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偷袭金州
深夜时分,茫茫大海上一片雾气,十余丈外便不能视物。十余艘东江水师的战舰却如同深海巨鲨一般,在辽东半岛最南端的大连湾附近海域显露出形迹。
这就是毛文龙奇袭金州的全部兵力。以东江镇总兵毛文龙为首,副总兵毛承禄、参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悉数上阵,每艘船配有百余名水手。这些水手也都是海盗出身,个个性情彪悍,即使是在颇有些凉爽的秋夜中,仍然赤着上身,眼中放射着贪婪的光芒,如同即将捕获猎物的猛兽一般。
朱由检、李贞妍、赫尔哲及郑森、李允浩等众,也都乘坐着毛文龙的旗舰一同出海。本来按照朱由检的本意,是想单独乘坐一船。但毛文龙坚决不允,可能还是怕朱由检趁机溜走。朱由检只得放弃了这个打算,再说偷袭努尔哈赤这么光荣和艰巨的任务,他也不肯错过。
其实皮岛和金州离得并不太远,以东江水师的船速,如满帆航行,在黄昏时分即可抵达。但毛文龙为了不让女真人发觉,故意放慢速度,直到子时才缓缓开进大连湾。
朱由检对大连湾并不陌生。还是在中学时代,他就到过大连避暑消夏,因而对大连的历史也略有了解。早在春秋时期,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为了开辟疆土,就曾派船从山东半岛渡海北上,抵达辽东半岛,并向辽东批量移民。
从汉代开始,朝廷设立辽东郡,对此地进行有效管理,辽东半岛正式进入中国的版图。直到“十六国”时期,中原正闹着“五胡乱华”,乱得不可开交,逐渐丧失了对边远地区的控制力。而从长白山地区崛起的高句丽开始割据统治,占领了辽东半岛,从此中国的汉族中央政权失去了对辽东半岛的控制权。
从此之后,辽东半岛先后受高句丽、渤海国、辽、金、蒙古等少数民族政权控制。这些民族多是以游牧为生,不喜大海,因此大连一带本与山东半岛隔海相望,距离很近,在这一千年中却逐渐荒芜,人口越来越稀少。
直到大明立国,在辽东设卫所,辽东半岛才重回祖国怀抱。后因关内人多地少,不少百姓自发地“闯关东”,从陆海两路抵达大连附近屯垦,这里又逐渐兴旺起来,形成汉人和女真人杂居的局面。
不过明代设立的卫所在金州,而非前世的大连。至于大连建市,则要等到数百年后的沙俄入侵,并在旅顺设立军港。为拱卫旅顺,又在不远处的青泥洼设市,俄文名称为“达里泥”,意为“远方”。因此,大连这个名字竟然是来自音译。
但在这个时代,大连还只是一片荒芜之地,包括曾作为大明卫所的金州,也因为被后金占据多年,早已破败得不像样子。建虏以破坏为乐,对断壁残垣倒也不以为意;可居住在这里的汉人就惨了,不但连间像样的房子都住不上,还成为八旗兵丁的奴隶,在这里卖苦力垦荒种田。
随着离金州的海岸越来越近,毛文龙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了。岸上是一片寂静,连个人影都没有,若想登陆易如反掌;可毛文龙却迟迟不下命令,反而焦躁地在甲板上走来走去。
“总兵大人,何不马上登岸?”朱由检性急地催促道。
“兵不厌诈。”毛文龙双眉紧锁道,“建虏生性奸狡,刘爱塔又是降人,最易反复。万一这是他们设下的陷阱,故意引本兵上钩怎么办?”
朱由检被问得张口结舌,至此也觉得自己想得有些简单了。他不禁暗暗佩服毛文龙,心想别看他身上毛病太大,但真打起仗来,仍不失为一员胆大心细的良将。
好不容易挨到丑时,突见岸边的金州城方向隐有火光闪烁。毛文龙精神大振,急速踱了两趟之后倏地站定,厉吼一声道:“将士们!这次我们的目标是金州城!据说有一名贼酋正躲在城内,谁要是能将他生擒,本兵赏银五万两!谁要是能把他的首级带回来,也赏银三万两!至于其他鞑子,格杀勿论!其他的都是老规矩,出发吧!”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军士本来就是些亡命徒,听说有如此重赏,哪肯落后,皆嗷嗷叫着乘小舟冲上岸去,也不排什么队形,就这么乱哄哄地向金州城发起了冲击。
毛文龙却等第一波六百兵出发以后,才亲率毛承禄等将领和麾下精锐士卒四百,小心翼翼地跟着前进。并且他还留下二三百名士卒守住舰船,一旦作战不利,他还有时间逃回船上,布置不可谓不缜密。
朱由检等人自是随着毛文龙出发,只向前走了数百步,便看到不远处的金州城头火光冲天,并且城门已经洞开,东江士卒已经杀入城内,与守城的女真人恶斗在一起。负隅顽抗的女真人并不多,也就在二三百人左右。
至此毛文龙终于不再怀疑,大吼一声:“生擒贼酋,封侯荫孙,就在今日!”说着便大步流星地冲了上去。
他麾下这四百余人登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包括朱由检等人在内,全都奋力向城门冲去。当然朱由检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根本提不起速度,很快就被大队人马抛在身后,李贞妍与赫尔哲不得不停下来照顾他。
不过那些女真人困兽犹斗,战斗力确实恐怖。不过片刻间,冲进城内的东江兵居然被杀了大半,反倒有几十名女真人从城门冲出来,一下子撞入毛文龙的中军。尽管他们都没有骑马,但还是把明军冲了个七零八落。
由于战局变化太快,还没等朱由检反应过来,已有七八名嗷嗷狂叫的女真人,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向他直冲过来。
听着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闻着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朱由检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多前的宁远。此时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冲着女真人大吼一声:“我襙你大爷!来吧,今天我送你们统统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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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老奴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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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兵相接!
由于之前策反大获成功,毛文龙所部奇袭金州,果然打了女真人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女真人仍是殊死拼杀,但一方面城门被内鬼打开,城内早就打乱了套;另一方面他们的战马全被毒死,只能步下作战,战斗力自是大打折扣。
面对杀出城的这一小撮女真人,还没等朱由检发话,李贞妍便如同旋风一般杀入敌阵。她平素为人沉静,现在却如同疯了一般,双眼血红,银牙紧咬,一柄长剑上下翻飞,每一剑都狠辣无比。顷刻之间,就有五六名女真人丧命在她的剑下。
朱由检知道李贞妍为父报仇心切,但战场上刀枪无眼,即使李贞妍武艺高强,朱由检还是十分担心她的安全。因此尽管瘸着一条腿,也不会什么武功,朱由检还是奋力向前,欲与李贞妍并肩作战。
好在此时郑森、李允浩等人也涌了过来,一下子在人数上占了上风。毛文龙也发现了这一队冲出来的女真人,同样派出手下最精锐的女真士卒赶来助战。经过一番惨烈的近身格斗,这几十名敌人全部被歼,毛文龙这一方也付出了伤亡二十余人的代价,其中就有郑森和李允浩的部下。
尤其让朱由检感到心痛的是,李贞妍肩头也受了一处刀伤。虽然伤口不深未及肩骨,但殷红的鲜血仍然汩汩渗出,将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朱由检忙劝李贞妍回船上休息,李贞妍却坚决不肯,只撕了块衣服简单包扎了一下,仍要继续厮杀。朱由检非常理解她的心情,也只能由她去了。
这时毛文龙部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面,五百士卒将小小的金州城团团包围,余者则跟着毛文龙冲入城中,追杀残余的女真战士。
不过此时城内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金州守将即是刘爱塔,正是他率领心腹手下偷偷地打开城门,又下毒毒死努尔哈赤的几百名亲卫的战马,毛文龙才能如此顺利地进入金州城。
而女真人对明军屡战屡胜,最近又东攻朝鲜西击蒙古,正是恃胜而骄之时,根本没想到这个不在前线的金州城会遭到突然袭击,因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刘爱塔部和亲卫军装束打扮完全一样,混战之时相当于是自相残杀,更让女真人防不胜防。因此这场奇袭战只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以努尔哈赤的亲卫军全数被歼宣告结束。
毛文龙、朱由检与刘爱塔在城中胜利会师。刘爱塔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身材魁梧,果然像一尊铁塔一般。他抢前向毛文龙大礼参拜道:“罪将刘兴祚,叩见总兵大人!”
“你是刘爱塔?”毛文龙倨傲地问道。
“正是!”刘兴祚忙恭谨地禀道,“罪将本名刘兴祚,世居开原,父母都是汉人。二十年前,老奴攻陷开原,将罪将掳去。罪将贪生怕死,降了鞑子,每每思之,均引为奇耻大辱!老奴待罪将甚厚,将罪将改名为刘爱塔,还将女儿嫁给罪将。但罪将本为大明子民,既已铸成大错,岂能认贼作父,一错再错。
“因此二十年来,罪将对老奴假作谦恭,却无时无刻不在思虑脱身之计。后蒙登莱巡抚袁大人感化,遂决意反正。此次老奴背疮复发,病势沉重,罪将便谎称金州靠海空气湿润,利于调养,将老奴诓至金州。如今老奴近卫只有三百余人,已被总兵大人尽数歼灭。罪将自今日起,也改回原名刘兴祚,以示与过去二十年决绝之意。老奴尚藏匿城中,请总兵大人擒拿!”
此时别说是主将毛文龙,就连朱由检都感到狂喜不已。若真的擒获贼酋努尔哈赤,这不但是天大的功劳,说不定还能一举平灭建虏,永绝辽东兵患,历史也将因此发生重大改变!
因此毛文龙便在刘爱塔的指引下,大步流星赶往努尔哈赤的行宫。
说是行宫,其实也不过是一处规模不大的宅第。毛承禄、孔有德等将领率兵将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尚可喜对准紧闭的府门上去就是一脚,紧接着就举刀呐喊着破门而入。
不过此时行宫中只剩下些侍候努尔哈赤起居的太监宫女,根本没有抵抗能力。毛部士兵下手也真够狠辣,即使是对这些手无寸铁之人,仍是大开杀戒,不多时就杀得伏尸处处,血流成河。
等朱由检跟着毛文龙和刘兴祚进入院落中时,满院之人已被杀得干干净净。望着仆倒在地、血肉模糊的一具具无头死尸,朱由检心中顿生反感。心想这毛文龙既已立下大功,又何必过度滥杀,贪图这些首级的微末功劳?
