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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饱吹饿唱     崇祯:重征天下txt下载     崇祯:重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八章 五刑演变〔四更求花求订阅〕

    第二天天不亮,百余名罪大恶极的贼人即被五花大绑,秘密地押出城外。待到午时三刻,县令孙传庭一声令下,负责行刑的秦兵抡起鬼头大刀,将这些贼人一齐处斩。之后便收敛首级,准备报给朝廷,尸身则就地掩埋,不留痕迹。

    其实按照朱由检的本意,既是“杀贼冒功”,像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干比较合适。但这个时代的人都迷信,觉得被斩之人不论身犯何罪,其鬼魂都会纠缠行刑之人,故而一定要在正午阳气最盛时处刑,这样阴魂才不敢作祟。

    朱由检对这种理论虽然哭笑不得,但所谓入乡随俗,他还是同意了这个安排。毕竟比起科学的发展和技术的改进,观念的转变更难。只要不对他的事业有大妨碍,这种转变也不妨徐徐进行。

    处理完这些死刑犯,就该处理那些罪不至死的流贼了。当然朱由检不太懂这个时代的法律,便问孙传庭这个时代都有哪些刑罚。

    孙传庭答道:“《大明律》与隋唐律法一脉相承,对罪犯有笞、杖、徒、流、死五种刑罚。此五刑又从商周五刑转化而来,商周五刑则是依据‘五行’之说设立。五刑之外,皆为非刑。”

    朱由检听说刑罚居然能和“五行”之说扯上关系,不禁大感兴趣。又联想到前世的刑法,分为管制、拘役、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死刑,恰好也是五刑。于是便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何刑罚之数非得是五呢?这商周五刑与隋唐五刑又有何区别?”

    孙传庭便侃侃而言道:“数字从一至九,五在最中。中则正,刑罚之数为五,也正是取其中正之意。商周五刑分别为墨、劓、剕、宫、大辟,暗合五行之道。火能变金色,故墨以变其肉;金能克木,故剕以去其骨节;木能克土,故劓以去其鼻;土能塞水,故宫以断其*;水能灭火,故大辟以绝其生命。”

    这段话说得半文半白,把朱由检听得一头雾水。经过孙传庭的详细解释,朱由检才知道:墨刑又称黥(音晴,小弟觉得对这些生僻字,有必要标出读音,读者大大看着会比较方便一些,以下同)刑,是在犯人的面部或额头上刺字,再染上墨汁,作为受刑人的标志。由于墨汁深入肌肤,怎么洗也洗不掉,所以不管过多长时间,走到哪里,一眼便可让人看出曾是罪犯。像《水浒》里的林冲“刺配沧州”,其实就是这种刑罚。

    劓(音义)刑就是割掉犯人的鼻子。这比墨刑更为显眼,而且人没了鼻子,立即变得奇丑无比,可以说是极大的污辱。所以劓刑比墨刑更重。

    剕(音沸)刑又称刖(音月),就是砍断犯人的脚。受到这种刑罚,犯人就会落下终生残疾,丧失劳动能力。而且受刑中遭到的痛苦也极大,因为“割劓用刀,断截用锯”,锯子生生把脚锯下来,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宫刑又称腐刑,这个就不用孙传庭解释了,看过《笑傲江湖》的都知道:欲练神功,挥刀自宫!不过作为五刑之一,那可不是犯人自愿的,而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惩罚,太史公司马迁就曾遭此酷刑。后来宫刑虽然废除,但这项手艺却保留了下来,成为太监的“专利”。

    这四项刑罚统称肉刑,顾名思义,是损害犯人**的刑罚。而最后一刑“大辟”,说白了就是斩首,也是五刑之首。

    朱由检听孙传庭介绍完商周五刑,不觉浑身直冒冷汗,半晌才喃喃地道:“这五刑也太残酷了!”

    “殿下所言极是。”孙传庭忙恭谨地道,“刑罚过酷,有失君王仁义之道。有鉴于此,两汉魏晋以来,才逐渐将商周五刑废除,至隋《开皇律》正式确立了新的五刑,并一直沿用至今。”

    接下来他又为朱由检讲解了《大明律》中的五刑:“笞(音吃)”,就是用木板或荆条责打犯人的屁股或大腿。

    “杖”,俗称打板子,与笞刑类似,但行刑的工具换成了木棍,造成的伤害也更大一些。

    “徒”,就是囚禁犯人并带上枷锁等刑具,强迫从事劳役。现代的“有期徒刑”就是由此演化而来。

    “流”,与徒刑类似,不过服刑地点换成了边远地区,和前世的“新疆搬砖”意思差不多。这个时代交通极不发达,把犯人流放到边疆,这人基本上也就回不来了,因此“流”重于“徒”。

    “死”,顾名思义就是死刑了。这条倒是和商周五刑没什么区别,仍是斩首。

    听完孙传庭的介绍,朱由检心中也有了计较。对待这些流贼,既然不打算处死,“死”是用不上了。而“流”又不具备条件,所以只剩下“笞”、“杖”、“徒”三种刑罚。

    其中“笞”和“杖”都是肉刑,即使判了徒刑,也要同时施以肉刑,作为对犯人的惩罚。

    “孙大人,我看这样吧!”朱由检沉思片刻道,“将这些流贼皆判处一年徒刑,但不要同时施以肉刑了。”

    “这…”孙传庭又犹豫了,很显然这样的判决是不符合《大明律》的。

    朱由检却笑道:“本王并不是舍不得打他们。相反,正因他们罪孽深重,所以才要最大限度地赎罪,而赎罪的方法就是重体力劳动。如果将他们打得动弹不得,本王还得养着,那多不划算!”

    孙传庭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秦王千岁在如此严肃的问题上,怎么像个生意人一样精于算计!

    其实朱由检自有打算。他当然不会告诉孙传庭,这是他构想的法律改革的首次尝试。现代的刑罚与古代截然不同,改造与惩罚并重,也更加文明和人道。

    做为一个穿越者,朱由检当然想把现代的先进法律制度搬过来。科技的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制度的建设却全在于人,其中统治者的理念和心智往往起到巨大的作用。

    在他看来,为了避免大明和中华民族走向衰亡,社会的各个方面都要“与时俱进”。而《大明律》颁布已有二百多年,沿袭的更是隋唐的制度,如今实在是非改不可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厉兵秣马

    在处理上次战争遗留问题的同时,为了应对不知何时会来、但却肯定会有的下一次战争,朱由检也一直让秦兵厉兵秣马。

    首先,主动率兵出击的李定国,这些天一直没有闲着。他奉命率领五百骑兵寻找流贼作战,七八天中已经累计行军超过千里。

    当然,对于动辄数万、甚至数十万的流贼大军,李定国是不敢硬碰硬的,毕竟这五百名骑兵实在太少了,其中有四百还是刚刚入伍的新兵。

    对此朱由检也心知肚明,他给李定国的任务本来就是以练兵为主。但这种练兵是真正的实战,因此比任何刻苦的演习效果都好,新兵们也在行军和战斗中很快成长起来。

    李定国对朱由检的策略领会也很透彻,他这些天专找几百人甚至几十人的小股流贼作战。如果寻不到流贼,他也会拿土匪练练手。而且在战斗过程中,李定国还自觉地运用了“集中优势兵力”的指导思想,如果兵力没有达到对方的二倍,就不仓促出击,而是耐心地等待机会。

    本来秦兵的装备和作战技能就比这些孱弱的对手强不少,再加上以多打少,优势就更加明显。不过七八天的时间,李定国五战五捷,歼灭小股流贼三股,剿灭土匪巢穴两处,合计斩首千余级,并且生擒了两名流贼头领“拦路虎”和“李逵”,解送回秦王庄。

    当然,李定国能取得如此赫赫战绩,与出色的情报工作也是分不开的。从李自成刚刚撤围开始,林佑坤麾下的秦王卫就再次撒了出去,将西安附近各股流贼和土匪的动向源源不断地报回秦王庄。

    情报对战争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朱由检在前世之时,也是个二战爱好者,对交战双方的情报战印象十分深刻。像决定太平洋海战走向的中途岛海战,霉军就是事先获知了日军的攻击目标,所以才能设下埋伏,以三艘航母的劣势兵力,一举击沉日军四艘航母,重创“机动舰队”。而如果没有得到情报,恐怕整个太平洋战争的结局就会完全不同。

    所以朱由检对秦兵的情报工作也抓得非常紧。像李定国部,虽然已经离开秦王庄,但不管走到哪里,当晚必须派快马返回秦王庄,向朱由检汇报部队的位置。

    而朱由检也把最新的情报传递给李定国,这样他就可以在作战之前做到心中有数,在方圆数百里的茫茫原野中,迅速地找到合适的打击目标。

    当然,在这个时代没有电报,更没有卫星电话,传递情报只能采用这种原始的方法。幸好李定国只是在附近作战,如果远在千里之外,传递的情报必然出现滞后。对此朱由检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先顾眼前再说了。

    除了在外作战的李定国,城中的秦兵也练得热火朝天。根据军事会议的决定,秦兵的正规军现在已经增加到三千人,预备役增加到五千人。其中五百骑兵已经让李定国带走了,故而剩下的绝大多数是步兵。

    秦兵的增兵与流贼截然不同。流贼的兵力常常可以像滚雪球那样骤然变大,从几千一下子增加到几万。但新增的兵力既没有合适的装备,也没有任何训练,因此比普通老百姓也强不了多少。

    而秦兵则不然,在募兵的过程当中,新兵的大部分装备已经提前到位了。像钢刀、长枪、铠甲等传统装备,很多都是从战斗中缴获而来,以至于朱由检都有点想感谢李自成这个运输大队长了。

    只有最关键的火器,一直是秦兵的瓶颈。本来秦兵只有四百枝鸟铳可用,守城时由于使用过于频繁,又损坏了三十多枝。尽管兵工厂的工匠们昼夜加班加点,也不过赶制出来数十枝,刚刚把损耗的数量补充完毕。

    对此朱由检一方面仍是大量外购,只要能搞到鸟铳,出多少银子都可以。另一方面,也同时扩大兵工厂的规模,让工匠们广收学徒,争取让鸟铳的产能在短时间内有个较大的提高。

    可刚开始时,工匠们还有些抵触情绪,不怎么愿意收徒,怕徒弟学会了抢了师傅的饭碗。而且匠户的老规矩就是代代相传,并且传男不传女,以防女儿出嫁导致技术外流。

    朱由检得知后又是一阵慨叹,心想工匠们的顾虑虽然不无道理,但也在客观上阻碍了生产和科技的发展。中国古代之所以有不少精妙的工艺最终失传,和这种心态也有很大的关系。

    对于这种局面,朱由检并没有采取强制措施。因为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强迫工匠收学徒,他是不是倾囊相授,这个别人可看不出来。他们生产的又是极为重要的鸟铳,如果生产质量不过关,造出一堆废品,到了战场上可是要耽误大事的!

