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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饱吹饿唱     崇祯:重征天下txt下载     崇祯:重征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女人心海底针

    却说那后金天命大汗努尔哈赤,夜晚与各贝勒在黄龙帐中议事,均觉得困在宁远的明军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再困个三两日,城中必有大批军民饿死,到那时再攻城,必定易如反掌。

    散会之后,努尔哈赤心情极好,便召来一名年轻貌美的妃子,在大帐中*起来。这老家伙虽然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体格却仍十分健壮,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把这名妃子整治得死去活来。

    眼看就要火山爆发,忽听大营门口处一阵大乱。努尔哈赤警觉性极高,猛地坐起身来,正想喝问帐外的侍卫是怎么回事,忽听头顶一声巨响,一枚数斤重的铁球已经击破帐顶,直直地拍了下来。

    变生仓促,努尔哈赤就是再悍勇敏捷,也来不及躲闪了。幸亏他刚才猛地起身,这枚铁球才没有砸中他的脑袋,而是径直砸在了他身下的那名妃子脸上,当即砸了个万朵桃花开,直接把努尔哈赤刚才狼吻过的地方给砸没了。

    而这顶黄龙大帐的骨架均为木制,又怎能禁受得住炮火的轰击?当即轰然倒塌,把努尔哈赤给埋在了里面。

    等代善、皇太极、莽古尔泰、阿敏等诸大贝勒带着人匆匆赶到,七手八脚地把已经成为破烂的大帐移开之时,都被眼前的惨景惊呆了!

    只见纵横辽东数十载的大汗努尔哈赤,此时正光着屁股趴伏于地,后背上深深地插进去两根折断的木头,血流满地,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而在他的身边,那名被炮弹直接命中的妃子,尸身倒是还算完好,那光洁的皮肤和胸前两团白花花的物事,看起来还是那么动人,只可惜脖子以上的部分已被砸得稀碎,只剩下些渣渣挂在上面了。

    “大汗!”大贝勒代善率先大放悲声。他这一哭,后面的士卒皆以为努尔哈赤已死,也跟着痛哭起来,不多时即演变成了数万人的大合唱!

    “哭…哭什么,我还没死!”努尔哈赤突然蠕动了两下,咳出两口鲜血,艰难地说道。

    “大汗还活着!快,快请军医来诊治!”皇太极连声催促道。

    众人忙七手八脚地把努尔哈赤抬进旁边的一顶帐篷,让军医仔细查验他的伤情。原来努尔哈赤虽未被炮弹直接命中,却被断裂的木片插断两根肋骨,伤及肺脏。

    军医先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根木片拔出。哪知这木头断裂处有很多毛刺,这一拔,那些毛刺都断在了努尔哈赤体内。这后金的军医,医术还不如明朝的医生,只能简单地包扎一下,止住流血,待日后再在伤口上敷金创药。

    这样一来,那些致命的毛刺就在努尔哈赤的身体里扎了跟,并且已经造成了轻度的感染。但努尔哈赤此时只觉巨痛难忍,其他的不适还感觉不出来。他气得哇哇暴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汗,明军派兵前来偷袭!”代善底气不足地答道。

    “来了多少兵马?消灭了没有?”努尔哈赤趴在床上哼唧着道。

    代善嗫嚅着道:“好像…好像也没几个人,就是抬过来一门炮,开完炮他们就跑了…”

    “什么?!哇…”努尔哈赤这才知道,自己竟是被几个敌军就搞成了这般模样,气得鲜血狂喷,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片大乱,费了半天劲,才把努尔哈赤抢救过来。

    代善见努尔哈赤连伤带气,已是奄奄一息,忙劝道:“大汗,您身负重伤,还是要保重龙体。依儿臣看,这宁远咱们就不要打了。汉人有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您养好了伤,咱们再来平灭宁远也不迟。”

    代善身为努尔哈赤在世的年龄最大的儿子,获封大贝勒,在八旗中威信颇高。他这么一说,很多将领都随声附和。尤其是那些汉军旗的降将,如李永芳、佟养真等,更是巴不得赶紧撤退,自己好捡一条狗命。

    努尔哈赤却气喘吁吁道:“不行!此时撤围,前功尽弃!马上给我并力攻城!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代善忙劝道:“大汗,就算咱们不撤兵,也用不着全力攻城啊!只要仍向前几天那样继续围困,过不了多久,宁远守军必会饿死大半…”

    “住口!”努尔哈赤愤怒地盯着代善,“我一时一刻也等不了!本汗已经下令攻城,谁敢不听!传我的命令,天明即刻攻城,限一天之内必须攻破宁远!城破之后,男子一律乱刀分尸,女子任八旗将士处置,谁抢到便是谁的!”

    “遵令!”众人见代善触了个大霉头,谁还敢再劝努尔哈赤,只得各自领命。

    再说朱由检,眼见一炮命中黄龙帐,一激动竟然晕了过去。不过时间不长他便被刺骨的寒风给激醒了过来,见戚美凤和李崇瑶正架着自己向宁远狂奔。

    而后金大营中本来已有追兵来追,但佛郎机炮一响,皆是吓得一愣。待看到这一炮竟命中了黄龙帐,更是六神无主,一时无心再追。

    二女见敌军尚未追来,更是脚下加紧。朱由检既已苏醒,也不好意思让两名少女抬着自己了,忙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

    “你省省吧!”李崇瑶嘴上冷嘲热讽,脚下却是一步不停,“就你那个磨蹭劲,差点把大伙儿全害死!险些枉费了美凤姐的心意!”

    “妹妹休要胡说,我有什么心意?”戚美凤脸上一红。

    李崇瑶吃吃一笑道:“姐姐为王爷暖手的心意啊!”

    戚美凤大急道:“那…那是事急从权!我警告你,回去以后这件事跟谁也不要提起,否则姐姐一定揍烂你的屁股!”

    “放心吧美凤姐,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李崇瑶仍是一脸促狭的表情,“可是万一王爷说了出去,那我就没有办法啦!”

    朱由检哭笑不得地道:“我怎么会干那种事,你也…喂,你们听!”

    原来此时后金大营中哭声震天,三人已跑出了一里多地,仍听得清清楚楚。

    朱由检大喜道:“看来咱们这一炮真的打中努尔哈赤啦!努尔哈赤一死,鞑子必然退兵,咱们明天就可以好好庆祝一番啦!”

    三人说说笑笑回到宁远,袁崇焕等人正在焦急地等待,见他们平安回来,总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听朱由检讲完经过,众人也无不大喜,都觉得胜利在望。

    折腾了大半夜,朱由检此时才觉得疲惫至极。袁崇焕赶忙让他回李府休息,朱由检觉得大功告成,便也乖乖地听了一回话,回到房间,连脸都没顾得上洗,脱吧脱吧倒头就睡。

    可刚睡了没一会儿,李崇瑶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用力将他摇醒道:“快起来,快起来呀!”

    朱由检此时半醒不醒,迷迷瞪瞪地道:“我实在太困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说着又欲翻身大睡。

    李崇瑶见朱由检这般模样,气急败坏地道:“我叫你睡!”说着便猛地将他的被子掀到了一边。

    只听“啊”地一声尖叫,李崇瑶猛地又把被子砸回到了朱由检的身上,高声骂道:“你这个流氓,怎么睡觉的时候一点衣服也不穿啊!”

    朱由检让李崇瑶这么一折腾,想睡也睡不着了,只得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吼道:“本王就是喜欢裸睡,怎么了!人家在这睡得好好的,你却来掀被子,到底谁是流氓!”

    “你干什么,总是对人家大喊大叫!对美凤姐你从来不这样!”李崇瑶用双手遮住一张俏脸,却忍不住流下的委屈的泪水。

    朱由检见李崇瑶让自己给吼哭了,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赶忙胡乱穿上了衣服,温言劝慰道:“大小姐,我这不是刚睡醒么,还糊涂着呢,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我也没总对你大喊大叫啊,不就刚才这一次么…”

    “你还说!”李崇瑶抽抽噎噎地道,“前些日守城的时候你也吼过我,我都记着呢!”

    朱由检这才想起,当日守城之时,好像自己是力阻李崇瑶,不让她出城救祖大寿,还把她给骂哭了。过了这么多天,天天过得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他早把这事忘了,没想到李崇瑶还是记得这么清楚。

    这货不禁在心中暗叹,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真是一点没错!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朱由检没话找话地道:“那什么,大小姐,你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李崇瑶突然止住哭泣,急急地道:“只顾跟你生气,把正事都耽误了!咱们快去城楼,鞑子又开始攻城了!看这次的架势,是非要攻破宁远不可!”

    朱由检脑袋“嗡”地一声,顿时大了三圈。他心想昨夜那一炮打得极准,后金营中又哭声震天,努尔哈赤肯定是已经报销了。怎么今天还有这么大精神头攻城呢?

    听他说出心中的疑惑,李崇瑶讥笑道:“你笨啊!他们肯定是想让咱们全城的人为老奴陪葬!不过咱们也不好欺负,走!”

    说着她便拉起朱由检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就跑。

    朱由检握着李崇瑶那温热的小手,心中莫名地腾起一团火焰,长笑一声道:“说得好!来就来吧,还指不定谁给谁垫背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最后的决战

    天光刚刚放亮,十几万后金军即嗷嗷怪叫着,从四面八方向宁远的城墙涌来。由于努尔哈赤限一日内攻破宁远,否则自甲喇额真以下所有将领皆要斩首,因此女真人也不再保存实力了,首次冲在了汉军旗的前面。

    但守城的明军早有准备,甚至是还隐约期待着这个场面。前几天的仗实在打得太憋屈了,冲又不敢往外冲,守吧,敌军又不猛攻,每次只零零星星地过来几百人,开炮都不值。而且打完就跑,根本就无心恋战。

    可这次后金军却一反常态,黑压压地冲了上来,简直是铺天盖地,一望无边,这下可好,连瞄准都不用瞄准了。

    宁远城头的红夷大炮,在沉寂了多日之后,终于再次发出了怒吼。经过孙元化的指导,这些炮兵简直如同脱胎换骨,炮弹就如同长了眼睛,哪里人最多就砸向哪里。后金军刚进入红夷大炮的射程,立刻遭到惨重伤亡,一下子被砸倒上百人。

    可那些凶神恶煞般的女真骑兵根本就不在乎伤亡,只是拼命地策马疾奔。等到红夷大炮再次击发,虽然又是成片的人倒了下去,但骑兵的前锋已经推进了数百步,基本上冲出红夷大炮的射程了。

    红夷大炮的炮手们却是一刻不停,因为第二波、第三波、第四第五波敌军紧跟着就冲了上来,似乎根本就看不到那些惨死在炮弹下的同伴。

    明军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你既舍得死,我就舍得埋,于是使用朱由检想出的法子,拼命地往炮身上浇冷水,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下一次击发。

    而那些冲过红夷大炮射程的后金军,再想前进就更加困难了,因为戚家军的佛郎机炮正在等着他们。

    此时孙元化也抱病登上城头,亲自指导炮手校炮。戚家军的火炮本就制作精良,比一般的佛郎机炮更为结实,击发的速度也更快。在一百步到二百五十步的范围内,这些佛郎机炮取得了比红夷大炮更加辉煌的战果。这是因为一则佛郎机炮数量多,击发快,二则后金军冲得越近,人马就越密集。

    可是后金军顶着猛烈的炮火,承受着惊人的伤亡,仍在飞快地向前推进。不多时,前锋就冲过早已被填平的护城河,飞马向城墙扑来。

    朱由检等人在城头看着纳闷,心想这些骑兵又不能直接冲上城来,他们又没有云梯或是铁裹车之类的攻城器械,冲过来岂不是白白送死。

    可这些骑兵冲到离城墙约三十步时,却一齐下马,利用马的身体做掩护,不住地向城头放起箭来。

    守城的明军自然也不闲着,弓箭和鸟铳一齐往后金军的身上招呼。士卒们也懂得“射人先射马”的道理,第一轮射击几乎全都是冲着马去的。

    可怜这些四蹄的畜牲,平日里驮着主人东奔西走,却只能吃些草料果腹。此时又被当成了掩体使用,就算身上披甲,也架不住城头的万箭齐发,鸟铳轰鸣,不多时即躺倒了一大片。有的战马还想掉头逃跑,竟被主人一刀劈死,倚靠着尸体,继续向城头放箭!

    明军居高临下,自然占着极大的便宜。但女真人力大臂长,射程更远,又有准头。双方陷入阵地对射之中,伤亡数量均迅速增加。

    而从后面源源不断地冲上来的女真人,就以前面战死的人和马的尸体作掩护,继续向城头放箭。

    就在此时,后金军也终于推出了他们的重型武器。除了之前用过的楯车、云梯车、铁裹车,他们竟也推出数十门火炮,其中红夷大炮就有五六门。

    这些火炮皆是在过去的战斗中,从明军手中缴获的。原来散存于沈阳、辽阳、广宁等地,在这几天也都被努尔哈赤调来宁远,今天终于派上了战场。

    朱由检一见后金军也有火炮,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心想就宁远这破城墙,用手一推都直晃悠;对方大炮一开,还不得轰个七零八落?

    孙元化却并不十分紧张,而是继续沉着地指挥炮兵,首先瞄准这些红夷大炮。此时对方的大炮已经先开了火,却由于射程不够,没能打到宁远的城墙上,反将在城下射箭的女真人打死不少。

    孙元化挣扎着笑道:“殿下,鞑子虽然有炮却不会使用,也不注意隐蔽火炮的位置,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他们再往前走一点,就进入了我们的射程,我们即可先发制人。”

    正说话间,后金军果然开始向前推炮。这些炮手都是汉人,比起对火器一窍不通的女真人来,也算得上是专业人士了。他们情知守军的大炮在城头,而自己的大炮却在平地上,论射程肯定要比对方差一点点,本来不敢再往前走。

    可刚才试射一轮,不但没对明军造成伤害,反打死了女真人,这下督战的女真将领可不干了,当即斩杀了几名点火的炮手,严令剩下的人向前推炮,直到能确保打到城墙为止。

    朱由检见机不可失,忙抢着下令道:“对准鞑子的大炮,开火!”

    明军的炮手早瞄了半天,此时数门红夷大炮同时开火,将数枚炮弹同时砸入了后金军的炮阵之中。

    女真人号称“骑射冠绝天下”,对火炮却真是不懂,还故意将数十门大炮集中在一起,以为这样就可以保证火力的密集了。这下可热闹大了,不但几门红夷大炮全部被砸毁,一枚炮弹还正巧砸中了一辆装载火药的大车,顿时引发剧烈的爆炸,将周围的数十名炮手全部炸死。

    后金军的火炮虽然没发挥什么作用,但也分散了明军的注意力。而女真八旗和汉军旗的士卒,便借着这个机会加速推进,终于有数万人杀至宁远城下,开始了惨烈的近距离攻城战!

    在这个距离,不论是红夷大炮还是佛郎机炮,都无法攻击到后金军,明军只能用弓箭、鸟铳和滚木擂石来打击敌人。但对于紧贴城墙的敌兵,弓箭和鸟铳也失去了作用。这些敌兵便靠在城墙上,拼命用兵器在城墙上狠凿。

    由于宁远的外城墙有些地方还是土坯,并不十分坚固,在这样的凿击下,很快就被掏出一个个凹进去的大洞。

    在这个危急关头,袁崇焕也终于显示出他的过人之处。他命令士卒用棉被包裹火药,用导火索引燃,冲着城下的大洞扔了下去。导火索燃尽之时,火药猛烈爆炸,将棉被炸得粉碎。那燃烧的棉被碎块粘在后金军身上,便迅速引燃全身,将那些士卒烧得嗷嗷惨叫,就地翻滚。

    趁着城下大乱之时,宁远城中的老百姓也把拆房子得到的房梁一根根搬上城头,狠狠地砸了下去。还有些妇女把水烧开,将滚烫的开水直接泼了下去。

    在遭受到如此全方位的立体打击之下,城下的后金军死伤惨重,伏尸累累,却始终死战不退。在楯车的掩护下,涌至城下的女真人越来越多,箭雨密如飞蝗,竟似撒开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整个城头覆盖。而十来架云梯车也搭上了城头,数百名悍不畏死的女真战士开始鱼贯向上攀爬,试图一举登上城头。

    袁崇焕正在城头声嘶力竭地指挥防守,突然被一支利箭射中左肋,痛得浑身一颤,险些栽倒。

    朱由检忙抢步上前扶住他道:“袁大人,你受伤了,赶紧下去治伤!”

    袁崇焕并不答话,却将朱由检一把拽到自己背后,猛地拔出利箭。他又是痛得眉头一跳,却咬紧牙关撕破衣襟,用布条将伤口简单地扎了一下,继续指挥守城!

