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来错地方
话题突然被杨瑶带到了这里，我瞬间来了兴趣，也许她能给我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心里是这样想的，所以便对杨瑶说：“是啊！我也是应公司的要求，去那要钱的。可没想到他们公司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那你知道为什么吉丰环保突然就闹成这样了吗？我感觉多少有点蹊跷，毕竟是一个体量很大的上市公司。”
杨瑶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事实就是这样，一个巨大的上市集团也有面临轰然倒塌的一天.......不过我听说李庆和已经找到了投资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个倒是真的，而据光头王所说，李庆和的投资人就是余彦，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投资一家亏损至即将倒闭的企业，这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是完全不应该的才对。
我没有把那个投资人说出来，因为余彦这个人的名字正成为我们这群人最敏感的地方。
我恨余彦恨到了骨子里，可对于约定书店来说，余彦无异于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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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的酒气差不多散尽时，才离开了金英大厦。
而就在我我准开车回家时，我接到了买白药房子的林姐电话。
我说：“林姐，有什么事情吗？”
“小张啊！我在家里的电视柜里，发现了一个上锈的铁盒子，本来我还以为是没用的东西，准备丢掉的，可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一封信，上面写着留给你的，所以我就给你打电话了，我看你不在家里，才给你打的电话。”
“哦，好。我这就回来。”
我知道那个铁盒子，里面放着一张我的照片，可电话里，林姐并没有说里面还有一张照片集，看来白药已经把照片带走了，然后留下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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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知道信中的内容，所以连忙启动了车辆，随着一声轰鸣。
我和这辆车都融入了夜幕笼罩下的城市中.......
.......
到小区之后，我直接坐电梯到了林姐家门口。
敲门之后，给我开门的就是林姐，手里还拿着一封用牛皮纸包着的信。
接过来之后，我道了声谢谢，便又上楼回家.......
在电梯中，我就已经安耐不住，接着打开了信件。
上面是白药的字体：“老公！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了你的世界，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别为了我伤心难过，一定不要流眼泪，男人的眼泪很值钱的，我不想看见你流泪.......我说过这辈子我只属于你一个人，也只想属于你一个人，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你，所以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事情了........如果你有时间就去一次南京，我把果果寄存在邻居家里养着，你把它带回武汉，好好照顾它........如果有一天，余彦找到你，你就说我死了.......原谅我自私一次，记住，我是你的白药，也是你的韩颖。永远爱你的老婆留！”
看完这封信，我整个人都懵住了，电梯门开开关关了好几次，我都忘记了要出去.......
“离开了你的世界”“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刺痛着我的神经，我很不愿意把这些话往最坏的方向考虑，可人害怕的东西往往是最有可能的，白药........
........
我一屁股瘫坐在楼道里，手里死死地攥着那封信，脑子一片空白.......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唐艺，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于是我颤颤巍巍地拿出了手机，给唐艺拨去电话，但唐艺就像是提前知道我会给她打电话一样，故意不接我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永远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接着，我又给老魏打电话，可得来的结果与唐艺一样，也是关机。
他们都在故意躲我.......
........
站在机场候机，我习惯性地对着指示牌失神，然后又看了看手里即将飞往上海的机票........
这一次上海之行，对我来说可能就只是一次心理安慰，我就想听唐艺或者老魏亲口对我说白药没事，她只是去了国外而已.......
.........
夜里两点，我抵达了浦东机场，然后火速搭上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崇明岛。
这期间，我又尝试过很多次给老魏夫妇打电话，可无论我拨打多少次，电话里的声音永远是一成不变的。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直到打到我手机弹出电量不足的提示，我才放弃。
然后，我又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尚美丽，她的电话应该是能打通的，我就不相信唐艺会让尚美丽也关机！
于是，我拨打了尚美丽的电话。
这个时间点，她应该也睡下了，但此刻我显然顾不上那么多。
一阵漫长的提示音之后，电话那边传来尚美丽惊恐的声音：“张.......张扬？你是人还是鬼啊？”
“废话，你说呢？”
紧接着，她的声音更加颤抖：“啊！你还真的找上门来了，我明天一早就给你烧纸钱，烧豪宅、跑车，你想要什么，我就买给你，别来找我，好吗？”
我这才恍然大悟过来，我记得当初我对她说我得了绝症，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而现在显然早就超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她才那么害怕。
要是平时我会调侃她几句，可现在我显然没有那个心思。
于是，我直接说：“你别咒我，我活的好好的。我打电话就想知道你哥他们为什么电话都关机了呢？”
“你真的还活着？”
“麻溜的！别墨迹，快点回答我问题！”
一听我还活着，尚美丽的怕劲儿一扫而空，继而猛出了两口气，随后又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对我讥讽道：“切！你当你是谁啊？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的？我就不告诉你，你能怎么样？”
我克制着烦躁说：“我现在真的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快点告诉我！”
或许见到我的态度，尚美丽也不敢再瞎胡说八道，试探着问：“你到底怎么了？这么晚问这干什么？”
“我需要问唐艺一些问题，而且我现在就在长江大桥上，马上到崇明岛！”
片刻之后，尚美丽说：“那你算是来错地方了，昨天我哥和嫂子就已经坐飞机去欧洲了.......你打不通电话是因为他们都没有用国内的号码.......”
第四百三十七章真话与假话
就在尚美丽说完的那一刹那，我似乎瞬间丢失掉了所有的方向，因为这一次我彻底扑了空........
唐艺和老魏都不在国内了，那我现在是要往哪去呢？
我下意识地对正在开车的司机说：“额.......师傅，掉头吧，再回机场里去。”
我没有挂断电话，所以电话那头的尚美丽也听见了我的声音，她连忙说：“张扬，你大老远跑一趟，就这么掉头回去了吗？”
我开着免提，所以司机也听见了电话里尚美丽的声音，他先是减速了一阵，随后见我犹豫片刻，又以一个均匀的速度继续跨过海洋，向着崇明岛的方向开去.......
司机师傅顿了顿问我：“老板，还往前开，还是掉头？”
还没等我说话，电话里的尚美丽就抢着说：“师傅，你别听他的，他大老远赶飞机从武汉过来，现在怎么说也要休息一晚上再回去，不然不就算是白来了一趟吗？就把他送到车站，我这就起来过去接他。”
接着尚美丽又对我说：“张扬，现在能联系上我哥他们的，也只有我了，所以你不应该快点来找我，然后求求我，兴许我就告诉你了呢？”
是我花钱坐车，所以司机师傅显然没有因为尚美丽的话而做决定，他只是保持着均匀的速度往前方开去，就算想掉头，也只有等到到了崇明岛才行........
稍加思索之后，我便说：“还是去车站吧.......”
“那你到了等我，我这就起床过来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打开了车窗，点上了一支烟。
然后顺势往车外漆黑的海平面看去，凌晨两点半，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这座横跨两岸的桥梁，腥湿的冷空气顺着车窗飘进了车内，让我在迷幻与清醒之中徘徊不断，烟头上的火星因为风的吹拂，越发锃亮.......
........
尚美丽在我之前便到了车站。
我看见她时，她正背靠着她的那辆车，望向一盏路灯发呆。
时不时还向着周围张望几眼。
有时候，我觉得尚美丽这个女人挺可爱的，可有时候我又觉得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愣子，像个傻子一样........
就好比现在，我站在她背后足足几分钟，她都没有发觉，嘴里还在哼唱着什么歌，我没听过........
