优雅又速度极快。其他马匹虽然是杂交品种,脚力也弱不了太多。而且秦兵的骑兵训练既练人又练马,短途冲刺和长距离追击都是必练科目,有时候李来亨甚至会率兵连续奔袭百里。眼下追锦衣卫这十几匹劣马,自然不在话下。
不到盏茶功夫,又有三四名锦衣卫被鸟铳击中坠马。剩下的眼见无法逃跑,也知道小命要紧,居然下马跪地求饶了。只有那名头目死命逃跑,结果被一枪击中左腿,也重重地摔了下来。
李来亨率领秦兵将这些投降的锦衣卫全都捆了起来,又问孙传庭道:“那些打死的怎么办?”
“既然他们是秘密来的,就让他们秘密地走吧!”孙传庭冷哼一声道。
李来亨会意,在原野中刨了个大坑,把那些死尸和半死不活的锦衣卫都推入坑中埋了,又在上面纵马践踏。其余锦衣卫哪见过如此凶悍的主,个个吓得抖做一团。
朱由检听完经过点点头道:“你们做得很对,锦衣卫也是魏忠贤的爪牙,既然动了手,就要斩草除根,不能走漏消息。那些俘虏在哪里?”
“全押进城了,殿下,把这帮王八蛋全宰了吧,给死去的弟兄报仇!”李来亨眼含热泪道。
孙传庭也道:“东厂和锦衣卫为虎作伥,不知道替魏忠贤陷害了多少忠良。如殿下能剪除阉贼,这些爪牙也不可放过了。”
朱由检却没有吭声,心想东厂和锦衣卫的存在不是无缘无故的,自有其存在的理由。纵观历朝历代,朝廷的官僚系统越往后就越**,甚至无官不贪。本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机构,也有查处违法官员的功能,但正所谓“官官相护”,而且他们这些人屁股底下也不干净,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以至于吏治败坏得一塌糊涂。
在这种情况下,朱元璋跳出原有的官僚系统之外,设立锦衣卫监视百官,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再后来锦衣卫也不可信了,朱棣又设立东厂,确实也起到过震慑贪官的作用。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锦衣卫和东厂就有点像前世的中纪委和国家安全局的综合体。
不过明朝皇帝错就错在赋予锦衣卫和东厂过大的权力,以至于这些人又无法制约,最后贪得比贪官还狠,魏忠贤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如果让朱由检来做,他也许会取缔臭名昭著的锦衣卫和东厂,但同样要设立类似的机构,否则那些狡猾的贪官从何查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眼前还是要先处理这些锦衣卫。朱由检蹙眉道:“先不能杀,要严加审问,查明谁是主使,以及他们还有没有其他行动。孙大人,你来主审怎么样?”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严审凶犯
朱由检要孙传庭审问那些锦衣卫,孙传庭却摇头道:“刚抓住的时候,臣已经简单审过了。那些下属虽然贪生怕死,却只供出那名被俘的头目是个锦衣卫千户,名叫曾如松,其他一概不知。那曾如松却是个滚刀肉,怎么问也不开口。”
朱由检听罢陷入沉思,想的却不是仅仅这一个案子。现在秦王庄和秦兵的规模越来越大了,面对的形势也日趋复杂,他也想从现在开始就打造一支“公检法”队伍。治安就不说了,总让秦兵兼任其责,肯定不是长久之计;而抓捕罪犯、审讯、定罪、执行刑罚这些工作,现在在秦王庄还是个空白。
如果是普通的罪犯,还可以让泾阳知县杨嗣昌暂为代劳。但知县本是管理民政的,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行政人员,司法**于行政在前世是个常识,朱由检迟早还要进行改革。
尤其是像锦衣卫这样的,按照现有的法律制度,知县根本没有权力审讯,也无法对他们定罪。所以朱由检还是决定自己来,尽快成立一支**的司法队伍。法律条文可以参考《大明律》,但对其中明显不合理之处,则要完全舍弃,按照朱由检的意思来。
经过长时间的考虑后,朱由检将燕凌和解胜也召来,宣布立即成立公安局和检察院。公安局接替第一团,全面接手秦王庄的治安工作,第一团今后只负责城防。公安局长暂由燕凌兼任,下面的工作人员称“警察”,从第一团中抽调。
而检察院则负责刑侦,说白了就是审问罪犯。因为没有定罪宣判的权力,朱由检暂时没有成立法院。罪犯审问完毕后,一般的可以移交给泾阳县衙;而像锦衣卫这样的特殊罪犯,就要先监禁起来,以后条件成熟了再做处置。