    朱由检心头一热,也挺身而出,掏出燧发手枪,不断地向城下射击。

    见王爷和主官如此身先士卒,守城的明军也爆发出了最大的战斗力,将怒火尽情倾泄到那十几架云梯上。在众人合力推动下,那些云梯的铁钩竟被守军生生地从城墙上掰开。云梯失去支撑,向后倒去,梯子上的人自然也全摔了下去,轻则骨断筋折,重则一命呜呼。

    但后金军的几辆铁裹车终于推了过来,也开始发威,再次撞向城墙。那城墙本就不太结实,几次撞击之下,便轰然倒塌!

    可后金军刚呐喊着冲至城墙豁口处,却发现里面那黑洞洞的佛郎机炮口突然开火!硝烟散处,血肉横飞!

    原来明军早预备了几门佛郎机炮,专等敌军击破城墙,便用朱由检发明的“火炮平射”技术近距离轰敌。

    此时,在数里之外的努尔哈赤,正无力地靠在软榻上观战,代善、皇太极等几大贝勒侍立两侧。见己方伤亡十分惨重,一向谨慎的皇太极也忍不住开口道:“父汗,您看…”

    “沉住气!”努尔哈赤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道,“看到了吧,城墙已经塌了几处!只要再加一把劲儿,冲进城去…”

    他的话音未落,身后突然飞来一匹快马,边跑边喊:“盛京急报!”

    努尔哈赤大惊失色道:“盛京怎么了?”

    来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禀大汗,东江毛文龙率军突袭盛京!盛京几无可用之兵,危在旦夕!”

    “噗!”努尔哈赤再次鲜血狂喷,昏了过去。众人又是一片大乱,急忙进行抢救。

    良久,努尔哈赤悠然醒转,长叹一声道:“盛京若失,我们就无家可归了!传我的命令,撤军!”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宁远大捷

    “鞑子撤兵了?”朱由检简直难以置信。

    “鞑子真的撤兵了!”袁崇焕顾不得伤痛,兴奋地欢呼雀跃起来,“殿下请看,他们不但退回营中,就连营寨和帐篷都拆了呢!”

    朱由检向北方极目远眺,果然见女真人如同潮水般退去,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宁远以北那苍茫的东北大地,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朱由检不由得心中纳闷:今日后金军全力攻城,虽然伤亡惨重,但也将宁远的城墙凿开了几个大洞。那火炮平射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比不上机关枪,不可能将那缺口封住太久。外城一破,城头上的大炮皆要陷于敌手。内城弹丸之地,就更无法支撑了。

    在城墙被凿开的一刹那,朱由检甚至有了杀身成仁的念头,心想与其被俘受辱,还不如自己给自己脑袋来一枪,死也死个痛快。

    可不知何故,后金军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全线撤退,放弃了围攻将近十日的宁远,空留下满地的死尸!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信王殿下千岁,千千岁!”城头军民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将朱由检从沉思中惊醒。望着那一张张喜悦中带着泪水的脸庞,朱由检终于意识到,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敌军确实撤兵了,宁远守住了!

    在这一瞬间,朱由检如释重负,积攒了多日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他一面痛哭流涕,一面与城头上的将领和士卒一一拥抱,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此时城头众人无论身份尊卑,皆眼含热泪紧紧相拥。就连戚美凤和李崇瑶也忘了自己是女儿之身,与周围的士卒挨个搂抱。这就是最真挚的战友情谊!这一时刻,也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最幸福的时刻!

    其实因为对历史一知半解,朱由检并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这场被称为“宁远大捷”或“宁远之战”的战役,并非发生在天启四年,而是在两年之后的天启六年。

    可因为他的到来,这场永载史册的战役被生生提前了两年,诸多变化和乱局也由此而生!

    袁崇焕到底是军中主官,头脑也比其他人冷静得更快一些。他马上下达了几道命令:一是派出探马追踪后金军,观察敌军动向,以防鞑子突然杀个回马枪。

    二是飞马向山海关和朝廷奏捷,同时要求尽快派人马来支援宁远,最重要的是赶快运进一批粮草。

    三是清理战场,统计战果。

    四是重整城防,准备应对后金军的下一次进攻。

    朱由检见袁崇焕布置缜密,不由得心中敬服。要是换了他说了算,恐怕就要放假三天,大肆庆祝了。

    但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合眼,此时疲惫至极,就是想折腾也折腾不动了。袁崇焕忙派李崇瑶和戚美凤将他护送回李府,这回这货终于踏踏实实地关起房门,脱得精赤条条,钻进被窝美美地睡了一大觉,连个梦都没做。

    过了一日,探马来报,后金军果然是真的撤退了。而且不但解除了宁远之围,就连在锦州和广宁都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开向沈阳,动机不明。

    朱由检心中暗忖,这必是后金在后方出了什么乱子,女真人不得不救。但具体是什么乱子,那可就一无所知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不由得感叹:明军的情报工作也实在是太差劲了!

    从这次自己代天子出征,孙承宗督师辽东开始,明军对敌军的动向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朝廷先是以为后金军要从广宁继续南下,这才心急火燎地拼凑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风风火火地赶到山海关。结果到了山海关才知道,后金根本就没来进攻。

    这中间又因为朵颜部突然叛乱,朝廷猝不及防,只得拆东墙补西墙,将勤王兵马抽走一半至蓟镇。其实朵颜部元气大伤,短期内已经根本不可能再次组织进攻。

    但明廷对这些蒙古部落到底有多少兵力、平时分布在哪,基本上是漠不关心。等敌军退走了,才想起重兵布防,却只是徒糜钱粮,几万人对着旷野发呆而已。

    在接下来的前屯之变和宁远之战中,明军更是既不知己又不知彼,被后金军折腾得焦头烂额,险些全军覆没。到现在后金军撤兵了,还是不知道人家为啥撤兵,就连贼酋努尔哈赤到底受没受伤也搞不清楚。

    反观女真人,在情报方面就做得极为出色。他们先是策反佟养浩,又将计就计包围宁远。一边围攻宁远,一边还将明军的粮草基地觉华岛给端了。又早在宁远城内密布奸细,烧光了城内的余粮。若不是朱由检冒险实施“斩首行动”,一炮轰塌黄龙帐,现在宁远全城军民就真的皆为饿殍了!

    又过了半日,督师孙承宗也带领着一万步兵以及一部分粮草辎重,浩浩荡荡地开进宁远,算是暂时解决了宁远的饥饿问题。

    他一进城先给朱由检请罪,说了些“险些失陷藩镇,罪该万死”之类的套话。朱由检既然毫发无伤,当然也不会怪罪孙承宗。众人这才皆大欢喜,在李府大摆酒宴,庆祝守住宁远的这场阶段性胜利。

    在酒席上孙承宗告诉大家,他已经向皇帝上书,详细奏报了“宁远大捷”的经过,对作战出力的将士一一请功。料不出数日,朝廷的圣旨便可传至宁远,凡有功之人,必有重重的封赏。

    这一席话说得满桂、祖大寿等将领全都喜上眉梢,谁不想加官进爵?就连袁崇焕也眉飞色舞,颇为自得,心想正是自己力主在宁远筑城,这次又是自己亲自主持守城战,这第一大功必定会落在自己头上。从今以后,仕途平步青云不消细说,早晚入阁拜相,万世流芳,成就可能还在孙承宗之上!

    朱由检却一直皱着眉头冷眼旁观,见众人皆有点忘乎所以,忍不住说道:“督师大人,您说咱们这一仗真算是打胜了么?”

    孙承宗有些诧异地笑道:“殿下何出此言?建虏自万历四十四年僭号以来,攻无不取,战无不克,朝廷则是连战连败,将开原、铁岭、辽阳、沈阳、广宁这些辽东重镇一一丢掉。老奴自是以为天下无敌,却不料此次陈兵十余万,终被重挫于宁远城下,老奴本人生死未卜!如果这还不算大捷的话,那什么样的胜仗才算大捷呢?”

    朱由检却摇摇头道:“我倒以为,战争的胜负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能否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哦?”孙承宗觉得朱由检这个观点十分怪异,心想自古以来,打仗不就是为了抢地盘么?谁把地盘抢到手,便是胜利,否则便是失败,这还有什么可多说的?但他身为大学士,涵养极好,并未打断朱由检,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朱由检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从清点战场的结果来看,鞑子伤亡虽然逾万,但大部分是汉军旗的降兵,真正的女真人只占了不到三成。反观我方,宁远城内的军民伤亡也有六七千,若从守城角度来看,实在是吃亏不小。更何况觉华岛全军覆没,两千多条船被烧毁,军粮和弹药全都付之一炬,损失实在是太惨重了一点。”

    袁崇焕突然插言道:“依殿下之言,此次我军倒是战败了?”

    他为人最是性骄气燥,城府可比孙承宗差远了。听朱由检这么一说,倒似是要将宁远之战全盘否定,当即大为不满,已经隐隐动了怒气。

    朱由检苦笑一声道:“当然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鞑子没有把我们围歼于此,我们也保住了自己的有生力量。此时谈论胜败没有太大的意义,最关键的是我们应该想想,下次鞑子再来,我们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袁崇焕不以为然地笑道,“既然我们能守住宁远一次,自然也能守得住第二次、第三次。朝廷早已定下辽东大计,正欲在宁远筑城,构筑关宁防线。如今我们正好在此屯兵,加固城墙,多备火炮弹药。只要守住宁远,山海关自然高枕无忧,万岁从此也无须东顾了!”

    “说得好!”孙承宗适时地发话道,“此次宁远大捷,袁大人居功至伟,诸将也立下大功,可见之前在山海关所议‘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之计完全可行。老夫必将奏明圣上,由袁大人镇守宁远,祖大寿、赵率教、何可纲诸将辅之,徐图进取锦州。待收复锦州,辽东防线更是固若金汤,老夫也就算不虚此生了!”

    他身为督师,这一番话自然是盖棺定论,不容朱由检再置喙了。

    朱由检只得暗气暗憋,心想这次的所谓“大捷”,实在有太多的偶然因素,很难再次复制。尤其是粮草问题,由于失去了觉华岛,更是雪上加霜。

    酒席散后,众将皆喝得酩酊大醉,朱由检却心事重重,独自在李府的后花园散步。望着夜空中浓重的乌云,他似乎也被压得透不过气来。想到今后前途未卜,大明的灭亡也似乎不可避免,他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王爷,别人都高高兴兴的,就你长吁短叹,也太扫兴了吧!”李崇瑶突然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了朱由检的身旁。

    “大小姐,我…”朱由检欲言又止。他这满腔的惆怅,又怎能与眼前这天真烂漫的少女诉说?

    李崇瑶突然安静下来,半晌才幽幽地道:“怎么,你…你要走了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 获封秦王

    走?要走了么?走到哪里去?

    朱由检也在心中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啊,他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虽然贵为王爷,但几乎就像个提线木偶,时时被人襙纵摆布,何曾自己做过什么主?他还曾经想一走了之,可王爷的身份就像烙在他身上的印记,天下虽大,又有何处可去呢?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舍不得走么?”李崇瑶以少有的温柔语气轻声道。

    朱由检苦笑道:“这不是我舍得不舍得的事儿。我是奉旨出征,下一步要去哪儿,自然也得奉旨而行。”

    “万岁不就是你哥哥么?”李崇瑶奇道,“兄弟之间还有那么大的规矩么?你想去哪儿,跟他商量不就行了。”

    朱由检一时语塞,心道这皇室的兄弟之间,可不像寻常百姓家里那样,可以无话不谈。不错,于血缘上,朱由校与自己是亲兄弟。但在身份上,则有君臣之分,那可是天壤之别!

    而且如果光是天启还好一些,关键是他前面还有个魏忠贤!这次代天子出征,又是这老小子使的坏,想借蒙古人和女真人之手把自己给打发了。幸亏自己福大命大,宁远侥幸守住,让魏忠贤的如意算盘又落了空。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善罢甘休,后面还有哪些阴险的招数?

    可是这些话,朱由检是无法对李崇瑶细讲的,只能深深地一声叹息。

    “哼!我就知道,你早就想回京师你的王府去了,根本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天!你快走吧,没有人稀罕你!”李崇瑶突然把脚一跺,拔足便走。

    朱由检忙一把拉住她道:“大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快给我放手!”李崇瑶狠狠地甩开朱由检的手,却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朱由检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搂住她的肩膀,刚说了声:“大小姐…”

    李崇瑶突然倒在他的怀里,呜咽着道:“我已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叫我崇瑶好么?”

    “崇瑶,我…”朱由检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面对美女的投怀送抱,他的小兄弟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李家已经散了!”李崇瑶却浑然不觉,低低地饮泣道,“自从叔祖逝世,宁远一战,一千多李家弟子战死了八成,余者也都编入了官军,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朱由检听她这一说,倒不好趁机下黑手了,只得温言宽慰道:“你也可以加入官军嘛。就像你美凤姐那样,不是挺好?”

    “我不愿意那样受拘束!我宁愿做一个普通的农家女,过那种男耕女织、简简单单的日子。有饭吃,有衣穿,没有任何烦恼和纷争,那该有多好!”

    说到这里,李崇瑶那双美目中流露出憧憬的眼神。

    “其实我也想…”朱由检让李崇瑶说得心驰神往,不禁将她搂得更紧了。

    “真的么?”李崇瑶惊喜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谁不想这样!”朱由检笃定地道。

    “干脆你不要当王爷了,我也不当李家大小姐了,咱们一起逃走吧!”李崇瑶突然急切地望着朱由检道,“逃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咱们的地方!”

    朱由检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地道:“崇瑶,世界上恐怕没有那样的地方!而且咱们谁也不能一走了之,因为总有自己牵挂的人!若咱们走了,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李崇瑶怔了一怔,“哇”地痛哭失声,紧紧地搂着朱由检,几乎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朱由检忙道:“崇瑶,小声点!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李崇瑶这才渐渐止住悲声,饮泣着道:“你说的没错!我听美凤姐说过,你已经有了王妃,她非常美丽,还救过你的命,你不应该抛弃她!我也有我的使命,李家能不能中兴,责任全在我的身上!所以咱们谁也不能逃走,这大概就是叔祖常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朱由检情不自禁地抚摩着李崇瑶的秀发,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了王爷!”李崇瑶突然从他的怀中挣脱,换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夜已深了,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由检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从京师来的圣旨果然飞马送到。可这圣旨的内容,却让朱由检大吃一惊!

    宁远大捷,天启皇帝自然是龙颜大悦。可这破敌的头功,竟然又记到了魏忠贤的头上,赏银十万两,赐御马十匹!

    至于那些什么“厂臣居中筹划,善擢良将,殚精竭虑,以致憔悴”之类的屁话,朱由检根本不想再听了。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必又是一道魏忠贤替天启代劳的圣旨。

    次功则记给了监军太监管宁,赏银五万两,赐尚方剑一口。这家伙躲在蓟州,根本连前线都没上,也不知道监的哪门子军。魏忠贤这脸皮也实在太厚,真能使得出来!

    再后面则是朝中的阉党大臣,上至内阁的阁臣,如大学士魏广微、顾秉谦,下至七品的吏科给事中阮大铖,总之只要是阉党,阿猫阿狗都有功劳,俱有封赏。

    在这之后,才是督师孙承宗。因督师有功,加封为太师,赏银一百两,仍继续督师辽东。

    如果说太师这个官职位列三公,虽无实权,至少还是个极高荣誉的话;那么赏银一白两,就纯属是侮辱人了!要知道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阉党成员,最少的赏赐也有千两!

    再后面是袁崇焕。因直接指挥了宁远之战,从宁前道升为辽东巡抚,赏银三十两,仍继续镇守宁远。

    之后则是各统兵将领,如满桂、赵率教、祖大寿等人,倒是皆加官进爵,赏赐也颇丰厚。

    谢恩领旨已毕,众人皆为孙承宗和袁崇焕打抱不平。尤其是满桂,更是破口大骂道:“那管宁算是个什么东西,连面也不敢露,凭什么给他记那么大的功劳!督师大人、巡抚大人,皇帝处事不公,我满桂拿这些赏赐于心不安,都献给二位大人了!”

    孙承宗忙把脸一沉道:“满桂,不得胡言乱语!难道你还敢抗旨么!”

    满桂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言声了。

    袁崇焕忙道:“其实督师大人和在下根本不看重赏赐,只要朝廷支持关宁防线就够了。万岁让督师大人坐镇山海关,在下守宁远,这便是最好的奖赏了。”

    孙承宗表面上颔首微笑,心中却也极为不满。暗想天启昏庸若此,边防至重大事,仍委与魏忠贤等人。自己今后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朱由检却是另外一种心思。他支着耳朵将圣旨从头至尾地听完,见众人皆有安排,却始终没提到对自己如何处置,不由得忧心忡忡。

    直到第二天,又一道圣旨传来。这次的圣旨却是专给朱由检的,对他更似个晴天霹雳:“信王朱由检代朕出征,功劳甚大。着即封为秦王,食三亲王禄。自接旨时起,先至蒙古喀尔喀、科尔沁诸部通好,再从关外取道大同,赶赴西安府就藩,钦此!”

