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葬礼
我当然可以听明白光头王的话，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属于被动的一方，而赵然还暂时处于一个优势的地位，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关键性的证据，可以直接威胁到他们。
我把我的想法直接说了出口：“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现在我们需要解决目前的困境，不是吗？”
光头王摇了摇头，又说：“还是先说说你调查胡兵的结果怎么样吧.......”
默默点头之后，我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光头王，然后说道：“现在我已经基本确定胡兵这个人是和赵然有共嫌的，因为他们有一个最明显的相似特征，那就是他们都有从股市上得来的收入，而且加起来是一样的，都是五十万整！”
光头王看完之后，会心一笑：“那现在局势不就很明朗了吗？你拿着胡兵和赵然的调查结果去找胡兵，一定能从他嘴里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的。”
我稍微显得有些犹豫：“那.......那李胜男那边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她不管吧.......现在跃动可以说已经到生死存亡的关头，无论是产品销量还是其他盈利模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不站出来帮她，那她还有谁能依靠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放着她不管的？我已经找好了全武汉最好的公关公司，他们可以解决目前网络上出现舆论一边倒的倾向，而解决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把公众的注意力转移，你想想如果我们现在爆出来智行内部的某些员工存在非法商业欺诈行为，而且还出卖公司核心利益给其他公司，你觉得这两件事，哪个更加有看点呢？没有谁的注意力会一直放在民事纠纷这种小事情上，他们一定会关注更大、也更有噱头的事情。这既是人的本性，同样也是社会现状。网络舆论是可以被引导的，只要引导的方式正确，那这就是一个值得利用的快刀，也只有快刀才能斩断目前公司陷入的乱麻局面.......”
光头王说着，微微顿了顿，继而又说：“如果舆论的走向开始被引导至赵然出卖公司利益的事情上，那对于我们来说，不就是一箭双雕的大好事吗？这样既可以分担李胜男公司的压力，同时也能彻底肃清智行内部的毒害！我会召开董事会，去掉赵然、吴蕾等人的职位，同时还要追求他们的法律责任！”
“如果把这趟浑水搅到智行，这样对智行不也是一种伤害吗？没有人会愿意相信一家有污点的公司吧.......您这么做，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光头王叹气：“唉，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既然想重整公司，那我早就已经做好了自断一臂的准备，没有鲜血，怎么可能有更好的未来呢？我只希望以后智行能重回正规，越做越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陷入慢性死亡的过程，最终被别有用心的人卖给天乐传媒。”
我和光头王的交流止步于此，再也没说一句话。
沉默是因为我们心里都很清楚，目前也只有这样的方式可以解决问题，我们都不缺重头再来的勇气，只是害怕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而已。
同时，通过这件事我也看得出光头王在处理事情上，要比我老练、也狠得多，我想如果我在他的位置上，可能还是会有些犹豫不决，容易瞻前顾后，而顾此失彼.......
........
第二天下午，我跟李胜男一起出席了小羽的葬礼，而我们出席的出发点也很简单，毕竟大家同事一场，不能因为我们和小羽母亲的纠纷，而影响了我们送小羽最后一程.......
站在他的墓前，我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我才真的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间隔，可能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但实际上回过头看时，已经是天人永隔........
此时，来参加葬礼的人，除了几位在公司和小羽关系不错的人事部同事外，其他基本上都是小羽的亲戚朋友，那些人的着装看起来和小羽母亲完全不搭，一看就知道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平时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可一听说小羽出事、要打官司赔钱时，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我甚至还听见有人小声议论着，而议论的话题都是围绕着“钱、钱、钱”，还是钱.......
我觉得他们的存在，甚至还不如我跟李胜男，因为从本质上来看，我和李胜男是真心想来送小羽最后一程，可他们却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一个人的意外死亡上，分一杯羹........
我不想因为这些人的议论，而破坏自己内心的肃穆，所以干脆离开了人群，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点上了一支烟。
抽烟时，我还是望着小羽的墓前，小羽母亲哭得鼻子眼泪一大把，似乎这种行为就成了她最后悼念儿子的方式，如果不去多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一定觉得她是个好母亲.......
可当这种哭泣附加上钱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味道，甚至我还会觉得那些眼泪都是演出来，特别让人恶心。
当然，这种想法只能代表我个人一时的情绪所向，不可否认的是，她就是小羽的母亲，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后关心小羽的人.......
渐渐的，我的思绪又一次发散开来，我望了望这座墓园所有的墓碑，同时又在脑海里构建出一幅画面：每当有一个人死亡时，这里就会热闹一番，然后人气驱赶走墓园的沉寂，直到人群走光之后，这里就再一次恢复沉寂，等待着下一位死亡者.......
在这种过程中，似乎增加了什么，也减少了什么，唯一不改变的就是这座墓园而已。
如此周而复始地在这里发生着同样的剧情、同样的故事，这座墓园似乎也成了一个压抑着的冷笑话.......
我想，如果人的死亡不是一个过程，而只是一个简单的结果，那死亡最后的仪式还有必要存在吗？
死者长眠地下，永远听不见上面人的呼声；生者立于地上，心里却各怀鬼胎........
第四百五十二章约见胡兵
葬礼结束之后，我本来是想走的，可李胜男却想跟小羽母亲交流一下。
我拦不住她，只能在远处观望着她们........
其实，我猜得到这场交流一定是没有结果，因为她们两个人的出发点并不一致。
一个是想要李胜男背负骂名外加得到赔偿；一个是想通过交流的方式解决争端，平息了事.......
小羽母亲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教唆的。
我看见她指着李胜男的鼻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而李胜男就完全处于弱势地位，只见她低着头，默默承受着那些无端的责骂，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决定上前，帮李胜男说几句话的。
我到了李胜男身边，用平静的语气对小羽母亲说：“大妈，您也别骂她了。其实这件事到底谁对是错，我们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不是吗？我想说，事先我们并不知道小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一点在入职时，是小羽自己隐瞒身体情况，如果那时候他在入职申请上按实填写了，我们是绝对不会录取他的。这一点，我想您应该要清楚，所以我们不怕打官司，您要是非想把事情闹大，那我们也只能奉陪.......还有，我们必须要承认的是，那天晚上小羽出了手术室，我们是不应该去看望他，也不应该让他产生情绪波动，可您摸着良心说说，要不是您非要狮子大开口，提那五百万，能有这些后续吗？所以，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尽可能地做到问心无愧，你要是非得把事情做绝。那我们就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我说完，李胜男拽了拽我的衣角，示意我别说了.......
可小羽母亲显然没有把我的话听懂，她十分不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家小羽死了，全是他自己的责任呗？我不管你们说什么入职报告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知道小羽是在你们公司加班至深夜，才导致心脏病发的！而且本来小羽没事，你们给我五百万，我也不打算追究了，可谁能想到你们这群资本家还要到病房里去刺激小羽，让他直接抢救无效去世.......你说，这不是你们的责任是什么？我不仅要你们赔偿，还要让你们公司这群人身败名裂！滚吧，以后让我的律师跟你们谈！咱们法庭上见面。”
........
上了车之后，我才无奈地对李胜男说道：“我早就说过，你跟她聊是聊不出什么结果的，可你偏偏不相信，还被人骂了一通.......”
李胜男也是满肚子的委屈没处发泄，坐在副驾驶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我开了两条街之后，李胜男才叹气说：“谁能想到她这么难说话的.......你知道我跟她说了什么吗？”
“还能说什么？尽量私了，不把事情闹大呗！”
“嗯，而且我还把价钱开到了一千万。我说我给她一千万，大家都各退一步，没必要闹到法庭上去。可她拒绝了.......”
“那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还有人给她开出了更高的价格，不然她没必要跟我们死磕！”
我点头：“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别跟她浪费时间的原因，没意义.......”
稍作停留之后，我又说：“不过，我估计就算赵然他们给她开再高的价格，她到最后也是拿不到钱的，仅仅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已。他们想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绝对不是真的想帮小羽母亲要赔偿，这就是他们之间各自怀揣的心思。”
“看来贪得无厌这个词真的应验了.......”
我苦笑一身道：“你没看到刚刚葬礼上那些自称是小羽亲戚的人吗？张嘴闭嘴都是钱，他们是为什么过来？你以为真的是亲戚情谊？只是看到了背后的利益，想来掺和掺和，好分一杯羹而已......”
“那小羽也真够可悲的，生前无人问津，死后却来了这么多演员送他最后一程........”
透过车窗外，我俩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
把李胜男送回公司之后，我拿着胡兵和赵然的个人账目表，再一次前往胡兵家里。
而这一次，我想和胡兵亲自谈一谈。
对于一个陷入经济困境的人来说，暴露出的弱点一定是很多的，至少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需要钱，需要很多钱，那些钱要足以弥补他亏欠下的漏洞。
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之下，我相信他会作为我打开局势的突破口的。
到了地方之后，我还是按照老样子，把车停在了巷子外，步行进去。
还没到胡兵家，我就按照李胜男给我的联系方式，给胡兵先打了个电话，而这通电话也是无比关键的，它会直接影响到这件事的成败。
胡兵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在接通电话之后，没有出声，而是先等我开口，估计是被收账的人搞怕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请问是胡兵，胡先生吗？”
胡兵冷冷地回了几句：“你是哪位？打电话干什么？”
“啊，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在烂尾巷有一套老房子，而且是上年头的房子，里面有不少设施都具有文物价值，对吗？”
我是故意把话题往他家房子上引的，目的就是让他以为我是一个想买房的人。
不出我的预料，他果然就是这么想的，语气立刻变得亲切起来：“对对对！我是有一套老房子在烂尾巷，怎么？您是对我那套房子有兴趣吗？”
我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嗯，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收集上了年头的房子，这些年武汉有很多地方的老楼，我都看过，可就是没有一个喜欢的。前段时间，我无意间到烂尾巷，一眼就相中了您的那套房，特别是院里的那两座石狮子，嘿！看着就招财！可您家里没人，经过一番打听之后，我才得到你的联系方式。那.......”