    朱由检的做法是解除工匠们的后顾之忧。工匠们之所以藏私,其实就是怕后代吃不上饭,朱由检便给他们做出承诺:工匠的子女‘成’人之后,秦王庄保证招聘他们为工人,每月都有稳定的薪水。

    除此之外,朱由检还将一些新开垦的土地分给了工匠们。当然这些土地都没种着庄稼,而是在泾阳商帮的统一安排下,或种了树,或辟为草场,由泾阳商帮统一管理。

    田地的性质是私有的,泾阳商帮虽然使用,但每年都要向田主交纳一定数量的租金。这可是“百世之财”,而且比工人的薪水更加稳定,就算在家中坐着什么也不干,凭租金也能勉强维持生活。

    至此工匠们的顾虑才被打消了一些。朱由检又祭出“经济刺激”的法宝,规定凡是收一名学徒,当月的薪水就增加一两;学徒学成出师、可以独立襙作时,还要重奖师傅十两银子。

    在这样的多管齐下之下,兵工厂的规模终于迅速扩大了。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有二百多名新工人成为学徒,足足是老工匠的十倍。把厂长孙元龙忙了个不亦乐乎,他又要保证产量,又要培养新人,真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来用!

第四百章 再接圣旨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没几天,西安城中突然传来消息:圣旨到,着秦王朱由检、县令孙传庭到城中接旨!

    朱由检顿时大感意外。因为以前传旨,旨意都是直接送到秦王庄的,说明天启已经默认了自己的“任性”举动。可这次却非要让自己到西安去接旨,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旨意的内容对自己极为不利,甚至有可能是魏忠贤矫诏,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但若不去接旨,那立刻就是“抗旨”的大罪。如果朱由检不想被赐死或是斩首西市,那就只有上山打游击了。

    朱由检思来想去,不得不痛苦地承认,现在自己还是没有与朝廷、与魏忠贤作对的本钱。就凭他手下那点秦兵,对付流贼可能还行;但若是自己拒不奉诏,天启皇帝肯定会认为自己真的是谋逆作乱,定会尽起天下之兵来剿灭。就算到时候可以侥幸逃脱,但拯救民族的大计就彻底泡汤了。

    所以他决定要赌一把,还是去西安接旨。如果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当然是好;万一真的是魏忠贤要借机谋害,朱由检也做了周密的准备。他在宽大的袍服内穿上了一件精致的绵甲,又将汤若望赠送的燧发手枪掖在腰间。又请燕凌和李贞妍两大武林高手化装成从人跟随,万一变起仓促,就凭他们的身手,自己想要脱身因该不难。

    至于蕊儿和戚美凤,虽然也武功超群,但一个是王妃,一个是未婚妻,朱由检不肯让她们随着自己冒险。他还怕惊吓到府中诸人,只对蕊儿交待道:“蕊儿,我去去就回来,王府就拜托给你了!”

    蕊儿却是冰雪聪明,早从朱由检眉宇之间看出不妥,忙道:“要不要蕊儿陪王爷同去?”

    “不用了!”朱由检决然道,“你们在府中安安稳稳的,为夫在外面才能安心。尤其玉怜还有身孕,也需要你照顾。城中杂务千头万绪,离了你也不行。放心!有燕大侠和贞妍跟着,为夫不会出什么事的。”

    李贞妍也微微一笑道:“娘娘放心,贞妍一定将殿下完璧归赵!”

    众人随即纵马出城,先与闻讯从泾阳县城赶来的孙传庭会合,再在三十名特战队员的保护下直奔西安,片刻即到。入得城来一看,当日刘宗敏纵火焚城的残垣断壁仍历历在目,一点也没有修复的迹象,朱由检不禁恨恨地叹了口气。

    来到传旨人所在的三边总督府,朱由检却未见杨鹤在门外迎接,只有大批东厂番子将府门牢牢守住,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他刚要往里走,一个番子头目过来躬身施礼道:“殿下、孙县令,传旨官就在府中恭候大驾。不过府中狭小局促,后面的这些从人就不要带进去了,在此稍候即可。”

    朱由检听罢更觉得其中有鬼,便目视燕凌与李贞妍二人,那意思是问二人:万一动起手来,你们有没有把握?

    只见二人均微微颔首,那意思是周围这些番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朱由检心中稍定,便故作从容地哈哈一笑道:“其他人就在这候着吧。不过本王旁边这两个人,都是随身侍候本王的,还带着本王常服之药,须臾也离不得。就让这两人跟本王一起进去吧!”

    那番子倒也未再多说,当即引着朱由检等人穿过大门与前院,来到总督府的前厅。

    一进厅堂,朱由检更是大吃一惊。只见厅内气氛十分压抑,更怪的是总督府的主人、三边总督杨鹤,此时已被摘去官帽、扒下官服,五花大绑地跪在一旁。见朱由检等人进来,杨鹤悔恨交加,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便垂首不语。

    再看正前方的主座上,正背对自己歪坐一人,虽然身着华美的蟒服,却显得不伦不类,毫无官威。朱由检正诧异时,那人却笑眯眯地回过头来,尖着嗓子半喊半唱道:“秦王朱由检、泾阳县令孙传庭接旨!”

    “靠!”朱由检登时在心中暗骂,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这传旨官不是旁人,正是朱由检曾经的奴才、后来的死对头管宁!当日他仗着自己是勤王兵总监军,故意刁难左光先的前军。朱由检打抱不平,斩关入城,与管宁大吵一架。

    自此之后,二人再未谋面。尽管后面的宁远之战打得轰轰烈烈,管宁这个监军却一直缩在蓟州,连个面都没露。

    后来朱由检辗转来到西安,已经渐渐地把这个阴险的奴才给忘了。哪料想人家鸟枪换炮,今日竟成了给自己传旨的传旨官!

    可是万般无奈之下,朱由检还是对着管宁双膝跪倒,一边行三跪九叩之大礼,一边高声道:“臣,秦王朱由检恭迎圣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后面的孙传庭也跟着跪倒候旨。而燕凌和李贞妍则被挡在厅门之外,二人不便用强,只在院子中暗暗蓄力,同时观察周围的动静。万一厅内有个风吹草动,立即就可破门而入,将朱由检先救走再说。

    管宁见朱由检跪在自己面前,满脸都是得意的奸笑,半晌才长身而起,从袖中取出圣旨徐徐展开,扯着公鸭嗓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听说流贼袭扰五弟,差点没吓死。幸得五弟又化险为夷,想是神灵及祖宗保佑,朕又高兴得不得了!

    “杨鹤这个老东西整天招抚、招抚的废话连篇,一个流贼都没招抚成,还险些害了五弟,实在可恨!朕已下旨将他锁拿进京,交三法司重重议罪,三边总督一职由原延绥巡抚洪承畴继任,五弟这下出气了吧?

    “朕已经接到孙传庭的奏折。这次五弟没事,全靠此人保护,只当个县令太小了,着升为延绥巡抚。听说他手下还有一支‘秦兵’,也让他带着去上任,将那里的流贼好好剿一剿!

    “朕还听说五弟筑了两座城墙,花了不少银子,想必是好玩得紧!朕再赐你白银十万两、黄金五千两,不够了再问朕要。还有,筑好城以后就不要在外面乱跑了,到底不太安全。钦此!”

第四百零一章 话不投机

    圣旨宣读已毕,朱由检却半晌无言,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从圣旨的语气,他已知此道旨意正是天启皇帝亲下,绝非魏忠贤矫诏。从表面上看起来,天启还是很关心自己,不但照例赏赐丰厚,还惩治了一意招抚、对自己保护不力的杨鹤。

    可这道圣旨的最关键之处,还是将孙传庭从一个七品县令直升为延绥巡抚。巡抚的官阶是从二品,中间足足隔着八级!如此破格擢升,在这个时代实在极为罕见。孙传庭如此大出风头,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孙传庭必须离开泾阳了!而且他不是一个人走,还要把秦兵也一起带走!这可是朱由检费尽心血才刚刚打造出来的一批军队,如今说走就走,自己的力气岂不是白费了?

    而且在圣旨的最后,天启特意点出朱由检筑了两座城墙,并且要他以后少出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天启已经对朱由检起了疑心了!

    这才是最让朱由检感到害怕的事。过去他之所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有皇帝哥哥罩着。即使权势滔天、行事恶毒如魏忠贤者,因为天启偏爱自己这个五弟,他也不敢公然对朱由检下手。

    可这次不同了,天启不动声色地解除了自己的武装,还故意让阉党分子管宁来传旨。这已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无异于告诉朱由检,别玩得太过了,朕一直盯着你呢!

    如果是对付魏忠贤,朱由检是毫无惧意的。可要他对抗皇权,对抗亲哥哥天启皇帝,他既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实力。更为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当日他虽然发下要当皇帝、拯救天下苍生的宏愿,但那前提是他知道历史的进程。他哥哥天启是个短命皇帝,天启七年便撒手人寰,其时年仅二十三岁。眼下是天启四年,离天启驾崩仅有不到三年的时间。

    所以朱由检不论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他希望在那个重要的历史时刻到来之前,尽可能地发展壮大自己,以免横生枝节,导致自己无法顺利登基。

    可是他无论怎么折腾,却从来没动过对天启的歪心思。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哥哥,对自己又情深意重,朱由检怎么可能会谋反,抢夺至亲之人的江山!相反,如果天启不是偏信魏忠贤,将朝政搞得一团糟,朱由检还真的想只当个贤王,好好地辅佐天启,也许大明就此中兴也未可知。

    可如今天启怀疑自己了!细想这也难怪,自古以来,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不知道勾引着多少野心家时时觊觎。因此坐在宝座上的皇帝看似无比风光,实则天天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把自己给pk下去。

    而在皇权面前,什么亲情都显得微不足道。为了争夺皇位,历史上父子相弑、手足相残的惨剧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远的不说,就说本朝之初,成祖朱棣不就是篡了自己的亲侄子建文帝的位么?

    正是有鉴于此,之后历任皇帝都严格限制藩王的权力,基本上当成高级囚徒圈养着,生怕他们再有篡位的可能性。天启就是再贪玩、再不学无术,毕竟是一代帝王,这种事关自己江山性命的事他不可能不清楚。因此在知道朱由检的所作所为后,产生些许怀疑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此时的朱由检是多么想飞到天启面前,向他剖陈自己的心迹!可是一来这根本不可能,二来即使说了,天启也未必会相信。帝王心机是何等深重,岂能被只言片语所打动!

    朱由检还在愣愣地出神,传旨太监管宁却一脸奸笑地对他小声道:“王爷,领旨谢恩吧!”

    朱由检这才反应过来,心想圣旨已下,不管自己高兴不高兴,眼下也只好逆来顺受了。因此只得双手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朗声应道:“臣领旨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领旨毕,管宁忙假惺惺地将朱由检搀起来,并要给朱由检下跪施礼。朱由检看着这个魏忠贤的忠实走狗,心里就像吃了个苍蝇似的那么恶心。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好虚与委蛇地扶住管宁,亲热地客套几句,好像二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

    分宾主落座后,管宁便得意地说道:“自从通州一别,奴才已经数月未见到王爷,实在是思念得紧。本想追随王爷来西安,继续伺候王爷和娘娘,无奈厂督给奴才派了许多差事,实在是脱不开身。

    “这不前几日,又让奴才做了南京守备太监,一个月内必须到任。奴才没法子,才讨了这个传旨官的差事,顺道来给王爷请安。不过厂督催促甚严,奴才在西安至多能逗留三天,因此就不去王府叩见娘娘了,还望王爷恕罪!”