她似乎心情不错，可我恰恰与之相反，我现在整个人都糟透了。
我叫了她一声，她才猛的回过头看向我，似乎被吓了一大跳，连着拍了好几下胸脯，这才对我说：“大晚上的，你也不怕把我给吓死。”
“你要有这么容易吓死，那我也算是给崇明岛的人民除了一害！”
“嘿！我发现你是专程来找我吵架的，一开口，满嘴的屁味儿！”
我靠在尚美丽旁边的空位上，又点了一支烟说：“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斗嘴的。我只想知道唐艺的联系方式，你赶快告诉我，我问完就放心了。”
“你求人就这个态度？”
“我就这个态度，没心思跟你磨磨唧唧。要不然你等我死了，我再来问你。”
我抛出了惯用的杀招，可这一次似乎失灵了，尚美丽一幅极度不屑的样子：“切！骗鬼呢？我刚刚只是逗你玩罢了，我早就知道你没病，这招对我无效了！”
我也十分无奈，如果尚美丽真的不打算告诉我，那我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只能寄希望于她良心发现........
我长叹了一口气，继而对着车站前方的路灯抽了口烟后说：“那你说你要我怎么样，你才能说呢？只要我能做到的，你随便开口！”
她皱了皱眉头看着我，久久没说话，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我手里的那一只烟抽完，她才又问我：“张扬，我很想知道你联系我嫂子干什么？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你这样的一个人着急成这样？”
“我在找人。”
“谁？”
“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那你找我嫂子干什么呢？她认识？”
“对，她认识。现在也只有她能知道我要找的那个人的下落。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全而已........问够了吗？够了就帮我联系唐艺吧........”
尚美丽摇头，示意我还没够，她又问：“是上次来找你的那两个女人，其中的一个吗？”
“不是。”
我话音刚落，尚美丽随手就把手提包往我身上甩，上面有个尖锐的金属砸得我肩膀生疼。
我咧着嘴发出“嘶”的一声，继而冲她喊道：“你疯了吧？”
她看着我，满脸的失望，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些失望从何而来........
她摇头说：“我早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两个也就算了，现在还冒出来第三个........你配不上那些爱着你的女人！”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的事情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行啊！是跟我没关系，那你现在可以搭辆出租车走了，我帮你付车费！”
我用力抹了一把脸，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去面对尚美丽，她这个人就是完全的神经质，想到哪说到哪，一点都不经过大脑思考。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我冲动之下来到这里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有这些时间我还不如去问问顾涵，兴许比找她还要靠谱点。
就在我愣神的片刻，尚美丽已经开着她的那辆车离开了，我没有阻拦，也没有理由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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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来了，我还是想去老魏家里看看，也许他们去了国外，也是尚美丽的一句假话。
抱着这样的期望，我又搭了一辆出租车前往老魏的海边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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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次，尚美丽说的是真话。
她没骗我，老魏真的不在家，因为他们家的大门以及后院的铁闸门全部锁起来了，屋里也没有一点点光亮，正常来说，就算是晚上睡觉，老魏家门口的那盏灯也是会亮着的，现在就是纯粹的漆黑一片.......
我浑浑噩噩地走到以前常待的码头，坐在那块熟悉的礁石上点上了一支烟。
听着海浪扑打在岸边的声音，我体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孤寂，在这一刻，我相信不会有人比我更孤独，因为我绝对是最孤独的那个人........
第四百三十八章放心了
一支烟过后，我拿出了手机给顾涵拨去电话。
现在已经是绝对的深夜，可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我只希望顾涵能给我一个安心的答案。
许久之后，顾涵带着绵连的困倦接通电话问我：“您好！请问是哪位？”
“是我，张扬。”
“张扬？你换号啦！这么晚打电话干什么呢？”
“我听杨肖说过，白药回武汉的前几天是住在你家里的，她应该跟你说过很多，有没有说过她会去哪个国家呢？”
片刻之后，顾涵才缓缓地出了口气说：“张扬，我知道有些时候很难接受，可你不能一直走不出去啊！生活是一直向前发展的，你总是留在昨天，那样怎么能行呢？白药是对我说过她要去国外，可并没有跟我说她要去哪个国家，而且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白药不会和你结婚的，因为她还需要爸爸.......”
“我看见了她留下来的一封信，信上面有很多指意不明的话，我只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安全，我怕她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别担心，白药比你想的要坚强，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的.......”
稍微停了停，顾涵又疑惑道：“张扬，我怎么听见很大的浪声呢？你现在在哪？”
“我在上海崇明，就在海边........”
“你去那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顾涵，说了一句：“打扰了.......”
之后便挂了电话。
........
顾涵算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既然白药已经有了去国外的准备，就说明她已经有足够的准备，我的担忧算是多余的........
恍惚中，我好像是在海边的礁石上睡着了，但并没有完全陷入深度睡眠，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我的裤脚被迎面而来的海浪打湿，我才如梦初醒一般，睁开了双眼.......
此时已经是清晨六点钟，海平面上逐渐升起一丝朝阳，也让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海天之间没有了明显的界限，在我眼中只有散发着温馨光芒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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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手机还有最后的一丝电量，我购买了一张回武汉的机票，然后立即坐车前往机场。
在出租车上，我向司机师傅借用了充电器，这才看见刚刚七点多时，尚美丽给我发送来的短信。
她给我发来了一个号码，再也没说其他多余的话。
这应该就是唐艺的联系方式。
这时候，我再仔细回想一下昨天我俩之间的交流，我又觉得有了新的含义。
尚美丽是一个被渣男伤害过的女人，所以她其实在情感上是极度脆弱的，以至于在表面上看来，她完全是一幅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或许算是一种伪装的保护色吧，只要装的足够不在意，那就不会有伤害........
在她眼里，我与这几个女人都有交集就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渣男行为，所以她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但她不了解我的身上的事情，所以我也没办法作出任何解释，而就算我解释了也毫无意义........
我没急着给唐艺打电话，而是微微顿了片刻，给李胜男发道：“谢谢。”
就只有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却足以表达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接着，我就给唐艺拨打了电话。
一阵提示音过后，我听见了唐艺的声音，她也知道来电人是我。
所以她直言道：“张扬，你给我打电话该不会又是问白药的下落吧？”
“是，但也不是........我只想知道白药现在安不安全？我看了她留下来的信，心里一直有担忧，为此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可一直是关机状态，我联系不上你，就只能坐飞机来崇明，找到了尚美丽，这是她给我的联系方式。”
“我知道，美丽已经告诉我了........”
稍微停了片刻，唐艺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和老魏现在和白药在一起，我们一起到了丹麦，本来我是想和老魏出来旅游的，但事情都碰到了一起，所以干脆，白药也和我们一起出来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
听完唐艺的话，我才出了一口长气：“那就好，那就好........是我想多了。”
“你.......就不想和白药聊几句？她现在就住在我旁边的房间里，你要是想聊几句，就等我几分钟。”
我愣了一下，叹气说：“还是算了吧，该聊的都聊过了，我只想知道她到底安不安全而已，跟你们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那好吧，我觉得也没必要聊什么了。毕竟再过几天白药就要和余彦办婚礼，再多说任何一句，带给你们双方的都是伤害........你们怎么就这么难呢？唉........”
挂了电话之后，我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这是一种避开伤痛的姿态，我试着不去想那些让人伤心欲绝的事情，人是趋利避害的，但大脑不受控制，往往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想什么，然后反复煎熬.......
