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玉怜怀孕
朱由检与解胜两人两骑,沿着重新修缮好的一号工程,也就是西安至秦王庄的道路快速驰骋。这次的路面却是以红砖铺就,不但平坦了很多,而且防雨性能也大为提高。
路基两侧,则是新开挖的两条又宽又深的壕沟。再下雨之时,雨水就可以顺着稍稍倾斜的路面流到壕沟之中,既保护了路面,又收集了宝贵的水资源。现在泾河的水位是低下去了,若等到雨季来临,暴雨倾盆之时,这两条壕沟立即可以蓄满水,成为两条小型运河。
这也是朱由检精心设计的杰作。由于地震过后大量房屋倒塌,对砖的需求剧增,秦王庄的砖厂规模也扩大了好几倍,但仍是远远不能满足需要。朱由检力排众议,坚持将第一批砖用于修路,而不是兴建王府。也幸亏如此,大量的物资才能顺利运进秦王庄。
行至距秦王庄五里之时,一小队巡逻的民团团勇远远地高喊道:“前面是什么人?是去秦王庄的么?有什么事情?”
朱由检与解胜此时均经过易容,变成了陌生人的样子,团勇们自然认不出来。见团勇警惕性很高,朱由检心中感到一丝欣慰,却又想跟他们开个小玩笑,便一言不发,继续与燕凌往前闯。
这下团勇们可不干了,立即冲上来将道路拦住。为首者正是解胜的亲兄弟解勇,可他也没认出解胜来,厉声断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不说清楚,别想过去!”
朱由检对解胜使个眼色,解胜会意,当即跳下马来,装作上前搭讪,突然运指成爪,向解勇的咽喉猛扣过去。
这几天在西安的秘密联络站,朱由检让燕凌只要有功夫,就传授解胜等特勤队员武艺。在他看来,普通士兵是可以不习武的,但特勤队员则不然。他们身负重任,又常常是独自行动,若手下没有过硬的功夫,是难以完成既特殊又艰巨的任务的。
燕凌深得其师周奎的真传,那姑苏周家的武功小巧轻盈,招式变化诡异无伦,最是适合暗中行刺的杀手。他只随便教了解胜几手,解胜便大受其益。再加上解胜本身就是力大无穷,凭借着这招“锁喉手”,已经格毙了好几个地痞。此时一招使出,真是快如闪电。
但解勇也不含糊,虽然被对方偷袭,却也反应极快,上半身猛地向后一倒,堪堪避过这凌厉的一抓。待他腰上用力,再次挺身而起时,手中的佩刀已经出鞘!
见双方交上了手,那一小队团勇各举刀枪迅速散开,登时将朱由检和解胜围在阵中,步法显得极为熟练。其中一人还点燃一支花炮向空中一举,只听“通”的一声,那美丽的烟花立即在空中绽放。
“兔崽子,你们走不了啦!”解勇狞笑一声道,“大队人马片刻就到,想要擅闯秦王庄,嘿嘿,你们还差了点!”
朱由检一看团勇们亮了家伙,忙高声喝道:“解勇,你个浑小子,连亲哥哥都要砍么?”
解勇闻言大吃一惊,揉了揉眼睛,上上下下把解胜打量了一番,好半天才惊喜地道:“哥,怎么是你?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
解胜也大笑着当胸捶了解勇一拳道:“好小子,几天不见,你这本事涨得挺快啊!哥哥这一招‘锁喉手’本来觉得十拿九稳,没想到让你轻轻松松就躲了过去!别光顾着跟我说话,还不见过帮主!”
原来朱由检在抛头露面之时,仍是十分注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在西安城中时,他是黄海商帮的帮主尤公子;而回到秦王庄,他又是泾阳商帮的尤帮主。
至于他的真实身份,只有王府成员,以及孙传庭、林佑坤,还有刚刚担任特勤队员的解胜等少数心腹才知道。就连秦王庄本村的老百姓,都以为这个尤帮主只是王府管家之类的人物,浑不知这位整天与村民嘻嘻哈哈,相处极为融洽的年轻人,就是大明秦王本人。
解勇等人也是认了半天,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泾阳商帮帮主尤俭,赶忙围上来嘘寒问暖。
正说话间,秦王庄方向尘头大起,果然有大队人马看到了烟花示警,向这边开了过来。为首的是几匹快马,马上的将官银盔银甲,手持双剑,威风凛凛,厉叱一声道:“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
“蕊儿!”朱由检惊喜地扑上前去。自从在喀尔喀草原相聚,两人分开还从来没超过两天。此次他却在西安城中逗留了五六日,心中早就长了草,恨不得飞回秦王庄与蕊儿团聚。
蕊儿却并未认出朱由检,冷哼一声便用剑尖抵住了他的咽喉,勃然大怒道:“哪里来的狂徒!这个名字岂是你可以叫的?”
“别…别冲动,是我啊!”朱由检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忙不迭地连声解释。蕊儿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她要想杀自己,剑尖往前轻轻一送即可。要是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那可就太冤枉了。
“啊!王…帮主!”蕊儿慌得抛掉长剑,滚鞍落马,一头扑入朱由检的怀中,泣不成声地道:“蕊儿罪该万死!”
朱由检忙轻抚着她的肩膀,温言安慰道:“真的不怪你,是为夫太不像话了!”
一旁的团勇们均是艳羡地看着,有的还小声议论道:“看人家帮主夫妻,那真叫郎才女貌,夫唱妇随!夫人还那么高的武功,你再看看你家那个母夜叉,除了抽你嘴巴子,啥也不会!”
“你拉倒吧!我那婆姨最起码还给我生了两个儿子,你老婆倒好,嫁到你家这么多年,连个鹌鹑蛋也没生出来!”
蕊儿听到周围人的议论,这才不好意思地从朱由检怀中挣脱,却是喜不自胜地道:“帮主,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玉怜姐姐怀孕了!”
“什么!”朱由检乐得一蹦三尺高,“我…我要当爹了?”
“是啊!”蕊儿竟喜极而泣道,“您终于要有子嗣了!”
朱由检忙上了蕊儿的马,拥着蕊儿疾驰回秦王庄。
才离开几天,秦王庄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这场大地震摧毁了原有的一切建筑,却也给了朱由检重新规划设计的机会。
首先,他在原有的护城河外数十丈,又重新开挖了一条护城河,将护城河内的所有土地都规划为新村。这样一来,秦王庄的规模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防御能力也大为提高。
当然他也不是强占土地,而是以泾阳商帮的名义,从秦王庄的百姓手中高价买下。这个价格比现行市价足足高出五倍,并且承诺为村民免费建新房,因此村民们都是兴高采烈,巴不得让朱由检多买一点。
现在秦王庄分为内外两层,外面一层是规划的普通住宅,里面一层则是秦王府,以及医馆、小学、仓库等专属设施。
当然眼下这些建筑还只存在于图纸上,只有外护城河已经竣工,并且引入了泾河水。清风徐来,河面水波荡漾,倒映出蓝天白云,真是美不胜收。
过了护城河,则是大量低矮的窝棚,泾阳商帮的所有工人和一部分家属,现在都在此栖身。团勇的窝棚则偏在一隅,里面都是上下两层的简易床,团勇们晚上便在此休息,每五天才能回家一次。
穿过这些窝棚,又跨过内护城河,朱由检终于回到了原来的秦王府。此时那些瓦砾已被清理干净,数十名工人正忙碌地打地基,而王府成员也在各忙各的,竟是谁也没有发现他。
“玉怜在哪里?”朱由检兴冲冲地道。
“看把王爷急的!”蕊儿促狭地笑道,“玉怜姐姐当然是在医馆了!”
朱由检闻言抬腿便跑,至原来的医馆处,却发现这座医馆已经率先建成,连墙壁都还没来得及粉刷,就已经开门接纳患者了。
说是医馆,其实也不过是三间房舍和一个院子。三间房舍分别用作诊室、治疗室和药房,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此时排队候诊的老百姓已经排起了长队,从诊室一直排到了院子里。
朱由检并不声张,而是悄悄地走了过去,见包玉怜正坐在诊室内,认真地为一位病人号脉。
朱由检突然童心大起,装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捏着嗓子道:“郎中,快帮我看看,我快活不了啦!”
包玉怜闻声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也没认出朱由检。她忙温柔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朱由检用手一指裆部:“这里…痛痛痛!”
包玉怜俏脸一红,却并未推脱:“去治疗室,我先检查一下!”
朱由检蹭进治疗室,包玉怜刚刚跟进来,朱由检便将门紧紧地关闭,随即一把将包玉怜搂入怀中乱亲起来。
包玉怜却没有蕊儿那两下子,好不容易躲过朱由检的狼吻,尖声叫道:“抓流氓!”
“玉怜,是为夫啊!”朱由检也吓了一跳,赶紧解释。
包玉怜费了半天劲,才确认眼前这个猥琐的家伙果然是自己的丈夫,不由得娇声嗔道:“王爷!您都快吓死玉怜了!”
朱由检却不依不饶地道:“为夫这里确实好多天不舒服了,包御医请赶快为为我诊治!”说着就情不自禁地对包玉怜动手动脚起来。
包玉怜被他弄得娇喘微微,却是红着脸道:“王爷…不行…人家已经有身孕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搞卫生
侧妃包玉怜有了身孕,这可是秦王府的一件大事。为此朱由检免去了她的工作,让她专心在府中养胎。正好因为民团暂无合适的军官,武功高强的蕊儿不得不临时代管,府中杂务无人料理,包玉怜可以顶替她几天。
包玉怜还有些不情愿,因为天天给附近的百姓看病,已经培养出感情来了。但朱由检却告诉她,孕妇的抵抗力本来就差,现在又正值春夏之交,天气越来越温暖,各种病菌也进入了活跃期。万一让病人传染,那可就了不得了。
“病菌”这个概念,朱由检并没有和别人提起过,但却告诉了身为医生的包玉怜。
包玉怜还半信半疑地道:“王爷,这些东西您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既然‘病菌’肉眼不能得见,您又怎么知道它们是致病原因?”
“总之你听为夫的没错!”朱由检也没词了,只好敷衍道,“等什么时候为夫买个显微镜,你一看就知道了!”
借着这个由头,朱由检又开始部署卫生工作。首先他开始修建几间宽敞的浴室,男女各二间,至少可以同时容纳几十人淋浴。
当然在这个时代,他不可能马上做出锅炉、冷热水管道和淋浴喷头来,只得因陋就简,用几十个悬在头顶的大木桶代替。烧水和加水的工作也只能人工完成,为此泾阳商帮又招募了十几名浴室工人。
浴室的建成还需要几天时间,可新的规定已经提前通知到了所有工人、学生、商帮伙计和团勇:不论是谁,每天工作学习完毕之后,必须进行淋浴,否则一律不准吃晚饭!
此规定一出,登时引发轩然大波。陕西地处内陆,水资源较为缺乏,当地的农民并没有经常洗澡的习惯,顶多是天气炎热之时,晚上在自家院子中用凉水擦擦身子。这样千百年下来,村民们早已习惯了浑身脏臭,不论男女老幼,人人皆是如此,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
可朱由检此时骤然让大家在浴室淋浴,大家一想到几十个人光着屁股共处一室,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一些保守的妇女,更是坚决不允。
但朱由检这次却不像平时那样彬彬有礼了,而是直接告诉大伙儿:谁要是再反对,立即开除出泾阳商帮!
看在白花花的银子的份上,大家只好不情不愿地服从了这项规定。当然朱由检也算是顾及到了老百姓的感受,多费了不少紧缺的砖块,把每个淋浴位隔成了单独的小室。
老百姓们还没缓过劲来,朱由检的第二项重大卫生措施又出台了:第一严禁随地吐痰,必须吐入草纸之中;第二严禁随地大小便,即使是在自家的农田和茅厕里也不行!白天想要解手,必须到指定的若干新建厕所;夜间在自家解手时,则必须使用泾阳商帮提供的恭桶,白天再将便溺之物倒入指定地点。
这下老百姓的抵触情绪就更大了。不论男女老幼,此前皆是有痰便吐,吐到哪算哪,谁还随身备着草纸?又有俗语说粪是农家宝,“肥水不流外人田”,村民们只要是在田间劳动,大小便都是就地解决的。而且家家都有猪圈,真正养猪的极少,主要目的还是当厕所用。
有些老百姓实在想不通,干脆亲自找上门来,对朱由检牢骚满腹地道:“帮主,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咱们泾阳商帮是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可也不能连这些芝麻粒大的事都管吧!”
朱由检却是十分耐心地劝解道:“乡亲们,第一有痰当然要吐出来,第二粪是农家肥,这些我也知道。可你们知不知道,很多疾病正是经由痰液与新鲜粪便传播的!你们不怕得天花、鼠疫、白喉、血吸虫病、伤寒、霍乱这些病么?”
众人吓得连连摇头,这些病可都是要人命的!
“我也不是不让大家施肥,只是要对粪便进行统一的处理。”朱由检娓娓道来,“在修建厕所的同时,我还会挖几个大化粪池。将粪便倒进去以后,再加入生石灰,满了以后就将化粪池用土掩埋。过上一两个月,再将粪便挖出来,这时候的粪便已经干燥无害,仍可以当作肥料使用。至于随地吐痰,更是陋习,希望大家一定要改!”
众人这才将信将疑地散去。朱由检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千百年来养成的卫生习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得了的。而对待陈规陋习,光靠嘴上宣传劝说可远远不够,必须使用铁腕手段!
于是朱由检下令抽选了几十名工人,成立卫生纠察队,专门在各家各户和田间地头转悠。一旦发现随地吐痰和随地大小便的行为,立即进行严惩:第一次罚银五两,第二次开除!
朱由检之所以这么重视卫生问题,是因为他知道在历史上多次发生严重的瘟疫,其实就是大规模流行的传染病,造成百姓的大量死亡。
尤其是明末这段时间,瘟疫屡屡爆发,天花和鼠疫横行肆虐,疫区往往十室九空,军民亡者不计其数。这也是明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传染病的流行,就和卫生习惯有非常大的关系。所以朱由检才花大力气改善卫生条件,甚至不惜得罪老百姓,也要把这项至关重要的事情安排好。
当然朱由检这几天实在太忙,不可能在秦王庄中监督浴室和厕所的施工。他只在秦王府中陪蕊儿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便集合泾阳商帮的伙计,由解胜带领着,开始往西安城中运银子。
由于近期已经采购了大量物资,又投资设立了黄海商帮,秦王府的存银消耗很快。这五十万两银子一搬,存银已经不足二十万两了。
朱由检又叮嘱解胜,不要集中大批采购,而是要细水长流,零打碎敲,尽量让这几十万两银子能支撑三个月。
之前他已与李鹤年商议过,让陕西商帮对盐、铁、煤等商品也进行大幅度的降价,拉出与三大商帮大打价格战的架势。当然这种降价可不是为了甩货,如果真有人来买,则要尽可能以缺货等理由搪塞。
如此一来,一方面三大商帮会放松警惕,猜不出朱由检的真正意图;另一方面,这些物资的市场价格会继续走低,朱由检建立战略储备库的成本也会更低一些。
而且朱由检还特意交代,对这三大商帮也要区别对待。晋中商帮和虎啸商帮虽然也阴损毒辣,但至少没有找流氓地痞行凶捣乱,因此不是这一轮的重点打击对象。
而对于榆林商帮,则要集中银两大肆采购。反正对方是低价倾销,卖得越多赔得越多。如果能先搞垮榆林商帮,就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另外两家商帮也会有所收敛。
朱由检刚将这些事情安排完毕,多日不见的林佑坤正好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朱由检大喜,忙挥退左右,神秘地问道:“林指挥使,本王安排你做的事,如今进行得怎么样了?”