    这番话虽然说得语气恭敬,实则是大肆炫耀,满是小人得志的猖狂意态,把朱由检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要知道这南京守备太监可非同一般。因为历史原因,朝廷在南京还保留了一套行政班子,六部及各衙门一应齐全。虽说没有什么实权,但因离江南较近,很多江南事务还是在南京处理。而江南是朝廷的财赋重地,因此说南京掌握着大明的经济命脉也不为过。

    而南京守备太监则是司礼监外派,掌护卫留都,兼辖孝陵神宫监,为皇帝三千里外亲臣。简单一句话,他是在南京凌驾于一切官员的存在,尤其是掌握兵权,江南半壁江山等于是在他手中。

    在此之前,这个职位一般都是由紫禁城中资格极老的大太监出任。而管宁借着自己是魏忠贤干儿子的优势,竟然年纪轻轻就坐到了这个位置上,难怪如此目空一切,把眼皮都翻到了天上!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朱由检是真不愿意和这个狗奴才多待半刻,只想应付两句赶紧走人。可还没等开头,却从外面跌跌撞撞地闯进一人,放声大哭道:“殿下、管公公,请一定救救家父之命!”

第四百零二章 投其所好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四大公子”之一的杨嗣昌。

    其实他早就料到父亲杨鹤平贼不力,必会被朝廷撤换;可得知父亲杨鹤被严旨抓捕,并要立即解往京师,还是大吃一惊。照此发展,杨鹤的性命必不可保。杨嗣昌为人至孝,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来向朱由检和管宁求情。

    管宁见杨嗣昌闯入,把嘴一撇道:“尔是何人,咱家不认得你!竟敢在堂前哭号,成何体统?给咱家叉出去!”

    他一声令下,两名在一旁侍立的东厂贩子当即上前,就要把杨嗣昌架出去。

    朱由检此时心情很矛盾。按理说杨鹤书生误国,导致流贼越抚越多,他做为三边总督,实在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朝廷若真给他定了死罪,恐怕也不能说为过。

    但要把责任全推到杨鹤身上,恐怕也不公平,毕竟流贼之势已成,杨鹤不过是没能阻止流贼继续壮大罢了。此时朝廷要兵无兵要饷无饷,就是换了谁来做这个三边总督,也未必比杨鹤好得了多少。

    而且杨鹤与其他庸庸碌碌、只知贪污腐化的官员比起来,还算是个有风骨的清官。他既不加入东林党,也不理会阉党,从来不屑于参加那种“狗咬狗,一嘴毛”的党争。这样的官员若放在别处,也许还能造福一方;朝廷用人不当在先,此时却要拿杨鹤当替罪羊,也实在是有失公允。

    更何况,杨鹤还有个宝贝儿子杨嗣昌。此人不但才学过人,号称“四大公子”之一;更兼深通政务军情,还创造性地提出了“四正六隅”的平贼方略。朱由检对杨嗣昌颇为赞赏,一直想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却苦于没有机会。

    因此朱由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帮帮杨嗣昌,救杨鹤一救。于是便对管宁笑道:“管公公,此人是杨鹤的儿子,名叫杨嗣昌,现官居南京国子监博士。他为父求情,也算是人之常情,公公就不要介意了吧。”

    “哦?你就是杨嗣昌?”管宁将杨嗣昌上下打量了几眼,鄙夷地道:“咱家听说你还是什么狗屁‘四公子’之一,还以为你生就三头六臂,现在一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你来得正好,咱家本来还要去南京找你,既然你在这里,咱家就省事了!杨嗣昌接旨!”

    杨嗣昌浑身一悚,忙跪倒听旨。朱由检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这天启哥别是要大肆株连,连杨嗣昌也一起问罪吧?

    听管宁宣完圣旨,朱由检的心才算放回肚里。原来这道圣旨竟是要杨嗣昌接任泾阳县令,替他老爹杨鹤继续保护朱由检。为了表示惩戒,杨嗣昌只有县令的官位,却不给一文俸禄。

    可杨嗣昌根本不关心什么俸禄,他还是只想着给杨鹤求情。因此领旨谢恩之后,他仍是痛哭流涕地饷朱由检和管宁申诉,甚至表示愿意自己代父领罪,只求杨鹤不死。

    管宁却冷笑一声道:“杨大人,你一个小小县令,凭什么给三边总督顶罪?咱家只是传旨,你有什么说头,不会自己给朝廷上奏折么?不过此次万岁震怒,杨鹤大概难逃一刀。西安到京师又路途遥远,等你的奏折到了,你父亲的脑袋可能已经传首九边了,哈哈哈哈!”

    杨嗣昌听管宁如此说,更是放声痛哭。一直被绑着的杨鹤却再也看不下去,对儿子厉声喝斥道:“你这杀才,对着一个阉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朝廷自有法度,为父该领什么罪便领什么罪,有什么可求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为父死了,你也要替为父继续招抚流贼,使陛下不再有西顾之忧!”

    朱由检一直冷眼旁观,听杨鹤如此说,既感到他真的是顽冥不化,到现在还坚持他那套理论;又觉得此人是个忠臣,就这么被杀实在可惜。

    见杨嗣昌只知道一味求情,却完全不得要领,朱由检只得开口道:“管公公稍坐,本王出去更衣。”

    “更衣”即是上厕所解手的婉称。俗话说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朱由检要上厕所,管宁当然不能拦着。

    朱由检便起身离座,故意从杨嗣昌身边走过。趁周围的人不注意,他给杨嗣昌递了个眼色。杨嗣昌当即会意,假作垂头丧气地从厅中退了出来。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茅厕,朱由检立即一把将杨嗣昌拉进里面,又向外偷偷地张望了一阵,确信无人跟踪,这才小声道:“先生就这样红口白牙地求这个死太监,无异是对牛弹琴。”

    “那殿下您说怎么办?”杨嗣昌又要哭出声来。

    “小声点!”朱由检忙阻止他道,“先生难道不知道,这些阉人最是贪财。若想让他们办事,只好投其所好,将真金白银拿出来。”

    杨嗣昌听罢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黯然地道:“可是那管公公胃口必然极大,父亲为官清廉,嗣昌的俸禄也极为微薄,又哪有余财去填他们的口袋?”

    “没关系,本王借给你!”朱由检当即抓住这个大好机会,狠狠地笼络了杨嗣昌一把,“你一会儿私下去找管宁,也不用废话,直接就许以重金。”

    杨嗣昌听了犹豫地道:“殿下大恩,没齿难忘!但管公公若是狮子大开口,学生又该当如何呢?”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朱由检微微一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自幼学的是孔孟之道,耻于谈钱。此等恶徒皆出自市井,却最喜欢讨价还价。听我的没错,他开什么价,你就给他拦腰砍一半。而且你还别让他吓唬住了,白花花的银子堆在面前,他是不会错过机会的。别忘了,过去他曾是我的奴才,我对他太了解了!”

    杨嗣昌听罢大喜过望,对朱由检深深一揖道:“大恩不言谢,殿下今后但有用着嗣昌之处,嗣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便匆匆去寻管宁了。

    朱由检却懒得再回去,信步走出总督府。众人见他意兴阑珊,不知何故,又不敢问,只得默默地跟着他往回走。

    朱由检只觉胸中压抑,呼吸不畅,抬头望天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却呛得大声咳嗽起来。

    苍天之上,一只孤零零的飞鸟正振翅盘旋。此刻朱由检觉得自己就像那只鸟儿,与苍天相比,是何等的渺小与无助!

第四百零三章 闷失秦兵

    朱由检果然没有看错管宁。这家伙为了得到南京守备太监这个大肥缺,可以说是下了血本,把当勤王兵马总监军时捞的二十余万两银子全孝敬给了魏忠贤。所谓“羊毛出在狗身上”,他当然要凭借手中的权力,变着法地把银子捞回来。

    因此当杨嗣昌偷着去拜会他,并许以重金之时,管宁立即一改之前倨傲的态度,恨不得把杨嗣昌当个大客户对待。他果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十万两银子。

    幸好杨嗣昌早有准备,二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终于以白银六万两“成交”。管宁承诺要在九千岁面前多说杨鹤的好话,最起码保证杨鹤不死。

    当然以魏忠贤的胃口,三四万两银子也就够了。毕竟当年辽东经略熊廷弼丧师弃土,犯了那么大的事,魏忠贤也差点为了四万两银子就把他保出来。要不是熊廷弼脑子进水,说好的数目又根本拿不出来,忽悠了拿钱办事、不拿钱要命的九千岁,没准掉脑袋的就不是他,而是王化贞了。

    而管宁向杨嗣昌要六万两银子,自己至少也能落下一半。心想着这种活不用多干,只消一年干上个四五票,自己的成本可就回来了。因此乐得眉开眼笑,到后来还极亲热地拉着杨嗣昌的手嘘寒问暖,好得就如同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当然杨嗣昌根本没有银子,只得找朱由检去借,朱由检当即痛快地答应下来。正好孙传庭也要回泾阳,与杨嗣昌进行交接,众人便一同返回了秦王庄。

    在路上朱由检一言不发,细细盘算,觉得天启的圣旨虽然对自己是个打击,但局势还没有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杨鹤虽然走了,继任的洪承畴却早就坚决主张剿灭流贼。有他在西安坐镇,即使自己没了秦兵的保护,安全问题还是不用担忧的。

    泾阳县也是如此。孙传庭虽然调任,但继任的杨嗣昌现在正对自己感恩戴德,本人又有济世之才,应该也不会对自己的各种措施加以阻挠。

    因此,只要自己今后小心一些,不要再像过去那样经常抛头露面,天启皇帝也未必就会对自己怎么样。这总比自己正干得热火朝天,朝廷突然兴兵来“平叛”要好得多;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就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可不管怎么说,朱由检还是觉得十分郁闷。不觉已回到王府,秦兵诸将此时也得到消息,全都来到议事厅打听情况。

    原来此次除了管宁来给朱由检传圣旨以外,吏部和兵部的行文也同时抵达。之前孙传庭为秦兵将领请封的奏折已经获批,戚美凤果然官复原职,仍为三品参将;李定国、李来亨、解勇、郝永忠四人则均获封正六品千户之职。因此诸将也都成为了朝廷的正式武官,今后可以从朝廷领俸禄,当然也要服从朝廷的管辖了。

    可一听说朝廷要将自己调走,几员武将当时就炸了营,纷纷大声嚷嚷道:“秦兵是殿下组建的,粮饷也是殿下出的,仗都是殿下指挥着打的!朝廷凭什么把我们调走?万一流贼又来攻打泾阳,又有谁来保护殿下?我们才不稀罕朝廷的官职,这回就是不走,看朝廷能把我们怎样!”

    尤其是郝永忠,更是一蹦三尺高,脸红脖子粗地道:“殿下,末将完全是被您感化,才脱离流贼加入秦兵的。至于其他贪官污吏,想让老子卑躬屈膝替他们卖命,没门!朝廷要是不收回这个狗屁调令,老子早晚还要造反!”

    朱由检越听越烦躁,最后忍不住暴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见秦王动怒,几员武将都不敢吱声了。朱由检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终于艰难地道:“本王也舍不得你们走啊!但圣上既已有旨意,我们总不能抗旨不遵,那不就真反了么?此等行径与流贼何异?记住一点,你们不是我朱由检个人的军队,而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捍卫者!难道说我死了,你们就不为国效力、不抗击外侮了么?”

    他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把郝永忠等人说得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朱由检这才放缓语气道:“而且你们还是在孙大人麾下效力,孙大人与本王是一样的。望你们今后谨遵孙大人的调遣,多多为国立功,也就算是对得起本王了!”

