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迷香淡淡,烈火滔滔
一轮半月挂上了长空,星光琳琅闪烁,扬州城东的郊外树木丰茂,葱茏的树叶被晚风吹的沙沙作响。
临近立夏,静谧的夜晚也变得不再沉寂,各种螟虫吟唱起来。忽然,夜空中飘过一抹靓丽的白影,那身影衣袂飘飘,在皎月下凌空飞舞,宛如嫦娥奔月一样曼妙。但是,她手中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子,却让这良辰美景失去了诗情画意。
随着一个轻微而又踏实的落地声,张致远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恢复了女装的白仙子仿若天人,帷帽低垂,遮掩的轻纱又给她笼上原有的神秘感。
张致远一直没弄明白,白仙子在扮了男装之后,胸前那一堆风韵到底去了哪里?即使是她故意束缚,那么雄厚的资本,也不至于一马平川吧。不过试想一下,裹那么紧也真够她难受的,估计也是基于这个原因,现在她才主动换回了女装。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球。”
“看什么球?”
“球就是球呀,以前都没留意,这球竟然这么圆,这么大......”
“你找死!”
“停!禁声,你看!有人来了。”
以白仙子超强的感知能力,自然是早已觉察到了来人,瞪了一眼正在贼笑的张致远后,便把视线转移了过去。
这山洞四周早已布置妥当,五个由百草门人假扮的汉子,正坐在篝火前谈笑。这五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虽然看上去貌似懒散,其实都在时刻保持着警惕。
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中,聚集着大约二十多个身穿黑衣的蒙面汉子,此时他们正蹑手蹑脚的龟缩着。由于居高临下,张致远老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出现。但这些人并没有急于靠近,而是寻了个隐蔽处潜伏起来。
篝火前的五名汉子,也都是早已注意到了此事,虽然他们都佯装无意的继续交谈,但手里的长弓却越握越牢。
如此过去了两个时辰,黑衣人依旧没有动作,张致远不禁有些焦躁,轻声道:“这都快到三更天了,他们怎么还不动作?感觉有点不对劲!”
一个探查而已,怎么会如此谨慎?这些人迟迟不动,莫非是另有企图?
白仙子虽然也感诧异,同样猜不出缘由,正想起身去探,忽闻一股淡淡的异香正随风飘来。
“快闭气!这香是一种迷药,不能摄入太多,否则会昏睡不醒。快服下这颗清灵丸,它可以让你保持清醒。”仙子纤手一摊,手里赫然多出两颗黑色的药丸,一颗自己服下,另一颗则是递给了张致远。
张致远闻言一凛,不敢大意,急忙把药丸丢入口中,咽下后,顿觉有一股清灵之气直冲脑际,刚才的恍惚感霎时间变得清醒起来。
那五个门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猝不及防之下,由于吸入太多,身形晃了几下后,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选择放毒,还真是始料未及,真是聪明!你看,他们兵分两路,一明一暗,灌木丛的这波人在明,故意吸引注意力,暗处则放迷药,颇有声东击西的感觉。”张致远小声叹道。
白仙子正欲出手干涉,却听他又说道:“你先别急,就目前来看,他们人多势众却不强取,反而选择暗中投药,这足以说明他们的目的只是暗
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咱们再等等看。”
“嗯,确实奇怪,我刚才多番探查,都没有发现暗中放毒的那人,甚至连他的气息都没感觉到,莫非他就是那个所谓的能人?”素来自信的白仙子,如今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先不管那能人了,你仔细听好,等会儿他们一定会勘探虚实,等他们进入到山洞时,你想个什么办法,把洞里的那些麻袋放一把火。不过,你先不要伤害这些人的性命,我还需要他们回去传话呢。你在暗里放火,最好做得悄无声息。”张致远笑道。
“好!”
黑夜中火光一闪,那些人点燃了火把,他们见五名守卫已被迷晕,尽皆放松了警惕,悉数拉掉面巾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
一个为首的汉子走在最前,即将在接近山洞时,俯身在地上捡起了一小束干枯植物,对身后一人道:“老杨,你在岭南时收购过藿香,你来看看,这是不是那种药材?”
老杨仔细看了看,道:“不错,这确实是藿香,而且还是上佳的成色,地上这些,想来是他们在搬运过程当中散落下来的,看来这藿香确实是真的,李总管他也太谨慎了,一堆破草药,不能吃不能喝的,作假有什么意义?”
“有道理!”
“这五个人要不要切掉?”老杨指了指地上昏迷的五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可,李总管特意交代过,千万不要惹出人命,最近那个观察使孙大人一直紧盯着扬州,不要被他抓到什么小辫子。”为首汉子说道。
老杨道:“那好,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山洞里面瞧瞧。”
“好,你多加注意,千万不要走了水。”
白仙子略微一惊,怔怔地看着张致远,事情的发展竟然和他猜测的大致相同,定了定神后,道:“你不要动,我去去就来。”话音落罢,她白影一闪,便消失遁去了。
对于白仙子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风格,张致远早已是司空见惯,无奈一笑后,便把目光投向了山洞。
那老杨手执火把,小心翼翼地进了山洞,不过才十多息时间,他便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惊慌喊道:“坏了,坏了!真的走水了!”
“怎么回事?”
“我进去后,刚想解开麻袋探查,脚下却突然一滑,跌了一个跟头。没想到手里的火把竟然意外引燃了那些药材,这一下子,全都着起来了。”老杨道。
“老杨,你惹祸了知不知道,李总管他只让我们探查,并没让我们放火呀!”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还是赶紧走吧,如果暴露了那就更就麻烦了。”
“快撤!”
随着这一声令下,这些人都急速撤退,几息时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终于安全了!”
张致远嘿嘿一笑,正想起身,忽然感觉身后一股寒风袭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见眼前白影一闪,紧接着‘砰’的一声大响,身后传来一声砸地的声音。
转头去看,张致远这才发现,除白仙子之外,地上还躺着一个正在呻吟的黑衣人。
刚才这人冷不丁地偷袭,若非白仙子及时出手,自己很有可能遭了暗算。不过她故意留了余力,让那黑衣人只伤不死,明显是有拷问的
意思。
果然,白仙子冷声问道:“你这龟息之法跟谁学的,竟然连我给都瞒过去了。还有,你这**香又是从哪得来的?你若是识时务,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否则的话,我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原来迷药是这家伙放的,竟然还懂得什么龟息之法,连白仙子这等人物都给瞒过去了,确实算得上是个能人。
嘿!若论起拷问坏人,老张我可比你白仙子的手段要高明多了:“小子,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张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过,我对贼犯有个原则,就是坦白从严,抗拒更严。论起手段,什么老虎凳,浸猪笼,上古十大酷刑,具体的方法我可都是烂熟于胸;这么说吧,我可以保证在你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完美地剥下你这张精致的人皮。嘿嘿,即使你是个太监,我也有办法让你强奸……”
那人在听了张致远警告后,身体倏然打了个哆嗦,咬了咬牙闷哼了一声,口中旋即喷出一口鲜血,随后便倒地不起了。
“小子,你躺下干嘛?”
“别看了,这人被你吓得服毒自尽了。”白仙子淡淡说道。
“毒药?他哪来的毒药?”
“毒药藏在他的牙齿里,危急时他只要咬紧牙关,那毒物便可爆开,瞬间就能自杀毙命。”
还能人呢!胆子竟然这么小,自己还没动真格的呢,他就给吓的服毒自尽了。
张致远嘿嘿一笑,走上前去,对着那尸体上下摸索,从他怀中掏出三个药包,除了那**香之外,还有叫做‘三更一棒槌’以及‘贞洁烈妇吟’的两包奇药。光看这药名,张某人就体会到了其中妙义,笑吟吟地收入囊中。
“你留那些药做什么?”
白仙子救起了昏睡的五个门人后,飘身飞了过来,对张致远问道。
“呃......这些药物危害世人,我拿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研究个破解之法,我动机可是十分端正,你怎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看我……”
“哼!你……”
“我这身体比那公牛还要强大,到八十岁时或许才有可能用上这些,不过用于防身,倒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哼,我可警告你,莫要用这些害人,否则……”
“否则什么,略施薄惩是吧?”
“知道就好。”
昏迷的那五人,在服下了醒神药之后,纷纷苏醒了过来,张致远见他们身体无碍,便对他们吩咐道:“你们不用自责,其实你们做得非常好,贼人这次声东击西,转移了你们的注意力,所以才导致你们中招。”
被人迷晕,这可是严重失职,都道:“公子放心,我们几个就是搭上性命,也要把这火给扑灭掉,就当是我们戴罪立功吧。”
“灭火?那多累呀!为何不让这火烧的更旺些呢?嘿嘿,到了明天,我要让全扬州城的人都知道这城东火焰滔天!哦,对了,你们把这位放毒的老兄也顺便火化了吧,阿弥陀佛加上无量天尊,就让他去极乐世界享福吧。”张致远看着弥漫的烟火,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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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李世杰的双重身份【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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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星冉冉升起,新一天的清晨逐渐变得明亮。
某山高处的一个石台上,站着丰姿飒爽的白仙子,它秋水般的美眸中带着丝丝忧虑,透过帷帽的薄纱,遥望着远方的火海。
她白衣胜雪,衣袂翩跹,伫立在这孤山之巅,宛如是睥睨世间的临凡仙子,让人不敢亵渎。
“白仙子,你真美!”张致远由景观人,不禁赞了一声。
白仙子一怔,道:“你这人确实有些本事,就是这张嘴实在让人感到厌烦,让人感觉你人品不端,希望以后多改改吧。”
“怎么会,我三观极其端正,嫉恶如仇宽怀仁义,这可都是有口皆碑的事实。就比如说今天这场大火,表面上来看,手段显得有些下作;但实际上来说,这却是一种壮举!这些藿香若是落到你的手里,就可以拯救万千百姓的性命,你说我这诡计是好是坏?”
“算了,还是说正事吧。”
“成!那你快点说,我这都一整夜没睡了,又困又乏还又饿。”张致远打了个哈欠道。
白仙子淡淡一笑,问道:“你为什么料定李恒福一定会来探查城东这一路,而不是其他两路?”
张致远道:“这并不难猜,第一,那两路都是在城内安置,守护的人数也多,而城东这一路则在荒郊野外,把守的人少,我这是故意放出的破绽,李恒福他又不傻,自然会选择容易操作的城东一路、”
“还有呢?”
“还有就是,李严明最近被那个观察使孙大人盯的很紧,我呢,偏把那另外两路的仓库安排在察司府附近;察司府是什么地方?这可是观察使办公的地方,他怎么敢在孙大人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城郊可就不一样了,即使折腾出什么,也可以做到死不认账。综合这两点,李恒福他一定会选择城东。”张致远笑道。
当然,还有一点张致远没说,就是万古愁暗地里,一定会极力配合自己的行动。如果不出所料,昨天夜里,他一定做了有利于自己的特殊安排。
“你果然聪明!还好你不是坏人,要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好人因你遭殃。”白仙子轻叹一声。
“其实比我聪明的人还有很多,就比如说这引蛇出洞的计谋,有一半的功劳要算在我一个朋友身上,我只是借鉴他的大概,然后略有变通罢了。”张致远也不抢功,选择了实话实说,若无万古愁提供的官场信息,自己确实没胆子这么做。
“你现在实际上已经和李大人扯上了恩怨,有件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了。”白仙子所有所思,回忆道:“还记得我救你的那次,饶命不杀的那位白衣公子吗?”
“白衣公子?”对于那个嚷嚷着要自己小命的家伙,张致远一直记忆犹新,点头回道:“当然记得,当时你说过,之所以留他不杀,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维护那所谓的平衡。”
白仙子道:“不错,他真实的身份是李严明的二儿子,名字叫做李世杰。”
“李二公子?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身份,还不就是个官宦之后。咦?不对,即使是李大
人本人,也不至于让你心生忌惮吧。别的不说,就说这次的引蛇出洞,我也没见你有所胆怯,为何独惧这位二公子。”通过这次的交手,感觉那李大人虽然狡猾,胆子却是不大。
“不然,李世杰他除了官宦子弟,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双层身份?”
“不错,他是我朝贤王爷钦定的女婿,郡主的入赘夫君。李知州之所以仕途通畅,无人敢动其筋骨,和他的亲家背景有着莫大的关系。”白仙子娓娓说道。
“哦?”没想到这李世杰还是郡主的老公,这身份确实不一般,别的不说,有王爷的光环照着,谁敢去忤逆那上位者的钧旨?张致远叹了一声,道:“李世杰的背景如此雄厚,攀爬仕途才是正解,却为何要咬崔家呢?”
白仙子则是摇了摇头,道:“这里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应该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相传崔相国在世时,曾想扳倒这位贤王爷,所以二人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政敌。后来崔相国无端猝死,曾有不少人怀疑,这和贤王爷有着某种联系。就这样,崔家一脉便成了贤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李世杰他身为贤王爷的女婿,对付崔家也是理所当然。总之,以后你若是碰到了李家的人,一定要格外注意。”
张致远一凛,没想到崔家和贤王爷之间还有这等恩怨,看着无喜无忧的白仙子,疑惑道:“你们百草门不是研究医道和武道的吗,怎么连朝堂上的秘辛也如此清楚?”
“我百草门素来都是远离政商,以悬壶济世为己任,直到近些年,师傅才改变了门规,把医人为纲变成了匡扶社稷。至于师傅为何如此,我也不知情由,或许等你哪天见到了师傅,自己去问他吧。”白仙子似乎不愿提及此事,淡淡一叹了之。
“好吧!”
远方的熊熊烈火在烧了半夜之后,现在终于慢慢变熄,但袅袅升起的黑烟直际,甚是扎眼。天色明朗以后,便引来了来此一探究竟的城中百姓。
这天一早,药材市场才刚刚开市,便传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昨天还在此地竞价抛售藿香的赵员外,竟然为了节省丁点租用仓库的小钱,把藿香运到了城东郊外,储存在了废弃的山洞之中。
也该这赵员外倒霉,谁知当夜竟然莫名地走了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这些藿香烧了个干干净净,据返回的百姓说,在大火现场还看到了一个烧焦了的尸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赵员外这种行径,简直就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为了省那一点小钱,实在是得不偿失。
赵员外怀疑这是同行暗中纵火,也就是暗指竞争的钱老板和孙先生,于是一大早便气冲冲地跑去衙门报案。没想到这事竟然惊动了知州李大人,他在得悉此事相当重视,火速派出捕快到现场勘查,得出的结论是:这是意外之火,并没有发现人为的迹象,至于那烧焦的尸体,其实是一个硕大的猿猴,所以,此次火灾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赵员外因小失大,烧了藿香,药商们只能把期望放在钱孙二位身上。就在众人期盼即将展开的重磅交易时,又传出了一个更让人震惊的消息:昨日收购藿香的那位老道
士,一大早就被一个囤积藿香的神秘药商叫住,两人磋商之后,竟然直接做了交易。
据传,那老道士杀价颇狠,最后以一两银子两斤藿香的价格,收下了神秘药商的全部藿香。钱老板和孙先生听闻此事后,气的破口大骂,失望之下,就离开了扬州,目前不知所踪。
昨天时,藿香还泛滥成灾,今天却是一斤都没现市。药商贩子都后悔地咬牙切齿,甚至还有人大骂张致远,说什么供大于求,价格必然越来越低;现在可好,即使手里有钱,依旧是买不到藿香。
至于那位神秘药商,自然就是李恒福所派出的经纪人了。正如万古愁所料,这只老狐狸生性多疑,胆小怕事。他不敢在察司府附近探查,只得委派手下去城东查看,张致远以假乱真,引燃突发之火混淆了视听,还把纵火栽到了那个老杨的头上。
李大人听了回禀之后,做贼心虚,生怕引起观察使的关注,急令李恒福把藿香处理掉,以绝后患!
叶程前倒也不傻,他以货比三家为由,给李恒福不断压价。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以一两银子两斤的价格成交。当初李大人的收购价,接近十两银子一斤,如今出售却是一两银子两斤,可以说赔的血本无归。
此时的张致远早已呼呼大睡,进入了徜徉的梦乡。
傍晚时,扬州时报董事长的办公室中,张致远和周百年二人分坐两侧,正在交谈着什么。
“周兄,你说这些东西是白仙子特地送给我的?”
“不错,得到藿香之后,白师叔就急忙带领着门人赶去了江北,部署抗击霍乱的事宜。并令我和杜确留在扬州城,随时听候你的差遣。这些东西就是白师叔临行前,特地令人送过来的。”周百年道。
“哦?走得这么急,连个招呼都不打,看来那霍乱的形势不容乐观呀。”张致远怅然一叹,轻轻打开了手里的包裹,却见:里面一把匕首,一支袖箭,还有一封书信。
“我当是什么,原来只是些小玩意。”
周百年见张公子不以为然,急忙道:“不是呢,你别看这袖箭模样普通,射杀力却很犀利,箭头上还淬了麻毒,射之即倒,非常适合你使用。还有这支匕首,削铁如泥,是白师叔的心爱之物,没想到她会舍得送你。”
“哦?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还都是宝贝?呵呵,想来是白仙子她看我奔波辛苦,为这藿香还破费了不少银子,所以她才略表谢意。”
周百年咧嘴一笑,不敢做评。
展开那封书信,只见上面写道:君费力劳神,所做大义之举,妾深表谢意;临行之际,赠君些许防身之物,以备不时之需。——白。
周百年斜着眼睛,正欲窥视一二,却被眼疾手快的张致远一叠后收了起来,嘿嘿道:“怎么,连你白师叔的信你都敢偷看?”