    直到接过圣旨,朱由检的脑袋还是嗡嗡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袁崇焕也诧异地道:“依祖制,皇帝诸子十岁立为亲王,二十岁就藩。殿下今年才只有十五岁,怎么这么早即就藩呢?况且西安府已有秦王,怎么又封殿下为秦王?”

    孙承宗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其实他虽身在辽东,却不像袁崇焕这样只知道打仗,对朝中动向依然一清二楚。

    原来这些日在朝中发生一件大事,世封西安府的秦王朱谊漶上疏朝廷,请求废掉原来的世子、长子朱存枢,立庶二子朱存机为世子。

    本来这纯属皇族的家事,可天启只顾做木匠活,连秦王和自己是什么关系都懒得问,全都推给魏忠贤处理。

    魏忠贤本来正在为朱由检发愁。这次他把朱由检推到前线,本想借外族之手将他除掉。没想到朱由检居然取得了宁远大捷,在朝野声望陡增。以后再想整治,恐怕更加不易。

    正巧此时,秦王上奏章请求重立世子。魏忠贤的那些智囊如获至宝,借题发挥,纷纷上疏参劾朱谊漶,说废长立幼乃自古取乱之道,秦王此举大逆不道,必须严惩。

    这些奏章当然又转到魏忠贤那里。魏忠贤大笔一挥,竟然褫夺了朱谊漶的秦王之位,把朱由检生生地安插到了那里!

    这一手真是太歹毒了!首先这样朱由检就成为了普通的藩王,远离京师,对魏忠贤再也构不成威胁。

    其次因为这些年陕西民变迭起,西安已经开始受到威胁。万一要是流贼攻陷西安,朱由检自然也就跟着玩完了,这还是借刀杀人之计。

    再者,魏忠贤还为朱由检精心地安排了一条“死亡路线”,不能从原路返回,却非得从蒙古部落过境。

    朱由检捧着圣旨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当众爆了粗口:“魏忠贤,我襙你大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骂归骂,但圣旨已下,朱由检也只得遵旨而行。而根据礼部的安排,王妃蕊儿则是带领着王府众人和全部家当,从京师直接启程赶赴西安。

    好在此时后金军已经退至更北方的沈阳,而朱由检此行的路线是从宁远直接向西,越过辽西丘陵,进入蒙古大草原。

    喀尔喀、科尔沁等蒙古部落均分布于此。这些部落曾强盛一时,过去没少侵犯明朝边境,女真人也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女真人崛起了,又反过来去抢掠他们。

    游牧民族最是反复无常,感觉招架不住了,又开始向明廷示好,欲拉拢大明一起对抗后金。于是朱由检就接到了这个倒霉差事,要出使喀尔喀部和科尔沁部,缔结盟约,共同出兵讨伐伐后金。

    见朱由检十分郁闷,孙承宗只得劝道:“殿下,其实朝廷与喀尔喀部和科尔沁部就盟约之事已经谈妥,殿下此去只是走个形式签个字,顺便宣扬我大明之威仪。一路之上自有官军保护,殿下不必过于担忧。”

    朱由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问道:“可还是戚将军随行?”

    孙承宗赔笑道:“这次不是戚美凤了,是吴三桂。戚家军毕竟是客军,辽东既无战事,兵部已行文调回登州,明日便要开拔,倒是可与殿下一同出城呢。”

    “啊?”朱由检心中怅然若失,良久无言。

    第二天清晨,宁远全城军民皆涌出城外,为曾经的信王、如今的秦王朱由检送行。宁远能力保不失,这位年轻的王爷也功不可没,因此众人皆恋恋不舍,直送至十里之外才罢。孙承宗等官员则继续陪伴西行,直至起伏不定的松岭山脉脚下。

    朱由检虽然换上了皇帝刚刚赏赐的蟒袍,却是愀然不乐,一路无言。戚美凤率戚家军默默随行,双目低垂,也故意不与朱由检四目相对。

    至山口处,孙承宗拱手笑道:“殿下,老夫还要护送朝鲜使臣韩瑗去山海关,请恕老夫不再远送了。”

    朱由检也勉强笑道:“有劳各位大人远送,俗话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列位请回吧。”

    众人便一一上前辞行。别人均是躬身施礼,惟有满桂给朱由检来了个熊抱,爽朗地大笑道:“跟着王爷打仗真是痛快,但愿以后还有这个机会!”

    朱由检却想起,如果按照历史的正常发展进度,过不了几年,这位性情直爽的蒙古汉子就会在己巳之变中战死。而自己本来也应该呆在京师,等到天启驾崩便即皇帝位,成为明朝的末代皇帝。

    可如今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自己成为了一个藩王。那满桂是不是也有可能不会战死了呢?此刻他脑中一头乱麻,只是呆呆地望着满桂出神。

    满桂哈哈大笑道:“王爷盯着我干什么,有人早等急了呢!”说着便将身形一闪,露出后面的戚美凤。

    戚美凤刚欲躬身施礼,朱由检忙双手搀住她,关切地道:“美凤,你是要回登州么?”

    “殿下,末将确是要回去了。”戚美凤强忍泪水道,“近日倭寇屡屡犯我海疆,登莱战事吃紧,前些日在山海关时,已有兵部行文调末将返回。只因末将挂念殿下的安危…”

    说到这里,回想起二人一路之上的际遇,戚美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夺眶而出。她深知藩王一旦就藩,终生也不能离开藩地一步。登州与西安远隔数千里,二人今日一别,恐怕此生就再也不能相见了。

    朱由检心中又岂无感念,只得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勉强平抑着激动的心情道:“美凤,他日总有相见之时,别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殿下,能否代我向王妃娘娘问好?”戚美凤颤声道。

    “一定,一定!我会跟她好好讲讲你,也讲讲咱们这一路的故事!”朱由检认真地点头道。

    “还是不要了…”戚美凤又羞得低下头去,心中却涌起一丝甜蜜的幻想。

    “好了好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也该让殿下上路了!”孙承宗这老头子凑过来揶揄道,“怎么,戚将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戚美凤忙收摄心神,破颜微笑道:“末将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想派一个人随殿下同行!”

    说着她便后退几步,从人群中推出一人。那人忸忸怩怩地还不肯出来,却被戚美凤硬拽至朱由检眼前。

    朱由检定睛一看,不禁惊喜地叫道:“崇瑶!”

    李崇瑶故意把脸别到一边道:“美凤姐定要我护送你,要不我才不来!其实我在宁远很忙,李家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再大的事也大不过护送殿下!”戚美凤对李崇瑶笑道,“姐姐命你一路护送殿下到西安,不得有误!另外,也代姐姐拜见王妃娘娘…”

    李崇瑶也对戚美凤促狭地一笑道:“这一条妹妹还算有点兴趣!正好我还想求王妃一件事!”

    朱由检苦笑道:“有什么事跟我说不就行了么…”

    “这件事你说了不算,非得王妃点头才行!”李崇瑶一边说,一边对着戚美凤神秘地挤挤眼睛。

    戚美凤却俏脸一红道:“妹妹不许胡闹!”

    此时日近正午,吴三桂不识趣地凑上来道:“殿下,时候已经不早,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朱由检只得与众人洒泪作别,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直到护送的队伍全部消失在群山之中,戚美凤仍久久地立在原地,向着朱由检远去的方向张望。

    却说朱由检有了李崇瑶的陪伴,心头的阴霾顿时散了大半,与她策马并辔而行。吴三桂则带领着一百名护驾的骑兵稍稍堕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朱由检心头不禁一阵腻歪,暗想不知是谁的安排,怎么专要吴三桂给自己护驾?

    这吴三桂虽然救过自己的命,可在历史上却是个超级大汉奸,还亲手将南明永历帝用弓弦勒死。虽然眼下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但历史的惯性是何其强大,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做出这些事呢?

    李崇瑶见朱由检有些心神不定,却讥笑道:“我听美凤姐说,王爷在山海关还有一些随从。其中有一位女医生名叫包玉怜,还有个洋婆子叫什么娜的。王爷是不是想起了她们?”

    “啊呀!”朱由检惊叫一声,暗道不好。原来这些天宁远战事危急,后来又接到圣旨匆匆启程,他竟然忘了在山海关还有二位美少女在等着自己!叶卡捷琳娜倒还罢了,可包玉怜还要为自己疗毒呢!

    想到此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毒气发作,这货顿觉浑身不自在,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李崇瑶却不知其故,还以为朱由检贪恋二女,立时动了怒气,尖声叱道:“亏美凤姐对你一往情深,原来你心中早已另有他人!既如此,我也没必要送你了!”

    说着她便负气向前打马狂奔。朱由检忙叫道:“崇瑶,你别跑那么快!误会,你误会了!”

    可李崇瑶一骑绝尘,转眼间便跑得无影无踪。朱由检只得策马猛追,后面的吴三桂更搞不清状况,也率领手下紧紧跟随。

    向前跑了将近十里路程,朱由检才追上了李崇瑶。见她仍是怒气冲冲,朱由检只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包玉怜和叶卡捷琳娜的遭遇,以及自己身中剧毒的事讲给她听。

    李崇瑶听罢脸上一红,含羞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错怪王爷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好色之徒呢!”

    朱由检老脸一红,心道自己还真就是这么个货色,只是隐藏得较深,还没机会现出原形罢了。

    李崇瑶却关切地道:“我们李家有独门内功,可以察验体内的毒素。”说着便从马上不由分说地跳下马来,把朱由检也从马上扶下。她先是用粉拳轻叩朱由检身上各处大穴,面色一变道:“你体内果然有毒!”

    说着她便绕到朱由检背后,用一双玉手抵住朱由检的后背,默默运功。

    朱由检顿觉四肢百骸内似有无数小虫在游走,感觉怪异却又十分舒坦,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美美地享受这一过程。

    此时吴三桂也带着手下赶了上来,见此情景哪还敢再往前凑,皆远远地勒马立定,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

    其中一名骑兵还问吴三桂:“殿下和大小姐这是在干什么?我怎么看着大小姐好像是在摸殿下…”

    “你他娘的给我住口!”吴三桂大声地呵斥他道,“把你那双贼眼也给我闭上!殿下和大小姐做什么事,岂是你们这些人该看的!”

    他虽然这么说,可自己却忍不住继续偷看,心想这朱由检要文没文要武没武,可就是能获得大小姐的芳心,还不是因为他是王爷!若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这么尊贵的身份,那天下美女还不得排着队前来报到!

    过了良久,李崇瑶才收功撤手,香汗淋漓地道:“你身上的毒十分古怪,只是潜伏在任督二脉之内,并不侵袭五脏六腑。这毒发作过没有,是不是需要一些诱因?你已多日未接受医生治疗,又如何控制剧毒?”

    朱由检老脸一红道:“那什么…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又入狼群

    是日深夜,朱由检一行人夜宿于深山之中。吴三桂择了一处地势稍平坦的山坳扎下营盘,将朱由检护在大帐之中,又向四外放出警戒哨。

    其实帐外春寒料峭,北风呼号,帐内却被炭火烤得春意融融。晚饭过后,吴三桂进帐向朱由检禀报四周情况,其实也是想借机套套近乎。

    朱由检虽然对吴三桂有些本能的厌恶,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现在还没当汉奸,又给自己当专职保镖,好歹也得给点面子,便与吴三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他先是探听了一下包玉怜和叶卡捷琳娜的下落。得知二女已经从山海关启程,由专人护送着直抵西安,朱由检这才放下心来。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转到了这次出使。

    吴三桂见朱由检啥也不知道,便讨好地道:“此次殿下要出使的喀尔喀部和科尔沁部,都是蒙古草原上的大部落,喀尔喀在南,科尔沁在北,部众都有数万人。喀尔喀部的首领称‘贝勒’,名叫囊奴克;科尔沁部的首领称‘台吉’,姓博尔济吉特。

    “其实朝廷与这两部早已互派使臣谈判多次,盟约的条款都拟好了。但蒙古人生性多疑,定要朝廷派一位王爷出使,与他们的首领当面互换盟约,歃血祭天,才算生效。”

    朱由检奇道:“那盟约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吴三桂吭吭哧哧地道:“盟约本是末将随身携带,以免丢失。可方才大小姐定要拿去看看,末将不敢违逆,只得交给大小姐了。”

    朱由检闻言哭笑不得,心想这李崇瑶真是胡闹。

    正说话间,李崇瑶一挑帐帘,弯腰走进来道:“你们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朱由检满头黑线地道:“我哪敢啊!正夸你神功盖世呢!”

    “就你会说!”李崇瑶娇嗔一声道,“我都听见了,不是就是个盟约么,有什么稀罕的,拿去!”说着便将一卷纸册甩给朱由检。

    吴三桂哪敢继续在这当电灯泡,忙借故匆匆告辞。此时帐内就剩下朱由检和李崇瑶二人,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的,这货顿觉一阵尴尬,没话找话地道:“崇瑶,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

    李崇瑶却似笑非笑地道:“王爷,你是不是又想用那种下流的手段解毒了?”

    朱由检老脸一红道:“那什么,这都是医生的要求,咱是病人,得遵医嘱啊!这是科学,科学是很严谨的…”

    “得了吧,什么磕血磕肉的!”李崇瑶讥笑道,“你那位医生小姐或许医术高明,但肯定不会武功。毒素全在你的任督二脉之中,我用内功就可以帮你排出来!”

    朱由检大喜道:“如此就有劳崇瑶了!”

    “别废话了,快把衣服脱掉!”李崇瑶也颇为兴奋,跃跃欲试地道。

    朱由检一愣,暗想这内功疗毒只在武侠小说上看到过,难道也得和金针过穴一样,必须脱得光光溜溜才行?这货脸皮虽厚,但要当着李崇瑶的面宽衣解带,他还是有些抹不开,尴尬地道:“剩个内裤行么…”

    “谁让你全脱了,只脱掉外衣即可!”李崇瑶顿时羞红了脸,尖声叱道。

    朱由检这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忙将外衣脱掉,老老实实地坐在李崇瑶面前。

    李崇瑶坐在他的对面,伸出双臂,刚要运功,却略带羞涩地道:“你把眼睛闭上行不行?”

    “为什么?”朱由检奇道。

    “一睁眼就瞎了!”李崇瑶没好气地道。

    朱由检忙闭上双目,只觉李崇瑶的一双玉手探向自己的小腹下部。他吓了一跳道:“你要干什么?”

    李崇瑶怒道:“毒素全在任督二脉之内,当然是要从任脉下手。任脉起于中极之下,我又不能碰那里,只好从小腹的气海穴开始了!”

    这时朱由检已觉出一股奇异的力道直透小腹,沿着身体正面的中轴线渐渐上升。他知道李崇瑶已经开始运功,也不敢再胡言乱语,只得收敛心神。

    这股力道逐渐化作一道热流,由腹至胸,再升到咽喉和前额,却又绕行到脑后,沿脊椎一路向下,最后绕回小腹。如此绕行数周,朱由检已是大汗淋漓,如同蒸桑拿一般,感觉十分畅快。

    听着对面李崇瑶均匀的呼吸,这货忍不住眯眼偷看,只见她轻闭双目,俏脸通红,满身香汗已将衣服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她那诱人的身材展露无遗。

    朱由检又偷眼向帐门处瞥去,见二人的影子由于角度的关系,竟几乎重合在一起,嘴唇也刚好挨上。如果帐外有人,定会以为他们此刻正紧紧相拥!

    这货正在想入非非之际,吴三桂突然在帐外紧张地叫道:“殿下、大小姐!有一队人马正从正东方向冲过来,身份不明,似是不怀好意!”

    二人均吓了一跳,李崇瑶忙匆匆起身道:“他们有多少人?”

    “约有千人!”

    “王爷,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李崇瑶不由分说地将朱由检拉了起来。朱由检连衣服都没穿利索,便出帐上马。

    此时,东方已隐隐传来喊杀之声,那漫山遍野的的火把,将半边夜空都照得通红!

    “是鞑子!”李崇瑶面色一寒道,“吴三桂,你说怎么办?”

    “敌众我寡,迎战恐怕凶多吉少!”吴三桂也凝重地道,“为今之计,只有向西疾奔。只要越过松岭山,进入草原,那是喀尔喀部的地盘,鞑子自然就不敢再追了。”

    “也只能如此了!”李崇瑶急急地道,“王爷,还愣着做什么,快向西跑呀!”

    就这样,朱由检一行开始向西夺路狂奔,身后的追兵则紧追不舍,而且越追越近!

    朱由检不禁心中叫苦,暗想哥也太倒霉了,真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群!想必是宁远城内的奸细还没有完全肃清,给女真人通风报信,否则在这大山之中,怎能这么凑巧就撞上敌军?这该死的魏忠贤,真是给哥挑了一条死亡之路!