    孙传庭也忙道:“殿下放心,卑职虽调任延绥巡抚,但兵力如何调遣,朝廷管不了那么细,卑职就可酌情决定。如今流贼之势已成,惟有殿下一人可战而胜之、破解危局,卑职自然是惟殿下马首是瞻。”

    朱由检却无力地摇摇头道:“我今后真的不能直接指挥秦兵了,你们好自为之吧。如果缺少粮饷,还可以来找本王,但平时尽量不要联系,以免朝廷生疑。唉!你们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若放在平时,如此老套的台词,朱由检是断然不会说出口的。可此时他心乱如麻,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句了。

    诸将见朱由检意兴阑珊,哪敢打扰,只好起身肃立,恭送他离开议事厅返回后宅。

    朱由检怅然若失,此时才发觉戚美凤并没到场。如今她官复原职了,若也奉旨调走,二人还怎么完婚?真是件伤脑筋的事!

    他边苦恼边踱进后宅,却发现戚美凤正坐在王妃蕊儿身边诉说着什么,边说边不住地垂泪,一双美目哭得又红又肿。而包玉怜、朱存棋、陈圆圆等人也均在座,个个蹙眉不语,一看就有事情发生。

    朱由检心中一惊,心想戚美凤身为大将,平时十分要强,何曾轻易掉过眼泪?赶忙问道:“美凤你来了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戚美凤见是他来,突然哽咽得不能自已,转身便欲逃走。蕊儿忙一把拉住她,对朱由检勉强一笑道:“王爷,这里有一封书信,您还是自己看吧!”

    朱由检疑惑着接过书信展开一看,当即大惊失色!

第四百零四章 左右为难

    这封让戚美凤梨花带雨的书信,原来正是她的父亲戚显宗写给她的。信中除了严厉斥责她不该不辞而别,私自赶往西安之外,还言明已经给她订了婚约,对方是福建郑氏家主郑芝龙的五弟郑芝豹。如今戚显宗已经收了郑家的聘礼,催促戚美凤马上返回登州,准备出阁完婚。

    朱由检看完才恍然大悟,原来戚显宗在戚美凤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做主为她订了亲,难怪戚美凤会痛哭流涕!

    他不由得勃然大怒,暗想什么郑芝龙郑芝豹,你就是郑智化也不行!美凤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任谁也别想抢走!

    想到此处,朱由检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这戚老爷子也真是糊涂,儿女的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儿戏!美凤你不必担心,我马上赶赴…”

    可他刚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天启给自己的圣旨,不禁猛地打了个冷颤。如今皇帝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想那东厂、锦衣卫无孔不入,恐怕自己现在已经被严密地监视起来了。

    而藩王擅离封地可是死罪,若自己贸然赶赴登州,不仅会害了自己和秦王府上下所有的人,也会害了戚家!

    戚美凤倒没有注意到朱由检的犹豫,只是痛哭着道:“我是绝不会嫁给其他人的!但父母之命不敢不从,难以两全之下,美凤只好自尽以明心迹!”

    说着她便单掌一翻,冲着自己的太阳穴拍落。幸亏蕊儿就在她身旁,当即牢牢地攥住她的手腕,同样满面泪痕地劝道:“美凤姐这又何必!你若去了,让王爷情何以堪!”

    众人也赶紧一拥而上,好说歹说,才算把戚美凤劝住。朱由检也觉得喉头发热,忙走上前去扶住她道:“美凤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老爷子那边我去劝说,不过现在不能太仓促了。”

    接着他便把接到圣旨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众女听罢也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地害怕起来。在她们眼里,朱由检就是最大的主心骨;而今这主心骨自己也泥菩萨难保了,她们这些弱女子岂不更加无助!

    房内顿时出现了尴尬的冷场,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打破沉默的却是陈圆圆,她对朱由检深深一福,螓首敛眉,用低低的声音道:“奴家知道王爷心情不好,可妈妈已派人找上门来,要奴家尽快返回金陵。奴家在王府叨扰多日,心中也十分不安。王爷的救命之恩,奴家永生难忘;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奴家想向王爷辞行…”

    朱由检本来已经烦恼得快抓狂了,见陈圆圆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说要走,脆弱的神经终于承受不住,突然仰天长笑道:“好好好,都走吧,都给我走!就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剩在这里吧!”

    在此之前,朱由检还从来没对众女发过脾气。此时突然如火山般地爆发,把众女吓得花容失色,一齐跪倒在地,颤声饮泣道:“王爷息怒!”

    朱由检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算有天大的难事搞不定,也不该冲着自己的家人,以及这些娇柔的女子乱发脾气啊!她们才是最关心、最爱护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禁愧疚万分,赶忙将众女一一扶起,口中不停地赔罪道:“存棋郡主快快请起,本王吓到你了!玉怜你也坐好,当心肚子里的孩子!蕊儿,你帮为夫把美凤搀起来。唉!都怪我不好,让大家受委屈了!不过陈姑娘,你既然已经离开…那里了,何必还要回去呢?”

    蕊儿也忙将陈圆圆搀扶起来,半是劝慰半是嗔怪地道:“圆圆姑娘,不是我责怪你,你方才真的不该说那些话,难怪王爷会生气!这些天来王爷虽然很少在府中,但我和玉怜一直将你视作姐妹看待。姑娘冰雪聪明,还要我细说么?”

    其实陈圆圆能来秦王府,纯属是拜那场意外所赐,朱由检也从来没有表示过要把陈圆圆纳入府中。但蕊儿揣度着陈圆圆有倾国倾城之貌,又与朱由检有过一段机缘;王爷正在血气方刚之年,面对她又如何能不动心?

    更何况陈圆圆和包玉怜、四姐妹还曾义结金兰,关系就更近了一层。这些日时时相处,蕊儿也觉得陈圆圆才貌双全,虽性格柔弱,也有自己的主见,绝非一般的风尘女子可比。

    沦落青楼之人,谁不想有个好的归宿?可朱由检不知是忙昏了头还是怎么了,竟一直对陈圆圆不理不睬,也难怪人家会萌生去意。此时别人不好说话,蕊儿做为王府的女主人,自是要表明欢迎的态度。

    陈圆圆闻言却又跪了下去,眼泪如同断线珍珠,边哭泣边道:“娘娘和王爷对奴家很好,可奴家毕竟是风尘中人,怎敢玷污王府。若传扬出去,王爷的声誉必受连累。妈妈的手段又十分厉害,奴家也不敢不回去。明日一早就有车子来接奴家,奴家这就去收拾行装。王爷,娘娘,奴家就此告辞了!”

    说罢陈圆圆就哭着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紧紧地关住。在这个过程中,朱由检一言未发,显得十分尴尬。众女不禁对他怒目而视,尤其是包玉怜,更是急急地道:“王爷你怎么这样啊!她好不容易才离开了那个魔窟,王爷你就忍心她重新掉回去么?”

    朱由检也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陈圆圆堪称芳华绝代,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肯定会对她动心,朱由检自然也不例外。可他已经有了蕊儿和包玉怜,又很快要迎娶戚美凤,又怎好再打陈圆圆的主意?

    可若就这样放陈圆圆走,朱由检又于心不忍。历史上的陈圆圆结局悲惨,还背负了不应有的骂名,他又怎能这样的弱女子重蹈覆辙?戚美凤的事已经让他心情烦闷了,对陈圆圆他就更是左右为难!

    思来想去,他还是下定决心,要把陈圆圆救离苦海。不管今后如何,也不能让她再遭受那痛苦的磨难了!

    “陈姑娘一直在哭呢,王爷还不快去劝劝。”此时李贞妍也走了进来,对朱由检微微一笑,鼓励地道。

    她这句话正好给了朱由检一个台阶。朱由检不禁对李贞妍感激地一笑,随即尴尬地道:“那什么,我去劝劝陈姑娘,一会儿就回来!”

    来到陈圆圆的房间门口,朱由检鼓足勇气,轻叩房门道:“陈姑娘,是我!我可以进去么?”

    “吱呀~”房门缓缓开启,陈圆圆羞怯地立在朱由检身前。她那长长的睫毛上兀自挂着泪珠儿,眼神中却透出一丝期冀!

第四百零五章 挽留陈圆圆

    自通州一别,这还是朱由检再次和陈圆圆单独相处。那燃灯古塔之下,二人吟诗传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宛如昨日一般;可不论是谁,都已和当时有所不同。

    朱由检自不待言,经过这几个月的惊涛骇浪,他已经从一个对这个时代一窍不通的前世**丝,逐渐成长为一个挥斥方遒的青年统帅。

    而陈圆圆虽然出落得更加妩媚动人,却难掩神色中的落寞与疲惫,想是风尘生涯真如同风霜刀剑,使一朵原本正该含苞待放的花蕾过早地绽放。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过早绽放就意味着过早凋零;可沦落风尘之中,陈圆圆又何曾有机会选择?

    朱由检不禁心生感慨,更对刚才的乱发脾气感到愧疚,好半天才嗫嚅着道:“陈姑娘,刚才实在是对不起,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

    陈圆圆忙阻止朱由检道:“王爷万勿如此说,奴家确实不该在那个时候惹王爷生气。不过,奴家就如同滔滔江水中一叶浮萍,只能身不由己,随波逐流。请王爷代奴家谢谢王妃娘娘这些天来的盛情款待,王爷和娘娘的恩情,就算远隔千里,奴家也不敢忘的。”

    朱由检听她说得凄楚,心中也是一酸,更坚定了要拯救她的决心。于是便沉声说道:“陈姑娘,你不用回金陵了,就留在王府吧!”

    “那怎么行!”陈圆圆猛吃了一惊,盯着朱由检的眼睛望了半天才幽幽地道,“奴家身在乐籍,在教坊司都有名册,若不回金陵去,妈妈必会让官府来抓奴家…”

    “这个你不必担心。”朱由检毅然决然地道,“我既然可以为玉怜赎身,当然也可以为陈姑娘赎身。”

    陈圆圆的眼神突然一亮,可又迅速地黯淡了下去,喃喃地道:“王爷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可奴家的赎身费高达二十万两银子,天下姿色胜过奴家的女子何其之多,王爷又何必为奴家如此破费呢。”

    “陈姑娘你错了。”朱由检心情激荡,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并非是贪恋姑娘的美色,只是觉得姑娘天生丽质,实在不该沦落风尘。而且姑娘以后也不要再自称‘奴家’了,这世上没有天生的主子与奴仆,你自己的命运,就该由你自己把握,任何人也不该强迫你做什么!”

    陈圆圆惊讶地望着朱由检,这种说辞她可真是闻所未闻。但细品之下,却又字字椎心!

    她身为“秦淮八艳”之一,每日锦衣玉食,又有数不清的风流公子如同恼人的蜜蜂般围着她转,看起来风光无比。可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才晓得,那强颜欢笑、曲意逢迎是何等酸楚,为了肮脏的银子,出卖自己的身体和人格,又是何等耻辱!细想起来,自己竟没有一天不是被强迫的,又何曾有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至此陈圆圆终于再也无法抑制,一头扑倒在朱由检的肩头,拼命地堵住自己的嘴巴,无声地痛哭起来!

    朱由检也深知陈圆圆这些年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却连眼泪都不敢流,实在是太可怜了,忍不住陪着她一起垂泪。

    此刻二人的身体虽紧紧相贴,朱由检却没有半分邪念。对怀中这个柔弱的女子,他只想好好地保护,而不想让她再受任何伤害!