老周一头冷汗:“怎么可能!贫道是那种人吗?”
“切,白仙子还有没有其他的交代?”
“有!师叔还说,让你多多关照崔家。”
张致远轻轻一叹,道:“我算是明白了,上了你们百草门的贼船,现在也只能和你们同舟共济了。”
第四十八章 莫名其妙的字画
扬州时报自打多出了那些加盟商之后,销量上是迅猛增长。在近段时间里,扬州城赫然兴起一股时尚的风潮,无论是茶馆戏院的玩主,还是酒肆青楼的嫖客,手里若不拿份扬州时报,就会被人称作是土掉渣的老迂腐。
当下的报社声名显赫,早已成了各大钱庄争抢的优质客户,每逢到了销售日,各大钱庄的老板都会过来攻关,以求多拉一份业务。除了总部之外,分布于四方的加盟店也是如此,每逢此日,钱庄都会套上马车前来,抢着清点几百斤的铜钱。
算账时,杜小姐惊讶的发现,现在广告上的收益,竟比以前翻了十倍不止。几乎每一期都会有千两的结余。想起张致远之前对于财务的规划,这才明白,这流水账确实是一件重要而又繁琐的工作。
这一日,张致远穿着杜小姐为他缝制的新衣,先是浇灌了院里的植物,而后便给院落植物除草,尤其是何老送的那一包种子,更是特殊照顾,虽然如今已经悉数发芽,却还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植物。
小院的草棚中,南风徐来阴凉舒爽,张致远泡了一杯茶,而后就坐在石凳上撰写《奇女传》的手稿。如今钢笔用的顺手,赶稿的速度也是极快,如今整部书囤稿充足,只差结尾完本,足够半年发表用的了。正当这尾正构思到了巧妙之处时,忽见杜老五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道:“致远哪,你先别写了,赶快去报社看看吧。”
“说了多少次了,心性太躁容易上火,您年纪大了,更要心平气和才是,今天又怎么了?莫非杜小姐又跑去崔府了?”张致远放下手中的钢笔,不解地看着他。
“不是心仪,是咱们编辑部突然来了一个大人物,那排场可大得很哪,领头的那人点了名的说要见你,你还是过去看看吧。”杜老长吁了一口气,道。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张致远奇道。
“我哪里知道,但他们铜锣开道,仪仗不凡,应该是个当官的。”杜老点头说道。
当官的?扬州城还能有谁?难道是李知州李大人来了?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自己现在和崔家走得近,难不保会被他嗅到什么。想到此,张致远心中一凛,忙道:“走,过去看看。”
车马疾驰,没多久便驶到了报社,张致远下马观望,禁不住一呆,赞道:果然好大一个排场!
顺眼望去,只见一串长长的队伍从报社门口开始,一直延伸到百米之外,这些人礼仪严正,颇具威严。排在最前面的,是四面开道的铜锣,而后便是左右官衔牌,上书回避、肃静等。再后则是威风凛凛的带刀护卫,队伍最末,还有一些临时行事的衙役随从。
仪仗正中处,压停着一顶朱红轿子,轿帘虚掩半露,看不出里面所坐何人。
“草民张致远,不知是哪位大人莅临敝舍?”张致远定住心神,拱手一礼朗声说道。
随后,红轿中闻声走出来一个男子,那人二十多岁,举止洒脱,隐隐透出一丝不羁的韵味。他五官英俊,下颌覆着
唏嘘的胡茬子,不是那万古愁又是何人?
张致远折扇一合,笑嘻嘻地迎上前去,道:“我当是哪路神仙来此,没想到却是万兄大驾光临,刚才我有私事外出,让你在此久侯,实在是有些失礼,还望不要见怪。万兄既然到此,为何不入敝社小厅用茶,如此立于廊外,是不是有些见外了?”
万古愁呵呵一笑:“张兄说得这是哪里的话,万某是临时奉命来此,由于来得匆忙,所以事先未能投刺,所以此事不怪张兄。我之所以立在门外,是因受人之托,以公示人,所以才没进去喝茶。”
“受人之托?”张致远一怔,疑惑的问道:“何人之托能让万兄搞出这么大阵仗,莫非是什么公事?”
和这万古愁之间,也算得上是半个熟人了。之前藿香风波的互助,两人嘴上虽然没说,心中却是各自有数,说是一条路上的朋友也不为过,如今他排出这等仪仗,若不是公干来此,实在无法解释。果然,万古愁呵呵一笑,开始打起了官腔。
“呵呵,本官此来,是特地来为贵社送礼的!”
“送礼?不知万大人有何礼要送?”张致远嘴角一扬,也打起了场面话。
“自扬州时报创办以来,贵社一直秉承我朝尊文重艺的光荣传统,在弘扬我华夏文章的基础上,又开创出了硬笔书法这等特殊文化,这极度彰显了我江南人杰地灵,人才辈出的伟大传承。孙亚强孙大人,他作为江南五路观察使,一直都密切关注着本地的国计民生以及文化传播。可以说,孙大人他对扬州时报的发展感到相当满意,并称,如此文坛创新理应嘉奖才是。”
张致远嘿嘿道:“没想孙大人日理万机,竟然还要挤出时间来检阅敝社小报,草民受宠若惊。”
万古愁又道:“张公子谦虚了,为了表彰贵社对文坛所做的杰出贡献,孙大人特地亲自作画题诗,委派本官作为代表亲自送来,将其赠于贵社以表勋彰。希望贵社再接再厉,为我江南的文化繁荣再创新高。”
孙大人赠画?这又是搞的哪一出?自己和他既不认识,也非朋友,他这莫名的送礼实在有悖逻辑。莫不是万古愁他替自己做了美言,孙大人则是卖着他的面子,才有此一举?张致远一脸的困惑,心中泛起各种猜测。
万古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放下了官架后,畅然道:“张公子勿要猜测,此事实际上和万某没有一点关系,我也是今天早晨才知道的。孙大人还特地叮嘱,这礼物必须我亲自送来,以示尊重。孙大人此举,会让某些人刮目相看,这对于扬州时报的发展,可是大有裨益呀!”
这所谓的某些人,自然是指李知州了,如今扬州时报木秀于林,孙大人如此公开支持,那寓意可就深刻了。只是令张致远没想到的是,这事并不是万古愁的擀璇,只能说这的确出自于孙大人的本意。
张致远看了看围观的众人,对万古愁会心一笑,朗声打起了官腔:“区区小社,承蒙孙大人如此挂念,竟亲手丹青以作赠礼,敝
社上下由衷地感谢!”
“此乃孙大人亲手所作的字画,名唤《登高鸣啸图》,现在正式赠予张公子,祝扬州时报蒸蒸日上,如那文泰朗星一样万儒观瞻!”万古愁走上前去,双手托着一条画轴呈交给了张致远。
叫什么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高级干部的亲笔,这面子给的可谓是足够的大。张致远也不含糊,急忙抱拳一礼,接过后对围观的群众道:“诸位乡邻,承蒙江南五路观察使孙大人垂爱,对敝社赐下了这幅稀世墨宝,我现在就揭开封印,供大家一起观瞻。”
唰的一声,画轴打开,缓缓垂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波墨山水画,画中山河秀丽,松柏挺拔,这孙大人的文笔功底还真是非同一般。画中,在巍峨山峦的巅峰处,有一只雄壮的猛虎仰天长啸,而高空之中,又有一只翱翔的飞凤对地长鸣,一禽一兽天地对应,气势不凡。
在左上角的朱红大印处,赫然有一首落款为孙亚强的题诗,诗上写道:
登崭虎貔啸万山,
高天鸾凤在穹巅。
一朝飞掠关山岳,
呼妾烹肴醇酒添。
这首诗读起来算不上很好,但也算得上是韵味齐整,前两句的意思大概是说,人要志向远大,犹如登高猛虎,九天鸾凤,寓意着人要有真实本领,才能有所作为;后两句则是在暗示当下和西夏之间的战争,暗含一种飞掠天山之地,扫平敌胡,慷慨豪迈的精忠报国情怀。
“好诗,好诗,孙大人文采飞扬,忧国忧民,张某好生佩服。”张致远眼神一闪,呵呵一笑说道。
这封印才刚刚揭开,万古愁也是第一次初见,他品读之后,脸色倏然一凛,对张致远意味深长的道:“孙大人的这首诗寓意深刻,还望张兄更加仔细地品鉴才是。”
“寓意确实不错,把我们扬州时报比喻得像那猛虎鸾凤一样高尚,似乎还寄托着精忠报国的家国情怀,这期望可不小呀!”张致远笑嘻嘻赞道。
万古愁一脸疑惑:“张兄只读出了这些?”
“以在下肚子里的这点墨水,目前也只能理解这么多了,不过我还会多多念叨,念叨多了,说不准就读出其中的韵味来。”张致远呵呵道。
“也罢,张兄不妨慢慢品鉴,直到悟出其中真谛。现在书画已经送到,万某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府里当下还有公事要办,所以告辞了。”万古愁拱手作别,说道。
“万兄何必着急着走呢,不如到小社坐坐,喝杯茶润润嗓子再走不迟。”张致远寒暄了一句。
“多谢张兄美意,今日确实有事,等过上几日,万某还会再来拜访,不过到那时,咱们谈的可就是私事了。”万古愁隐晦地一笑。
所谓的私事,无非就是当日在臻满溢所谈的交易了。如今,自己采用了万古愁的献策,已经如愿得到了藿香,自然也该轮到自己兑现诺言了。
张致远笑道:“好说,到时张某一定恭候大驾!”
第四十九章 登高一呼【求收藏】
在送走了万古愁之后,张致远便眉头紧锁地走进了办公室,握着已喝的乏味的茶杯,对着那幅字画怔怔发呆。
不多时,杜小姐走了进来,添了茶水后,看着一筹莫展的他,不解地问道:“达令,你是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好像丢了多少钱似的。”杜小姐取笑道。
“你不是老说我天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容易给人轻浮的印象,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终于深刻地感觉到,这确实是个严重影响我个人形象的问题。所以我决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看我现在这副严肃正直的脸怎么样,瞄一瞄,好不好看?”达令笑道。
“贫嘴,你若真变成那样,你就不是你了。”杜小姐哪里会信。
“看来还是杜小姐最了解我,我就一个酷爱银子和美女的奸商,哪有什么大的追求,就像我喜欢看杜小姐一样,要实打实的看得到,至于那些谦谦君子人中龙凤,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吧。”张致远嘿嘿道。
“不许作怪,说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刚才看你的神情严肃,莫不是刚才那位万大人对你说了什么?”杜小姐嗔了他一眼,道。
这年头但凡是官方赠礼,除了一些大户人家之外,基本上都是男子受礼。所以,万古愁一来,杜小姐只能在暗处观察,不能代表报社收受,至于他和万古愁到底说了什么,也只是隐约间听个粗略的大概。
张致远指了指那副字画,笑道:“杜小姐,你来读一下孙大人的这首诗。”
杜小姐先是看了看画风,而后又转移到那首七绝上去,口中轻轻诵道:“
登崭虎貔啸万山,
高天鸾凤在穹巅。
一朝飞掠关山岳,
呼妾烹肴醇酒添。”
张致远嘴角含笑地望着她,反复默诵了几遍后,才听她道:“这首诗表面看起来,是激励我们报社的口吻,大意是说,让我们矗立于文坛之巅,弘扬精忠报国的高尚情怀。但是,它却是一首另有含义的藏头诗;你且看,如果把每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就是登高一呼的意思。这......登高一呼?”
“杜小姐真是聪明,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张致远诚然赞道。
“莫要贫嘴,以你的聪明,估计是早就看出来了。你且说说,孙大人的这句登高一呼,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杜小姐也是一脸困惑,不解的问道。
“这也正是我感觉诧异的地方,登高一呼!莫非他是想让我敢于发声?或者为什么事鸣个不平?”想到此,张致远不由得心中一颤,说起鸣不平来,自己屡次以已故的崔相国作为头版头条,莫非他是在暗示崔家的事情?记得万古愁曾经说话,这位孙大人曾为崔相国的门生。
如果牵扯到崔家,自然就联系到了李知州,他家的二公子和贤王爷联姻,而崔相国生前又是贤王爷的政敌,如此串联起来的话,这孙大人可就是在为此事表态了。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他公开赠礼,除了呆子傻子之外,任谁都看得出这里面有庇护的意思。
杜小姐似乎也想通了此节,
随即俏脸一冷,哼道:“还能是谁,我估计他就是在暗示崔家的事。我之前就说,无论什么事,只要和她们崔家扯上关系,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出问题,尤其是那个崔莺莺,一看就是那种表面矜持内心会打小算盘的女子。”
怎么一提到表妹,杜小姐就一脸的不悦?张致远尴尬一笑,道:“那依你之见,以后咱们扬州时报,就闭口不提崔家的事了?”
杜小姐也是一脸复杂,良久后才叹了一声,道:“圣人有言,君为臣纲。崔相国他为人臣子紧守纲常,为君分忧,造福了不少黎民百姓,可以说是官之典范。我们赞他颂他,同样也是为民的本分,表达一种敬仰和缅怀之意。如果我们扬州时报对有关于他的事就此不提,这江南之地哪里还有其他发声的喉舌?”
小事会吃醋,大事不含糊,张致远早已发现心仪小姐的小性子。刚才随口一探,果不其然,杜小姐依旧还是守正不阿,并没有被商人的见利忘义所改变。
“是啊,扬州时报作为传媒的独一份,现在需要有一定的责任和担当了,这个道理之前我还有些不明白,但是通过崔家的事,却让我大有感触。”张致远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怜香惜玉的笑道:“你刚才那几句说的真好,你不仅人长得漂亮好看,内心也是善良真诚,深明大义。”
“是吗?”
“是啊!这天下间,有你这种情怀的女子已经不多了,也不知道我张致远是命好,还是运气好,竟然遇到了你。如果说在这世间里,存在一个令我敬仰的女神,那一定是你无疑了。”
这一番糖衣炮弹袭来,惹的杜小姐是双靥飞霞,轻轻的道:“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
“有的,有的!在遇到你之前,我这心里就如同是一片荒芜的小岛,充满了失落与惆怅;可当遇到你之后,这片荒芜的小岛就变成了繁茂的森林。每天能目睹你一笑,已经成了我必不可少的精神食粮。”张致远诚恳的说道。
杜小姐被她说的怦然心动,脑海里也是浮想翩跹,低着头不敢看他:“达令,你真的那么在意我?”
“什么话!是谁为我缝制衣衫?是谁为我做好饭菜?又是谁为我时时担心?只有你——杜小姐。正所谓:声名播天下,知己独一人,你说我能不在乎吗?”达令呵呵一笑,成功化解了刚才因崔家话题引发的不悦。
“贫嘴!就会哄我开心。”杜小姐含羞似火,脸如夕霞,声如蚊蚋的嗔道。
“当然要哄你开心,你若是不开心,我这心都不知道碎成什么样了。”
杜小姐强抑了羞涩,白了他一眼,道:“我问你,之前过来找你的那位鸣鹿公子,她又是你什么人?”
“白公子自然就是白公子了,还能是我什么人,他来找我,主要是寻求我一些帮助。现在该帮的我都帮了,还了他一个大的人情。”张致远随口说道。
“一点都不诚实,现在还说她是公子,她分明是个女子,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我私下问过周大哥了,他说那位白女侠是弟弟以及他的师叔,没想到她韶华之龄,辈份竟然这么高。”杜小姐笑道。
张致远惊讶的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也不想想,这世间哪有男子扎耳洞的,那位白女侠两侧的耳垂都刺有耳洞,分明就是女扮男装。”杜小姐笑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白仙子还有耳洞?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先不提鸣鹿了,还是先把孙大人这副字画挂起来吧,怎么说这也是三品大员送的,装装面子还是不错的。”
杜小姐见他故意转移话题,只是莞尔一笑,便接过了字画。
次日,扬州时报的编辑部,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硬笔书法的盛行,让扬州城催发了几个新兴产业,比如生产钢笔的行业,还有加工比墨汁细腻的墨水的作坊,以及适合钢笔书写的宣纸等等。
由于加盟商的增多,编辑部的工作量也随之多了起来,每天从早到晚,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唯独董事长张致远依旧如昔地品茶。
“张扬,这茶叶是哪个加盟商送的?回甘还算不错,记得下回帮我多讹一些。”
“咦,这个点心有点意思,吃起来嘎嘣嘎嘣的脆,我看这签条是城北老林头送的,等会儿拿过去给杜小姐尝尝。”
临近晌午时,杜老让厨子送来了饭菜,众人洗了手正准备吃饭,大门处却突然闯进来一群人,嚷嚷着说要见报社的东家张致远。
找茬?周百年牛眼一瞪,正欲行使他保安队长的权利时,却见张致远笑嘻嘻的走了出来,并对一个年轻公子说道:“咦?这不是李大公子吗?哎呀,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年轻公子一怔,打量了一会儿张致远,恍然道:“张公子!上次和你匆匆一面,也没来得及问你的身份,没想到你竟然是扬州时报的大东家,真是失敬失敬。”
张致远笑道:“自上次和阁下鑫旺之莊一别,在下可是经常地想着你呀,不知道那块血玉,你现在送出去了没有?”