我对余彦的恨意已经难以言表，为什么人总是为了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就因为他有钱有势吗？他不仅亵渎了爱情，也亵渎了做人的基本道德良知，我想我这辈子已经有目标了，那就是让余彦永远后悔他曾经做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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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礁石上睡了几个小时，但在飞机上我还是感觉一阵绵绵不绝的困意席卷而来。
我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自始至终我都记得特别清晰。
在梦里，我不再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我变成了一个顶级的富二代，而白药也与我门当户对，我们打小就定下了终生，这一次，再也没有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我们顺利地恋爱、结婚，直到走到两鬓斑白的年岁，我挽着她的手，她搀着我走路，我还是叫她“小胖妞”，可她不叫我“叉烧”，她只叫我老公，只叫我.......
........
回到武汉之后，我接到了李胜男的电话。
她说：“张扬，我找到了胡兵了。”
“那他交代了什么？”
李胜男叹气：“我去了他家里，但他什么也不肯说，只说他已经从跃动离职了，而我也无权问他任何问题，算是一无所获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熬夜
李胜男对我说的这些，肯定算不上好消息，但有消息总比没有强，我们已经可以不用大海捞针似的去寻找胡兵这个人，目标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很多，我并不急着想办法从胡兵嘴里问出话来，因为一个人，只要是活着的，只要是有**的人，总会有破绽与弱点，我也会抓住他的弱点，慢慢击破........
我和李胜男约好了在跃动见面，之所以不在智行见面，就是为了避免人多眼杂，现在是极度特殊的时期，赵然那边同样有针对我们的相应动作，我们不得不防。
开车时，当我摸着这辆918的方向盘，我就有种异样的感觉。
现在我的生活似乎真的发生了质变，回顾起一年前前，我还没有见过苏雅，还和齐羽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我就有特别多的感慨。
那时候我绝对没有想过我会在不远的今天开上一辆价值四百多万的豪车，然后每天和光头王、李胜男这种老总级别的人打交道；那时候上班对别人说的话，大多都是言不由衷的客套话，阿谀奉承、拍马屁我什么都会，但生活总有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就连我想抽一包好烟时，都还要精打细算一下，去菜场买菜，总是下午去，因为那时候的菜都是从早上剩下来的，价格比较低........
这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便是现在我不用再为什么时候买菜便宜发愁，也不用担心抽一包好烟会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质量，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或许是一种自由，我可以把它取名为“小财富自由”，因为我还没有到想买什么便买什么的地步，我也还没有到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地步。
困扰我的不在是那些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变成了更深层次、更复杂的纠结矛盾，这其中涉及到人性，也涉及到**，而我和白药就成了这一场人**望战争的牺牲品，我想成为一个掌控者，那样就不会再被人摆布，我也可以拥有更自由的选择。
说到底，这个世界是非常不公平的，但同样也是相对公平的，这看起来是一句矛盾的话，可实际思考起来，它就是这样，更多的选择意味着更大的自由，可拥有自由的前提便是经历无从选择之后逐渐成长，这是一个极其血腥的过程，看不见的厮杀每一天都在进行........
我又在想这些突然之间发生的改变都是谁带给我的？我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境遇？
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很多答案，其中自然有光头王，有李胜男，也有苏雅、杨肖、阿昌，最后我想到了白药，同时她也是让我思绪停留最久的人，我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过一次平等的关系，大多数情况都是她在默默承受着压力，把生活仅剩下的美好都留给了我，只有一小部分时间是我站在强者的立场去保护她，可这样的时间真的太少了........
想着想着，我就打开了敞篷，让外界的风可自由地席卷过这辆车，车上载的人不只是我一个，还有和我一样需要更多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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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胜男见过面之后，我发现她看起来疲惫极了，即便用了化妆品，也遮不住她的黑眼圈。
她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而且看起来都是今天抽的........
我顺手拿掉了她嘴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走到她身后的储物柜中拿出了一盒茶叶，给我俩都泡了杯茶。
我把茶推在她面前说：“别抽烟了，喝点茶吧，你这烟抽的比我都凶，现在才上午十一点，不到半天时间，你就差不多抽了两包烟了.......这样下去，萌萌就快没妈妈了........”
李胜男辩解道：“我这是很多天没清理过了而已，所以看起来才这么多。”
看着满屋子的烟雾，我是绝对不相信的，于是又起身打开了所有能通风的窗户，那些烟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我才又坐下来说：“你别撒谎了，你公司的保洁阿姨每天在你没来上班之前，七点左右的时候就会清理好所有的卫生，你桌子下的垃圾桶就是刚换上去的新垃圾袋，里面一点垃圾都没有，明显是打扫过的，保洁阿姨怎么可能只打扫垃圾桶里的垃圾，而不处理你的烟灰缸呢？”
被我戳破之后，李胜男难得地露出羞怯的模样，为了缓解尴尬，她迅速端起桌上的杯子，轻轻抿了两口。
之后，她才感叹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是挺细心的男人，连我公司保洁什么时候打扫卫生都知道啊！”
看来李胜男真的是有些发昏了，我其实之前并不知道保洁什么时候打扫卫生，而是她桌上的一张便利签告诉了我，那应该是李胜男写来当做备忘录的。
上面写道：“凌晨六点做半个小时运动，在七点保洁打扫卫生之前吃好早餐，然后去找胡兵........”
李胜男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张字条，然后又迅速地从桌上抽走，丢进垃圾袋中.......
我看着她，机械式地吞咽了好几下，嗓子有点发干........
“你是一夜没合眼吧？”
这一次，李胜男没有狡辩，她用力地摁压了太阳穴之后点头称：“是啊，我一夜都没睡着，帮着人事部的员工找胡兵的资料，没睡的人又不止我一个，那些员工也没睡，要是我也去休息了，那些员工会怎么想我？一个只会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
说着，李胜男硬生生地从嘴角里挤出一丝笑脸，似乎在对我表示她并不在意。
“但现在那些昨晚熬夜的员工应该都回家睡觉了吧........就你还在岗位上工作！”
“嗯，我让他们回家的，而且每个人还给了三倍的工资。他们和我不一样，我是为了自己加班，他们是为了生计加班.......”
愣了片刻，我心服口服地说：“你是个好老板........”
可说完之后，我从李胜男对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拉起李胜男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呀？张扬？”
“旁边就有一家快捷酒店，我去开间房！”
第四百四十章烂尾巷
或许是因为我的话没说清楚，又可能是李胜男故意调侃我，她抱着我的左手，用着奇怪的语气说：“这样不太好吧，张扬！这可是大白天唉！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对我耍流氓？”
“想什么呢？我是带你去睡觉，真真正正的睡觉！”
“我当然知道你是要带我去睡觉，不过这个睡觉正不正经，我就不知道了，那要看你咯.......”
就在我准备拉开李胜男的胳膊时，一位员工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里我跟李胜男，气氛有些凝固。因为李胜男还扒拉着我的胳膊，动作极其不自然.......
李胜男连忙松开了双手，整理自己的仪态，向站在门口的员工说：“你怎么不敲门呢？”
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姑娘显然不太懂得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她局促地捏了捏手，然后连声抱歉道：“不好意思，李总，您.......没关办公室的门，我是来向你汇报事情的.......”
李胜男皱了皱眉头道：“我没关门吗？”
我这才想起来，李胜男原本是关了门，可我刚刚为了给她的办公室通风，就顺手把门和窗户全部打开了........
于是，我摆了摆手道：“没事儿，是我开的门，有什么工作等到下午再说吧！李总一晚上没合眼，现在需要休息.......”