    过了半晌,陈圆圆渐渐平息下来,却挣脱朱由检的怀抱,别过身去轻声地道:“王爷所言,圆圆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可圆圆已是残花败柳,不值得王爷花费那么多银子,更不值得王爷为我多费心思。天下可怜之人原多,比我更可怜的也大有人在,王爷还是怜惜她们吧!圆圆返回金陵之后,定会日日焚香祈祷,请菩萨保佑王爷多福多寿…”

    “不要再说了!”朱由检见陈圆圆怎么也不肯听话,不由得心中发急,强行扳过她的双肩道,“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让你再去受苦了!你不愿意在王府没有关系,只要你高兴,赎身之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去找那个冒屁…冒辟疆也行,总之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王爷!”陈圆圆闻听此言更是不能自已,饮泣不止,半晌才抽噎着道:“圆圆之前确实欣赏那些出口成章的才子,可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文章并不等于才学,吟诗作对也不能救国济民!

    “实不相瞒,圆圆一直怀疑您就是您所说的那位‘曹公子’,只不过不愿讲明。通州别过之后,圆圆多方打探,得知‘尤公子’在西安出现。此次来到西安,原也是想寻到您再次印证,并求得您当日吟诵的《葬花吟》的下半阙。

    “可直到与您相见,才知道您贵为秦王。圆圆这些天在泾阳耳闻目睹,想得也越来越明白了。不论王爷是不是‘曹公子’,您身具雄才大略,心系黎民百姓,那是东西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与您相比,冒公子简直不值一提,他又对小宛姐姐三心二意,圆圆早已不理他了,又怎会去寻他?风月之地实乃一片苦海,圆圆又怎会不想抽身?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朱由检急赤白脸地道。

    “只是圆圆自惭形秽,不敢留在王府之中!”陈圆圆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朱由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陈圆圆是觉得她的身份过于卑贱,而自己贵为秦王,二人的身份相差太悬殊了!

    他忙温言劝慰道:“圆圆你又错了,身陷教坊不能怪你,我也从来不曾歧视你这样经历坎坷的女子。玉怜不是和你一样么?现在照样是我的妃子,而且是医院的院长,人人尊敬。你且放心住在王府,待我先助你脱离乐籍。今后作何打算,再徐徐考虑也不迟啊!”

    陈圆圆又沉吟半晌,终被朱由检的诚恳打动,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轻声应道:“王爷如此错爱,圆圆若再不答应,就太对不起王爷了,只好就依王爷安排!”

    见陈圆圆终于不再坚持离开,朱由检也长出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拉起她的手笑道:“这样就好了!大家都在担心你,咱们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

    话音未落,只听窗棂被轻轻敲了几下,蕊儿和包玉怜欢快的声音同时传来:“王爷、圆圆,就要开饭了,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第四百零六章 “妈妈”登门

    饭桌之上,众女得知陈圆圆终于决定不走,无不为她感到高兴。又听说朱由检要为陈圆圆赎身,更增添了对这位王爷的敬佩之情。

    尤其是包玉怜和四姐妹,她们既已脱离苦海,又怎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结义小妹往火坑里跳。此时见陈圆圆回心转意,更是满心欢喜,团团围坐在她身旁不停地唧唧喳喳,生怕她一不留神又飞走了。

    只有陈圆圆仍是愁眉不展地道:“可是圆圆的赎身银那么高,王爷又正在做大事业,到处都要用银子,岂可为区区一女子花费重金…”

    朱由检赶紧打断她,自信地一笑道:“陈姑娘,你怎么又来了!银子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自有区处。明天不是烟雨楼的人要来接你么,让他们自管来。他们不来,我还要去找他们呢。”

    陈圆圆见朱由检说得如此笃定,也只得半信半疑。这一夜她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想到烟雨楼老保和龟公那嚣张的气焰,她就觉得不寒而栗,实在想不出朱由检会如何应对。

    第二天上午,果然有四五辆马车从西安城中来到秦王庄,并在王府外停下。从车上下来足有二十多号人,全是金陵最大的清楼“烟雨楼”豢养的打手,也就是俗称“龟公”的那一类人。这些人个个歪眉斜眼,流里流气,贼兮兮的眼珠子不停地在附近路过的妇女身上扫来扫去,让人一见就望而生厌。

    而为首者,却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这人衣着华丽,头上插满金银簪子,脸上的脂粉也抹得极厚,举手投足之间,总在刻意卖弄着风搔。从远处猛一看,倒还觉得光彩照人;可离近了细看,却化妆化得如同妖魔鬼怪一般,全无半分美感。

    此人正是烟雨楼的老保“赛西施”。倒退个二三十年,她也曾是江南头牌,招蜂引蝶无数,风光一时无二。可毕竟岁月不饶人,当韶华渐渐逝去,恩客也就慢慢地不再上门。

    按理说到了这个地步,后半生是注定凄苦了。可这位赛西施却极有心计,一张巧嘴又能说会道,硬是凭着过去积累的关系,生生地把原来的老保挤走,自己摇身一变成了烟雨楼的“妈妈”。陈圆圆即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也是她最大的一棵摇钱树,几年下来已经为她挣了不下十五万两银子。

    此次陈圆圆赶赴西安,赛西施当然怕她跑了,于是率领着二十多个“龟公”一路随行。名为服侍陈圆圆,实则与监视无异。

    而在另一方面,赛西施也颇有头脑,她觉得江南清楼竞争激烈,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倒不如来北方开辟新市场。因此陈圆圆来西安她也没有反对,倒想借着这个机会跟来考察一番,如果合适就在西安开个烟雨楼的分号。

    可惜机关算尽,赛西施却预料不到刘宗敏大闹西安城。酒楼内大乱之时,烟雨楼的人只顾自己逃命,哪还顾得上管陈圆圆?

    及至流贼退走,众人惊魂甫定,这才发现陈圆圆不见了。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陈圆圆竟入了秦王朱由检的王府!

    自己的摇钱树不见了,赛西施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可一方面李自成的闯营很快就兵临城下,西安城四门紧闭全城戒严,赛西施就是想去要人也无法成行。

    另一方面,她不过是个老保,虽然手中有钱,但真正有权有势的人她是不敢得罪的,更别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王千岁了。

    她心想这位秦王既把陈圆圆带回王府,必是看上了她,要把她收为妾室。若换了旁人,自然要大敲一笔竹杠;可这位王爷的脾气秉性自己全然不知,若贸然上门讨要,万一这位王爷是个狗脾气,既不出银子又不肯放人,那事情就麻烦了。

    正犹豫之时,管宁来西安城中传旨。清楼中人有个人所不及的特长,那就是消息极为灵通,赛西施也不例外。听说管宁荣升南京守备太监,那金陵教坊司自然也归他管,赛西施立即有了计较,先携重礼拜见管宁。

    管宁见钱眼开,自然对赛西施赞不绝口。赛西施便趁机向他讲述了陈圆圆的事情,并央求管宁为自己做主。

    管宁本来就看朱由检不顺眼,听说了这档子事,当即一拍大腿尖声笑道:“这事你占着理,有什么好怕的,自管去要人!王爷怎么了,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若秦王不肯放人,你马上来禀报咱家,咱家再让九千岁狠狠地告秦王一状。要是能告倒秦王,你个搔婆子就立下大功一件啦!”

    有了管宁的撑腰,赛西施胆子壮了不少,这才大摇大摆地来秦王庄要人。当然,这毕竟是登王府的门,她也不敢太嚣张了,恭恭敬敬地向门人递上名帖,然后就在府门外恭候起来。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时辰,如今正是炎炎夏日,众人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尤其是赛西施,那精心涂抹的妆容,早被汗水冲得一道子一道子的,倒与女鬼相去不远。

    就在她等得心浮气躁、打算回西安向管宁告状之时,王府大门终于缓缓开启,门人带着歉意的笑容道:“王爷太忙,让你们久等了。现在王爷就在正厅恭候,请随宫女前往吧。”

    赛西施见门人说话和气,紧张的心情也稍稍缓解,便吩咐众龟公在府门外等候,自己要单独去见朱由检。

    若要是换了旁人,她定要带上这些气势汹汹的恶奴一同进去,一言不合便要动手行凶。可这毕竟是王府,她哪敢造次,心想能说成更好,说不成仍回去找管宁告状,反正不能当面得罪了这位王爷,这就叫光棍不吃眼前亏。

    不料门人却热情地道:“这大热天的在外面多难受,王爷吩咐了,都让进府来!”

    众人哪想到这位王爷如此平易近人,均有些受宠若惊,忙乱哄哄地涌进王府大门,被两名宫女引着向内走去。

    见这些人走远,装作门人的李来亨却开怀大笑道:“来呀,给本将把大门守好了!几天不打流贼,这手还真有些痒痒了。还是殿下关心咱们,临走还让咱们秦兵舒展舒展筋骨!”

第四百零七章 巨资赎身

    进得王府,却并不像赛西施想象的那样金碧辉煌。不论哪座院落,都是简简单单大大方方,与普通民居也差不了多少。赛西施不禁心中鄙夷,暗想别看是王爷,在这种小地方呆久了也是个土包子,怎能与金陵的纸迷金醉相比。

    不多时来到正厅,只见厅内主座上高坐一名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色也颇为和善。见众人进来,他还微微颔首致意。

    赛西施猜想着这必是秦王朱由检了,慌忙抢步上前,双膝跪倒道:“王爷千岁在上,草民等给您磕头了!”

    坐上之人正是朱由检。只见他微微一笑道:“这位就是圆圆说的‘赛西施’妈妈了?”

    这“妈妈”是清楼女子对老鸨的敬称,言下之意是老鸨对她们有恩,就如同慈母一般。但其实谁心里都清楚,老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渣子的恶人,有的只是心狠手辣、阴险歹毒,和慈祥、慈爱等词连边都沾不上。

    此时听朱由检也这么叫自己,赛西施便知他与陈圆圆必定关系密切,忙谄媚地道:“王爷真是折煞奴家了,奴家在王爷面前就是个小丫头!”

    朱由检心里顿觉一阵恶心,暗道有你这副德性的小丫头么?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假意热情地道:“来人呀,给妈妈看座!您还带了这么多人来,也别在厅外的太阳地站着了,都进厅来凉快凉快吧!”

    还不等赛西施说话,王府内的宫女便将那二十多个龟公招呼进来。朱由检见他们热得满头大汗,立即吩咐道:“来人,给各位看茶!”

    “王爷,这如何使得!”赛西施受宠若惊地道,“我们这些市井下人,怎敢吃王府的茶…”

    “不妨不妨!”朱由检呵呵笑道,“天气这般炎热,喝几杯茶消消暑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话音刚落,七八名宫女立即端着早已准备好的茶水,一一递给众人。王爷赐茶谁敢不喝,再加上晒了一上午,也确实渴了,因此众人谢恩之后,立即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有的龟公没出息,还连喝了两三杯才罢。

    朱由检笑吟吟地看着众人喝完茶,这才和蔼地对赛西施道:“不知妈妈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赛西施察言观色,只觉得这位小王爷性格淳朴,显然没什么社会经验,应该是属于很好对付的那种类型。于是心里也有了底气,开门见山地道:“回王爷,听说陈圆圆在王府盘桓多日,草民等是来接她回金陵的。”

    朱由检听罢,立马换了一副焦急的神态,急切地道:“不瞒妈妈说,本王自从见到圆圆姑娘,当即惊为天人,顾此才将她请回王府。这些日与圆圆朝夕相处,本王更是对她越发喜爱,就一刻也离不了的。而且恩爱之时,本王已经答应圆圆,要将她娶进王府,做个侧妃。望妈妈看在本王对圆圆姑娘一片痴情的份上,就忍痛割爱,不要让圆圆走了吧!”