朱由检的设想是,公安局只抓不审,检察院只审不判,法院则只有判决权。这样即可把司法权一分为三,三个部门相互制约,就可以避免出现像东厂和锦衣卫那样凌驾于法律之上、抓审大权集于一身的怪胎。
但是谁来做检察院的负责人,却让朱由检很伤脑筋。正苦苦思索之际,燕凌建议道:“末将想推荐一个人,他审问犯人是再合适不过了。不过现在他属于第一团,不知道解胜肯不肯放人。”
“你说的是严振纲吧?”解胜笑道,“他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只要殿下需要,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严振纲是何人,你们都这么推崇他?”朱由检奇道。
解胜忙介绍道:“严振纲就是泾阳人,原来在西安府做狱卒,但他为人正直,看不惯衙门里那些黑暗之事,前几年愤然弃职回乡务农了。后来进入特战队,又转入第一团,现在在二营当个连长。他平常不苟言笑,偶尔还给我们讲过衙门里是怎么折磨人犯的,说实话我都有点怕他。”
“本王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朱由检喜道,“既懂业务,又对犯罪分子有一种天然的震慑力,这样的人只让他当个连长实在是屈才了。快把他找来!”
不多时,解胜领着严振纲匆匆赶到。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魁梧,举手投足之间果然带着一股凛然杀气。
朱由检问道:“严振纲,解胜想必已经对你说过了。要你脱离军队,做审问犯人的老本行,你愿不愿意?”
严振纲慨然答道:“小人当过十几年狱卒,最看不惯的就是官府对无辜的百姓滥用刑罚,屈打成招,而让那些真正的作奸犯科之人逍遥法外。如果殿下让小人审问犯人,小人保证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说得倒是不错,但很多犯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能对付得了?”朱由检故意用话激严振纲。
严振纲淡淡一笑道:“小人在衙门呆得久了,见识过不少审讯手段,有时候也自己琢磨些法子。不管是什么凶徒,小人总有办法让他开口。”
“好!”朱由检兴奋地道,“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罪犯,他没有朝廷的谕令就行凶抓人,杀害了两名秦兵,还砍伤了李来亨将军。我要你问出他的幕后主使,并且查清他之前还有哪些恶行。不过他是正五品锦衣卫千户,你敢审么?”
“小人眼里只有嫌犯。”严振纲仍是淡淡地答道。
朱由检也想看看严振纲到底有什么手段,便找了一间僻静的空房子,他与孙传庭、燕凌等人躲在后面,前面则让严振纲坐了主审席。然后即命李来亨将一干锦衣卫押来。
严振纲先从那些小喽啰审起,从姓名、年龄、籍贯、官职,再到此次行凶的经过,问得极为详细。而且不厌其烦,对每个人都问同样的问题,边问边做笔录。那些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审起来倒没费多大周折。
严振纲将这些人的口供比对一遍,已知道此案的关键就在锦衣卫千户曾如松的身上。
终于,曾如松也被五花大绑地推了上来。此人却是极其蛮横,虽然腿伤受了枪伤,又早被愤怒的秦兵揍得鼻青脸肿,却仍坚持着立而不跪,对严振纲的问话也概不作答。
严振纲却不着急,踱到曾如松跟前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你还是条硬汉。不过事实俱在,你即使不开口,仅杀害无辜军士这一条,也够得上死罪了。如果你能供出是谁下达的命令,那么你做为执行者,或许还有可恕之情;如果你拒不开口,心甘情愿为人背黑锅,那也随你。”
曾如松的眼珠转了两下,显然心里有些活动。但最后他还是怒骂道:“本官是正五品锦衣卫千户,堂堂朝廷命官,你有什么资格审我?你敢囚禁我,已是反贼,识相的赶快放了本官,或许本官还能饶你不死。”
“你倒是有一口铁嘴钢牙。”严振纲冷笑道,“不过我还是想看看你的牙到底有多硬。来呀,把他的嘴撬开。”
“你…你要干什么?”曾如松惊恐地尖叫道。
这时几名秦兵一拥而上,硬是将曾如松的大嘴扳开了。严振纲则不知从哪变出一把铁钳子,咔咔地合了两下,对曾如松微微一笑道:“千户大人,我要下钳子了,看看是你嘴硬,还是这钳子硬。”
第六百三十八章 假高迎祥
“嗷!!!”