林佑坤忙躬身禀道:“回殿下,第一件事,我已让指挥副使姚慕阳领着他手下那几百人驻在泾阳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县城一步。”
“好!”朱由检冷笑一声道,“既然他不怎么听话,本王也用不着他。前两天我已经给万岁上了奏章,就说皇恩过于浩荡,本王受之有愧。秦王卫建制人数太多,恳请万岁裁撤一半,只留下林指挥使和五百秦王卫即可。”
“万岁会恩准么?”林佑坤疑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不管怎么说,本王毕竟是藩王,藩王拥兵太多乃是大忌。就算万岁是我的亲哥哥,我要主动减少秦王卫,他肯定也是高兴的。而且万岁给本王专设秦王卫,魏忠贤这老阉贼已经很不满意。如今我主动减少护卫,魏忠贤就没有攻击我的借口了。第二件事办得怎么样?”
“末将这些日出动数百名秦王卫详加探查,有些人还没回来,尚未统计完毕。”林佑坤忙禀道,“现已探明,以泾阳县为中心,方圆三百里内,共有大的土匪山寨三十五处,多分布于西安东南方向的秦岭之中,西北的铜川方向也有一些。至于小的贼匪窝点,更是星罗棋布,远处的一时难以查清,只查了泾阳附近的几个县。这是详单,请殿下过目!”
朱由检接过详单看了一眼,见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详细记录了附近贼匪的窝点、头目姓名和大略人数。
“林指挥使,辛苦你了!你还记得咱们在京师赈济灾民之时,曾经抢劫过一家米店么?”朱由检兴致勃勃地道。
林佑坤也莞尔一笑道:“当然记得。殿下那时还说了一句话,末将现在还记忆犹新:贼吃贼,越吃越肥!”
“没错!”朱由检杀气腾腾地道,“如今国难当头,民不聊生,这些人却啸聚山林,一味戕害百姓!本王现在手头正紧,正好夺取他们的不义之财,用之于民!”
第二百六十五章 首战告捷
午夜时分,西安东南方向的蓝田县境内,一个背枕秦岭的小村庄外,朱由检率领着四百名民团团勇,全都低伏着身形,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的动静。
这个小村庄名为琢玉村,人口只有二十多户,均以雕琢山中出产的璞玉为生。哪知就在半个月前,一伙四五十人的土匪却强行占领村庄,将男性村民和老幼全部杀掉,只留下年轻妇女供其银乐。
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蓝田知县无论如何也要派兵来剿灭。可蓝田县境内根本没有正式的官军,这位大老爷手底下也只有几十名贪生怕死的衙役,谁也不敢前来送死,只好装聋作哑,希望这群土匪吃饱喝足玩够女人之后,赶紧离开蓝田县。
在认真地浏览了一遍林佑坤送来的详单之后,朱由检挑选了这里作为民团的第一战。首先蓝田离泾阳不算太远,中间只隔了个西安城;其次这里的土匪并不是藏在熟悉的山寨中,而是强占村舍,没有任何防御工事;第三土匪的人数也不多,只有四十多人。
对此林佑坤还有些不理解,他觉得这样的对手简直不堪一击,随便带十来个秦王卫就解决了,又何必劳民伤财,出动几百名未经战阵的团勇呢?
朱由检却坚持己见,只安排林佑坤及秦王卫继续展开侦查工作,并不让他们参与剿匪行动。他留下一百名团勇,在蕊儿的率领下继续负责秦王庄的保卫工作,其余四百人则都跟随他出征。
在他看来,自己的这支民团早晚要成为纵横天下的无敌之师。而无敌之师可不是光靠训练就能练出来的,必须在实战中锻炼自己。而像琢玉村的土匪这样的弱小对手,让民团练练手,来个旗开得胜,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众人静静地卧在荒草丛中,时间一长,团勇头目解勇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悄声对朱由检道:“帮主,土匪只有四十多人,咱们却来了四百人,是不是有点兴师动众了?”
“你懂什么!”朱由检低声训斥道,“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要集中优势兵力,将敌人各个击破!你看对面的村子,四面都有岗哨,说明这些土匪也有防备,咱们绝对不能大意。”
解勇还是有些不服气地道:“有防备怎么了?咱们人多势众,就算两个换一个,他们也不是对手啊!”
朱由检气得在解勇头顶上来了个爆栗,小声怒骂道:“谁让你跟敌人换命了?你们这些团勇花了我那么多银子,命可比敌人值钱得多!还两个换一个,那我不亏死了!告诉你,今天的战斗,咱们一定要做到零死亡,如果能零受伤就更好了!”
“这个却难!”解勇挠了挠头道,“刀枪无眼,两边打起来难免会有伤亡。您放心吧,我们谁也不怕死!”
“不怕死当然是对的,但也不能白白送死。”朱由检坚定地说道,“所以我让大家再多等等,等到后半夜,这些岗哨也犯困了,那时咱们才好动手。”
不过其然,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夜色更浓,连天上的上弦月也隐没在夜空之中。村口的岗哨困坐了大半宿,此时早已疲惫不堪,便靠在墙上打起盹来。
朱由检见时机已经到来,先对众团勇威严地低声道:“你们虽名为团勇,却肩负着保境安民的重任,实则与军队无异。既然是军队,就要军纪严明!我再重申一遍,一会儿行动之时,必须服从长官的命令,如有抗命不遵、临阵退缩、滥杀无辜、奸银妇女者,杀无赦!如果谁觉得接受不了,现在可以马上退出,我绝不阻拦!”
“遵令!”四百名团勇皆低声吼道。
见没有一个因为怕死而退出的,朱由检满意地笑了笑,暗想当时严格的筛选果然有用,能进入民团的,皆是思想淳朴的汉子,对自己的忠诚度那是没的说。按说自己现在公开的身份只是商帮帮主,又不是真正的将领,可是没有权力擅自杀人的。可如今天下大乱,为了实现那个异常艰难的目标,朱由检不得不行事更狠一些。
见众团勇准备停当,朱由检对解勇一摆下巴,斩钉截铁地道:“按照既定方案,行动!”
解勇领命,当即按照之前反复襙演过的方案,将四百名团勇分为两队。其中一队为三百人,负责对琢玉村发起攻击;另一队一百人作为预备队,同时也负责在外围警戒,防止有漏网之鱼逃脱。
而这三百人又分为四个小队,每队七十五人,由一名小队长率领着,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
解勇亲任正北方向的小队长,率领着几十名团勇,趁着浓重的夜色,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直到离村口还有十余步,那岗哨兀自呼呼大睡,浑然不知死神将近。
琢玉村不大,解勇抬眼一望,发现四个方向的团勇均以就位。他便将钢刀高举过头,猛地大喝一声:“杀!”
随着这一声喊,所有团勇也怒吼起来。在如此寂静的深夜之中,虽然只有数百人,那声势也极为骇人。
在四起的喊杀声中,解勇身先士卒,大步流星地向村口那名土匪冲了过去。
那名土匪睡得正熟,突然被炸雷一般的喊杀声惊醒,直吓得魂飞魄散。他也顾不得分辨对方是官兵还是衙役,有多少人,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这也是朱由检要的效果。他深知民团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现在的战斗力还很差。若与土匪正面作战,不但要付出重大伤亡,搞不好还不是那些悍匪的对手。
而在深夜发起冲击,那可就不一样了。匪徒们此刻大多在睡觉,就算没睡觉,精神上也十分松懈。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肯定会惊慌失措,无法正常地发挥战斗力。
这名土匪也是如此。其实他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不然土匪头子也不会让他来值夜。可此时他心胆俱裂,哪还敢恋战,转身就想往村内跑。
解勇却不让他跑远,一个箭步就跳到土匪身后,抡刀便剁。这几天蕊儿一直在带民团,她虽然不懂打仗,武艺却很高强,是近身格斗的好手。她随便教给团勇们几招,团勇们就受益匪浅。
解勇即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一刀劈得凌厉无比,正中匪徒的后脑。这名匪徒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当即仆倒在地。
解勇当即上前一步,一脚将土匪踏在脚下,又补一刀,将对方的脑袋砍了下来。
众团勇本来心里还有点忐忑,此时见头领大开杀戒,也都彻底放开了,各举刀枪一涌而上。
在琢玉村中作威作福了半个多月的土匪们,这下子可大难临头了。他们有的尚在熟睡之中,便被冰冷的钢刀架上了脖子,乖乖地束手就擒;有的反应倒还不慢,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光着屁股抄起家伙,想冲出去和团勇拼命。
可团勇们根本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他们七八个人一组,先用三四杆长枪对准门口一通乱刺。有些只顾往外冲的土匪,当即就被刺成了糖葫芦。
而那些身手矫健的土匪,好不容易架开长枪,勉强冲出房门,却不料房门两侧都有埋伏的团勇。此刻一人一刀,土匪立即毙命。
这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以土匪全部被歼、团勇无一伤亡而宣告结束。朱由检这才率领预备队进了村,首先挨家挨户地搜查,看看还有没有藏着的土匪。
一搜之下,果然把这群土匪的头子“马王爷”给搜了出来。此刻他被团勇五花大绑,早没了平时的神气。他还以为是被官兵剿灭,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给朱由检磕头道:“军爷饶命,饶命啊!”
“饶命?”朱由检冷笑一声道,“你杀害那些手无寸铁的乡亲时,可曾想到要饶他们的命?来呀,将所有生擒的土匪全都押过来,让村民指认。凡是杀过人或是污辱过妇女的,一律先阉掉再说!”
而此时,那些被土匪污辱过的妇女们也被解救了出来。她们此时终于敢发泄对土匪的满腔仇恨了,个个指着土匪破口大骂,有的甚至冲上去撕咬,将土匪们咬得鲜血淋漓。
经过指认,这些土匪以“马王爷”为首,有一半杀过人;至于污辱妇女,更是人人有份。
此时“马王爷”已经面如死灰,一个劲地告饶道:“军爷,我本来也是穷苦老百姓,只因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万般无奈才落草为寇…”
“住口!”朱由检勃然大怒道,“谁不是老百姓?你穷就可以抢别人,就可以杀人、污辱妇女么?来呀,行刑!”
团勇们也恨透了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牲,当即举起雪亮的钢刀,对准他们祸害妇女的家伙就下了手。这些土匪此刻都光着身子,也省得扒裤子了,真如同切胡萝卜一般,顷刻之间,二十多根丑陋的棍子就与身体分了家。
“啊!”
“嗷!”
“呜!”
众土匪一片鬼哭狼嚎之际,朱由检不耐烦地道,“叫唤得太难听了!算了,留下一个活口,其余的全砍了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村中设伏
收复琢玉村之后,朱由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严密封锁消息,禁止一切人出入。
接着他派出二十余名团勇,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远远地撒出暗哨。尤其是临山的南侧,更是暗哨密布,稍有风吹草动就能立即察觉。这也是他从戚美凤随身携带的一本《纪效新书》中学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安排妥当之后,朱由检便开始提审那个留下来做为活口的土匪。这家伙刚被切了老二,只是用破布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本来正昏迷不醒。朱由检却命人一盆凉水直接浇了上去,愣是把他给激醒了过来。
“想死还是想活?”朱由检凑近土匪的脸,笑眯眯地道。
那土匪却是吓得体如筛糠,朱由检的手段他刚刚见识过。此刻只要这个年轻人嘴一歪歪,自己的小命可就没了。他虽然已经成了阉人,但一想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拼命地求饶道:“小的想活,想活啊!”
“想活就说实话!”朱由检面色一寒,声色俱厉地道,“说!你们是从哪来的,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那土匪无法,只得一五一十地招供了。原来他们这伙土匪共有五百多人,啸聚在蓝田县与山阳县交界之处的紫云山上,还建起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山寨。此次来洗劫琢玉村的是三寨主马王爷,他上面还有大寨主“龙王爷”和二寨主“过山虎”。
这座紫云山,当然也在林佑坤之前打探出来的清单上。但山寨中具体情况如何,就语焉不详了。
此时朱由检从这个土匪中细细查问,基本上将山寨的布防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原来这座山寨位于紫云山的主峰之上,三面均是深达数十丈的悬崖峭壁,只一面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上山,端的是易守难攻。
而且那匪首“龙王爷”也是官军出身,具有一定的作战素养。他对山寨的防御极为重视,每次下山抢劫,都只派出小股土匪,大部队则由他亲自统领,留在山上看家。
而土匪的装备也比民团要强得多。由于刚刚成立,民团的兵器准备还很不充分,除了人手一把钢刀、一半人装备长枪之外,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这伙土匪则不然,除了大刀长矛,他们还有一百多张弓,以及二十多条鸟铳。当然这些土匪也不怎么会用鸟铳,平时只是拿着吓唬人。真要厮杀起来,还是依靠传统的冷兵器。
了解到这些情况以后,朱由检的眉头不禁拧成了疙瘩。很显然,凭借民团现有的实力,攻打山寨纯粹是去送死。
但土匪最后的一句话,让他眼前一亮:“听三寨主说,大寨主嫌他在琢玉村待的时间太长,又没往山上运回钱粮。再过两天,要派二寨主来把三寨主换回去呢!”
“二寨主带多少人来?你确认是两天以后么?”朱由检用无痕宝剑抵住土匪的咽喉,恶狠狠地问道。
那土匪都快吓尿了,可惜老二已被切掉,想尿也尿不出来了,只得哆哆嗦嗦地道:“可能是一百多人吧,小人不敢撒谎!”
朱由检见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吩咐道:“把他关起来!如果发现他说了假话,直接扒皮!”
一个诱敌深入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形成了!
首先,朱由检将被解救的妇女召集在一起,诚恳地道:“各位都是弱女子,现在让土匪害得家破人亡,再在这里生活下去恐怕很难。如果你们有亲戚能投奔,不妨前往;如果没有去处,可以到我们泾阳县去,我们泾阳商帮可以为你们安排住处和工作,让你们开始新的生活。”
这些妇女都被土匪糟蹋过,觉得投奔亲戚太丢人,皆含泪道:“我们愿意去泾阳县!”
“至于琢玉村的宅子和田地,”朱由检接着道,“我们泾阳商帮想租下来,你们愿意出租么?”
这些妇女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别说租了,就是白给都行,自是十分情愿。于是朱由检以公允的价格将整个琢玉村租了下来,又派了二十名团勇,将妇女们护送回秦王庄。
接下来的这两天,朱由检一方面派出专人去侦察紫云山的动静,一方面率领着几百名团勇挥汗如雨,在琢玉村内进行了紧锣密鼓的施工。
到了第三天头上,紫云山上果然下来了一百多名土匪,浩浩荡荡地直奔琢玉村而来。
带队的正是二寨主过山虎。他今年三十多岁,生得膀大腰圆,力大如牛,一对板斧使起来呼呼生风,等闲人根本近不得身。凭借着这身过硬的功夫,他才当上紫云山的二寨主。
众土匪翻过最后一道山梁,过山虎从山顶向下俯视,远远地就望见了房舍上冒出的袅袅炊烟。再往前行,看得也越来越清楚,只见村中的空地上堆了不少粮米,还有些摞起来的木箱子,想必是从村民家中搜刮出来的银两。村子中央的树上还绑着几个人,长发披散,想是女子。
“他娘的!”过山虎不禁兴高采烈地骂道,“老三这个王八蛋真能吃独食!这么有油水的村子,他在这占了半个多月,不知道往自己兜里私藏了多少银子,却连一个铜板都没送回山寨!估计村子里的媳妇都让他睡遍了吧!”
众土匪哄笑之际,过山虎接着道:“不过风水轮流转,大寨主生了气,要咱们把老三换回去!咱们嘛,当然不能像老三那样过分。他在琢玉村待了半个月,咱们就待个五六天,玩够了再说!只可惜那些媳妇让老三尝了鲜,咱们只好来二茬的了!”
众土匪毫无防备,说说笑笑地来到村口。出乎过山虎意料的是,村子的街上一个土匪也没有,显得有些冷清。
“可能是都在屋里吃中饭吧!”过山虎还这样想着,大步流星就进了村,扯开破锣嗓子喊道,“老三!你二哥来替你了,还不赶紧滚出来!”
可喊了半天,一个搭茬的也没有。此时众土匪也都跟着进了村,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娘的…”过山虎不禁焦躁起来。见前面一座房舍开着院门,房顶的烟囱上还冒着炊烟,显然是有人在里面,他便大踏步冲了过去,心想不管是谁,非揪出来胖揍一顿不可。
可眼看就要跨进院门,过山虎突觉脚下的土地一软,只听“呼隆”一声,一下子掉入了陷坑之中!