    眼见敌军越来越近,吴三桂大喊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小姐,你和殿下继续跑,我带领五十人去抵挡一阵!”

    李崇瑶恨恨地点了点头道:“去吧!万一抵挡不住,你就想办法向东突围,去宁远求援!”

    吴三桂领命而去,朱由检身边的骑兵就只剩下五十人了。

    不多时,只听身后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厮杀声。在这幽静的旷野里,那兵器交击和人喊马嘶之声,即使数里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渐渐沉寂下去。只是那数不清的火把,仍在继续急速追来!

    朱由检知道吴三桂的抵抗已经失败,脑门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李崇瑶却对他坚毅地一笑道:“王爷,不用害怕!你的马脚力不行,快来坐到我背后!”

    “那怎么行,你的马不就驮两个人了么?”朱由检颤声道。

    “放心,我这匹马是从西域重金购得的汗血宝马,驮三个人都没问题!”李崇瑶说着便探身一挟,将朱由检从马上直接挟到了自己的背后。朱由检身子一晃,险些坠下马去,忙紧紧地搂住李崇瑶的细腰。

    李崇瑶对那五十名骑兵喝道:“你们能跟得上便跟,跟不上也不要与敌军纠缠,保住性命,回宁远求援!”

    这些骑兵也都是关宁铁骑的老底子,最听李崇瑶的话,当即轰然应诺。

    李崇瑶说完便两腿用力,*宝马心生感应,立即陡然加速,如箭一般向前方冲去。朱由检只觉身旁的山石和树木迅速向后退去,耳边风声大起,连眼睛都难以睁开,只得搂紧李崇瑶,将身子伏在她的背上,任由她策马疾驰。

    不知向前跑了多久,天色已经微微放亮。明军的骑兵一个也没跟上,但身后的喊杀声也渐渐稀疏,直至最后完全听不到了。那汗血宝马虽是脚力极佳,毕竟驮着两个人在山中狂奔了上百里,也累得通身是汗。李崇瑶这才轻松马缰,把速度降了下来。

    此时朱由检却还没缓过神来,耳朵紧贴着李崇瑶的后背,连她怦怦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崇瑶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接触过于亲密了,娇嗔一声道:“你搂够了没有!”

    朱由检打了个激灵,连忙坐直了身子,向后张望着道:“把鞑子甩掉了?”

    “甩掉了!”李崇瑶也长出了一口气道,“咱们从宁远已向西走了一百多里,再向前走不远就是大草原了。眼下咱们只有两个人,不能在山里乱闯,还是先赶到草原上,再做打算。”

    还没等朱由检答话,前方的山后突然杀声大震,又是一队骑兵转了出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冲在最前的两员将领远远地高喊道:“崇瑶,别来无恙!我们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李崇瑶定睛一看,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李永芳,原来又是你这个败类!还有李崇琪,我说自从叔祖去世就找不到你,原来你也跟他混到了一起!”

    李永芳冲至近前,阴恻恻地笑道:“崇瑶侄女,大汗等你等很久了!快跟叔叔回沈阳,顺便把这昏王也献给大汗,叔叔保你一生锦衣玉食…”

    “呯!”还没等他说完,朱由检的燧发手枪已经开了火!

第一百八十九章 崇瑶负伤

    李永芳正是得到了仍潜伏在宁远的奸细密报,从广宁星夜带兵而来,于途中阻截朱由检。

    原来努尔哈赤虽然撤军,但却并未放弃对宁远的觊觎,仍在广宁偷偷留下一支部队,李永芳即是其中之一。

    而李崇琪是李家老家主李成用的亲孙子,又比李崇瑶年龄稍长,武功虽然平平,但为人却十分歹毒,一心想要挤掉李崇瑶,成为新任家主。李永芳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将李崇琪也成功策反。

    二人得知朱由检和李崇瑶仅率领吴三桂等一百人西行,当即大喜过望,也来不及禀告女真主子,便点起一千五百精骑连夜出发。他们深知李崇瑶和吴三桂武功高强,惟恐大部队难以阻截成功,便特意绕到前方的必经之路上埋伏,果然堵了个正着。

    李永芳满心欢喜,暗想若能将朱由检和李崇瑶擒下,献给努尔哈赤,那可是大功一件。他也知道李崇瑶深得李家真传,又性如烈火,便故意用言语激她,心中却是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希望能抓住她的破绽,一举偷袭得手。

    可他万没想到,自己话还没说完,躲在李崇瑶背后的朱由检却突然开了冷枪。他也没见识过燧发手枪的威力,只见朱由检猛地举枪,暗道不好,将身子稍稍一侧。

    饶是他临战经验丰富,提前做出预判,可子弹的速度又岂是人所能躲闪。这一枪虽未击中李永芳的要害,却打在了他的左耳上。李永芳顿觉耳根子处一阵巨痛传来,伸手一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他已经成了“一只耳”!

    趁着李永芳惨哼一声,身躯在马上摇晃之际,李崇瑶催马疾冲,左手戟已经脱手而出,如同一条桀骜的银龙,旋转着砍向李永芳。

    李永芳虽然失去一耳,毕竟功力深厚。见李崇瑶一戟飞出,不禁心头窃喜。心想这丫头的双戟极其难缠,如今竟弃掉一支,如同自断一臂。而自己虽然受伤,可还有李崇琪以及数十名手下的帮忙,只要将她缠住,时间一长,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别想走脱了。

    可他却不知李崇瑶作为李家家主,自然有些高深的绝艺是不传之秘,这“撒手戟”便是其中之一。就在他举大刀封挡,眼看就要把飞戟磕出去时,这支戟突然一分为五,戟尖、两侧的月牙刃、戟杆和戟攥分别射向五个不同的部位。

    由于离得太近、速度太快,李永芳就是再有本事也来不及变招了。他的大刀只磕飞了最长的戟杆,戟尖则正中盔缨,戟攥则砸到了战马的一只眼睛上,当即打得眼球爆裂。

    而李永芳虽然身披重甲,但此刻高举大刀,却将两个腋窝暴露了出来。那两支月牙刃,正好不偏不倚地插了进去。李永芳痛得大叫一声,眼见李崇瑶越冲越近,两臂却被月牙刃架住,轻轻一动便痛彻全身!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李崇瑶的另一支戟已经齐颈袭来。这个最早投降女真人的汉奸,就这样身首异处,丑陋的头颅带着一腔狗血高高地飞了出去!

    李崇瑶一击得手,更不停留,也不理会就在旁边不远的李崇琪,策马向西猛冲过去。她之所以出手便使出绝招,是因为她与李永芳交过手,知道他定是这些敌人中武功最高者,一旦被他缠住,一来众寡悬殊,二来还带着朱由检这么个累赘,肯定难以幸免。所以她宁肯弃掉一戟,也要杀掉李永芳。

    李崇琪见李永芳连一个回合也没走上便脑袋搬家,大骇之余,那还敢与李崇瑶交手,只是声嘶力竭地大叫道:“放箭!乱箭射死他们!”

    他的几十名手下此时正拦在李崇瑶的马前,闻令皆援弓在手,顷刻之间就射出一片箭雨,将李崇瑶和朱由检罩在其中。

    李崇瑶却冷然不惧,将单手戟抡得如同风车一般,几十支利箭皆被她一一击飞。

    只在一瞬间,李崇瑶的汗血宝马就撞进了敌人的队伍里。只听惨叫之声连连,凡是敢于接近的骑兵,无不被她一招刺中要害,惨叫着跌下马去。

    “抱紧我!”李崇瑶拼死厮杀之际,还不忘关照她身后的朱由检一句。

    而朱由检早吓得紧闭双眼,死死地搂着李崇瑶,脸上溅满了从敌人身上喷出的鲜血,却也浑然不觉!

    不过片刻功夫,李崇瑶已透围而出,继续向西疾驰。李崇琪急得大吼一声:“给我追!给我放箭!”

    李崇瑶双眉紧蹙,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到了。刚才她是面向敌军,拨打射来的箭支还较为方便。可如今背朝敌军,只能凭利箭破空的声音判断方位,自然大为困难。

    尤其更让她分心的是,朱由检还在她的背后!

    击落了几支利箭之后,李崇瑶见情势紧急,将牙关一咬,猛地向后探臂,将朱由检提了起来,从空中转了半圈,死死地按在了自己的身前。

    可就在这一刹那,四五支利箭也同时钉上了她的后背!尽管她穿着护身铁甲,但由于放箭的距离太近,势大力沉,竟将护心镜击得粉碎,终于还是有一支箭深深地嵌入了她的肌肤!

    李崇瑶闷哼一声,噗地喷了一口鲜血。朱由检大急道:“崇瑶,你怎么样!”

    “我…没事!快伏低些!”李崇瑶艰难地道。

    朱由检情知若不是为了救自己,李崇瑶也不会中箭,急得眼珠子都红了,大吼一声道:“马儿已经没力气驮两个人了,快把我扔下去!要不咱俩谁也跑不了!”

    李崇瑶却紧紧将朱由检压在身下,朱由检都可以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她一边奋力拨打箭支,一边贴着朱由检的耳朵喊道:“少废话!你不是说过么,要死一起死!”

    李崇琪见李崇瑶中箭,登时精神大振,胆子也壮了许多,大叫一声道:“给我抓活的!”说着便策马赶来。

    此时汗血宝马果然体力不支,越跑越慢,李崇琪也渐渐赶上,几乎追了个马头连马尾。他狞笑着喝道:“妹子,你都受伤了,还护着这没用的昏王作甚?听哥一句劝,赶紧下马,把昏王交给哥哥发落。别看你杀了叔父,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我可以把账全记到昏王头上。待你治好了伤,我再带你面见大汗…”

    “你放屁!谁和你是一家人!”李崇瑶厉声叱骂,可由于伤势极重,声音已经低了很多,“叔祖正是死在李永芳的手上,你认贼作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李家人么?我宁死也要保护王爷,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李崇琪怒道:“没想到你这么倔,看来是和昏王有了私情!既如此,也没必要把你献给大汗了!别怪哥哥心狠手辣,纳命来!”

    说着,他便抡起掌中大刀,劈头盖脑地向李崇瑶砍来。他虽然武功平平,但毕竟出身李家,又是李成用的亲孙子,这一刀倒也势大力沉,威猛无比。

    李崇瑶见刀劈到,抬戟一挡,两件兵器狠狠地交击在了一起。她娇躯一震,又喷出一口鲜血,单手戟却顺着李崇琪的刀杆迅速向上滑行。

    李崇琪一刀将李崇瑶劈得吐血,心中正自得意,万料不到李崇瑶还有后招,仓促之间已无法应对,只得撒手扔刀,这才避免了被月牙刃割断手腕的后果。

    可就在他一愣的瞬间,冷森森的戟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李崇瑶急促地喘息着道:“让你的手下快滚,否则我要你的狗命!”

    “妹子,别冲动!”李崇琪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忙扯着嗓子对后面喊:“都别过来!谁敢乱动,我回去禀报大汗,把你们全都斩了!”

    有什么样的将,便有什么样的兵。他的这些汉奸手下见主将一个惨死一个被擒,尽皆胆寒,纷纷勒马后退。

    李崇瑶则强迫李崇琪下马,用戟尖抵着他缓缓前行。向前走出里许,李崇琪见手下果然没有追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讨好地道:“妹子你看,他们没有追过来!哥哥实在错了,看在多年兄妹情分上,看在祖父的情面上,你就放哥哥一回,咱们各走各的路吧!”

    朱由检忙道:“崇瑶,不能信他的鬼话!”

    李崇瑶却嗤笑道:“还用你说!你以为我是真的避不开弓箭才受伤的么?那是我的计策!不用这招苦肉计,吸引不了这个胆小鬼,咱们也不能这么容易地逃出来!”

    李崇琪大惊失色道:“原来你…”

    李崇瑶面色一寒,咬牙切齿地道:“如果你不提叔祖,我可能还会饶你一命。可你明知你的祖父是被李永芳所害,还与他狼狈为奸,简直猪狗不如!我身为李家家主,今日要清理门户,为叔祖报仇雪恨!”

    说着她手臂运劲,戟尖向前一挺。李崇琪当即被刺破喉管,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却无论如何不能将空气吸入肺中,憋得满脸通红,手足乱蹬,浑身抽搐,不多时即双目圆睁,死于非命。

    李崇瑶杀了李崇琪,却对天失声痛哭道:“叔祖大人在上,崇瑶为你报仇了!”

    刚刚说完,她便将头一歪,靠在朱由检的背上,昏了过去。

    朱由检忙将她紧紧搂住住,含泪呼唤道:“崇瑶!”

    良久,李崇瑶才昏昏沉沉地道:“向西走…到草原去…”

    朱由检无奈,只得用绳子将李崇瑶缚在自己的背上,边策马前行边不住地呼唤道:“崇瑶,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此时已是旭日初升。在苍茫的大地上,两个年轻人乘着一匹马,孤独地向前行进,显得异常渺小和无助!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互诉衷肠

    雨后的清晨,草原上弥漫着泥土的清香。那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风中绽开笑颜,尽情展示着崭新生命的无穷活力。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瞬间便将万道霞光洒满大地。融化的雪水渐渐汇成小溪,汩汩地流向远方,再在遥远的地方汇聚成更大的河流。

    朱由检一夜好睡,直至被明媚的阳光刺到双目,才慵懒地睁开了眼睛。

    可他一睁眼便吓了一跳。只见李崇瑶衣衫不整地背对自己坐着,正自低声哭泣,那一双裸露的香肩不住地轻颤。再看自己,则是一丝不挂,一柱擎天,身下还有一滩白花花的污迹。

    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回想昨夜的经历,依稀记得好像做了一个性梦,梦到自己飞回了王府,终于与娇妻蕊儿共享鱼水之欢。

    只是看眼前的情形,似乎这不只是一个荒唐的梦,而是真实地发生了!只不过,与自己共度良宵的不是蕊儿,而是李崇瑶!

    这一惊非同小可,朱由检霍地坐起,吭吭哧哧地道:“崇瑶,我昨晚…”

    李崇瑶猛然回身,眸子中喜悦的光芒一闪而过,却赶紧用破毡子护住胸前的春光,对着朱由检凄然一笑道:“你醒啦!”

    “我是不是对你…”朱由检惊恐地道。

    李崇瑶俏脸一红,赶紧低下头,不敢与朱由检对视,用低低的声音道:“你昨夜突然毒发,加上受了风寒,一直在说胡话,连我也不认得了。我已为你…排出了毒素,如今你已经痊愈,再也不用害怕啦!”

    朱由检心头一喜,暗道难怪觉得浑身舒畅,胜似往日。这个该死的魏忠贤害得他差点穿越成太监,如今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摘掉这个无形的帽子了!

    可他望见李崇瑶眼中泛出的泪光,立即明白了她这番话的含意,不由得悔恨交加,痛苦地道:“崇瑶,我是不是欺负了你?!我他妈不是人,是个畜生!”说着便抬手猛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李崇瑶忙拉住朱由检的手道:“你这是干什么!昨夜你神智不清,又是危在旦夕,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不怪你。”

    朱由检心想这个时代的女子极重名节,李崇瑶既然**于自己,以后再想嫁给别人恐怕是不可能了。他突然心中一动,想起现在可不是前世,家中稍有积蓄的富户,都可以有三妻四妾,何况自己贵为王爷?既然与李崇瑶有了肌肤之亲,干脆让她也成为自己的王妃!

    念及此处,他涨红着老脸,吭吭哧哧地说道:“崇瑶,既然咱们已经…我会对你负责的!只要回到王府,我立刻娶你过门!”

    李崇瑶却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昨夜你和我…那个之时,一直在呼唤着‘蕊儿’,这是王妃的名字吧?你们夫妻情深意重,日后必定子孙满堂。刚才我已经说过,我不怪你,你也不用对我愧疚。”

    朱由检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在狂乱之中,把李崇瑶当作蕊儿了。此时细细端详李崇瑶,发现她眉眼之间,确与蕊儿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暗想自己在前世混了二十来年,一夫一妻的观念已经在潜意识里牢牢地生了根。自己明明对李崇瑶有情意,可在昏乱之时,却还是受到潜意识的支配,只敢把名正言顺的妻子蕊儿当作合体的对象!可如此一来,自己岂不又辜负了李崇瑶?

    朱由检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理不出个头绪。

    可他望见李崇瑶神情凄然,爱怜之意顿时大生,终于将那些顾忌抛到了九霄云外!暗想自己若不把握住当前这个机会,就会永远地失去她,她也会永远地痛苦下去!

    想到这里,朱由检终于鼓足勇气,猛地将李崇瑶揽入怀中!