伴随着曾如松的杀猪般的惨嚎,严振纲已经用钳子硬生生拽下他一颗门牙来。拔牙之痛那可是痛彻心肺,曾如松五官都挪位了,再也没有刚才的神气劲头,只剩下以极其恐惧的眼神死死盯着严振纲。
严振纲却若无其事地道:“少了一颗门牙,实在有碍观瞻。算了吧,不拔门牙了。”
曾如松刚松了口气,严振纲后面的话却把他吓得体如筛糠:“改拔脚指甲。拔下来以后,用针刺那后面的嫩肉!”
“我…我招了!求你别再用刑了!”曾如松终于被极其残酷的刑罚吓得崩溃了,含混不清地乱喊着。
别说是他,就连朱由检都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真有些不忍看到严振纲继续施展手段了。这简直就是个活阎王啊!
严振纲却严肃地道:“殿下是不是觉得小人太过残忍了?您是不知道,有种恶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不狠狠整治他,他是绝不认罪招供的。小人用刑也有分寸,如果没有查实的罪证,绝对不会用刑;如果没有死罪,也绝对不会用这种残酷的刑罚。小人还想写一本章程,什么罪行用什么级别的刑罚,都规定得一清二楚,这样就不致滥用了。”
朱由检深深透了口气道:“你的想法很好,就按照你的思路去做吧。严振纲,本王任命你为检察院检察长,需要多少人手,可以从秦兵中去挑选,本王会大力支持。你做得很对,对真正的恶人没必要心慈手软,因为恶人对无辜的平民百姓又何曾怜悯过?对他们纵容,即是对百姓犯罪!”
严振纲把朱由检的最后一句话反复默念几遍,耸然动容道:“小人也是这么想的,但就是说不出来。”
“不要自称‘小人’了,你虽然暂时没有正式官职,但早晚会有的。以后见了本王,就自称‘臣’吧。”朱由检勉励道。
在严振纲的审问下,很快曾如松就全招了。原来他们果然是奉了西安镇守太监李钦的密令,要抢在温体仁调查事件之前,先把孙传庭和秦兵诸将抓起来,再用严刑屈打成招。东厂和锦衣卫向来是秘密行动,此次也不例外,所以除了李钦以外,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听完严振纲的汇报,朱由检想了一会儿便笑道:“既然他们玩阴的,咱们要比他们更阴。马上向其他秦兵将领传令,遇到这种情况,照此办理!孙大人,明天本王亲自陪你去西安见钦差,谅李钦也不敢轻举妄动。至于这些锦衣卫,全都押入大牢,检察院继续审问,看看能不能挖出他们的其他罪行。审清以后继续关着,不得走漏消息,让李钦吃个哑巴亏。以后再碰到这种恶徒,见一个抓一个,我看把爪牙都敲掉之后,恶虎还怎么伤人!”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朱由检在特战队的扈从下,浩浩荡荡地开进西安,直奔镇守太监府。
李钦正焦急地等待着锦衣卫抓人回来,可左等右等,不但没人回来,甚至连点消息都没有。突然孙传庭与朱由检一起赶到,他就知道行动肯定失败了。
可他这本来就是秘密逮捕,当然不敢问那些锦衣卫怎么样了,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还得装出一副笑脸相迎。朱由检心中好笑,也不点破,只说与孙传庭恰好顺路,其他一概不知。
不多时,温体仁、周延儒和洪承畴都闻讯赶到,这件泼天大案的调查就此开始。
温体仁做为钦差,最起码名义上调查是以他为主。因此他干咳一声,首先说道:“孙大人,参劾你和秦兵的奏章,想必你也看到了。学生想先听听你的见解。”
孙传庭对温体仁一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大人明鉴,下官先说高迎祥。此人乃流贼巨魁,事关重大,下官焉敢不谨慎。李定国将其俘获之后,立即将其押到西安。下官与总督大人一起审过,又让数十名流贼辨认,包括归顺朝廷的高杰,都指认是本人无疑。下官还怕有疏漏,特意让高迎祥亲手写了一份供状。”
说着他就从怀中取出那份供状,微微一笑道:“总督大人审问高迎祥,也必留有卷宗,让其签字画押。两相比对,即可从笔迹和指纹确认钦犯的真伪。既然现在有个假冒的高迎祥,可将他提到此处,当场核对笔迹和指纹。如果对不上,即说明是后来调包了。”
孙传庭说完,温体仁、周延儒和洪承畴等官员皆纷纷点头称是,只有李钦冷着脸一言不发。
“来呀,带假高迎祥!”温体仁一声令下,几名跟着他办差的锦衣卫将那名假高迎祥拖了上来。
孙传庭一看便冷笑道:“此人虽然蓬头垢面,但一望便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众所周知,高迎祥有一女,已经嫁给‘闯将’李自成,并育有一女。照此推算,高迎祥今年最起码也得四十开外。温大人,学生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把此人误认做高迎祥吧?”