那坑中密布削尖了的竹子,简直比刀剑还锋利。过山虎空有一身武艺,此时却是来不及施展。他那巨大的体重也起到了一定作用,那些竹子当即给他来了个“势如破竹”,过山虎惨呼一声,直接被串成了肉串。
众土匪还没来得及反应,两旁石砌的院墙忽然向街上倒了下来。那村中的小巷十分狭窄,土匪的队形又是十分密集,根本避无可避。人的血肉之躯又怎能抵得住坚硬的石头,只听惨呼之声不绝,顷刻之间已有四五十个土匪被砸在墙下。
其余土匪这才知道中了埋伏。此时头领已死,同伴又伤亡过半,可连敌人的影子都还没看见,谁不骇异?因此发一声喊,皆转身顺原路落荒而逃。
可他们来的时候,是从山上的一条小道上下来的。现在想回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刚爬到半山腰,只听头顶一声大喝:“狗贼,纳命来!”
随着这一声怒吼,山头立起无数团勇,从山顶往下拼命抛掷石块。众土匪此时正爬到一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正在犹豫之间,大片的石头雨已经倾盆而下。
众土匪又被砸倒三十多人,余者见根本无法前进,只得往山下抱头鼠窜。可刚跑下来,只听一棒铜锣响,周围杀声四起,大批团勇手持长枪,将残余的二十多个土匪团团包围,齐声呐喊:“降者不杀!”
这些土匪却都是些亡命之徒,根本不信什么“不杀”的承诺。反正他们自己就从来没说话算话过,不抵抗的村民照样一刀杀死。此时见势不妙,他们也知道再不玩命,就要命丧当场了。因此皆是狗急跳墙,疯一般地抡刀向外突围。
可一则他们人数太少,二则皆是仓促应战,手中只有单手持的钢刀。而对面的团勇则是组成密密麻麻的长枪阵,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招式,只是简单地往里戳刺。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就是形容长兵器的优势。在这场厮杀中,这种优势就体现得更加明显,土匪们空有武艺,在狭小的包围圈中却根本无法施展,手中的钢刀又够不到对方,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战不多时,就有十几个土匪被侧面和身后的长枪刺倒。剩下的土匪至此彻底绝望,只得抛下兵器,跪地求饶!
中团勇一拥而上,将这十来个土匪踹倒在地,牢牢地捆了起来,这才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胜了!我们又打胜了!帮主真是太厉害了!”
ps:小弟的状态好像有点恢复了,今天终于做到了三更,希望能坚持下去!也请各位读者大大继续支持小弟,小弟必将以爆满的热情,全力投入到码字中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总结会发现李定国
“肃静,现在开会!”
十余人在琢玉村中央的一小块空地上席地围坐成圈,没有茶水,更没有香烟。在民团团勇的严密警戒下,一场别开生面的战后总结会,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开始了。
参加会议的是以解勇为首的十余名民团骨干。他们皆是这些日在训练中表现突出的佼佼者,得到了蕊儿的提拔,出任团勇的小头目。朱由检却与他们只相处了一两天,此时连人都认不全。
当然,会议的发起者、主持人以及灵魂人物,还是以泾阳商帮帮主身份出现的朱由检。他首先发话道:“咱们民团两战两胜,歼灭土匪二百人,开了个好头。现在就请大家说一说,咱们这两仗到底胜在哪里?人人都要说,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先从解勇开始!”
解勇人如其名,作战十分勇猛,可要让他总结发言,那就真是为难他了。他憋了半天,才吭吭哧哧地道:“胜在哪里?土匪都是笨蛋呗!”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朱由检则是追问道:“土匪笨在哪里?”
“这…”解勇张口结舌地道,“他们那两下子,哪是咱们民团的对手,我三招两式就砍倒好几个!这还不叫笨?”
朱由检听他说得不像话,倒也没出言责难,而是微微一笑道:“这点你说得很好。咱们民团人人都奋勇杀敌,尤其是你们这些骨干分子,手底下都不弱。在战场上,只有具备了最基本的战斗素养,才有可能打胜仗。若光会纸上谈兵,一遇到拿着刀枪冲上来的敌人就吓尿了裤子,还打个什么劲?”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朱由检则示意下一个人继续发言。这些人的水平和解勇也不相上下,有说土匪武艺不行的,有说民团作战勇敢的,总之是没什么新意,一个说到点子上的也没有。
朱由检不禁微微叹气,暗想农民就是农民,虽然刚刚放下锄头镰刀,拿起了刀枪,但军事素养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提高上来的。自己在穿越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对军事算是一窍不通了,可眼前这帮人的水平比自己更洼!这要是直接开上战场,与蒙古人甚至是女真人对阵,那还不等于是直接开进了绞肉机,有多少送多少。
发言完毕,朱由检脑筋也有点溜号,只想着怎样赶紧把戚美凤请来,或是找其他擅长军事的人,好好地培训一下这些头目。
此时已经轮到最后一人发言,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他的身材比朱由检还要矮一些,看起来十分瘦弱,脸上也是稚气未脱。
朱由检正在纳闷,蕊儿怎么看走了眼,把个孩子也选作了头目?
可此人刚一张口,朱由检就大吃一惊:“我觉得咱们能战胜土匪,原因主要有三点!”
其余头目立时一阵哄笑道:“你个臭小子还胡子都没长全,还在这说起一二三来了?”
解勇更是嘲笑道:“别说胡子了,你这小家伙细皮嫩肉的,倒像个大姑娘!我看你还是别在民团待着了,回秦王庄去洗洗衣服绣绣花正合适!”
那后生被众人一通冷嘲热讽,登时臊得满面通红,把刚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朱由检却是精神一振,先严厉地喝斥解勇道:“咱们现在是在开会,谁都可以发言!就你说得不像话,还敢讽刺别人?”
解勇吓得吐了吐舌头,赶紧低头不言声了。
朱由检这才鼓励那后生道:“你倒是说说看,都有哪三点?”
后生有些怯生生地道:“第一,咱们把土匪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土匪却根本不知道咱们民团。这两仗咱们都是精心准备以后才打的,土匪却是仓促应战,能打赢才怪。”
“说得好!”朱由检大声赞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说的虽然是大白话,可道理是一样的。接着说第二点!”
“这第二,”得到了朱由检的鼓励,那后生的胆子也大起来,语气越来越连贯了,“咱们的人数比土匪多得多。第一仗土匪只有四十多人;第二仗他们虽然增加到一百多人,可先被石墙砸倒一半,后来又被山石砸死几十人,真正动手的时候,也只有三四十人了。而咱们民团有四百人,十个打一个,那还不简单?”
朱由检听得越来越认真,又脱口而出地赞道:“你说得很好,这就叫‘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第三点呢?”
“第三点最重要!”那后生此时已经完全无视了其他头目的存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放射出炽热的光芒,坚定地说道,“咱们这两仗都不是力敌,而是智取!”
“说说看!”朱由检此时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死死地盯住这个后生,生怕他长翅膀飞走了。
那后生微微一笑道:“我仔细观察过了,在第二仗的最后,那些土匪虽然被咱们团团包围,最后全部长枪捅死,但还是坚持了很长时间,说明他们手底下并不弱!解大哥、张大哥、李大哥,你们是民团里最能打的,可当时要是换了你们在包围圈里,敢说比那些土匪坚持得更长么?”
“你个小兔崽子胡说什么!竟敢咒你大哥,我怎么会在那里边?”解勇刚骂了一句,突然看到朱由检投过来的足可杀人的阴冷目光,吓得浑身一激灵,再也不敢吭声了。
而另外两名被点名的分别是张云峰和李永平,也都是民团中战斗力不俗的头目。他们倒没责难这个后生,而是细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啊呀…要是换了我们,可能还赶不上那些土匪呢!”
“对呀!”后生拍手笑道,“也就是说,如果咱们与土匪刀对刀枪对枪,正大光明地干上一场,恐怕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就算能赢,肯定也要伤亡不少人。可是咱们连一个受轻伤的都没有,主要原因就是咱们动了脑子!第一仗土匪们刚从被窝里钻出来,还迷瞪着;第二仗他们更是连咱们的人影都没见着,就死了一多半!…”
朱由检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猛地起身蹿到后生跟前,惊喜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后生忙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小人名叫李定国。”
“李定国?”朱由检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忙开动大脑,在自己那不太丰富的历史知识中拼命检索。
突然他全身一震,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了:“李定国!难道你就是那个…”
原来朱由检已经想了起来:在明末这个动荡的年代,虽然武将不少,却多是徒有虚名,能与后金军真刀真枪地较量的,实在寥如晨星。
像那一世枭雄李自成、张献忠,虽然在与明军的战斗中玩得风生水起,可清军一入关,却都是一触即溃,没多长时间就兵败身死。
而号称明军中最精锐的关宁铁骑,在袁崇焕死后,战绩也是乏善可陈。祖大寿苦撑几年,终于弹尽粮绝,投降满清。
至于孙传庭、卢象升、洪承畴等人,虽然以文官的身份带兵,有用兵如神之美名,可对上了后金军队,也是一筹莫展,死的死,投降的投降。
可是就有一个名气比他们小得多的人,竟然能屡屡战胜清军,那就是李定国!
在那段历史上,李定国本是“八大王”张献忠的养子,后来成长为大西军的将领。可与张献忠的残忍好杀截然不同,李定国的军队却是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
张献忠败亡之后,在中华民族危难之际,李定国从民族大义出发,毅然捐弃前嫌,转投南明政权,随即开始了他辉煌的征程。
他先是从湖南攻入广西,围攻桂林,大败守军,迫得清军主帅、大汉奸定南王孔有德自杀;紧接着又杀回湖南,连战连捷,直取长沙。
清廷闻讯大惊,派努尔哈赤的孙子、大贝勒褚英之子敬谨亲王尼堪,率领八旗精兵十万驰援长沙,欲将李定国一举扑灭。
李定国却避敌锐气,故意放弃长沙向南撤退,诱尼堪孤军深入。尼堪果然中计,在衡州被李定国团团包围。李定国率军四面猛攻,终于将清军全歼,阵斩尼堪。若论战果之辉煌,杀女真将领地位之高,纵观明清交战六十余年,无有出其右者!
可惜南明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内耗频频,自毁长城。最终永历帝败走缅甸,被吴三桂擒获杀死。李定国也郁郁而终,一代将星就此陨落,满清终于彻底占领了中华的大好河山。
此时望着眼前这个半大孩子,朱由检暗想他不会只是与名人重名吧?再说李定国应该是张献忠的人,怎么会跑到自己的民团里来呢?
可他转念一想,就凭这后生的见识,即使他不是那个李定国,也绝对是个可造之才!
而且自从穿越以来,历史已经多次偏离自己熟知的轨迹。谁又能保证自己引发的这场时空错乱,就不能让李定国这员天赐良将直接落到自己的帐中呢!
第二百六十八章 定国献策
发现李定国,是朱由检这次率民团出征的最大收获。
原来李定国只是陕北榆林的一个普通农户之子,因陕北连年大旱,家里实在活不下去,就跑到泾阳来逃荒。可泾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李定国的家人接连饿死,他自己也成了流离失所的孤儿。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李定国可能就会继续流浪,直到遇上张献忠。
可朱由检的到来,再次改变的历史的进程。李定国在开粥厂之时,即被泾阳商帮收留,后来又加入了民团。他在训练中异常刻苦,悟性又是极强,所以才被蕊儿慧眼选中,成了一名小头目。
此时总结会已接近尾声,朱由检白捡了一个超级人才,自是心满意足。他刚说了句:“此次出征剿匪,我们既练了兵,又解救了琢玉村的妇女,可以说是取得了圆满成功。现在我们就返回秦王庄…”
刚说到这里,朱由检瞥见李定国嘴唇动了两下,似乎是欲言又止,便鼓励他道:“李定国,你还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李定国受到鼓励,便挺起胸膛道:“帮主,咱们这次剿匪,还不能说是完全成功!”
“哦?”朱由检兴趣大增道,“何以见得?”
“俗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李定国沉稳地道,“听那些土匪说,匪首‘龙王爷’还盘踞在紫云山,他的手下还有三百多人。咱们杀了那么多土匪,他们必然怀恨在心。万一咱们前脚一走,他们来报复此地的其他村民怎么办?”
“那依你之见呢?”朱由检问道。
“攻破紫云山,将土匪一个不剩,全部歼灭。”李定国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一股凛冽的杀气却是油然而生。
朱由检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李定国好大的野心!但为将者,就是要敢想敢干,就凭这一点,他真是越来越佩服李定国了。
不过他还是摇头笑道:“刚才土匪的说的你也听到了,紫云山绝非琢玉村可比!土匪盘踞在山顶,居高临下,三面是悬崖峭壁,只能从一条小道仰攻。咱们在人数上也只是略占优势,在格斗能力上可能还处在下风。若要强攻,必定伤亡惨重。咱们民团刚刚成立,我可不能承受重大伤亡。”
李定国却微笑道:“帮主,咱们当然不能硬攻,还是要智取!”
“怎么个智取法?”朱由检大喜过望,看来这李定国早就胸有成竹了啊!
“山寨位于峰顶,防守起来自是占了不少便宜。”李定国从容不迫地道,“但是峰顶也有峰顶的坏处,那就是没有水!土匪们日常饮水,肯定是要从山下往山上挑。”
“你的意思是咱们守住水源,不让土匪取水,把他们活活渴死?”朱由检沉吟着道,“可是土匪自然会来抢水,到时候又免不了一场混战。”
“也不是守住水源。”李定国刚要接着说,朱由检已知他必有妙计,忙制止道,“军机不可泄露,咱们俩单独去说!”
眼看朱由检与李定国进入一间小屋密谈,解勇等人均是一阵羡慕嫉妒恨,哀叹自己的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
过了半晌,二人才出来,朱由检却是喜不自胜地道:“集合所有团勇,听我号令!”
…莽莽苍苍的秦岭,横亘于关中平原之南,阻绝了北方强大的冷空气继续南下,也使得南方的暖湿气流无法北上,成为中国南北气候的天然分水岭。
由于冷暖空气在此交汇,本身地貌又十分复杂,秦岭各段的外观差异极大。此时已值孟春四月,山脚下溪水潺潺,各种无名的小花争奇斗艳,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是向那远处的山巅望去,却有一道银白色的雪线,如同冰美人项间的一条玉链。雪线之上,则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
而那土匪的老巢紫云山,此时正隐没于重重雪峰之中。
天刚麻麻亮,山顶的土匪巢穴之中,即走出二十多个双肩挑着扁担的家伙。这些家伙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唉声叹气,懒懒散散地走下山来。
他们即是山寨中专门负责挑水的土匪。原来这土匪里面也分三六九等,第一等的自然是大寨主、二寨主、三寨主,以及大大小小的头目们。所谓山高皇帝远,他们在山寨中自是呼风唤雨,无比逍遥。
次一等的,则是那些入伙早、下手黑的老牌土匪,他们也是打家劫舍的主力军。因为还要指着他们创收,所以寨主们还得经常哄着他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即是他们的生活写照。
第三等的就惨一些了,由于身上功夫不行,为了在山寨中谋得一席之地,他们不得不施展浑身解数,拼命地给寨主们溜须拍马。若能讨得寨主欢心,倒也能混得不错,还能经常分到下山抢劫的肥缺。有些人为了上位,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屁股,满足寨主的特殊爱好。
至于最后一等,也是境遇最惨的,就是这些干杂活的土匪了。虽然顶着个土匪的名,在山寨中却好似没有编制一般,脏活重活全是他们干,却什么好处也捞不着。不但寨主们对他们没有好脸色,就连普通的土匪也不拿正眼看他们,呼来喝去都是轻的,挨骂挨打都是经常事。
这二十多个土匪每日天不明就得起床,先把院子打扫一番,然后就得忙着下山打水。今日他们又是披星戴月地下了山,来到惯常打水的一处小水潭旁,将担子上的木桶卸下。
一想到过会儿就要挑起沉重的担子,一步一步地蹭上顶峰,这些土匪就感到肩膀似乎已经生疼起来。
一个领头的便打个呵欠道:“咱们真他妈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当老百姓的时候,也算吃尽了苦受尽了罪;寻思着落草为寇,虽然是把脑袋别到了裤腰带上,至少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哪成想来了以后,还是他娘的卖苦力!早知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呢!哥几个,今天起得实在太早了,山上那帮王八蛋最起码也得半个多时辰才能睡醒,咱们也在这补个回笼觉吧!”