她有些局促：“哦，可........”
没等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李胜男便冷着脸说：下次记得，不管办公室的门有没有开，你都要第一时间敲门！”
“嗯。”
“行了，有什么事等我下午再说吧！我现在的确需要休息了.......还有别在公司里面风言风语，我要是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拿你是问。去吧.......”
那个小姑娘走了之后，李胜男才缓和了脸色，她之前显然没有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面，毕竟她在员工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功独立女性形象，谁又见过她像刚刚那种神态呢？
她在我面前开个玩笑也就无所谓了，我也从没在意过，可在员工面前她还是要有威信才行.......
我干咳了好几声，这才开口道：“下次注意！你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别乱开玩笑。一个老板的个人形象可是有关于公司整体素质的！”
“还不是赖你，谁让你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呢？”
“你是明白的，故意装着糊涂而已.......”
我说完，李胜男便长出了一口气，带着幽怨地看着我道：“是啊！我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知道你这辈子都跟白药绑在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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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明明跃动大楼旁边就有一家便捷酒店，可李胜男非要让我开着车兜兜转转好几条街，把车开到了另外一家星级酒店，还让我下午三点准时来接她.......
我把李胜男安置到公司旁边的一家便捷酒店里，又给她买了一份养神粥，看着她吃完睡着，我才从酒店里离开.......
我需要亲自去会会那个胡兵，一个人不可能是无懈可击的，只要有弱点，我也许就能顺藤摸瓜。
........
按照李胜男给我胡兵的家庭住址，我开着车就到了一条老巷子，这里的道路太过狭隘，而且人群也比较混乱，基本上开车过巷子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也挺怕这辆车刮刮蹭蹭，修起来又是不小的开支........
所以干脆找了一处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我才走着进去。
李胜男说胡兵就是住在里面的，而我也曾经听说过这条老街，说是要拆迁，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投资商觉得不划算，就放弃开发了.......
所以这条街也有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外号，叫“烂尾巷”........
顾名思义，算是个烂尾的工程。
我跟胡兵没打过交道，所以我也不知道胡兵到底认不认识我。
我只想先侧面打听一下，关于胡兵家里的情况，而一般住在这种老巷子的人基本都是本地人，除去一部分租房的人，绝大部分人都是知根知底的。
我按照门牌号，找到了胡兵家，可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家旁边倒是有一家面馆，现在人挺多的，毕竟到了中午饭点，很多人还是会选择吃面食。
我先向老板点了一碗热干面，然后静坐在一张椅子前，观察着情况。
我发现有不少闲杂人员都在胡兵家门口转悠，他们似乎是一个群体，眼神间都似有似无的有着联系。
这对我来说，算是一个奇异的信号。
在老板把面端上来时，我装作随意地向老板问道：“哥，我听说最近又有一个公司有意向对这条巷子拆迁呐，您是住在这的，我想打听打听到底有没有这消息？”
“瞎扯淡吧！你是听哪个神棍说的？我反正是没听过这消息，这巷子自打上次有个建筑公司议价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了........我倒巴不得早点拆，既为了城市美化，我也能早点退休........”
虽然老板嘴上是不相信的，可他的肢体语言却很诚实，浑身上下的动作都期望着我带来的消息是有所依据的，可实际上，我哪知道，我只是为了找个话题，而已.......
稍微停了停，我装作煞有其事的样子，压低了声音指着胡兵家说：“我可不是空穴来风，我是听这家住的老哥说的，那天我也是没事遛弯，听见他跟别人闲聊的时候说的。”
老板指着胡兵家的方向，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确定是他说的？”
“嗯，怎么了？”
“那这绝对是个假消息，住在这条街上的人，哪个不知道胡兵想拆迁想疯了？听他老婆说，胡兵做梦说梦话都是快拆迁！快拆迁！你觉得他说出来的话有可信度吗？”
我笑了笑，心里已经大概摸了个底。
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这条巷子拆不了呢？按理来说不应该啊！毕竟这周围的老街都拆了个七七八八了，也不差这一条巷子啊！”
“害！这件事还得怪你刚刚说的那个胡兵。”
“嗯？怎么说？”
没等老板继续说下去，旁边就有人叫他做面，他冲我笑了笑挥手称：“我这会要忙了，您先吃着，咱有时间再聊。”
第四百四十一章欠债
我对老板点了点头，之后他就开始招呼客人。
我没急着离开，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这条巷子拆不了，和胡兵又有什么关系？我想如果让我搞清楚这些事情，那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当然，这还完全是我的个人猜想而已。
吃面时，我观察着胡兵家周围一直转悠的几个闲杂人，他们似乎是一个组织团体，因为我注意他们每个人都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分别站在过道里不同的位置，然后向着四周张望，即便院子里没有一个人........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们该不会是来向胡兵要债的吧？
毕竟大白天在别人家门口蹲点，肯定不是想偷东西，那除了这种可能性之外，也只有要债可以解释了........
我硬是在这家面馆坐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桌子上的那碗面我只吃了一半，剩下的面早就已经干涸至卷曲在一起，看不见一点汤汁。
桌上也有了不少烟头，都是我抽过的.......
片刻后，面馆的客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这时老板才彻底闲下来走到我面前坐下，点了一支烟后笑着对我说：“看来您对拆迁的事情也挺上心的啊！但我在这巷子住了有三十来年了，没见过您啊........”
我也回应着笑了一下说：“我不住在这........跟您说实话吧，我是个房产贩子，平时就喜欢研究各地的拆迁情况，通过信息差赚取利润。我研究烂尾巷已经很久了，我觉得这里应该是一定会被拆迁的，所以就想着来这打听打听行情。又恰好碰着住在旁边这家的老哥谈论了几句拆迁的消息，所以这才进来的.......”
老板听我说完，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说难怪.......不过你要是想来这赚差价，估计是来错地方了，不管这里拆不拆，房价都不可能低的。因为这条巷子里面有不少上年代的建筑，散布在各个方位，可能你再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民国时期的大院。所以这才是导致没有投资商愿意拆这里的真正原因，因为一旦涉及到文物建筑层面的事情，相关手续就极其难办........”
稍微停了一下，老板又压低了声音靠在我耳边，指着胡兵家说：“本来当时要拆迁时，压根没有这方面的说法，什么老建筑、什么老院子都完全可以按照流程拆除的，可这个胡兵当初非得抬高价格，对着投资商狮子大开口，非说自己家的老院子建于多少年前，有谁谁住过，要按照文物级别的价格售卖！还拉着非物质文化遗产鉴定部门开具了一张书面鉴定书！这一开不要紧，人投资商一看，好家伙儿！不拆了！这事就这么黄了........现在不仅胡兵自己个后悔，还连带着一条巷子的老街坊后悔，骂他的人不在少数！”
“原来是这样啊.......”
我算是搞明白了，其实这就是一个抠字眼的问题，如果有人非要说这老巷子具有什么特殊纪念意义，那它就能有，毕竟年代放在这；可实际上像这样上年头的老巷子，武汉有太多太多了，拆迁掉的也不在少数，胡兵就是想抬价钱，可人家投资商接受不了，人不是傻子，拿不到利润的事情，他们不会干！
所以这巷子就彻底烂在这了，胡兵估计自己也后悔得不得了........
沉默一阵之后，老板戏笑着问我：“小兄弟，现在你还想买这的老房子吗？买了就烂在手里，除非你是真的想住在这，要不然根本不会有任何价值.......这里的水电也特别老，隔三差五就要停一次水，断一次电，以前有个大老板来这买了一个院子，说是想追忆小时候的感觉，但没住上几天，人就搬走了，说什么也不追忆了........”