待来到后院的正房外,尚可喜从房中出来大声禀道:“总兵大人,房中之人已经死了,请大人查验!”
众人鱼贯进入仔细查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上身*,背上满是糜烂的毒疮。他那满脸惊怖的表情已经永远定格,临死前的眼神中,仍然流露出凶残和狂暴!
“总兵大人,他就是贼酋奴儿哈赤。”刘爱塔禀道,“老奴这两天病势愈加沉重,想是城破之时惊恐万状而死。”
毛文龙也让中军取出努尔哈赤的画像,仔细比对过后,确认是努尔哈赤本人无疑。他当即仰天狂笑道:“这老贼倒死得及时,真是便宜了他!”
说着他“仓啷”一声掣出腰间宝剑,寒光闪处,已经死透多时的努尔哈赤终于身首异处。由于人早已死了,也没喷出多少血迹。毛文龙顺手拎起努尔哈赤的首级高举过头,周围诸将便齐声高喊:“总兵大人神功盖世,手刃老奴!”
朱由检顿觉一阵暴寒,心想明明努尔哈赤已经死了,这下子却变成被毛文龙杀死。不用说,这天字第一号的大功劳就被毛文龙抢去了。其实平心而论,这头号功劳本应是刘爱塔的。
就在此时,中军匆匆进来禀道:“总兵大人,北方尘头大起,想是建虏大军杀到!”
毛文龙听罢冷冷一笑道:“鞑子来得倒快。本兵既已擒斩老奴,也无须在此恋战,来呀,撤兵!”
朱由检正在心中暗暗敬服毛文龙,心想不管怎么说,这一仗打得确实漂亮。可毛文龙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大惊失色:“将贼将刘爱塔拿下,其部皆斩,纵火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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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夺船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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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超级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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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一行人迅速扬帆起锚,这艘原本为毛文龙座舰的八百料大船,随即被劲吹的北风鼓荡着,如离弦之箭般脱离海岸,向东南方向驶去。因为大连湾的出口位于东南方向,外面就是黄海,而再向正南航行,就可抵达登州了。
可刚驶出没多远,就听身后炮声隆隆。原来毛文龙的舰队不但也纷纷,而且是全速向朱由检他们追来,边追还边开炮轰击。虽然距离较远,炮弹无一命中,还是把船上的人惊出一身冷汗。
朱由检这时才有些后悔。他本来以为自己把毛文龙放了,又把努尔哈赤的首级留给了他,这已经足可使毛文龙立下超级大功,他也就不会再继续加害自己和刘兴祚等人了。可事实却是毛文龙穷追不舍,看来他是个以怨报德、根本不懂感恩的小人。早知如此,还不如一直把他扣在身边当人质!
但世上没地方买后悔药,朱由检也只得命郑森全速开船,争取摆脱追兵。郑森和他的手下全力施为,一来他们是多年的水手,经验丰富技巧娴熟,二来这艘船本是毛文龙舰队中最大的一艘,船大帆大,航速也比其他船只稍快一些。因此这艘船在大海上劈波斩浪全速航行,过了半个时辰,不但没被追上,反而将距离稍稍拉大了些,船上的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直到此时,刘兴祚才重新向朱由检行大礼参拜。朱由检一想现在船上全是自己人了,这刘兴祚又感念自己的救命大恩,必不会加害自己,便坦承自己就是秦王朱由检。
刘兴祚更是大喜过望,要知道就算再不济的藩王,实际影响力也要比一个登莱巡抚大得多,有朱由检保护,刘兴祚投诚后受到朝廷庇护免死的可能性又增大了很多。
更何况朱由检血战宁远重挫后金大军,不但在关内广为传诵,关外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些倍受女真人欺凌的汉人,都把朱由检视作当世第一英雄。刘兴祚也是性情中人,今日突然见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而且这位英雄还亲手救了自己,更是激动得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船行平稳,众人见追兵越来越远,自是欢欣不已。刘兴祚自不待言,他本来就是要去登州投奔袁可立的。郑森等水手自从归顺朱由检,到现在还欠缺一个正式的名分,等到了登州以后,自会各受封赏提拔,因此也无不踊跃。至于李允浩等朝鲜人,现在故国难回,到登州接受朱由检的庇护,也只能是唯一的选择。
就连那野人女真少女赫尔哲,这几日也与李贞妍处得熟络,学会了几句简单的汉话。她生性淳朴率真,也没太搞明白朱由检的身份,只知反正是朱由检救了自己,那自己就要用一生来报答。
此时面对即将要去的登州,赫尔哲眨着大眼睛磕磕巴巴地问道:“那里…很大?很暖和?”
朱由检哑然失笑道:“是的,神州大地辽阔无比,冬冷夏热四季分明。那里的人们虽与你们野人女真生活习俗不同,但心地善良,勤劳淳朴这些都是一样的。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是中国人,所以你不用害怕!”
赫尔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有些赌气地撅着嘴道:“跟着你,我不怕!还有,我不是野人!”
朱由检忍俊不禁的同时,也觉得“野人女真”这个名称,实是对黑龙江东面少数民族的蔑称。他沉吟了片刻便道:“对不起,我确实不该叫你们‘野人女真’。你们生活在大海之滨、极东之地,以后就叫‘东海女真’如何?”
“东,海!嘻嘻!这名字好听!”赫尔哲喜笑颜开地拍手雀跃。
望着赫尔哲天真烂漫的模样,朱由检的思绪也不禁飞扬起来,隔着茫茫大海飘向了登州。在那里,未婚妻戚美凤正在翘首期盼着自己;还有一代倾国美女陈圆圆,以及身怀绝艺的民间女子红娘子,她们也和赫尔哲一样,需要自己无微不至的保护。
不但是这几个,在数千里之外,蕊儿、包玉怜、朱存棋她们,也早等得望眼欲穿了吧…还有那数十万泾阳百姓,他们虽然不知自己远行,但朱由检却早对他们思念得紧,恨不得肋生双翅,看看他们现在过得怎样,自己的一系列改革措施,有没有持续改善他们的生活!
就在朱由检无限遐思之际,一场巨大的灾难,却在悄悄地向这些刚脱虎口的人们迫来。
突然,郑森惊慌失措地大叫道:“殿下,您看!”
朱由检从思绪中惊醒,忙顺着郑森手指的方向,向东北方向的天空望去。此时天色已微微放明,只见那一面的天空下有一道厚如铁壁的黑云,云高何止千丈,从海面一直连到高空。在云层与蓝天交界的地方,如同刀砍斧剁一般平齐,而下面的乌云却如怒涛般不停翻涌着,在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不好,是暴风眼!”朱由检失声大叫道。
在前世他看过诸如《后天》之类的灾难大片,知道一旦出现暴风眼,则周围数百里之内都是巨大气旋的破坏范围。众人只顾高兴,却不知还有这个大自然的巨兽在等着自己!
可是现在再想转向躲避,已经来不及了。风力陡然加强,原本就有些轻浪的大海,此时更是如同开锅一般,八百料的大船就像小孩的玩具一样,一会儿被抛上浪尖,一会儿又沉入谷底。
突然间,东面出现无数道血红色的闪电,将整个天空都撕得支离破碎!朱由检还来不及掩耳朵,那巨大的炸雷已经响成一片,随即倾盆大雨兜头而下!
大自然在怒吼!
这次风暴,比朱由检第一次去朝鲜时的台风,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风浪暴雨还在不断加大。船上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郑森晃悠着跑到朱由检身旁,扯着嗓子对朱由检嘶吼着。但由于狂风太大,朱由检根本听不清他喊什么!
好不容易,他才分辨出其中几个字:“风暴…太大…船…危险!”