众土匪皆是心有戚戚,纷纷扔掉担子,横七竖八地往地上一躺,不多时便鼾声如雷。那领头的一边舒服地卧在草丛中,一边迷迷糊糊地哼哼着:“他奶奶的,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他哪里知道自己一语成谶,不但是这种日子,他的整个人生马上就要到头了。
见众土匪纷纷睡去,毫无防备,数十个幽灵一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浓密的树丛中闪了出来。他们蹑手蹑脚地慢慢接近熟睡的土匪,见对方仍是无动于衷,便掣出雪亮的钢刀,猛地扑了上去。
只听“咔嚓咔嚓”、“噗噗噗”、“咕噜咕噜”之声响起一片,袭击者均是对准土匪的脖子下手,真如砍瓜切菜一般。这些倒霉的土匪还在梦中,就稀里糊涂地脱离苦海,直奔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水潭边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就连这些袭击者都有些受不了,有几个便作势欲呕。领头者忙压低声音道:“要吐一边吐去,千万不要污染了水源!快去把帮主请过来!”
原来这些袭击者正是朱由检麾下的民团团勇,带队的则是刚刚被提拔为副团练的小将李定国。此时他有条不紊地吩咐手下的二十多人,先将钢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再扒下土匪的衣服换上,不多时即扮成了土匪的模样。
此时朱由检也率领着大队人马摸了上来。李定国忙上前禀道:“帮主,一切顺利!”
朱由检也极为兴奋和紧张,因为此次偷袭山寨,可是民团的第一场硬仗。若稍有差池,搞不好就会全军覆没。此时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好,按照预定方案,立即开始下一步行动!”
“遵令!”李定国闻令而动,立即命扮作土匪的团勇各自提起木桶,在水潭中打起多半桶清水,在担子上挂好。
紧接着他们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包,小心地撕破,将纸包中的白色霜状粉末撒入水桶中,又用钢刀搅匀。那些白色粉末只是微溶于水,若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一些细微颗粒悬浮于桶中。
“好了!”李定国全部检查一遍以后,亲自担起一担挑子,沉着地命令道:“把刀藏好,出发!”
“到山上多加小心!”朱由检关切地叮嘱道。
“帮主放心!”李定国对朱由检微微一笑,便挑着担子大踏步地向山上走去。他的那些手下也紧紧地跟上,二十余人沿着山间的小路,直向顶峰那戒备森严的山寨而去!
为了这一刻,朱由检和四百名团勇已经在这里守候了三天三夜。为了避免暴露形迹,他禁止生火做饭,大家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喝的也都是冰凉的潭水。可这些努力并没有白费,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们已经摸清了土匪下山挑水的规律。
望着逐渐远去的李定国一行,朱由检心中默念:“别管是释迦牟尼、耶稣还是穆罕默德,愿苍天保佑这位李定国真是一代战神,拿下紫云山,打出赫赫威风!”
第二百六十九章 智取紫云山
李定国率领二十多名团勇拾级而上,不多时便累得通身是汗。山势陡峭,就是空手攀登也颇费体力,更何况挑着沉重的担子?
但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休息,仍是一刻不停地向上攀登。因为他们知道,此战成败的关键,就在于能否顺利混进山寨大门。而一旦拖到天亮,把守寨门的土匪就更容易发现挑水的人已经掉包,那整个计划可就彻底泡汤了。
行不多时,山寨大门已遥遥在望。此时天色还没有放亮,正是那黎明前的黑暗之时。
把守寨门的倒也有七八名土匪。但他们值守了一夜,此时已是极为困倦。有几个人已经躲进门房呼呼大睡起来,剩下的几个也拄着长枪,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
听到前方有动静,一名土匪稍微精神了些,抬头一看,见是挑水的队伍,遂不以为意地高声喊道:“你们打水回来了?”
“是啊!”李定国故意模模糊糊地答了一声。
“你们这些臭小子,起得真他娘的早!”那名土匪一边打开寨门,一边骂骂咧咧地道,“往日不都在山下磨蹭半天么,今儿个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笨得跟猪一样,鞭打快牛你们懂不懂?越勤快就干得越多,干得越多就越倒霉!”
李定国则是尽量低着头,只是哼哼哈哈地答应着,却尽量不与那个土匪对上目光。
“嗯?我怎么觉着你有点眼生…”那土匪刚刚打开寨门,突然心生警觉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定国心头猛地一紧,却并不惊慌失措。他用眼角余光迅速地扫视了周围的环境,发现其他土匪都在打盹,并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便如同闪电般地探出右手,牢牢地扼住了土匪的喉咙。
“唔…嗬嗬…”那名土匪眼神中透出极度的惊恐,脸涨得通红,拼命地张大嘴巴想要喊叫,可咽喉被扼,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李定国马上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手下。团勇们哪肯错过这个良机,立即挑着担子鱼贯进入寨门。
正在此时,屋内的一个土匪长长地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道:“他妈的,乱糟糟的这是干什么呢?”说着便要下地出门。
李定国急中生智,学着刚才那名土匪的腔调高声喊道:“没事,打水的回来了!寨门已经关上了,哥几个接着迷糊吧,我也去撒泡尿!”
“哦…把门锁上!”那土匪毫不怀疑,迷迷瞪瞪地说了一声,又翻身躺倒。
此时李定国已将那名土匪的喉咙捏碎,当即将他的尸体扛在左肩上,担子则是扛在右肩上,向山寨内疾行。其余团勇见了,也不禁暗自赞叹:帮主果然慧眼识人,这李定国身材瘦小,平时谁能看出他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离开寨门有一段距离,李定国见左右无人,便将那名土匪的尸体抛下了悬崖。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草图,对照着眼前的地形仔细分辨了片刻,便低声命令道:“随我来!”
原来这张草图,正是根据民团之前俘虏的那几名土匪的描述所画。朱由检将这几人单独关押,强令他们画出山寨的平面图,再互相比较,最后绘成这张草图。那些土匪早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耍小心眼,皆是乖乖地听命。
有了这张草图,虽然没来过紫云山,李定国也是轻车熟路。他率众人三拐两拐,穿过高矮不一的大片房舍,便转到了后厨。
此时后厨已经开始忙碌,准备整个山寨的早饭了。负责做饭的土匪们正忙着摘菜切肉,见众人挑着担子进来,也没顾得上细看,便急匆匆地道:“快把水倒进水缸里,马上就要煮饭了!”
李定国心头暗喜,忙吩咐众人将做了手脚的水倒入水缸。他又装模作样地对一个土匪道:“哎哟…哎呦哎呦,肚子疼!可能是今天起得太早着凉了,我得赶紧上趟茅房!”
众团勇也有样学样,纷纷闹起肚子来。
那土匪本来还想让这些人打打杂,闻言不禁大为厌恶,不耐烦地道:“懒驴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去,一会儿还得给各屋送饭呢!”
李定国忙率众人躲入一间茅房,偷偷地掣出藏在身上的钢刀,暗暗地窥探外面的动静。
不多时,那些土匪即将刚打来的水倒入锅中,煮起米来。大灶旺火,一会儿就煮熟了,便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完事了没有?饭煮好了,赶紧端过去!”
“不行啊!”李定国忙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口气道,“这肚子里紧一阵慢一阵,一个劲地攒稀!我倒是想去送饭,就怕到了寨主房里控制不住…”
“行行行,闭嘴!”那土匪气得大骂道,“你他妈要是拉到寨主屋里,不但自己没命,连我也得跟着倒霉!算爷爷点背,今天就替你们这帮废物送饭吧!”
这几名土匪便将煮好的饭盛入一口口大碗,又放入大食盒中,挨屋送饭。
李定国等人见状暗喜。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很多土匪已经起床,先在床头吃了碗热气腾腾的米粥,便要出来解手。
李定国见此处再也无法藏身了,便与众团勇跳入院中,纷纷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烟花,高高地举向空中。
“嗖嗖嗖…啪!啪!啪!”
在清晨的湛蓝天空中,二十余支烟花相继爆炸,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见到他们的土匪皆是一愣,还稀里糊涂地问道:“你们他妈的有病?这没时没晌的,放哪门子烟花?”
可此时李定国等人却已卸下伪装,举起了雪亮的钢刀,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就这样杀入手无寸铁的土匪群中!
“不好啦!有人劫寨!”在顷刻之间即被砍翻了十余人后,这些土匪才醒过味来,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起来。
而就在此时,紫云山下也同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但这些土匪毕竟是凶悍的恶人,只慌了一阵便稳住了阵脚。他们见混进来的只有二十多人,又想着山寨大门防守严密,易守难攻,敌人不见得能马上攻进来,便纷纷回屋取兵刃,想先将眼前的二十多人包了饺子再说。
可他们刚拿起刀剑闯出房门,却突觉腹内一阵巨痛,豆大的汗珠当即就从额头冒了出来,皆弯着腰跪倒在地,连一步也迈不动了!
此时李定国却率着团勇如入无人之境,逢人便杀,见人便砍!有些团勇边砍还边狞笑着道:“刚才那碗粥喝得挺香吧!这回好了,爷爷送你上姥姥家喝稀粥!”
而有些土匪强忍着腹内巨痛躲进屋内,虽然避免了被砍杀的命运,却不多时即七窍流血,毒发身亡!有几个聪明的,在咽气之前还艰难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砒…砒霜!”
原来这就是李定国给朱由检献上的妙计:利用土匪下山打水的机会,先斩杀土匪,再往水中掺入巨毒的砒霜,然后混入山寨中,伺机让土匪们吃进肚里!
凭借着李定国的机智勇敢和朱由检的坚定支持,这条计策终于大获成功!
此时山寨中一片大乱,众土匪中毒的皆是奄奄一息,侥幸没喝粥的也是哭爹叫娘,被李定国等人追得四处乱跑。
而紫云山的大寨主“龙王爷”,也终于被从熟睡中吵醒。原来他几日前从山下抢到两名年轻女子,昨夜将她们绑在床上大施银威,足足折腾到五更时分方才睡下。
此时听外面一阵大乱,龙王爷自知出了大事。他连衣服也顾不得穿,霍地跳出被窝,抄起自己的兵器、一柄浑铁钢叉,便踢开房门冲了出去。
他迎面正撞上李定国等人,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大吼一声便冲了上来。
李定国虽然不认识龙王爷,但见他赤条条地抡着钢叉往上冲,便知是极难对付的角色。他当即将手一挥,二十余名团勇一涌而上,将龙王爷围在垓心。
但龙王爷既能当上大寨主,身上的功夫自也不是盖的。他本来就出身官军,又自幼苦习武艺,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一名二流高手。此时他将钢叉抡得虎虎生风,那钢叉足有五六十斤重,团勇的刀磕上即飞,竟是无法近身。
而李定国虽然智计过人,力气也大得出奇,但毕竟没练过几天武功。与龙王爷的武艺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至于其他团勇,还不如李定国,不到半分钟就被龙王爷扫倒两三个。
那钢叉的叉尖是何等尖利,扫到身上便是一道深深的血槽。其中一名团勇正巧被扫中小腹,当即被开膛破肚,惨死当场。
龙王爷见对方奈何不了自己,正得意地放声狂笑,忽听寨门处一阵大乱,朱由检已经率领着大批团勇冲了上来!
而守卫寨门的土匪,要么喝了粥以后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要么因寨中大乱而吓破了胆,竟是无人敢出手阻拦。
“一,二,嗨!一,二,嗨!呼隆!”随着众团勇的一次次奋力冲击,那木制的寨门终于坚持不住,轰然倒塌!
“完了!”龙王爷见寨门被破,知道大势已去,便无心恋战。刚想抽身逃走,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奸笑:“闪开,看我的!轰!”
龙王爷只觉背后遭到雷霆般的一击,什么功夫也扛不住了,颓然栽倒于地。
他在人世上的最后一眼,即是看到朱由检笑眯眯地举起燧发手枪,得意洋洋地吹着枪口冒出的硝烟!
ps:承蒙各位大大的厚爱,本月《崇祯:重征天下》在鲜花榜上已经排到了军史类的第一,除都市和玄幻之外所有题材的第二,小弟也倍受鼓舞!今后小弟将尽量保持稳定三更!本月送一朵鲜花就有一百币的奖励,还请各位大大让鲜花飞起来,小弟在此谢过了!
第二百七十章 大发横财
虽然团勇们仍然在挨门挨户地搜索,但紫云山一役显然已经进入尾声。
击毙大寨主龙王爷的,自然又是秦王朱由检。前些日从地震废墟中重新寻回了那支燧发手枪,让他如获至宝,这可是他的保命利器!好在手枪本身并没受什么损伤,朱由检便从贺人龙处买来的火药箱中,重新装配了足够的火药。
至于弹丸,就用普通的铁珠。由于手下没有懂得制作弹丸的工匠,朱由检只得采用笨办法。他先让铁匠将锻好的铁分成小块,再一小块一小块地打磨。
这方法极为耗时耗力,几个铁匠忙活了整整一天,才制得了几十发弹丸,而且打磨得还不是特别圆润,只能凑合着使用。
尽管如此,手枪近距离射击的威力,还是人的**无法承受的。朱由检这一枪正轰在龙王爷光溜溜的背上,当即将他的几根肋骨击得粉碎,并且伤及内脏。龙王爷虽有一身武艺,却不是刀枪不入的妖魔鬼怪,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一翻白眼,至森罗殿报到去了。
本来大部分土匪就中了砒霜巨毒,即使不死也奄奄一息。大寨主龙王爷一死,众匪就更是群龙无首,哪还有心抵抗,纷纷夺路而逃,企图冲下山去。
可此时,地形这把双刃剑终于显示出它的威力。紫云山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固然是易守难攻。可若攻方断绝下山的道路,上面的人想要下去,也是极为困难。
此时民团已经攻占了寨门,岂容土匪逃脱。团练解勇和众头目在此重兵把守,将推倒的寨门重新立起锁死,人则是站在寨门外面,用几十杆长枪封死去路。
土匪一来,还得先攀爬寨门,往往还没爬到顶部,即被长枪戳得满身窟窿。不一会儿,寨门内就堆满了土匪的死尸,而团勇们则是毫发无伤。
不多时,朱由检和李定国也消灭了残存在寨中的其他土匪,与解勇等人内外夹攻,终于将最后几十名悍匪在寨门附近彻底歼灭。
“胜了!我们又胜了!!!”团勇们的欢呼声响彻山谷,这可是民团成立以来的第一场硬仗!