说到这，我故意拖慢，给胡兵接话的机会。
他连忙对我说：“那您现在在武汉吗？咱们可以见面了再聊啊！这样不也好商量价格嘛.......”
“对，我现在在武汉呢！那我们就约到你这套老房子里见面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虚假的谈判
当我提及老房子见面时，电话那头的胡兵却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只听他支支吾吾半晌之后，才说道：“我......我现在离那挺远的，要不这样吧，咱们就在禹城酒店见面，我现在有公务在身，只方便住在酒店里，你到了跟我说一声，我下去接你，顺便请您吃顿便饭.......”
想来也是，胡兵现在每天都有可能被催债的人找到，他也不可能住在自己家里面.......
于是，我给了他肯定的答复，紧接着挂了电话，我就开车往那边赶去。
开车时，我一直在脑海中反复演练着，接下来和胡兵的对话，这次和他交流可能会成为我唯一一次绝地翻盘的机会，也可能彻底失利，让他产生警觉，直接逃之夭夭，那智行甚至是跃动都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当我把自己绑定在这座大船上时，就不得不产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感觉，而且这还关乎了我以后能否拥有与余彦正面对立的实力。
我不想失败，也绝对不能失败！
不知不觉间，我就提升了车速，在城市的街道中，发出一阵阵的轰鸣声。
........
到了余彦所说的酒店，我发现这是一家主打长租房的酒店，而且价格也比较低，看来最近胡兵的经济状况真的不太乐观。
这对他来说，不算好消息，但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个好消息。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停车位，这家酒店根本没有自己的停车场.......
然后，我便拿着文件给胡兵打了电话。
“胡老板，我到了，你在哪呢？”
“动作挺快的，那你就在酒店旁边的三子餐馆等我吧，我已经跟店里的老板通过气，订好位置了，你直接去就行，提我的名字。”
“那我就等你大驾光临。”
说来可笑，这胡兵也是个讲究人，自己都成了什么情况了，还要装大款，估计也是不想在卖房的谈判过程中落了下风，影响了价格。
进门之后，我对老板提了胡兵的名字，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老板居然没给我什么好脸色，一脸不屑道：“又是老胡，他都在我这赊了多少账了，说是年底结给我，到现在连根毛都看不着.......认识他，真他妈倒霉！”
“额.......这次我买单吧，你先把菜单给我。”
一听说，这次我买单，老板立马换了表情，对我笑着说：“那您请入座。”
紧接着就招呼服务员给我拿来了菜单。
看来胡兵这个人真的落魄到了极点.......
等我点好了菜之后，终于在饭店门口看见了胡兵。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似乎在找我的位置，我喊了一声“是胡老板吗？”，他才过来。
他的确不认识我，要不然在第一时间，他可能就跑了.......
落座之后，我顺手打开了面前一瓶酒，给他满了一杯，这才开口，半开玩笑道：“胡老板，你这口风不大好啊？”
他立马皱了皱眉头，向着饭点老板的方向看去，然后又扭头笑道：“我跟这老板是老朋友了，他经常拿我开涮，你别当真！”
“我自然是开玩笑的，胡老板有那么大一套房子，怎么可能差他这点饭钱呢？”
“那是自然。”
寒暄一阵之后，胡兵似乎有些急不可耐，把话题拉到正规上来：“额.......既然您对我的房子感兴趣，那咱们也算是交朋友了，毕竟买卖房子这事一时半会肯定是拿不下来的.......冒昧问一句，您贵姓？”
“免贵姓张，张成........”
“哦，张老板！我听您电话里的意思，您是在武汉转了很久了，对吧？就是没找到心意的房子。”
“对，我不是本地人，是南京人。打小就对这些老建筑感兴趣，所以全国各地，基本上有点历史文化的城市，我都去过，也在各地买了不少房子.......我是成心想要胡老板的房子，不然也不会联系您，希望您别在价格上让我失望啊！”
说着，我便将保时捷918的车钥匙放在了桌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等待胡兵说话。
谈判是讲究方式的，我既要展示的经济实力，让胡兵认为我有全款购买他房子的实力，同时也要给胡兵施加压力，让他在心理上产生压迫感。
胡兵不是个不识货的人，当我把几百万的豪车车钥匙摆在桌上时，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笑容也比刚才多一倍.......
沉默片刻后，他正色道：“既然张老板是个体面人，而且在房产浸淫多年，估计早就对我房子的行情有一个基本判断了........那我也就不搞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开门见山吧，一口价八百万，我那房子就过给您，我这手续都是齐全的，咱们随时能去过户，您看怎么样？”
我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车钥匙，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既然现在胡老板没诚意，那咱们还是改天再谈吧，这顿饭算我的。我正好还有几个客户要跟我见面呢！”
说着，我便起身，装作一幅要离开的样子，我心里笃定胡兵是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因为像我这样对老房子感兴趣的人实在太少了，说是可遇不可求都不为过。
所以我才敢表现出随时可能离开的样子，而胡兵也渐渐落入我的圈套之中........
他一下子就急了，起身拉住我的胳膊，谄媚地笑道：“张老板真是个急性子，价格不合适，咱们可以再聊嘛！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得有商有量的来啊........您说呢？”
我微微顿了顿，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
喝了一口茶后，我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呢，我们心里都清楚，老房子是个什么样的行情。如果说遇到对的人，那卖多高的价格都有可能，但要是没那个机遇，就算按照市面行情买卖，那都未必见得有人会买.......我呢？虽说是想买你的房子，但八百万的价格，我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你好好讲价，咱们还有的聊.......”
“是是，我一定好好讲价！那张老板心里应该有一个基本预期吧，您说个数。我来考虑.......”
第四百五十四章变故
胡兵也是个人精，当他把问题抛给我时，他就掌握了主动权，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我压根不是真的想买他的房子，我只是在找摊牌的机会而已.......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我是绝对不会落入下风的！
于是，我又喝了一口茶后说：“其实说句实话，对我来说，不论是三百万、五百万、还是一千万，都是一个样，我不缺钱，也不在乎你想要多少钱.......我想要的东西，比钱都重要.......就看胡老板愿不愿意给了.......”
我瞬间话锋一转，而胡兵也陷入到了迷茫之中，他心里肯定在想，为什么刚刚还纠结于价格的我，突然变得这么阔了呢？
不过，我相信他会想明白的。
因为我已经把手里的两份文件递到了他面前，而那两份文件就是胡兵和赵然的个人账目表.......
他茫然地从我手中接过去，扫了一眼之后，眼神瞬间凝练起来，不停翻动着那些资料，满脸的难以置信......
片刻之后，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质问我道：“你到底是谁？来找我干什么？”
我还是保持着不紧不慢：“看完了这些，您心里还不清楚吗？”
忽然，他瞬间从桌上拿起那两份资料，看样子是准备撕掉.......
“我相信你也是个聪明人，既然我能弄到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份，你想撕就撕吧，我顶多让人再印一份........”
我说完，胡兵立刻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问我说：“你想要我怎么样？”
他的表现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清了清嗓子道：“首先呢！我要声明，我找到你，而且还拿着这些东西，就说明我已经对你和赵然串通一气，诬陷郑建的事情，掌握了很多证据........赵然背后有吴蕾、天乐传媒，所以我不敢轻易动他，可你背后有谁呢？我相信，当我拿着证据，去报案，警察抓你还是轻轻松松的吧........”
在我说话时，胡兵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看样子真的害怕极了.......
可片刻后，他却似乎莫名地产生了些许底气，反到对我说：“看来你是智行王总手下的人。我也听说最近跃动和智行都陷入了大风波之中，本来我还有点半信半疑，现在看来，这是真的啊.......”
“哈哈，那些事不归你来操心。我只知道当我拿着证据，去报警抓你的时候，你是肯定跑不了的，赵然背后有人帮他擦屁股，可你没有........当然，我说了这么多，意思也很简单。我对准的人不是你，而是赵然以及吴蕾众人，抓你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所以你会不会坐牢就在我的一念之间.......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好好想想孰是孰非、又孰轻孰重........”
稍作停留，趁着胡兵意志不断摇摆时，我继续在他耳边慢悠悠地说道：“买文玩是个很有风险的事情，很多人想着捡漏，一夜暴富，可常在河边走，总有看走眼的一天，赔了九百万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吧？不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连家都不敢回，天天躲在外面的长租房里，靠朋友救济，吃着白食，这样的日子，你又能坚持几天呢？早晚有一天，你会被讨债的人抓住，到时候说不定，要是还不上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都难保........”
我就这么在胡兵的耳边碎碎念，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
“够了！你想让我怎么做？但前提是你要帮我还清债务，这就是我的要求！”
“你欠了多少钱？”
“连本带利一共七百六十多万........”
我一拍桌子道：“没问题，我答应你了，只要你充当证人，并且出示当初你和赵然合谋陷害郑建的直接证据，你这七百六十多万，我帮你还了！”
“什么？你还要我当证人？那我不也和赵然一样，进去了吗？你别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二傻子，商业欺诈可是要坐牢的！”
我笑了笑道：“你紧张什么？虽说商业欺诈要承担刑事责任，可只要智行出示书面形式的谅解协议，你就可以直接无罪.......”
胡兵沉默了，虽然我也不知道，在这样金钱和无罪的双重诱惑之下，他还有什么还犹豫不决的........
我不着急，因为我知道胡兵一定是会答应我的条件的，他实在是过够了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
就在我等待得到过程中，胡兵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而来电人的备注也被我看到了，那是他老婆打来的电话.......