忽然一个足有几层楼高的巨浪袭来,“轰”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朱由检所在一侧的船舷上。巨浪过后,郑森发现整个半边船舷都被削没了,好在这艘船造得坚固,居然还没解体。
可是他再仔细一看,却立即心胆俱裂地尖叫道:“殿下和翁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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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政局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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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四年八月十一,后金天命汗努尔哈赤被女婿刘爱塔骗至金州,引东江镇总兵毛文龙乘夜渡海奇袭。努尔哈赤于宁远受炮击后背疮一直未愈,本已病入膏肓;金州城破之时,毛文龙纵兵大屠,努尔哈赤于内室听到外面动静,惊怖而死,后被毛文龙斩下首级。
等八旗大军闻讯杀到时,金州城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待几天后清理废墟时,凭借努尔哈赤惯常佩戴的玉佛珠,女真人勉强认出了已经烧成黑炭的“覆育列国英明汗”,运回沈阳安葬。
女真人本没有火葬的习惯,可因为努尔哈赤死得太过窝囊,连脑袋都找不着了,根本无法举行入殓仪式。无奈之下,只得改土葬为火葬,把已经烧过一次的尸体彻底化为灰烬。然后装入骨坛,葬于沈阳北陵。
为了“为尊者讳”,其后女真人竟强改葬俗,令今后死者一律火葬。后世的历史学家不明其故,还以为火葬是女真人的传统,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拜刘兴祚和毛文龙所赐。
其实按照原来的历史,宁远之战和努尔哈赤死亡都发生于天启六年。可由于朱由检的穿越,历史的轨迹发生了微妙变化,努尔哈赤的死被整整提前了两年。他的死,不啻于在这个本已兵荒马乱的时代扔下了一枚特号炸弹,登时引发轩然大波。
首先是后金方面,由于大汗突然“薨”了,没有指定继承者,那些有实力并且觊觎汗位的野心家们立即各显神通,展开了一场殊死争夺。
本来努尔哈赤最喜欢的儿子是十四子多尔衮。多尔衮为大妃阿巴亥所出,还有两个亲兄弟阿济格和多铎。在此之前,努尔哈赤已有意让三兄弟代自己执掌正黄旗。正黄旗为八旗之首,人马最多、军力最强,其象征意义不言自明。
可努尔哈赤突然挂掉,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年龄都不很大,斗争经验不足,这就给了他们的叔叔和哥哥以可乘之机。在诸年长贝勒的阴谋策动下,四贝勒皇太极乘乱夺取了正黄旗的印信,并矫诏迫大妃阿巴亥为努尔哈赤殉葬。
本来按规矩,有子女的妃子是不用殉葬的,可皇太极等人怕阿巴亥凭借太后的身份收拾自己,便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可怜阿巴亥年仅三十五岁,风华正茂之年,就成为了肮脏政治的牺牲品。
阿巴亥一死,多尔衮三兄弟就失去了靠山,也彻底丧失了争夺汗位的资格。剩下的诸贝勒中,本来大贝勒代善与二贝勒阿敏结成的联盟掌有正白、镶白、正红、镶红四旗,实力最为强劲。可现在这四旗兵马全都被阿敏拉到朝鲜去了,代善也根本没想到努尔哈赤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死掉。如今他手中没有一兵一卒,说话自然没有底气。
而二贝勒阿敏在稍候得到努尔哈赤的死讯后,索性赖在汉城不走了。他知道若凭血缘远近,自己是没有即位的希望。但他手握四旗重兵,不管是谁即位,他都可以分庭抗礼。实在不行,做个朝鲜之主也未尝不可。
另外一个有希望继承汗位的是三贝勒、努尔哈赤第五子莽古尔泰。他是正蓝旗旗主,在努尔哈赤诸子中最为骁勇善战,却有些缺乏谋略。一听说努尔哈赤死亡的消息,他立即率兵占据沈阳皇宫,觉得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当大汗了。
而在诸贝勒中最为阴险狡诈的皇太极,本来就是镶黄旗旗主,现在又趁乱夺取了正黄旗。正黄、镶黄两旗是八旗的绝对主力,实力犹在阿敏的四旗之上。皇太极表面上一声不吭,绝口不提汗位之事,却暗中差人四处活动,笼络女真贵族之心;又派人送密信给身在朝鲜的正白旗旗主济尔哈朗,要他设法率军返回,与自己合兵一处。
女真人内部斗得不可开交、新大汗迟迟不能产生之际,明朝这边也好不到哪去。本来毛文龙斩获努尔哈赤的首级,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可他只顾穷追朱由检等人,也同样遭到了那场超强台风的袭击。
结果东江水师的战船大半倾覆,军士溺死海中者十有六七。毛文龙乘坐的那艘虽然没事,但在大风大雨之中,一不小心把努尔哈赤的首级给掉到海里去了。
返回皮岛之后,毛文龙立即同时向京师和登州袁可立报捷。但由于少了首级这个最关键的证据,袁可立一向谨慎,不敢轻信这个战果。后来郑森驾船返回登州,刘兴祚又向袁可立狠狠地告了毛文龙一状。袁可立见毛文龙为了抢功,竟然如此不顾大局、滥杀无辜,也对毛文龙态度大变,从此不再助他。
而朝中仍是阉党当政,魏忠贤本来就视刚正不阿的袁可立为眼中钉肉中刺,早欲除之而后快,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如今毛文龙报如此大捷却又没有证据,正好给了魏忠贤一个打击袁可立的机会。
在他的授意下,奏章如同雪片一般涌向司礼监,全是弹劾袁可立与毛文龙的。其中多言毛文龙虚报战功、徒靡钱粮、横行不法,全是袁可立纵容包庇的结果。袁可立百口莫辩,终于愤然辞官。倒是毛文龙善于见风使舵,见袁可立这个靠山靠不住了,立即改换门庭,拜入魏忠贤门下,结果倒是有惊无险。
最后算下账来,本来这个奇袭刺杀行动极为成功,结果主持全局、功劳本应最大的袁可立却落得个回家种地的下场。魏忠贤也只顾满足于扳倒了袁可立,根本不思进取,趁乱讨伐后金的大好机会就这样被轻易错过了。
袁可立既倒,刘兴祚也未获重用。本来在辽东有些摇摆不定的汉人,见到这结果,就更加死心踏地地倒向后金那边去了。
局势如此错综复杂,身为当事人之一的秦王朱由检却全然不知。因为,他已经被一个大浪卷入海中,此刻正与妙香翁主李贞妍坐在一块巨大的船板上,身不由己地被带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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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海上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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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四年已经够热闹的了,可老天爷也仿佛想要凑趣,为这锅已经翻滚的沸水再添一把柴火。
生成于太平洋深处的这场超级台风,走出了一个与其他台风截然不同的诡异路线。从马绍尔群岛附近起,它先是看似正常地向西北方向移动,到了马里亚纳群岛之后,突然折向东北,堪堪避过日本本州岛后,从津轻海峡插入鲸海。而后它席卷朝鲜半岛并一路向西,直到深入渤海,又转为向南,直到台湾外海附近才渐渐消弭。
倒霉的朱由检同志,也成为这场台风的受害者之一。
当时一个大浪拍来,朱由检稀里糊涂地就被从船上卷入海中。那可真叫“排山倒海之势”,根本不给人哪怕是一丁点思考的时间。
当朱由检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之时,周围的大海仍在咆哮,他却发现自己不是泡在海水中,而是躺在一片宽大的木板上。这块木板是被巨浪拍烂的船舷的一部分,长约一丈,宽逾六尺,周围则是翻滚的海水,再无他处可去。
他不禁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算是不幸还是幸运。可刚刚动弹了一下,就听身旁一个熟悉而欣喜的声音响起:“殿下,您醒啦!”
“贞妍!!!你怎么也在这里?”朱由检望着秀发凌乱、全身湿透的妙香翁主李贞妍,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李贞妍却微微一笑道:“方才殿下坠海,贞妍情急之下就跳入海中追了过来。幸好有这块木板,您才没有溺死海中,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呢!”
“郑森他们呢?船呢?”朱由检这时才如梦初醒地道。
李贞妍摇摇头道:“我们已经被海浪推远了,根本看不到船只。”
“你糊涂啊!”朱由检突然暴怒道,“我一个人掉海里已经够倒霉的了,这下可好,咱俩全完蛋了!”
李贞妍却淡然一笑,挽起朱由检的手道:“殿下倘有不幸,贞妍岂能独生?您放心,我会陪您到最后一刻的。”
过了半晌,朱由检长叹一声,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两个年轻人只得瑟缩在一起,任凭狂风巨浪带着这一叶木板在海面上危险地飘荡。
其时雷电交加,大雨如注,二人本来坠海之时已经全身湿透,这时更成了彻头彻尾的落汤鸡。不管是武功高强的李贞妍,还是完全不会武功的朱由检,都被这刺骨的寒冷冻得瑟瑟发抖。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二人只得紧紧相拥,用相互的体温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暴雨渐渐减弱,海浪也不像之前那样上下翻滚,他们这一叶船板总算没有了随时倾覆的危险。但海风仍然劲吹,洋流也疾速向前奔涌。二人根本不知身在何方,也辨不清东南西北,更什么也做不了,只得被洋流裹挟着一直向前。
待到大海发泄够了愤怒,再次平静下来之时,已经整整过了一天一夜。雨住云开,一轮明月从海平面冉冉升起,颗颗璀璨的繁星点缀在幽蓝色的夜空上。海涛轻柔地推送着船板,海风也减小至若有似无。
朱由检和李贞妍的衣服早被微风吹干了,此时他们疲惫至极,肩并肩平躺在船板上,仰望着梦幻般的星空。如此壮丽景色,在陆上万难得见。
良久,李贞妍才幽幽地道:“殿下,没想到这里是我们的归宿。那颗最亮的星星就像殿下,旁边那颗小些的就是贞妍。我们虽然回不去了,可是灵魂飞到天上,还可以化为星星看着我们的亲人。其实我小时候很怕死,可是想到这些,也就释然了。”
朱由检听她说得颓丧,忙坐起宽慰道:“贞妍不要胡说,这么大的台风咱们都挺过来了,可见老天爷不收咱们,哪里就能想到死呢?说不定咱们离陆地不远,只是天太黑看不到。你太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天明以后,等望见陆地,咱们再奋力划过去便是。”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心里也知道此次是难以幸免了。大海茫茫,哪里那么凑巧就能碰到陆地呢?
李贞妍倒是很听话,乖乖地枕在朱由检的肩膀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朱由检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哪怕不为自己,只是为了李贞妍,他也一定要活下去,把她带回陆地!
说起来简单,想要在茫茫大海上生存下去,实在是太困难了。朱由检趁李贞妍睡着,仔细地检查了二人随身携带的物品。他们的武器都在大海中遗失了,只有一个百宝囊还紧紧地捆在身上。
这个百宝囊是毛文龙部的特有装备,分为内外三层。最外层是水貂皮,中间一层是涂满鲸油的帆布,里层则是紧致的海绵,袋口被紧紧扎住。有了这三层防护,即使百宝囊掉入海中,也绝不会渗水。偷袭金州之时,所有人都做了充分的准备,每人都配发了一个百宝囊,他们二人也不例外。
朱由检打开自己的百宝囊,里面是一瓶淡水、几块干粮、一截绳子、一柄匕首。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李贞妍的百宝囊里是同样的东西,也不用打开看了。
一看到水和食物,朱由检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地鸣叫起来。从离开皮岛到现在,他至少也有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尤其是喉咙干渴,简直都快要冒烟。
可他刚把水瓶举到嘴边,却硬生生地控制住了。心想在这大海上还不知道要漂泊到什么时候,这点水还是尽量留到以后再喝。如果现在一口气喝光,后面到陆地却渴死了,岂不可惜。
幸好到了后半夜,天空中又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这可是久旱逢甘霖,朱由检也顾不了许多了,张开大嘴贪婪地接着,虽然不够尽兴,好歹也缓解了口干舌燥的感觉。
李贞妍却兀自沉睡未醒。朱由检怕她被雨淋太冷,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盖上。不过这衣服淋一会儿就湿了,根本起不到什么保暖的作用,朱由检这么做,也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朱由检举目四望,一颗心却顿时沉了下去。
大海的尽头,还是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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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活着真好
太阳东升西落,日夜交替轮回。不知不觉,朱由检和李贞妍已经在海上整整漂泊了三天三夜。他们不知道身在何方,也根本看不到陆地,只从夜空中的北斗可以确认,至少还身在北半球。而白天也越来越热,看来他们已经从渤海海域飘到了遥远的南方。
尽管一再忍耐,但几块干粮还是很快吃完了,淡水也喝得只剩一点点。两个人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精神也很委顿。朱由检其实已经对获救不抱希望,如果不是还有李贞妍在,他没准早跳海喂鲨鱼了,那样死得还痛快点。
可眼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李贞妍,朱由检怎么也不忍心就这样死掉。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都要活下去,并且把李贞妍带出这片大海!
李贞妍现在的状况很不好。由于之前受了刀伤,再加上跳海救朱由检,以及后来风吹雨淋,尽管她自幼习武,体格强健,但也敌不过细菌的侵袭,终于发起高烧来,整日昏昏沉沉。
朱由检急得直掉眼泪,可他现在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用被雨淋湿的衣服沾沾李贞妍的嘴角,让她稍稍感到些湿润,他什么也做不了。
更糟的是,变幻莫测的大海再次和他们开起了玩笑,连日来一直劲吹的北风居然停了,洋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乘坐的这块船板,也因此停在了海面上。
本来如果一直有洋流,虽然看不到陆地,好歹还是有点希望的。现在可好,船板一动不动了,这岂不是要眼睁睁等死?