“孙大人言之有理。”温体仁发话道,“来呀,细细比对钦犯的指纹与供状上的指纹。”
当即上来两个仵作掰开假高迎祥的手,却同时惊叫道:“启禀大人,无法验证指纹!”
“嗯?”温体仁把脸一沉道,“为何?”
“大人,犯人的十根手指血肉模糊,指纹已经磨没了!”
“什么!”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李钦却得意地扬起了头。
温体仁勃然大怒,厉声质问看管假高迎祥的锦衣卫:“你们怎么办差的?因何变成这副模样?”
那几名锦衣卫一咧嘴道:“卑职等确实严加看管了,没让任何人接近钦犯。哪知昨夜这小子趁夜深人静之时,自己在狱墙上把手指磨烂,卑职也没有办法啊!”
“混账!”温体仁骂了几句,却也无可奈何地对其他人道,“犯人自残,这样就无法比对指纹和笔迹了。也罢,将此人带下去,稍微休息片刻,一会儿再说杀良冒功之事。”
“我看温体仁好像并不怎么着急,按说钦犯归他管,出了这种事他不要担责任么?”趁着到院中散步休息的时间,朱由检悄声问孙传庭。
孙传庭却摇头小声道:“钦犯是归锦衣卫管的,温体仁只负责调查,所以他不着急。看他之意,似是不想再多过问,只怕这案子要成为一桩糊涂案啊。”
第六百三十九章 糊涂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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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大老爷呀,您可一定要为草民做主,把杀良冒功的秦兵绳之以法呀…”
在镇守太监府的议事厅内,对秦兵“杀良冒功”的调查正在进行中。这会儿在堂上控诉的是一个农民模样的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口咬定是秦兵把他所在的村子全屠光了,只有他因为上山砍柴才逃过一劫。
这人一边哭,温体仁一边吩咐手下从堂外拖进来十几个口袋,把袋口解开。顷刻间,数十颗人头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场面极为骇人。朱由检定睛一看,见其中竟有些是女子和孩童的,心中猛地一痛,赶紧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孙大人,这是兵部从秦兵报功的首级中挑选出来的。”温体仁似笑非笑地道,“您能否解释一下,里面为何有妇孺的首级?对这个村民的控诉,您又有何话说?”
孙传庭却一言不发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一一检视那些首级。温体仁、周延儒二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说实话他们都被这些恐怖的头颅骇得不轻,只是强作镇定罢了。孙传庭却能把首级拾起,几乎是脸贴脸地检视,二人心想若换了自己,只怕早吓得尿裤子了。
“温大人,学生刚才一一检查过了。”孙传庭全部看完后,不慌不忙地道,“秦兵向兵部上交首级是一个半月以前的事。现在是夏季,天气炎热,四十多天的时间,首级腐烂的程度一定会非常严重。而从这几十个首级的腐烂程度来看,遇害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试问秦兵有什么能耐,能把最近刚刚割取的首级混入一个多月之前已经上报的战功之中?”