朱由检马上下令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所谓清理战场,其实就是看看还有没有喘气的土匪。如果有,就毫不客气地补上一刀。经过清点,此役连紫云山大寨主龙王爷在内,共斩杀土匪二百六十六人,毒杀五十七人,生俘二十五人。山上的土匪一个都没跑了,被彻底地连锅端了。
而民团方面,也第一次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其中李定国率领的突击队员共阵亡四人,轻伤二人;朱由检率领的大队人马阵亡一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余人;而解勇带领的断后部队,则是实现了零伤亡。
虽然与土匪相比,民团的伤亡情况微乎其微,可朱由检的心头还是感到一阵沉重。虽说打仗肯定会死人,但眼睁睁地看着战友死去,谁的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阵亡者的兄弟,更是伏在遗体上大放悲声。
因此朱由检郑重宣布,所有战死的团勇,遗体都要运回秦王庄隆重安葬,并且给予每人一白两银子的高额抚恤金。钱虽然不能让死人复生,但对他的家庭却是实实在在的抚慰。因为这一百两银子对普通家庭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足可支撑十几年的花销了。
至于那些土匪的尸体,朱由检对他们就没那么客气了。由于天气渐渐炎热,尸体腐烂会很快,容易引发疾病的传播。因此朱由检一声令下,众团勇便将这些尸体聚拢在一起,堆起干柴,浇上菜油,再用火折子引燃。
这就是所谓“**”,那火焰登时冲天而起,将数百名土匪的尸体无情地吞噬。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多日以后才逐渐散去。
处理完死的,就该处理活的了。民团这方面的伤员,自是得到了妥善救治,重伤员还得到了二十两银子的救助金。
而那些俘虏的土匪,基本上都是山寨中的最末流,杀人放火这些勾当倒没怎么沾过边。因此朱由检对他们并没有斩尽杀绝,而是将他们牢牢地绑起双手,再用绳子串成一串,准备押解回秦王庄慢慢审问,并让他们互相揭发。
如果确实没有过多作恶,朱由检打算先罚他们做一段时间的苦工,然后就恢复自由。毕竟像这样因活不下去而落草为寇的人还很多,真正应该对这种局面负责的是,不是他们,而是**的朝廷。如果能让他们有活路,这些人还是能成为有用之人的。
除了这些土匪,山寨上还关押了一百多名女子。这些女子都是从附近的村子中抢来的,在山寨中被迫沦为性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朱由检将她们集合在一起,先是宣布已将祸害她们的土匪斩尽杀绝,为她们报了仇。又给每人分发了五两银子,如果愿意回家的,现在就可以马上回去。
但很多女子都已是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又觉得**于贼,没脸回原来住的村子。朱由检了解到这种情况,也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无论是哪朝哪代,无辜的弱女子都是战乱的牺牲品。她们明明是受害者,却还要承受世人鄙夷的眼光,真是岂有此理!
因此他又宣布,凡是无处可去的女子,皆可以跟随民团返回秦王庄。所有团勇在此期间,严禁与女子搭讪,更不得打听对方的姓名。
待到秦王庄后,再由蕊儿做出统一安排,开始崭新的生活,用时间抚平这段噩梦般的经历造成的伤痛。至于以后嫁人生子,也是题中之义,总之她们又可以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这些女子感动得泪水涟涟,皆跪地哭拜。倒把朱由检弄得老大不好意思,赶紧劝道:“起来,都起来吧!都是高兴的事,就别一个劲地对着我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咽气呢!”
众女子均被朱由检逗得破涕为笑,这才止住悲声。
除了这些女子之外,朱由检还意外地解救出二十多名被囚禁的匠户。原来这些匠户也是被龙王爷掳上山的,由于有一技之长,便在土匪的严密看管之下,负责打造和维修兵器。
这下子朱由检可是如获至宝。因为秦王庄现在摊子铺得很大,各个岗位都很缺人,但最缺的则是有技术的工匠。可以说除了烧砖的和打铁的,其余都是农民转行的熟练工,真正懂技术的几乎没有。
尤其是至关重要的军械,此前秦王庄是只能靠买的。而有的兵器能买到,有的却是花钱也买不到的。朱由检早就想建立自己的兵工厂,只是苦于没有专业人才。
而这些匠户的出现,对朱由检不啻是天降大礼。因此朱由检也不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当即宣布将他们全带回秦王庄。
当然朱由检并不是土匪,他还许诺给了这些匠户优厚的条件,包括可以在秦王庄安家落户,配给田地,还有不菲的月银。
这些匠户本就十分感激朱由检的救命之恩,听说还给安排工作食宿,更是喜出望外。其实他们即使不被土匪掳上山寨,也快活不下去了,因此没有一个反对的。
接下来,民团又开始清点土匪的仓库。这一盘库不要紧,可把朱由检给乐坏了。原来这些土匪在紫云山盘踞多年,很是攒下了一些家当。光是库中存放的白银就有五万多两,粮食也有数千石,还有很多布料和棉被。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不义之财,朱由检自是老实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而最让他高兴的,莫过于收缴了一大批武器弹药。其中冷兵器包括单刀二百多口,长剑一百多柄,长枪一百多杆,弓箭四十多张,箭支一千多支。
除此以外,仓库中竟还存有一百多条鸟铳,以及数十箱弹药。尤其令朱由检想不到的是,在仓库角落中,还有两门蒙着厚厚灰尘的佛郎机炮!
原来这些装备都是龙王爷脱离官军落草为寇时,从军中顺出来的。但他本人是骑兵出身,并不太熟悉这些火器。而他手下的那些大小喽啰,素质就更低了,谁也不爱摆弄这些玩意,都觉得还不如刀枪用着顺手。因而这些鸟铳和火炮皆被弃置不用,有很多已经生锈了。
但对朱由检来说,现在不是东西好坏的问题,而是先要解决有没有的问题!所以他大手一挥,将这些物资也全部纳入囊中。
众人忙了整整半日,才将全部物资从各个房间中搬出。朱由检这才满腔自豪地高喊道:“紫云山一役,我们大获全胜!现在土匪已被全部剿灭,我宣布:班师回秦王庄,回去后论功行赏!”
众团勇闻令均是欢声雷动,纷纷兴高采烈地挑起担子,运送大批物资下山。
解勇和李定国等人也兴奋地道:“帮主,这座山寨怎么办?要不要一把火烧了?”
“烧了多可惜!”朱由检也心情极好地笑道,“留着吧,等天下太平之时,可以在这里建个纪念馆,让子孙缅怀我们的战绩。我看这地方风景不错,弄些宾馆,搞搞旅游开发也不错嘛!”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兵工厂开张
在朱由检的亲自率领下,民团第一次主动出击就大获成功。只是由于战利品过多,光是将东西运回秦王庄,就花了七天时间。其中从蓝田的山区到泾阳县占去六天半,而一进泾阳县境,上了西秦公路,速度就大为加快,不到半天就抵达秦王庄了。
“西秦公路”就是此前竣工的一号工程、从西安至秦王庄的砖石路。这个名字是朱由检按照前世的规则取的,众人听了都觉得十分新鲜。因为在这个时代,道路只有笼统的“官道”、“驿道”等叫法,却没有特定的名称。
朱由检却觉得这样很不方便,尤其是以后的道路肯定越修越多,取了名字也便于管理。另一条通往泾阳县城的路也命名为“泾秦公路”。当然名为“公路”,实则与现代意义上的公路还差得太远,就连最基本的沥青路面都没有。
朱由检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想方设法搞出沥青来。但是具体怎么搞,他到现在还是没有头绪。毕竟他在前世只是个三流野鸡大学的普通学生,而不是脑装百度、身负通天彻地之能的超级赛亚人。
当然朱由检不会和运送物资的大队一起慢腾腾地往回赶,他的时间可是非常宝贵的!就在第二天黄昏,他即由李定国保护着,将那二十多名匠户与一百多条鸟铳先带回了秦王庄。
几日不见,秦王庄又发生了一些变化。之前那大片的低矮窝棚还在,但一小片空地上已经开始挖槽,开始打地基盖房子。因为这段时间没有新建道路,而砖厂的产量也上来了,有大批的砖可以投入到建房当中去。
这次朱由检对秦王庄的新居也做出了明确的规划。过去那种独门独院、每家正房、倒座房、东西厢房、耳房一应俱全的四合院格局被彻底摒弃了;新建房舍全部采用联排,每排十户,每户分为内外两间,外间是起居室,里间是卧室。如果家里人口多,一间住不下,可以按两户拨给。
至于厨房和厕所,则全被舍弃。因为秦王庄的粥厂现在已经改造成颇具规模的食堂,所有在泾阳商帮参加工作的村民,一日三餐均在食堂解决,家中根本不必举炊。当然现在食堂已经不是免费的了,而是要按打饭的多少收取饭菜费。但是价格仍然比较低廉,以老百姓的工资水平,完全承受得起。
而男女厕所则是每排共用一座,先于房舍兴建,现在已经投入使用了。这些厕所由专人负责清扫,代替朱由检行使大权的蕊儿对卫生抓得最紧,每天都要抽查几座。一旦发现粪便没有及时清理,立即扣发管理者的月银,并且让全体管理人员一齐来打扫。其他人无过受罚,当然埋怨那个偷懒的。如是者几次以后,就没人敢偷懒了。
如此一来,一是节省了大量的砖块和土地,二是无形中加强了对工人的管理,颇有些前世集体化生活的味道。在眼下百废待兴、资金和人力有限的情况下,这种方法倒是收到了不错的效果。若还按以前那样建房,恐怕就是过上几年,也恢复不到之前的规模,其他工作也必大受影响。
百姓的房舍盖得如火如荼,秦王府却仍是大片空地。除了包玉怜怀有身孕,在医馆旁边给她盖了个单间以外,其他人仍是居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
朱由检先去探望包玉怜。由于已经不坐诊,包玉怜倒是十分清闲。只不过她的妊娠反应比较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吐得昏天黑地,人也比之前消瘦了许多。
朱由检看了十分心疼,愧疚地道:“为夫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也没能在家多照顾你两天,让你受苦了!”
包玉怜却微笑着道:“没什么苦的!玉怜是医生,自有办法。倒是王爷您在外面时间太久,那些男人粗枝大叶,哪懂如何照顾王爷。不如让王妃跟着,照顾您的起居!”
“蕊儿也很忙啊!”朱由检苦笑道,“为夫不在家,里里外外都要她*持的…”
包玉怜却促狭地一笑道:“王爷您怎么这么笨,非要玉怜对您明言么?玉怜有了身孕,王妃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可着急着呢!好了好了,人家这里也没什么事,还不赶紧去陪王妃!”
朱由检几乎是让包玉怜推着来到蕊儿的帐篷外,却见蕊儿正在帐内梳妆。侍女伊伊见朱由检回来,惊喜地欢叫道:“王爷,您回来了!”
蕊儿也闻声出来。此时她刚刚梳妆完毕,真是说不尽的妩媚动人。包玉怜忙对伊伊使个眼色道:“妹妹快来我房中,姐姐有朵花总是绣不好呢!”
二女嘻嘻哈哈地远去,把朱由检和蕊儿给晾在当场。
朱由检此次率民团出征,蕊儿本是担心得要死,天天盼他赶紧回来。此时见了面,却又有些情怯,只是垂首默默流泪。
朱由检心中一阵感动,忙将蕊儿拥入帐中。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这一夜二人缠绵缱绻,足足做了四五回,直至筋疲力尽、弹尽粮绝才罢。蕊儿如同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偎依在朱由检的怀中幸福地道:“王爷…若您能摆脱那些繁务,天天如此,该有多好!”
朱由检吓了一跳道:“这个…难道蕊儿不怕为夫精尽人亡么?”
“王爷好坏,人家才不是那个意思!”蕊儿忙红着脸,轻捶朱由检的胸膛道,“人家只是想多陪陪王爷,谁要做那种坏事了…”
“夫妻敦伦,人之大欲,怎么是坏事了。”朱由检笑道,“再说不行房事,你怎么给为夫生下儿女啊。”
蕊儿闻言,情绪突然低沉了下去,幽幽地道:“可是到现在蕊儿也没有身孕…”
朱由检也是一怔,依稀想起历史上的崇祯,好像与皇后确实是没有生育孩子。难道蕊儿身体真有些缺陷,导致不孕不育?这可就麻烦了,现在又没有前世那些人工授精、试管婴儿的技术,蕊儿若一直不能受孕,不知该有多伤心!
想到此处,他也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只得抖擞精神,重新提枪上阵。心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为了蕊儿一生的幸福,本王也只好当个一夜七次郎了!
这一战又是昏天黑地,最后朱由检彻底缴枪投降,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他才被侍女伊伊叫醒。
“王妃起来了?”朱由检不好意思地问道。
“王妃娘娘早就起来了,此时正在训练那些团勇呢!”伊伊轻声细语地道,“请容奴婢为王爷更衣…”
朱由检吓了一跳,忙含糊地道:“那什么,你去忙吧,我自己穿衣服就行了…”
“可是娘娘刚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奴婢为您更衣…”伊伊竟是有些着急地道。
朱由检真有些哭笑不得,暗想这蕊儿也实在是太着急了,自己怀不上孩子,就想让伊伊来代替么?不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下毒手,只得尴尬地道:“你听王妃的话是对的,但王妃也要听本王的!那个啥,你先去帮我去取那支燧发手枪来!”
等伊伊取来手枪时,朱由检已经胡乱穿好了衣服,下地蹬上了鞋。伊伊顿时俏目含泪,虽然不敢说话,却显得极为委屈!
朱由检只得安慰她道:“你还小…”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却让伊伊开心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对朱由检微笑道:“王爷,奴婢去食堂把您的早膳端来吧!”
“不必了!”朱由检忙道,“我自己去食堂吃就行!”
他借机逃出帐篷,却并未去食堂,而是直奔庄外的兵工厂而来。
原来昨日刚一回秦王庄,朱由检马上在村外圈起了一片空地,命团勇将此处严密封锁,禁止任何人靠近,以后他就要在这里兴建兵工厂。
当然厂房是不可能一夜建成的,现在还只是在空地的四周插上竹竿,再用厚厚的幔帐隔起来,这样从外面就不能直接看到里面的情况了。
此时幔帐内已是一片嘈杂,朱由检带回来的那二十多名工匠已经开始检修那些缴获的鸟铳。
朱由检并未惊动他们,只是在在他们身后静静地观看。看了一会儿,却是眉头大皱。原来这些鸟铳本来制作工艺就很一般,又在仓库中放得太久,缺乏保养,很多都已经锈迹斑斑。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工匠虽然业务熟练,对这些废铜烂铁也是束手无策,只得尽量挑出能用的鸟铳,再精心地打磨锈痕,然后抹上油防锈。
如此挑拣了半天,一百多条鸟铳里,只有十几条还可以使用。朱由检不由得大失所望,心想本来鸟铳击发就慢,这十几条枪放到战场上,还真的不如弓箭好使。
正郁闷间,忽见一名工匠旁若无人,认真摆弄着那些其他人丢弃的锈枪。只见他下手如飞,不多时便将一条鸟铳拆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堆零件。
朱由检大吃一惊,心道费了半天劲才搞来的家伙,你怎么说拆就拆了!他忙在那人身后大声喊道:“给我住手!”
可那人竟是头也不回,继续鼓捣。这回朱由检可真急了,一把拉住他大吼道:“你干嘛呢!”
那人才茫然地停手,如同打雷般地喊道:“你说啥?我听不清楚!”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军器图说
自从朱由检来到秦王庄,还从没有人敢跟他大声喊叫。而这位初来乍到的工匠,不但上来就拆毁他一条鸟铳,还对着他大喊大叫,朱由检一时还真让他给喊懵了。
过了好半天,朱由检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位工匠听力不大好,刚才朱由检站在他身后说话时,他根本就没有听到。由于听力不好,对自己说话的音量自然也就掌握不好,所以才大喊大叫,并非是故意冒犯。
这工匠开始并未认出朱由检,过了一会儿,才想起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攻破山寨的民团首领,不禁吓得面如死灰,赶紧跪地求饶道:“帮主饶命,帮主饶命!”
只是他虽是喊饶命,却仍是喊得声如洪钟,底气十足。朱由检哭笑不得地将他搀起来,对着他的耳朵大声道:“你并没有什么死罪!不过你把鸟铳拆了,这是什么意思?”
那工匠这才恍然大悟道:“这些鸟铳锈得很厉害,却不是所有零件都不能用了。小人是想拆下那些能用的零件,几支铳的零件往起一凑,就又能凑出一支好铳来。”
朱由检听罢大感兴趣,笑着问道:“你对鸟铳很熟悉么?就不怕拆完了装不上?”
那工匠憨厚地嘿嘿一笑道:“不瞒帮主说,像鸟铳这种简单火器,小人闭着眼也能拆装。”
“哦?”朱由检更是大为惊奇,难以置信地道,“那你就再拆几条鸟铳,给我凑出一支好的来!”