来者自然就是购买赝品血玉,并被张致远坑的找不到北的那位李公子李世常了。
李世常尴尬一笑:“我的加冠礼后天才是,那宝物自然是还没送出呢。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
“什么事?”
“此事等会再说,我们先说正事,这位是我李府的大管家李恒福,此次前来,主要是想在你扬州时报上刊登一条广告。”李世常指着身侧的一个老管家说道。
李恒福?嘿,这可是位暗识已久的人物,张致远见看着这位一抹髭须的老头,脑海中恍然想起前几天药材市场时的那一幕,当时他在暗中窥视,并没有直接交际。不过,如愿得到藿香,这位李恒福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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佯忘:众位读者可有单身?
读者甲:有,我还是处呢!
佯忘嘿嘿一笑:知道为什么吗?
读者甲:为什么?
佯忘:因为你没收藏此书,如此好的泡妞秘籍不仔细研读,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读者甲一惊,恍然点头后,急忙点下了收藏!
第五十章 百业交流会(一更)
看着傲慢如斯的李恒福,张致远忽然觉得李世常更像好人。就说这李大,虽然他被色心蒙蔽了心窍,做事情有下半身控制上半身的迹象。但他心不黑、手不辣,属于是人畜无害的纨绔子弟。
再看这李恒福,长得贼眉鼠目,一副的奴才像,与之极不匹配的便是那张傲慢的嘴脸,恶心的张致远像吃了十几只绿头苍蝇,“原来是李总管驾到,失敬失敬!”
“好说!”李恒福简短的答道。
张致远刚想开门见山问问是什么广告业务,一瞥间却见李世常抓耳挠腮,就像是被尿憋了半晌,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样。
有猫腻!
嘿!私聊探探!
“张扬!赶快泡茶,有贵客到了。诸位,请随张总编移驾奉茶。”于此同时,张致远又急忙扯住李世常的衣袖道:“李兄稍等,请随我到这边说话,张某最近偶得奇宝,想请李兄帮我鉴定一番。”
李世常不失为纨绔,一听有宝,眼睛瞪得圆圆散发出贪婪的光彩,点点头后对李恒福吩咐道:“李总管,你们先去奉茶,我去看看那件奇宝,等会就来。”
对于大少爷的嗜好,李恒福熟得不能再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后,便趋身跟着张扬走进了会议室。张致远则是神秘一笑,把李世常请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张公子偶得了什么宝贝?”
“呃......就是这把扇子,李兄请看,据说这是前朝王爷用过的,少有的名贵之物,我花了千两纹银,才把它买了下来,你看看是不是真货?”张致远胡谄了个理由,随手抽出那把十文大钱淘来的地摊货,对李世常问道。
“我如色狼?”
“这是君瑞先生所书,不谈书法,先说说这把扇子!”
“呃......不瞒张兄说,这扇子除了君瑞先生的妙笔之外,其他都一无是处。你看,这玉骨瑕疵太多,做工也是粗糙无比,你花了千两纹银,应该是被人家骗了。”李世常虽是玩主,但对宝物还是略备常识,直接下了定论。
这本就是个搭话的由头,张致远自然不以为意:“哦,原来如此,李兄见多识广,一语定论,张某受教了。”随后眼睛骨碌一转,才引出了真正的目的:“我观李兄刚才神色有异,似有话说,不知是什么情况?”
李世杰闻言一怔,纠结了片刻后,才苦脸说道:“我先问张兄一件事,听说你是崔家的表少爷,此事是否属实?”
不出所料,果然扯到崔家上去了,看来李世常除了吃喝玩乐,满心思也就剩下女人这两个字了。
“一万个属实,如假包换!”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你说说,估计你也听说过,我久慕崔小姐的才情,最近一直想邀她来我加冠礼观礼,我请柬连发数次,她却是迟迟不予表态。”李世常一脸失望。
“千金一得,一女难求,追逐尚未成功,李兄仍需努力!”张致远察言观色,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张兄所言甚是!不过,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但是这个主意却需要张兄的帮助,不知张兄愿意帮个小忙吗?”
“李兄先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就是想请你出马,给崔夫人多多美言,再给崔小姐吹吹耳边风,把我这夙愿给了了。不瞒张兄说,我买你的那块血玉,就是打
算送给崔小姐的,她不来,我这不白买了!”李世常苦叹说道。
让我把表妹往你身边推送?这怎么可能?心中暗骂了一声,嘴上敷衍道:“我她姑姑久病未愈,需要表妹前后的侍候,确实是离不开身,即使我亲自去劝也不见得能够促成,除非有个令我姑姑无法拒绝的理由。”
李世杰凝眉苦思,眼光倏然一闪,喜道:“哈哈,还真有个特别的理由,我想崔夫人一定不会拒绝。”
张致远心中一惊,凝重的问道:“李兄想到了什么?”
“百业交流会!”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世常道:“每年小满节气过后,官府都会举办一次所谓的往年总结会议,全州府的富商大贾、名望大户,都会如期而至共同探讨,也就是所谓的百业交流会。此会规模甚大,每届都要五天的时间。而这五天的宴席,消费可是相当不菲,少说也有得个三五万两银子。崔家又有自己经营的酒楼,何不拿下这赚银子的机会?”
“听李兄的口气,莫非是有一定的把握?”张致远闻钱一喜,但又颇不乐意。
“算有一半的把握吧,此事本来是由我弟弟李世杰负责,不过现在他一直昏睡不醒,这个美差自然就落在了我的手里,如果崔小姐加冠礼前来,我就设法促成此事。不过,崔家要想拿下这些承办,还需要得到李总管同意。”李世常说道。
“李恒福?”张致远砸了咂嘴,笑道:“看来此事要撬开李总管的金口才算行得通,可惜在下和他李总管不熟,即使有这心,也无力去谈呀!”面对这笔横财,张致远原有的立场发生了改变,吃顿饭拉个大业务,这种好事实在无法让人拒绝。
李世杰见左右无人后,大有深意的道:“李总他管贪财好色,以张兄的智慧,拿下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贪财好色?让我拿下?那不是暗示自己要掏钱贿赂吗?破财!这自然是万万不可。但是,错过如此良机,实在感觉可惜,连傻子都知道这公款吃喝的钱最是好赚。
“咳,这确实是个好的建议,不过我还需要想想具体的方法。”张致远惆怅道。
“这么说,这事张兄是答应了?”
“嗯!”张致远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此事我暂时应下,但成与不成我也说不准。对了,你刚才说刊登广告,这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事,李世常脸色倏然变冷,哼道:“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因为我那个带死不活的弟弟,平时他仗着有个厉害的岳父,谁都不放在眼里,说句实话,他连我这个大哥都是想骂就骂。就他这种性子,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呢!前不久,可能是他绑了不该绑的人,结果被人下毒,直到现在他都是昏迷不醒。所以呢,我老爹便派遣李恒福来你这里刊登广告,招募名医为他治病。”
绑的谁?自然是老张我了!张致远心中暗赞白仙子的高明手段,竟然搞的李二一直长眠,这样的奇葩平衡手段,也只有她这种奇人方能做到。
“哦,原来如此,李兄的意思是不是说,招募名医的广告是由李总管负责?”
“不错,老爹说我年轻不懂事,这种大事还是多让长者安排。所以,关于广告的事,我就是一陪衬。”李世常忿忿地哼道。
“我听明白了,嘿嘿......李公子放心,
我会尽量促成你加冠礼的事,不过,你也要帮崔家多多美言。至于这位李总管嘛,等会你见我给你使眼色时,你就寻个理由暂离,我要和他单独聊聊。”张致远嘿嘿一笑。
少倾,编辑部的会议室中诸人落座喝茶,准备洽谈广告的业务。张致远和李世杰独处鉴宝,姗姗来迟,这惹来了李恒福不满的白眼。
“什么?你想用我报纸首页的头条来发布你的广告?而且还要由君瑞先生亲笔撰写广告词?”张致远深感惊讶,不解的问道。
“怎么?这不可以吗?”李总管颇为不悦。
用硬笔书法撰写广告词?这个奇思妙想确实另类,权且不说能否寻到良医,单就这影响力而言,绝对是最大化的方式。
“李总管说得哪里的话,敝社是做生意的传媒,只要是价格合适,就没有不能谈的买卖。在下只是觉得,一个寻常广告如此撒费周章,浪费大量的钱财,有些小题大做了。”张致远陪笑嘻嘻,有意无意的做出提示。
李总管冷笑一声:“浪费大量的钱财?这话里的意思,莫非是还想从我手里大赚一笔?张致远!你虽然是报社的东家,可你也别忘了,这扬州可是李大人的地盘。你不拜山头也就罢了,还想从太岁肚子里刮油?实话告诉你,我就出三百两银子,这广告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否则,哼哼!”
咦!说着说着,怎么还哼哼起来了?就他这恫吓的嘴脸,简直比那张扬的名字还要狂妄!张致远虽然心里忿忿不平,脸上却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朝着背后的墙壁抬手一指,而后便淡然地端起茶杯,悠闲地品起茶来。
看着傲慢的张致远,李恒福心里更是怒火上炎,扬州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愣头青?之前在药材市场见他时,还一副文质彬彬谦虚真诚的形象,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德性?
“这茶不错......”
“放肆!......”李总管再也忍耐不住,发出一声怒吼!但是,说了句放肆之后,剩下的话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只见他脸上极具风云变化,原有的蛮横傲气乍然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僵硬和惊讶,数息之后,这惊讶又变成了懊恼,最后,他时红时白的老脸上却挂起了和蔼的微笑。原因只有一个,孙大人的那幅《登高鸣啸图》似乎带来了某种暗示。
“张公子,没想到您竟然和孙大人相识?请问你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呀?”
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主子李严明虽然官居五品,但孙亚强却是三品大员。你一个地区干部的家奴,见到与检查机关大员有私交的商人,你还敢横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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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乙:佯忘,我收藏了你的书之后,果然时来运转,今天坐地铁时就碰到了一个穿着白裙的大长腿美女,很像你UU小说的白仙子!她还对我冷哼了一声?
佯忘: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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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各有所得【求收藏】
看着李恒福复杂多变的脸,张致远忍不住想笑,你不是摆谱吗?我也来个小试牛刀,看看这孙大人余威如何。就凭之前藿香风波时他展示出来的谨慎,就足以猜到他心中的忌惮,只不过这忌惮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就这广告而言,不过是自己随手即来的小事,本犯不着因此和李恒福交恶。但张致远想到百业交流会他又决定权,自己就不能这么大方了。下个套叫他往里钻才是上策,但前提是,自己必须要占有主动权和话语权,才能把这圈套给整圆滑了,刚才这敲山震虎就是故意为此埋下伏笔。
“你说孙大人呀,我们俩的关系还行,没事的时候喝喝小酒,逛逛窑子,陶冶一下高尚情操。”张致远笑脸嘻嘻,对于抹黑陌不相识的孙大人丝毫不感愧疚。
关系非同一般!久阅人事的李恒福深喑此道,哪里还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呃......孙大人的这幅画,丹青妙笔,这只小鸟画得栩栩如生,不愧是旷世惊叹之作!”不花钱的牛皮,李恒福更是随口即来。
“好了,这画晚会再赏,咱们说回正事,……咱们刚才说到哪了?”张公子呵呵道。
“回张公子的话,咱们刚才谈到广告议价的事了。不瞒您说,我们家二公子遭受贼人残害,中了不知名的奇毒,直到现在都是昏睡不醒,他不能进食,每日只能灌些稀粥,其状甚是凄惨。二公子是老爷的心头肉,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为他寻到名医,所以才想到了这刊登广告的方法,如果这广告词,由君瑞先生撰写,那影响力可就大了,寻到名医的几率也就增加了。”李总管一边解释,一边陪笑。
张致远佯装恺恻,惋惜地叹了一声,同情的道:“真是可怜,您老继续说。”
“还能怎么说,请您看在李大人的爱子之心上,就圆了他这个愿望吧。否则,老朽回去也没脸交差呀。至于价钱方面,咱们都好商量,只要不算离谱,老朽都可做主。”李总管一脸肉疼,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哦?话里有话。
李恒福刚才所说,透露出了两点信息:第一,这广告是李大人下的死命令,必须促成,否则他没办法交差,也就是说这事只要自己点头,准成!其二,一句价格上好商量,也就暗示李大人拨了不少银两,并没有太在乎钱。再看他那一脸肉疼的样子,估计是想从中捞取好处,而现在则是贪污不成心有不甘。
嘿嘿,既然你想贪,这圈套就能成,跑都跑不掉。
张致远折扇轻摇,缓缓说道:“不瞒李总管说,敝社是小本买卖,勉强混个糊口。君瑞先生的妙笔书法,也是敝社花钱买回来的版权,以字计价。本来这些字都是书法赏析,和广告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但看在李大人拳拳爱子之心的份上,我就破天荒这下这则广告。不过,咱们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总要谈个价钱。依李总管来看,君瑞先生的一个字能值多少钱?”
“这......老朽也......也不知道。”
“呵呵,君瑞先生才华贯
绝古今,其字无法估价,看在李总管如此真诚的份上,我就以每字两百两的价格,半卖半送如何?”张致远呷了一口茶,淡然说道。
李恒福不懂书法,也猜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君瑞先生的一个字到底能值多少钱,确实是没有答案。再看张致远,话说完以后,开始悠闲品茶,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有些贵了!”
“贵了?既然如此,那就请李总管另找其他家吧!”
另寻他家?这江南一带就你们一家报社,这有得选吗?这和欺负秃子不长毛又有什么区别?
“也罢!就依张公子所言,但是您是按字收费,用词可不能太多呀,如果长篇大论,就会弄出个天价出来,老朽回去也不好和李大人交代。我想想,最好能控制在二十字左右,这就差不多了。”李恒福咬了咬牙,心中盘算了一下说道。
张致远眼睛恍然一闪,呵呵笑道:“二十个字?好吧!关于这广告词,我现在就念给你听:李知州次子,因中奇毒昏睡不醒,求名医愈其聪明。”说罢,张某人还故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字数,叹道:“咦!真的是巧,这广告词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个字。李总管觉得如何?如果你认为其中哪个字是多余的,咱们大可去掉。作为朋友,这其中的顿点符号,张某就免费赠送了。”
李总管闻言差些咳血,若标点符号还要收钱,这还要不要人活了?但他默诵了几遍之后,却发现这则广告意简言骇,把能表达的信息都阐述了出来,若去除其中任何一字,读起来都不通顺,无奈下只能叹了一声,表示认同。
“咳!”
随着张致远一声嘹亮干咳,一则旁听的李世常打了个激灵,抬眼却见张公子挤眉弄眼,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他在暗示事先说好的让自己回避,要个空间单独和李总管来谈百业交流会的事,会意后急忙站起身来,嘿嘿道:“今早时,好像误食了凉食,现在肚子疼得难忍,那我去出个恭,你们继续谈!”
李世常离开后,张致远急忙支开了陪座的张扬,如此,会议室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啪啪!
看着忙着关门闭窗的张致远,李恒福一脸不解:“张公子关门关窗做什么?”
“我想和李总管密谈一件好事!”
“密谈?什么好事?”
“确切来讲,是一件咱俩都相得益彰的好事!”
“相得益彰的好事?”李恒福眼神闪烁不停,一脸疑惑地看着张致远,当他体味到其中的利益感时,心里反而感觉轻松下来。
“不错,我就明说吧,我和李总管做笔交易!而这个交易,对你我都有好处,咱俩各取所需,也各有所得,所以说相得益彰。”张致远开门见山道。
“请张公子明言!”李恒福呵呵一笑,虽不解张致远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但凭直觉,他已经嗅出了金钱的味道。
“好!咱就说今天这则广告,刚才李大公子在的时候,我们当着他的面谈了个大概,二十个字,四千两的价格成交!
不过现在嘛,我打算把这四千两转送给李总管,算作交易的条件,如何?”张致远说得非常露骨,就是明着送钱,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四千两纹银!
李恒福眼睛泛光,连连吞下了数口口水,欣喜道:“张公子如此厚赠,老朽非常感谢,但不知老朽要做些什么?”
“百业交流会的宴席!臻满溢!”张致远意简言骇,一句到位。
“这......”李恒福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道:“张公子既为崔家表少爷,帮衬崔家却也在理。不过这里面却有两个难处。一呢,往年交流会的宴席都是设在‘盛世山庄’,那山庄的老板季云也都是给上下不少好处,即使老朽有心相帮,也难堵住这悠悠之口呀。还有就是,除了老朽外,李大公子还在监督呢,我若贸然换成了臻满溢,他询问下来,我又该如何解释?”