胡兵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手机走到了旁边僻静的角落里，接通了他老婆的电话。
过了足足几分钟之后，胡兵才跟他老婆聊完，回到了我面前。
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我随口问道：“你老婆跟你聊了什么？”
当他再一次抬起头时，我居然看见一个大男人双眼通红，留下了泪水......就在我面前.......
他带着哭腔说：“我老婆让我跟她在民政局见面.......她已经把证件都带齐了，就只差我人到场.......”
“你老婆要跟你离婚？”
胡兵默默地点头，然后看着面前一大桌子的菜，眼泪直往下流淌，我也不知道那些眼泪究竟是因为做了错事而悔恨，还是因为他和他老婆多年的感情，就这么荒诞地结束了。
总之，他的眼泪都写满了不甘和遗憾.......
可人生哪有什么重来的机会，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没等我开口，胡兵又接着自言自语道：“她还准备带走我们的儿子，她说如果我不把孩子的抚养权给她，她就报警举报我.......那样法院就会自动把儿子的抚养权判给她.......女人的心可真够狠的啊！”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头质问他：“难道到现在你都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好好的经理不干，你去折腾文玩，赔了一大笔钱之后，你为了还债又起了歪心思，现在你觉得女人狠心？是你不把自己当人罢了，怪不得别人.......”
胡兵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默默地抽了好几口。
我知道他已经在挣扎之后，做了决定........
第四百五十五章假恩人
所以基于这种情形下，我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该着急的人是我面前的胡兵，他是个落魄到了极点的男人，而一般像他这种境遇的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亡，或许对于他来说，只有一死了之.......
不过他遇到了我，在他心里，我就是痛苦生活中唯一的一束光。
试问一个生活在暗无天日世界里的人，突然有一束从天而降的光芒，他能不用尽全力伸手抓住吗？
我落魄过，所以对这种人的心态，几乎是了如指掌.......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句话，那句话叫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胡兵现在的模样可怜吗？我想任何一个过路的人注意到他，都会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可怜。
可如果那些人了解清楚了胡兵身上发生的故事，他们又一定会觉得这些生活给予胡兵的苦难，都是理所应当的报应。
我不相信命运，同样也不相信报应一说，可摆在我面前的胡兵又是一个生动得不能再生动的例子........
沉默了很久之后，胡兵手里夹着的那支烟也烧到了尽头，烟灰顺势掉落在桌面上，瞬间粉碎。
可能是这一瞬间给他带来了什么启发，他抬头看着我，呢喃道：“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帮我还钱，不追究我的责任，给我开具书面谅解书，只要我帮你举报赵然，以及吴蕾？”
我心里是开心到了极致的，这大概是我最近这段时间最开心的瞬间，因为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有志者事竟成，什么叫做只有做了才会有结果........
可那些高兴，我并没有在胡兵面前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点头，给予他肯定的答复：“是的，对于我来说，钱和追责于你都不重要，我的目的是让赵然下马，让吴蕾众人全部滚出公司！”
胡兵似乎还有些疑虑，皱着眉头问我：“我能相信你说的话吗？或者说你有决定一切的权利吗？”
“我的话就是跃动李总的话，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告诉你。”
胡兵可能是谨慎习惯了，也可能真的没见过我，不知道我的底，所以他自始至终都还是将信将疑的态度，只有看着我放在桌上的那把车钥匙时，他的眼神中才勉强闪过一丝光亮.......
沉吟许久之后，他看着我，目不斜视地说：“张总，我不是不相信您，我只是想给自己的后半生找点活路，您也得理解我.......咱们还是约李总再见一面吧，你们给我弄一个协议，协议的内容就是我想要的那些，只要这份协议一生效，我立马把所有指正赵然、吴蕾的证据都拿出来，而且还出面当证人.......您看这怎么样？”
我微微顿了顿：“行，没问题，那就不改天了，就现在吧。我给李总打个电话，让她带着协议过来.......”
我说完，胡兵终于再一次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并帮我的碗中盛好了米饭，推到我面前说：“张总，既然正事都谈妥了，那咱们就边吃边等吧.......”
........
我点头又起身来到饭店外掏出手机，给李胜男打去了电话。
没多久，李胜男接通有气无力地问我说：“张扬，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胡兵那边怎么说？”
“已经谈好了，我答应胡兵帮他还债，还给他开具书面谅解协议，他这才松口，帮我们指证赵然.......”
李胜男微微有些惊讶：“帮他还钱？还要让他无罪？这是不是有点.......”
“你先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我给你发具体位置，你开车过来，顺便带上一份书面协议，内容就是我刚刚说的那几条。”
这时候，李胜男对我也是无条件的信任，没再多问什么，她便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我没有第一时间进饭店去，而是选择在外面抽了支烟。
望着旁边酒店那块被风雨腐蚀严重的招牌，我有了片刻失神.......
其实，我根本没打算帮胡兵开罪，也没打算帮他还钱，我对他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唯一真的就是让他帮我们指证赵然........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做了错事，需要有人挽救的人，胡兵就是其中一个，可我并不是那个帮他脱离苦海的人。
甚至我对他只有恨，如果不是他，我的恩师郑建也不至于被公司清扫出门；如果不是他，智行也不至于落入如今的局面.......
人的善良真的应该是有底线、有选择的，我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去原谅一个曾经深深伤害过我的人，我能对胡兵做的一件唯一对他有利的事情，就是把他送进监狱，帮他戴上一副冰冷的手铐，我相信那里会彻底改造他，他也能在那获得重生的机会.......
一支烟抽完了，我也是时候进饭店去了.......
.........
当我再一次回到饭店时，我看见胡兵正坐在原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打着电话，我想，电话那头的人应该就是他老婆。
透过他说的话，不难听出，他已经告诉了他老婆，他有办法还清所有的债务，而且也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他再也不用东躲西藏，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还说他想儿子了，让他老婆和儿子一起到饭店来，一起好好感谢恩人.......
说实话，如果站在胡兵的角度来看，我的确是他的恩人，可实际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不配当这个恩人的。
我不仅不会救他，也不会拯救他的家庭，而且还会给他最致命的一刀，直插要害！
........
李胜男和胡兵家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这家饭店，这个饭桌上。
李胜男看着这么多人在场，一时间有点发懵。
而胡兵老婆孩子，却扑倒在地上抱着我的双腿，连声感谢.......
这一点也不夸张，他们就是跪倒在我面前，只差磕头道谢了。
可我承受不起这种感谢，两只手分别拉起胡兵老婆和他儿子，淡淡地说了一声：“以后老老实实过日子吧.......没必要这么感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而已.......”
胡兵老婆抹了抹眼泪，起身又说：“你是我们家最大的恩人，这都是应该的.......”
第四百五十六章一号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接，我想究其原因还是在于我自己，因为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我是骗胡兵的，李胜男也不知道，除了我以外.......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我是决计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一家人的感谢，现在他们有多高兴，之后就会有多么绝望.......
可我并没有因为这么一个插曲，内心就产生任何动摇，我的想法依旧坚定，那就是让胡兵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我可以写一份谅解书，但胡兵已经触犯了刑法，所以牢狱之灾，他还是跑不掉的.......
........
这顿饭，我是没有一点心思吃下去的，李胜男和我一样，眼神极度复杂。
直到结束饭局，我和她都上了车之后，这场闹剧才真正结束.......
李胜男以及胡兵都在那份协议书上签了字，所以胡兵就再也没了后顾之忧，他承诺明天上午十一点之前，会把我们想要的东西送到跃动来.......
我和李胜男一通启动车子，开始向着公司的方向开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的那些高兴正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地消磨着，直至消失殆尽。
或许是我看见胡兵的老婆儿子那瞬间，就被那种东西侵染了内心，它让我没办法畅快地开心一阵子.......
我早该想到的，胡兵获得谅解以及得到还清债务消息的第一瞬间，一定是激动地想告诉自己的老婆孩子，现在这种局面也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可我还是消除不了那种不快，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吞噬着我最后一点内心的感知.......
我下意识地提速，想让风驱赶走那些负面情绪。
发动机传来机械的轰鸣声，以及城市的喧嚣可以让我瞬间忘却一切情感，只感受纯粹的激情美好........
........
到了公司之后，我是等了李胜男足足五分钟，她才出现在我面前，并且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足以见得我的车速有多快，同时还有李胜男心里装满的疑问。
在谈话之前，我习惯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张扬，你是真的打算原谅胡兵了吗？我看他连老婆孩子都带来了，估计也是想让我们心里产生压力，虽然这种压力在法律层面上，基本形同虚设，但却足以引起我们良知的共鸣。他这招实在太损了.......”
抽了口烟，我才淡淡地说道：“是你想复杂了.......胡兵这个人虽然有心机，但也还不至于拉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在我们面前演戏.......在你来之前，我就听到了他老婆给他打的电话，电话里他老婆要跟他离婚，原因你应该也清楚，东躲西藏的日子，她过不下去了，而且孩子也受够了.......可当我给了胡兵希望时，他才终于有底气让他老婆回心转意.......那些表现都不是装出来的，都是真情流露........”
“那.......那你的意思是真的要帮他了？”
“假的！我骗了他.......”
李胜男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眼神中产生了太多的变化，办公室里也沉默了很久很久.......
这样的沉默是极度煎熬的，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李胜男来说，都一样，我们似乎在进行着一种神秘的脱胎换骨仪式，而脱胎换骨的过程一定是痛苦的，所以痛苦才滋生了沉默，而沉默也能让痛苦来得更加直接........