朱由检发起狠来,拼命用手划水,倒也让船板向前行进了很远。可他最终意识到,这么做毫无用处,因为他连现在在哪都不知道,没准越划离陆地越远呢。
到了第三天夜里,因为长时间的饥饿与干渴,朱由检也支撑不住了,突感一阵天昏地暗,随即昏倒在船板上。
与其说是昏倒,倒不如说他是睡着了,因为一连三天,他都没敢合眼,一方面是照顾李贞妍,另一方面也是怕错过哪怕是弹丸之地的小岛。因此只要一倒下,他就立即沉沉睡去。
在睡梦中,他似乎来到了一处清澈的溪流旁边。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水,见状立即大喜,一头扎进溪流中,贪婪地喝起水来。不过这水的味道有些奇怪,总觉得有些血腥味。
朱由检蓦地惊醒,突然发现自己正吮吸着李贞妍的手腕!而那条手腕被匕首划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正汩汩地涌出来!
“你疯啦!”朱由检登时泪如泉涌,拼命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手忙脚乱地为李贞妍包扎伤口。
李贞妍却无力地推了推朱由检的手臂道:“我反正也不行了,你不如喝我的血,还可以多坚持两天…”
朱由检心如刀绞,将李贞妍紧紧拥在怀中,哽咽着道:“你别胡说八道,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李贞妍却轻轻摇了摇头,勉强对朱由检报以一个微笑道:“如果真的…回不去了,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开心得不得了…”
虽然这么说着,李贞妍的美目中还是淌出两行清泪。朱由检一边心疼地为她拭去泪水,一边万分后悔地道:“是我害了你!如果你从来没有认识我,肯定会在什么地方过得很好!”
“与殿下相处的这半年多,是贞妍今生最快乐的时光…”李贞妍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见是不行了。
“贞妍,你睁开眼,不能睡!!”朱由检大急,拼命地摇晃着李贞妍的肩膀。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怎么地,突然船板猛地一晃悠,差点让二人栽到海中。
待船板稍稳,朱由检突然惊喜地发现,海上又有风了!海浪随之变大,推着船板颤悠悠地向某个方向飘去。而且在那个方向上,透过在黑黢黢的海面上飘荡的雾气,似乎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团凝固不动的黑影!
“是陆地!贞妍,是陆地!”朱由检兴奋地狂呼乱喊,随即拼命划起水来。
可惜海风并不很大,朱由检又早已精疲力竭,折腾了半天,船板也没前进多少。朱由检可真急了,突然灵机一动,用匕首在船板的边缘切下两根木条,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个精光,用百宝囊中的绳子将衣服绑在木条上。随即用两手分别撑起两根木条,用衣服勉强组成一面简易的风帆。
还别说,有了“帆”的帮助,船板的速度果然加快了一些,比用手划水的效果可好多了。但毕竟这个“帆”太小了,能借助的风力也很有限。过了老长时间,那团黑影还是在遥远的前方,似乎距离一点都没有缩减。
现在朱由检可真没什么好办法了,就要泄气之时,李贞妍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道:“还有…还有我的衣服…”
朱由检一愣,随即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大防”了,手忙脚乱地扯下了李贞妍的衣服。如此一来,“帆”的面积果然变大了一倍有余,船速大大加快。
二人相视一笑,求生的希望大增。虽然此刻他们是赤身露体,裸裎相见,却没有半点难为情,因为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抵达陆地,活下去!
眼见那团黑影越来越近,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了,似乎是一个小岛,岛上有高耸的山峰。当距离只有数百丈之时,借着朦胧的月光,朱由检终于看清,确实是一个小岛!
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一个不大不小的浪头打来,把这块被风暴折腾得千疮百孔的船板一下子打翻了。二人同时落水,不过此刻他们根本就不害怕,相反,强大的求生**使他们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们就如同两条矫健的海豹,既优雅又迅速地向小岛游去。朱由检侧头换气时,望见了身边的李贞妍。她那健美而白皙的娇躯在海水中时隐时现,隐秘的部位也一览无余,真像传说中的美人鱼一样。
朱由检看得呆了,突然冷不防喝了一口又苦又涩的海水,吓得赶紧手刨脚蹬起来。李贞妍见了俏皮地一笑,游得越来越快,似是在躲避朱由检的目光。朱由检也豪情大发,奋力追赶上去。
终于,在过了半个多时辰以后,二人游上了那座小岛,瘫倒在海岸线上。望着李贞妍剧烈起伏的胸脯,以及头顶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朱由检傻乎乎地笑了。
活着,真好!
第五百四十一章 荒岛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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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岸的礁石上沉睡了整整一夜之后,朱由检被清凉的海风唤醒了。能够从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漂到这个小岛,避免被淹死的命运,当然是十分幸运的。可紧接着一个难题就摆在他的面前:在这个岛上如何生存下去?
他看了看身旁的李贞妍,她兀自沉睡未醒。二人现在全都是一丝不挂,所有东西也全部遗失了。更要命的是,李贞妍的高烧持续不退,现在已经陷入昏迷。
朱由检忙费力地将李贞妍从坚硬的礁石上抱起,向岛内走了二十多步,把她轻轻放在相对平坦松软的土地上。
李贞妍的额头滚烫,至少也得有三十九度;她肩头和手腕上的伤口也是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发炎的症状。而且两人已经多日没有正经吃东西和饮水,昨夜奋力游泳,又严重透支了体力。如果再不给李贞妍补充饮食并及时救治,她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很显然,两个人一无所有,任何东西都得从岛上就地取材。朱由检向四周张望了一番,发现到处都是高大槟榔树、棕榈树、椰子树,树下灌木丛生,还有不少仙人掌。看来这里已经是热带地区,不过具体是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朱由检的心里只有“救人”二字,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就硬生生爬上了一颗高达数丈的椰子树,摘下几个又大又圆的椰子来。但椰子壳极硬,朱由检又没有任何工具,只得找了块石头,冲椰子一通猛砸。
但砸了半天,椰子壳却是安然无恙。朱由检气坏了,将椰子高举过头,狠狠地向礁石上砸去。还别说,如是几下之后,椰子壳真裂了,里面的椰子汁汩汩地流了出来。朱由检忙捧着椰子来到李贞妍身边,掰开她的嘴巴,将椰子汁灌进去。
就这样喝光了三四个椰子里的汁水后,李贞妍的状态果然好了一些,也可以微微睁开眼睛。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暴晒下的地面气温急剧上升。朱由检忙将李贞妍抱到一棵树冠巨大的椰子树下,又用石块砸断几片椰子叶,覆盖在她的身上,遮蔽强烈的阳光。
“殿下…辛苦你了…”李贞妍微微睁开双目,对朱由检嫣然一笑,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朱由检见她已能开口说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自己也喝光了几个椰子。
现在是不渴了,但强烈的饥饿感又很快袭来。只靠椰子汁灌个水饱可不行,朱由检决定在岛上巡视一番,看看有什么能吃的东西。至于树上的槟榔,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那东西入口极涩,当个稀罕物尝尝则可,用来果腹是万万不能的。
这时朱由检才有时间仔细观察这座。他发现这座小岛似乎并不很大,只是一个高出海面的山头。岛上植被茂密,靠近海岸处主要是棕榈树、椰子树,海拔较高处则是一些针叶阔叶混交林,呈现出垂直落差分布的特点。
反正顶峰也不是很高,朱由检就打算先攀上去,这样居高临下,观察起来就方便多了。而且他经过一阵仔细的倾听,并未听到野兽的吼叫声。看来这座岛上没有大型野兽,二人的安全还是可以暂时得到保证的。
因此朱由检趴在半昏迷中的李贞妍身边耳语了几句,告诉她自己要去寻找食物。李贞妍无力地点了点头,却用目光向朱由检身后示意。
朱由检扭头一看,原来是一株一人多高的巨型沙漠仙人掌。他当即会意,用石块砍下一截,并将下部的尖刺小心地去掉,牢牢握在手中。如此一来,他就有了一件防身武器。虽然这玩意并不结实,恐怕砸到硬物上立刻就得断掉,但总算聊胜于无了。
接着他就开始向顶峰攀登。从天空中的太阳可以判断处大致的方位,现在他们是在小岛的北侧。好在北坡相对平缓,向上攀登也并不费力。
在登山的过程中,朱由检有了几个重要的发现。
首先,高大的树下遍生苔藓。朱由检在前世看过以“野外生存”为卖点的电视节目,知道这不起眼的苔藓可太重要了。野外也许有东西可以吃,但是如果不想生吃,那就必须有火。而干苔藓就是极好的引火之物。
第二,除了槟榔树等高大的乔木以外,这个小岛上还生长了很多低矮的草本植物,其中有一种叫做马齿苋的,更是到处都是。这种植物又名长寿菜,嫩叶可以直接食用。尤其重要的是,它的汁水还有消炎止痛的作用,说不定会对李贞妍的伤势有所帮助。
第三,有几道涓涓细流从山顶上汩汩流下,朱由检尝了一口,是淡水!这可太重要了,不管这水是有源头,还是只是雨水或露水汇集而成,总之它可以饮用。毕竟椰子是有限的,而有了淡水,他们就可以在岛上长久地生存下去。
当然,朱由检现在并不着急收集淡水或是马齿苋叶,反正他还要下山,到时再取不迟。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攀上了山顶,并向四周极目眺望。
从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他们身处之地,是一个大洋深处的海岛。岛子并不很大,东西长约七里,南北宽不过三里,从山顶上可以一览无余,倒有些像一个红薯的形状。一道山脉横贯小岛东西,北坡较为平缓,朱由检就是从这里上来的;南面却多是悬崖峭壁,从悬崖上俯视海面,差不多也有百丈,让人看得头晕目眩。
再向小岛周围望去,只见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还有些更小的,细数之下共有七座,连脚下这一座,共计八个,组成一个小小的群岛。再远处就是茫茫大海,根本看不到大陆的影子。
而且朱由检观察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任何有人类活动的迹象,海面上更无船只的踪影。看来,他们这是来到了一座无人岛上啊!