我点头示意明白，然后又随后提到：“老板，那几个站在胡兵家门口的人是干什么的？我看他们站那有好几个小时了吧.......”
“害！还能是干什么的？要债的呗！”
还真被我给猜中了。
于是，我又接着问：“要债的？胡兵欠了很多钱吗？”
“是啊！他这人有个坏毛病，喜欢玩一些稀奇古怪的文玩，而且都价值不菲。以前他靠这个倒是挣了不少钱........就在半年前吧，听别人说他收了一幅张大千的画，好像是花了九百多万，不仅掏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还四处借了很多钱。要是那张画是真的，那他就挣大发了，可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呢？这玩意就和买彩票一样，结果就是他买了个赝品，这些钱全部打水漂了.......也就是从那时起，胡兵家门口隔三差五就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上门讨债，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见怪不怪了。”
“哦，我明白了........那为什么胡兵家里现在没人呢？”
“上午十点多，他和他老婆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赶巧了吧........”
........
出了老巷子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半，我想起还要三点去接李胜男，于是赶忙开车上路。
打听好这些事后，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
胡兵是在半年前欠下一大笔外债，而也就在那个时候，郑建被人诬陷下了台，如果胡兵真的没问题，那这个时间点未免太巧了。
所以我估计胡兵也收了钱，因为他需要很大一笔钱去填补空缺。
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去调查胡兵的私人账户，而李胜男那里刚好有胡兵的个人资料，我把这些资料给王婉清，估计很快就能有结果........
如果说胡兵有一笔灰色收入，或者像赵然那样从股市上得来的收入，那基本可以坐实，他们是同样犯了罪的！
我感觉自己距离击败赵然，肃清内患，又近了一步。
可这样的速度还是太慢了，白药还有几天时间就要和余彦结婚，我又怎么可能在这几天时间中，拿捏到余彦的死穴呢？
这是不现实的........
可不管怎么样，我都已经把余彦视为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我从未像这样如此仇恨一个人，恨之入骨！
我咬着牙，双手把方向盘捏得“咔斥”作响，我想，如果有人能注意到我此刻的表情，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四百四十二章资本家
很多时候，人都会说：别让仇恨蒙蔽了双眼，但现在恰好是仇恨驱动着我去做一切，仇恨已经变成了一种动力，让我时刻都保持充沛的精力........
我想那些放上台面的话都是场面话而已，只有真正经历过无法选择的困难、经历过被人驱使的无奈、经历生离死别的人，才会明白这个道理........
透过后视镜，我好像看见了完全相反的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是来自别人的口中，那个世界充满爱与美好，散布着人性光辉，让每个人都过的安乐舒心；而另一个世界，则从我自己的感受中得来的，我看见的只有金钱和**，以及被这些驱使着的悲哀人们........
.........
到了酒店，时间刚好是下午三点整。
我敲了敲李胜男的房间门，没人开，我又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后，李胜男才揉着惺忪的眼睛给我开门。
我说：“下午三点，该去公司了........”
“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洗漱一下........”
“嗯，我在楼下等你。”
看来李胜男是真的累坏了，休息了好几个小时还是累得不行。
继而，我又来到了楼下，本来我是想坐在车上等她的，可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没有了坐上车的想法，我止步于车前方二十米处的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看着停在街边的那辆保时捷918，一阵失神.......
是的，我又不免想到白药了，然后又想到了苏雅........
一个第一次带给我开这辆车的体验，给了我一个不算完美，但较为完美的中秋节；一个真的给了我这辆车，而这辆车也是她的所有........
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毫无保留的爱，那这应该就是了........
但现在，我却离我心中最完美的爱情越来越远，甚至是背道而驰........
........
十几分钟之后，李胜男到了楼下，她坐上了我的副驾驶向我问道：“你去打听的怎么样？”
“我问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胡兵欠了很多外债，他需要钱去填补空缺，而且他欠下外债的时间也跟郑建被揭发的时间基本温和.......”
稍作停留后，我带着疑惑又说道：“但有一点，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胡兵欠了那么多钱，他还要选择辞职呢？对于他这种陷入极大困境的人来说，一个月上万的薪水应该不算低了吧.......”
李胜男边扎头发边问我：“是啊！我也挺奇怪的，按理来说，他要是欠了很多钱，不应该会白白放弃一个稳定的收入啊！这不符合常理.......他到底欠了多少钱？”
我摇了摇头：“具体的数目，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不会低于五百万！他花了九百多万买了一张假字画，既然东西是假的，那基本等价于一文不值，所以这九百万就相当于全部打了水漂，他又能有多少存款？所以我估计的五百万还是很保守的.......”
“那能解释他辞职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心里有鬼，害怕有一天被人发现！还不如早点辞职，免得担惊受怕！”
“嗯，也只有这种可能了。他可能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触碰到了法律的底线，所以想早点抽身。”
我停了一下又说：“你那不是有胡兵的个人资料嘛，待会给我，我去交给王婉清帮我查胡兵的私人账户，我想如果他跟赵然串通一气，那他那里应该也有一笔和赵然一样，从股市上得来的收入！”
“嗯，到了公司我就交给你........”
说着，李胜男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李胜男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向电话那头问道：“什么情况？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李胜男就挂了电话，满脸焦急地对我说：“张扬，马上转道去中心医院！”
“发生什么了？”
我也没有犹豫，立刻就在一个路口掉头。
李胜男说：“刚刚，有个经理跟我说，有一个昨天晚上加班的人事部员工，在今天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在家里昏倒，被人送到了医院，现在还在icu里面抢救.......”
我也十分惊讶，又连忙说：“那怎么现在才告诉你呢？”
“今天上午来办公室的小姑娘就是要来告诉我这件事的，我让她下午再说.......”
“唉，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先去医院再说吧，希望人没事，不然绝对是一次很大的公关危机。”
........
抵达医院之后，员工依然还在急救室里，可他的家人已经在外面哭得不成样子，一看见李胜男到来，反应最大的就是那个大妈，她立刻朝李胜男扑了过去，扒着李胜男的腿，哭天抢地道：“你这个无良老板呀，你让我儿子加班到深夜四点，他本来身子骨就弱，从小我就害怕他生病，一个感冒就能要他半条命，现在你居然还让他高强度劳作.......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不要这条老命，我也跟你没完........”
李胜男显然没见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顿了顿，然后起身拉起大妈说：“大妈，您放心，一切医疗费用都由我们来承担，您需要什么补偿也可以向我们提出来，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这里不是哭闹的地方，您儿子还在里面抢救呢！”
当我提到补偿时，她的双眼就放出一阵奇异的光，跪在地上连身喊道：“补偿？我最少要五十万！不，五十万还便宜你们了，你们都是资本家，是吸血鬼，我要五百万！少一个子都不行！”
她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就算这属于工伤意外，那也不可能有五百万的赔偿价格，况且现在抢救结果还没出来，她就先张嘴要钱........
我摇着头说：“五百万是不可能的，没有这个赔偿价格。您要是觉得不合理，完全可以提出诉讼，法院判多少，我们就给多少。”
“不行，必须五百万！我不管什么法不法院的，只要少一个子，我就让你们公司都开不下去，我每天就坐在你们公司门口，我反正是不要脸的，就看你们要不要脸了.......”
说完，她又在地上满地打滚，又是哭又是闹的........