李胜男默默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然后靠在办公桌上，痴痴地望向窗外，她的眼神中倒映了外面充满阳光的世界，而我也似乎在她的眼神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沉默很久之后，李胜男才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道：“你不仅骗了胡兵，也欺骗了一个家庭.......你是罪人吗？”
“不，我不是罪人。胡兵才是，赵然才是，所有被**吞噬灵魂的人都是.......”
“那你呢？你觉得你现在是不是被**吞噬了灵魂？”
微微顿了片刻，我长出了一口气：“吞噬我的不是**，是无止境的恨.......所以我不是罪人，我只是一个在**河流中挣扎过的可怜人，被一艘名叫恨的船带向了大海........”
“张扬........你说话时的样子好可怕，你自己有感觉吗？”我摇了摇头，终止了这段没有意义的交谈。
因为我的内心又一次被钟表上的日期刺痛了，今天是十一月一号.......
也就是白药与余彦结婚的日子........
当我带着这样的痛苦再回首看我做过的事情时，那些负罪感突然就神奇地消失殆尽，融化在看不见的空气里，除非有一道阳光正好射在我头顶之上，否则我是绝对看不见的.......
我相信我不是一个恶人，我也是受害者而已.......
........
离开公司之后，我浑浑噩噩地开着车，准备去顾涵的酒吧坐坐。
我想知道“归途”酒吧到底是不是我这一晚的归途？
夜里八点，夜幕彻底笼罩了这座城市，当我站在酒吧门口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抽烟的杨肖。
他是背对着我，看向酒吧里面的，可我实在对他太熟悉了，即便是一个背影，我也能认出他来........
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看酒吧里面招呼客人的顾涵，不然不可能会有那么失神的表现.......
说来可笑，当我看见和我同样在感情上失意的杨肖时，心底的难受突然就减少了几分，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当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时，自然会产生些许安慰.......
不过，当我再深想一下时，我又觉得我和杨肖不是一类人，第一他家境比我好太多了；第二他要等的人就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酒吧里；第三顾涵没有被人逼迫。
他们都是自由的身体，只差相互吸引的特质，而我和白药就不一样了，我们身不由己.......
当我发现我比杨肖还要再惨点时，那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滋味儿便瞬间烟消云散.......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走到杨肖身后，踢了他屁股一脚。
“嘿，是哪个不长眼的，踢老子.......”
他一扭头看见是我，皱紧的眉头立马松开了，继而对我长叹了口气。
他的反应跟我预想的不大一样，因为我以为他会以同样的方式回应我，可实际上他没有，只是看着我唉声叹气........
第四百五十七章最亲最爱的人
我心里是有一股子奇怪的落差感的，所以一时间就这么夹着烟看向杨肖，愣住了.......
杨肖叹息好几声后，给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进去说话。
........
我跟杨肖都属于那种不太爱热闹的人，所以我俩都心照不宣地远离了酒吧中心，坐在靠北面的沙发上，抽着闷烟，我甚至打不起一点想喝酒的心思，即便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喝个烂醉如泥.......
顾涵既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同时也兼职做着调酒师，或许也正是因为她有调酒的爱好，才选择在毕业之后开了这家清吧。
此刻，她正给吧台上买酒的客人制作酒品，神态格外专注，甚至都没有看见我的到来。
看着她，我又想起一位职业和她相似的女人，尚美丽。
但尚美丽开的是酒馆，只注重于卖酒，没有请什么驻唱歌手，也没有其他娱乐活动。
想着想着，我又点燃了一支烟，继续放空大脑，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大概是在用一种无可奈何的逃避姿态活着，我试着不去想那些刺痛神经的事，结果还真的有些效果，我真的觉得自己无欲无求了，也没有那么多伤怀。
是杨肖开口打破了我内心的麻木，他撕开桌上的啤酒，递到我面前说：“哥们今天什么话也不说，只陪你喝酒，你想喝多少我就陪你喝多少，就算是喝到胃穿孔，我也不带含糊的！”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喝。
他却误会了我的意思，又把啤酒往我面前递了递说：“不想喝啤的？”
“不是，我不想喝酒，就在这坐一会就走。”
杨肖愣了楞，估计是没想到我的反应是这样的，于是起身道：“得，我看还得把顾涵找来，也只有她能解开你的心结。”
当我正想拉住他时，他却已经到了吧台，跟顾涵交流了几句，顾涵这时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种眼神跟刚刚在外面，杨肖看我时一模一样.......
怎么形容呢？充满悲怜........
就好像那部名叫大话西游的电影情节一样：喂，你看那个人，他好像一只狗唉.......
小时候，我看不懂、也听不懂，可现在再想起来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我想，他们应该也知道白药今天会和余彦在国外结婚，所以这种眼神也就不奇怪了。
可我真的需要这种充满怜悯的眼神来安慰吗？也许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
顾涵忙完了手里的活之后，就和杨肖一起坐到了我身边，和杨肖一样，她也递给我一杯酒，不过不是啤酒，而是她自己调的。
“张扬，你试试这杯酒，喝下去一定能解掉你所有的忧愁。我给这杯酒取了个名字，叫忘忧.......”
透过酒吧的灯光，我看着面前那杯被染得昏黄的鸡尾酒，楞了一下，嘴里呢喃道：“忘忧、忘忧？”
说实话，我是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能有一杯酒，喝下去可以忘忧的，酒精的主要成分都一样，只有浓度的区别，所以我只当这是顾涵跟我开的小玩笑罢了.......
“别开玩笑了，我不想喝酒，如果你能给我一杯橙汁更好.......你说它是忘忧、消愁，都相信！”
“真的，你试试.......”顾涵一脸认真，似乎在用眼神告诉我，她不是在开玩笑。
稍微顿了片刻，我摁灭了手里的烟头，然后端起那杯昏黄的鸡尾酒，看得出神，不知道是顾涵的声音有魔力，还是我因为她的话产生了心理暗示，总之，在那一刻，我的确忘记了忧愁，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杯子不大，所以我昂起头，直接一口气全部灌进了嘴里！
顾涵骗了我，这压根不是酒，而就仅仅只是一杯橙汁而已，再加上酒吧内的灯光比较昏暗，所以那杯“酒”就在我心里不断升华，以为它真的是这个世界上，不出世的神丹妙药。
放下杯子，我白了顾涵一眼道：“还忘忧，还专门为我准备的酒........这不就是橙汁嘛！还忒酸！”
顾涵和杨肖同时笑了笑，但又在片刻的欢笑声之后，同时注目在我身上。
顾涵一本正经地说：“张扬，这个世界上当然没有可以让人忘记忧愁的酒，如果有，那就是无水乙醇，喝个一升半升的，保证再也没了忧愁，甚至连小命都没了........可那和逃避有什么区别？”
我感觉像是被杨肖、顾涵联合起来耍了，所以心里自然有一股淡淡的怨气，我也带着这股怨气反驳道：“我就是想逃避！现实生活太残酷，它不准我喘口气，现在我来酒吧里，都还不让人逃避吗？”
顾涵默默地叹了口气，继续以说教的语气道：“张扬，你心里清楚，这是两种意思，我不是不让你喘口气，我只是让你不要太消极.......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聊过很多，那时候你刚和齐羽分手，你还教育我说：人呐！活一辈子，怎么可能一身心都全扑在爱情上面呢？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且还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不要让这一小部分影响了整个人生，那是傻子、小孩儿才会做的事情........这些不都是你对我说的吗？如果你不承认，我这还有录音，你要不要听？”
“录音？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你在编故事呢？”
说着，顾涵还真的从兜里拿出手机，翻找了一阵，打开了录音.......
我听着手机里自己的声音，又陷入了一阵恍惚，这还真是我说过的话，可那时候我好像是喝醉了，所以连我自己都记不起来，还有这回事........
录音播放完毕，顾涵盯着我说：“听见了没有？这就是你自己的原话。”
我还是不服气：“一个喝了大酒的醉鬼说的话，也能当真？”
“那你要是这么倔，我也没办法了.......”
其实，我也不是倔，我就是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儿，发泄不出来，那种憋着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发泄对象，我不可能对着顾涵、杨肖发脾气，因为他们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第四百五十八章探讨
或许是由于我自小的经历，所以我很珍惜身边每一位真心对待我的朋友，我觉得真朋友之间的感情才是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当我拥有像杨肖、顾涵这样的朋友时，我觉得就算我现在变得一无所有，我也不用担心打雷没处躲雨、没钱吃饭饿死街头.......
我又想起顾涵给我播放的那段录音，发现其实那些话没有一点问题，因为爱情真的不是生活的全部，真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可当我缺乏这部分时，我觉得整个人生都不完整了，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
顾涵沉默了，杨肖也沉默了，而我更是最沉默的那一个，甚至连肢体动作都没有，半倚在沙发上，听着酒吧里驻唱歌手唱的歌。
我记得我听过这首歌，因为旋律很熟悉，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歌名叫什么。
歌词中这样写道：最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才能在不经意间渗入灵魂深处，要不然我怎会彻夜无眠？内心有个声音劝诫我适应你的离去，可我总是期待着下一次的偶遇.......带我回家，重返爱途，我渴望再见曙光破晓，亦期待着好转的迹象，我不知道我们是否应该就此别离，若是我们放弃了彼此又意味着什么？为何我们曾经的爱恋仍萦绕彼此心间，我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我们是否彼此已经缘尽，我们是该继续相守还是彻底放手，或是找寻另外一种方式共度难关.......带我回家，重返爱途，倾听你灵魂之语........
人在意识迷离之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把自己带入歌曲之中，如歌中所言一样，我还期待着重返爱途，期待着有另外一种方式共渡难关.......
沉默一阵之后，顾涵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然后正视着我说：“张扬，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是颓废也好，还是逃避也好，都可以。但你要记住人的消沉只能是一时的，还有很多人期待着你成熟稳重的一面，男人只有做到不骄不躁、不大悲不大喜才是真的成熟.......你可能觉得自己是最受伤的那个人，但实际上有人比你承担的压力更多，别气馁，也别轻言放弃，未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谢，我会的。”
........