“第一个问题,无非就是怎么分钱的问题,李总管放心,臻满溢给的好处只会比那季掌柜多,不会比他的少。至于李大公子,我有办法说服他,你尽管去做就是,我保证李大他不会反对。”
李恒福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畅然笑道:“如果是这样,老朽就收下这四千两银子,此事公子放心,老朽一定会尽力去办。”
避开李恒福说服李世常,而后以同样方法搞定李恒福,今天这个套下的得当,没有交恶也没有争执。最重要的是,自己没出一文钱,就为崔家拿下了这么一大笔订单,想起来心里都是舒爽,不知表妹在获悉此事之后,会不会对我产生膜拜呢?
关于这个奇葩的广告,随后就这样嘻嘻哈哈地谈妥了。三人都是皮笑肉不笑,心里各怀鬼胎。但是,每人各取所需各有所得,没有一人提出意见。
送走了李大公子,张致远是心情大好,再无心在办公室喝茶,跑去财务室拉了杜小姐便上了马车。
春末夏初,天气渐热,已经有偶尔的鸣蝉爬上树梢,呐喊起这夏日的欢歌。
草棚上的葫芦架子,现在已经藤蔓丰茂绿荫遮天,上下缭绕,恍然成了天然的凉亭。亭下石桌上,摆放着杜小姐做的几道拿手小菜,而两侧的石凳上,则是端坐着嬉笑吟吟的张致远和满覆白发的杜老五。
刚刚斟上了酒,还没来得急未动筷,却见院子突然跑来一个小厮。
张致远抬头望去,见是崔无忌到了,不解的问道:“无忌,你怎么来了?”
崔无忌上前一礼,道:“回表少爷的话,夫人到了!现在正在院外落轿呢!”
“哦?”张致远一怔,奇道:“崔夫人?她来这里做什么?”
“这.....我一个下人,哪里知道?”崔无忌被问得一脸尴尬。
“算了,先不吃了,出门迎一下吧。”张致远放下了筷子,悻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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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礼尚往来
崔夫人来访,而且还是自己主动来到杜家小院,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正在厨房忙碌的杜小姐,在听闻是崔夫人驾到后,也急忙出了厨房,随着张致远和父亲出门相迎。
门口处,压落着一顶青色小轿,轿帘被随行丫鬟撩开后,从中走出来一个雍容贵妇。她举止淡然,落落大方,风韵犹存的美颜上带着一丝久病的潮红。她嘴角含笑,款款走来,对着正感困惑的张致远颔首致意。
“这不是姑姑夫人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对了,您的病好了吗?唉!小侄我最近业务繁忙,日理万机,少有过去探望。本想着明后天过去给您问安,没想到您竟然屈身来看我了,真是惭愧呀!”张致远笑吟吟地说道。
“你还记得关心我的病?孝心增长了不少,难能可贵!我这病呀,虽然没有痊愈,不过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也不用太多挂念。我这次过来,一是想认认杜家的大门,方便以后多多走动。二来是答谢之前杜家对犬子的救命之恩,可不是专门来看你小子的。”崔夫人笑道。
杜小姐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在崔府时,曾斥责崔小姐说崔家大失礼仪,而如今,人家正式上门答谢,不由得脸色一红,欠身回道:“崔夫人客气了,上次和崔小姐发生了争执,惹出了误会,心仪本想着过几天后,前去找您陪个不是,没想到您却是先至了。”
崔夫人泯然一笑,拉着杜小姐的手,道:“杜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和莺莺吵吵闹闹的,这才显得近乎,若是什么话咱们都憋在心里不说,那交情也只剩下面子上的了。交人不交心,这种敷衍的交际再多也是毫无意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呀?”
见杜小姐矜持,张致远急忙替她抢答致谢:“那是那是,姑姑夫人说得甚是在理,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何来见外一说?那啥,大家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请里面坐呀!”
这情形特殊,杜老见自己不适作陪,便寻了个理由,扎到工坊里头干活去了。临行时,他还特意说了一句,张公子可以全权代表杜家待客。
草厅落座后,杜小姐安排奉了茶,便在一侧陪座。张致远则是心生警惕地看着崔夫人,她无端来访,也不知是什么目的,揣摩了一阵无果后,终于撺掇道:“姑姑夫人有话不妨直说,不瞒您说,小侄上午和某家密谈广告业务,直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呢!”
“是吗?那好,今天既然是来答谢,我就先把礼品奉上吧。”崔夫人淡淡一笑,转而对门外的崔无忌道:“把礼物抬进来!”
张致远一怔,一个‘抬’字,足以说明这礼物最起码份量不轻。果然,以两人一组的四个家丁,先后抬着两个礼匣颇为吃力地走了进来。张致远眼泛精光凝神细看,发现他们脚步沉实,步履受力,看来姑姑夫人还真带来了有份量的‘诚意’。
“报礼!”
“是!”崔无忌开始唱喏着礼单:“象牙鎏金双鬓步摇一个,雀羽串珠白皱朱红罗裙一件,紫貂皮步履靴一双,长白山人参十颗,鹿茸两盒......”
啧!全都是好东西呀!确实珍贵,确实诚意。但是,这细听之下,除了人参鹿茸,剩
下的全部都是女子之物,似乎全指向了杜小姐。杜家只有她一个女子,崔夫人从上到下送这一身盛装,分明就是有意的为她量身定做。
这?怪异!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张致远心下正在盘算,抬眼却见崔夫人大有深意的对他一笑,心里顿感咯噔一下,脑海中霎时冒出一个念头:这莫不是她又设下的什么圈套吧?
“夫人,这些礼物实在太过贵重,杜家承受不起。”杜小姐听到礼单后也吃了一惊,摇头说道。
“不为过,不为过,杜小姐你不要多想,我自然另有他意。你过来,陪我说些贴心的话,我也顺便和你说说关于这些礼物的说法。”崔夫人面含微笑,对杜小姐招了招手。
杜小姐不解崔夫人的用意,但见她一脸善意,实在无法拒绝,腼腆的一笑后便坐了过去。而张致远闻言后警惕性则是赫然提升,紧紧盯着崔夫人的一举一动,想看看这诡异感到底来自哪里。
果然,崔夫人眼神闪烁,半掩着朱唇对杜小姐耳语起来。再看杜小姐,她俏脸忽明忽暗,变化个不停,先是一愣了一会的神,而后双颊霞飞,殷红似火,很像是听到了什么羞赧的事情。最后时,她抬起头来,脉脉地看了自己几眼,满含欣喜的对崔夫人点了点头。
有猫腻!
张致远急忙干咳一声,试图制止,语藏玄机的暗示道:“姑姑夫人,杜小姐她单纯善良,你这样对她面授机宜,千万不要教坏了她。”
崔夫人笑道:“是吗?你可以问问杜小姐,我刚才说的都是女人之间最贴心的话,我可是对她好,怎么会教坏她呢?”
张致远哪里会信,看着低头不语却脸泛红晕的杜小姐,问道:“是吗?”
“嗯!”
这一声‘嗯’,直接把张致远弄得更加糊涂,就刚才这一幕,无论怎么看,崔夫人都有撺掇的迹象,但是杜小姐却是否决了。算了,既然是她们女人之间私密,也许真得牵扯一些**,杜小姐不说也懒得再问了。
看着屋内摆得满满的礼品,张致远恍然想起了上午定下的有关交流会的事情,崔夫人现在来的正好,也省去自己过去找她了。
“姑姑夫人如此重礼,杜家若不回礼同样是失了礼仪。也罢,我今天就替杜家把这事办了,就来个礼尚往来。姑姑,你来猜一下,小侄给你准备了什么回礼?”
“回礼?”崔夫人一怔,妙目闪闪地看着他,却见他一脸贼笑,但言谈举止间又不似做假,道:“贫嘴!我见你这模样,肯定早就做好了筹划,既然你已有回礼,我也就不推辞了。与其我猜来猜去,还不如你直接说出。”
张致远嘿嘿一笑:“不急不急,在说出这份回礼之前,我想先问姑姑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只有如此,我才能放心的把礼物送给你。”
“什么事?你问吧!”崔夫人也泛起了疑惑,不过还是回了一句。
“对于李严明李大人这一家,你有什么看法?”
“李家?”
“不错!李家曾对崔家做梗,想必你也看出了端倪。令我不解的是,既然和他们李家不和,李大人他为什么要向表妹
提亲呢?我曾听坊间传言,你对这事态度模糊,既没拒绝,也没反对,您这样做到底是何用意?”
崔夫人渭然叹道:“李家背景深厚,他们家二公子李世杰是贤王爷的入赘女婿。当年老爷的死,据传和贤王爷有着某种联系,所以,我绝不会让莺莺嫁到李家。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家道中落,李家却如日中天,我只能韬光养晦佯装不理。李家求婚时,我以莺莺守孝期未满敷衍过去了,做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表态。至于李家为何联姻,这么做动机又是什么,我就猜不出来了。”
杜小姐是第一次听到这等秘辛,心下一半同情一半感叹,没想到看似天真无邪的崔小姐,竟然还有这么多无奈,看着眼前正在感叹的达令,蓦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幸福。
当张致远在听到是敷衍二字时,心中窃喜之意不言于表,笑道:“既然是敷衍,那就好说了!接下来,我就说下这个回礼的事,后天是李世常加冠礼的日子,他曾数次发柬邀请表妹参加,表妹则以你重病为由拒绝。如今姑姑身体好转,为何不让表妹前往参加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崔夫人一惊,不解的看着他,对于这侄儿的心思她哪里不知,怎么会把莺莺往外推呢?“对于李家躲还来不及呢,还要主动凑上去?我看你笑的奸滑,一定是有在打什么小算盘,快说。”
“姑姑夫人真是睿智,一眼就看出了小侄的心思。你既然想韬光养晦,就要学会敷衍李家,交际上冷热参半,让他们弄不清楚你真实的想法。前不久,崔家把凉了他们一段时间,现在可以再来点热乎的了。就比如说李世常的加冠礼,完全可以敷衍一去!”张致远呵呵笑道。
崔夫人笑道:“你说的虽然有理,但我知道,你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你这样大方的把你表妹推出去,肯定还有其他动机。”
“嘿嘿,刚才我说的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其二就是我已和李家管事的人谈好了,只要表妹在那里站站场,今年这届百业交流会的酒宴,就会落到咱们臻满溢的手里。如此一来,既达到了敷衍的目的,还有大把银子可赚,何乐而不为呢?”
“百业交流会的宴席?”崔夫人闻言一惊,这可是扬州城每年的一次大宴会,各种开支花费就像那滔滔流水一样,其利甚丰!
“姑姑夫人觉得如何?”
“你确保不会出现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后天你让崔管家陪表妹同往,在送完礼之后,随便托个理由返回就是了。”
“这份回礼确实不菲。”崔夫人点着头,正想说些感激的话,眼睛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笑道:“莺莺她长居闺阁,性子柔弱,去那李家难不保会闹出什么笑话。依我看,后天你和莺莺同去,若她遇到什么尴尬,有你这聪明的表哥护着,定然不会有事。”
“呃......”张致远一怔!
“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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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蝴蝶的爱情
送走崔夫人以后,杜小姐便若有所思地坐在凉亭之中。
南风徐徐吹过,拂起她弯弯的刘海,美眸中徜徉着患得患失的惆怅,就像是雨后娇花凋零般的凄楚,禁不住让人泛起我见犹怜之感。
“杜小姐,你怎么了?”
“嘿!怎么不说话了?小脸如此清冷,都快赶上白鸣鹿了。”
“咳!我说,心仪小美人,迷人的小乖乖,这是谁惹你了呀,告诉我,看我不拧断下他的头当球踢......”
“呸呸呸!又耍贫嘴!就是你,是你惹我了,你把自个的头拧下来把。”
“我惹你了?”张致远一脸尴尬。
杜小姐啐了他几口后,幽怨的说道:“达令你说,她们崔家有那么多人,任谁都可以陪着崔小姐去参加那个谁的加冠礼,为什么崔夫人偏偏要你陪她同往。哼!你倒是答应的挺干脆,连句敷衍的拒词都没有说,你心里就是巴不得如此。”
酸味四溢!
达令摸了摸鼻子,敏锐地嗅出了那一丝醋意,嬉皮笑脸道:“我不去也行,但是你要告诉我,崔夫人之前对你耳语了什么?你可能不太清楚,我这位姑姑比那九尾狐狸还要狡猾,如果他编排我什么坏事,你可千万不要相信。”
提起这事,杜小姐怒气顿消,突然变得腼腆起来,低头说道:“你不要胡乱猜忌,崔夫人她对我确实挺好,我们之间所说的无非是些贴心话,哪有你说的什么狡猾,只是这些话适合女人之间讨论,不适合对你分享。所以,你就不要再打听了。算了,算了,还是说回刚才那事,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崔夫人,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事办好吧。”
之前杜小姐还是冷着脸不说话,怎么一提到崔夫人的耳语,就变得言辞闪烁起来,前后态度,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真是奇哉怪也。
但是,无论张致远如何施展三寸不烂之舌,但杜小姐就是闭口不谈,理由依旧如故:女人之间的**话,不适合和达令分享!
算了,不分享就不分享!
既然要陪着表妹同去李府,也不能空着手去,可是选礼品有浪费了自己的钱财,这该如何是好?张致远苦思冥想省钱的办法,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他感觉无计可施时,脑际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非常‘经济实惠’的做法,果断的做出了裁定。
时间如此过去了两日,这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花喜鹊一大早就在枝头上叫个不停。
“花喜鹊高上枝头,叽叽喳喳报喜事,看来这是要有好事发生呀,我老张对此可是深有感触,想当初用血玉换白银时不就是这样的吗?好兆头!好兆头!”
今天是李世常加冠礼的日子,张致远早早就来到了崔府,等待着正在梳妆打扮的崔小姐。早初,崔小姐并不乐意前去,但在母亲的良劝之下,才答应了下来。
“表少爷,你要的车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有件事无忌很是不解,为何那位与我同去的周百年大哥,你让他换上了我的衣服?莫非是,他不想在报社当他的保安
队长了,改来我们崔府当下人?”和表少爷熟了,崔无忌也真变成话无忌,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否则,再去臻满溢当伙计我可就不替你美言了,嘿嘿......”表少爷黑脸一凛,嘴角抹起一莫玩味的微笑,吓得崔无忌急忙闭了嘴,再次由无忌变成有忌了。
吱嘎一声,东厢闺房的门被拭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绝艳的女子。
盛装后的崔莺莺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她柳眉凤目,琼鼻小口,朱唇艳艳似开似阖。美眸中淡淡含羞的秋波流转,仿若是清晨里出水的芙蓉花,清纯中又带着艳丽。她头上的鎏金步摇在阳光下徐徐闪光,身上的锦缎罗裙在风中衣袂飘展,不禁让人泛起惊为天人的感觉。
久违的口水沿着张致远的嘴角缓缓流下,他一双眼睛瞪地贼大,像极了传说中的那些奇人,一个个都是口若悬河!眼如铜铃!
“请问这位小姐,你真的是我表妹吗?”
“表哥,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当然是你表妹了。”
“真是一棵绝品好白菜!”
“什么白菜?”
“咳!我是说表妹长的不仅白,还有才,简称白才。哪里是什么白菜?除非我是猪!”
“好了,表哥你就别再说笑了,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至于这加冠礼的宴请地址,本来是李府家的大厅,也不知为何,突然改了宴请地址,举办地变成了盛世山庄。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张致远心中一颤,一种不安的感觉浮上心头。这山庄本来就是历届百业交流会酒宴的承办方,如今去这里出席无异于拉起竞争,难不保惹出什么意外的麻烦。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山庄位于城外郊区的一处小山上,那里风景秀丽,山水怡然,相比臻满溢来讲,品格上可就高多了。
张致远赶着马车缓缓前行,而周百年和崔无忌则是按照他的吩咐,远远的跟在后面,老张如此安排,自然就是想单独和表妹说说话了。自从上次后花园谈心之后,这许久时间都没有单独相处了,碰到这种机会,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今天的表妹非常漂亮,有一种万看不腻的感觉,尤其是她淡淡含羞,一笑低头时,更是让人心中陶醉。表哥心情大,不由得好吹起了口哨,而那曲子,也是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家乡小调。
崔小姐听了一会儿,轻轻撩开帘子,对张致远道:“表哥,你吹的这首曲子,调子凄婉悠扬很是好听,不知道这曲儿叫做什么名字?”
“这首曲子叫做化蝶。”
“化蝶?这是什么意思?”