朱由检不禁感到一阵颓丧。原本以为到了陆地就能获救,可现在看来,他们两个仍是孤立无援,搞不好一辈子都要困在这座岛上。
可转念一想,老天爷既然没有让自己葬身大海,那就说明自己命不该绝。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一座小岛难道就能永远锁住自己?
再说自己也不是孤身一人,还有李贞妍陪伴呢!想当年鲁滨逊一个人都能在荒岛上生存下去,直至最终重返社会。自己是两个人,难道还不如他?
想到此处,朱由检豪情顿起,满怀憧憬地冲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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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杀蛇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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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山的路上,朱由检与一条二尺来长的蛇狭路相逢了。
要换在平时,朱由检非吓尿了不可,他从小就怕这种滑滑溜溜、吐着信子来回游走的东西。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条蛇在他眼里可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送上门来的美味!别说是蛇,就是给他整条恐龙出来来,他照样能撕吧撕吧吞下肚去!
他当即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仙人棍”就向那条蛇追去。那条蛇本来在这个岛上已经算顶级掠食者了,可见到眼前这个溜光水滑、抡着带刺的棒子、饿得眼睛发蓝的“庞然大物”,也知道大难临头,忙向树丛中钻去。
可朱由检哪能让蛇逃跑,心想你跑了我们两个就活不成了!他立即跟着钻入树丛搜寻起来,满身上下到处都是荆棘划破的口子,兀自浑然不觉。
在他锲而不舍的追击下,那条蛇慌不择路地蹿上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四周再无隐蔽之所。所谓狗急跳墙,蛇急了也要反扑,只见它将身子一弓,随即从石头上弹起,如利箭般向朱由检迎面射来。
朱由检见蛇袭来,不惊反喜,因为他也实在是累得追不动了。看看蛇头快到面门,朱由检猛地挥动那根“仙人棍”,狠狠地砸在蛇的脑袋上。
仙人掌属于草本植物,长茎看似粗直,里面却全是肉质,没有什么硬度。朱由检这一下又使尽了全身力气,只听“啪嚓”一声,那根“仙人棍”登时断为两截。
好在这一下他打得极准,正砸在蛇头之上。仙人掌的*虽软,上面的尖刺却是又长又硬,且十分密集。蛇头一下被二十多根尖刺刺中,其中有几根还刺入蛇眼。那蛇吃痛,立即坠落于地抖做一团。
朱由检一击得手更不迟疑,猛地扑上前去,死死地掐住了蛇头下面的“脖子”部位。那蛇张开大口,吐着长长的信子,发出恐怖的“咝咝”声,并且用蛇身紧紧缠住朱由检的手臂,还想发动垂死攻击。朱由检也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要稍有退缩自己就玩完了,因此也毫不示弱,越掐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野蛮而原始的人蛇大战终告结束。朱由检将一动不动的蛇尸狠狠地往地上甩了几甩,轻蔑地道:“你大爷的,哥吃你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啦?”
经过仔细观察,朱由检发现这条蛇头部呈椭圆形,牙齿坚固,口两侧并无毒腺,原来是条无毒蛇。他这才放下心来,二话不说咔嚓就是一口,将蛇身拦腰咬断,三下两下剥掉蛇皮,随即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
要是换在平时,朱由检打死也不会生吞蛇尸。可现在他真是饿急了,连自己的胳膊都恨不得咬一口,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半条蛇下肚,那种让人慌得手足无措的饥饿感消失了。朱由检拾起剩下的半条蛇,给李贞妍带回去。在路上他还收集了很多干苔藓,想给李贞妍来个烤蛇大餐。毕竟生吞活剥的滋味不怎么样,就连他自己也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到了山下的栖身之处,李贞妍还在那里安静地躺着。不过她的精神比刚才好了一些,见朱由检回来,急忙勉力抬起胳膊,指向海面。
朱由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大喜过望。原来海面上漂浮着一些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他们乘坐的那块船板!
此时船板早已四分五裂了,用来做帆的衣服也不知所踪,但有块木板的一头还钩着一物,竟是朱由检用过的百宝囊!
朱由检赶紧冲入海水中,将能捞的东西全都捞上了岸。经过认真清点,共有木板十几块,百宝囊中还剩下一把匕首和一只水壶当然水壶里现在早就没水了,但有这么个器皿,总比没有要好。相比之下,匕首的作用就太大了。它不但可以用来防身,还可以用来錾刻木头,把木头加工成自己需要的东西。
朱由检忙将这些东西都搬到李贞妍身旁,又忙活着想给李贞妍烤蛇肉吃。
这时他才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有火种!
这下他可傻眼了。在前世,想打着火很简单,只需一根火柴或一个打火机即可。即使是在这个时代,如果有火折子,只需用嘴一吹,就能引燃他物。
可现在朱由检什么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他还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取火了。中学历史课本上都讲过原始人“钻木取火”,朱由检却不知如何钻法,这一条道是行不通了。不过他还有个最笨的方法:敲石取火!
说干就干,朱由检将收集来的干苔藓平铺到地面上,又找来几块有棱有角的石块,在苔藓上放一块,另一块拿在手中,狠命地向下砸去。
真干起来才知道,这“敲石取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如果撞击的力道不够猛,是磕不出火星的;即使磕出了火星,火星在空气中飞行时,温度会迅速降低,等落到干苔藓上时,已经不足以点燃苔藓。
朱由检连磕几十下,却是白费力气,不禁急得大汗淋漓。一不小心,还砸到自己的手上一下,疼得他哇哇大叫。李贞妍见了十分心疼,含泪劝道:“殿下,不要浪费力气了!我…可以生吃的…”
“不行!”朱由检也犯了倔脾气,粗鲁地道,“你现在还病着,哪能生吃蛇肉?再说你现在一件衣服都没有,晚上冻着了怎么办?生起火堆,不就不怕冷了?”
李贞妍听他说到衣服,登时羞得满面通红,赶紧用那撒气漏风的椰子叶拼命往身上盖,遮挡自己裸露的娇躯。
朱由检却无心理会这些,仍是拼命猛砸石头。一块石头的棱角砸秃了,他就再换一块。海岸上不停地响起他的咒骂声:“你大爷的,我叫你不冒火星!”
“唉你个兔崽子,你还敢灭!我砸死你个龟孙…”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的手全都磨满了血泡,突然一颗顽强的火星划过空气,掉落在苔藓堆上,居然没有熄灭。干苔藓见火就着,“呼”地一声,火苗子猛地蹿起,差点把朱由检的眉毛撩着。
朱由检欣喜若狂,猛地长身而起,学着迪卡普里奥的样子张开双臂仰天长啸:“i’mthekingoftheworld(我是世界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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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从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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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尽千辛万苦之后,火堆总算是燃起来了。朱由检用匕首割下大量的棕榈叶和树枝,让火一直保持燃烧状态。等树枝开始燃烧后,火苗就稳定下来,不用再一个劲地往里添树叶了。
这时朱由检又在火堆上用树枝搭了个架子,把那半条蛇放在上面烘烤。在前世他烤过羊肉串,烤过鸡肉,自认手艺还不错;可这蛇肉还是头一次烤,这玩意就是一个细长条,稍不留神就会烤糊。
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弥漫着蛇肉的焦臭味。要换在平时,朱由检闻到这味早吐了;可刚才他连生蛇肉都吃过了,现在居然可以烤熟了吃,简直算得上是天下最好的美味!
李贞妍也是狼吞虎咽地吃下烤蛇肉,这时她的状态已经好多了,但烧仍没有退。朱由检知道这是因为她的伤口受到细菌感染,单靠喝水吃饭是好不了的,必须有药才行。
这时他想起刚才上山之时,看到的漫山遍野的马齿苋,灵机一动,赶紧拿着那个铁制水壶上了山。先是从山上的溪水中灌了满满一壶清水,然后又摘了大量的马齿苋叶子,用溪水冲洗干净。接着返回火堆旁,用石头将叶子捣烂,一部分外敷在李贞妍的伤口上,一部分挤成汁滴入水壶中,然后放在火上烘烤。
不一会儿,水壶里的水就烧开了。由于没有杯子,朱由检还得等水壶稍稍冷却一些,再送至李贞妍口边,喂她一点一点地喝下去。
“殿下,谢谢你!”李贞妍感动得又流下泪来。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咱俩还客气啥,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小岛上可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那还怎么过!”
李贞妍俏脸一红,赶紧别过头去幽幽地道:“你忙了这半天,肯定累坏了,还是歇息一会儿吧。”
朱由检见李贞妍的情况很稳定,稍稍放下心来,兴致勃勃地道:“现在我可顾不上休息,最起码我得把火种留好!”
确实,刚才朱由检虽然侥幸取火成功,但也敲了几百上千下石头,差点没活活累死,他可不想再试一次了。
要想以后继续用火烧水烤肉,最简单也是最笨的办法,就是让火堆保持一直燃烧。这就需要不断地往火堆里加入树枝,还得昼夜不停地看着。最关键的是,天还不能下雨,因为火堆周围较为空旷,一旦下雨肯定全部浇灭。
所以朱由检还是决定采用比较复杂的方法:保留火种。他先在山坡上用匕首掏了一个二尺来高、一尺来深的小洞,把燃烧着的木炭用树枝夹到洞内。然后用较为湿润的叶子等物往火上一盖,由于空气基本被隔断,火苗子消失了,转为冒出大量的烟。
这个法子,也是朱由检从前世的《探索发现》等电视节目中学到的。因为覆盖在火上的叶子较为湿润,但同时也是可燃物,下面的余火一方面会减缓燃烧的速度,另一方面也会慢慢把叶子一层层地烘干,并最终将其点燃。这样只要每隔几个小时,往火堆上覆盖一次叶子,就可以保持火种不灭。
为了保险起见,像这样的洞朱由检一共做了三个。万一有一个没弄好灭了,还有其他两个备用,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至于原来的那堆火,朱由检也没让它熄灭,而是一直在里面续树枝,让它熊熊燃烧。一方面是为了给李贞妍取暖,另一方面,朱由检也心存幻想:万一有船只经过这里,看到火光找过来,他们两个不就获救了么?