离开酒吧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杨肖现在身上也有重担，所以他也不能在这里久呆，他也得走了，我俩一同走在前往停车地方的路上.......
我点了一支烟，踌躇片刻后随口问道：“现在书店经营的怎么样了？在运营上有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当我提到这时，杨肖叹了一口气道：“还真有.......最近书店的生意是越来越好，顾客也越来越多，可我发现我们现在这三个人似乎都不太合适当老板，当然，我这里说的老板意思是一位合格的领导者。我发现无论是我、阿昌还是末子都没有真正的领导能力，在管理下属方面，我们真的缺乏很多东西.......譬如今天上午，我居然看见一个分店店长指挥着末子做事，而末子可能也是真的习惯了那种低姿态的生活，所以并没有察觉出一点点不对劲.......我怕在这样下去，书店就会出现群龙无首、百家争鸣的局面。你说我们应该如何改变这种情况呢？”
我听完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杨肖回答，我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因为我知道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对于他们来说值得思考，对我来说也一样。
在不远的将来，我也会领导一家新的公司，而在领导力上，我也摸不清自己能有多少的底.......
半分钟之后，我说：“我想，既然是作为领导者，那必要的威严是一定需要的。对待下属一定要赏罚分明，既要展示自己的威信，同时也要给员工留足台阶。就拿你说末子的那个情况来说，我觉得如果没有什么困难的话，你最好让末子开除那位对她指指点点的分店店长，这是一种展现威严的小手段，杀鸡儆猴的意思就是这样。但在这之后，你也不能在企业内部，让其他员工产生太大的危机感，觉得这是一家独断专行、不能听取建议的公司，你还需要给点糖吃......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对于业绩好的下属以及店面，你需要嘉奖，并且当作模范给其他分店看，让别人记住，只要好好工作，就有前途.......当然，我只是拿末子这件事就事论事，给你举个例子而已........具体情况还要具体看你们自己处理。”
我说完，杨肖默默点头，一幅深思的模样，我和他的这种交流是一种互相促就，看似是我在帮他，实际上也是在帮我自己理清思路。
片刻后，他又问：“那如果分歧发生在我们三个人之间，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其他人还好，处理起来没有什么顾虑，可当问题出现在我们自己身上时，就不可能不考虑得太多.......”
我在杨肖的话里，读出了一些别的意思，听起来这种情况应该不仅仅是假设而已，而是已经真实出现在他们身上了.......
可我没有多想，因为在创业过程中，这种分歧是必然的，就好比曾经我需要抵押这家书店换钱时，我就和阿昌产生了分歧，他认为不应该拿这家书店作为抵押的筹码，书店是他生命的全部，可我又不得不抵押换钱，于是分歧出现了。
当时，我是怎么解决的呢？
我决定出售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股份，而保留了阿昌的意向。
即使现在看来，我当时的那种决定也没有任何问题，我需要顾全大局，不可能强行让所有人都听我的话，因为我和阿昌的地位是相等的！
“杨肖，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要正面面对与合伙人的分歧.......如果出现了问题，我不希望你像我当初一样，转股份走人。你们三个人内部要订制一份协议，那就是当分歧出现时，投票决定，三个人投票是一定会有结果的，不存在五五开的情况.......但如果分歧已经不是投票可以决定的，那你就要考虑是否把合作继续下去，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虽然听起来就比较艰难，但你不得不去考虑.......”
第四百五十九章神奇的苏雅
我不知道杨肖和其他几位合伙人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矛盾，总之，我希望他的所有决定都能建立在谨慎思考之后，这不是儿戏，无论是把合作继续下去，还是决定分开，都需要三思.......
当我再回头看时，原来有很多东西都不是牢不可破，一旦出现了裂痕，那就再难弥补。
同时，我又想到现在约定书店里的三位股东，分别是杨肖、末子以及阿昌，只有这三位拥有决定权和话语权，即使余彦占有一半的股份，那按照协议，他也不能参与书店一切运营事务的管理。那这种格局会产生一个什么样的现实问题呢？举个例子，如果分歧是在杨肖和阿昌之间产生的，那决定权就掌握在了末子手中，而末子又和阿昌有着一番更加亲密的关系，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末子还能以客观公正的角度思考问题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性是经不起审视的，如果把心底隐藏的想法都放在明面上，那也许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杨肖的处境还真的不太有利，特别是出现分歧的时候，他基本属于孤立无援的那一方，无法做任何决定。
当然，我希望这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想而已，我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当初朝夕相处的朋友走到对立面。
沉默了很久之后，我和杨肖都到了自己的车前，代驾还没过来，所以我们又停了停，点上了一支烟。
杨肖吸了一口后，冲我说：“张扬，我知道等你羽翼丰满时，你是一定会跟余彦有一场较量的，这场较量必定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唉，说起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够巧的.......”
杨肖说到这，又故意停了片刻，换了一种严肃的语气说：“如果你们之间真的到了那天，不论我正在干什么，不论有多大的利益摆在我面前，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你这边。这是我杨肖对你丫的承诺！”
杨肖突如其来的正经让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在我的记忆之中，杨肖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他吊儿郎当的性格已经在我心里扎根了........
好多话都同时要从我嘴里涌出来，可我又觉得那样太矫情了，于是只是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也许是性格使然，我这辈子虽然放浪形骸，浪迹在社会上很多年，可说实话，我没交到什么真朋友，你张扬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除了你之外，算得上朋友的就是赵然、末子、阿昌他们了.......我和他们做事业的出发点不一样，我真的不在乎什么钱不钱、利益不利益的，我做这么多事情就是想在我爸面前证明我自己.......而现在我也算是做到了。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难处与抉择，我就算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也会义无反顾地站你.......”
杨肖的话真的暖到了我的心坎里，可男人之间的感动不需要那么多嘴上的语言，我笑着给了他一锤头.......
.......
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可当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又不免想起了白药，格外揪心.......
我把白药最后留下来的那张字条，放在了床头柜上，摩挲着那张纸，我毫无预兆地掉下了眼泪。
在白药的字里行间中，我看到的是无奈、也是绝望，她好像有一种向死而生的潜台词埋藏着每个字眼之中，可我却难寻那一点点生的希望。
我想如果人真的要为某种特殊的念想而活，那我和别人都不太一样。
有的人可能会为了在成熟购买一套房努力终生，有的人可能会为了艺术追求奉献一辈子的青春，可我呢？我的后半生大概都会在仇恨之中度过，我恨余彦，也恨韩中原，我恨所有自私自利，为了自身**强行毁掉别人一生幸福的恶人.......
泪水滴打在那张字条上，在黑夜里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也就在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
一看来电人，居然是苏雅打过来的。
她是在旅途中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不然也不会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揣着疑惑，我逐渐平息情绪接通了电话：“喂，大晚上打电话干什么？”
“张扬，你现在是不是特难过，特揪心，甚至想结束这一生啊？”
我听不出苏雅言语中有什么情绪，可总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这个点国内还是凌晨。我明天还有工作呢！”
“哎哎哎！你先别挂，听我把话说完啊！”
“那就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这磨磨唧唧，阴阳怪气的.......”
“嘿，你这人。我是给你带好消息来的，你居然对我这个态度？好！你把电话挂了吧！我不想告诉你了，让你就这么难受下去！”
我懒得跟苏雅无聊掰扯，于是真的把电话挂了，并且调成了静音模式。
之后我蒙上被子，只想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
我真的太累了.......
可没过多久，一阵震动又在床头柜上响起来。
还是苏雅打来的电话。
接通之后，我颇为无奈地说道：“姐！我叫你一声姐！还不行吗？现在是凌晨两点，你那边就算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你也得考虑考虑国内人民的睡眠质量问题吧........算我求你了，有啥话咱一口气说完，别卖关子，成吗？”
苏雅语气不太好，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她说话时，是怎样的嘴脸，她没好气地说：“你还真敢挂我电话！”
“那不然呢？”
“今天你必须向我道歉，态度还要诚恳，要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我要是不高兴，我就不告诉你白药今天的婚礼办的怎么样了........”
当苏雅提及白药时，我瞬间就是一机灵，可继而又是一阵无力感，都办婚礼了，我还能关心现场效果好不好干什么呢？那不是没事自找无趣吗？
“得，我不想听，你也别瞎折腾了。好好享受你的旅行吧，别有事没事给自己找事情做。就这样，我挂了.......”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笨，听不懂人话呢？”
第四百六十章一场闹剧
本来我是打算挂了电话的，可听苏雅这么一说，我又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向她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只要你向我道歉，我就可以让你顺顺利利、舒舒服服地过完今天晚上，不！是让你可以放心很长一段时间。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诱惑力？”
我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苏雅的话，她可能不完全是真的出国旅游，要不然也不可能跑到白药那个国家，也不可能去看什么婚礼现场。再结合之前苏雅母亲王婉清对我说过的话，我才能大概猜到个十之**，她肯定是特意去那的.......
于是，我真的放低了姿态，用着连我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语气讨好着苏雅说：“咳咳.......苏雅仙女，求求您大发慈悲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事情能让我高兴呢？”
“这总够诚恳了吧.......”
苏雅拖着长音道：“嗯.......勉勉强强啦.......不过你应该再把姿态放低一点.......”
“差不多行了啊.......”
“切，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也只有关于白药的事情，能让你把姿态放低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贱、很讨人厌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赶紧说正题吧.......”