“化蝶嘛,它讲述的是发生在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的爱情故事,此故事离奇曲折,动人心魄,凄美中透出无奈悲凉,表妹能听出其中韵味,真是情感细腻心思敏感。”张致远说道。
“这个故事我却是没有听过,现在正好无事,不如你讲给我听听。”崔小姐笑道。
见崔小姐一脸期许,张致远急忙点了点
头,心中归纳了一下纲要,便开始讲述起这个爱情故事。他口才本来就好,这故事情节他又故意加大渲染,一个跌宕起伏的爱情典故,硬生生被他讲成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人间巨恸。
“嘤嘤……”
崔小姐的情绪被这故事感染,再也抑制不住,竟然梨花带雨地抽咽起来,长长的睫毛上挂起来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映得晶光闪闪。
这表妹还真是水做的,眼泪怎么说来就来,张致远无奈的摇了摇头,急忙劝慰:“表妹别哭,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事而已,不必听得如此投入……”
“也不知道那梁山伯怎么会那么笨,连祝英台是个女子他都看不出来……”
“表妹说的对,梁山伯就是笨,像他这种蠢货,就活该娶不到老婆。”
“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嗯……崔了,他们化蝶以后又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后续?”
张致远一头大汗,都化成蝴蝶了,还能有什么后续?即使有故事发生,我也不是昆虫专家呀。刚欲回她的话时,抬头无意一瞥,却见路边的树枝上恰巧有只蛹正在破茧,于是便拉缰绳停住了车,然后对崔小姐扬手一指,道:“表妹你看,这里刚好有一只蛹正在化蝶关于这化蝶之后的事,还是你自己看吧。”
崔小姐顺眼看去,果然见那枝丫上挂着一个茧,那茧口已经松动,里面的蛹虫正在努力地破出。
出来了一点,又出来一点,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最后,这只蛹终于破除了桎梏,蜕变成了真正的蝴蝶。
“真是漂亮的蝴蝶,你看它来到这个世界如此艰难,真希望它能够活的快乐,长命百岁。”崔小姐有感而发地感叹道。
张致远则是摇了摇头,笑道:“它化成蝴蝶确实快乐,但它的寿命却不长久,大约半月之后它差不多就死了。”
崔小姐一脸不解,问道:“这是为什么?”
张致远嘿嘿道:“蝴蝶在破茧而出之后,就要尽快的寻找异性进行交 配,由于这时间紧迫,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等它们完成了繁衍后代的光荣任务以后,它们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这蝴蝶虽美,可它们的寿命也就十几天时间,这是自然规律无法避免。”
崔小姐听他说什么异性之间的交 配,禁不住耳根发烧脸色发烫,忙啐了一口,嗔道:“表哥!你怎么能说这么粗鄙的话,你再这样胡闹,我就不理你了。”
我胡闹了吗?张致远一脸冤枉的看着她,辩解道:“嘿嘿,天道伦常本就是自然规律,怎么到了表妹的嘴里就变成粗鄙了?那我就换个说法,这蝴蝶的生命从卵开始,经过漫长岁月才能长大成虫,它从虫进化,蜕皮为蛹,最后才能化蝶飞翔;这其中的每一个过程,都可以说是步步艰难。但是,它们却用最漂亮的人生,去追求自己最真挚的爱情,哪怕是只争朝夕。”
崔小姐听得若有所思,淡淡自语:“用最漂亮的人生,去追求自己最真挚的爱情,哪怕是只争朝夕。是啊,如此的人生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美好,可事实却往往不遂人意呀。”
第五十四章 一毛不拔
扬州城东郊十里处,有一座远近闻名大酒楼,名唤盛世山庄。此山庄历史悠久,属于是当地的老字号。传说是前朝鼎盛时期的一位皇帝御游至此,见政通人和百业昌盛,感而慨之御书提笔,写下了这‘盛世山庄’的名号,寓意盛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而后改朝换代,此地遭受战火了波及,危机时几乎沦为废墟,幸好当时天气风云突变,来了一场大雨,驱散了厮杀,改变了战局。大卫国建国以后,这里又由某个富商出资,将此改建成了用膳观景的宝地。本朝先帝爷江南体察民情,返游此处,叹其佳肴美味,即兴题字道:扬州第一美食!从此这山庄名声大噪,而这山庄的大掌柜季云,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天下第一美食!
这噱头不仅够大,而且响亮,这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富商大贾,但凡是宴请招待都会首选这里。至于往届百业交流会的宴席,也都是由这盛世山庄承办。张致远心中琢磨:此行的目的,本就是想把这业务的承办权给抢过来,李大人突然把加冠礼改到此处,难道是故意为之?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尤其是竞争对手之间,争夺更是分外眼红。想那山庄的大掌柜自然也会如此,这种安排确实尴尬,隐隐透出一丝‘阳谋’的味道。
盛世山庄依山傍水,风景别致,清风拂动杨柳,莺燕飞绕高梁,甚具清雅的格调。顺眼望去,门牌坊前后,白石为栏青石铺路,飞檐斗拱雕龙刻凤,张致远心中不禁惊叹:这种豪华构筑,即使放在自己那个年代,最起码也算得上是五星级酒店。
临近了牌坊,张致远勒住缰绳跃下马车,撩开车帘后便伸手想扶崔小姐下车;崔小姐素手刚刚抬起,却见车外人头攒动,好奇的目光也都凝聚般地投了过来,双颊上霎时一红,其态甚是腼腆,而正欲伸出的纤纤玉手,又矜持地缩了回来,只让等待吃豆腐的表哥落了个大尴尬。
“咳!无忌!前去禀告!”
崔无忌应了一声,小跑上前递上了请柬,并对执事禀报了来者的身份,而后就听那人高唱道:“崔莺莺小姐到!快请里面奉茶!”
崔小姐?
无论是山庄的伙计,还是随来的家奴,惊悉崔小姐出现,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在一个断片般的短时间肃静之后,便响起了喧嚣的热议。
一个正在添茶的小厮,只因无意间看了崔小姐一眼,竟走神打落了茶杯,那位被烫的龇牙咧嘴的客人,硬是只顾着赏美,忍着没坑一声。
一个正在为李大公子祈福,敲着木鱼念经的大和尚,也因不经意瞥了崔小姐一眼,竟然恍惚间失手,一个木锤敲在了座下小沙弥的光头上,痛的那小和尚嗷的一声惨叫。
“哇!”
反应过来的众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了由衷地惊叹!
对于众人惊鸿一瞥中留下的口水,张致远不仅没有怒意,反而倍感自豪,似乎那被惊赞的主角就是自己一样。而崔小姐依旧腼腆,被众人注视地低着头,俏脸红得就像那秋水海棠一样,莲藕般的玉手轻轻搓 弄着衣角,羞赧地说不出话来。
但是,老这样站着也非礼仪呀,张致远见尴尬愈甚,连忙走前几步,道:“诸位好,我代表我们崔家答话了!这位仁兄,久仰久仰!这位公子,失敬失敬!。”
“阁下何人?”
众人目光焦
点忽换,齐齐看向了这位举止轻浮的黑脸公子,他贼笑兮兮,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为首的执事不禁问出一句。
“在下扬州时报张致远,今番特陪表妹莺莺前来,同贺李公子步入成年之喜。”张致远打开了‘我如瑟琅’的折扇,笑嘻嘻道。
“扬州时报?张致远!”
就现在的扬州城,除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呆子和傻子,谁人不知道扬州时报呢?又谁人不晓那风头正旺的张致远?一阵骚乱和热议之后,执事终于醒过神来,屁颠屁颠地跑去内堂禀告。
名仕驾临,自然是主家亲自出门迎宾,这可是该有的风范礼仪。果然,人群之中,李世常身装大红盛装,满怀激动地跑了过来:“崔小姐,你终于来了,小可是等你多时了呀!”
“有劳李公子亲自相迎,莺莺倍感荣幸,今天是公子的成人礼,我就祝公子前程似锦,万里鹏程。”崔小姐淡淡含笑,声音婉转悠扬,如同是黄鹂出谷、百灵清鸣,让人感觉万听不厌。
张致远见李世常眼神愈发迷离,眼里的迷恋色彩也越来越重,心中不爽地呸了一口,急忙拉了他的衣袖,提示道:“李兄,你怎么可以让佳人久立廊外呢?还不快请进奉茶,我这一路赶车甚是辛苦,嗓子渴得也都冒烟了。”
李世常白脸一窘,笑道:“张兄说的是,说的是,崔小姐快快里面请。”
“请!”
盛世山庄的大厅,此时宾客满座,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如果再加上随行来的奴从和下人,差不多有千人之数。从来宾们的穿着来看,除了少许的官僚之外,大部分都是商贾大户。
张致远此行想要保持低调,以免惹出麻烦,但李公子却想高调行事,让众人都看看他的凤求凰之举,但碍于崔小姐的面子,闻言后只得惋惜地点了点头。
于是,张致远暗里拉了拉表妹的罗裙,示意她找个偏僻处的酒桌落座,于是便在一个角落端坐下来。至于崔无忌和周百年,两人都气态悠闲地立在表少爷身后,和其他卑恭弯腰的家奴相比,神态甚是另类。
由于还未到开饭的时间,故桌上摆的都是些瓜果点心,张致远左右看了看后,恍然想起崔欢曾对自己说过,他说姐姐最喜欢吃的当属酸味,于是嘿嘿一笑,便从隔壁桌上抢来了一盘番石榴,道:“这些枣子太过甜腻,不如石榴酸甜可口,表妹快尝尝。”
对于表哥的殷勤,崔小姐只是淡淡一笑,欣然接过后,又从中取出一个回赠道:“你也尝尝,石榴酸酸的,确实好吃。”
表妹相赠,怎能不吃?不过这石榴入口后,便如同那百年陈醋一样,酸的张某人肠胃抽筋,牙齿麻木,崔小姐见状颇为不解,道:“不好吃吗?”
张致远舔了舔麻木的唇齿,苦笑道:“好吃,当然好吃。”
这种浪漫小调,正是张某人当下所期望的,不显山不露水,还能圆满完成这次护花任务。坐在这偏僻墙角旮旯,吃吃小酒,看看佳人,胡乱吃个午餐就可以回家了。
突然,喧嚣之声戛然而止,张致远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类似主席台的高台处,蹒跚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此人大腹便便身材如球,虚胖的脸上横肉扎堆,把本来就小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细缝,但是,那细缝中却闪烁出狡黠的精光。
“李大人!”
张致远心中一凛,自己曾和他暗里交手,只是对
方不知道罢了,今天此来,一定要谨言慎行,避免麻烦。
“诸位来宾,犬子李世常今满十八,已然步入成年。古人云:冠者,礼之始也,故今天李某略备薄宴,敬请诸位见证和观摩犬子的冠礼。”
随后,李大人又是一番长篇大论,婆婆妈妈地讲了一大堆道理。良久后,李恒福才走出来说道:“诸位若有贺礼要送,烦请现在取来,老朽一一登记在册,以便日后礼尚往来。”
什么礼尚往来,说白了不就是想借机敛财吗?不过,你想敛我老张的财,就是要我老张的命!一毛不拔!张致远轻哼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
“表哥,你不让我准备礼品,你却空手而来,这实在是有失体面。”崔小姐秀眉微蹙,摇头说道。
“谁说我是空手而来,其实我早已准备,只是表妹不知罢了。按照我一毛不拔的高尚品格来讲,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想我报社生意平淡,利润薄如同鸿毛,哪有多余的钱来巴结他们。”表哥咂着嘴笑道。
“什么一毛不拔?”
“呃......拔毛不见得就是高明,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看着神秘兮兮的表哥,崔小姐充满了疑惑,但看他淡定自若,应该不会胡来。
“杨知县送玛瑙二十颗,貂皮十张,祝李公子前程似锦,仕途坦荡。”
“织造商会徐员外,赠蚕丝锦帛三十匹,祝李公子万里鹏程,大富大贵。”
“......”
李恒福悠然地唱着礼单,而他身旁的奴从则是忙着抬礼收礼。没过多久,礼物就已经全部尽收,见再无人上前,李总管就点头道:“还有谁赠礼未献的吗?若是没有,老奴可要撤下这账单笔墨了。”
“慢着慢着!我的礼还没献呢。”墙角偏僻处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他贼笑兮兮,腰悬黑葫芦,手摇玉折扇,自然就是一毛不拔的张公子。
李恒福一怔,急忙陪笑:“原来是张公子,老奴之前看过老爷拟的请柬名单,好像并没有公子的名讳,没想到公子会不请自来。”因为前日的广告事宜,李总管从中贪污了四千两银子,所以此时对张致远十分客气。
张致远摆了摆手,笑道:“嘿嘿,我这次是代表崔家前来,我姑姑崔夫人她久病未愈,无法亲至。而我表妹莺莺又是个女子,说不得场面上的话,所以,我这个做表哥也只能身体力行了。”
崔家孤儿寡母,人丁凋零,但是崔家这个表少爷,却是身份还不菲,换做谁也不敢轻视。
“原来如此,公子既要献礼,就麻烦您把礼物取出来吧。”
“我姑姑对李公子加冠之礼非常的重视,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聊表寸心!”张致呵呵一笑。
“厚礼?”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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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豪华酒楼处,落座着正在吃泡面的佯忘和读者丙。
读者丙:佯忘,女主这么多,怎么不推到一个?
佯忘:哦?以阁下高见,推谁?
读者丙:全部通吃!
佯忘:卧槽,淫才呀,你收藏此书了吗?
读者丙骚脸一红:忘记点了!
佯忘:白嫖还不收藏?
读者丙说了一声“骚蕊”,急忙点下了收藏。
第五十五章 百福图和绿帽子【求收藏】
听表哥说起厚礼,崔小姐听得一脸茫然,什么时候母亲求下了厚礼?自己是一点都不知道,就说这过来的路上,表哥一身轻松,没有携带任何礼盒,这厚礼又从何来?
“既然是厚礼,那就请公子派人抬过来吧,老奴也好落笔入账。”李恒福笑道。
“抬?”张致远干咳了一声,呵呵一笑:“我的这份厚礼非常轻盈,用不着抬,就在我兜里放着呢。”
“这......”
厚礼还能放在兜里?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而后便哄然大笑,显然都被张致远的话给逗乐了,别说是厚礼,就是你这兜里装的全是纹银,又能价值多少?
“张公子是在故意说笑吧......”
“兜里装着厚礼?这......能厚到哪里去?......”
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崔小姐也觉得尴尬,心中暗道:表哥怎么如此胡闹,礼物轻也就罢了,大不了以后再做补偿。现在还故意夸大,惹出这种笑话出来,回家后肯定会被娘亲数落。
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张致远也不在意,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等笑声渐止,他才笑嘻嘻道:“谁说厚礼就要体积巨大?诸位不要乱猜,我这就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从‘抬出来’变成现在的‘拿出来’,众人无不大感惊奇,好奇心迫使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把单手插进袖兜,摸索了一阵之后,竟然掏出了一坨皱巴巴的纸团。那纸团算不算小,比鹅卵还要大上一圈,就是揉捏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很像是搓成球后丢弃的废稿。
“这......”
李总管一脸尴尬,对着那纸团发愣,伸出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虽说自己之前受了他的恩惠,现在也有心帮他,但面对这么一团废纸,实在是没脸说出恭维的话来。
霎时间,冷场!
这时,久未说话的李严明突然站起身来,正色打量了一阵张致远后,呵呵道:“久闻张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华绝代一表人才。张公子身为扬州时报的大东家,是咱们扬州文坛上新生代的泰斗人物,他既然称这纸团是份大礼,本官认为不会有虚,那就请张公子舒展皱褶,让大家仰望观瞻化解疑惑!”
张致远一愣,没想到李严明会亲自出来为自己说话,这话里话外平平无奇,只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听不出有什么话外之音。再仔细看他,神情淡淡,举止如常,并没有针对自己或者说有意难看的意思。
今天的李大人未穿官服,一袭大红长袍披身,一副可爱可亲的形象,同时也透出一丝不易觉察,久居官场上位者特有的某种威严。
这是自己第一次和李大人直接对话,张致远心中略显紧张,不过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呵呵一笑:“李大人谬赞了,张某才疏学浅,担不起那文坛泰斗的大帽子。张某有点好奇,李大人对这纸团说得如此笃定,又是什么依据?”
“也不难猜,这礼既然是崔夫人说求,而且还是厚礼,怎么可能会平庸无奇呢?崔家身为我扬州有名的大户人家,所送之礼自然要和身份匹配,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纸团,崔家怎么可能这么办呢?”
嘿,果然是只老狐狸,说起话来不仅圆滑似珠,还有理有
据不离常理,张致远笑道:“有传言说,我们扬州的父母官李大人睿智如佛,眸延万里,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正如大人所言,这纸团里确实大有文章,下面就麻烦李总管把这宣纸展开,让大家瞧瞧。”
“这......”
李恒福迟疑了几息,还是一脸疑惑地接过了纸团,小心翼翼舒展之后,却见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这......这是......一大堆的‘福’字!”
“以为是什么大礼,原来只是一幅寻常的字画而已......”
“就是,即使一幅寻常的字画,你多少也装裱一下呀,就这样皱巴巴送人,这成什么了......”
“没想到像崔家这种大户人家,也能办出这种荒唐事来,这笑话可闹大了......”