把这一切都弄完,朱由检也确实是筋疲力尽,往李贞妍身旁一躺,立即鼾声如雷。等一觉睡醒,已是夕阳西下,寂静的海岛夜晚即将来临了。
“贞妍,你感觉怎么样?”朱由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连问两句,李贞妍却把身子扭过去,背对着他不肯回答。朱由检吓了一跳,赶紧用手去扳李贞妍的肩膀,李贞妍却吓得惊呼一声,使劲往难以蔽体的椰子叶中缩去。
朱由检这才恍然大悟,再往下身一看,原来自己是“一柱擎天”,也不禁难为情地笑了。
但他们的衣服早就不知被大海卷到哪里去了,现在根本没有可以蔽体之物。朱由检这时倒没起什么歪心思,他心里想的还是怎么能和李贞妍生存下去。
现在他们算是有淡水喝,有蛇肉吃,还有火种可用,可这一切能不能持续?而且现在是农历八月中旬,虽然这个小岛处于热带地区,但毕竟到了北半球的秋季,气温可能会持续下降。二人连件衣服都没有,一旦寒冬来临,岂不是要活活冻死?
沉吟半晌,朱由检缓缓地道:“贞妍,这个小岛是一个海中荒岛,不知道离大陆有多远,咱们有可能会被困在这里很长时间。所以咱们也要做长久打算,甚至是最坏的打算。”
“什么是最坏的打算?”李贞妍眨着长长的睫毛轻声问道。
“嗨!最坏的打算,就是咱们一辈子也离不开这个岛了!”说到这里,朱由检也不禁黯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此时李贞妍却不再害羞,转过身来拉住朱由检的手温柔地道:“殿下不必忧虑,如果真的不能离开,这个岛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也…也挺好的…”
这时的李贞妍真是面如桃花,眼似横波,娇喘微微,端的是娇艳无比。这句话的暗示意味也太明显了,朱由检的胸中猛地一荡,差点就要兽性大发。
好在他还没忘了李贞妍伤势未愈,赶紧强自别过头去,故作镇定地笑道:“嘿嘿,我刚才说的是最坏的结果。但是我想老天爷既然让咱们不死,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一定会有办法离开的!现在咱们就把自己当成原始人,从零开始,缺什么就造什么,好好地活下去!”
李贞妍连连点头道:“我都听你的!可惜我现在浑身无力,累你这么辛苦,我…”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养伤。”朱由检得意地敲敲自己的脑壳道,“我可不是只会出傻力,这里面装满了知识!你看着吧,我会让这个小岛大变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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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自己建房
朱由检之所以对生存下去报有很大信心,是因为他在前世看过一本举世闻名的冒险科幻小说《神秘岛》。这部法国著名作家凡尔纳于十九世纪创作的作品,讲述了五个乘坐热气球的美国人,被一场暴风带到南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并顽强地生存下去,直至最终获救的故事。
托这本书的福,朱由检学到了很多野外生存的知识。当然《神秘岛》只是文学作品,那个小岛也与自己身处的小岛有很大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体力在自然界并不出众的人类,想要在恶劣的环境中长久地生存下去,那就必须依靠工具。如果缺乏工具,那就要想方设法制造出来。
很显然,朱由检现有的工具就只有一把匕首、一个水壶而已,比《神秘岛》的主角们还惨。不过既然他能用石头取火,那么制造其他工具也没什么难的,只是要多耗费时间和力气而已。
现在来看,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睡觉问题。自从登岛以来,两个人都是露宿,这在温度颇高的晴天还可以。可一旦下雨,或是温度降低,露天睡觉可就太难受了,尤其二人又没有衣服。
再者一说,这岛上已经发现了蛇,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动物。万一在睡梦中被野兽偷袭,那可就惨了。所以必须得先弄个安身之所。
朱由检首先想到的是挖洞。在原始社会,像动物一样穴居生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他的好处是只有一个洞口,只要把洞口看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也不怕野兽的进攻。包括陕北高原常见的窑洞,也是从古代的穴居演化而来的,里面冬暖夏凉还挺舒服。
不过在挖洞之前,首先要制造出一件挖凿工具来。刚才为了保存火种挖的几个小洞,都是用匕首挖的。但是朱由检现在只有这一把匕首,万一弄坏了可就惨了,所以他还是决定另找工具。
那么就只剩下石头了。原始社会有“石器时代”,因为石头是最现成的工具,不但坚硬,还可以打磨成各种形状。
而这岛上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分为两种:一种是珊瑚礁形成的石灰岩,另一种是岛上原有的岩浆岩。石灰岩由于长期被海水侵蚀,到处是窟窿眼,且强度不高,所以朱由检选择的是相对坚硬的岩浆岩。
他随便捡起一块石头,往岩层上使劲摔了几下。石块碎裂,出现了尖利的棱角,这正是朱由检所需要的。
接下来,朱由检又攀上山峰,从山顶附近的松树上折下许多手臂粗细的树枝来。然后去掉枝桠,削掉一截树皮,露出里面相对光滑的树干。
然后他在树枝的一头用匕首掏出一个洞,刚好可以把刚才得到的尖利石块插进去。这样一来,他就制成了一把简陋的石镐。按照这种方法,只要改变前段石块的形状,他也可以做出石斧、石铲等其他工具来,不过眼下用到的只有石镐。
制作完毕之后,朱由检就抡起石镐,在山坡上刨起洞来。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这个小岛上的土层非常之薄,大概也就一尺左右,再往里就是坚硬的岩层,根本凿不动。一尺深的洞无法容身,看来穴居是根本不可行了,刚才折腾了半天全是无用功,气得朱由检直翻白眼。
不过一看到瑟缩在椰子叶中的李贞妍,朱由检就咬着牙给自己鼓劲:不能停,不能让贞妍挨冻!
现在不能投机取巧了,只能实打实造一间房子出来。于是又有两个选择摆在朱由检面前:是用石块还是用木料造房?
在朱由检的记忆中,热带地区的房子很多都是纯木制的高脚屋,下层只用木桩支撑,人在上层睡觉,通风透气,既凉爽又干燥,还不怕被雨淹,对野兽也有一定防护作用。
但是现在让朱由检建高脚屋,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了。先不说木料之间需用钉子或绳子联结固定,而这些东西他都没有;单是那巨大的伐木工作量,已经足够他喝一壶的了。如果用上个把月时间,也许朱由检能整出一间小木屋来;可现在时间不等人,热带地区大雨说来就来,这间屋子必须在两三天之内完工!
所以朱由检只剩下一种选择:用石块砌墙建屋。
在进行这项“重大工程”之前,朱由检还做了一个必要的工作,那就是在半山腰的溪水旁找了块相对低洼的地方,挖了一个大坑,边缘用石块垒起来。然后他把溪水引到这里,这样他就有了一个简易的蓄水池。
石块之间当然有缝隙,他就用水和泥,把缝隙都堵上,这样就基本不漏水了。当水积满的时候,就从上面自然漫出。有了这个蓄水池,饮用水就有了保障,只要经常下雨,即使溪水断流了也没关系。
解决了水的问题,朱由检就在山脚下选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面,正式开始了建房工程。首先他搬来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块,然后在四堵墙的位置,用石镐挖出一道浅沟。
后面的工作说起来很简单,无非就是“和泥垒墙”四个字。淡水太奢侈了,朱由检都是用海水和泥,单是用水壶一趟趟地取水,他的腿都快跑细了。
和好泥后,朱由检就尽量按照墙的形状,将石块一层层地垒上去,缝隙处填满泥浆。热带地区光照强烈,泥浆很快就晒干了,和石块紧紧地组合在一起,倒也颇为坚硬。
不过这个工作可太耗费体力了,朱由检从早干到晚,一天也只垒起大概一尺高的围墙。然后他还得剩点体力,继续去山上找蛇吃。这个小岛上的蛇可倒了霉,本来他们在这里根本没有天敌,如今却来了个更狠的,而且饭量还特大,一天不吃个三五条根本不够。
这样辛勤劳作了三天,朱由检越干越顺手,垒墙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当他从山上拎着两条蛇的尸体下山时,一眼望见李贞妍斜倚在尚未完工、但也有差不多一人高的小屋门洞处,正冲着自己嫣然而笑。
第五百四十五章 乔迁之喜
也许是李贞妍自幼习武,体质强于常人;也许是岛上的马齿苋发挥了奇特的药效;也许是朱由检的诚意感动了上天…总之,李贞妍感染的伤口开始好转了。
现在她虽然仍是没有什么力气,不能帮朱由检干体力活,但最起码可以站起来自己走几步了。不过,她还是不怎么敢走路,主要是一件衣服也没有,一走路就全曝光了。
朱由检当然非常高兴,为了不让李贞妍感到难为情,他故意远离她一些,上山去砍松树的树枝,然后再运下山来。其实山脚有不少棕榈树、椰子树,但这些树的树干太粗了,又没有细树枝,用石斧根本砍不动,所以朱由检还得舍近求远。
收集这些树枝是为了搭建房顶。虽然这几天一直没有下雨,但朱由检知道,处于热带地区的,那雨是说下就下的,搞不好还是狂风暴雨。如果没有个遮风挡雨的屋顶,两个人还得当落汤鸡。
不过这屋顶就不能用石块了,只能用木料做檩子椽子。这个时代的瓦房都是这么盖,但盖房子的工匠有锯有刨,可以把檩子和椽子加工得非常规矩,再隼接起来,形成一个坚固的支架,上面覆上沉重的瓦片都没关系。
朱由检却没有这些工具,只能用那柄匕首缓慢地切削,勉强将这些树枝隼接起来,形成一个尖尖的房顶。其实如果搭成平顶,自然省事得多;但朱由检考虑到热带地区雨量充沛,平顶容易积存雨水,因此还是多花了一天时间做成尖顶。
支架完成后,就是往上面铺“瓦片”了。朱由检选取的材料就是椰子叶,虽然这东西叶面分叉,容易漏水,但是舍此之外,也实在没有其他的材料了。他摘取了数百片椰叶,在房顶上密密地铺了一层又一层,并用柔韧的椰子叶梗做绳子,将椽子与椰叶紧紧捆扎起来。
这个工作又花去了三天时间,终于大功告成。朱由检又在地面上铺满干草,虽然躺在上面仍然很不舒服,可至少比直接躺在地面上好多了。
而在这三天里,李贞妍也不肯闲着。她虽然做不了体力活,却向朱由检要来很多椰子叶,用叶片和叶梗编了两条草裙,一条草背心。她自己穿一条草裙和草背心,给朱由检穿一条草裙,二人终于不用再赤身露体了。
朱由检其实是不愿意穿这东西,更不愿意让李贞妍穿,但如此龌龊的想法他怎敢说出,只得不情不愿地穿了。不过只要李贞妍看不见,他就立刻把这玩意脱下来,免得扎坏了自己的小兄弟。
“新房”完工的那一天,朱由检兴致勃勃地拉着李贞妍一起走进房间。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门扇,只有一个门形的豁口可以进出,因此显得有些闷热;抬头看去,阳光依然可以透过椰叶之间狭小的缝隙透进屋内,虽然增加了采光,但要是下起雨来,可就不免要漏雨了。
不过李贞妍倒一点也没嫌房间简陋,边四处查看边啧啧称赞道:“殿下,真没想到你还会盖房子!盖得多好啊!”