第四百十三章寒冬
这样的闹剧，直到有医务人员出来制止之后才算是停止。
手术室中走出一位护士，扫视我们一眼，便对地上哭闹的大妈说：“大妈，您有什么话可以去外面说，不要在这里大喊大叫，这样既影响我们医生的手术，同时影响更大的还是您儿子的健康。”
大妈这才算是起身，可起来之后还恶狠狠地盯着我和李胜男看了一眼，然后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言语中充满火药味儿：“行，为了我儿子的命，现在我就放你们一马，可你们也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我还是那句话，五百万，一个子儿都他妈不能少，要不然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胜男似乎还想为自己争辩什么，可我拉住了她，给了她一个眼神之后，我俩就来到了医院的楼道之中。
为了让李胜男和我都能平复心情，我提议到医院外面去抽支烟。
之后，我们又一起出了医院大门，坐上了车。
面对着每天都有数不清人群进进出出的医院，我陷入了一阵茫然。
人的贪欲就是这么可怕，一旦瞅准机会，就非要在别人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现在我忽然发现，我们和倒在手术台上的员工交换了角色，本来我以为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弱势群体，而我们则占有优势地位；可现在经过员工小羽母亲这么一闹，我才彻底明白，此时此刻我跟李胜男才是弱势群体，才是躺在肉板上待宰的羔羊........
李胜男忍不住对我开口道：“张扬，要不，我们把这笔钱给她吧........现在公司正处于内忧外患的特殊时期，我不想因为这样的意外导致一场巨大的公共危机，要是真的把事情闹大，对于我们的损失，可不止是这五百万而已，天乐传媒肯定会利用这件事制造噱头，说跃动是一个吃人的企业，说我是个压榨员工的无良老板........要是约定也出问题了，那必然会导致智行被波及，而王总是主导跃动、智行联合的那个人，他也一定会受到董事会的弹劾，把我们都彻底驱逐出公司。”
李胜男说完她所担忧的事情，并期望着我能给她一个决定性意见。
但事关重大，我一时间也拿不准，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给李胜男回应........
我想，花钱息事宁人是绝大部人面对此类情况的第一反应，毕竟相比于钱来说，公司的声誉是更大的事情，李胜男能想象得到，我当然也能想象得到，可我想到了更加深层次的问题........
花钱真的能消灾吗？就算我们给了小羽母亲五百万，这件事真的就会这么完结得了无声息吗？
且不说他们后续还会不会继续狮子大开口，就说眼前的问题。
如果这件事真的被用心人利用，那造成的后果同样是不可避免的一次公关危机，人们抓住的重点不会在于公司赔了多少钱，也不会关心公司的补偿及不及时，吃瓜群众只会知道这家公司因为让员工过度加班导致员工陷入重度昏迷，这才是最吸引眼球，也是最容易引起社会共鸣的问题。
因为这几年，类似这样的问题真的没少发生，很多看客已经形成了一种“弱者、强者”的意识，他们只会把“欺压员工”的公司放在处刑台上，而给予员工无限的关怀........
而这也并不全是李胜男的过错，她让员工加班并不是强制要求，而是用工资作为诱饵，愿者上钩，而人事部大部分的员工也被三倍工资留住了，所以这实际上是一个双向选择的问题，并不存在某一方以强势的姿态要求另外一方做什么.......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想清楚该怎么解决这次公关危机，而不是寄希望于花钱，息事宁人。
沉默很久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对李胜男说：“赔偿的事情再等等看吧，我们包揽一切医疗费用。现在我们的首要目的就是如何应对这次公关危机，不要心存幻想，认为可以花钱摆平，你要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很有可能，就在我们俩说话的这会功夫，就已经传到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好主意吗？我.......我的心真的有点乱了.......”
“现在最首要的事情，就是看目前网络上有没有形成一股恶意风评，如果已经出现了，那就花钱请公关公司把这些恶意评论压下去，不要在事情还没有出结果之前，就彻底让舆论一边倒。对于那些空穴来风、毫无根据的诋毁谩骂，可以直接出示律师函。”
李胜男点头又接着问：“那这之后呢？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吧.......”
我摇了摇头：“现在我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先就这么做，看看局势的走向吧........”
........
我让李胜男留在了医院，等待最终的抢救结果，然后孤身一人回到了跃动。
刚到跃动门口，我就接到了光头王的电话。
他的语气也十分焦急，显然事情扩散得十分迅速........
他急着问我：“张扬，网上传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假的？跃动有个员工因为加班至深夜，导致进入icu？”
“是真的........”
“那........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已经六个多小时了........”
光头王突然不说话了，可我已经能从他的呼吸声中感受到一种悲凉的气氛........
即便现在还是秋天，但我已经嗅到了寒冬的味道，特别是公司已经进入了寒冬期........
足足半分钟之后，光头王才又对我说：“那我马上就去找公关公司，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大，约定一旦起火，那我和李胜男在公司的地位就岌岌可危，本来他们就想找个理由把我彻底赶下台，而这件事无疑成了导火索.......你那边调查胡兵的情况进展的怎么样了？”
“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我发现胡兵在半年前从约定辞职的时候，欠下了一笔巨款，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所以我怀疑他和赵然一样，被人唆使陷害郑建........”
第四百四十四章网络喷子
光头王的语气忽然急促起来，他带着明显压抑的火气对我说：“张扬，办事要有效率，不要总是怀疑、怀疑，你要找到证据，实打实他妈的证据，你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现在他的心情一定不会好受，所以也并没有跟他争辩什么，叹气说：“嗯，我晚上就去把郑建的个人资料交给王婉清，让她帮我们查一下胡兵的私人账户，如果他也有一笔类似于赵然的灰色收入，那就完全可以坐实他的商业欺诈行为。”
“嗯，就这么办。时间不等人，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十万火急！”
光头王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给我丝毫喘息的机会.......
我对着车水马龙的街头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望着面前逐渐被夜幕笼罩的城市，不断恍惚。
我现在才终于对光头王以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他说：商场就是战场，看不见硝烟，但时时刻刻都有人厮杀.......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人会有明显的收入差距，因为有钱就需要承担更多的压力，反观以前我没钱的日子，我从不需要花费精力去思考什么，更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活得这么累.......
........
进了公司之后，我直接到技术部找到了负责人，然后安排他实时监测网络上出现的对跃动的负面评价。
我注意到了很多有关于李胜男、有关于跃动的“所谓黑料”。
比如有网名叫“行走的人形企鹅”的人，自称“懂哥”，在李胜男的个人公众号上散步这样的言论：“切，其实我以前就在跃动里上过班，里面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三天两头加班已经是常态，有时候连周末的休息时间都没有，工作了半年，我没有一天按时吃过三顿饭，只能抽着空子，填饱肚子而已.......而且还会拖欠员工工资，特别是对于刚入职的新员工，前三个月的工资全部拖欠到正式入职才发，没有万把块钱存款的人就别想去那上班了........”
像这样“自称自己在跃动工作多少多少年、没人比我更了解跃动的”人还有很多........
还有另外一种典型说话不过脑子的人选择直接漫骂，比如一位名叫“国服第一喷子”的网友，他说：“我早就知道这李胜男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借着发自己健身、散打的的教学视频为借口，实际上就是卖弄自己的身材，吸引抠脚宅男的目光而已，这种婊子居然也能有自己的公司？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建议各位擦亮自己的眼睛，免得误入歧途........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啊！”
更有一少部分人以阴阳怪气的方式抹黑跃动和李胜男：“不会吧，不会吧，都什么时代了，不会真的有人还觉得跃动是个好公司吧？我真不知道那些替跃动说好话的人到底收了多少钱？好兄弟，有烂钱为什么不一起恰呢？我也想当一条李总的舔狗.........”