那工匠领命,当即随意拽过几条锈迹斑斑的鸟铳,二话不说就拆卸了起来。在朱由检看起来结构复杂、无从下手的鸟铳,到了人家的手里却如同积木垒成的玩具,三下五除二就变成了一堆零件。
那工匠连拆五条鸟铳,又将拆散的零件分门别类地放成小堆。然后他便从每个小堆里挑出状况最好的零件,开始组装起来。
朱由检只是看着这一堆堆杂乱无章的零件,就已经头疼不已了,根本想象不出这些零件怎么就能组出一支枪来。
可那工匠却是信手拈来,看似十分随意地拿起两件零件往起一扣,立即严丝合缝。不多时,一支看起来有八成新的鸟铳就重新组装完毕。他恭敬地将鸟铳呈给朱由检道:“帮主,请过目!”
朱由检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与其他鸟铳一般不二,唯一不同的就是卖相好多了,几乎没有任何锈蚀之处。
朱由检心中暗喜,却是不动声色地道:“装是装上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击发。”
“没问题的!”那工匠胸有成竹地道,“只要有火药和弹丸,您马上就可以试射!”
“这两样东西我有!”朱由检立即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弹丸和火药,就想往鸟铳中填装。
“帮主,您这弹丸可不是鸟铳上用的,尺寸就不对啊。”那工匠忙赔笑道。
朱由检这才想起来,手枪的口径和步枪那当然不一样。他只得尴尬地笑道:“嘿嘿嘿,用惯了燧发手枪,还以为所有枪械的弹丸都一样呢。”
“燧发手枪?”那工匠闻言却是精神一振,急切地问朱由检道,“帮主,您说的这种枪械,可曾带在身上?”
“当然带着呢,这可是我保命的家伙!”朱由检自豪地将燧发手枪摸出来,递与工匠。
那工匠接过来一看,登时爱不释手,啧啧称赞道:“好!好铳!设计合理,打造精密,尤其是能用燧石点火,真是比鸟铳强太多了!我还以为这种铳只存在于图册上,没想到今天看到了实物!”
“图册?什么图册?”朱由检立即紧张地问道。
那工匠也忙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呈给朱由检道:“小人曾在前兵部侍郎毕懋康毕大人手下做过工匠。毕大人学识过人,尤精火器,撰有这本《军器图说》。这图册上面便有燧发枪,只不过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自生火铳’。图上的很多火器,只是毕大人的想象,并未真正做出来。”
朱由检大略地翻看了一遍,发现这本图册的内容十分丰富。上面除了有自生火铳以外,尚有旋机翼虎铳、掣电铳、轩辕铳、鲁密铳、震叠铳、迅雷铳、三长铳、九头鸟、火箭溜、鹰扬炮等十余种火器。每种火器都配有草图,并在旁边附有注解文字,详细介绍火器的特点和具体使用方法。
比如在“鲁密铳”一页上,便有如下文字:“约重七八斤,或六斤,约长六七尺,龙头轨、机俱在床内。捏之则落,火燃复起。床尾有钢刀,若敌人*近,即可作斩马刀用。放时,前捉托手,后掖床尾,发机只捏,不拨砣然身手不动,火门去着目对准处稍远,初发烟起,不致熏目惊心,此其所以胜于倭鸟铳也。用药四钱,铅弹三钱。”
朱由检看罢大喜,心想这不就是一本详尽的枪支培训教材么!
不过他又不禁心中生疑,暗道这图册上的各种火器,可比鸟铳要先进多了。但明军并未装备这些火器,还是以鸟铳为主,这又是为何?难道这些新式火器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么?
当他说出心中的疑问后,那名工匠也是唉声叹气,对朱由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当然他说的都是大白话,里面还夹杂着些土语,不过朱由检也听了个大概。
原来这些火器虽然设计精良,却还只停留在图纸阶段,制造起来也较为麻烦。这些年来朝廷财政捉襟见肘,对火器制造上的拨银越来越少,就更不要说研制新铳了。
毕懋康也曾多次上奏,力陈新式火器的威力。可朝政为魏忠贤所把持,他只顾着和东林党内斗,对军事技术哪有功夫搭理。因此这些奏章均是石沉大海,毕懋康最终也愤然辞官。
朱由检听罢不禁感慨,心想要是没有先进技术也就罢了,明明有技术、有人才,朝廷却偏偏不能用;大臣们只顾着争权夺势,却对这些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发明视而不见,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然这本图册落到朱由检手中,那效果就不一样了。他当即大喜过望地问道:“图册上的这些火器,你能不能制造出来?”
那工匠思索了片刻,犹豫着道:“能造是能造,但就是需要时间。因为我们跟着毕大人也只是试制过鲁密铳,其他火器都没造过。就算是鲁密铳,因为零件精密,制造工艺繁琐,小人造一支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朱由检听了先是有些失望,觉得时间未免太长。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时代可没有车床铣床,只凭一人之力,在一个月的时间打造一支枪的全部数十个零件,再加上免不了的报废件,那工作量可是十分惊人的,一个月的时间还不一定够呢。
因此他便勉励道:“没关系,慢慢来,只要能造出来就行!我现在任命你为兵工厂副厂长,月薪二十两白银。后面这段时间,你就专门负责把图册上的火器试制出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要人给人,要东西给东西,要银子给银子!对了,还一直忘了问,师傅尊姓大名啊?”
那工匠慌得赶忙躬身施礼道:“小人微末草民,哪有什么大名。贱姓孙,因为试铳时不慎炸膛,震坏了耳朵,常常听不清别人说话,大伙儿都管小人叫‘孙聋子’。”
“这名字实在不雅!”朱由检微笑道,“这样吧,我为你取个大名。我认识一个火炮专家,名叫孙元化。而你专造火器,和他又都姓孙,干脆你就叫孙元龙吧!”
那工匠过去只是社会底层的小民,没有人瞧得起。在秦王庄忽然得此重用,又可领到堪称巨额的月银,自是喜不自胜,忙跪下磕头道:“谢帮主赐名!从今以后,小人就叫孙元龙了!”
朱由检想了一想,又将自己的燧发手枪也交到孙元龙手中道:“这支枪是一个西洋和尚送给我的。我现在也交给你,希望你能仿制成功!”
孙元龙激动地道:“帮主放心,小人一定不辱使命!不过您这支枪是好枪,但配的弹丸却是有些问题。”
朱由检不好意思地笑道:“孙师傅果然专业,原配的弹丸都打光了,这是我让铁匠仿造的。”
“帮主有所不知,弹丸应该用铅造,而不是用铁。”孙元龙笑道,“因为铅比较软,在铳管中不易卡壳;而且铅比铁重,射出铳管后不易发飘。用铅做弹丸还有个好处,小人只是想到,却还没有试验过。”
朱由检奇道:“什么好处?但说无妨!”
孙元龙受到鼓励,便笑着道:“因为铅的熔点比铁低得多,制成弹丸自然也较为容易。不过以往制作铅弹,只是将熔化的铅水灌入沙子制作的模具中,由于模具本身并不光滑,铸成的铅弹也不太规矩,还是容易卡壳。小人却想到个法子,可以让铅弹光滑如玉,永远不会卡壳。”
“好啊!”朱由检大喜道,“快说,什么法子!”
孙元龙却犹豫道:“只是这个法子开头有些费事…”
“我不嫌费事!”朱由检急切地道,“只要是能改进工艺,多费事也得干!”
第二百七十三章 瞭望制弹两用塔
几天之后,一座造型奇特的瞭望台,出现在了秦王庄外的兵工厂正中心的位置。
由于工期十分紧张,台子搭得比较简陋。像一般的瞭望塔都是以砖石砌成,内部隔成若干间可以容纳兵力及箭支弹药,并且在塔身上开有射击孔。
可这座台子却大部分是木制,并且四面都没有墙,看起来倒像是现代的框架结构。它最大的特点就是高,足足高达十余丈,不但将所有附近的建筑踩在脚下,就算放到西安城,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高度,恐怕只有大雁塔、小雁塔能与之比肩。
这座台子可是朱由检将所有工人的工作全部停下,集中能调动的全部人力,没日没夜地突击赶工,并且能从简的地方一律从简,才得以三天建成的。若要用采用砖石结构,没有个把月时间,无论如何也无法竣工。
除了这座台子,朱由检还命人在兵工厂周围筑起高高的围墙,并且戒备森严。如此一来,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而兵工厂里的人却可以利用高台,及时发现试图接近这里的人。
此时朱由检率领一大帮人拾级而上,登上瞭望台的最高层,俯瞰秦王庄,将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由于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任何污染,大气的能见度极好,众人登高而望,竟可以看到十几里外的西安城,不由得连声赞叹。
“唐代王之涣有诗云: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孙传庭拈须微笑道,“诗是好诗,不过未免太过夸张。想那鹳雀楼不过三层,最多七八丈高,何能穷千里之目?若他来此处眺望,才知‘更上层楼’的涵义吧!”
蕊儿、秋琳娜等女眷,也是沉醉于这壮丽的景色,对着远方指指点点,兴奋地又跳又笑。
朱由检却没有这个雅兴,他立即吩咐道:“派出一队团勇,在此处昼夜值守瞭望,如有敌情立即通报!好了,孙元龙,现在该看你的了!”
原来这台子不光作瞭望之用,更主要地还是为兵工厂的孙元龙所建!
孙元龙闻命而动,立即与众工匠在瞭望台的次顶层忙了起来。原来这一层的台面全以青石铺就,台子中央竟放置了一座小型高炉!此时除一名工匠在炉顶投入炉料,其余所有工匠皆光着膀子,在高炉底部的进风口处轮班鼓风,直累得大汗淋漓。
而那炉内的温度也逐渐增高,终于将矿石熔化,成为温度极高的银色液态金属,又顺着专用通道从高炉内流入一个大型容器中。
此时孙元龙亲自动手,用一只带有十数个漏孔的特制大石勺,从容器中盛起满满一勺铅水,高声喊道:“下面的人都闪开,要往下滴了啊!”
瞭望台周围的人忙远远散开,只见孙元龙双臂用力平举石勺,停在瞭望台内部的悬空处。不多时,那铅液即从孔中漏出,如同水滴一般向下方坠去。
空中登时划过无数条美丽的银线,只听“咚咚咚”、“嗤啦嗤啦”之声不绝,铅珠全部坠入台下早已准备好的大水槽中。
不多时,这一勺铅水已经全部漏完。孙元龙马上重复上面的动作,同时也让其他工匠有样学样,用更多的石勺向下滴铅水。
过了一会儿,铅液在空气中迅速凝固,再也盛不起来了。孙元龙即命工匠停手,亲自到下面的水槽中查看。朱由检也跟着下去,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孙元龙这个制造铅弹的法子,到底效果如何。
“成功啦!”孙元龙兴奋地从水槽中捞起一大把铅弹,捧至朱由检的眼前道,“帮主,您看!呜呜呜…”
原来他竟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极大喜悦,放声痛哭起来!
朱由检从中捡了几枚细看,果然是非常完美的球型,而且尺寸一般不二,也不禁大喜道:“兵工厂副厂长改进铅弹生产工艺,成绩卓异,记一等功,奖励白银一千两!其余工匠记集体二等功,各奖励白银一百两!”
原来这就是孙元龙自己琢磨的生产铅弹之法。其实说起来也简单,任何金属成为液体之后,由于表面张力的存在,在下落的过程中,都会如同水银一样,形成完美的球型。
孙元龙虽然不懂表面张力的理论知识,却在长年累月的劳动中,摸索出了这个道理。因此他就想着利用铅水的自由下落,让铅液在与空气的接触中迅速冷却。只要下降的距离足够长,铅液即重新凝固成坚硬的球体。至于下面的水槽,则是用来缓冲铅弹下坠的力道。
这个点子他已经琢磨出来了至少五年,却由于与传统工艺截然不同,搭建高台又费时费力,因此根本未被主管的官员采纳。
后来孙元龙日子不过下去,也成为了逃亡的匠户。如果没有朱由检的大力支持,那么他的这个想法,就会随着他个人的死亡而彻底消失。这项工艺的发明,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对于朱由检重奖兵工厂的工匠,不少人还是颇有微词的。像民团团练解勇就颇有醋意地道:“我们上阵杀敌,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的勾当。可是斩杀五个普通土匪,才给记三等功,奖三十两银子。这姓孙的只是烧烧炉子,就能立一等功,领一千两赏银!帮主,这可是有点不公平啊!”
朱由检却把眼一瞪,赏了解勇一记爆栗道:“你懂什么!你觉得看起来很简单,却不知道这项工艺的改进,足可使铅弹的制造速度提升数十倍!现在能用的火器还太少,下一步我就要给你们人手配备一支鸟铳,一支手枪。到时候你们可就不用与敌人面对面厮杀了,而是要用火器杀敌!光有火器,弹药不足,能行么!”
“火器?那玩意好使么?”解勇还是有些不服气地道,“我还是觉得大刀抡着顺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朱由检兴致勃勃地道,“那时候你杀敌的数目可就不是五个了,而是五十个、五百个!”
“好家伙!能有那么厉害?”解勇吓得吐了吐舌头。
“行了!别眼馋人家的一等功了,马上跟我去训练!”朱由检笑骂道。
原来朱由检已经仿效前世,创立了功劳奖励制度。这个制度并不仅限于团勇,而是扩展到所有的工人、工匠和学生。
其中三等奖为普通功劳,比如斩杀普通土匪五人、斩杀头目一人,或是工人连续一个月超产一半、学生取得考试前十名,即可获奖。奖励标准是白银三十两,当然学生因为年纪还小,要酌减一半。
二等奖为重要功劳,比如斩杀普通土匪二十人、斩杀头目三人,或是工人连续半年超产一半、学生取得考试前三名。奖励标准是白银一白两。
一等奖则是非常重大的功劳,比如擒斩敌人的主将,或是工人工匠对生产工艺有重大改进、学生取得考试第一名。奖励标准是白银一千两,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这个数目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一等奖之上还设有特等奖,那就得是立下惊天动地的功劳。奖励标准更是吓人,白银一万两起,上不封顶!当然现在还没有这么大的功劳可立,朱由检设立这个奖,也只是让手下人有奔头而已。
此时朱由检离开兵工厂,又来到了民团的训练场地。从今天起,团勇每日的训练内容除了之前的体能训练和格斗训练,还增加了火器训练。因为团勇们过去几乎没接触过火器,所以这几天将火器作为重中之重,进行突击培训。
由于孙元龙的努力,本来不能使的八十多条鸟铳,又被重新拆装,凑成了二十支。再加上原来就能用的十几条,共计三十多条枪。
朱由检还嫌不够,又命李自诚想尽千方百计,从各种渠道买来了二十余条,总共凑成了六十条枪。
但是现在团勇共有五百人,这六十条枪当然是不够分的。朱由检便从中先挑选了六十个机灵的,充当最早的一批鸟铳手。
众人分到枪支,无不觉得新鲜,甚至有的还将眼睛对准枪管,想看看里面是什么结构。
朱由检见状立即大吼道:“把枪给我!”
那团勇吓了一跳,赶忙畏畏缩缩地把鸟铳递还给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鸟铳,严肃地对团勇们道:“鸟铳不同于大刀长矛,属于热兵器,稍不小心就有走火、炸膛的危险。你们给我记住,身为鸟铳手,有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只要有一口气在,枪口只能指向敌人,绝不能指向自己,更不能指向自己的战友!”
“是!”团勇们听得热血沸腾,齐声应诺。
“好,现在就开始训练!”朱由检将鸟铳还给那名团勇,立即发令。
由于没有专业的教官,朱由检只得请来一名火器工匠,负责教授团勇。他从如何持枪说起,再到装弹、装药、装火绳、点火绳、瞄准、击发、重新装弹,每个环节皆是细细地讲解。
团勇们如听天书,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一遍讲完,直说得工匠口干舌燥,团勇们却没记住多少。
朱由检却笑道:“纸上谈兵是没有用的。你先演示一遍,再手把手地教他们!不要怕浪费弹药,给我敞开地打!”
第二百七十四章 捉襟见肘
几天之内,从紫云山运下来的物资陆续抵达了秦王庄。可东西刚一到,就立即被朱由检“挥霍一空”!