    赛西施听罢心中冷笑,暗道别管你是贵为亲王还是凡夫俗子,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臭男人。只要是男人,见了陈圆圆的姿色,哪有不心动的?

    像朱由检这样想将陈圆圆娶走的,赛西施也见得多了,当即用准备好的说辞道:“王爷,这可使不得呀!圆圆她名在南京教坊司中,若随随便便就离开,官府追查下来,奴家可吃罪不起啊!”

    朱由检似乎也犯了难,抓耳挠腮地道:“这怎么办?妈妈,你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只要能娶到圆圆,什么法子都可以!”

    赛西施见朱由检如此急躁,心中就有了数,知道他早被陈圆圆迷得神魂颠倒,无法自拔了。像这样的货色,自是要狠狠地敲笔竹杠。

    于是她微微一笑,当即大言不惭地道:“这也简单,只要王爷为圆圆赎身,圆圆就是王爷您的人啦!不过圆圆是烟雨楼中的头牌,又是‘秦淮八艳’之一,这赎身银呢是高了些儿…”

    “没关系没关系,妈妈但说多少,本王付清也就是了!”朱由检大喜过望地道。

    赛西施心中得意,暗道这可是送上门来的肥鸭,不宰更待何时?于是张口便道:“白银四十万两!”

    其实陈圆圆的赎身银是二十万两,当然也是个惊人的数字。但赛西施瞅准了这个小王爷的弱点,当即把价码翻了一番。

    “什么?!”朱由检果然失声叫道,“四十万两?这也太多了罢!”

    “这就没有办法了,银子可不是奴家要的,而是南京教坊司要的!”赛西施顺口胡诌道,“哪怕是差了一两银子,教坊司也不会办理脱籍手续,圆圆还是走不了啊!”

    朱由检听罢急得站起身来,在厅中走来走去,似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半晌,他猛地停住,一咬牙道:“圆圆就是本王的命,本王一定要将她得到手!好吧,四十万两就四十万两!”

    赛西施也是一阵错愕,没想到朱由检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此时她不禁有些后悔,心道看这架势,就是再多要些银两,这位小王爷也肯答应。

    不过四十万两已经十分惊人了,赛西施便眉开眼笑地道:“到底是王爷千岁,出手就是不凡,圆圆跟着您老人家是跟对人了!既如此,还请王爷在赎身契上签字画押。”

    说罢她就命龟公将准备好的赎身契取出来,在先空白处填上“赎身银四十万两”,才递给朱由检签字。

    朱由检又嘬了一阵牙花子,才不情不愿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份契约一式二份,双方各执一份,至此就算生效了。

    此时赛西施喜不自胜,一签字画押,这就叫白纸黑字绝无反悔。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就要进入自己的腰包了!

    朱由检在心中阵阵冷笑,口中却说道:“四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本王需要筹措一阵。请妈妈和诸位在此稍坐,天黑之前,本王一定将银两如数奉上。”

    赛西施此时契约在手,倒也不怕朱由检开溜,忙起身相送。

    朱由检出得厅来,却见陈圆圆不知何时也来探听动静。他赶忙将她拉到无人处,小声埋怨道:“陈姑娘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要你藏好么。”

    陈圆圆却急得眼泪汪汪,一个劲地自责道:“都怪圆圆不好,让王爷花费了四十万两银子!”

    朱由检却嘿嘿一笑道:“这个你放心好了,别说四十万两,就是四个铜板他们也别想拿走!”

第四百零八章 如此捉弄

    却说赛西施与众龟公在厅中等候朱由检取银子,过了一小会儿,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起来。初时只是隐隐作痛,可很快就如同肠筋扭结,苦不堪言,出现了典型的跑肚拉稀症状。

    俗话说人有三急,这内急一上来,那可是神仙也挡不住。众人虽知道这是王府,轻易不敢造次,无奈这肚子不争气,总不能在正厅里拉裤子吧!于是纷纷跑到院落中,想寻个宫女问问茅厕在哪。

    可一出来才傻了眼,原来正所谓“侯门深似海”,这秦王府别看建筑并不花哨,但规模却十分宏大,一层层一进进的院落四通八达,根本不知通向何处。

    更要命的是,偌大的王府此刻却是鸦雀无声,众人再三寻找,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有些实在憋得难受的龟公,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有没有人?我们想上茅厕!”

    可任凭他们大呼小叫,就是没人出来搭理。这样又过了一小会儿,这些人可实在忍不住了,再不找地方倾泻,可就要大坝决口了,只得四下散开,如没头苍蝇般地在王府中乱找起茅厕来。

    可正当他们四处乱转之时,突然各个院落同时爆发出阵阵呐喊!随着这呐喊声,埋伏在厢房中的近百名秦兵破门而出,一涌而上,将这些倒霉的家伙团团围住,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斥骂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王府!”

    这些龟公本来就憋得快爆炸了,此刻再一挨打,哪还把持得住,当即“噗嗤噗嗤”一通乱喷,屎尿齐流,臭不可闻。此刻虽然身上饱受拳脚,但下面却如释重负,这真叫“痛并快乐着”!

    当然秦兵的单兵素质可不是盖的,他们天天都要进行严格的体能训练,每人都早练得体壮如牛,单掌开砖那都是基本功。此时七八个人打一个,那挨打的还能有个好?

    众龟公很快就被打得连声哀嚎,边求饶边解释道:“我们不是歹人,是王府的客人!我们也不是有意乱闯,实是来找茅厕的…”

    “放你娘的屁!”秦兵们口中斥骂,手上却是一刻不停,“就凭你们这帮贼王八,也配做王府的客人?殿下让你们在厅中等候,谁让你们随便乱闯的?王府重地,女眷众多,尔等擅闯即是死罪!跟这种东西千万别客气,照死里打!”

    当然秦兵们早得了朱由检的吩咐,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不然别说二十个龟公,就二百个也早打死了。饶是如此,众龟公仍被揍得骨断筋折,头破血流,躺在血水与屎尿混合在一起的泥汤子里,谁也爬不起来了。

    要说聪明的,还是老保赛西施。她也知道在王府如厕极为不妥,情急之下,就想先退出王府,随便找个墙根解决一下,然后再回来。好在正厅离王府大门也不远,她便捂着肚子一溜小跑,很快就到了大门口。

    可正在此处值守的秦兵千户李来亨,却张开双臂将赛西施拦住,似笑非笑地道:“您是殿下的客人,怎么殿下还没回来,您就要走呢?”

    “奴家不是走,奴家是想出去…”赛西施老脸憋得通红,她好歹是个女人,当着这么多大小伙子,跑肚拉稀这种事说出来岂不要把脸面丢尽,因此还吭吭哧哧地不肯说。

    可李来亨却不依不饶,一定要问清她出府做什么。赛西施已憋得满头冷汗,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如实说道:“奴家肚子不舒服,想要方便一下,还望将军快放奴家出去吧!”

    把守大门的众秦兵听了,无不放肆地开怀大笑起来,把个赛西施臊得无地自容。

    笑罢多时,李来亨却把脸一沉,鄙夷地道:“殿下有命,让你们在正厅等候,你有多大胆子,敢不拿殿下说的话当回事?告诉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别说你肚子疼,就是你要下蛋,也得在正厅里下,休想出这府门半步!不过,啧啧啧,就你这种货色,只怕也下不出什么好物吧,哈哈哈哈!”

    赛西施听了脑袋嗡地一声,心念电转之间,已知自己是着了这位王爷的道儿。否则,就算夏天炎热容易吃坏肚子,又怎么可能二十多人同时拉稀?王府侍卫又为何不让上茅厕?

    不过心里再明白了没用了,那肚子里的化学反应却是一波比一波猛烈。赛西施那化了浓妆的脸本来就白,此时更是惨白如纸,终于一个不留神,“刳嚓”一声爽了出来。出于职业习惯,她平时总是往身上扑满香粉,可再浓的香粉也遮不住屎味,周围的众人无不皱眉捏鼻,把个赛西施臊得恨不得一脑袋撞死!

    直到此时,朱由检才悠然出现在院落中,装作毫不知情地道:“嗯?这怎么回事,本王不是要你们在厅内等候么,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咦,‘妈妈’你怎么脸色这么差,身上还有股什么味…喂,你怎么搞的,竟然在本王的府中随地大小便!”

    赛西施还徒劳地想解释两句,朱由检这回可不干了,当即翻脸勃然大怒道:“来呀,将这些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押到厅上!”

    秦兵们当即如同拖死狗一般,将这些家伙拖回正厅。朱由检可不像头一次那样温文尔雅了,一边拍桌子一边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狗东西还真是狗胆包天,竟敢在王府撒野!赛西施,你张口就向本王要四十万两银子,本王答应你了有木有?没想到你得寸进尺,还要在王府中拉屎!你真以为本王好欺负是么?本王再不教训教训你,你岂不是要骑到本王头上拉了?来呀,给我掌嘴二十!”

    话音刚落,李来亨兴致勃勃地蹿了过来,当即左右开弓,赏了赛西施二十个金光闪闪的大嘴巴子。打完再看赛西施,满口牙齿已被打掉一多半,脸肿得倒跟个猪头相仿。此时她只能“呜呜”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殿下,要不要再打?”李来亨兀自不肯罢手。

    朱由检却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她毕竟是圆圆的‘妈妈’,看在圆圆面上,本王姑且饶你这一次!银子本王已经取来了,就在外面,咱们现在交割吧!”

    赛西施虽然挨了一顿暴打,神智倒还清醒。此时见朱由检还认账,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忙忍痛含泪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挣扎着站起身来,就想出去搬银子。

    “且慢!”朱由检却阴阴地一笑道,“你们在王府的花销还没算呢,咱们先把这笔账算清再说!”

第四百零九章 大耍无赖

    “什…什么花销?”赛西施一听朱由检发话,就知道准没好事,不由得浑身一颤。

    果不其然,朱由检嘿嘿奸笑道:“你们来了二十多个人,刚才喝了本王几十杯茶,这茶钱还没付,就想走?”

    赛西施一听简直都要哭了,但又不敢动怒,只得捂着红肿的脸颊,忍气吞声地小声分辩道:“可那茶是王爷要草民等喝的…”

    “本王是让你们喝了,可没说让你们白喝啊!”朱由检一本正经地道,“就像你在烟雨楼招徕生意,不也是立在门口,吆喝些什么‘南来北往的大爷,进来坐坐歇歇脚吧!’可是进了你那里,能白歇么?!”

    赛西施被朱由检强词夺理一顿抢白,差点没噎得背过气去。欲要反驳,可一想人家是王爷,自己一个老保如何能斗得过。今天显然是秦王故意找茬,自己是栽在这里了。如不肯低头服软,走得了走不了都得两说着。

    于是她只好赔笑道:“既如此,草民等照价付茶钱便是。”心想几十杯茶能值多少钱,就是最好的茶楼,里面沏上一整壶极品西湖龙井,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而已。毕竟那四十万两是大头,这茶钱别说几十两,就是几百两、几千两,赛西施也得照给。

    “这还差不多,妈妈毕竟是生意人,还是懂规矩的。”朱由检又恢复了那招牌式的奸笑道,“本王算算啊,一杯茶是一千两,你们共喝了五十二杯茶,那就是五万二千两。二千两的零头,本王就不要了,只算你五万两。怎么样,本王做事公道吧!”

    “什么?一杯茶一千两银子?什么茶叶这般昂贵?!”赛西施闻听此言,差点当场鲜血狂喷!