各种冷言碎语不绝于耳,崔莺莺听得心里砰砰直跳,秀美紧蹙,叹了口气,幽怨地看向气定神闲的表哥。
见崔小姐羞赧难当,李世常急忙跑了上来,试图给现在的尴尬解围,好不容易才把这大美女给请过来,若是闹出笑话,以后只怕是更少交际了。李府富满财多,怎会不在乎她送什么礼物,找机会多亲近亲近才是目的。李大一琢磨,发觉眼下时机刚好,正是打圆场的时候,刚走到李恒福身边时,无意间一瞥,却发现落款处的朱红大印甚至醒目,脸色倏然一僵大感震惊。
“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李恒福见少爷脸色有异,急忙问道。
“你看这落款,这......这竟然是君瑞先生的亲笔!”李世常道。
“什么?”
刚才还在嘲弄谈笑的众人,突然间肃静下来!
众人定神之后,尽皆伸长了脖子,都朝那纸面上看去,只见,那纸上满满都是用钢笔撰写的福字,落款处所写的不是君瑞又是何人?
“君瑞先生的墨宝!”
肃静之后,哗然再起!不同的是,之前的嘲讽之声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妙赞钦佩。
张致远呵呵一笑,对李公子道:“李兄身份高贵,寻常礼物哪能配得上你。我姑姑寻思了良久,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求下了君瑞先生的这一幅墨宝,特赠于李兄闲时观瞻。大家也都知道,君瑞先生他喜欢独来独往,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之前一直都没找到他人。直到今天早上,才侥幸偶遇,仓促间便写下了这幅《百福图》,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装裱,还望李兄不要见怪。”
原来是这么回事!
众人恍然大悟,开始称赞起崔夫人的诚意。君瑞先生作为扬州城的第一大书法家,亲自提笔做礼,这除了臻满溢之外,也只有现在的李世常李公子了。常言道:物以稀为贵,古董字画皆是如此,存世越是稀少,价值也就越高,这幅《百福图》的价值和意义也就不言而喻了。
崔小姐脸色由忧转霁,凤目含笑眼眸波光流转,看了一眼夸夸其谈的表哥后,便对着君瑞的墨宝端详起来。
“这幅《百福图》共计一百个福字,是君瑞先生用楷书、行书、篆书、隶书,草书,以及他本人的自由体,等多种表现形式写出来的;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书法之大成,硬笔之典范。这百福,就是寓意李兄福泽一生,大富大贵,鹏程万里,人生盎然。”张致远舌灿莲花,将这张
被自己揉的不成样子的弃稿,大大吹捧了一番。
李世常听得心花怒放,从他巨满意地神情不难看出,他对这种受人吹捧的虚荣感是相当在意,也很享受这种受人赞佩和羡慕的感觉。
“李兄,除了这幅百福图,张某个人也求得了君瑞先生的妙笔之花,现在我就取出送你,算是我扬州时报的一点心意。”
“哦,张兄个人也有礼送?”
“当然,过来吃饭,怎么好意思空手吃白食呢!”张致远嘿嘿一笑,再次把手伸进了口袋,不过这次取出的却不是什么宣纸,而是一条绿油油的纶巾。张某人脸含笑意,双手托起交到李世常的手中,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纶巾,上面同样有着君瑞先生的亲笔!你看,上面的‘日后加冕’这四个字就是了,寓意李兄日后封侯拜相,前程似锦。今天是你的加冠礼,头敷纶巾于情于景刚好吻合,相得益彰。”张致远侃侃而谈。
“好是好,就是这绿色......似乎是少有人戴呀!”李世常微微皱眉。
“少有人戴,这才显得特殊嘛!依我的观点,这绿色纶巾不仅好看,还散发着勃勃生机,若覆在李兄的头上,就更显得风流倜傥。据君瑞先生讲,戴绿帽子颇具说法,寓意日后你的妻妾恪守伦常之理,让你的人生充满了特殊的乐趣。”
嘿,你觊觎我表妹,我就阴你一把!咱们扯平了!张致远唰的一声打开折扇,贼笑兮兮。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这绿帽子,我喜欢!”李世常恍然道。
李大人淡淡一笑,道:“我曾听李总管说,就君瑞先生单单一个字而言,价值就有两百两白银,如今张公子携如此重礼前来,这面子给的可是不低呀。本官代表犬子,谢谢崔家夫人,也谢谢张公子,至于如何谢法,本官也在斟酌。”
据李恒福暗里传回的消息,他说李大人对崔家承办宴席并不反对,只是说,结果今天就会知晓,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应该就是在指这件事了,于是拍个马屁道:“李大人客气了,大家都知道,您日理万鸡,殚精竭力,才把我们扬州城治理这等繁荣娼盛,如此杰出的政绩,君瑞先生赠礼赞颂,不也说明了他对您的高度肯定吗?”张致远嘿嘿道。
“哈哈,张公子妙赞了!”
“哈哈,大人过谦了!”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李恒福便宣布礼毕并撤下了账桌,而后跑到后厨做了安排,看样子应该是要开席了。
再说李世常,他在收下绿色纶巾之后,就迫不及待戴在了头上,这一顶葱郁茏茏的绿帽子,穿梭在人群中显得甚是扎眼。但是,按照李世常自己的话来讲,既然名为加冠礼,自然就要戴帽子,如今刚巧有君瑞先生馈赠,此时不戴更待何时?
“果然够绿!嘿嘿!”
崔小姐看着一脸坏笑的表哥,不解道:“什么够绿?”
“表妹莫问,带绿帽子这种事可是我的噩梦,咱们改日再谈。”张致远嘿嘿道。
崔小姐嗔了一眼,道:“既然你早准备礼物,为何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刚才一直担心。”
“这事无伤大雅,咱们又没有破财,说这些干嘛。”
没有破财?看着一脸得意的表哥,恍然想起他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一毛不拔!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
第五十六章 故意刁难
酒宴即将开席,下人们开始忙碌起来,宾客们大多数都是久别相见,彼此谈笑风声,互相交流,一派和谐热闹的景象。
此时的张致远却是轻蹙眉头,无心去看这热闹,心中一直琢磨这百业交流会的宴席,为何李大人他迟迟不表态。
就在张致远暗自揣度心存疑惑时,人群中突然闪出来一个猫着腰的家奴,暗自递给他一封书信后,又听那家奴耳语道:“这是李总管让我给您的。”说罢,那家奴就弯着腰做贼般的跑去了。
李恒福的信?这又是搞得哪一出?用这写信的工夫,完全可以直接过来暗语了。张致远撕开信封,展开一览,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根据这信中所言,经过他和李世常的撺掇,李严明对崔家承办宴席这事并没反对。但是,却多了个意外的事情。那就是,扬州通判梁友诚梁大人自今年起,在这盛世山庄中持了暗股,他听说这事情后,似乎非常不满,但碍于李大人的面子,也不好意思明说。
此外,信中还提到,在昨夜时,梁大人曾密会盛世山庄的大东家季云,好像是在琢磨对策,李大人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一副撒手不管的姿态。除此之外,后堂还睡着一位主子......
没想到这么一个公款吃喝的宴席,还牵扯到了通判大人的利益,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放弃,如今矛盾已经形成,也只能看后面的情况在做计较了。
李严明还真是狡猾,就这副不管不问的姿态来说,属于是谁都不去得罪。万古愁曾言,李大人虽然狡猾,但胆小怕事,今日一看还果真如此。还有一点不难看出,就是他和那二把手的通判大人之间,关系似乎不怎么铁。
令张致远感到奇怪的是,盛世山庄大掌柜季云,直到现在迟迟没有露面,如此盛宴,他不尽地主之谊,实在令人费解。至于他和梁通判密谋什么,按照李恒福的猜测,八成和自己一行有关。
要警惕了!
正踌躇间,却见主席台处走出来一个素雅的男子,他举止大方彬彬有礼,谈笑风声中透出机智和才气,他的这一出现,客厅中霎时间变得安静起来。
“原来是梁通判梁大人!”
“梁大人是扬州士子所尊崇的大儒,据说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张致远听着这些私议,恍然明白了台上这人的身份。综合之前李恒福的信,梁大人此时出现,莫非要针对自己?
果然,那梁大人对众人环手礼后,便朝着自己所处的位置走了过来,呵呵道:“本官梁友诚,时任我扬州通判一职,梁某虽入仕途,却一直尊重各方士子大儒,方才惊闻文豪张公子大驾光临,所以特地过来认识一下。”
“原来是梁大人,失敬失敬!在下一介报商,担不起文豪美誉,所以大人就不要取笑了。之前曾听观察使孙大人讲,他说梁大人不仅高才,还爱民如子,处处以德服人,可谓是江南之地官之典范。今日一见,大人果然是谦谦君子,甚具国士之风,佩服佩服!”不管如何,先把这孙大人搬出来,含沙射影地震他一震,意思就是告诉他,不能仗势欺人,否则我就打你的小报告。
嘿!孙大人的震慑力还真不小,梁友诚闻言身躯一震,换了副故人才有的面色,笑道:“呵呵,提起孙大人,听说不久前他曾赠送贵社一幅泼墨丹青
,足可见你们之间私交甚好呀。今天梁某只谈文艺,以文会友,和大家都是朋友相称,不存在什么大人不大人的。”
“哦?没想到梁大人如此平易近人,真是令人钦佩,尊驾唤住了张某,不知有何赐教?”张致远笑道。
“也没什么,我听李大人他说,崔家的臻满溢酒楼,有意承办此届百业交流会的酒宴,可有此事?”梁友诚开门见山,直点主题。
没想到梁大人会公开谈论此事,张致远不由得心中一凛,眼神制止了正欲搭话的表妹后,笑道:“确有此事,梁大人此问,莫非是认为臻满溢格调浅陋,不具备这种资格?”
“怎么会呢?就连大名鼎鼎的君瑞先生都屈尊给臻满溢题字,怎么能说格调浅陋呢!但是呢,往年交流会的酒席都是由这盛世山庄承办,如此无端易主,难免会引起世人猜忌。所以,今天梁某正式说明此事,也好堵住悠悠之口。”梁友诚笑道。
“那就多谢梁大人了。”听他为崔家说话,确实有些意外,张致远心中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果然,梁友诚接下来的话,便露出了他真实的目的:”张公子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我话才说了一半呢,臻满溢若真想拿到承办权,还需要展示一些所谓的底蕴。想我扬州人才济济,饱学大儒更如同是过江之鲫,没有真材实料,岂不是丢了我扬州人的脸?”
“底蕴?什么底蕴?”
“自然是才艺底蕴了,美食也属于文化的一种嘛,两者并不矛盾。所以,梁某想出几道题目来考考崔家,如果能够做解,就说明崔家底蕴足够,这承办权就属实至名归。反之,就说明崔家是浪得虚名言过其实,这承办权不能相赠,依旧还是由盛世山庄所有。这等考验,公平公正,公子可否愿意?”
愿意不愿意,这有得选吗?也只能回道:“既然梁大人都这样说了,那就这么办呗,不知盛世山庄这边,谁出来展示一下所谓的底蕴?”
“盛世山庄不需要参与,梁某亲自主持即可。”梁友诚意简言骇,冷笑道。
“好!成与不成,听天由命,这样争来争去实在无趣。还请梁大人长话短说,尽快出题吧!”张致远嘴角一抽,断然回道。
“好!自古以来,每逢宴席须有乐,如此才能兴致高昂,今天是李公子加冠礼的大喜日子,岂能无乐?梁某久闻崔小姐文采过人,才情冠绝群芳,素有扬州第一才女之称。呵呵,这第一道题目嘛,就是让崔小姐一展才艺,为这宴席添彩。”梁友诚饶有意味地笑道。
崔小姐献艺?
对于围观的宾客而言,交流会的宴席究竟花落谁家并不关心,因为这和他们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但是,当听到让崔小姐一展才艺时,所有人都是眼光一亮,气氛一下子就涨了起来。就连之前还替崔家说话的李世常,此时也是反水,一个劲地跟着起哄,眼里闪着期渴的光芒。
表妹生性腼腆,让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展示才华,还不知道她腼腆成啥样呢!张致远正欲回绝,却见莺莺豁然站起身来道:“事关我崔家,莺莺自然要做出表态,小女子应下此事。”
“崔小姐才学惊人,闻名遐迩,我若出通常题目,实在是辱没了你的才华。所以,我想到了两个特殊的题目。”
不等表妹作答,张致
远便冷笑道:“听梁大人话里的意思,这题目不能说是难上加难吧,也应该不同寻常吧?”
“呵呵,张公子怎么可以这样说,这两个题目对于常人而言,或许非常困难。然而对于多才的崔小姐来讲,却是拈手即来的小事。”梁友诚笑道。
拈手即来?鬼才相信,张致远哼道:“梁大人先说说看,然后我表妹再做表态如何?”
“当然可以,这两道题目既常见,也普通,崔小姐吟诗一首以及抚琴一曲。不过呢,这一首诗必须是古今未见,不能口诵前人之作。而这一曲呢,也同样如此,必须让人耳目一新。呵呵,文坛泰斗君瑞先生曾给臻满溢题字有云: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君瑞先生如此大赞,总不会是言过其实吧!”梁友诚呵呵笑道。
“好!......”
还没等张致远做答,众人们便跟着起了哄。
“表妹,梁大人这是有意刁难,设下这么多条条框框,依我看,不行你就放弃,这宴席的承办权,怎么不要了。”张致远一脸黑线,小声对莺莺劝道。
崔小姐却是神色一凝,正色道:“不可,如今梁大人不仅是在质疑崔家,还在质疑君瑞先生,我若因此放弃,那才是真正伤了体面,崔家也落了个沽名钓誉的口舌。”
“莺莺,你真想试一下?你要知道,他说着这两点,都属于是临场发挥,连打草稿的时间都没有。”
还未等崔莺莺做答,就听梁大人催促道:“崔小姐,你怎么不回话?害怕了吗?”
“既然梁大人赏题,莺莺自当尽力做答,这两道题我应下了。”崔小姐放下了矜持,拉住一脸愤懑的表哥,决然回道。
崔小姐竟然答应了!四下鸦雀无声!
临场做诗倒还说得过去,可即兴谱曲,确是古今未闻。众人望着俏丽的崔小姐,心中也都泛起了嘀咕,不知道她能否真做得到。
“好!崔小姐果然自信,那我就先说第一道题,这题目非常普通,崔小姐以梅为题材,即兴来一首五绝!”梁大人笑道。
梅,自古以来就是文人墨客的常颂题材,经典甚多。但是,越是这种常见的文风,越是难写出新意,更何况是这仓促之间?所有人听后都是心中一颤,凝神望向了秀美微蹙的崔小姐。
崔小姐眼波淡淡,仅仅几息时间,便畅然诵道:
昨夜纷飞雪,
今朝溢香来。
苍茫白骏马,
难辨素梅苔。
崔小姐诵完便静静坐了下来,似乎还陶醉在这首五绝之中,像是在自吟自怜。
这首诗音律规范,上阙对仗工整。第一句描写景物,第二句表达嗅觉,第三句引出视觉,第四局才画龙点睛。其中的一个辨字,直接表达了白梅和骏马同处白色苍茫中的和谐感。
“好诗!真是好诗!旷古绝今,品读之后感觉绕耳不断,就如同陈年美酒,不觉令人陶醉呀。”张致远第一个跳了起来,拍掌雀跃,为表妹加油添彩。
紧接着,厅内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崔小姐果然才学过人,弹指之间,竟能诵出佳句。”
“这首诗,韵味规整,确实难得!”
张致远听闻这些赞美之词后,更是心花怒放,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第五十七章 过耳不忘的表妹【求收藏】
梁友诚暗持盛世山庄股份,刻意设下所谓的比试,其目的无非就是给臻满溢设置障碍,其心可鉴!
先是质疑所谓的底蕴,而后又质疑君瑞的题字,出这两道难度极大的题目为难表妹,其心可诛!
张致远脸上虽是含着笑激励莺莺,心里确实忿忿不平,你梁大人这么做也太明显了,盛世山庄自己都没有表态,你却是第一时间为此站台,看来这山庄的大掌柜季云还真是个窝囊废,方才听伙计们讲,他自称偶得风寒,今天一大早看郎中去了。
这种骗鬼的话,张致远自然不信,昨夜还和梁大人密谋,怎么今天一早就感冒了?不过仔细一想也恍然了,有梁大人这么一个大树遮阴,即使盛世山庄不做表态,这手里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如两道题目,崔莺莺已经完成其一,这首诗是典型的五绝,不仅符合要求而且还十分惊艳。即使身为大儒的梁友诚也是大感意外,脸色也由原来的傲然变成了吃惊,有由吃惊变成薄怒。
张致远见梁大人做瘪,心中难得舒爽,饶有意味对他发笑。那点引表妹为荣,并且自鸣得意的小心思,完全浮在了脸上。梁大人对他不加掩饰的‘微笑’大为不满,冷哼一声之后,便负手而立傲慢自得。
而李大人则是保持着沉默,此时正慵懒地坐在檀木椅上,眯着眼睛,貌似半睡,即使刚才掌声雷动,也没有吵开他那双被横肉挤成了‘瞄人缝’的老鼠眼。
装傻充愣的老狐狸!