我说完，苏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之中，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干咳几声之后，她说：“咳咳.......其实呢？我这次出国就是专门为了你。我知道你的白药要被迫和别的男人结婚了，可你还无能为力，你只能默默地看着.......不对，你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所以呢！我这人天生善良侠义，就是看不惯那些欺男霸女的恶人大行其道，就在他们的婚礼现场做了点小事........”
苏雅没说还好，越说我越糊涂，继而追问她：“这个小事到底是怎么样的小事呢？你又作什么妖了？”
“那怎么能说是作妖呢？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人？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不知好歹呢？要是你也说我的不是，那我这么做可就真没什么意义了.......”
“你说了那么多，还没说到底做了什么啊？”
“你怎么这么笨呢？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干扰他们结婚咯！”
“能不能说具体点儿。”
说到这，苏雅似乎才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我到现场的时候，稍微打扮了一下.........害呀！说那干什么，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他们俩暂时是结不了婚就行了，余彦的爸爸很生气，当时就当着婚礼现场所有人给了余彦一巴掌，那巴掌可响了，我看着都疼.......”
“........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说到现在你也没说到重点。”
“知道结果了，过程还重要吗？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行啦，我这边还有朋友催我，先挂了.......”
当我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苏雅那边就已经把电话挂断了，我还想回拨过去，可她却彻底关机了........
所以......她的意思是余彦没能和白药结婚？
这也太扯了，他们的婚礼完全只是走一个形式而已，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爱情作为婚姻的支撑，可以算是一场充满协议与条件的婚姻，怎么可能因为什么插曲而就此作罢呢？
苏雅也不把话说清楚，给了我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结果，让我一头雾水.......
她猜错了，我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消息而感到安心，反而更加不上不下。
她还真是个神奇的姑娘，有让我失眠的神奇能力........
.........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迷迷糊糊地被一通电话吵醒，我本来以为是李胜男或者李胜男给我打的电话，没想到是唐艺打来的........
在我心里，唐艺现在已经和白药绑定在一起了，所以这通电话很可能代表着白药的某种意思.......
接通电话之前，我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就是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唐艺的声音，只是语气有点不太友善：“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张扬，你可真够可以的啊。我之前怎么就看不出来你是这么自私的小人呢？”
“这都哪跟哪啊？我怎么就成了自私的小人了？一大早被你电话吵醒，本来就挺迷糊的，现在你这话就让我更迷糊了.......我又干什么了？”
唐艺讪讪地笑了笑，接着说：“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非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死心，本来我和老魏都还期望着，你能像个男人一样自己飞到这带走白药，即便这种想法也不太现实，但总比你用这种下作、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得更光明磊落吧？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唐艺对我是一通狗血淋头的臭骂，可我更委屈了，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到底干了什么.......
从昨天晚上，苏雅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开始，我就是迷糊的，没一个人真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用着正经的语气对怒火中烧的唐艺说：“不是.......我保证我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懂你在骂我什么。如果你能告诉我到底有什么状况，我或许还能跟你解释解释.......”
唐艺这通臭骂让我立即想到了苏雅，一定是她，要不然唐艺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片刻后，唐艺似乎是被我气笑了：“呵呵。到现在你还不承认，我是真的想不到除你之外，还能有什么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既然你装模做样，那我就跟你讲讲昨天白药的婚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稍微顿了顿，唐艺才尽力保持平静说：“昨天本来一切都顺利进行，就在快宣誓的时候。那个叫苏雅的姑娘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拿着一张医院开具的孕检报告，给余彦的爸爸看，说是怀了余彦的孩子，整个人声泪俱下，看起来惨极了.......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白药在内.......无论余彦怎么解释，这场婚礼就算是毁了，余前进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余彦一巴掌。你想想婚礼现场都是什么人？都是达官贵客，他怎么下得来台呢？........”
第四百六十一章答案
听完唐艺对昨天发生事件的描述，我才终于理清了思路。
苏雅这妮子还真的挺能作妖的，难怪她给我打电话时，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事情的原委........
可再一想，我发现我还真的难以对唐艺解释这件事，基本上只要是了解过这件事的人，都会认为是我指使去破坏婚礼现场的，但还真不是我，这是苏雅自己的想法.......
还没等我说什么，唐艺又接着以不屑的语气训斥我说：“都是你干的好事，现在好了。白药和余彦的婚礼全毁了，余前进勃然大怒，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牵连到白药的父亲呢？我反正看他后来全程都黑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张扬，你这样真的很自私，你知道吗？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就去破坏别人的事情啊，你爱白药我知道，可你也要理解她啊，她实在太无奈了.......”
半晌之后，我才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说.......这件事不是我让苏雅去干的，而且是事发之前，我也不清楚她会这么做，我只知道她是去国外旅游了，谁能想到.......”
“唉，算了。我也不管是真是假，反正现在的局面已经成了这样，听天由命吧.......”
稍作停留之后，唐艺又嘀咕道：“如果这件事真的不是你指使的，那还真让我挺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不要名誉、不要脸皮去别人的婚礼现场瞎折腾，要么她跟白药家有深仇大恨，要么她爱你爱到了骨子里.......行吧，我挂了。现在余彦和他爸正满世界找苏雅，看样子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哎，你先别挂.......”
当我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唐艺就已经把电话给挂了，而我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在原地愣了好久.......
心里一阵无序的凌乱.......
真的很难去想象，驱使苏雅主动去这么做的原始动力是什么？客观来看，这么做对她来说有点好处都没用，她表面上搅乱的是白药和余彦的婚礼，可实际上牵动起来的却远远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我好似看见了这件事在不远的未来，将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而不论是我，还是白药，或者是苏雅，都将无所幸免........
难道真的像唐艺所言的那样，要么苏雅恨透了白药一家人，要么苏雅就是爱我爱得太深.......
我想不到答案，又或许答案就快揭晓了.......
........
抽完了几支烟后，我才拿出手机给苏雅发去了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谢谢，注意安全。”
之后，我就开车前往公司，今天上午胡兵将会把收集起来的指认赵然的证据，统统交给我.......
.......
在李胜男的办公室里，我和她都等待着胡兵，而胡兵也已经在十分钟之前给我们打了电话，约定好了见面时间。
可说来奇怪，在如此无限接近成功的这一刻，我居然高兴不起来，李胜男和我一样，也是拉拢着脸，不知道是因为公司目前遭遇的困难局面，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李胜男点了一支女士烟后，问我：“张扬，你现在激动吗？我们就快拿到指证赵然的关键性证据，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波澜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有点提不起精神来......自从昨天跟胡兵家里人见了面之后，我就一直有这种感觉。这可能是人的正常反应吧，我欺骗了胡兵，也骗了他们一家人，所以不免心理上会有一种负罪感........”
“那你后悔吗？要不我们就帮胡兵把钱还了吧，在给他一张谅解协议书，就算不是为了他，也算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吧.......”
我第一时间就否定了李胜男的提议道：“不行，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胡兵和赵然做了同样的事情，为什么我们要对他们区别对待？”
李胜男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她，于是足足半分钟之后，李胜男才回我道：“因为胡兵弃暗投明，这一点还不够吗？”
“弃暗投明？不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他买文玩，赔了个倾家荡产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他会弃暗投明吗？他一定不会，没有人会在相安无事的时候，给自己找麻烦。可当他有困难时，他希望别人大发善心，你觉得这现实吗？再者说，赵然和他一样被**吞噬、做了错事，那为什么我们要给其中一个人宽大处理呢？就因为他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带到我们面前？那赵然也有老婆孩子，而且她老婆马上面临生产.......可我不管这些外在的事情，我只想让做了错事的人承担责任而已.......你觉得我有什么错？”
“我知道你没错.......可是.......算了，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你最近挺怪的......当我没说过吧........”
李胜男说到这，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我和她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她低头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而我却点上了一支烟，失神地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的整个城市.......
我看见了钢筋水泥构建而成的高楼大厦，也看见了成排的车浩浩荡荡地行驶在如同血管一样的道路上，开向属于他们的目的地.......
站起身时，我赫然发现在视野很远的地方，有两栋大楼被拆除了，与此同时，我也能站在跃动的大楼之上，看见长江，即便那一小块区域只占我视野之中很小的一部分，可我就是被那很小的一部分吸引住了目光.......
........
胡兵是戴着墨镜以及黑色口罩来的，整个人的打扮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之后，他才把墨镜和口罩摘了下来。
我忽然就被他脸上的伤痕惊住了，青一块紫一块的.......
原来这才是他戴口罩的真实原因.......
我皱着眉头问道：“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昨天咱们见面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今天怎么就........”
胡兵冲我讪讪地笑了笑，然后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后才说：“害，还不是昨天晚上让那些要债的人逮住了呗........”
第四百六十二章狗急跳墙
我和李胜男相视了一眼之后，纷纷落座。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伤不要紧吧，要不然先去医院看看？”
胡兵连忙摆手道：“这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我不能耽误李总的大事.......”
说着，胡兵就从外套的兜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放在桌子上说：“李总，这就是指证赵然的所有证据，包括在准备搞到智行郑建之前，我们的聊天记录。以及和吴蕾他们的聊天记录，其中有他们对我们承诺的报酬，以及支付方式。支付方式我就不用多说，你们早就知道了，是天乐传媒的人安排我们表面上购买吉丰环保的股票，实际上只是给这笔钱套上一个空壳而已，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洗钱.......我想这些东西已经足以让赵然下台，甚至进监狱了吧.......”
我打开了那个黑色塑料袋，里面的聊天内容全部被胡兵用打印机打印出来了，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吸引住了我的目光，那是一个黑色的录音笔.......
我拿着那只录音笔对胡兵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哦，这里面记录着我每次和赵然见面时，聊的细节内容......你可以打开听一听。”
说着，我随即选取了其中一段录音开始播放。
第一句话是胡兵说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让你把郑建的手机偷偷带出来，你带了没有？”
接着赵然似乎是在拿东西，片刻后才说：“带来了，密码我也摸清楚了。六个零！”
“给我，你拿我的手机，我用他的手机。我们来制造一段聊天记录.......”