    李崇瑶惊慌失措地道:“你干什么!”但经历了昨夜的激情,她此刻浑身无力,竟也挣脱不开朱由检的熊抱。

    朱由检将她紧紧地搂住,坚定地说道:“崇瑶,你听我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辜负你!你放心,我会把你和王妃同等看待,绝不会委屈了你!其实,我心里早已经…”

    “真的?你是说,你的心里早已有我了么?”李崇瑶难以置信地望着朱由检,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朱由检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之前没说,是怕你瞧不起我!你是武林世家的家主,武艺高强;而我虽然是个王爷,却是个无能的王爷,干啥啥不行,还得要你一个女子来保护。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死翘翘,可能还会连累家人!如果我现在求你嫁给我,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不,你不是无能的王爷!”李崇瑶激动地道,“你虽然不会武功,但敢于在战场上对抗强敌,这一点,就是很多武功高强的人也做不到!这说明你有勇气、有良知!还有,你在守城的时候想出了很多点子,众将都看不出觉华岛的重要性,你却能看出来,说明你有智慧!像你这样有勇气、有良知、又有智慧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我怎会瞧不起!”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拒绝我?”朱由检急急地道。

    “因为你是王爷,我只是民女,我是怕你瞧不起我!”李崇瑶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我又听到你念王妃的名字,还以为…如果你不是王爷,而只是个普通百姓,我才不管你有没有妻子,更不管是不是有人要害你,定要和你…”

    朱由检忙为她拭去泪水道:“蕊儿在嫁给我之前,也是民女。她和你一样救过我的命,我不会辜负她。同样,我也不会辜负你!这件事我会和她慢慢解释,我想她会接受你的!你也不必在乎我的身份,说实话这个破王爷我早就不想当了!现在你知道我的心意了吧?”

    李崇瑶喜极而泣道:“你说的全都是真的么?”

    “是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朱由检拍着胸脯道。

    李崇瑶忙用手指轻轻堵住他的嘴巴,娇嗔道:“不许胡说!”

    朱由检见她破涕为笑,兴奋地道:“崇瑶,你答应我了?”

    李崇瑶紧紧地偎依在朱由检的怀中,终于恢复了以前的天真烂漫,笑骂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今生也不会辜负我!若你说了不算,我定会把你的那个坏东西斩下来喂狗!”

    朱由检顿觉裆中一凉,赶忙坏笑道:“怎么会!再说切下来以后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坏死了!”李崇瑶的粉拳雨点般地砸向朱由检,将他锤得惨叫连连!

    二人正在打情骂俏之际,忽听东方一片人喊马嘶之声。李崇瑶陡然变色道:“不好,敌军追来了!我们快走!”

    朱由检也吓了一大跳。二人赶忙奔出帐篷向东遥望,却顿时放下心来,对视而笑,又同时羞得惊叫一声,躲入蒙古包中。

    原来来的并非是骑兵,而是一队汉人行商,男女老少加在一起,足有二百来人。他们自东方推车赶牛而来,一路喧闹非凡,倒也为这静谧的大草原带来不少生气。

    朱由检正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见有汉人经过,恰如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赶忙将那件撕得稀烂的衣衫重新穿上,又用毡布将李崇瑶暴露的娇躯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奔出帐篷,对远处的人群挥手高喊。

    待车队走近,为首的一名男子在马上一拱手,笑眯眯地道:“这位小兄弟,你们二人因何到此?怎么看起来有些狼狈?”

    朱由检见这名男子年约三十多岁,生得身材矮胖,看起来精明油滑,也大概猜得出他是商队的领头人了。

    他忙编瞎话道:“这位老爷,实不相瞒,我叫尤俭,她叫李瑶,都是关内遵化人氏。不怕您笑话,我俩从小就是邻居,自幼青梅竹马。谁知到了婚配年龄,双方父母均不同意,非要棒打鸳鸯。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得私奔,不敢离家乡太近,索性跑到了这大草原上。途中又遇到马贼,险些丧命,到现在分文皆无,连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幸得遇到老爷,万望救我们二人一救!”

    这货除了骂人之外,最大的本事也就数得着编瞎话了。这套瞎话说完,把李崇瑶羞得连头也不敢抬,却暗中狠狠地掐了朱由检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

    那名男子行商多年,经多见广,阅人无数,早看出朱由检和李崇瑶不是普通百姓。但他并不说破,只是微微一笑道:“什么老爷少爷的,在下只是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挣几个辛苦钱罢了。鄙人姓乔名鸿运,后面这些也都是我们乔家的族人,大家一起出来做生意,也好有个照应。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既然遇上便是有缘,咱们便结伴同行吧。”

    朱由检听他说姓乔,又带些山西口音,突然觉得他与一个人长得很像,便试探着问道:“乔老板,您可是山西祁县人?”

    乔鸿运诧异地道:“正是!怎么,小兄弟是不是在敝县有故人?”

    朱由检喜道:“乔启泰乔老板您认识么?”

    “怎么不认识,那是鄙人的族叔!”乔鸿运道。

    “可找到组织了!”朱由检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倒把旁边所有的人都搞糊涂了,谁也不知道这“组织”究竟为何物。

第一百九十二章 商人逐利

    朱由检和李崇瑶换乘上乔鸿运的一架马车,让汗血宝马在一旁相随。二人肩并肩手拉手,将头靠在一起,如胶似漆,总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乔鸿运好不容易才插进去话道:“乔公子,我看夫人有伤在身,是不是让她先休息一会儿。小人正好也想和公子聊聊天,能否借一步说话。”

    之前朱由检既知他是乔启泰的族侄,对他的戒心顿时打消了不小。那乔启泰在京师做古玩生意,自己还曾卖给他不少家具,也算是老熟人了,因此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刚才那番话纯属瞎编。

    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也没有透露自己真正的身份,仍自称尤俭。反正他对乔启泰也是这么说的,将来也不怕穿帮。

    此时见乔鸿运有话要说,朱由检只得恋恋不舍地对李崇瑶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李崇瑶满脸幸福地道:“你去吧!我现在不困,就看看这大草原上的风景也挺好的!”

    乔鸿运领着朱由检策马前行,与队伍稍稍拉开一段距离,才对他谄媚地笑道:“鄙人久仰尤公子的大名,不期与公子在此相会,真是三生有幸!却不知公子因何到此,是不是在塞外也有生意?”

    他过去就从乔启泰那里听说过这位尤公子,知道他不但是个大财神,还能搞到宫里的宝贝,想必是手眼通天。今日得见,岂肯放过。

    朱由检心想自己这算哪门子的生意,但又不好明言,只得含糊地应道:“我此行是要去喀尔喀部和科尔沁部,确实有点事情。”

    乔鸿运大喜道:“那太好了!小人一直想与喀尔喀、科尔沁做生意,只是苦于无人搭桥。既然公子您在那里有关系,可否给小人也牵个线?您尽管放心,凡是您做的生意,小人一律不碰。小人若能做进去,每笔生意公子均可分成,抽多少都好商量!”

    朱由检见乔鸿运三句话不离本行,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商人逐利,古今皆然。但凡有一线商机,他们无不像发现了臭鸡蛋的苍蝇,拼了老命也要扑上去。

    尤其在这个时代,既没有电话传真,又没有银行打款,更没有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商人要想做成生意,就必须不辞辛苦,带着商队天南海北地跑,一年中总有大半时间在外漂泊。就凭这一点,商人就值得尊敬,实在想不通中国古代为什么总是重农抑商。

    想到此处,朱由检笑道:“乔老板太客气了。其实我去那里倒不是做生意,和他们也算不上很熟。帮乔老板搭个桥倒是可以,但生意能不能谈成,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乔鸿运赶忙满脸堆笑道:“有公子这一句话,小人就感激不尽啦!”

    “却不知乔老板做何种生意?”朱由检信口问道。

    乔鸿运赶紧恭谨地道:“小人做的生意颇为庞杂,公子若觉得哪种生意与您有冲突,不妨明言,小人不做便是。您放心,小人经商多年,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朱由检笑道:“乔老板你误会了,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也不必有任何顾忌,哪种生意好做便尽管做。”

    乔鸿运闻言更是大喜过望,脸上都快笑成了一朵花:“小人就说尤公子是放眼天下、做大事业的人,哪看得上塞外这种蛮荒之地!其实小人最近是主做茶叶、人参、貂皮生意,本小利薄,让您老见笑了。”

    朱由检好奇地道:“茶叶?塞外之人也喜欢喝茶么?”

    “怎么不喜欢!”乔鸿运颇有些洋洋得意地道,“塞外天气苦寒,不长作物,人人皆以牛羊肉等荤腥之物为食。肉类最难消化,常年食用难免生病。而茶饮则有助消化、健脾胃、除膻气之功效,像蒙古、女真这些部落,是一天也离不了茶的。但塞外又不产茶叶,所以他们只好从我们手中购买了。”

    “茶叶产自江南,运到塞外一定很费力吧?”朱由检惊讶地道。

    “可不是!”乔鸿运慨叹道,“路上辛苦就不说了,小人就是干这个的;单是通过关隘,就是个大大的难题。朝廷现在禁止和蒙古人、女真人做生意,私自出关,逮住了是要杀头的。可小人为了糊口,这生意又不能不做,只好给守关的老总们多塞银子,让他们偷着放行。如今这些人胃口越来越大,有时候拿了银子,还翻脸不认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只好干瞪眼。”

    朱由检听他也和女真人做生意,不由得心生不快,不动声色地道:“乔老板还去过辽东啊?现在朝廷刚刚和鞑子大打一场,这兵荒马乱的,你不害怕么?”

    乔鸿运得意地笑道:“不瞒公子,小人这一次正是刚从辽东的辽阳回来。别看两国打仗,这生意该做还得做不是?只要从蓟镇出关,向北绕过前线,一路上遇佛烧香,见鬼拜鬼,倒也出不了太大的岔子。”

    朱由检心中已经隐隐动怒,暗想这乔鸿运玩点走私倒也罢了,毕竟朝廷闭关锁国,不走私也做不成生意。可与女真人做生意,这不是私通敌国的资敌行为么!

    但他还想套套乔鸿运的话,因此只得强压怒火,故作平淡地道:“却不知乔老板与女真人做些什么生意,利润如何?”

    乔鸿运倒没看透朱由检的心思。说到自己的生意,他忍不住眉飞色舞地道:“小人主要是从女真人手里收人参和貂皮。这两样东西只产于辽东的长白山,内地根本没有,因而富豪大户都愿意出千金购买。像这样的货,又好运又不愁销路,只要走上一趟,扣去沿途花费,怎么也能挣个几万银子。”

    “如此说来,乔老板是用茶叶去换人参、貂皮了?”朱由检问道。

    乔鸿运笑道:“也不拘于茶叶,女真人需要什么,小人便卖什么。像铁器、粮食、盐、马,女真人有多少便收多少,也不怎么还价。其实小人本钱还少,比小人做得好的还大有人在呢!”

    朱由检听得勃然大怒,心想这些东西可都是战略物资!这些商人只顾自己挣钱,却变相地帮了女真人的大忙,让他们吃饱喝足、全副武装,然后就倒打一耙!而他们从女真人手里换回来的,却是人参、貂皮这样的奢侈品,仅供少数人享受,对国家和百姓屁用也没有!

    他毕竟城府不深,一生气,脸上便带出不愉之色。那乔鸿运何等精明,见话不投机,赶紧见风使舵道:“只是女真人这些年实在过分,屡次大败官军,小人也不敢继续和他们做生意了。这次是最后一次,以后小人再也不去辽东了!若能和蒙古人做生意,也是一样!”

    朱由检越看乔鸿运那张恶心的笑脸,越觉得他卑鄙无耻,对他说的话压根就不信,真有心拂袖而去。

    可转念一想,毕竟人家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也不好撕破脸皮。而且眼下李崇瑶还有伤在身,在这茫茫大草原中,自己要是带着她乱闯,非得活活饿死不可。思来想去,还只能和乔鸿运的商队结伴而行。

    因此朱由检强压怒火,勉强对乔鸿运笑道:“乔老板,等到了喀尔喀部,我自会帮你介绍生意,以后还是不要和女真人做生意了。”

    乔鸿运忙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小人还从未去过喀尔喀部,就有劳公子带路了!”

    朱由检顿时傻眼,心想哥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那喀尔喀部在哪就更不知道了。他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道:“蒙古人以游牧为生,居无定所,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跑哪去了…”

    二人正大眼瞪小眼之际,忽听前方平缓的土坡后,传来一阵悠扬甜美的少女歌声:“辽阔的草原,苍茫的大地;不息的生命,美好的青春!

    温顺的牛羊,疾驰的骏马;北飞的候鸟,南飞的鸿雁。

    金色的阳光,洁白的云霭;弯弯的明月,闪闪的繁星。

    娇艳的鲜花,清澈的流水;弹拨的琴弦,嘹亮的歌声!

    父母的恩情,兄弟的情义;长者的训导,天下的太平!

    这就是草原,我们的家乡!…”

    这歌声悠长舒缓,意境开阔,气息绵长,旋律虽简单淳朴,反复只有一段,但每一段却又用不同的装饰音稍作变幻,显得极其华美。

    尤其是那高亢的波折音,难度极大,却又浑然天成,让人听得心情激荡,不由自主地想与歌者一起放声歌唱!

    “好精彩的长调!”一曲听罢,朱由检忍不住高声赞道。

    “前面的汉人,你也懂长调么?”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土坡后转过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上端坐着一名蒙古族少女,巧笑嫣然地打量着朱由检。

    朱由检见这名少女不过十二三岁,脸上还略带稚气,可体态却已是丰满婀娜。可能由于高原上的日晒比较强烈,她的皮肤并不白皙,却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见到陌生人,她并不吓得逃走,反倒大大方方地迎上前来。

    “那什么,这位姑娘,你知不知道去喀尔喀部怎么走?我们都是汉人,是去做生意的!”朱由检盯着她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

    “正好我也要去喀尔喀玩,我带你们去吧!”那少女顽皮地眨着大眼睛道。

    “多谢姑娘!”朱由检自是心中大乐。

    “别总叫‘姑娘’,难道我没有名字么?”那少女娇嗔道。

    朱由检只得问道:“请教姑娘的芳名!”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叫大玉儿!”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玉儿

    “大…大玉儿?”朱由检被眼前这位活泼可爱的蒙古族少女彻底惊呆了。

    在前世,清宫辫子戏大行其道,朱由检同学也深受其害。但那些脑残的编剧导演,胡编乱造的水平实在有限,成千上万部电视剧的主角数来数去,其实也就那么几位。除去小玄子、四爷、八阿哥、皇阿玛、老佛爷等人之外,人气最高的,大概也就数得着这位大玉儿、也就是后来的孝庄皇太后了。

    在这些垃圾电视剧中,大玉儿原与多尔衮青梅竹马,却被父亲强行许配给皇太极;被皇太极俘虏的明军主帅洪承畴,本来坚决不降,可一见这位大玉儿,顿时浑身酥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皇太极驾崩之后,大玉儿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福临、也就是顺治皇帝能安稳地坐上皇位,又不得不下嫁当时权势滔天的多尔衮;顺治迷恋董小宛,大玉儿又棒打鸳鸯,害得顺治出家五台山,这才引出了下一个狗血男猪脚小玄子。

    可是朱由检再怎么看,也无法把那个心机深重的女子,与眼前这位天真烂漫的少女联系起来。莫不是叫大玉儿的女孩子很多,自己是认错人了?

    想到此处,朱由检试探着问道:“大…大玉儿姑娘,我有个冒昧的问题想问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大玉儿狡黠地笑道:“你们汉人难道都是这么啰嗦?想问就问嘛,有什么冒昧不冒昧的。不过既然你愿意啰嗦,我就给你出几个小小的题目。你若能答得上来,我才回答你的问题。”

    朱由检心中暗忖:这位大玉儿难道还喜欢脑筋急转弯?好在自己在这方面也算是个好手,什么树上骑个猴、地下一个猴;远看是电扇、近看是电扇之类,早就玩得不待玩了,还能怕了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成。想到此处,他便胸有成竹地道:“那就请出题吧!”

    “第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是什么?”大玉儿微笑着道。

    朱由检顿时松了口气,暗想蒙古人可能也就这点智力水平了,这也算题目?当即不假思索地道:“我叫尤俭,记住了么?”

    大玉儿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第二个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朱由检一时语塞。他自前世穿越而来,对于“本尊”的年龄还真就不知道。幸亏他在前世不知从哪看到过,说崇祯即位时年仅十七岁,忙在心中推算:崇祯即位那年是天启七年,今年是天启四年,那自己应该是十四岁了。但古人说年龄都是说虚岁,那就得是十五岁。

    算清之后,他赶紧道:“十五岁,我十五岁了,嘿嘿嘿嘿。”

    “自己的年龄也要想半天么?”大玉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最后一个问题:刚才我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朱由检登时傻眼,心想这位大玉儿也太狡猾了,故意问两个简单的问题,却把最难的问题留在了最后!他只知道这首歌曲属于蒙古族传统的长调,可叫什么名字,他这个现代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大玉儿见朱由检张口结舌,得意地道:“答不上来了吧!告诉你,这首歌叫《六十个美》,是我为了参加今晚的歌会刚刚做的!你若是能答上来,真成了神仙了!”