其中那几万两银子只是清点了一遍,在账房记了个数,就重新装到车上,由泾阳商帮的伙计运往西安,继续投入商战之中。
原来这几日朱由检也一直在关心西安的局面,他让燕凌每天都派人来通报几大商帮的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当朱由检投入巨量资金,大肆采购榆林商帮的廉价货品时,马老四很快就有些吃不住劲了。商人就是这样,不论挣了多少钱,永远是锱铢必较,赔一文钱都得难受半宿。
马老四一向欺行霸市,这次与晋中商帮、虎啸商帮联手,用低价倾销的方式整治陕西商帮。对于这种明摆着赔钱的手段,开始他就有些不情愿。但想到挤垮陕西商帮后,自己又可以少一个强劲的对手,马老四还是勉力支持。
孰料这些天来,一大笔神秘的资金突然入市,开始大肆采购盐巴、布匹等物资。虽然朱由检尽量化整为零,马老四这些人在商海沉浮多年,又岂能察觉不到。
只是这笔资金的幕后襙纵者十分怪异,明明晋中、虎啸、榆林三家都卖的货,价格也完全一样,他却只买榆林商帮的。若在平时,商铺大批出货,既挣到钱又回笼资金,商人都是十分高兴的。可此时马老四却咧了嘴,因为卖的价格都低于成本,卖得越多就赔得越多。不过七八天的时间,榆林商帮就净亏了十万两银子。
而此时,前段时间一直挺着价格不降的陕西商帮,也突然开始大跳水。比如布匹,正常情况下的一匹布售价在二两银子左右,可三大商帮为了打击陕西商帮,已经压价到一两二钱。而一匹布的成本约在一两五钱左右,每卖一匹布,榆林商帮都要亏三钱银子。
可陕西商帮倒好,不降则可,一降就来了个狠的,直接杀到了八钱银子。
本来马老四之前也考虑过,陕西商帮有可能会与自己这边展开价格战。但西安整个市场的消费能力有限,价格就是压得再低,老百姓有足够的衣服穿,也不会再去花钱买布。所以自己的亏损,应该还是有一个极限的。
所以经过商议,三大商帮又一致调价,把布价降到了七钱银子。按这个价格出售,商户已经赔了一半本钱,真是打掉牙往肚里吞了。
可孰料那笔神秘的资金竟似是无穷无尽,又把榆林商帮的布匹扫荡一空!而晋中和虎啸商帮,却仍是无人光顾,只是压住了资金,最起码账面上还没有明亏。
这下马老四可不干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乔北岳和李虎两个人联手做局,以打击陕西商帮为名,实则是要设计榆林商帮。他马上找来乔北岳和李虎,大吵大闹了一场,甚至威胁要马上退出价格联盟。
乔北岳和李虎的眼界,却是比马老四高得多。他们现在已经发觉情势有异,只得安抚马老四道:“马帮主,俗话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咱们三家既与陕西商帮开战,如今已是鱼死网破之局,谁退缩谁就输得一败涂地。贵帮巨亏,我们两家又何尝不在亏损?更重要的是,陕西商帮也得陪着咱们一起亏!”
“你们谁他妈也不如我亏得多!”马老四还是咆哮道。
李虎忙笑道:“这恐怕是陕西商帮做的局,故意出钱收购贵帮的货,借以离间我们。只是他们吃进了这么多货,肯定一时难以消化,占压的资金更多,只会死得更快。但是马帮主的忧虑也不无道理,那我们就稍稍改变一下策略,干脆关张!”
“这…”马老四又犹豫了。经商之道,第一条便是要不管刮风下雨,天天开门迎客,关张可是太不吉利了。
李虎则为他解释道:“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关张,而是盯住陕西商帮。只要他敢恢复原价,我们就立刻开门甩卖,把价格重新打下来。如果他还是亏本卖,那就让他卖去。我倒要看看陕西商帮有多大能耐,能与咱们三大商帮抗衡多久?”
最后在乔北岳和李虎做出妥协,各补偿榆林商帮三万两银子之后,马老四总算是忍住了火气,继续留在价格联盟中。
从第二日起,三大商帮的店铺果然开始歇业,即使偶尔有一两家开的,对客人也是爱搭不理,不肯卖货。
朱由检在了解到这个情况以后,也在心中暗自佩服。心想这世界上的聪明人可不止自己一个,要真论起商业经验,乔北岳和李虎等人还远在自己之上,自己只不过是沾了些突然袭击的光而已。
如此一来,首先建立战略储备库的计划受到了一定影响,无法再买到物美价廉的货物了;其次陕西商帮也同样卖不出货去,不但严重占压资金,而且每日人吃马喂的费用也不小。长此以往,恐怕李鹤年父子就要顶不住了。
所以朱由检才立即向西安增拨银子,一部分是资助陕西商帮,最起码让他们维持日常的运营;另一部分则是开辟新的贸易关系,从外埠寻找供货商。
因为这三大商帮虽然在西安称王称霸,控制着大部分零售终端,可若放眼全国,则又是实力一般的小商帮了。如今天下有四大股商人势力,分别为晋商、徽商、浙商和潮商。乔北岳勉强算是晋商,可在其他城市,徽商和浙商的势力却十分庞大。朱由检打算多和其他商会联系,最起码要保证采购到紧俏物资,比如粮食和铁矿石。
当然如此一来,交易成本和运输成本必然大增。但朱由检同样明白这场商战的残酷性,对方既然不给自己留后路,那自己就只有硬生生开路了。
银子是如此安排,那几千石粮食则是马上补充到了已经快搬空的仓库中。在粮食问题上,朱由检可真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原来在这段时间,秦王庄的人口规模增加得十分迅速。大地震之后,不单泾阳县,周围各县受灾情况都十分严重,有些县甚至是死尸遍野。可唯独泾阳县,由于朱由检的存在,很快就恢复了生机。
首先泾阳县没有徭役,百姓除了田赋没有其他负担;其次泾阳商帮大量招工,工钱不菲;再者秦王庄还免费为村民及工人重建房舍…如此重大的优惠措施,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来秦王庄讨生活。不单是邻村的,就连外县的人来得也不少。
不过一个多月,秦王庄的男性工人在抽走了几百名做团勇之后,又重新达到一千人;而做工的妇女也有三百多人,她们除了有些是男工人的妻子以外,更有些曾经是土匪的性奴,被解救之后就直接留在秦王庄。
而除了这些劳动力和团勇之外,六百多名小学生的一日三餐及奖学金,也全要泾阳商帮提供。
对于工人的工资,朱由检倒并不十分发愁。虽然现在工资总额已经达到每个月将近五万两,按理也算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并且现在泾阳商帮还只是在恢复重建,并未产生实质性的收益。但朱由检只用了两个简单的法子,就让这些银子又回流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第一个法子就是消费。现在食堂可不像原来的粥厂那样全部免费了,除了丧失劳动能力的鳏寡孤独者外,不论是不是泾阳商帮的工人,都要交纳饭费。饭菜的价格虽然不贵,但最起码不亏本了。对于工人来说,劳累了一天,谁也不愿意自己费事做饭。既然食堂的饭菜种类多又可口,价格也可以承受,那就在食堂吃呗!
而朱由检刚刚建立的战略储备库,此时也开始发挥作用了。他从西安收来大量廉价生活必需品,然后在秦王庄中开了个小店,以正常的价格销售,当然主要是布匹。卖的价格虽然不高,但成本更低,所以还是赢利的。工人们现在手中有钱,也愿意给媳妇和孩子做两身新衣裳,因此都是踊跃购买。
当然,中国已经经历了几千年根深蒂固的小农经济,秦王庄现在的小打小闹,还远远谈不上什么商品经济的萌芽。除了吃穿离不了,老百姓既不愿意再买其他的东西,朱由检也实在没有什么商品可以提供了。
所以另一个法子就更为重要,那就是钱庄!朱由检以泾阳商帮的名义在秦王庄设立钱庄,以每年一分的利息吸引储蓄。而老百姓手中的银子除了吃穿也没地方花,见有利息可吃,自然是乐意往钱庄里存。因此每到发工资之时,银子都从工人们的手中过一圈,最后又转回到钱庄里。
对于朱由检来说,这一分的利息实在是小事。但粮食的问题,他就没有好办法了。这玩意在哪存着也生不出更多的粮食来,要想弄到手,一般来说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种,要么出去买。
自己种当然是最根本的手段,如果粮食受制于人,那早晚会完蛋。朱由检也明白这个道理,但陕西产粮本来就少,前段时间又是大灾频仍,短时间是指望不上的。
至于买粮,朱由检也在一直这么做。可西安市场上现在已经买不到粮了,等着陕西商帮或是韩真运粮回来,又有些远水不解近渴。
所以朱由检只能走第三条路:以战养战!
第二百七十五章 目标石门岭!
在历史上,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总量,明朝都远胜后金,却为什么让后金给干趴下了呢?朱由检也曾无数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当然其中的原因是很复杂的,包括政治、经济、军事甚至是气候等各个方面。但通过穿越以来的经历,朱由检至少已经总结出其中一条,那就是资源分配极其不均!
就拿这粮食来说。按理说陕西刚刚经历大地震,百姓伤亡惨重,又正值青黄不接之时,朝廷理应开仓放赈。可西安的粮仓却偏偏就没几粒粮食,还要保证官兵的优先供应,根本就无力放赈。俗话说“大河有水小河满”,朝廷这条大河却是早已干得不像样子了。
大河如此,小河怎样呢?三大商帮明明控制着大量从南方运来的米,却是囤积居奇,坐地起价。西安的米价已经涨到七两多银子一石,而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早已超出了普通百姓的承受范围。
至于那些豪门大户,对米价就不太在乎了。一则他们本身就拥有大量良田,根本就不用为吃饭发愁;二则家族中多多少少都参与经商,能获取较为丰厚的利润,米价再高也买得起。有些富户还在家中屯粮,就是几百人吃上个十几年都吃不清。
而周围各县的农户,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打下点粮食,却又常常被盘踞在山中的土匪劫掠。若是丰年还能勉强度日,可像今年这样的大灾之年,连糊口都成了问题。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连饭都吃不上了,还管你这个那个的?所以流贼一来,才能裹挟那么多的百姓,终成星火燎原之势。
朱由检当然想破解这种局面。但他只是个藩王,还不是皇帝,手中也没有什么权力。所以对豪门他是没什么办法的,对商家的哄抬米价行为,也只能通过商战的办法加以限制。
可是对那些以抢劫为业的土匪,朱由检就没必要那么客气了。紫云山一役,缴获的物资对秦王庄不啻是雪中送炭,也让朱由检尝到了以战养战的甜头。所以他便从林佑坤提供的情报中继续筛选,寻找下一个打击的目标。
正在他专心钻研情报之时,身旁经过的两名妇女的谈话,无意中飘入他的耳朵。
这两名妇女都是他从紫云山解救的,如今在秦王庄中的洗衣局工作。原来为了强化卫生工作,朱由检又成立了洗衣局,规定凡是团勇和工人,每天的衣服必须换洗,否则就扣月银。
对这项规定,众人倒是没什么抵触情绪,谁不愿意穿干净衣服,又不用自己动手?
为此朱由检又新雇用了几十名妇女,专门从事洗衣服的工作。虽然为此他又增加了每月上百两的支出,可一想到因为卫生条件的改善,那令人闻之色变的瘟疫就有可能会避免,朱由检还是感到这钱花得非常值得。
这年头可没有洗衣机,几十人洗一千多件衣服,平均每人都要洗大几十件,那工作量可想而知。但这些妇女本来天天被土匪蹂躏,过着非人的生活;此时却有饭吃、有工作做、有月银拿,人人皆是欢欣鼓舞,活再重也绝不嫌累。
此时其中一个道:“妹子,我听你的口音,好像是石门岭的?我有个姐姐嫁到那附近的村子,不知道那边年成怎么样?”
另一个道:“年成倒是不错,打下来的粮食也很多,可十成倒有八成让土匪抢去了!前两年石门岭被一伙强人占据,隔山岔五地下山打秋风。后来听说他们人越聚越多,差不多得有两千人。我爹爹怕我让土匪抢走,才让我到琢玉村的姑姑家避避风头。没想到琢玉村也不太平,我躲来躲去,到底还是让土匪抢上了紫云山。若不是泾阳商帮救命,只怕这会子早死了呢!”
朱由检听得心中一动,便将这两人叫住问道:“石门岭在什么地方?”
那两人只与朱由检见过一面,时间久了也就记不清了,倒也没害怕他,大大方方地道:“小兄弟,石门岭和紫云山一样,也在蓝田县。因为上山的道路十分陡峭,有一大截两边都是石壁,就好像两扇快要关上的门一样,所以叫‘石门岭’。”
“上面土匪很多么?”朱由检若有所思地问道。
“可不是?他们每次下山抢劫,都是拿刀动枪的,可吓人了!”
“那他们有没有鸟铳和弓箭?”朱由检急忙问道。
那妇女歪头想道:“鸟铳就是那种冒烟的长筒子吧?那倒没见过。弓箭好像也没有,他们都是只拿刀枪的。”说完即有说有笑地远去了。
朱由检的思路却猛然贯通:对啊!何不以这石门岭为目标?首先它也在蓝田县,离泾阳并不遥远;并且上次民团已经在紫云山作战过,那石门岭与紫云山的地形应该也比较相似。
而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规模较大的土匪巢穴。人多了存粮必然也多,打下这样的大寨子,秦王庄的粮食问题就能得到很大的缓解。
若是放在十天以前,朱由检当然是断然不敢碰这样的大山寨的。别的不说,民团也不过只有五百人,明显就寡不敌众嘛。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六十条鸟铳,朱由检的底气立时增加不少。通过这几天的训练,新培训的鸟铳手皆已掌握了鸟铳的击发要领。
而且朱由检的训练侧重点也没有放在“准”字上,而是主要求快。因为鸟铳其实就是火绳枪,每次击发之时,都要先从前面的枪膛向内填装弹药,再塞进去一条浸油的火绳,从外面将火绳引燃。等火苗爬到枪膛内,引燃击发药,这一枪才能放出去。
早在之前的广宁之战中,朱由检就体会到了鸟铳的缺点。但火器毕竟是火器,杀伤力还是在那摆着。只要铳手能*作熟练,稍微提高发射速度,威力还是比弓箭大得多。
当然,鸟铳本身的特点,已经决定了它再怎么提高,也不可能达到燧发枪的射速。但是在数量比较多、战场又比较狭窄的情况下,鸟铳还是相当可怕的利器。
听那两名妇女所言,石门岭上的土匪人数虽多,却没什么先进装备。朱由检心中窃喜,已经打算吃掉这块肥肉了。
但他也不敢托大,随便一拍脑袋就下决定,而是先找来民团的团练解勇、李定国等人,召开敌情分析会议。
这两人听说又有仗可打,倒是十分兴奋。尤其是李定国,自从上次智取紫云山,更是杀出了自信,坚决要求再打头阵。但具体的敌情,他们也说不清楚。
朱由检暗想,是时候出动特勤队员了。反正这段时间,西安城中的商战呈现一种胶着状态,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而且经过那场大规模的“流氓歼灭战”,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敢上门捣乱。这些特勤队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岂能让他们太闲了。
于是他便派人通知燕凌,让他们先到石门岭附近侦察敌情。
在等待回信的这段时间,朱由检一方面加紧鸟铳手的训练,一方面也开始着手扩军。民团五百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上次还留下了一百人,更显兵力不足,所以扩军是迟早的事。这次正好借着备战石门岭,将新人先招进来。
这次朱由检仍是按照以前的标准考核,考核通过的人却是大增。因为上次很多人都卡在了最后一道考试“写字”上,他们回去之后痛下决心,每晚收工之后都会认真地上夜校学写字,如今已是进步明显了。
经过选拔,有二百人脱颖而出,成为民团的新鲜血液。但这次不同的是,有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也通过了测试。他们之前还在秦王庄小学就读,如今放下书包就要扛枪,很是引发了老团勇的一阵嘲笑。
朱由检却是不以为然。因为首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几个少年早就开始干和成年人一样的体力活,丝毫不落下风,并且也是通过层层选拔,打败了成人对手才挤进民团的。
其次朱由检并不想让团勇陷入传统的肉搏战中,而是要建立以火器为主的新型部队。这几个少年虽然年纪小,人却是极机灵,其中有一个还是出身猎户家庭,曾经使用鸟铳打过猎。此时拿起鸟铳,自是轻车熟路,比那些老团勇玩得还利索。朱由检大喜,便让他们也担任鸟铳手。
过了没两天,解胜风尘仆仆地带来了石门岭的情报。原来那两名妇女说得还真是没错,石门岭现有土匪二千二百余人,分为前、中、后三寨,分别位于不同的山头上。
其中地势最为险要的中寨,由大寨主“金眼雕”亲自统领;前寨由二寨主“穿山甲”统领,后宅则是由三寨主“赛张飞”率领。前后二寨各约有五百人,中寨则聚集了一千多人。
由于石门岭的范围较大,这三座山寨之间的距离还挺远,前寨和中寨之间最起码隔着三座山头。而且燕凌还抓了个土匪“舌头”详细盘问了山上的情况,也证实了土匪确是没有火器。
至此朱由检已经彻底下定决心,于是立刻集合民团,向石门岭进发!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卧牛村
几天之后,在蓝田县石门岭外十余里的一个名为“卧牛村”的小山村中,朱由检正与李定国等人商议行动方案。
由于盘踞在石门岭的土匪比紫云山要多得多,所以朱由检也投入了更多的兵力。现在民团团勇共有七百人,除留下新招募的一百人看家以外,其余六百人悉数上阵。
而且不同于上次的一穷二白,现在民团也装备了鸟铳,所以需要搬运的物资也更多了。因此朱由检又调派了二百名工人,这样团勇就可以节省体力,专心剿匪。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同时也避免引起西安城中的官军注意,八百多人化整为零,扮作普通的农民或是小商小贩,分成小队各自进山。由于蓝田县境内几无道路,口粮和弹药的运输显得颇为艰难。等民团在石门岭下集结完毕,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
当然,朱由检和民团的几名头领,以及负责侦察工作的燕凌、解胜等特勤队员,已经率先抵达石门岭下。
恰好石门岭的匪徒刚刚洗劫过卧牛村,将所有财物席卷一空,并且将大部分老百姓也掳上了山,只剩下一些走不了路的老头老太太。若朱由检等人不来,过不了几天,这些老人可就要活活饿死了。
不过这样一来,民团正好有了一个落脚之地。于是民团就以卧牛村为大本营,住进了空空荡荡的房子。实在住不下的,就在村子周围搭起行军帐篷。
解决了驻扎的问题,朱由检首先向村中幸存的老人了解石门岭的情况。这些老人多是耳聋眼花,又搞不清民团的身份,还以为他们是另外一拨土匪,直吓得瑟瑟发抖。
朱由检只得反复耐心地向他们解释,并命人取来些粮食和碎银子,送给这些老人们,这才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其中一个口齿稍稍清楚的老头感动地道:“原来老爷们真是来剿匪的啊!你们是官兵么?”