温体仁与周延儒均不自觉地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孙传庭心细如发,直接击中了问题的要害。
“这位村民,我来问你,你是庆阳府真宁县长乐村的村民?”孙传庭又转向那控告秦兵杀良冒功的“证人”发问道。
“正是!”那人倒也不含糊,理直气壮地答道。
“说来凑巧,长乐村本官也去过。”孙传庭不疾不徐地道,“你且说说,村中有几家酒肆,都在什么位置?”
“这…”那人哪知道撞到了枪口上,张口结舌了好半天才尴尬地道,“我不好喝酒,不曾记得!”
“那你再说说,长乐村旁边有条柳河,这条河是在村东还是在村南?”孙传庭继续发问道。
那人也觉得再说不知道有些说不过去了,只得瞎猜道:“是在村东…不,河水弯弯曲曲的,村东村南都说得过去…”
“胡说!”孙传庭突然瞋目大怒道,“你是何人,竟胆敢冒充村民做伪证!实话告诉你,本官并没有去过长乐村,刚才是故意诈你。不过延绥各个府县的山川地形,本官在地图上仔细研究过,长乐村周围方圆三十里内,根本没有河流,‘柳河’纯为本官杜撰出来的!”
那人早吓得面如死灰,孙传庭却不再理他,转身对温体仁慨然道:“温大人,审案须有人证、物证、旁证,三者相互印证,才能得出真相。如今秦兵杀良冒功一案,人证、物证皆不可信,必为诬告无疑。望大人严查幕后真凶,为秦兵将士洗刷冤屈,也为这几十个无辜惨死的百姓报仇!”
“学生附议。”一直冷眼旁观的洪承畴也悠然说道。李钦却是面色铁青,狠狠地瞪着那个“证人”。
温体仁与周延儒对视一眼,心里已如明镜一般,知道这两桩案子其实是一回事,必是有人栽赃陷害秦兵,而这人多半就是与洪承畴唱对台戏的李钦。
不过温体仁老奸巨猾,不肯明确表态,只和稀泥道:“孙大人言之有理,学生自当据实奏报朝廷,朝廷应该会秉公处理,还大人一个公道的。至于追查真凶,并非学生职权范围,朝廷当会另案稽查,还望孙大人鉴谅。”
朱由检心想孙传庭所料不错,这案子果然审成了糊涂案。虽然基本上洗脱了秦兵的嫌疑,可是谁放跑了高迎祥,又是谁杀害村民冤枉秦兵,温体仁却找借口不继续往下审了。
好在温体仁和周延儒并没有偏向李钦一方,朱由检本来也没指望着借着这两人之力,将李钦扳倒。只要李钦背后的魏忠贤没有借口再动秦兵,朱由检也就满意了。毕竟现在还不是和魏忠贤摊牌的时候,等到自己的实力进一步加强,再慢慢收拾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也不迟。
从镇守太监府出来,洪承畴执意要在总督府摆酒席请客,说一是为孙传庭接风,二是向温周二人秉公审案表示谢意,同时还要跟朱由检谈谈劳军的具体事宜。众人不好推辞,就吃了他一顿酒席。
席上洪承畴表示,孙传庭就留在总督府,等待陕西巡抚的正式任命下来即可。温体仁也说既然秦兵没什么嫌疑,孙传庭走马上任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为了显示自己确实认真调查了,他还要跟随周延儒去固原上任,沿途再调查一番。朱由检既要劳军,正好可以顺路而行。周延儒也连连点头称是。
朱由检看温周二人之意,似乎是想和自己套套近乎。他一想也好,这两人并非阉党成员,周延儒又是新任延绥巡抚,搞好关系对自己也有好处。自己最大的敌人是魏忠贤,其他力量当然是能团结尽量团结了。
于是他欣然应允,这顿酒也尽欢而散。孙传庭就在总督府住下,朱由检与燕凌出来时,已经是红日西垂。
“殿下,要不要即刻出城?城门快关了。”燕凌小声提醒道。
“刘全忠的一营还在城中吧?”朱由检警惕地问道。
“殿下在此,他们当然不能先撤。”燕凌答道,“解胜和刘全忠都在附近。”
“好!”朱由检微微一笑道,“你派人给府中送个信,今晚咱们不回秦王庄了。咱们去趟香榭丽舍,在那里换上便装。把解胜和刘全忠也叫上,我要先见见陕西商帮的李老帮主和李自诚,然后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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