    朱由检哭笑不得地道:“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能不能换一个简单点的?”

    “不行!你已经输了,还要耍赖不成!”大玉儿眼珠一转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你也要给我唱一首歌,必须也唱这大草原!”

    朱由检愁眉苦脸地想了半天,暗想前世的流行歌曲虽多,但多是“你爱我、我爱你”的情歌。这歌唱草原的曲子虽然也有,但大多是蒙古语的民歌。他又不懂蒙古语,当然是一首也不会唱了。

    大玉儿见朱由检唱不上来,顿时兴味索然,嘟着嘴道:“你们汉人真没趣儿,连支歌也不会唱!我走了!”

    说着她便要策马离开。朱由检心中大急,暗想你走了我上哪找喀尔喀部去。这一急之下,突然灵机一动,忙拦住她道:“谁说我不会唱,只是我唱得可未必好听。”

    大玉儿立刻来了精神,拍手笑道:“唱来听听嘛!肯定很好听的!”

    “那我唱了啊!”朱由检只得清了清嗓,开口唱道:“风吹过草低见牛羊,呼伦贝尔泥土都带香;一挥手雄鹰在肩膀,把天地都收进胸膛。

    家就在奔驰马背上,游牧民族热爱着远方;被风霜雕刻的脸庞,从出生就有的沧桑。

    牧马人还在流浪,他追随着迁徙的草场;寂寞时歌声悠扬,那支长调世代传唱。

    牧马人还在流浪,他身后是落下的夕阳;马头琴对这月亮,没人知道他的忧伤…”

    “停停停!”朱由检还想再唱下去,大玉儿却赶紧止住他道,“这支歌的歌词倒是挺好,可曲调怎么这么怪?难听死了!”

    朱由检老脸一红,暗想这可不能怨我,人家这好歹还是中国好声音呢!仓促之间,也就只能想起这么一首与草原沾边的歌了。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大玉儿绽放了一个迷人的笑容道,“歌很好听,也很新鲜!我还以为汉人不会唱歌,现在看来,你比我们蒙古人唱得更好!”

    此时乔鸿运的车队也赶了过来,都好奇地听朱由检唱歌。李崇瑶也坐在车上,歪着头认真地听完,脸上露出崇拜的神色道:“王…你这么厉害,还会唱歌啊!怎么以前没听你唱过?”

    朱由检老脸暴红,只得岔开话题道:“大玉儿,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问吧!”大玉儿干脆地道。

    “你是不是姓博尔济吉特?”朱由检紧张地道。

    大玉儿诧异地道:“是啊!我是科尔沁贝勒寨桑的女儿,我的家族都姓博尔济吉特。你又怎么知道,难道你以前见过我么?”

    朱由检脑袋里顿时嗡地一声,心想这回错不了了,她真的是历史上那个著名的大玉儿!

    他还在发愣之时,李崇瑶却接口笑道:“正好我们两个也要去科尔沁部,就是要去找你的父亲,可以和你同行啦!”

    大玉儿却笑道:“这位姐姐生得好俊俏,你们二人是夫妻么?”

    李崇瑶顿时羞红了脸颊,却是满脸幸福地低下头去。

    “姐姐不要害羞嘛!”大玉儿来到李崇瑶车前,挽起她的手臂,羡慕地道,“我要是也有一位这么会唱歌的丈夫就好了!到时候,我一定让他天天唱歌给我听!”

    李崇瑶也被她逗乐了,忍俊不禁地道:“小妹妹,你才多大,就想嫁人了?还当着大伙儿的面说,羞也不羞?”

    大玉儿却认真地道:“我已经十三岁,可以嫁人了!我们蒙古人可不像你们汉人,想什么便说什么,从来不遮遮掩掩的!不过,我只能带你们去喀尔喀,可不能陪你们去科尔沁。因为我阿爸想强迫我嫁给不喜欢的人,我不愿意才跑出来的!”

    朱由检心中吃了一惊,忙问道:“你阿爸想让你嫁给谁?”

    “建州女真的贝勒皇太极!”大玉儿嘟着嘴道,“他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娶了我的姑姑哲哲还不知足,还想娶我!我才不要嫁给他呢!”

    朱由检与李崇瑶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沉。朱由检心道这科尔沁部不是要与朝廷结盟么,怎么又与后金勾勾搭搭,还要将贝勒的女儿嫁给皇太极?难道是脚踩两只船?若真是这样,此行可就太危险了!

    大玉儿却不知二人的心思,对李崇瑶灿烂地一笑道:“喀尔喀今晚要举行敖包会,还要赛歌,可热闹了!你们既然赶上了,可一定要参加哦!”

    李崇瑶本就性格直爽,与同样开朗率真的大玉儿特别对脾气。两人不多时便聊得热火朝天,宛如亲姐妹一般,倒把朱由检给晾在了一边。

    乔鸿运一直插不上话,此刻才趁机对朱由检笑道:“公子,小人看这位少女对您颇为有意啊!她是科尔沁贝勒之女,若您能借着她的关系,结交科尔沁贝勒,那有多好!小人也可沾您的光,大大地挣上一笔!”

    朱由检老脸一红,刚说了句:“乔老板说笑了…”突然生生地顿住,一个邪恶的念头油然而生!

    对啊!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这大玉儿是皇太极之妃,顺治皇帝之母,康熙皇帝之祖母。如果她不嫁给皇太极,那什么顺治、康熙之流不就全都不存在了?

    进而言之,要是自己把她推倒,再收入王府之中,说不定那福临就成了自己的儿子、康熙就成了自己的孙子了!

    如此一来,那狗屁大清国不就断子绝孙了?

    朱由检越想越得意,心想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既然自己已经答应李崇瑶要娶她,想必再多娶一个大玉儿,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至不济给蕊儿和李崇瑶多跪几次搓板。

    再说这也算是爱国行为,为了避免中华民族的衰落和亿万百姓的生灵涂炭,哥就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又有何妨?

    “嘿嘿,嘿嘿嘿嘿!”朱由检忍不住奸笑出声,让身旁的李崇瑶和大玉儿皆侧目而视,还以为他脑瘫发作!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路西行

    夕阳西下,黄昏之中的大草原,景色壮丽动人。在那遥远的天地交界之处,火红的太阳一点点地隐没下去,满天的彩霞也随着不断变幻。渐渐地,天色暗下来了,一弯新月如同羞涩的姑娘,在西方的天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而在深蓝色夜空上缀着的点点星光,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闪烁起来。

    朱由检一行随着商队逶迤前行,在茫茫草原中走了整整一天,仍见不到一丝人烟。朱由检不觉有些焦躁,抻着脖子不住地向前张望。

    李崇瑶却偷偷地用下巴指了指朱由检,对大玉儿悄声打趣道:“小妹妹,你该不会是看上了他,想把他拐走吧?你说的喀尔喀部在哪里?”

    大玉儿却眨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道:“才走了一天,你们就不耐烦啦?如果没有我,恐怕你们就是走上一个月,也找不到喀尔喀人的影子!放心,我从小在草原长大,那些牛羊和牧人走过的痕迹,你们发现不了,但却瞒不过我的鼻子和眼睛。喀尔喀人就在前面不远!”

    她顿了一顿,又吃吃地笑道:“至于他嘛…我们蒙古女孩子喜欢英雄好汉,光是嘴巴甜会唱歌,那还远远不够!你看他生得眉清目秀,跟个女孩子差不多,恐怕力气还不如我大呢!还有,以后不许再叫我小妹妹了,我很小么?如果在敖包会上遇到了心上人,我今天就可以嫁给他!”

    “好吧大玉儿,我告诉你,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李崇瑶不觉莞尔道,“你别看他长得既不高也不壮,他可上过战场,杀死过敌人,还救了很多人呢!”

    “真的?”大玉儿吓得吐了吐舌头,眼中却流露出了崇拜的神色。

    “怎么样,害怕了吧?你如果离他太近,他就会这样!”

    说着,李崇瑶突然伸手去呵大玉儿的痒!大玉儿惊得尖叫一声,随即格格娇笑起来道:“姐姐你就放心吧,你的心思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当然深爱着你的丈夫,生怕他被别的女孩子抢走,可是我却没瞧出来他有你说的那么好!等找到了喀尔喀,我马上就消失,今生今世再也不与你们相见,这下你放心了吧?”

    李崇瑶忙用手指堵上大玉儿的嘴唇道:“不许胡说!我还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呢!”

    “跟你开玩笑的啦!”大玉儿搂住李崇瑶的脖子,二女在车上又笑又闹,滚做一团。

    朱由检满头黑线地道:“我说你们两个说就说,别总捎上我行不行?还有,大玉儿,如果再找不到喀尔喀人,今晚咱们就只能在这里露宿了!”

    大玉儿满不在乎地道:“急什么!草原这么大这么美,一路走一路看风景,不也很好么?”

    朱由检登时语塞。是啊,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他不是被锁在深宫王府,就是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一个又一个湍急的漩涡,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哪怕是片刻的自由。

    而在此时此刻,他却徜徉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走便走想停便停!他的敌人找不到他,他所需要考虑的,只有下一顿吃什么,以及在哪里睡觉!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么!

    正在朱由检低头沉思、若有所悟,李崇瑶也心生感应、心驰神往之际,大玉儿抬手指向前方,大声欢叫道:“快看,前面有火光!找到喀尔喀人啦!”

    朱由检顿时从沉思中惊醒,苦笑一声,暗想自己还是不可能斩断与外界的联系,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身份。他还得去完成使命,达成与喀尔喀部的盟约!

    不仅如此,王妃蕊儿还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地方挂念着他;皇后还对他寄予厚望;梅兰竹菊四姐妹、包玉怜、叶卡捷琳娜这些身世坎坷的弱女子,还需要他去照顾;戚美凤还想着与他再次相逢;…这么多的牵挂和纠葛,早将他的心栓得死死的,又怎能一走了之!

    抬头望去,果然前方一片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蒙古包足有上百顶之多。而这些蒙古包全都簇拥环绕着一座突兀的小山包,仿佛在对它顶礼膜拜一般。

    朱由检不觉诧异地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座小山?”

    大玉儿笑道:“你走近些再仔细看看!”

    待再向前行了一段,朱由检方才看清,原来这不是天然的小山,而是一座用大大小小的石块堆砌而成的巨大石堆。在石堆的顶端插有柳枝,柳枝上系着长长的绳子,绳子上挂满五颜六色的彩旗,从堆顶直至地面。一阵微风吹来,那些彩旗不住地随风摆动,发出扑拉拉的声响,显得既美丽又庄严。

    见朱由检看得认真,大玉儿笑着解说道:“这就是喀尔喀的敖包了!大草原上的敖包成千上万,喀尔喀的敖包却是最大的一座,每年的今天,这里都会举行敖包会。”

    朱由检虽在前世也听过《敖包相会》之类的歌曲,但望文生义,还以为“敖包”是蒙古包的意思,听大玉儿一说才知道,原来这种大石堆才叫“敖包”。但他还是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堆这种石头堆?”

    大玉儿为他解释道:“相传我们的祖先成吉思汗在年轻的时候,曾在一场战斗中失利,被敌人紧紧追赶。幸亏他躲进了一座大山,藏在了一棵大树之下。敌人绕山三圈也找不到他,只好撤围。成吉思汗为了感谢大山的救命之恩,发下鸿愿,要每天祭祀神山、神树,并且让子子孙孙都永远祭拜。

    “从那之后,我们就开始祭拜神山。因为草原上很少有山,我们就以石块垒成山来代替,这就是敖包了。”

    正说话间,前方远远地迎出一队骑者,为首的一名蒙古汉子高声叫道:“前面是哪里来的客人?”

    “巴特尔大哥,是我!”大玉儿突然欢叫一声,跳下车去,一路雀跃着奔向来人。

    那蒙古汉子也大喜道:“大玉儿,你终于来了!”说着也跳下马,紧走几步,一把将大玉儿横着抱起,高兴地转起了圈儿。

    朱由检正看得发愣,李崇瑶捅了捅他,不怀好意地笑道:“看吧!人家已经有心上人了,你还是给我老实点,少打坏主意!”

    朱由检一脸讪笑道:“我本来也挺老实啊…”

    “你老实?哼!才刚刚见面,就为人家唱歌!”李崇瑶一脸鄙夷地道。

    “我…我那不是工作需要么…”朱由检满脸委屈地道。

    此时那蒙古汉子已经放下大玉儿走了过来,爽朗地大笑道:“尊贵的汉人客人们,你们好!我叫巴特尔,是喀尔喀扎鲁特部色本台吉的儿子。我刚才听大玉儿说,你们是要找我们的贝勒囊奴克么?”

    朱由检被这一大堆不知所云的名字彻底搞糊涂了,暗自多了个心眼,心想自己又搞不清蒙古部落的统属关系,还是别过早亮明身份为好。

    于是他忙道:“正是。我受人之托,有一封书信要当面交给你们的贝勒。后面这些人都是行商,是想与你们做生意的。”

    巴特尔倒并未在意,笑道:“贝勒明日才能到此。大玉儿的朋友,就是我巴特尔的朋友,你们既然来了,正好参加我们的敖包会!至于商人,我们最欢迎了,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摆出来!”

    说着他便盛情邀请朱由检等人下马,来到那座高大的敖包前。

    乔鸿运和他的商队本来就是要寻蒙古人做生意,此时自然是乐得眉开眼笑,推着数十辆大车停在各个蒙古包前,极其活络地兜售各种商品。

    而那些蒙古人也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纷纷聚拢上来,兴高采烈地挑选着钟意的商品。

    那乔鸿运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忙不迭地跑过来,先将一口带着刀鞘的弯刀双手献给巴特尔,讨好地道:“老爷,小人乔鸿运,是商队的老板。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巴特尔拔出弯刀,见刀刃冷气森森,在月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寒光,高兴地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好刀!你这人真会做生意,以后我们扎鲁特部就找你了!”

    乔鸿运美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又赶紧取出两根玉簪,分别递给李崇瑶和大玉儿道:“二位姑娘貌若天仙,这两根和田玉做的簪子,也只有你们能配得上!”

    女人天*美,二女将玉簪别在秀发之上,果然更显妩媚,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乔鸿运见众人皆大欢喜,这才将朱由检拉到一边,悄悄地道:“公子,这次你可帮了小人的大忙啦!请公子放心,卖得多少银子,公子也可分二成!”

    朱由检哑然失笑道:“乔老板太客气了,你们挣钱不易,我只不过说了一句话,算什么帮忙!银子之事再也休提,只要一路照顾好我的…夫人,也就行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乔鸿运更是喜不自胜,连连对朱由检作揖,就差给他跪下叫祖宗了。

    “喂,快过来呀!”大玉儿突然跑过来,一把拉起朱由检的手,热情地道,“敖包会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敖包相会

    月光如水,繁星满天。而在这深蓝色的穹窿之下,高高的敖包周围,欢乐的人群手拉着手,顺时针绕行三圈,默默许下心愿,祈求上天赐福,保佑全家人一年的平安。

    之后众人便燃起熊熊篝火,围着火堆席地而坐,再倒上浓烈的美酒,一边开怀畅饮,一边欣赏歌舞表演。这里没有观众和演员之分,每个人都要轮流上场。每当表演完毕,众人皆报以热烈的掌声。

    朱由检与李崇瑶也坐在人群中,饶有兴致地参加这场草原上的年度盛宴。

    “你刚才许的是什么愿?”李崇瑶凑到朱由检耳边,亲昵地问道。

    朱由检只觉李崇瑶吹气如兰,立即浑身酥软,又想起了昨夜那动人的一幕。他忍不住用鼻子贴住李崇瑶的脸蛋,深深地一嗅,将那股淡淡的少女体香狠狠地吸进肺里。

    “别没正经啦!这里好多人呢!”李崇瑶立时大窘,笑骂着推开朱由检道,“人家问你呢,怎么不回答?”

    朱由检却仍是贪婪地欣赏着李崇瑶那羞红的面庞,愣了半天才道:“问我许的愿啊?我是希望天下太平,以后再也不要打仗了!”

    “你的愿望太大了!人可不能太贪心哦!”李崇瑶搂着朱由检的胳膊,将头斜靠在他身上,幸福地道,“我许的愿就简单多了,我只想和你一起平平安安地到达西安,快点和蕊儿姐姐见面!还有就是她也要喜欢我,不能把我赶出来!”