    “没错!”朱由检面露得色,摇头晃脑地道,“这茶可不是一般的茶,而是极品普洱贡茶,本来只有皇室方可享用。本王也是花大价钱从黑市买来的,就这么小小的一块茶砖,价值就是五十万两银子!这次给你们沏茶,用的就是这块茶砖。因你们人多,足足用去了小半块,所以要你们五万两一点都不多。这还是看着圆圆的面子,不然非要你二三十万两不可!”

    赛西施至此已明白朱由检完全就是在敲诈,一时气不过便道:“奴家不信,哪有那么贵的茶砖?”

    “你不信没关系,本王留着购茶时的票据呢!”朱由检说着便冲李来亨挤挤眼道,“来呀,把票据呈上来给妈妈过目!”

    李来亨虽然装出一副冷冷的神色,其实心里都快笑疯了,当即应声退了下去。时间不长,他便拿着一张单子回来,塞到赛西施手中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赛西施定睛一看,见这张纸上果然写着“秦王府于某年月日购普洱茶一方,值银五十万两”,后面是个潦草的签名,还用了一方模糊不清的印章。只是稍一细看,这纸上的墨迹都还未干,显然是临时写就,拿来糊弄人的。

    “王爷,这墨迹还未干呢!”赛西施当即发难,心想这下看你怎么说。

    朱由检接过纸来一看,果然见墨迹未干,不禁瞪了李来亨一眼,心想这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家伙到底是毛躁了些。不过他灵机一动,又把周星驰《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台词搬了出来:“时值盛夏,最近都是南风天,湿气太重,嘿嘿嘿嘿!”

    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耍无赖了,可赛西施却硬是无可奈何!她一咬牙一狠心,心想五万两就五万两,虽然这一刀杀得也太狠了点,但毕竟有四十万两垫底,怎么也还是赚的。为了白花花的银子,也只好打掉牙往肚里吞了。

    孰料这还不算完,朱由检又皱着眉头,一脸欠抽的表情道:“如果只喝了点茶,本王原也不打算问妈妈要银子的。但你们这些人欺人太甚,把王府弄得污秽不堪。你可知王府的土值多少钱么?这土可不是一般的土,乃是五行之土,本王是东从扶桑、北从蒙古、西从佛朗机、南从渤泥国运来的,光运费就花了十万两银子!如今让你们又拉又尿,全给糟蹋了,本王还得重新换过!别的小钱也就不算了,这两趟的运费二十万两,妈妈可不能少给了!”

    至此赛西施彻底明白了,敢情这位王爷这是欲擒故纵,一两银子也不让自己拿走啊!

    果不其然,朱由检兀自不肯罢休,把赛西施等人使用茶杯的杯子钱、坐椅子的椅子钱、耗费侍卫捉拿的人工钱,等等等等,但凡是能想到的名目,全给算成了银子。这个几万两、那个几万两,不多时就累加到了五十余万两,比那四十万两还多出不少。

    而且最为可气的是,朱由检还恐“口说无凭”,一一拿出票据来让赛西施查验。当然想都不用想,这些票据也全是临时瞎写的。

    赛西施眼见着那四十万两银子一点点地减少,到最后自己还得倒贴给朱由检十几万两,终于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道:“王爷,您…您这分明是耍无赖嘛!”

    “很好!”朱由检立刻敛容起身,满脸杀气地道,“你还知道‘无赖’二字!那本王倒要问问你,你强迫陈姑娘迎客,不从就非打既骂,算不算耍无赖?你从陈姑娘身上挣了那么多银子,尚自不肯罢手,竟涎着脸索要四十万两赎身银,算不算耍无赖?你平日里迫良为倡,干尽肮脏的勾当,如此下贱无耻,竟还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公然到本王的王府来聒噪,算不算耍无赖?!”

    赛西施听得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还不等发言,朱由检瞋目大怒道:“尔等皆是无赖泼皮,今日将王府污秽如此,竟还敢反诬本王耍无赖,真真是反了!来呀,给本王拉出去,统统砍了!”

    话音未落,几十名如狼似虎的秦兵便闯上前去,如同拖死狗一般将这些人往外拽。这些家伙这下可全傻了眼,心想今天本是来讨银子的,没想到银子没讨到,倒把命搭了进去,真是冤哉枉也!

    看着这些人大呼小叫,再次吓得屎尿齐流,朱由检微微一笑,对李来亨使了个眼色。李来亨便匆匆离去传话,不多时,等候已久的杨嗣昌粉墨登场了。

第四百一十章 倒赚一万两

    杨嗣昌一进正厅就微皱眉头,这厅里的味道也实在是太难闻了点,不知道朱由检怎么能坐得住。他心中暗笑,脸上却一点也没带出来,仍是恭谨地向朱由检行君臣之礼。

    “杨大人找本王有何贵干?”朱由检假作错愕地问道。

    杨嗣昌便一唱一和地道:“回殿下,卑职刚就任泾阳县令,就听说有人擅闯王府。护驾来迟,万望殿下恕罪!”

    “罢了罢了!”朱由检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正好杨大人来了,你是本地的父母官,你来评评理,这些狂徒该不该杀!”

    说着他便把刚才的经过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其实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几人设的局,杨嗣昌岂能不知?他听罢也假装惊讶道:“烟雨楼的赛西施?卑职认识她啊!”

    原来杨嗣昌身为四大才子之一,又在南京为官,倒确曾光顾过烟雨楼。赛西施此时也认出他来,忙含混不清地哭诉道:“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呀!”

    杨嗣昌先是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那些“票据”,又对赛西施叹了口气道:“你胆子也太大了点,怎敢在王府如此放肆?况且陈姑娘的赎身银,哪会到得了四十万两?最多二十万两也就足够了。本官在南京多年,这个行情还是知道的。”

    “什么什么?”朱由检更是勃然大怒道,“好你个赛西施,你当本王是个傻小子是吧?看今天本王不把你大卸八块!”

    赛西施见自己的老底被当场拆穿,更是惊恐万状,又一次汩汩地尿了出来。

    杨嗣昌心中暗笑,便假意劝解道:“殿下息怒,赛西施虽然可恶,毕竟是陈姑娘的‘妈妈’。况且卑职也与她相识,还请殿下看在陈姑娘和卑职面上,姑且饶他们一命吧。”

    朱由检还故意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才气咻咻地道:“也罢,本王岂能和这种下三滥的无赖一般见识!不过这些票据杨大人也看过了,虽然赛西施使诈要高价,但本王向来出口无悔,四十万两便是四十万两!扣掉这四十万两,他们还欠本王十五万两银子,必须把差额补齐,否则一个也别想走!”

    赛西施本来一听朱由检饶了自己,还暗自庆幸;可见朱由检还要自己赔偿十五万两,她哪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只得如同一条落水狗般,可怜巴巴地望着杨嗣昌。

    杨嗣昌果然再次为她求情道:“殿下,似他们这等市井小民,您就是把他们的肉都割了卖掉,也值不了十五万两啊。殿下大人有大量,不如好事做到底,就把这账免了吧。”

    “不行不行!”朱由检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本王饶他们不死,已经是给了杨大人莫大的面子了,这账无论如何不能再赖了!十五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别看本王贵为亲王,可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妈妈你看这…”杨嗣昌为难地对赛西施道,“现有票据在此,你要一点银子也不出,恐怕官司打到哪里你也打不赢啊…”

    赛西施此时真是欲哭无泪了,只得咬着后槽牙道:“奴家身上还有一万多两的银票,舍此之外实在没有了…”

    “殿下,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杨嗣昌又转向朱由检道,“您看她已经这样了,不如就收了她这一万多两,就此两清算了!”

    朱由检故意翻着眼皮沉吟了一会儿,才恨恨地道:“算了算了!既然杨大人一再求情,那就这么办吧!两边把票据都收好,银票留下,然后赶紧给本王滚!”

    赛西施等人这才如蒙大赦,先是对朱由检和杨嗣昌千恩万谢,然后哆里哆嗦地留下银票,勉强互相搀扶着走出王府,屁滚尿流而去。

    待这帮人走远,厅内顿时爆发出一阵畅快的狂笑声!

    “都出来吧!”随着朱由检一声招呼,陈圆圆、李来亨以及王府诸女都走了出来,无不笑得前仰后合。

    朱由检忙把赎身契递给陈圆圆道:“陈姑娘,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之身,想去哪便去哪,再也不用受那些恶徒的拘束了。”

    陈圆圆忙跪倒在地,美目中已绽放出泪花,颤声谢道:“王爷大恩大德,圆圆永世不忘,情愿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王爷!”

    “来生那么远的事说它作甚,妹妹今生今世该如何感谢王爷呢?”包玉怜一边轻抚着日渐隆起的腹部,一边促狭地笑道。

    “这…”陈圆圆一时语塞,含羞低下头去,那神态端的是宛若天人,把朱由检看得一时呆住了,哈喇子差点没从嘴角流出来。

    好在他马上回过神来,尴尬地笑道:“陈姑娘今天刚脱樊笼,今后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大可好好计划一下,不必急于一时。玉怜你就不要迫她了好么?”

    包玉怜俏皮地做个鬼脸道:“好吧王爷,反正您向来也是口是心非的!不过您最好把这些污秽之物清理一下,厅中臭气熏天,真不知道刚才您怎么能坐得住!”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朱由检也得意地对陈圆圆道:“陈姑娘,我让你放心没错吧!你看这不但没花一文钱,反而倒赚了一万多两,今天这场戏演得如何?”

    陈圆圆忸忸怩怩,却又忍俊不禁地答道:“好是好,就是臭了些!”

    众人再次大笑之际,陈圆圆却不无担忧地道:“他们走了以后,会不会怀恨在心,向上告状?”

    朱由检却胸有成竹地答道:“这一点陈姑娘也请放心。这不是有杨大人在么?我早已打探清楚,赛西施此次是有管宁撑腰,才敢前来要人。而那管宁最是贪财,我已准备了六万两银子,让杨大人送给管宁。一来可以救杨大人之父不死,二来管宁收了银子,在此事上必定会听杨大人的,那赛西施还能讨好果子吃么?”

    说到这里,杨嗣昌也赶忙跪下谢恩。朱由检忙将他搀起来道:“杨大人不必如此,以后我仰仗大人的地方还多着呢!”

    此时蕊儿也捏着鼻子过来笑道:“好了王爷,折腾了这半天,大家也早饿了。咱们还是换个空气新鲜的地方,好好开宴庆祝一番吧!”

第四百一十一章 席间失态

    却说众人在王府饮宴,其实也不过是凑在一起吃顿团圆饭,既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香醇美酒。

    朱由检并不是吃不起这些东西,在紫禁城之内,见这些玩意难道还少了?可他到底还是个穿越而来的普通人,从内心里就对这种花天酒地的生活抱着一种抵触的态度。

    因此这场宴会虽然菜品丰富,却均是以常见的蔬菜为食材。只是由于蕊儿的调教,掌勺的四姐妹厨艺日见精进,味道做出来别有不同罢了。

    宴席上的气氛当然非常热烈,众人皆为陈圆圆获得自由而欢欣鼓舞。只有两人仍是闷闷不乐,其中一个是戚美凤,父亲那封家书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尽管朱由检一再保证会劝服戚显宗,但父亲的脾气,她这个做女儿的最是清楚,他一旦做出决定,就断无更改之理。

    尤其是戚显宗已经收了郑家的聘礼,如果反悔即是悔婚。寻常百姓对这种事尚且极为忌讳,何况是郑氏家族。那郑氏身为武林六大世家之一,近年来又凭借着海上走私声势大震,其势已隐隐凌驾于其他五家之上。如果就这么被悔婚,那郑芝龙恐怕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另一个闷闷不乐的,就是秦王朱由检了。困扰戚美凤的问题也同样困扰着他;除此之外,他还失去了对秦兵的控制权,也许今后还会受到严密的监视。再想像前几个月那样抛头露面、事必躬亲,只怕是不可能了。

    难道自己的事业刚刚起步,就要被这样扼杀在摇篮里?难道自己就只能在王府中坐井观天,傻傻地等着朝局大变?万一历史并未像前世所知的那样发展怎么办?难道自己就在这里做一辈子的藩王,直到女真铁蹄兵临城下?