这家伙不仅狡猾胆小,处事还很圆滑,这种两不相帮两不得罪的姿态做的十足。
嘿!你想睡,我偏不让你睡!“李大人,你对我表妹刚才的这首诗,感觉如何?”
假寐中的李大人,闻声后眼皮微微一动,打了个哈欠苏醒了过来,道:“哦,不错,崔家丫头文采不凡,出口成章,不愧是我扬州第一才女。本官这几年一直励精图治,文盛便是其一,所以人才济济辈出如云,我作为这里的父母官,为此是深感欣慰啊。”
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评论,说了等于没说,但张致远的目的已经达到,由他口中说出表妹出口成章,基本上就是下了定论,足可以塞住梁友诚的嘴巴。
祸水东引!
梁大人一怔,轻叹一声后,忙附和道:“李大人说得极是,下官也深有同感,崔小姐的这首五绝确实很有新意,称为佳句也不为过。看来我扬州确实人杰地灵,可赞,可赞!”
“两位大人谬赞了,莺莺只是侥幸偶得而已,希望没有辱没诸位高聪,梁大人,您觉得这道题莺莺算是过了吗?”崔小姐矜持道。
这句问得,李大人都表态了,他梁大人还能放什么屁?张致远嘿嘿一笑,折扇轻摇。
梁大人干咳一声:“如此佳句再不通过,本官怕是要惹人非议了。那接下来就是第二道题目,乐器演奏。之前曾言,这首曲子必须也是新创之作,不能有借鉴古人之嫌,无人听过那就更好了,崔小姐明白了吗?是否还需要一些时间酝酿和构思?”
不等崔小姐答话,张致远便抢道:“临场发挥,当然需要准备和构思,虽然我表妹才华横溢,却也不是伯牙再世,这时间上,怎么着也需要两三个时辰吧。”
看着一脸紧张的表哥,崔小姐心中一暖,双靥浮现红霞,柔声道:“表哥勿急勿忧,莺莺已有计较,不需要那么多时间来做准备。”
张致远本想拖延一下时间,到时候若真做不出来再弃权也不迟,可是表妹似乎胸有成竹。根据自己对她的了解,她委婉浪漫小声小气,却从不虚言。她既然言称有了计较,就一定是有了八成的把握,想到此,心中不禁狂喜起来,笑嘻嘻赞道:“嘿!什么叫灵光乍现,什么叫天纵之资,如果有之,也只有我表妹崔莺莺。梁大人,你听见没有,我表妹说了,不需要时间来做准备。嘿嘿......”
梁友诚见崔莺莺不揽时间,心里十分疑惑,只得道:“既然崔小姐如此笃定,那就请挑选一件乐器吧。”
“古人有说,筝,施弦高,筝筝然,寓有铁骨铮铮之意。今天是李公子的冠礼之喜,我就取筝为乐器,借此吉祥寓意赠送主家,同时也为大家聊表助兴之意。”崔小姐点头说道。
“竟然选筝!不错!有胆识!”
梁大人赞过之后,旋即两手一拍,便有下人会意,从山庄的乐坊阁抬出了一架瑶筝,并放在大厅正中处。
众人见崔小姐淡然优雅,毫无怯意,心里都充满了好奇。这种临场发挥,创作新曲,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事。创曲极难,古今也就那么几首经典,即使崔小姐她天资卓越,聪慧过人,想在这短时间之内舍旧创新,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众人齐齐凝望,崔小姐腼腆的不敢抬头,不过在表哥巨力夸张的鼓励下,才银牙一咬,果断地走上前去,裙摆轻轻一抚后,便大方地坐在筝前。姿态淡然优美,端庄秀丽,就仿若这盛夏之中,被风拂过的绽放清荷,涟漪淡淡中清雅怡人。
坐定后,崔小姐凝神静思,仅仅几息之后,她便伸出玉指,开始拨弄琴弦。
骤时,一袭美妙的声音缓缓传出,令人陶醉的韵味氤氲散开。那玉指下的天籁之音,就如同似山涧的潺潺漏水,清雅淡然;又似凄婉佳人在倾述心中幽怨,凄美无比。这声音回声颤颤,缭绕在整个大厅之中,悠远而又缥缈。
忽然,这曲风顿然一转,变得铿锵起来,细听之下,就像是江河入海奔流不息,那种波澜壮阔的气势让人感觉发自内心地震撼。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随着那尾音一收,琴声戛然而止,一曲荡气回肠的神秘之曲就演奏完毕了。
最吃惊的莫过于张致远,表妹弹奏的这曲《化蝶》,之前时自己只用口哨吹过一遍,没想到她竟然完全铭记下来,而且还现场谱曲演奏了出来,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长时间的一阵安静,细针落地之声都会显得刺耳。
也不知是谁击起了第一道掌声,随后便引来了良久不息的喝彩。
这首《化蝶》崔小姐演绎的荡气回肠,如歌如泣,让人从内心最深处,去感受那缠绵幽怨的细腻情感,那种感觉,就是深夜中欣赏暗绽的昙花,仅有一丝高美稍纵即逝,让人感慨唏嘘。
“好曲!”
“此曲只有天上有,人家那得几回听!妙哉!妙哉!”
众人皆是诚服,梁友诚也没办法抹黑,长叹一声:“崔小姐多才多艺,造诣精深,音律深喑其中三
昧,确实令人佩服。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梁某还是第一次听。”
“这首曲子名叫《化蝶》”
“《化蝶》?此曲何时所创?”
崔小姐淡淡笑道:“实不相瞒,这首曲子并不是我创作的,是表哥他传诵给我的。今天我也是第一次演奏,也不知道弹的好不好。”
“什么?张公子?”
众人尽感震惊,目光唰的一下全都投向了张致远。他不是扬州时报的大东家吗?怎么在音律上还有造诣?
这顶高帽子可坚决不能戴,万一他们让自己来个现场表演,那不仅是露出了尾巴,还赚了丢人。张致远连连摇头:“这首曲子并非我作,而是来自于君瑞先生之笔。在下见它词曲美妙,便私下记录了下来,之前曾口诵给表妹聆听,不料她却过耳不忘,全都记住了。”
“哦!原来如此!小姐记忆过人,过耳不忘,乃真才女也。”
“没想到君瑞先生不仅擅长书法,还是音律上的行家。”
此时,假寐中的李大人,缓缓睁开了慵懒的双眼,说了一句表态的话:“刚才这两道题目,崔小姐完成的都非常出色。呃......梁大人,咱们是扬州的父母官,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万万不可有食言之举,依我看,这百业交流会的酒席就定给他们崔家吧。”
“唉!既然李大人开了金口,那就这么定了吧!”梁友诚虽然不乐意,也只得如此表态。
“多谢李大人!多谢梁大人!”张致远心中暗喜,急忙赞道。
众宾客尽是眉开眼笑,热议不绝,今天这一趟,来的实在是太值了,不禁看到了君瑞先生的墨宝,还聆听到了崔小姐的献艺,感觉耳目一新,回味连连。
随着李严明的一声令下,酒宴正式开席了,各种佳肴美酒摆上台面,推杯至盏之声四下响起。
酒过三巡,李世常便起身离席,迫不及待朝着崔莺莺的膳桌走了过来。
“没想到贤妹有如此才情,刚才那一曲,都开把我的魂摄去了!”
张致远见李大两眼放光,急忙岔开话题:“李兄过来,不会只是赞美一番吧?”
“哦,对了,贤妹今天厚礼相赠,世常若不回礼,实在是过意不去。不久前,我偶得一件小玩意,今天就赠于贤妹,算是凤求凰的一点心意。”说罢,李世常便取出了一个锦盒。
“咳!别的不必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李兄还是快打开吧!”
李世常笑道:“张兄呀,面子话还是要说上几句的,今天贤妹诵诗抚琴,让我这加冠礼加光添彩,你看这来宾们无不荣幸惊喜。所以,我必须送你礼物,已做谢意。”
“表妹,你看李兄诚意如殷,依我看你还收下吧。”张致远贼笑兮兮的看了一眼那熟悉的锦盒,用脚指头去想也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崔莺莺接过锦盒,缓缓打开,却让她略感吃惊,这块血色玉佩怎么看上去如此眼熟?定神时候,道:“那就多谢李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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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巧舌如簧【求收藏】
酒宴气氛热闹,情绪高涨,碰杯之声此起彼伏。
崔小姐诧异的收下了李世常的礼盒,望着那块陌生而又眼熟的血玉,心里万千不解,但是,身旁的表哥一直撺掇,只能权且收下再做计较。
再说张致远,今天把百业交流会的事搞定,算得上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此来目的本就如此,虽然有些波折,但终归是如愿以偿。忧的是,这个业务是从梁大人口中夺食,算是结下了梁子,若不是碍于孙大人的余威,很有可能会他会撕开脸面。
这种担心果然还是露出了苗头,梁友诚斟酌了几杯酒之后,便再次起身离席,来到张致远的桌前,道:“如果本官所料不错,这臻满溢的宴席计划,应该是出自于张公子的手笔吧?”
话里有话,还带着一丝恐吓的味道,这事瞒不住,也没必要隐瞒。
先下手为强!敲他一敲迫在眉睫!
张致远淡然地端起酒杯,‘吱’的一声饮了个底朝天,这种无敬自斟的举动显得甚是自大。“张某确实建议了一二,不过这也是得益于孙大人的点拨,此前,他曾对在下言,这江南美食,就如同是咱们扬州的锦绣文章,同属于文化的范畴。江南美食冠绝天下,名菜佳肴不知凡几,更应该提倡百家争鸣,共同进步。他还说,如果出现某家垄断,就等于是失去了前进的动力。鉴于此,臻满溢才踊跃表态,无论争取到与否,贵在参与!”
一语双关,还带震慑!既然躲不开,那就怼怼看,你吓我,我吓你,咱们看看谁怕谁!不过,把孙大人抬出来的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梁友诚听闻之后,脸色是倏然一僵,随后便挂起和蔼的微笑:“张公子所言甚是,孙大人此举秉公服众,下官也感钦佩。”
“那是,那是!”张致远本着见好就收的想法,对梁友诚劝道:“张某乃是商报小贩,见识不多,如果今天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梁大人多多海涵,如果有所盈亏,日后张某会另有补偿。”
这是个下台阶的说辞,同时张公子也做出了表态,暗示今天抢了他的利益,有情后补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不料梁友诚却是拜拜手,呵呵道:“不必!不必!梁某为官清廉,从不索要酬谢,哪有什么盈亏一说。”
为官清廉?你暗持盛世山庄的股份,这也能叫清廉?张致远心中暗哼,对他这种断然拒绝很是不爽,不仅不下台阶,还说的如此僵硬:“梁大人,你过来就是为了和在下说这些?是否还另有指教?”
梁友诚道:“久闻公子机智聪明,梁某不才,想和阁下探讨一番!”
“探讨?”张致远一怔,两人官商两路,又无交际,有什么探讨的?再看他笑里藏刀的模样,分明就是不怀好意,于是道:“我就是一个普通商贩,机智聪明都是世人谣传,我才不过一瓢,艺不过半碗,和大人没什么探讨的。”
梁友诚看着警惕的张致远,脸上浮起了得意,转而对众来宾朗声道:“诸位来宾,扬州时报是我江南一带唯一的传媒,张公子贵为报社的大东家,早已是闻名遐迩的文坛泰斗。梁某不才,也曾是举人入仕,虽算不上鸿博,却也小有名声。今日我二人巧聚在此,岂有不探讨学识的道理?听坊间传闻,张公子他巧言善辩,曾以三寸不烂之舌降服了所谓的讨张联盟,还借机拉拢了众商,以加盟的方式开设了分部。既然张公子口才惊人,梁某想和他做个舌辩的游戏,看看这传言是否有假,众位随便听听,权当是助兴取乐!”
还没等众人表态,张致远便断然拒绝:“这万万不妥,大人为官,在下为民,民怎么可以和官辩呢?这若是传言出去,说我无视朝廷大员,大人不在乎,在下可是吃罪不起。
“今天我们是以文会友,纯属娱乐。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什么大人,你也不是什么商贾,只是文人雅士之间的切磋,你大可放心。”梁友诚呵呵笑道。
“张公子,你就答应了吧,这确实不存在伤和气。”
“舌辩取乐,由古至今非常普遍......”
“是啊,张公子,你既为文坛泰斗,今天必须要露上一手!”
文坛泰斗?这顶帽子亚历山大,戴着一点都不舒坦。看着群情激昂的众宾,张致远心中一震,自己是堂堂本科毕业生,放在现在这个时代,怎么也算是个祭酒的水平吧,看着梁贪官的模样,你还真把我当成了目不识丁的奸商?
“张公子考虑的如何?”梁友诚催促道。
“和才气纵横的梁大人舌辩,我怎么可能赚到半点便宜?但是,大人诚心相邀,我若再是拒绝,难免就不识抬举了。也吧,我就不自量力一回,和大人你辩上这一辩。”别的不说,张致远对于自己的口才还是充满了自信,什么舌辩,不就是忽悠吗?舌辩不行我就给你来个狡辩,还会被你的话噎住?
“好!”众宾欢呼雀跃。
“请!”梁大人率先离开,来到厅中间的位置,张致远却是磨磨蹭蹭,先是扭头对周百年做了一些什么吩咐,而后又喝了两杯薄酒壮胆,最后才拿起折扇迈步离席。
“表哥,自古舌辩多激烈,你要以谦和为贵,他若是问你一些刁钻的问题,实在不行你就忍住不答,莫让舌辨变成了争执。”莺莺一脸担心,附耳对他叮嘱道。
“表妹放心,别的本事我没有,若论口才,我自觉还不会弱于谁。这个老小子,之前出两题故意难为你,我早就不爽了,哼!你在这里慢慢吃,慢慢喝,顺便也看看你表哥的巧舌如簧。”张致远回道。
大厅中跑出几个下人,在厅中安放了象征性的桌椅,张致远和梁大人二人先后落座。
“梁大人,你想和在下辩些什么话题?”
梁友诚笑道:“刚才梁某已经说过,我现在的身份是个文人,并不是什么大人,张公子一开口便以大人二字相称,难道是忘记了刚才我说的话?或者说,你张公子才疏学浅,听不懂这简单的意思?”
哦?这也算?未辩刚刚开始,难道就先输他一成?怎么可能!
张致远嘿嘿一笑,道:“呵呵,非也非也!此大人非彼大人,我口中的大人是针对孩童而言,并非是指阁下的官职,我不唤你为大人,难道要叫你小孩?”
好一张利嘴!
梁友诚一怔,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梁某曲解了这二字的含义。”
“好说!”
“梁某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公子!”
“何事不解?”
“贵报有一期头条,叫做‘忧国修堤一相’,君瑞先生还亲自为此作了注。”
“不错!”
“梁某觉得,君瑞先生不以官府资料为准,却以坊间传言为据,这实在有失公允。而那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明显是言过其实,带着有意的恭维。如果是梁某作注,一定以客观公正,绝对不是这样......”
“哦?阁下作注又当如何?”
“若是梁某,自当以事实出发,评论要有理有据,我若做注,十个字足矣!”
“哪十个字?”
“相虽相,泥腿相,相差甚远。”
一时间,雅雀无声,众人尽皆愕然。
梁友诚这注乃是自创了对联的上阙,意味讽刺非常明显。当年崔相国修饬河堤,经常赤脚在淤泥中奔波,泥
腿相三个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上联的大意是说,崔相国他虽然做过相国,却是一身泥腿白丁之风,和真正的相国风采相差甚远。这幅对联中,接连出现了四个相字,字字珠玑,各有含义,可见梁友诚的文采确实出众。
“阁下如此贬低崔相国,也非君子之风呀!”
“可我说的却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
张致远冷哼一声,斜眼一瞥间,却见表妹潸然落泪,显然是她对于这种讽刺父亲的言论非常伤心,莹莹含泪的俏脸上满是无奈和悲伤。
他娘的!惹得表妹不悦,这绝对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哼!你有这十字送给崔相国,我也有另外十个字送你梁通判。”
“送给我?不知是哪十个字?”
“你刚才说:相虽相,泥腿相,相差甚远!听起来像是楹对的上联,那我就送你一幅下对,听好了:人非人,又像人,人以群分!。”张致远唰的一声打开了折扇,冷冷回道。
都说佳句偶得之,其实也不全是,就张某人这一句,完全借鉴了某位大文豪的一幅对子,曾有言:远看是条狗,近看某某某......,现在格律一改,大意未变,却有了另一番韵味。最为巧妙的是,这一联和梁友诚的上阙完全对仗,四个人对他四个相!如果说佳句偶得之,倒也说得通。
但是,这人非人,又像人,即使是个傻子,也能听出这是骂人的话,看来崔家表少爷是真的生气了。
一时间,气氛僵硬了起来!
梁友诚脸色一凛:“年轻竖子没风貌!”
张致远冷言哼道:“苍髯老贼多小人!”
两人横眉冷‘对’,却是谁也不让谁!