    “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朱由检感动地道,“到那时候,我们…”

    “啊呀,刚才许愿的时候,忘了美凤姐了!”李崇瑶突然懊恼地敲着自己的额头,“我真太自私了,怎么能把她给忘了呢!不行,我要过去重新许过!你给我坐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跑,也不许偷看别的女孩子!”说着便匆匆跑开。

    朱由检正哭笑不得之际,巴特尔从人群中站起身来,高声喝道:“大家都静一静,下面该科尔沁草原上的百灵,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表演了!”

    他话音刚落,大玉儿款款地走进场中,众人立刻报以一阵热烈的掌声。

    大玉儿对全场观众微微一笑,又冲着伴奏的老者点了点头。那老者随即拉响马头琴,随着那悠扬而又如泣如诉的琴声,大玉儿捧起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奶茶,轻盈地顶在头上,开始翩翩起舞。

    朱由检知道这就是蒙古族著名的顶碗舞了,赶忙凝神观看。只见大玉儿随着音乐缓缓起舞,动作端庄娴静,姿态优雅婀娜。她那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黑色发辫之上,那只洁白的茶碗稳稳地随着大玉儿的身姿飘来移去,碗中的奶茶只是轻轻地晃动,却一滴也洒不出来。

    大玉儿见全场观众均屏息凝神地观看,脸上也漾出迷人的微笑,却又放声高歌,载歌载舞,再次用甜美的歌喉唱起那曲《六十个美》。

    一曲唱毕,全场静寂了片刻,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尤其是巴特尔,一边叫好一边得意洋洋地环视众人,仿佛大玉儿是属于他的一般。

    大玉儿却轻舒秀臂,端下头顶的茶碗,款款走到朱由检眼前,恭敬地将茶碗递给他道:“尊贵的客人,请您满饮此杯!”

    众人顿时一片大哗,对朱由检投来惊异的目光。

    其实依蒙古族的习俗,少女跳完顶碗舞后,向宾客敬茶本是常礼。但敬茶的顺序,则是必须先献给身份最尊贵的族长,其次是年长的老者,然后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不遵循这个顺序,可就意味着第一个接受少女敬茶之人,即是这位少女的心上人。

    那巴特尔身为扎鲁特部台吉的长子,为人悍勇好斗,深得部众拥戴,将来继任台吉只是时间问题。扎鲁特部与科尔沁部多年通好,巴特尔也早就认识了大玉儿。他垂涎大玉儿的美貌,心里早已将她视为未来的妻子。

    他还以为大玉儿一曲唱毕,肯定会将奶茶献给自己。却孰料大玉儿对自己连理都没理,却径直将茶献给了那个同来的汉人,不由得勃然大怒。

    但巴特尔素来为人狡诈,心计颇深。他情知自己若强行制止,一来会得罪大玉儿,二来也会引发众人的耻笑。

    于是他眼珠一转,起身大笑道:“这位汉人朋友,你可知我们蒙古人的规矩,这杯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喝得到的。你也必须唱一首歌答谢大玉儿,并且让大伙儿做评判。若唱得好,才能喝这杯奶茶。若唱得不好,那就没资格喝啦!”

    其实蒙古人根本就没这种规矩,巴特尔只是故意刁难朱由检而已。可他在这里身份最高,周围又都是他的部众,众人皆明白他的心思,也跟着纷纷起哄道:“对!唱啊,唱得好才能喝,不会唱就一边凉快去!”

    朱由检顿觉十分尴尬,还没开口,大玉儿却气恼地蹙起了双眉,瞪着巴特尔道:“难道你们扎鲁特人就这样对待远来的客人么?我才不管你的规矩,偏要让他喝这杯茶!”

    众人却一齐起哄道:“不行!不唱就不让喝!”巴特尔也对着大玉儿耸耸肩摊开双手,做一脸无辜之状,意思是这可是大伙儿的要求。

    大玉儿还要争辩,朱由检却笑道:“既然大伙儿要求,唱就唱一个吧!不过我这首歌需要两个人合唱,一个人唱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和你一起唱!”大玉儿喜道,“是唱你今天早上唱过的那首《牧马人》么?”

    朱由检却道:“这次咱们换一首,我先教你唱。”

    说着他便把大玉儿拉到一边,轻声地对她哼唱了一曲。

    大玉儿听罢,高兴得眼睛闪闪发亮道:“这首歌肯定是我们蒙古人写的!你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从没听过?”

    朱由检挠挠头道:“我只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叫《敖包相会》,过去听一位名叫刀郎的歌者唱过。但他也是从别处听来的,是谁所作就不知道了。”

    “喂!你到底还唱不唱,唱不出来的话,这杯茶我可要抢走了啊!”巴特尔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大声叫道。

    大玉儿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带着讥讽的笑容道:“你听好了!”说着便拉着朱由检的手,走到了场子的正中央。

    朱由检在前世虽然也爱哼个流行歌曲,在卡拉ok当个麦霸什么的,可还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唱过。见众人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他顿觉一阵紧张。马头琴一响,他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连腿都哆嗦起来。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哄笑。大玉儿却紧握着朱由检的手,对他报以一个鼓励的微笑道:“别紧张,你一定能唱好的!”

    这个笑容是如此温暖,朱由检顿时放松下来,大声唱道:“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众人开始还以为这个汉人根本不会唱歌,此时听这曲子词虽简朴,却情真意切,曲调也优美异常,竟是典型的草原韵味,皆惊得张大了嘴巴。

    大玉儿得意地望着众人,微笑着接口唱道:“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来哟嗬~”

    二人唱得珠联璧合,尤其是大玉儿那高亢的女声,久久回荡在辽阔的草原之上,让人听得怦然心动。

    一曲唱毕,包括巴特尔在内,所有的蒙古人皆目瞪口呆。过了半晌,不知是谁突然暴喝一声:“好!唱得太好了!”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由衷的喝彩之声,掌声和欢呼声经久不息!这些蒙古人再也顾不得巴特尔的感受,对这首歌赞不绝口,整齐地喊道:“喝茶!喝茶!喝茶!!!”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大玉儿双手捧起茶碗,送到了朱由检的嘴边。朱由检刚要接过,大玉儿却笑着摇摇头,示意他只需张嘴,竟是要亲手喂他喝茶!

    朱由检满脸尴尬,众人却不依不饶地叫道:“喝下去!喝下去!”

    朱由检只得咧开大嘴,任由大玉儿轻柔地将香气四溢的奶茶送入他的口中,一饮而尽。

    众人又是哄然叫好,大玉儿也甜甜地望着朱由检,一丝红晕不觉爬上脸庞!

    “哼!”朱由检忽听听背后有人娇嗔,回头看时,却是李崇瑶不知何时已经返回,正似笑非笑地瞪着他和大玉儿!

    “你回来啦…”朱由检尴尬地道。

    “你为什么总是和她唱歌!”李崇瑶大为不满地嘟囔道,“你就不能对着我唱么?”

    巴特尔见状立即来了精神,高声讥讽道:“我说这位汉人朋友,你既然已经有了这位美丽的姑娘相伴,为什么还要巴结我们的大玉儿?难道想移情别恋么?”

    众人又是一通起哄,李崇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大玉儿见状忙拉起李崇瑶的手,亲热地道:“姐姐莫要生气,我只是觉得他唱歌唱得好,暂时借用一下!他永远是属于你的,现在就还给你!”

    说着她便拉过朱由检的手,塞到李崇瑶的手中,拍手大笑道:“好啦,物归原主!”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李崇瑶也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笑起来,却不由自主地将朱由检的手攥得更紧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背信弃义

    夜已渐渐深了,连那天边的新月,都已经重新隐没在深蓝色的夜空里。可在无数石块堆成的巨大敖包旁,熊熊燃烧的篝火,依然照亮着沉睡的大地,照亮着大大小小的蒙古包,也照亮着尽情狂欢的每一张笑脸。

    见众人仍在轮流唱歌跳舞,没有散去的迹象,李崇瑶幸福地靠在朱由检的肩膀上呢喃道:“太晚了,我想早点休息!”

    朱由检心中一荡,刚要扶着李崇瑶站起身来,大玉儿却顽皮地眨着大眼睛笑道:“刚才我们都唱过歌了,只有姐姐还没唱。现在轮到你了!”

    “妹妹别闹了,我哪里会唱歌!”李崇瑶登时慌乱起来,连连摆手推辞。

    大玉儿却不依不饶地道:“别怕嘛!姐姐要是不敢自己唱的话,妹妹和你一起唱,这总行了吧!”。

    众人也一齐起哄道:“唱一个!唱一个!”

    李崇瑶只得求助地望着朱由检。朱由检却笑道:“既然大家盛情难却,你就唱一个吧,正好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大玉儿拍手笑道:“你还有什么好歌,拿出来让我们唱!”

    “那你们俩唱这个吧…”朱由检灵机一动,把在前世时自己当作手机铃声的一首歌哼了出来。

    二女认真地听完,大玉儿惊喜地道:“这支歌太好听了!就唱这个!”

    李崇瑶也诧异地望着朱由检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别问那么多了,先唱嘛!”大玉儿不由分说地拉着李崇瑶进入场内,观众们顿时报以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次大玉儿却不用别人伴奏,而是亲自抄起马头琴,随手一拉,欢快俏皮的旋律就响彻了全场。

    李崇瑶虽然也有些害羞,但毕竟自幼习武,性格比普通的汉人女子要开朗得多。此刻她也不再怯场,随着音乐的节奏深情唱道:“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李崇瑶刚唱了寥寥数句,全场观众却皆被她那动人的美貌和纯净的歌喉深深打动,正陶醉在那简单直白却又回味无穷的歌词中时,大玉儿已接口热情地唱道:“给我一片白云一朵洁白的想象,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给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场,给我一个眼神**滚烫!”

    众人轰然叫好之际,二女手牵着手,合唱副歌部分:“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一曲唱毕,全场欢声雷动。众人无不被这首优美的歌曲和二女精彩的演唱所打动,皆站起身来拼命地鼓掌。尤其是那巴特尔,见李崇瑶比大玉儿大了几岁,更显女子的妩媚娇柔,双目已经放出饿狼一般饥渴的光芒,简直恨不得将李崇瑶一口吞下。

    李崇瑶却还没享受过这种众星捧月般的待遇,羞得满面通红,刚要落荒而逃,却被大玉儿一把拉住,又兴奋地把朱由检也给拽了出来,对着众人高声叫道:“这首歌是他教我们唱的!”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大玉儿还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快说,这么好听的歌,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偷来的!”

    朱由检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硬着头皮道:“这首歌叫《套马杆》,是我自己写的,嘿嘿嘿嘿!”同时心中默念:刘新圈同志,对不起,俺又剽窃著作权了!

    众人却信以为真,将最热烈的掌声送给朱由检。那巴特尔见朱由检大出风头,却只觉心头的怒火突突乱跳,用极其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他。

    正在此时,一骑快马从西方飞奔而至,骑者匆匆下马,来至巴特尔身边,神秘地耳语几句。巴特尔的脸色倏地一变,狞笑两声,却站起身道:“大家尽情玩乐,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众人倒也不以为意,仍是继续唱歌跳舞。可过不多时,便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摸过来,对着人群中的某个汉子嘀咕几句,随即双双离去。如此反复多次,席上的蒙古男人已经走了一多半。

    李崇瑶心中顿生警兆,将兀自浑然不觉的朱由检和大玉儿拉出场外,蹙眉问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可话音未落,忽听一个炸雷般的声音暴喝道:“给我杀光这些汉人,一个也不要走脱了!”

    朱由检等人急看去时,却发现巴特尔率领着几十名蒙古骑兵,从蒙古包后面转出来,高举着雪亮的马刀,如同凶神恶煞般杀入宴席之中!

    乔鸿运的商队本就是些普通百姓,又根本没有防备,如何能抵挡这些全副武装的凶手?顷刻之间,血流满地,哭声震天,刚才还是欢歌笑语、其乐融融的篝火晚会,突然就变成了血腥的地狱!

    那乔鸿运吓得心胆俱裂,扑倒在巴特尔的马前,放声痛哭道:“老爷啊!我们哪里得罪了你们,你们顶多将我们的财产全都没收了便是,何必要杀人呐!”

    巴特尔狞笑一声,抽出乔鸿运刚刚送给他的那口宝刀,恶狠狠地道:“你们并没有得罪我们,但谁让你们是汉人!”

    说着,他便将宝刀往前一送,深深地没入乔鸿运的胸口。乔鸿运惨呼一声,圆睁着双眼,就这样死在了自己亲手献给巴特尔的宝刀之下!

    “巴特尔,你疯啦?!”大玉儿泪流满面,突然凄厉地叫道,“你们喀尔喀人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可是她这一叫,却给巴特尔指明了方向。巴特尔一眼瞥见朱由检和李崇瑶也与大玉儿在一起,登时纵声狂笑,大吼一声:“小子,找的就是你!”说着便策马疾驰而来。

    大玉儿如同疯了一般想伸手挡住巴特尔,李崇瑶却猛地拉开她道:“多说无益,我们快跑!”

    正在此时,李崇瑶的汗血宝马和大玉儿的枣红马,也与主人心生感应,愤怒地打着响鼻冲了过来。

    二女忙翻身上马,李崇瑶将朱由检提至马上,双腿用力,汗血宝马立即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蒙古人的营地。

    大玉儿也紧紧跟随,边跑边痛哭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过了没多久,巴特尔已经杀光了所有汉人,率领着手下的骑兵追了出来。

    朱由检也被刚才的一幕气炸胸膛,忍不住回头破口大骂道:“巴特尔,我襙你妈!你为什么要杀人!”

    巴特尔一边紧紧追赶,一边狞笑着道:“还不是为了你这狡猾的臭小子!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就是大明信王朱由检!”

    “什么?”大玉儿突然侧过头来,惊喜地盯着朱由检,“你真的是大明的王爷?为什么要瞒着我?”

    她突然回身对巴特尔喊道:“巴特尔,你是条疯狗!你难道不知道,大明的王爷要来和你们喀尔喀部,还有我们科尔沁部结盟么?你既然知道他是王爷,为什么还要杀他?”

    “是囊奴克要和大明结盟,可不是我们扎鲁特部!”巴特尔狂笑道,“囊奴克这老家伙不识时务,非要与金国大汗努尔哈赤作对。我阿爸色本现已将他斩杀,当上新的喀尔喀贝勒了!我也已经是扎鲁特部的台吉了!大玉儿,只要你将他们拦住,让我斩下那个臭小子的脑袋,献给女真人,我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做我的妻子吧,让那个汉人女子也嫁给我,你们两个还可以做姐妹!”

    朱由检心中一沉,已猜出巴特尔所言非虚。继朵颜部之后,又一个见风使舵的蒙古部落背信弃义,抛弃了大明,转而投入了后金的阵营!

    他不禁心中暗骂,也不知道是哪个脑残的大臣想出的这个馊主意!让人家玩了多少次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他刚想暴卷巴特尔一顿,大玉儿已经斩钉截铁地喊道:“你们喀尔喀人真是太无耻了,丢尽了我们蒙古人的脸!你还想娶我做妻子,还想霸占崇瑶姐姐?我呸!等我回到科尔沁,一定让台吉率兵来杀了你!”

    “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李崇瑶恨恨地道,“若不是身上有伤,我现在就可以打发了他!”

    可她话音未落,*的汗血宝马却突然悲鸣一声,马蹄散乱,嘴角渗出血丝,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糟了,马儿中毒了!”李崇瑶大惊失色道。

    “嘿嘿,小美人儿,我早派人给你的马下了毒,你跑不了多远啦!”巴特尔奸笑着道,“你看你那小情人除了挂着个王爷的名儿,什么都不会,也马上就要掉脑袋了,你还跟着他作甚?我比他强壮百倍,你跟了我,包你…”

    李崇瑶并没有像大玉儿那样回骂,只是脸色一寒,匆匆对大玉儿道:“妹妹,你靠近些!”

    大玉儿不明其故地纵马靠近,李崇瑶却轻舒双臂,将朱由检提了起来,按在大玉儿的背后!

第一百九十七章 痛失爱侣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让人感到压抑。身后是马蹄阵阵,吼声连连,追兵渐近;前方却是狂风呼号,满眼漆黑,一片苍茫!

    在这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李崇瑶虽然近在咫尺,朱由检却已经看不清她那秀美的脸庞,只能看到她那双泉水般清澈、闪闪发亮的眼睛。她深情地凝望着朱由检,饱含无限柔情和恋恋不舍!

    “你到底想干什么!”朱由检和大玉儿均急得大喊道。

    李崇瑶却对二人凄然一笑道:“我的马中了毒,肯定跑不掉了,索性留下来抵挡他们一阵。大玉儿,你的马好,赶快带着王爷向前跑,跑得越快、越远越好!”

    “不行!”朱由检急得眼珠子都红了,厉声嘶吼道,“要走一起走,要死就死在一起!我答应过你的,今生今世,永远也不会辜负你!”

    李崇瑶眼圈泛红,对着朱由检粲然一笑道:“我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离我稍稍近一些!”