我真的是越看越气不打一处来，捏得拳头“咔斥”作响，我想这应该就是虚拟网络带给人的优越感，足不出户、什么都不了解就能对别人指指点点，而且还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这种行为跟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
连我看了这些评论都受不了，更别说李胜男本人了.......
技术部的主管见我状态不对，连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扬哥，这些人就是这样，隔着一层手机屏幕，说话口无遮拦，我们技术部经营李总公众号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他没说话还好，越说我就越生气，所以一时间没克制住，直接一拳砸在桌子上，对他大吼道：“习惯了？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他妈的习惯了？”
“扬哥，我........”
“解释一下！什么叫他妈的习惯了！”
主管不说话了，默默地翻动着那些恶意评论，看起来委屈极了........
其实当我发过火之后，我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好，毕竟这件事和他无关，他只是恰好撞在我的枪口上而已........
我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我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摸出兜里的烟给主管递上了一支，然后又把那包刚拆开的烟散给办公室里所有抽烟的员工。
“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失态了，你别往心里去，这不是你的责任........”
然后又接着说：“现在马上联系合作律师事务所，让他们起草一个律师函，我要把这些随意谩骂的人全部揪出来，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我就不相信压不下这股子风气！”
“嗯，我这就打电话。”
“还有，把这些恶意评论全部删除，然后把这些用户永久禁言！”
主管有些犹豫之色：“啊？这么做会不会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说的是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张嘴就骂的人，要是那种持有客观态度分析问题的人，不用去管，不论好坏的评价，我们都接受。然后立刻发布一条告函，就说目前病人仍在接受手术，我司会积极跟进相关治疗，维护员工的权益。请大家不要以讹传讹，听信恶意评论！我司会随时跟进发展情况。”
“好！”
.......
做完这些，已经是晚上九点，在技术部员工加班的同时，除了三倍工资，我也个人出资给所有加班的员工点了一份营养晚餐，以及咖啡.......
律师函发布之后，效果并不显著，仍然有很多人在律师函的公告之下阴阳怪气，诸如“律师函警告”，“篮球大使二代”之类的话层出不穷.......
但我相信这些人会在几天之后平息下来，因为我已经报警，调查那几个“出头鸟”，相信几天之后就会有结果........
我很担心李胜男此时的精神状态，我不知道她在这种无休止的谩骂之下，能不能坚持得住？
所以，一抽出空，我就给李胜男打了电话。
一阵短暂的提示音之后，李胜男接通了电话。
我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李胜男久久都没回应我，要不是我能听见一些杂音，我甚至都觉得她把电话挂了........
第四百四十五巨兽
可即便我不能听见她的声音，我也能想象得到她现在的状况，平白无故遭受那么多的辱骂，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能轻松接受的事情，尽管那些骂人的人看不见、摸不着，但那些字眼却以绝对真实的姿态平展在手机屏幕上，无比扎眼.......
过了一阵子之后，我似乎是听见了李胜男小声啜泣的声音，可我也不确定那是啜泣声，还是因为信号不好才导致的杂音，总之那些在平时打电话时，我不会丝毫注意的干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然后那些干扰一并带进了我的想象之中，我几乎可以看得见李胜男此时有多么无助，她连哭都不敢哭得太大声，因为那是在医院里........
我咽了好几下，只感觉嗓子干得厉害。
就这么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之后，李胜男才断断续续地对我说：“张扬.......张扬，我好难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骂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李胜男的情绪也瞬间感染了我，让我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了泪........
再仔细想想，其实不是她感染了我，因为我也身处其中，这件事也有我需要承担的责任，让我差点落泪的原因不是李胜男微弱的抽泣声，而是那些扎人的字眼.......
在和李胜男打电话交流的过程中，我下意识里已经把我自己摆在了她的位置上，然后在心里反复咀嚼着：为什么那些人连事情发生的始末都没搞清楚，就能直接破口大骂呢？
难道说人性的背后真的如此现实，现实到可以毫无遮拦地对一个无辜的人，进行无休止的指责和唾弃吗？
如果阴暗面被如此放大，那这个社会还能有所谓的真善美以及公平正义吗？
恍惚中，李胜男的哭泣在我脑海中无限循环，让我想起了过去很久的事情。
李胜男在大街上，穿着高跟鞋拼了命地跑，只是为了追上一个在大街上偷东西的小偷，为此她付出了什么代价？自己的女儿被报复绑架。那为此，她又得到了什么？因为一次意外，被无数人劈头干脸地指责，无休止的谩骂，那些字眼脏得我都看不下去！可.......可没有人在这场风波中想起李胜男当初见义勇为的事情，那些好人好事被好事者选择性无视了........
无视了........
多么轻松的一个字眼，但压得李胜男喘不过气来。
他们看似站在正义的一方，可实际上在这场风波之中，真的有所谓的施恶者，真的有所谓的被害者吗？员工小羽没有错，他只是为了挣到更多的钱，选择加班到深夜；李胜男没错，她只是想快点找到证据，挽回公司，惩戒违法的人；小羽母亲也没错，她是一个母亲，她也只是想给自己的孩子争取到更多的补偿。
可既然这是一件被很多人口诛笔伐的事，那为什么没有坏人呢？
站在街头，我生平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绝望，我在问自己，夜幕笼罩下的城市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是不是一头看不见的凶恶巨兽，它张着血盆大口，有着满嘴的獠牙，然后释放着无穷无尽的**，又吞噬着每个人心里残存的一丝美好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的确就是我能看得见的现实。
........
挂了电话之后，我驱车准备前往医院，但就在我上车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粥铺，稍微顿了顿之后，我又下车去，准备给李胜男带一份粥，她浑浑噩噩了一整天，估计到现在连一口热乎的饭都没来得及吃。
我看见贴在粥铺外面墙壁上的营业时间表，表上写着晚上十点整关门，可现在已经是九点五十五分了，我也不知道究竟还有没有。
店里只有一位相貌和善的老奶奶，她伛偻着腰，正清算着纸盒子里面的现金纸币，然后把那些钱一张一张地堆叠起来，最后又用小皮筋扎紧，一边忙活一边又笑着呢喃道：“又攒了三百二十二块钱，离我小孙子上大学又近了一步........”
她实在太过专注了，以至于没发现我的存在。
直到我敲了敲玻璃窗，她才缓缓地转过头，对我笑着问：“小伙子，你要点什么呀？我这剩下的粥可没几种了。”
我看了看放在前台上的菜单后，说道：“来一份这个鸡肉粥吧.......”
我说完，她连忙摆手道：“不好意思啊，今天鸡肉粥卖完了，只有燕麦粥和红豆粥了，你看你要是还想要鸡肉粥，那就只能等到明天早上来了，我八点钟正式开门，你可以提前一点过来，我多给你一些.......”
她笑得特别和蔼，而且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就全挤到一块去了，但洋溢着的却是幸福的滋味儿.......
我似乎也被她的笑容给感染了，所以本来十分压抑的心情，在此时此刻得到了些许缓解。
我挤出一丝微笑回应道：“没事，鸡肉粥没有了，那就燕麦粥吧。”
她点头准备转身去给我盛粥时，我又忽然叫住了她说：“等等.......能多放点糖吗？我朋友喜欢吃甜的。”
“行！行，没问题。反正你是今天最后一个客人了，我把剩下的粥都给你.......。”
在她忙活时，我又盯着那些被小皮筋捆住的现金，直楞.......