“........”
这之后，就是赵然和胡兵谈话的细节，我听明白之后，就直接关了录音笔。
可心里却始终有种难以言表的悲愤，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把这只录音笔提交给相关部门，那等待赵然、胡兵的就一定是牢狱之灾，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两个家庭面临灭顶之灾.......
我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对胡兵说：“好了，我们知道了。”
胡兵的动作显得有些局促，他对我们尬笑了一阵，手上的动作意思就是钱.......
我又说：“你放心，我们已经签了协议。只要等到赵然以及吴蕾他们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答应你的，什么都不会少.......”
“行啦，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要您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稍作停留，我又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嗯.......对了，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你当时和赵然预谋这件事时，怎么就想到录音呢？当时你们可是绑在一条绳子的蚂蚱，他出事你肯定也要出事的。你又何必自找麻烦，弄一个录音呢？”
胡兵抽了口烟后，苦笑了一声后道：“说出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我是入了文玩这个大坑才想到跟赵然合作搞点钱还债的。可我这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哪敢触碰法律的红线呢？所以那阵子我基本上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地活着，生怕被人查出了蛛丝马迹.......也正是因为那阵子心理压力太大，我才决定辞去在跃动的职务.......我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就有了两手准备，要么不声不响地赚一笔钱，要么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想啊，万一这件事被人发现，吴蕾、赵然他们把全部的责任都转到我身上，那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这算是给自己留一手吧.......”
说到这，胡兵稍微停了停又面露恐惧之色说：“说到底这是违背法律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肯定逃不了干系.......那段时间，我甚至怕赵然他们会把责任全部转移到我身上，然后杀我灭口........我总得给自己准备点什么才行。所以这个录音笔的事情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我老婆知道........”
当胡兵面色极度恐惧地说出“灭口”那几个字眼时，我忽然有种被惊醒的感觉，是啊！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足以要人性命的时刻。
可为什么人活着活着，就突然走到了这一步呢？也许有句话是真的，不要以为自己离犯罪很远，实际上两者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层人性的薄膜.......
一旦捅破就万劫不复！
“你既然活得这么精，为什么非要铤而走险呢？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除非你压根没做过........”
“都是逼不得已罢了.......张总，我冒昧地说一句话，希望您别往心里去........假如我不是手里掌握着能够直接命中赵然、吴蕾要害的证据，您能帮我还这笔钱吗？又有谁能平白无故地帮我还钱？这无异于天方夜谭。我每天都在被要债的人跟踪，那种生活您一定没体验过........”
.......
胡兵走了之后，我的手里还拿着那只录音笔，半依在沙发上一阵失神。
我失神的原因很复杂，包含着自我怀疑，准确来说，是我自己逐渐对以前的生活环境以及世界观产生怀疑。
我在想，以前的我真的生活在如此现实的社会环境中吗？我几乎不敢去想象我认识的赵然会有一天走到如此地步，也不敢想象我那些年都是如何在水深火热的商业斗争之中生存的？
特别是听到胡兵亲口对我说“灭口”那两个字时，那种怀疑的感觉就来得格外强烈。
沉默许久之后，李胜男开口对我说道：“你说我们和胡兵签了协议，可你不是不打算帮他还钱吗？”
“这矛盾吗？一没有公证人、二解释权在我们手中。无论哪一头，这个协议都是站不住脚的！”
李胜男撇了我一眼：“你可真够狡猾的......”
稍微顿了顿，她又说：“张扬，胡兵是不是太夸张了？赵然他们应该不会疯狂到这种地步吧.......”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呢？”
“那我们都需要小心了.......”
片刻之后，我转移话题道：“现在证据已经在我们手里，你联系一下王总吧。我们需要反击了，要不然以现在网络上的舆论趋势，跃动可能会受到很大影响.......”
“我已经联系他了，智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应该会在半个小时内到这来.......”
“嗯，他过来是最好的........”
第四百六十三章安内
在等待光头王到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又和李胜男闲聊了几句，因为我一想到唐艺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心里就特别触动。
我很想让李胜男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帮我分析问题，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一切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于是，我点了一支烟之后，就用着简短的语言向李胜男描述了这件事。
她的第一反应也很真实，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似乎是在用眼神问我：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用我的眼神回应她：我不是在开玩笑，这的的确确就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之中的事情，而且就在昨天.......
“张扬，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难道不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吗？如果你是为了调解气氛给我编造出一个故事，那大可不必，因为这个故事在我眼里并不好笑。”
我直视着李胜男，一字一顿道：“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那.......那苏雅可真够爱你的........除此之外，我想象不到任何理由去支撑她做这件事。”
李胜男的语气很真诚，可她的回答不像唐艺那样，有两种可能，她只有一种.......
可能导致这种区别的东西，是因为李胜男了解苏雅，而唐艺不了解。
恍惚中，我仿佛看见了许多张幻灯片一样的东西排列组成两幅残缺的画面，而这两张画面分别是两个女人。
一个不带遗憾、倾其所有的离去；一个飞蛾扑火、抱憾终身，同样也是离去.......
我想到当我面对王婉清时，我说过，苏雅对我只是喜欢而已，那种喜欢可能更多的对某个异性的欣赏，而不是毫无保留的爱.......现在在回想起来时，我忽然觉得那些话很伤人，因为苏雅和白药一样，对我都是毫无保留的爱，只是她们的方式不同而已........
这是我一直逃避的事情，因为理性的世界是不允许出现一个男人同时对两个女人产生爱，我始终被道德底线束缚着，所以没办法把真实的自我表达出来.......
想着想着，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究竟爱谁更深一点，我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两个女人的画面，不断交织，直到她们融为一体，又同时破碎。
我想如果爱情也有先来后到一说的话，那我应该是更爱白药多一些，她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然后以决绝的方式从我的生活中抽离出去，最后又如同从天而降一样，回到我的生活之中；而苏雅呢？她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期给我带来了陪伴，我已经分不清那种感情究竟是什么，可我却切实感受到了温暖，给我过了第一个生日、带我去她家吃团圆饭.......
我越想越觉得整个人都分裂了，我成了两个张扬，一个从未遇见过苏雅，生命中只有白药；一个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白药，又遇到了足以慰藉终生的苏雅。
我似乎有点魔怔了，在嘴中呢喃道：“李胜男，我是不是个畜生啊？”
“畜生？乍一看，你确实有点畜生，可仔细想想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又觉得你特可怜.......可怜到最爱你的人最后都以奇特的方式离你而去，你说这是不是可怜？”
稍微顿了顿之后，李胜男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还好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婚姻，对感情这码子事看得很开，要不然，说不准咱俩现在都见不上面了，我指定也会背着你！”
我白了李胜男一眼，却没什么力气多说一句话。
而李胜男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接着说：“我要是你，我现在肯定接受了白药会和余彦结婚的事实。然后珍惜身边真正用心对你的人，苏雅是个好姑娘，而且没有经过社会的侵染，没什么坏心思，她只可能一股脑地对你好，而且看起来她家里人对你也挺好的。就说她妈王婉清吧，看你的面子上，她帮了咱们多大的忙？一般人可真不一定能入她的法眼，连王总作为苏雅的舅舅，在王婉清面前说话都不一定管用........你觉得她会这么用心帮一个外人吗？她指定是看中你，想让你做她的女婿了.......”
“越说越离谱！你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吗？在他们面前，我一无所有，连个屁都不是.......”
“那当然！要是按你这么说，这城市上可真没多少人能入她王婉清的法眼了........但你再想想，你觉得像她那种格局的人会在乎你现在是否一无所有吗？她看中的肯定是你身上的品质，或者更简单的说，她就是支持自己的女儿喜欢的人，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得！别说了，我感觉你就是在拿我开涮.......”
李胜男终于笑了，而且还是那种姨母笑.......
........
光头王来了之后，我们利用这些手头上目前掌握的证据，做了一个基本的方案讨论。
可讨论之中，我却产生了和光头王不一致的看法。
我认为目前的掌握的证据只能证明赵然以及吴蕾等人存在出卖公司利益的行为，且涉案金额巨大。
这些东西只能让他们这些傀儡背负责任，而不能影响到这些事的背后主使天乐传媒，以及余彦.......
可光头王却认为，攘外需先安内，只有先处理好智行的内部问题，我们才有能力、底气一致对外。
于是，我和光头王僵持不下，谁也不肯低头。
这时候，李胜男出来打着圆场道：“其实你们俩说的都没错，大家都是为了公司有更好的发展，没必要去争个谁对谁错........”
可能是为了给光头王一个台阶下，李胜男又转头对我用着批评的语气说：“张扬，我知道你心里对余彦有恨，所以才急着去对付他们.......可你要明白，无论是按照哪条路走，你现在都不太可能对余彦产生威胁，我们没必要去冒着鱼死网破的风险.......路要一步步走，咱们还是听王总的，先安定公司内部吧......”
李胜男一句话就道破了我的那点小心思，她说的对，我就是想对付余彦，而目前好像也只有这种方式可以直接面对余彦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何美生了
我还是有些太着急了，通过这件小事，似乎也能看得出我恨余彦恨到了骨子里。
可说来奇怪，直到现在我都还没能和这个被我视为一生仇人的余彦见过面.......
那种感觉就像是，我一直在对着一个虚幻的人物产生无边的愤怒一样........可我知道他就存在我的生活里，且影响巨大.......
.........
开完一个简短的会议之后，光头王先是给那些证据做了备份，之后才拿着备份前往智行。
他还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足以一击致命的时机，据我了解，赵然等人已经向董事会提出建议，由于光头王在位时，做出了很多件对智行企业形象不利的负面决定，所以他们即将召开新的董事会，要彻底弹劾光头王以及李胜男........