朱由检嘿嘿傻笑道:“不盖不行啊,到了这个份上,不会也得会了。贞妍,今天咱们这就叫乔迁之喜,得好好庆祝一番。你就在房中等着,我去多抓几条蛇来,敞开肚皮吃个饱!”
李贞妍却故意蹙眉道:“人家吃了那么多条蛇,实在吃不下去了!啊呀,想想都恶心!”
“那怎么办?”朱由检立时傻眼了。这岛上除了蛇别的啥也没有,不吃蛇,难道喝西北风么?
李贞妍却狡黠地一笑,从身后取出一物。朱由检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树枝,不过树皮已经被匕首全部削光,另一头更是削得尖尖的,看起来倒像一支标枪。
“用这玩意叉蛇么?”朱由检疑惑地道,“不过这打击面太小了,还不如用仙人掌砸得痛快…”
“谁说要叉蛇了?”李贞妍此时心情大好,俏皮地斜了朱由检一眼道,“去叉鱼呀!”
“叉鱼?”朱由检一愣,随即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我可没这两下子…”
“这次不用殿下出马了,看贞妍的吧!”李贞妍举起标枪就向外走去。
朱由检忙将她扯住道:“喂,你伤还没好…”
“已经好啦!”李贞妍兴高采烈地向朱由检展示着自己白皙的肩膀和手腕,“你看,伤口已经愈合了!”
朱由检心疼地用手抚摸过去,发现果然已经愈合了。正自欣喜,李贞妍却顿感不妥,俏脸大红,将身一扭,灵活地摆脱朱由检,向大海边跑去。
朱由检也兴冲冲地跟了出去,与李贞妍一起来到海边的一块礁石上。往下一看,海水清澈见底,水面下几米的鱼儿和水草都看得一清二楚。
“殿下,你到那边去,不要偷看!”李贞妍红着脸道。
朱由检奇道:“这有什么不能看的,我就在这看,学会了就不用你动手啦!”
李贞妍却忸怩地道:“人家要跃入水中,自然不能再穿草裙了…快走,快走嘛!”
朱由检心中大乐,被李贞妍撵到礁石下背过身去道:“好了,我保证不看,你快叉鱼吧,饿得受不了啦!”
李贞妍信以为真,立即脱去草裙,露出健美的身躯。朱由检却悄悄地扭过头来,贪婪地欣赏着这世间尤物,嘴巴不觉张得老大,身下的草裙也被高高地顶起来,向李贞妍脱帽致敬了。
李贞妍却浑然不觉,只是捏紧那根标枪,神情专注地盯着海面。突然,她将身一纵,向前跃出七八尺远,随即在空中一个灵巧的翻身,头下脚上猛地扎入水中。姿势之优雅飘逸,比起前世的跳水运动员来也不遑多让。
朱由检只顾回味李贞妍的曼妙身姿,却半天没见她上来,慌忙跳上礁石,向下望去。这时,李贞妍也正好从水中跃出,标枪头上赫然叉着一条一尺来长、鲜血淋漓的鲣鱼!
“呜哇!”朱由检兴奋至极,把李贞妍从水中拽上来,二话不说就紧紧拥抱在一起!流落到这个荒岛上七八天,吃蛇肉都快吃吐了,今天终于可以吃点正常的东西了!
李贞妍却奋力挣脱朱由检的怀抱,大为窘迫地向小屋逃去。朱由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也喜滋滋地跟上。两个年轻的身影在海边雀跃追逐着,逐渐融化在夕阳的金色余辉中。
第五百四十六章 天作之合
热带地区的天气说变就变,还没等朱由检和李贞妍享用这顿鲣鱼大餐,天就迅速地阴了下来。海上的风力也逐渐加大,平静了数天的大海再次咆哮起来,借着涨潮的势头,前仆后继地涌向海岸的礁石,激起数米高的巨大水花。
这时两人也没心思吃烧烤了,都瑟缩在刚刚建成的石头小屋内,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大雨降临。
很快,天边的隆隆巨雷就由远及近,在小岛的上空炸响。夜空中再次布满了蜿蜒天际、转瞬即逝的闪电,随即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并迅速转为淙淙大雨。
二人躲在小屋内,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都在心中感到庆幸。幸亏这座小屋及时落成,那尖尖的屋顶对雨水有极好的抗拒效果,绝大部分雨水都顺着斜坡哗哗地流了下去。不过还是有少量雨滴渗过层层椰叶,滴到房屋之内。
尽管外面大雨、里面小雨,毕竟比毫无遮挡地被狂浇好多了。听着外面瀑布般的雨声,二人相视一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了大自然可以战胜的感觉。
突然,朱由检猛地一拍脑袋道:“糟了,火种!”
原来他只顾在屋中避雨,忘了对那三个藏火种的土洞加以防护。于是他赶紧冒着瓢泼大雨跑到土洞处,发现三个洞中的两个已经灌满了雨水,余火已经彻底熄灭;只有一个因为洞内比洞口稍高,雨水流不进去,还算保存完好。
朱由检这次可不敢大意了,他连忙搬来几十块石头,在土洞上房垒了一圈,尽量阻挡从山上冲下来的雨水;又在洞口处也垒起石头,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孔洞,保持空气流通。
现在朱由检也不敢走了,就这么在原地守护着火种。李贞妍两次冲过来要换他回屋,都被他严厉地喝斥回去。因为李贞妍虽然伤口已经愈合,毕竟身体还有些虚弱,朱由检可不想让她再受风寒。
幸好热带地区的大雨都是强对流雨,虽然雨量充沛,但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个小时,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尽,皎洁的明月重新挂在山巅。朱由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又赶紧把那两个被雨水灌了的土洞清理干净,将火种一分为三,重新妥善放置进去。
等忙完这一切、回到石头小屋中时,朱由检又冷又饿,已经快累散架了。
好在他们还有一条大鲣鱼。这次换成李贞妍忙前忙后,重新在房前燃起篝火,很快将这条大鱼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把朱由检馋得口水长流,眼珠子都蓝了,多少天来,这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
李贞妍见他馋成这样,忙笑着将烤鱼递到他口边。朱由检二话不说就大嚼起来,甚至连鱼骨头都懒得吐,就那么生生嚼烂咽下肚去!
“别太心急了,小心让鱼刺卡住!”李贞妍见他如此吃相,忍俊不禁地提醒道。
朱由检这才猛然醒悟,不好意思地将已被啃掉一大半的鱼还给李贞妍,嘿嘿傻笑道:“只顾自己吃了,差点给吃光了!贞妍你吃吧,香得很呐!”
“我不饿,还是你吃吧。”李贞妍忙推辞道,她看出朱由检刚才一阵奔忙,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吃这点东西是根本填不饱肚子的。
二人再三谦让,李贞妍就是不肯吃。最后朱由检没办法,只得一只手将烤鱼送到李贞妍的口边,一只手不怀好意地袭向她的胸部道:“你吃不吃?不吃我可要把这草背心拽掉了啊!”
李贞妍既惊且羞,只得老老实实地将鱼吃了。吃完二人四目相对,见双方都是满嘴油腻,脸上还沾着些鱼鳞鱼刺,倒跟个贪吃的小花猫相似,不禁都开怀大笑。
随后二人又喝了些雨水,尽管算不上干净,但烤得烫嘴的鱼肉下肚之后,再来点清冽的天然饮品,还是感到畅快之极,四肢百骸都轻松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朱由检兴致大起,非要拉着李贞妍一起出去散步,赏赏海岛雨后美景。李贞妍怕他太累,初时还不愿意去。朱由检却执意相邀道:“俗话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万一咱们要是被这海岛一困很多年,变成老头老太太,每天不也得这么溜达溜达,活动活动筋骨么?”
李贞妍拗不过他,只得与他携手走出石头小屋。此时大海已经恢复了平静,柔和的波涛舒缓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悦耳的声音。朱由检极目远眺,见海天相接之处一片昏暗,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心中不觉黯然。
这时他想起了在登州苦盼自己归来的戚美凤,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还有在秦王庄的蕊儿和包玉怜她们,离别了这么久,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可好?还有那不知所踪、多半芳魂已逝的李崇瑶,她是不是已经化为天上的一颗星星,此刻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朱由检一时百感交集,眼眶也湿润起来。恰好一阵海风吹过,雨后空气本来就凉爽,方才大雨之时,他那件草裙早不知掉落在哪里了,这阵小风一吹,本来就光光溜溜的他更觉凉意难耐。可他此时哪有什么御寒之物,只得佝偻着身子哆嗦起来,显得狼狈不堪。
突然他只觉后背一暖,一个柔软的躯体已经贴了上来。朱由检浑身一颤,只听李贞妍那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呢喃:“这样就不冷了…”
在这一瞬间,朱由检只觉大脑中发生了猛烈的爆炸,那道无形的屏障被炸得粉碎,再也不复存在。他猛地转身搂住李贞妍,又粗鲁地一把将她横着抱起,大踏步走下礁石。而李贞妍也只是一阵急促的呼吸,胸膛剧烈起伏,却并没有抗拒之意。
终于,在这个荒无人烟、甚至连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小岛上,朱由检和李贞妍冲破了那最后一道防线,紧紧地合为一体。此刻他不是王爷,她也不是翁主,他们只是一对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年轻男女,是大自然选择并见证了他们的结合。
第五百四十八章 男女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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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散云收(响应有关部门的号召,此处略去一万字),朱由检和李贞妍二人浑身是汗,无力而又舒畅地躺在地上,静静地仰望幽蓝深邃的星空。骤雨过后空气无比清新,树丛中不知名的虫子正在起劲地吟唱,清风徐来,大海的气息沁入心脾,好一个凉爽的秋夜!
良久,朱由检看见李贞妍双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这时候他才为自己刚才粗鲁的动作感到后悔,满脸歉意地道:“贞妍,我是不是弄痛你啦?”