“无良小报自以为文坛泰斗!”梁友诚指桑骂槐出了一对。
“奸佞之臣腹中却空无一墨!”张致远反唇相讥送上下联。
“好了!停!二位都是我扬州大儒,现在怎么像小孩子一样斗嘴皮子?”一直假寐的李大人,此时突然睁眼说道,打了个哈哈又道:“老夫乃是行伍出身,少有文墨,二位说得这些又太过精妙,我竟然一句都没有听明白,众位来宾,你们听明白了吗?”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就把这尴尬和僵硬无声抹去了,而且还做得两不得罪。张致远看着‘瞄人缝’李大人,嘿嘿一笑,点头表示认同。
众宾见李大人暗示,哪里还不明白他的用意,都急忙回道:“小人才疏学浅,也听不明白。”
张致远早已厌烦,表态道:“大家说的是,面对如此美味佳肴,我等却在此浪费口舌,实在是暴殄天物,依我看,就到此为止吧。”
梁友诚却是摇了摇头,冷声道:“不能完!既然大家不喜欢楹对,咱俩可以探讨其他方面东西,直到分出高下为止!”
这是故意找茬!
“还要继续?”不仅是张致远,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愣。
“当然,刚才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我想和张公子比比博学,不如这样,让李大人他出三道考题,你我二人来答,看看到底谁的学问更博!你这文坛泰斗是不是真有实料!”梁友诚继续道。
“还比?”张致远不耐烦得摇摇头,道:“梁大人,不用比了,论起学问来我自愧不如,现在就直接认输,你比我厉害,行了吧?”
“不比也行,你就把我对崔相国评判的那十个字,公开发表出来!”梁友诚呵呵笑道。
欺人太甚!
“好!我比!今天我就让尊驾看看,花儿为什么会这样红,我扬州时报红的发紫自有道理。”张致远突然一笑。
第五十九章 世界如此之大【求收藏】
众人闻言二人比试,都是一脸看热闹的神情,却无一人出来劝解。
安静之际,李严明突然笑道:“梁大人,你说要比博学?这所谓的博学又是指些什么?”
梁友诚笑道:“所谓博学,贵在一个博字,文学诗词,诸子百家,奇·淫技巧,都属于博学之列,所以接下来的比试大人可以不设限制,随便出题即刻。为显公正,大人可以以个人嗜好为题,我二人思之论之,探讨之,免得有人说我梁某人以势欺人。”
他娘的,这么紧咬着不放,张致远甚感不悦,刚才自己都主动认输了,他还坚持要比,看来真是有心要吃掉自己了。别人都骑到脖子上了,若再示弱,不仅被世人耻笑,扬州时报也无法立足。
“这个博字果然涵盖甚广,包罗万象。”李大人站起身来,拖着肥胖的身躯,蹒跚的走到正中处,又道:“也好,就这么定了吧,既然是本官出题,这比试绝对是公平公正,张公子意下如何?”
张致远嘿嘿一笑:“还能怎么着,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不过李大人你也别出太难的题目,说得过去也就是了。”
“张公子放心,本官不会刻意刁难。今天是犬子的加冠礼,我会挑些有意思的题目,在考验二位才华的同时,也让大家伙跟着乐呵乐呵。”李严明老鼠眼狡黠一闪,道。
梁友诚则道:“既然张公子已然同意,这比试就成立了,既然是比,就要设个彩头,要不然输赢没所谓,岂不是索然无味?”
说了那么多,这句话才是重点,张致远嘴角一扬,问道:“那依尊驾之见,咱俩要博个什么样的彩头?”
“彩头嘛,倒也不繁琐,怎么若是谁输,那输的一方就拜赢的一方为师,日后见面也要以师礼相待。而且,还在文坛上要公开出来,如何?”梁友诚呵呵一笑。
够自信!
这还没比呢,梁大人就一副以赢方自居的姿态,似乎在他眼里,张致远注定不可能赢。张某人暗自呸了一口,实在想不明白,你梁大人的这份自信又是从何而来?还真把自己当成软蛋了?
“好,今天我就做个见证,你们二人放心比试就是,我保证公平公正。”李大人呵呵道。
貌似不经意间,张致远朝着暗里的周百年急使眼色,而老周则是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后,便弯腰捂着肚子,朝着茅厕的方向走去了。
有热闹看,众宾的兴致激增,无不跟着起哄欢呼,就连打杂的下人,也都放下了手里的活,齐齐望向了李大人,看他到底出些什么特别的题目。
“好了,现在比试开始,这第一局,就比比你们二人的见识!”
“比见识?”
众人无不哗然,这题目确实新颖,就不知这见识都是各在人心,又该如何的比法?
“大家稍安勿躁!”李大人示意肃静后,便命人取出来一个小物件。细看去,那东西不大,像是一枚黄金古币。“这枚古币,是去年时塞外一个胡人送给我的,我听他说,这古币颇有来历,乃是他国古代之物,二位现在就观摩观摩,看你们谁能说出它的具体来历。”
鉴定古董!
梁友诚自信一笑,率先走了过去,拿起那枚古币放在手里观摩,凝眉思索后忽然眼光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而张致远则是随后上
前,轻轻瞄了一眼,心中便窃喜起来,嘴角一扬,唰一声打开折扇,笑道:“李大人,在下想到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对于这种比法,我二人不能分先分后,你想,这种鉴别我们两个无论是谁先说,后者听了之后都会受到一些启发,可以说是有窃取前者见识的嫌疑。为了公平,我提议我俩各自把见解写在纸上,然后选人朗读,这样就避免了窃取之嫌,高低也就见了分晓。”张致远笑道。
李大人恍然地点点头,道:“张公子果然机敏,竟然想到了此法,梁大人,你觉得如何?”
“下官没有意见,就依张公子所言。”
“在下今天手腕肿胀,感觉拿不得笔,后面的记录,我想由我表妹代笔书写如何?”张致远此举,主要是因为自己不会用毛笔,钢笔字更是不能在此展露,想来想去,才想到了表妹代笔。
众人不解的看着张公子。见他轻摇折扇,实在看不出有哪里肿胀,既然他这么说了,想来确实有些不便。李大人想了一想,则是扬手一摊示意自便。
“二位鉴别已毕,下面就请各自书写吧。”梁大人催促道。
取出笔墨后,梁友诚提笔便落,在宣纸上挥毫而书,似乎他心中早有腹稿,UU小说就像那秋风扫落叶一样,不曾有半点停顿。
而张致远却是轻摇折扇,口中缓缓默诵,时不时的凝思细想一番,磨磨蹭蹭一点也不着急。
崔小姐一边听他的耳语,一边记录着他的口述。尴尬的是,他口吹热浪,惹的耳根发痒,玉颈上渐渐浮起一层红晕。不过,除去羞赧之外,脸上更多的却是震惊,因为表哥口中的所,就如同是天外的传说,闻所未闻。
片刻后,梁友诚便已写好,并把这稿纸封存在了李大人处,以示光明。而张致远则是不停的补充,越写越多。
“梁大人,你写好了吗?没有要改的了吗?”在崔小姐停了笔后,张致远便托着那页手稿,笑嘻嘻道。
“我已落笔,不再更改。哪位贵宾愿意辛苦一下,上来朗读一下我们二人的手稿?”梁友诚一脸自信,气定神闲地说道。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男子,他书生打扮,道:“在下愿意效劳。”
那男子接过了双方手稿,恭维的看了看梁友诚,优先朗诵起他的手稿:“此币乃是塞外某一古国的货币,这金币上所刻肖像的男子,传说是一个叫做屋大维的国君,而那个国家,则是叫做‘骡马帝国’。请注意,这个骡字,乃是骡子的骡。”
“骡马古国?嗯,这国名形象生动,一听就是个以马背安天下的大部落,没想到这塞外之地,还有这么一个国家?”
“梁大人果然见多识广,连这种化外蛮夷的偏僻小国也有了解,我等钦佩。”
“呵呵,张公子他虽然才高,但毕竟年轻,看来这一局是难为他了......”
张致远见众人一脸惋惜,也不生气,贼笑兮兮道:“兄台还是快念我的手稿吧。”
见张公子催促,那男子颇为不悦,打开后先是一呆,赞道:“崔小姐的字真是俊俏!”然后贪婪地欣赏了几眼后,才娓娓念来:“此币为罗马古国的流通货币,请注意,不是骡子的骡,而是包罗万象的罗。此国远在塞外之西,距扬州有两万三千余里之遥,与我华夏疆土
之间,相隔着西夏、黑汗、花剌子模、哈扎尔汗国、等等十多个国家。此币上的这个男子,全名叫做盖维斯·屋大维·奥古斯都,他是罗马大帝国历史上有名的君主,他在位长达四十余年,在位期间他政绩卓著,对罗马帝国的军事,文化,政治,社会等,都作出了巨大贡献......”
霎时间,绝对的安静!
张致远不仅说出了古币的来历,还对罗马帝国的位置做了的阐述,他刚才提及的国家,除了西夏之外,其他都是闻所未闻。更让人吃惊的是,他说这罗马国远在两万三千里之外,这世界真有他说得这么大吗?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还有那个屋大维,名字叽叽歪歪,念起来一大长串,这种姓氏谁都不曾听说,张公子不仅知晓,还对这位国君的在位时间,政绩贡献,都做了介绍。和梁友诚的那一版相比起来,高低立判。
“原来是罗马帝国,不是骡马帝国。”
“原来屋大维他并不姓屋,嗯......盖维斯·屋大维·奥古斯都,如此来看的话,他应该是姓盖。”
梁友诚面如苦瓜,一脸不悦,哼道:“张公子,你莫不是在说笑吧,我问你,你又是怎么知道两万里之外的世界,我怀疑你这是在胡谄!”
“哦?”张致远笑道:“古人云,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古圣庄子都曾如此说,你又不是我,怎么说我是在胡谄?梁大人,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可是说是大到你无法想象,我们九州不过是这世界的沧海一粟,冰山一角。在遥远的非洲大陆,那里有着肤色如炭的黑色人种,他们生活原始,无拘无束。而在大洋彼岸的美洲大陆,有着神奇而又睿智的玛雅文明,他们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不通晓。还有庄子他老人家提到的北冥之地,也就是北极,那里冰天雪地,苍茫万里。而相反的南极之处,同样人迹罕至,只有那憨态可掬的小企鹅散发着点点生机。梁大人,古人曾云,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世界之大,岂是你我这等凡夫俗子所能完全了解的?如果自以为是,无异于坐井观天,可悲呀!”
“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梁友诚一脸骇然、
“呵呵,这是一个名叫‘科学’的老师所授,你当然不认识。不过,你既然知道罗马帝国的存在,也确实难得!”
梁友诚深吸一口凉气,颤声道:“这世界真有你说的这么大吗?”
张致远一脸严肃,正色说道:“就刚才说的这些,我可以以我高尚的人格起誓,绝无半点虚言!”
惊骇!这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崔小姐也听得如真似幻,并以她最大的想象力尝试理解,表哥一向嘻嘻哈哈,什么时候学到的这些?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枚硬币竟也引出了这么多知识,良久之后,才响起一片如雷般的掌声。
李大人想了想,说道:“本官在贤王府小住时,曾在其书房的一本《异世录》中看到过此类记载,和张公子描述颇有类似,此论应该不假!”
梁友诚见主考官都如此说了,还能有什么质疑,只得点点头,道:“李大人高见,这一局,下官输的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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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精屁之作
李大人呵呵一笑,道:“关于这古币的来历,其实二位说的都对,只是张公子的阐述更详细一些,所以梁大人不必介怀。刚才这题目考得是二位的见识,而下面这一题就考考文学吧,看看二位大儒谁更饱学一些。”
对于考文,张致远并不感到意外,当下文风鼎盛,自己又是报社的东家,如没有文考,反而会让人感觉意外。
“那就请李大人出题吧。”二人先后表态。
李大人负手而立,扭着肥胖的身躯蹒跚踱了几步,道:“我本是护卫出身,后来发迹于行伍,我自小酷爱武艺,尊崇侠义之道,现在回忆起来,也是深有感悟呀!二位就以侠义为题,做诗一首,题材上不限,时间上就以半柱香为准,到时,看谁的佳作更优。”
啥?没想到这肥胖的瞄人缝还会武艺,竟然还是护卫出身?想起之前他自称入过行伍,原来所言不虚。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如今连胖子都有武力造诣了。
侠义作诗?张致远双眼闪烁个不停,嘴角一扬,心道:这题刚好!且看我如何抄袭,如何碾压你这位梁大人。
“李大人崇文尚武,威名远播,实乃我辈之典范,下官对此一直深感佩服!今日这题出得实在是好!”梁友诚急忙赞道。
看着谄媚的梁友诚,张致远嘿嘿一笑,这不花钱的牛皮我张某人也是张口即来:“哪里,何止声名远播,我听说李大人武艺精湛,耍起把式来是刀光如雪剑如虹,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坊间曾有传言,说李大人他气拔山河,身轻如燕,贼人无不闻风丧胆,我们这扬州城之所以能够长治久安,和李大人的威名可是大有关系。”
气拔山河也就罢了,可那身轻如燕要怎么理解?大腹便便的李大人真有这么灵活?张致远这通牛皮只撩得众人心中暗乐,却无人敢笑出声来。
李大人眯着小眼,舒坦地享受过马屁之后,才道:“二位开始吧!”
梁友诚曾经为举人,才学自然不浅,略一琢磨后便随口即来:“有了,我就以李大人的英雄豪气为题,做诗一首,由
衷赞颂,诸位请细听:
负剑行千里,
豪情若万山;
如今做文客,
不愧世上尊。”
这首诗还真点水平,文武全俱,气势如虹,把李严明吹得就像那荆轲与萧何的综合体一样卓越,这马屁俗中带雅,细细品鉴之后,属于是难得的‘精屁’之作。
张致远摇头晃脑,饶有意味的笑道:“梁大人果然才华过人,字字猪鸡,句句精屁!不过以在下来看,此文略显美中不足,没有将李大人那种滔天的气势给描绘出来。也罢,我也来赞赞咱们李大人,同样来诗一首,感而颂之,诸位听好了: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把诗仙的大作照搬过来,若还不能秒杀你个梁某某,老张我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张致远贼笑兮兮,轻松自然,作诗朗诵之间显得毫不费力。在座的宾客才子不少,更不缺饱学之士,一听这诗,个个都悚然而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二人孰高孰低更是一目了然。
崔小姐也是一脸吃惊地看向表哥,一向嘻嘻哈哈的他,竟然作出了这等高深的妙句,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表哥吗?
不等等李大人宣布结果,梁友诚便窘红了脸,直接认输道:“张公子文采飞扬,梁某确实不及,这一局我认输!”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张致远呵呵一笑:“妙笔纯意外,佳句偶得之,侥幸,侥幸而已。梁大人,三局我已胜了两局,第三局就不用比了吧?不如咱俩饮酒吹牛,吃吃喝喝,搞点轻松的话题?”
“不行!还是要比!”梁友诚脸色一转,断然说道。
“哦?”怎么给他台阶还不下?张致远甚是不解,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想法劝道:“梁大人,今天咱俩摆弄文学,斗嘴添乐,这都是一些陶冶情操的小道罢了。至
于你之前赌的拜师礼,我也没放在心上,依我看咱俩就这样算了吧,今天到此为止,等他日闲暇之时,张某再另行讨教。”
李严明也点头道:“张公子三局两胜,第三局确实不用再比,梁大人,你以为呢?”
“不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能半途而废。比!梁某坚持要比!”梁友诚断然说道。
张致远唰的一声打开折扇,笑道:“也罢,既然梁大人坚持,张某就依了你,俗话说,春风吹,战鼓擂,都是大湿谁不怕!比就比,呵呵。”
李严明一笑:“既然二位都有意要比,本官又岂能扫了兴致。第一局,二位比了见识;第二局,二位比了文采;这第三局嘛,二位就比一比机智如何?”
“机智?”
张致远一脸困惑,这机智要如何比法?梁友诚也是面露迷惘,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来宾们也都蹙起眉头,若有所想。
“李总管,你去把我那件裘皮氅取来。”李严明吩咐一声,李恒福便急忙离去了。
皮氅?
现在春尽夏临,气温已经攀升,已有不少人穿上了夏装,而那裘皮氅却是寒冬才穿,现在取来,又是什么缘故?
李恒福来去匆匆,手脚利索,不过一会儿,他就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盘走了过来。仔细看,那水晶盘圆如满月,直径尺许,在光亮下莹莹闪闪。而那盘中,规整地叠放着一件裘皮氅,它毛泽细腻,显得甚是名贵。都不用细想,用这颇有价值的水晶盘来为托,其珍贵就不言而喻。
“这件皮氅乃是往年亲友所赠,我因其锦毛过长,保暖过甚,所以我一直都不太喜欢穿它。今天刚好有暇,我就把这锦毛减短,去其瑕疵,也就变得完美了。”李严明解释道。
不是比机智吗?怎么扯到皮毛上去了,众人困惑感更甚。
“剑来!”
随着李大人曼声一落,便有侍从递上一柄长剑。只见他单手接过长剑,而另一只手则是抓住裘皮氅,单臂一扬,把它往高空中一抛,而后,唰的一声利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