而光头王也是在等待公司所有的董事都到齐了，才会拿出那些直插要害的关键证据，而作为关键证人的胡兵也会按时到会........
........
下班回家时，我先到了马叔的便利店买了包烟，才准备坐电梯上楼。
可在电梯口，我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之所以会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就是因为我的潜意识里已经不相信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人就是齐羽。
秋冬季节，她穿着一身风衣背对着我，但我还是第一眼便认出来了，因为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六七年，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生活习惯，我几乎都了如指掌，而她对我也一样.......
她正摆弄着手机等待电梯门打开，而我在她身后喊道：“齐羽，你怎么来这了？”
听见我的声音之后，她才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来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一些证件，当时匆匆从你家里离开，忘了很多证件在这.......”
我点头不语，和她一起进了电梯。
随着电梯的不断上升，我随口向她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冷笑了一下说：“我过得好不好，你还不清楚吗？咱们俩之间就没必要说这些表面的客套话了吧.......挺没意思的。”
我尬笑了两声：“是.......是挺没意思的。”
电梯门开了之后，她径直从包里拿出钥匙，可试了好几次都打不开。
我这才想起来当初因为抵押房产，房门的钥匙已经被换过了.......
“你是换锁了吗？”
“嗯，当时为了换赎金，我把房子抵押出去了.......是银行的人把锁换了。”
当我提及赎金时，似乎又牵扯到了一些不令人愉快的话题，因为当初绑架苏雅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周岩。
我好像成了过街老鼠，谁都喊打、谁都讨厌.......
齐羽恨我，我能理解，可周岩也恨上了我，就因为那天晚上和齐羽聊过之后，她下定决心打胎.......周岩没了孩子，他也把责任归结到我身上。
彼此沉默一阵之后，齐羽才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对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周岩的事情也有我的责任，那天夜里我不应该打电话找你，不然他也不会把孩子的事情归结到你身上.......”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人生最灰暗的时刻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我从门前的垫子下面拿出了钥匙，这才打开了房门。
进门之后，齐羽径直走进以前她的房间，在衣柜中层的夹柜之中找到了她的那些证件，如果不是她去打开那个夹层，我甚至这辈子都不知道这里面还能装东西.......
在她细数着自己的东西时，忽然有一张照片从那些证件中掉落出来，齐羽瞬间慌乱地从地上捡起来。
可我还是看清楚了那张照片，那大概是四五年前，齐羽在电视台转正带我去吃大排档时，用手机拍下来的照片，照片中我们轻吻着对方，眼神却瞥着镜头，露出了笑脸.......
我没想到她还把照片洗出来了，而且还保存了这么多年，和那些证件保存在一起也说明，那张照片在她心里的位置.......
她不想让我看到，我也就装作没看到，随口说道：“时间不急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还落下了什么东西，免得来来回回一直跑.......”
我无心的一句话，却让齐羽领会到了另外一种意思，她轻蔑地笑了两声说：“你是觉得我很想来吗？干扰到了你的私生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齐羽便打断道：“行了，你也没必要对我解释什么，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你家，收拾好东西我就走.......”
........
当我发现，人与人之间一旦贴上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的标签之后，无论说什么，都会特别奇怪，就好像现在我和齐羽一样，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联想到另外一种不好的意思.......
所以我干脆不说话了，独自坐在阳台上抽烟，望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发呆。
许久之后，齐羽在房间里来来回回了好几趟，最后拿着一叠东西站到我身边说：“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嗯。”
“这个给你。”
齐羽说着，把那张照片递给了我.......
我拿着那张照片，错愕了许久。
她又说：“这张照片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了，交给你处理掉吧.......”
我默默地点头，没说话。
“昨天夜里，何美生了.......是个大胖小子，足足有八斤重！”“挺好的.......”
说话时，齐羽似乎挺激动的，可我的反应却不强烈，因为我还想到了更多让人不太愉快的事情。
“所以我来这也顺便通知你一声，今天晚上赵然请客吃饭.......酒店的地址，赵然会发给你，到时候大家都会到，希望你也按时过来。”
吸了一口烟之后，我摇了摇头说：“我就不去了吧，公司的事情挺忙的.......”
“忙？以前我怎么没见你对工作这么上心呢？这可是大喜事，你是赵然最好的兄弟，你真的不打算去？”
“我说了不去.......而且人是会变的，别总用同一种眼光一直看一个人.......赵然会变，我也会变，随着人改变的，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不想去！”
第四百六十五章谁能原谅谁？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总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说出这些话的，可我不是针对面前的齐羽，而是一想到赵然做下的那些事，我就难以平息内心的气愤。
我将他的行为视为背叛，而他也是我认为最不可能背叛我的人........
我做了好几下深呼吸才算是彻底平息下来，继而面对着齐羽，又是一阵难以的沉默。
许久之后，齐羽苦笑了一下点头道：“好，我明白了。您现在是大老板，不愿意和我们这群普通人为伍.......”
齐羽说着，就准备拿着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去，可站在电梯门口时，她又忽然回过头对我说道：“张扬，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二，对身边的人没有一点心眼，别人背着你干了什么，你都不知道；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这个人特别狠，一旦下定了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我不管你和赵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何美生孩子这种大事，你都不想去看看吗？你把我们这些人的青春都放在哪了？都喂了狗了吗？真是可笑啊.......”
齐羽说完就进电梯走了，留在原地我的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可我真的很想反驳齐羽几句，如果不是赵然背叛在先，我们之间怎么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呢？我的狠都是被人逼出来的，是那些摆在我面前、血淋淋的现实生生把我逼成现在这样的，这能怪我吗？
我已经和赵然站在了对立面，留给我们的只有你死我活，没有牵扯不断........
对着齐羽离去的方向，我点燃了一支烟，可一阵风从楼道的窗户那里吹过来，生生把那点火星熄灭了，我有不得不再一次背过风，点燃了那支烟.......
.......
齐羽说的没错，半个小时之后，赵然真的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他说：“张扬.......昨天夜里我想了很久很久，才决定给你发这条消息.......齐羽应该来找过你了吧，是我让她帮我带去消息的，因为我知道就算是我自己给你打电话邀请你，你也未必会过来.......这些年，我们还在智行的企划部一起上班时，都是风风雨雨、跌跌撞撞地过来的，我记得当初我因为迟到被郑建批评时，是你帮我打的掩护；我又想起当初我俩一起做第一个项目，拿到奖金的那一刻，我们有多么激动；我还记得那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们一边抽烟喝啤酒，一边吹着流弊........可我不明白现在明明我们都已经算是成功了，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可为什么我们之间却出现了裂痕呢？难道人真的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情谊会这么浅薄.......如果你觉得我真的做错了，那我赵然可以当着你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低头道歉.......可你要我重新回到当初的生活，那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因为现在我身上背负的东西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生活，是一个大家庭，我老婆何美还有刚出生的孩子佑佑，他也叫赵心安.......张扬，你是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行，因为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真朋友！原谅我吧.......”
这是一段很长的文字，在看的过程之中，我已经不知不觉地抽了两只烟，那些烟燃烧着的不仅仅的是烟草，更像是我还没过够、就已经悄然流失的青葱岁月，特别是在赵然的话里，我的脑海中更是浮现出了许多画面，我看见了二十岁的赵然，也看见了二十岁的自己，然后我又看见了步入职场的我们，紧接着就只剩下此刻的支离破碎.......
我在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才会导致此刻我们俩难容的局面呢？
是赵然工作六七年都得不到提拔，还是生活给了他太多的压力呢？
我想象不到一个成熟的男人会做出如此不理智且冲动的事情，他是一定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的，可他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呢？难道说真正逼迫一个人走上极端的，不是什么家破人亡，也不是什么身败名裂，而只是每次吃早餐时都要掂量掂量今天该不该加一个鸡蛋？上下班做的都是人满为患的公交车，看着车窗外开着私人小轿车？还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看不见出头之日的工作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很多人彻底崩溃的瞬间吧.......
可我知道即便作为我个人，看到赵然这番交心之谈时，会有片刻心软，但我无法为更多因为他而受到伤害的人原谅他.......
比如因为身败名裂而丢工作、又被迫和老婆离婚的郑建；比如为公司发展操碎了心的光头王；还有李胜男那个可怜的女人.......
如果赵然真的有悔过的意思，那他为什么还要在背地里使阴招，撺弄小羽的母亲告李胜男，把这件事在全城闹得沸沸扬扬呢？
一想到这些，我片刻的心软都消磨殆尽，心里只剩下对信仰的坚定........
我对赵然回道：“请帮我转达对赵心安的祝愿，我张叔叔会祝愿他一辈子健康成长，一辈子一帆风顺，而不是像你我这样，有这么多坎坷.......但我就不过来了.......赵然，有些话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能明白。我们真的能回到过去吗？答案一定是不能，除非你没做过哪些事情，除非时光倒流，可这现实吗？我一想到郑建那些人遭受的苦难，我就越不能原谅你.......郑建出事之后的遭遇你应该是知道的，老婆和他离婚了，现在他带着儿子住在他爸妈家里，一家人都挤在不足七十米的老楼里，他现在的生活状况和你当初的境遇多么相似！可现在你是站在郑建的鲜血之上享乐的，你想过他的感受吗？你一定没想过........如果有一天郑建能对我说他原谅你了，光头王能对我说他原谅你了，李胜男也对我这么说.......那我也原谅你了........”
回完消息之后，我就彻底把手机丢在一边，倒在沙发上，也不想抽烟，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躺一会，消除那些难言的不甘.......
生活就是如此艰难，谁又能自作主张去原谅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