“不是,我们只是泾阳县的民团。”朱由检温和地笑道。
“我看你们也不像官军!”由于激动,老头的声音稍稍有些颤抖,“过去官兵也来剿过匪,却是比土匪还要坏!不但一仗没打,反而把村子祸害得不像样子!”
“这么说土匪对老百姓还算手下留情了?”朱由检诧异地问道,“那为什么这次他们把村民掳上山去?”
经过详细询问,朱由检这才搞清楚始末缘由。原来石门岭的土匪过去也是得过且过,只是每年夏收、秋收时,才下山抢夺百姓的粮食。只要老百姓不反抗,他们也不太愿意杀人。毕竟把老百姓都杀光了,可就没人种地了,那明年又抢谁去?
可今年却不然,随着朝廷的愈发孱弱和石门岭的实力逐渐壮大,大寨主金眼雕已经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而是想先把蓝田县的其他土匪兼并,再伺机攻取县城,开创一番大事业。
有了这个念头,金眼雕自然急于扩充兵力。他的办法十分简单粗暴,就是把周围村子的村民全都裹挟上山,强迫那些年轻力壮的村民入伙,余者则当苦工,敢于反抗的便统统杀掉。因此,卧牛村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了解到这个情况以后,朱由检更觉得攻灭石门岭迫在眉睫。如若不然,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土匪的队伍中,那就更加难以收拾了。
在等待民团集结完毕的这几天里,朱由检天天都跟着燕凌等人去侦察地形。他发现石门岭的地形与紫云山十分相似,前中后三座山寨也都建在山头上,取水必须下山。
因此在战前会议上,朱由检还打算如法炮制,先杀死下山取水的小股土匪,再派团勇假扮土匪送水上山,在水中下毒。待土匪毒发丧失战斗力时,再猛攻寨门,将土匪一举聚歼。
按说这种复制成功战例的思路是没什么错,大多数民团头目也都赞成。可偏偏上次首先提出毒攻的李定国,却是持反对意见。
他认真地为众人分析道:“石门岭看似与紫云山差不多,实则有很大的不同之处。首先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就不同,上次我们以四百人对付土匪的五百人,是分三次战斗才将他们各个击破的。在每次战斗中,我们在人数上都处于优势,所以才能确保胜利。
“而此次则不然,我们的人数虽稍有增加,但石门岭上的土匪却达到两千余人,兵力大大超过我们。不但如此,他们还分驻于三座山寨之中,每座山寨都至少有五百人。这三座山寨互为犄角之势,可以相互救援。
“若我们还用上次投毒之法,首先不可能对三座山寨同时投毒,因为那样我们的兵力就太分散了。可若只攻击其中一座山寨,另外两个山寨必来救援,我们就会受到上下夹攻。即使能将山上中毒的土匪全部歼灭,可山下的土匪同样可以断绝我们的水源,那样我们就陷入危局了。”
朱由检本来是兴冲冲的,听完李定国这番话却是直冒冷汗,同时也暗自庆幸。心想若没有李定国,自己肯定就立即攻山了。若真如李定国所言,民团非落个全军覆没不可。
他忙诚恳地对李定国道:“定国果然谋虑深远!那依你之见,又该当如何呢?”
李定国也皱起了眉头,沉吟着道:“咱们兵力不占优势,当然还是只能智取。若能像上次一样各个击破,则是最好。帮主你看我们能不能想个法子,将一部分土匪先引下山来,诱入我们的伏击圈,全部予以歼灭。这样土匪的兵力就会大为减少,我们的回旋余地也就大多了。”
可是众人冥思苦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将土匪诱出山寨的良策。正发愁之时,解胜兴冲冲地跑进来道:“禀帮主,我们在山上抓了个落单的土匪!”
原来朱由检早就将燕凌和解胜等特勤队员撒上山去,看看能不能抓个“舌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收获,朱由检不禁大喜道:“快押进来,我要亲自审问!”
解胜却是骂了一声道:“帮主一会儿可得好好修理他一顿,这小子横得很!”
不多时,一个上身打着赤膊、脸上还有些淤青的土匪被推搡着押了进来。这人看年纪还十分年轻,也不过十五六岁。不过他虽被俘虏,却是骂不绝口,甚至见了朱由检也毫无惧色。
朱由检心中倒是有些诧异,暗想自己之前也见过不少土匪,均是色厉内荏之辈。平时欺负老百姓的时候挺有能耐,一被抓住就吓得屎尿齐流了。这小土匪却是颇有胆色,让朱由检不禁对他高看一眼。
还没等朱由检发话,这小伙子倒抢先骂道:“你们这帮无胆匪类,趁小爷不备暗下毒手,小爷不服!有种的把绑绳松开,面对面与小爷单打独斗!”
朱由检被他气乐了,哈哈大笑道:“你才是土匪,还敢管我们叫‘无胆匪类’?”
小伙子却是把眼一瞪道:“我不是土匪,你们才是!”
朱由检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忙问解胜是怎么将他抓住的。
解胜得意地笑道:“我奉了燕大哥的命令,在石门岭下偏东北的方向潜伏了三个多时辰,便看见这小子举着钢刀,追着一人往这边赶了过来。没多一会儿,他便将那人赶上杀死,并且翻弄那人身上的财物。我趁他不备,在后面敲了他一记,这才将他击昏。他持刀行凶伤人,不是土匪是什么?”
小伙子听罢却是犹疑起来,上下打量着朱由检道:“我现在看你们又不太像土匪了…”
“我们本来就不是土匪!”朱由检听说小伙子杀了人,心中登时火起,冷冷地道,“让你做个明白鬼吧,我们是泾阳县的民团,专杀土匪!”
小伙子怔了一怔,突然跪倒大喊道:“你们搞错了!我不是土匪,被我杀的那个才是土匪!我就是这个村的村民!”
“哦?”朱由检大为意外,忙问道,“你说你是村民,可有何证据?”
“这个简单,村子里应该还剩下些人吧,把他们叫来一问便知!”小伙子急切地说道。
朱由检便请来几个老者辨认。他们一见到小伙子,均是又惊又喜地道:“来亨,你怎么回来了?你从小脾气暴躁,我们都觉得你得让土匪杀死呢!”
小伙子却是满不在乎地笑道:“几位伯伯也太小瞧我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也会用计策了!土匪们把我们这些人押上山,用刀顶着我们的脖子,强迫我们入伙。我便假意答应,结果今天那个鸟寨主又让我交‘投名状’,也就是要下山抢东西。他还怕我逃跑,又派了个土匪跟着我。结果一下山,我就把那个土匪给杀了!”
“好样的!”误会解开以后,朱由检不禁对这个小伙子过人的胆识大为赞叹,为他亲手解开绑绳。
在这一瞬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朱由检的心头萌生了。他忙问那小伙子:“山寨里的情况你熟悉么?”
“怎么不熟悉!”小伙子得意地道,“这两天我和那些土匪混得可熟呢!”
“太好了!对了,你是叫‘来亨’?”朱由检突然心中又是一动。
小伙子慨然答道:“没错,我叫李来亨!”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诱敌下山
当日掌灯时分,一般的农户人家均已吃罢晚饭,准备上床休息。可石门岭二寨主、也是前寨当家人“穿山甲”,却刚刚从一场好睡中醒来,心满意足地伸着懒腰。
其实他本姓贾,落草以后才起了这个绰号。人如其名,这家伙上半身挺长,但四肢却是短粗肥胖,又稍稍有些驼背,倒像一只特号穿山甲。
不但如此,穿山甲还素喜白天睡觉,夜间潜下山寨,趁百姓入睡之际,实施突然袭击。像前日拿下卧牛村,胁迫全体村民上山入伙,即是他引以为傲的杰作。
对于大寨主金眼雕的这个命令,穿山甲其实是不太感冒的。他可没有金眼雕的宏图大志,只想着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因此虽然是将村民抢上了山,穿山甲却不愿意把人留在自己的前寨中,大部分都转给了中寨和后寨。
金眼雕却十分鄙夷穿山甲这种短视行为,硬给他塞了十余名被胁迫入伙的村民,其中就有李来亨。
这穿山甲是抱定了“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的宗旨,对新入伙的人十分苛刻。其实他入伙的时候也没交过什么“投名状”,如今却非要这些村民交上来。谁要是不交,至少得挨顿鞭子,然后永远罚做苦工。
这些村民却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平时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土里刨食,何曾干过这种勾当?别说附近早已让土匪们抢得十室九空,根本没什么油水可捞;就算真有个把商贩从山下的路上经过,他们也不敢去抢。
因此被老土匪押着埋伏了一天,这些村民却是颗粒无收。穿山甲见状更是恼火,不由分说就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将这些村民打得鲜血淋漓,满地乱滚。
正打得带劲时,又有小喽罗来报:“那个最小的回来了!”
话音刚落,李来亨便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包袱,昂首挺胸进了聚义厅,大喝一声道:“我回来了!”
穿山甲素来脾气暴躁,土匪们在他面前,往往连大气都不敢出。此时李来亨却如此大喊大叫,穿山甲登时大怒,阴恻恻地问道:“你的投名状呢?”
“喏,在这里!”李来亨却是满不在乎,将两个包袱往地上随意一丢,登时发出重物坠地的撞击声。
穿山甲暗吃一惊,心想这小鬼年龄虽小,倒是比其他村民更有本事!一边想他一边打开左边的包袱,当即吓了一跳,原来里面竟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这颗人头至少被砍了几十刀,已经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再打开右边的包袱,穿山甲的眼睛却立刻直了!原来这包袱中,竟装了十几根金条,掂分量少说也有五十两!
一见到金子,穿山甲的表情立刻由阴转晴。他得意地笑骂道:“你奶奶的臭小子,真有两下子啊!这些东西从哪里搞来的?“李来亨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便不慌不忙地道:“寨主不是让我交投名状么?我和老钱就下了山,往东北方向的官道走去,想到那碰碰运气。谁知等了大半天也不见个人影,我们刚要回来时,却来了个急着赶路的行商!
“我和老钱当然不会放他过去,就把他抓了起来。这些东西都是从他身上摸出来的;他还说,他是西安城中榆林商帮的,榆林商帮有一大批重要的货物要从蓝田经过。因为怕路上不太平,就让他打个前站。”
“哦?”穿山甲听说后面还有大鱼,立时精神了起来,大声追问道,“问清楚没有,都有什么货,什么时候从咱们这经过?”
“就在今晚!”李来亨兴奋地道,“一开始这个死鬼不肯说,我和老钱就把他整成了这副德性。最后他实在挺不住了才肯说实话,原来榆林商帮也怕咱们抢货,特意选在深夜从这里经过。至于货物,我就没太听懂,好像是什么蒸猪、马脑子之类的玩意。”
“蒸猪、马脑子?”穿山甲怔了一怔,突然一拍大腿道,“是不是珍珠、玛瑙?”
“哦!对了,就是这两个词!”李来亨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你个小兔崽子可真是一员福将,这买卖可太肥了!”穿山甲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兴奋地大吼道,“马上集合全部兄弟,随我下山去干这一票!李来亨,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事成之后,让你做个小队长!唉对了,怎么不见老钱回来?”
“老钱还在那盯着呢!”李来亨镇定地道,“他还催我赶紧向寨主禀报,怕咱们去晚了把货物放过去。”
穿山甲此时利令智昏,也没有过多怀疑,便忙着安排人手下山。前寨共五百土匪,除了安排一百多人守山寨,其余三百多人都随他下山抢劫。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穿山甲便与众匪徒埋伏在了官道附近的丛林里。他紧张地问身旁的李来亨:“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怎么还不见货物的影子?还有老钱这老狗,怎么也看不见?”
李来亨也恨恨地骂道:“老钱这家伙可别是想自己吃独食,一个人跑去截货了吧!”
穿山甲听了大怒道:“他要是真敢坏我的大事,我他妈把他脑袋拧下来!”
正说话间,李来亨轻轻地捅了捅他,压低声音道:“寨主你看,来了!”
穿山甲忙向远处望去,果然见一支车队正沿着破损不堪的官道,缓缓地向这边走来。
穿山甲黑夜中视物的能力极强,已经看清楚车队**有十五辆驴车,每辆车上都满满地堆着沉重的木箱,显然是装满了货物。而且护送车辆的伙计不过只有几十人,手中也没拿家伙。
穿山甲此时真是心花怒放,暗想这十几车珠宝最起码也得值好几十万两银子,从打自己当贼,还从未做过这么大的买卖!这一票若是做成,几辈子都吃不清了!
因此他再也按捺不住,还没等车队走近,便大吼一声道:“弟兄们,给我上!”说着便抢先冲了出去。
望着众土匪纷纷随穿山甲杀出,李来亨却在后面不住冷笑,心里默念道:尤帮主已经给你们挖好了坟坑,就等你们往下跳了!
ps:周六周日是小弟最忙的时候,今天一直忙到晚上六点,才有时间码字,实在是完不成三更了,还请各位大大原谅!下周小弟一定会更加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