    朱由检忙从马上向李崇瑶探过身子,却不料李崇瑶出手如电,在他的后颈处轻轻一击。朱由检立刻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李崇瑶忙将他扶正,泪水已是夺眶而出,急忙对大玉儿道:“让他靠在你的身上,抱紧他,千万不要让他坠下马去!”

    “姐姐,你…”大玉儿已经隐约猜到了李崇瑶的用意,也忍不住清泪长流,话到嘴边却被哽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妹妹,你当我是你的姐姐么?”李崇瑶用恳切的眼光注视着大玉儿,急急地问道。

    “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姐!”大玉儿哽咽着道。

    李崇瑶将马儿凑近,轻轻地用手拂去大玉儿脸上的泪水,温柔却又坚决地道:“那就要听姐姐的话!听我说,你们两个不会武功,留下来也只能是白白送死!你们赶快跑,跑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如果我没有来找你们,就请妹妹替姐姐照顾好王爷,照顾他一辈子!”

    “不!”大玉儿摇头大哭道,“他爱的是你!我不能代替你!”

    “好妹妹,你不懂!”李崇瑶轻抚着大玉儿的长发,满眼憧憬地道,“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有很大的本事,所以我可以死,但是他绝对不能死!而且我也不能专享他的爱,爱他的人还有很多!”

    大玉儿刚想插言,李崇瑶却用手指轻轻堵住她的嘴唇,毅然决然地道:“我还有一个姐姐,我答应过她,一定会将王爷平安护送到西安。如今我可能走不下去了,你我既是姐妹,姐姐求你以后代我照顾他,这样我也相当于一直在他身边了。这是姐姐的最后一个要求,妹妹,你能答应么?”

    说到最后,李崇瑶已是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姐姐!我…我答应你…”大玉儿也已是泣不成声!

    此时,后面的追兵已开始开弓放箭。那利箭带着呜呜的破空之声,向两个痴情的女子发出最后的警告!

    李崇瑶突然直起秀美的身形,用戟攥在大玉儿的枣红马屁股后面狠抽一记。马儿吃痛,尖厉地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向前方狂奔而去!

    望着伏在大玉儿背上、渐渐远去的朱由检,李崇瑶给了他最后一个甜蜜的微笑,喃喃地道:“王爷,你我今生缘尽于此,但愿来生再见!”

    说完,她就拨转马头,催动*已经剧烈喘息、四蹄不住颤抖的汗血宝马,义无反顾地向着张牙舞爪的几十名蒙古骑兵迎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才悠悠醒转,发现早已天光大亮,清晨的薄薄雾气,正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缓缓流动。追兵早已无影无踪,大玉儿的枣红马正缓步前行,显得无比惬意。

    “你醒啦!”大玉儿转过身来,双眼红肿,勉强对朱由检挤出一个微笑。

    “我怎么睡着了?崇瑶,崇瑶呢?崇瑶上哪去了!”朱由检突然猛地打了个激灵,大声质问着大玉儿。

    “姐姐…姐姐她…”大玉儿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快说呀!她上哪儿去了?!”朱由检急得一把揪住大玉儿的脖领子,冲着她狂吼道。

    大玉儿望着朱由检那因为暴怒而扭曲的脸,吓得花容失色,终于抽泣着道:“姐姐她…她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呜呜呜…”

    “你他妈先别哭!”朱由检心中咯噔了一下,却还不肯相信,急吼吼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玉儿抽抽噎噎地道:“姐姐怕你不肯走,把你打昏了,又强迫我带着你跑了出来,她自己却返回去与追兵打斗!她还说,过一会儿就来找我们,可是我在这里都等了两个时辰了,也没见她来!可能,可能她已经…”

    “噢!”朱由检突然如野狼般仰天嘶吼了一声,猛地栽下马去,不住地用脑袋撞地!

    大玉儿忙跳下马去拼命拉朱由检,却怎么也拉不起来,急得大哭道:“你不要这样!姐姐会心疼的!”

    “我他妈不是人,不是个男人!”朱由检咧开大嘴哭嚎着,“我自己跑了,却把我的女人留给了敌人!”

    大玉儿心疼地哭道:“这不能怪你,是姐姐自己决定的!”

    “那也不行!”朱由检突然猛地站起身来道,“回去,咱们现在马上回去,看看崇瑶到底怎么样了!她是武林世家的家主,身怀绝世武功,没那么容易死的!”

    大玉儿忙阻止道:“王爷,你不要冲动!姐姐临别之时千叮万嘱,一定要我带你跑得越远越好!我不能…不能违背姐姐的…”

    朱由检已猜出大玉儿想说的是“遗愿”二字,更加暴躁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顿了一顿,朱由检突然猛地一拍脑袋地道:“对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用不着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但是我没有马,能不能把你的马借给我,能不能把你的马借给我!”

    “王爷,你不要吓我!”大玉儿见朱由检状如疯魔,吓得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泪流满面地道,“好吧,咱们就折回去看一看,只能远远地看,不能让喀尔喀人发现了!”

    二人随即翻身上马,沿原路疾驰返回。一路上朱由检一言不发,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心里不住地期盼,幻想着在下一秒钟,李崇瑶和她的汗血宝马就能出现在地平线上,冲着自己高兴地招手。

    可朱由检再怎么极目远眺,也只是满眼的枯黄。那空荡荡的原野之上,只有枣红马的马蹄声不住地敲打着他的心房,而他的心也似乎在一滴滴地淌血!

    突然他的心猛地一缩,失声叫道:“那是…那是崇瑶的马!”

    是的,确实是李崇瑶的汗血宝马。只可惜它早已身中数十支利箭,软软地躺在前方,嘴角边仍有大片深黑色的血迹。

    “王爷,它已经死了!”大玉儿心酸地道。

    朱由检猛地扑下马来,发疯般地在周围寻找李崇瑶的踪迹。

    在方圆几十步的范围内,随处可见的大片血迹,以及大量深深插入土地中的箭支,可见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可是这里没有一具尸体,也没有能证明李崇瑶生死的确切证据。

    “王爷,快来看!”大玉儿突然惊恐地叫了起来。朱由检忙跑过去一看,只见李崇瑶的那支单手戟孤零零地卧在一堆荒草之中,周围尽是斑斑血迹,见之触目惊心。

    朱由检痴痴地拾起那支短戟,想要感受它的主人的体温。可那短戟就这么无言地冰冷着,似乎在预示一个可怕的结果!

    “姐姐会不会…会不会被喀尔喀人俘虏了?”大玉儿怯生生地问道。

    朱由检的双要喷出火来,心想她一个女子,若真落到敌人手中,那还能有什么好!

    “咱们快回到敖包那里去找!”朱由检急促地喘息着道。

    “王爷,我不能再让你去了!”大玉儿泪如泉涌地道,“我答应过姐姐的…”

    “你不去我去!”朱由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道,“就是爬,我也要爬回去!不见到崇瑶,我死也不甘心!”

    “不行!”大玉儿突然双膝跪倒在朱由检面前,紧紧地抱着他的双腿,泣不成声地道,“王爷,我求求你,跟我走吧!”

    “放手,不然我死给你看!”朱由检抄起那支短戟,将戟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死死地盯着大玉儿!

    “王爷,你不能死!我答应过姐姐,要照顾你一辈子的!”大玉儿无奈地松开双臂。

    二人继续策马西行,不多时便远远地望见了那堆敖包,以及周围大大小小的蒙古包。

    “崇瑶就在那里,崇瑶还在那里!啊!!!”

    朱由检突然惊恐地看到,在那巨大的敖包之旁,高高地竖起了一根木竿,竿顶之上,悬挂着一颗长发披散的头颅!

    “崇瑶!!!”朱由检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鲜血狂喷,一头栽倒于马下,就此昏迷不醒。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残阳如血,暮霭沉沉。在苍茫的蒙古高原上,就算是成群迁徙的野马、野骆驼,也不过如同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而朱由检和大玉儿的两人一骑,就只能算是一片小小的浪花了。

    自打从昏迷中醒来,朱由检已经三天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神呆滞,宛如丢了魂一般。

    大玉儿知道他为了李崇瑶的惨死而悲伤过度,此时说什么也是无益,只得像照顾一个婴儿一样,将他紧紧地揽在怀中,甚至还要给他喂水喂饭。

    可朱由检的嘴只是半张着,连一个咀嚼和吞咽的动作都没有。送进他口中的食物,他就那么叼着;而那甘甜的清水,他就那么含着,不多时便流得满胸口都是,大玉儿还得赶紧为他擦拭。

    到了夜间,大玉儿支起随身携带的小帐篷,将朱由检塞进去,朱由检便那么愣呵呵地坐着,一夜也不合眼。大玉儿与他紧紧相依,甚至用丰满的胸脯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也全无反应。

    到了第三天晚上,朱由检的胡茬已经长出了长长的一圈,人却迅速地消瘦下去,似乎已全无生气。大玉儿急得泪流满面,不住地央求他吃点东西、喝口水,哪怕只是说句话也行!朱由检却似根本没听见,仍是直勾勾地盯着大玉儿,那眼神却空洞迷离,似乎大玉儿只是虚无缥缈的空气一般。

    大玉儿情急之下,突然反手抽了朱由检两记耳光,尖声叫道:“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若姐姐看见你这般模样,又该有多伤心!”

    朱由检的脸登时被抽得红了一片,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仍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说话,说话,说话呀!”大玉儿哭喊着拼命摇晃朱由检的肩膀,“或者你哭吧,让天堂上的姐姐也听到你的哭声!”

    “嗷!”朱由检突然如同一匹野狼般仰天嘶吼,随即大放悲声,将这几天来积累在胸中的极度悲愤之气,痛痛快快地释放了出来,直到最后哭得喘不上气,瑟缩着抖成一团!

    “王爷,你哭吧,哭出来就好!”大玉儿紧紧地将朱由检搂在怀中,轻抚着他那因极度的痛苦而五官扭曲的脸庞,“我答应过姐姐,要代她好好照顾你,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要不然,姐姐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心安的!”

    朱由检哭了半晌,终于渐渐止住悲声,却从大玉儿怀中挣脱,猛地直起身子,冷冷地盯着大玉儿道:“你走吧。”

    “王爷!”大玉儿惊叫一声道,“你让我去哪里?”

    “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或者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他妈管不着!”朱由检突然狂暴地嚷道。

    大玉儿心惊胆战,泪水涟涟地问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我当然是去找喀尔喀人,为崇瑶报仇!”朱由检喃喃地道。

    “王爷,你不能去!”大玉儿急急地攥住朱由检冰冷的双手道,“你这样去不是白白送死么!姐姐对你的一片心意,不就全白费了么!”

    朱由检却狠狠地将手抽出,将脸别过去道:“送死就送死,那也用不着你管。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早点与崇瑶相聚了!”说着便要下马。

    “王爷!!”大玉儿真的急了,猛地将朱由检抱住,抽泣着道,“我知道你想为姐姐报仇,我又何尝不想!但是我不能让你这样去送死,绝对不能!因为我答应过姐姐,要替她好好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

    朱由检挣了两下,却由于已经三天水米未进,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竟连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也挣不脱。可他却仍是无动于衷地道:“我用不着你照顾,也用不着你为崇瑶报仇。喀尔喀人是蒙古人,你也是蒙古人,你报什么仇?那都是你的自己人!”

    大玉儿这才明白朱由检的心思,急忙辩解道:“王爷,不是的!我们科尔沁人最重信义情义,绝对不会像喀尔喀人那样,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你跟着我去找我的阿爸寨桑,我们科尔沁人肯定会尽起精兵,将喀尔喀人杀个片甲不留!到时候,我们找到姐姐的尸首,将她好好安葬了…”

    说到这里,大玉儿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朱由检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道:“我看你们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恐怕你的阿爸现在也在找我,也想把我的脑袋砍下来,送给努尔哈赤请赏呢!”

    “不会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大玉儿凄厉地哭喊着,突然从怀中掣出一柄金光闪闪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毅然决然地道:“请你再给我半天时间,就半天!我们马上就要到科尔沁了,到了那里,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大玉儿哽咽着道,“我就只好死在这里,然后去告诉姐姐,我辜负了她的嘱托,没能照顾你一辈子!”

    朱由检听她又提到李崇瑶,终于再次潸然泪下,颓然地取下大玉儿的匕首。

    大玉儿见朱由检不再坚持,心中一阵喜悦,忙摸出牛皮水袋递给他,柔声道:“喝一点吧,你已经几天没有喝水了!”

    朱由检的嗓子其实早就冒烟了,下意识地接过水袋,贪婪地举起来刚喝了半口,却因突然受到清凉的水的刺激,剧烈咳嗽了起来,不但将那半口水尽数喷出,连水袋也打翻了,将大玉儿的衣裙弄湿了一大片。

    大玉儿却顾不得自己被水湿透,只是轻叩朱由检的后背,待他渐渐止住咳嗽,又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胸膛,像哄孩子一般地道:“别着急,慢慢来!”

    朱由检再次接过大玉儿递过来的水袋,此时水袋中只剩下一小点水了。他将所有的水都倒入自己干渴的喉咙,这才发现大玉儿一直温情脉脉地望着自己。

    “谢谢!”朱由检终于被大玉儿感动了,艰难地从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了这两个字。

    大玉儿见朱由检心中芥蒂已经消除了大半,也羞涩地低下头,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欢喜道:“你我之间,还要说这个么?”

    朱由检默然无言,却见她的裙子湿了大半,此时已紧紧贴在身上,肯定会感觉非常冷,便伸手为她擦拭。

    只是那衣衫早已湿透,朱由检的这种动作,倒似是抚摸大玉儿的大腿一般。

    大玉儿娇躯轻颤,却任由朱由检抚摸。她的一双秀目紧紧闭着,那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喜悦的泪珠。在她的心中,真希望没有那层**的衣物阻隔,让自己滚烫的体温,化解朱由检身上的阵阵寒气!

    正在此时,北方突然传来一片人喊马嘶之声。朱由检和大玉儿均是一愣,立即紧张地向那边张望。

    看了多时,大玉儿突然惊喜地道:“是阿爸!是我的阿爸寨桑!王爷,我们已经到科尔沁了!”

    不多时,对面的人马已经越来越近,皆举着油松火把,将四周照得宛如白昼。为首的骑者端坐于马上,看年纪约在四十多岁,生得高大魁梧,孔武有力。他远远地望见大玉儿,立即高声叫道:“我的乖女儿!你这些天跑到哪里去了,让阿爸好找!”

    “阿爸!”大玉儿兴奋而又委屈地高声叫着,策马上前。

    寨桑却十分眼尖,一眼看见大玉儿怀中还坐着一人,当即沉下脸来道:“他是谁?”

    大玉儿骄傲地道:“他是我的男人!”

    “什么!”寨桑急道,“我不是跟你商量过,要把你许配给大金国的贝勒皇太极么?你怎能嫁给这个人?”

    “那我不管,反正我也没有答应阿爸!”大玉儿嘟着嘴喊叫着,却又转为羞涩,轻声道:“而且我们已经…已经…”

    “你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寨桑仰天长叹道,“唉!雏鹰的翅膀长硬了,要自己飞出窝了!既然已经这样,那也只好…等等!他怎么好像是个汉人?他到底是谁?”

    “我叫朱由检,是大明的王爷。你是不是也在找我?”朱由检颇有些挑衅地顶了一句。

    寨桑不错眼珠地盯着朱由检,过了几秒钟,突然放声大笑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哈!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我看你们谁敢!”大玉儿猛地抽出黄金匕首,横在身前,哭泣着对寨桑喊道:“阿爸,为什么!为什么要抓我的男人!”

    寨桑的眼中放出两道寒光,冷冷地道:“从现在开始,他已经不是你的男人了!我们科尔沁已经归顺了大金国,他是大金国的要犯,阿爸必须把他抓走!”

    “哈哈哈哈!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朱由检突然满腔悲愤地仰天长笑!

    大玉儿的脸色急剧地变化了几次,突然冷冷地道:“阿爸!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我是他的妻子,我不会让你,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说着,大玉儿将匕首向寨桑眼前一晃。寨桑猛吃一惊,刚要躲避,大玉儿却已拨转枣红马的马头,揽着朱由检纵马狂奔,投入到了无尽的夜色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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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重征天下介绍:
崇祯:重征天下是饱吹饿唱写的历史传奇类小说....一个屌丝青年穿越到了明末,不幸成为了尚未登基的亡国之君--崇祯。在那个波云诡谲、动荡不安的时代,他如何挑战宿命,完成自我的救赎?手无缚鸡之力、没有逆天科技,他又如何转动历史的车轮,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且看《崇祯:重征天下》!
后续章节预告:劫狱大戏精彩上演中!完全不会武功的朱由检同志深入虎穴,他能否将东林六君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崇祯:重征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崇祯:重征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崇祯:重征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