    正烦恼之时,一同赴宴的李贞妍和朱存棋也你一言我一语,向朱由检汇报了黄海商帮近期的运营状况。

    朱由检一听就更是双眉紧锁。原来这段时间因为流贼肆虐,进陕的道路不通,商帮的经营受到了很大影响。

    这个时代的商人经商也没什么诀窍,无非就是在各地之间低买高卖,赚取差价。因为道路受阻,商帮的货物也就无法流通,不但利润没有了,还占压了大笔的银两。再加上朱由检最近加紧筑城,又开办了纺织厂,大量收购棉花,现在资金已经稍显吃紧了。

    更为严重的是,朱由检一直最重视的粮食也出了问题。自从第二批藏货通过海运卖到朝鲜等地,按日子算,运载粮食的海船早该到登州了,可至今迟迟没有消息。这个时代又没有电报、电话之类的先进通讯工具,因此李贞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只能每天干着急。

    而粮食是保证朱由检改革得以进行下去的最重要物资,如果粮食不够了,那一切的一切就全都完了。因此朱由检一听就急了,本来天气就十分炎热,这下更是把他燥得浑身大汗,仿佛从刚水里捞出来一样。

    摆在他面前的是三重困局:要老婆没老婆,要兵没兵,要粮没粮!该怎么办才能破解这些困局呢?朱由检一边紧张地思索,一边茫然望着餐桌前的诸位美女,最后将眼神定在他左手边、身份最为尊贵的骊山郡主朱存棋的脸上。

    朱存棋让他盯得非常不好意思,又不好也不愿责难于他,只得羞红着脸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蕊儿等人也觉得朱由检有些失态,可又不敢出言相劝,也只得沉默着,席上的气氛一时尴尬至极。

    突然,朱由检打破沉默,愣呵呵地对朱存棋道:“郡主,能否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脸?”

    众人一听登时变色,尤其是朱存棋,更是万分尴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朱由检在大庭广众之下,竟公然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要知道朱存棋虽然身份比朱由检低得多,血缘关系隔了十大几代,也疏远得很了,但二人毕竟有姐弟之名。就算二人之间有些暧昧,朱由检也不该当众说出这种话来!

    于是朱存棋立即起身离席,打算落荒而逃。孰料朱由检竟也跟着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二步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急切地道:“郡主你怎么要走啊,我还没看清楚呢!”

    朱存棋急忙甩手想挣脱,可朱由检连日征战之下,力气也比过去涨了不少,她连挣两下都没挣开,登时委屈得满眼是泪!

    这下席上更是大哗,蕊儿终于再也忍不住,厉声叱道:“王爷!您怎可如此!”

    “哦?啊…啊!!!”朱由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大骇之下,赶忙松开抓住朱存棋的手。

    朱存棋刚想继续逃走,朱由检却一个箭步蹿到门口,将大门紧紧地关了,一叠声地叫道:“郡主万勿误会,我绝无他意,只是想让大家看看,咱们二人是不是长得有些相像?”

    众女这才松了口气,暗道这王爷也实在荒唐,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众女这才注意到,朱由检和朱存棋不但身高相仿,眉眼之间也确实有五六分相似之处。若换了同样的装束,再留成同样的发型,就更有七八分相似了。若是远远地望一眼,还真未必能分得出来。

    “大家看一看,”朱由检边说边站到朱存棋身旁,把自己的脸凑近朱存棋的脸,“如果我与郡主互换服装,能不能彼此扮做对方?”

    众女均不知朱由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仔细端详之下,也觉得二人确实可以“互换”,均大觉有趣,纷纷笑了起来。朱存棋本来就害羞,让众女这一笑,就更加无地自容,只得用细如蚊丝的声音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还不等朱由检说话,李贞妍忽有所悟,起身拊掌笑道:“殿下此计绝妙!您现在是众矢之的,进出王府多有不便;郡主则不然,谁也不会留意她的行踪。如果让郡主扮做殿下,殿下不就可以微服出府了么?”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贞妍也!”朱由检激动地一把拉住李贞妍的手,“不过可不是出府这么简单,这次我必须出趟远门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临行安排〔三更求花〕

    朱由检要和朱存棋互相假扮,然后借机出趟远门!众女皆被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惊得目瞪口呆,蕊儿更是紧张地劝道:“王爷,藩王擅离封地可是死罪,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由检却兴奋地笑道:“发现不了不就没事了么!若郡主肯帮这个忙,只需每日深居简出,外人一概不见。如果有官员求见,就推说身体不爽,统统挡驾。除非有圣旨到,郡主也只需化一下装,应付那么一小会儿,肯定可以蒙混过关的。”

    “可是您一定要出行么?”朱存棋也忐忑地问道。

    “是啊,我非走不可!”朱由检深吸一口气道,“首先,我必须到登州劝说戚老爷子收回成命,将美凤正大光明地娶回来。其次,粮食久久不到,我也必须到登州坐镇,万一贞妍有什么棘手的难题处理不了,我好歹能帮帮忙。第三,我上次听贞妍说,福建等地有种植番薯等作物。这些作物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必须亲自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引进些种子回来试种。”

    听朱由检这么一说,众女就是再担心、再舍不得,也说不出反驳的理由了。戚美凤更是感动得双目泛红,用乞求的目光眼巴巴地望着朱存棋,生怕她拒绝朱由检。

    朱存棋沉吟半晌,终于鼓足勇气小声道:“既然殿下心意已决,存棋又怎能阻碍殿下的大计,我答应便是。”

    朱由检和戚美凤登时大喜,尤其是戚美凤,更是执意要叩谢朱存棋。朱存棋忙将她搀起,微微一笑道:“美凤和殿下情深不渝,上天都会成全,存棋又岂会不帮忙。还望你们今后夫妻融洽,多子多福,也就不枉费我这番辛苦了。”

    众女听了皆哄笑起来,把平日里坚强好胜的戚美凤也羞得红到脖颈。只有蕊儿心细,敏锐地发现朱存棋的笑容中略带酸楚,不禁心中一动,可又不好说什么。

    出远门的大计就算这样定下来了,这可是朱由检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有计划的远行。此前他虽然也从京师随大军到达宁远,又从宁远一路跋涉来到西安,可那都是圣旨的安排,并非出自他的本意。如今要出门了,又身负这么多重要使命,朱由检自然要好好准备一番。

    首先,他召集马上要赶赴固原上任的孙传庭、新任县令杨嗣昌、秦兵诸将,以及刚刚闻讯赶回的李定国,开了一个简朴的欢送会。说是欢送,实则是想看看孙传庭是如何安排秦兵的,以及诸将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令他欣慰的是,孙传庭果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虽然调任延绥巡抚,但他的计划是只带解勇和他手下的一千五百秦兵赶赴固原。

    而李来亨的一千人马,则布置于泾阳正北方向的鄜州(今陕西省富县);郝永忠的一千人,布置于泾阳西北、固原和西安之间的庆阳。李定国的一千五百人,更是部署在凤翔府(今陕西省宝鸡市)治下的陇州(今陕西省陇县),位于泾阳的正西方向。

    这三地离泾阳均只有三百多里,且呈扇形拱卫着泾阳与西安。一旦流贼从这三个方向威胁泾阳,孙传庭马上就可以调集固原的人马增援。以秦兵的行军速度,三百多里的路程,对骑兵来说最多一天也就到了,完全来得及救援泾阳。

    其实凤翔府是陕西巡抚治下,已经不属于延绥巡抚的管辖范围。孙传庭如此安排,实在有越俎代庖之嫌。但为了确保泾阳的安全,孙传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然,对于泾阳的东面和南面,孙传庭就无能为力了。好在杨嗣昌与新任三边总督洪承畴也是多年至交,洪承畴又是个坚定的剿贼派,有这两人坐镇,泾阳的安全应该是有保证的。

    欢送会上,诸将均对朱由检依依不舍,朱由检也少不得挨个叮嘱一番。尤其是对郝永忠,更是嘱他好生服从孙传庭的调遣,从严治军,万勿保留过去的流贼习气。

    散会之后,朱由检又对秦王庄和王府的内务做了一番安排。首先,秦兵并不是所有人马都被调走,像燕凌、解胜的特战队,以及刚刚招募的预备役,都不在正式序列之中,因而也得以保全。朱由检便将守城重任交给解胜,而燕凌则带领一半特战队员,负责秦王府的保卫工作。

    至于林佑坤和他的秦王卫,朱由检仍是没敢惊动。自己这次出行乃是绝密,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不但林佑坤,就连孙传庭和杨嗣昌这两人,朱由检都没敢告诉。

    而城中的所有产业,包括砖厂、建筑工人、兵工厂、食堂、医馆、小学、幼儿园、纺织厂…等等一切事务,以及王府的大事小情,朱由检全都委托给了王妃蕊儿。如此千头万绪,也只有蕊儿能担得起来。其余如秋琳娜、伊伊、四姐妹等人,也皆要在蕊儿的安排下各司其职,自是不消细说。

    而他能够成行最为关键的一环:骊山郡主朱存棋,也匆匆回了一趟郡主府,稍做安排之后便又返回了秦王庄。蕊儿马上帮她换上了朱由检平日常穿的衣服,李贞妍又对她稍做雕饰,还真是活脱脱又一个朱由检,只不过脸上没有朱由检惯有的奸滑表情罢了。

    至于朱由检的随行人员,则包括戚美凤、李贞妍,以及由石彪率领的二十名特战队员。当然还有数十名黄海商帮的伙计,启程之后从西安城外会合即可。

    启程的时间就定在明天一早。这一夜朱由检先是陪着已有身孕的包玉怜聊了半宿,又来到蕊儿的卧房中温存一番。

    事毕之后,蕊儿紧紧地搂着朱由检不放,眼中泛红道:“王爷此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可千万勿要像上次那样,让人家担惊受怕的!”

    朱由检也觉得心中愧疚,只得轻抚着蕊儿的长发,温言劝慰道:“放心,为夫尽量早去早回!而且这次有美凤和贞妍两大高手保护,又是微服出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倒是你要受累了,这么多事情压到你身上…”

    “只要王爷好,蕊儿再累,心里也是甜的!倒是郡主,请王爷明早一定与她单独辞行,”蕊儿似笑非笑地道,“蕊儿觉得郡主有话要对王爷说呢!”

    明日就要分别,夫妻二人总有说不完的知心话。不觉窗棂渐渐发白,短暂的夏夜已经过去,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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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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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重征天下介绍:
崇祯:重征天下是饱吹饿唱写的历史传奇类小说....一个屌丝青年穿越到了明末,不幸成为了尚未登基的亡国之君--崇祯。在那个波云诡谲、动荡不安的时代,他如何挑战宿命,完成自我的救赎?手无缚鸡之力、没有逆天科技,他又如何转动历史的车轮,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且看《崇祯:重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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