李贞妍将头枕在朱由检的胸膛上,幽幽地道:“没有。殿下,我…我想起了父亲…”
朱由检听了一怔,这才意识到二人虽然被困在这座不知名的荒岛上,却并非到了世外桃源,可以斩断所有牵挂。就拿李贞妍来说,她身为朝鲜翁主,婚姻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朝鲜王室的利益,是朝鲜外交的重要筹码,因而完全不能自己做主。
现在她的父亲、大院君李琈已经逝世,而他的亲哥哥、国王李倧为她做出的安排,是让她嫁给后金二贝勒阿敏。虽然她成功逃脱,可也给了阿敏进军汉城的借口。现在汉城陷落,李倧逃跑,可以说朝鲜王室已经走到了危险的悬崖边。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倧能出尔反尔,同意李贞妍嫁入日薄西山的大明,而且还是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么?
而对朱由检来说,与李贞妍结合也存在着一个重大的障碍。这个障碍倒并不是他已经有妻室,因为李贞妍与蕊儿、包玉怜和戚美凤她们朝夕相处,感情深厚,早如同姐妹一般。蕊儿和包玉怜既能接受戚美凤,也一定能接受李贞妍,这一点朱由检并不担心。
他真正担心的是,李贞妍是朝鲜人,朱由检又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弟弟,他的婚事必然受到天启的高度关注。现在朝鲜投降后金,大明与朝鲜已打破藩属关系,转为敌对国家,天启能允许他娶一个敌国的翁主么?
不过朱由检转念一想,李贞妍已经把女子最宝贵的身体给了自己,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了她。就算事情再难办,他也得把李贞妍娶进自己的王府,让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可怜人有个温暖的家。至于会有哪些势力从中作梗,甚至横加阻挠,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想到此处,朱由检重新振作起来,抚摸着李贞妍的秀发笑道:“贞妍你放心,等我们返回大陆,我会明媒正娶,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入王府。我还会想办法为大院君报仇,驱逐建虏,恢复朝鲜江山。如果你哥哥不再与女真人联手反明,我还会想方设法让他继续当他的国王。总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贞妍认真地听着,目光中充满了憧憬。过了好半天,她才轻轻地叹息道:“可惜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岛!”
“怎么,不相信你相公?”朱由检一边自吹自擂,一边不怀好意将手向逐渐向下探去,“我不是说过么,我们肯定能离开这里,我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李贞妍半是惊喜半是怀疑地问道。
“办法嘛,现在还没想出来。”朱由检的手终于找到目标,在李贞妍的惊呼声中,他重新挺枪上马,边冲刺边调笑道,“不过爱妃要是尽心服侍本王,本王一高兴,说不定明天早上就想出来了!”
从这一夜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李贞妍本来已经痊愈得差不多,又经历了初为人妇的喜悦,更加光彩照人。她本是武林高手,现在虽然没有兵器,但用标枪叉个鱼还是绰绰有余的。基本上她一个时辰就可以叉到七八条鱼,这下两个人再也不用为食物担心了。
至于淡水,朱由检与李贞妍二人合力,又在靠近石头小屋的地方砌了一个小水池。然后从半山腰的那个储水坑处,依着地势向下开了一条浅沟,将溪水引入小水池中,这样他们就不用爬山去取水了。这个工程说起来并不算小,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两人只用半天就完成了。
至于这座石头小屋,朱由检也觉得有必要换成木制。昨晚的一场暴雨,让泥巴和石块堆砌而成的墙体出现多处裂缝,万一要是雨再下大点,或是持续的时间更长,房子就有倒塌的危险。而木屋虽然建造起来复杂得多,但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怕下雨。
因此为了长远打算,朱由检开始积攒木材。每天他都爬到山顶的松林中,用简陋的石斧砍伐合用的树枝,然后一根一根地运下山来。这来回一趟就需要半个小时,很显然,想要开工建造木屋,最起码得大半个月以后。至于什么时候能建好住进去,那就说不准了。
虽然这个工作不但累人,还非常枯燥,但朱由检并不在乎。他的身体虽然在干这些粗活,但大脑却一刻没有停止运转。对李贞妍吹了牛皮,总得说话算数吧!到底怎样才能离开这个小岛,返回大陆呢?
经过一天的冥思苦想,朱由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首先要确定这座小岛在哪里。知道了岛的方位,才好有针对性地进行下一步工作。比如这个岛离大陆很近,近到只有几十里,那就简单了。只要扎个结实的木筏子,选个晴朗无风的日子,两个人一通猛划,差不多就能渡过大海了。
而万一比较不幸,这座小岛离大陆有千里之遥,那也就不用费劲做木筏子了。真要是那样,两个人就只能期盼有船只路过这个海岛。如果连船都没有的话,也就只有做一辈子的岛主了。
当朱由检对李贞妍说出这个想法,李贞妍先是一喜,紧接着又苦恼地道:“可是如何确定小岛的方位?我们是被暴风海浪带到这里来的,根本不知道漂了多远,甚至连方向都不知道呀!”
朱由检却狡黠地一笑道:“女侠,这回就看你相公的吧!你难道忘了,我这个脑壳里可不是一团浆糊,那装的都是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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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 测量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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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朱由检首先来到一棵粗壮的椰子树下,费力地用匕首刻划着什么。李贞妍凑过去一看,见朱由检只是在上面划出一个个长短不一的横道道,不禁奇道:“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朱由检笑道:“古人结绳记事,可咱们现在连绳子也没有,只能在树上刻道道来计时了。你看,这最下面的一道,是咱们斩杀老奴那一天,也就是天启四年八月十一。然后每过一天,我就在上面多刻一道。咱们在海上漂了四天,正好是八月十五那天上岛;在岛上又过了十天,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十五了。所以我刻下了十五个道道。”
李贞妍听了苦笑道:“可是我们现在即使知道日期,又有什么用呢?只能提醒自己漂泊到此的天数越来越多,徒添烦恼。”
朱由检却摇头笑道:“你不懂,这个大有用处!以后千万提醒我,每天都要刻上一道。”
忙完这件事,朱由检又从木材堆中挑选了一根又长又直的,用匕首削去枝节,然后选了一块空旷之地,将这根木棍垂直向下插入土中。这时还是清晨,在初升太阳的照射下,木棍向西方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李贞妍不明其意,朱由检也不多解释,只让李贞妍仍去叉鱼,自己却不上山伐木了,而是留在这根木棍附近,一边将一块较为扁平的石头磨成斧子的形状,一边留意观察着影子的转动。
时间在辛勤劳动中很快地流逝着,一转眼就接近正午。朱由检赶紧把李贞妍唤回来,让她同自己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上那个逐渐变短的黑影。
“这有什么好看的?”李贞妍不觉好笑道。
“严肃点,你还想不想离开这个岛了?”朱由检却绷着脸训斥了李贞妍一句,随即又神情专注地盯着那个影子。李贞妍吓得吐了吐舌头,可她实在想不出这个影子与他们能不能离开小岛有什么关系,只得耐着性子与朱由检一起观察。
随着太阳逐渐升到中天,地面上的黑影也越来越短。在影子缩到最短、即将变长的一刹那,朱由检一个箭步跳过去,用石块在地面上划了一道,记下黑影的长度,然后又沿着黑影的方向笔直地划了一道,兴奋地大喊道:“贞妍你看,这个黑影现在正对的方向,就是正南!”
李贞妍不觉莞尔道:“正午时的太阳方向当然是正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朱由检却倒背着手,腆着肚子,摇头晃脑地道:“非也,非也!只有北半球的正午太阳是在正南,南半球的太阳却是在正北呢!”
“什么?”李贞妍吃惊地睁大眼睛道:“什么北半球、南半球?难道太阳还能从北边出来不成?”
朱由检这下可有了卖弄的机会,像训小学生一样给李贞妍上课道:“古人云‘天圆地方’,为夫告诉你,那是错误滴!咱们脚下的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圆球,名叫地球。地球围绕地轴自西向东自转,所以我们看到太阳东升西落。同时地球又斜着身子围绕太阳公转,所以才有四季之分。”
见李贞妍听得一头雾水,朱由检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在前世只是常识的地理知识,只得简明扼要地说:“这个原理呢,为夫慢慢给你讲。现在你先去量一下木棍的长度,还有为夫刚才划下的黑影最短处的长度。”
李贞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依言而行,但朱由检看得出来,她对自己所言是根本不信。
其实这也难怪,古人由于缺乏科学知识,难以解释各种复杂的自然现象,就臆想出许多神话或假说,让这些现象可以“自圆其说”,“天圆地方”即是其中之一。如今朱由检却来了个彻底颠覆,李贞妍当然不肯相信。
这还是好的,像意大利科学家布鲁诺因为宣扬日心说,竟被罗马教廷用火刑烧死。可见在这个时代,追求真理是多么的不容易,有时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正感慨时,李贞妍已经量完,对朱由检说道:“木棍的长度是四尺一寸五分,影子的长度是七寸三分。”
“你怎么量得这么精确?你又没有尺子!”这回轮到朱由检吃惊了。
李贞妍微微一笑道:“人家知道自己手掌的长度是七寸三分,比照着手掌多量几遍即可。”
朱由检听了一怔,没想到李贞妍有个这么好的参照物,不禁敬佩地道:“贞妍真是有心,我就从来没想过要量量自己的手掌有多长!”
“女子做针线活,都得用手掌比着,当然要知道长度。”李贞妍嗤笑道,“你们男人又不用做针线活,量这个干什么?”
朱由检这才恍然大悟,只得尴尬地笑笑,然后就蹲在地面上,用一根小树枝默默地演算。过了好半天,他猛然起身大笑道:“纬度知道了,咱们现在所处的纬度大概是北纬二十五度!”
李贞妍听了就更是莫名其妙。朱由检也懒得跟她解释了,因为想要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需要很多数学和地理知识,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
简单地说,垂直的木棍、地上的影子和太阳的光线,这三者组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知道了两条边长,利用三角函数,就可以算出阳光与影子的夹角,也就是太阳与地面的夹角。
学过高中地理的都知道,太阳在夏至,也就是六月二十二日左右会直射北回归线,也就是北纬二十三点五度。然后直射点就逐渐向南移动,大概每天移动四分之一纬度。从地球上来看,就是太阳在正午的高度一天比一天低。
因此知道了太阳与地面的夹角,再知道太阳直射点的纬度,就可以根据公式推算出所在地的纬度。而太阳直射点的纬度,又可以根据日期推演出来。朱由检经过认真计算,再排除测量误差因素,从而得出所在纬度为北纬二十五度左右这一重要结论。
不过光知道纬度,还是无法确定所处的位置。要想精确定位,必须知道经度才行。这就比测量纬度难多了,朱由检也只得对李贞妍苦笑道:“现在没事可做了,等天黑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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