因为我还看见上面似乎记录着具体的时间，譬如今天是“农历十月三号”，老一代的人都不喜欢用阳历算时间.......
愣了几分钟之后，她递给我一个装得满满的大塑料袋，里面差不多有四份粥........
我呆了一下，没敢去接：“额，我只要一份就行了........”
“害！我不是说了嘛，你是我今天最后一位客人，我这东西剩下来也是浪费了，还不如都给你。你们年轻人喜欢熬夜，多吃点也不会发胖的。不过我放了不少糖进去，也不知道你的朋友习不习惯.......”
“哦.......谢谢您！那一共是多少钱？我用手机扫码给您！”
“手机扫码？不好意思啊，我不会用这些先进的玩意儿，你能用现金付吗？一共五块钱。”
我摸了摸身上，发现浑身上下除了一部手机，和半包烟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第四百四十六章暖
我就这么看着摆放在我面前的那叠粥，一下子愣住了，而且脸还有些发烫.......
由于社会进步太快，现在出行都已经不需要现金了，我也早就把钱包丢在了家里。
“额.......我身上没有现金。要不您稍微等我一下吧，我去那边的超市换点现金过来。”
说着，我就要往记忆中的那家超市走去，可当我转头看向来那家超市时，却发现那里的大门已经紧紧地闭上了，超市的员工要比这里守时，他们是绝对的十点整关门，没有留给我半分钟的时间........
这附近已经几乎看不见正在营业商铺，除了这家粥铺之外........
我就这么驻足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沉默中，是我身后的老奶奶开口打破了静寂，她还是保持着笑容对我说：“现在哪还有什么超市啊.......没事的，这点粥也不值几个钱，送给你也是一样的。”
“明天早上，我一定拿着现金来付钱，我叫张扬，就住在老街小区三栋.......”
没等我说完，老奶奶就打断了我的话：“哎呀，都说了，没事的。这点粥不值钱的，明天我要去参加我孙子的升学宴，会歇业一天的！”
“哦.......那.......那我后天再来付给您。保证是现金！”
老奶奶半开玩笑地回应我说：“嗯，好。到时候你来了，你要是还吃我的粥，我给你多加点，你可别告诉别人呀，那样我生意就不好做了........”
........
拎着那份沉甸甸的粥，我又驱车出发了.......
心里总有种说不出口的暖。
.........
到了医院，我是在楼道里看见的李胜男。
她蜷缩着身体，拿着手机，靠在白色的墙壁上，眼睛还是通红的。
看来我在电话里没有听错，那的确是她的哭泣声。
我长出了一口气，蹲在地上把手里的粥放在她身边，轻声说道：“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这样下去不行的。来试试我刚刚买的燕麦粥怎么样？我特意加了很多糖，在最苦的时候，甜一点没关系的.......”
李胜男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默默地收回目光，继续无神地望着地面。
这时，李胜男的手机屏幕又骤然亮起，光线在漆黑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眼。
我注意到那是一条短信，短信的前面几句话都是谩骂，不用想都知道，那是来自陌生人的恶意.......
看来，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李胜男已经经历过人生最寒冷的严冬，难怪她会像这样一般，如此绝望........
我一把拿过她的手机，然后摁下了关机键，仿佛在关机的那一刻，我们就与另外一个世界彻底隔离开来。
我心里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我不知道李胜男是怎么想的。
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失神着.......
过了好一阵，李胜男才回过神来，看着我说：“张扬，你身上有烟吗？给我一支！”
“有是有，但这里是医院.......”
“那我们就去外面。”
“好吧.......”
........
坐在医院外的台阶上，我和李胜男都点上了一支烟，这已经是今天我们第二次来到这里抽烟了，与白天不同的是，晚上没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行人，更加冷清了一些而已........
我又把手里的粥对李胜男扬了扬说：“多少吃点吧，再晚些就凉了.......”
李胜男摇头：“你吃吧，我没胃口。”
为了缓和压抑的气氛，我笑了一声，故意卖了个关子说：“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粥，我一分钱都没花吗？”
“你自己做的？”
“不是。”
“难不成还是在大街上乞讨来的？”
“都不是。”
之后，我把刚刚在粥铺发生的事情讲给了李胜男，我相信在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她的心里一定也会有很多触动，因为我自己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生活中微妙的信任，以及这种信任带来的温暖。
我是想借着这个故事告诉她，其实生活中不只有痛苦与磨难，还有很多美好藏在未被人发现的角落里。
在听完的叙述之后，李胜男满脸的不可思议，她皱了皱眉头问我：“张扬，这个故事不会是你为了安慰我，故意编排的吧？”
我有些无奈：“你觉得我有这么无聊吗？费时费力编这么大一串故事来骗你？那我还不如说有人看我可怜，直接丢给了我五百万呢.......”
或许是我又无意间提及了那五百万，所以李胜男脸上刚消弭一些的悲伤，立刻又反复起来。
可过了片刻之后，她又动手打开粥的包装袋，拿着勺子喝了起来。
一边喝一边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这碗免费的粥跟你说的五百万完全是两个概念.......我情愿被这碗免费的粥感动。”
“不管故事怎么样，只要你吃了就好.......”
李胜男默默地点头，然后继续大口地吃粥，她甚至嫌用勺子麻烦，直接捧起碗，仰头“咕嘟咕嘟”地喝起来了.......
我看见了某种特质在李胜男身上悄然转变，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遇到困难挫折，只有慢慢消化然后战胜它，人才能进步。
我想等李胜男真正走出来之后，她一定会变得更好。
十几分钟之后，面对地上那几个空空如也的粥盒，李胜男毫无女神形象地打了个饱嗝.......
面对现在的她，我又不免想起曾经的她，那时候她在我心里就像是一头“母狮”，对所有人都亮起獠牙，时刻保持战斗状态。
可现在呢？她越来越真实了，连哭花了妆的样子都写满了真实。
不带个人情感地去看她的两种面孔，我更喜欢真实的她，当然，这种喜欢更像是欣赏。
“张扬，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很早之前，当我决定以网红的身份去带动公司发展时，我就已经做好了被人谩骂的准备，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那时候骂我的人更多，说我虚有其表也好、做做样子也罢，我都逐渐接受了，然后以行动作为回应，我不是个只靠脸吃饭的女人。可这次不一样，我好像成了与正常社会背道而驰的人，一个无恶不作的黑心商人，这才是让我感到最难受的地方.......”
第四百四十七章给钱安心
我没有经历过李胜男的人生，所以也就自然难以想象，在面对无止境地无端指责时，她是怎么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再到慢慢接受的？
我愣了很久很久，甚至于看李胜男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把自己从外表武装到内心，坚如磐石........
对着漆黑的夜空，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点燃烟，只知道那半盒烟已经只剩下最后两支了........
抽了一口烟后，我对李胜男说：“人这一生长的大几十年，短的可能只是瞬间。我们在这一生里，学不会的事情要比学会的事情多得多，而且失去的东西往往要比得到的东西也多得多，可之所以人生弥足珍贵就是因为那些学会的、得到的足够珍贵，就比如你自己这半辈子，你失去了完整的家庭，却得到了一个可爱的女人；你失去了很多人格自由，却得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名誉、财富，虽然这些东西听起来没有人格、自由来得高大上，可实际上，这些东西才是普通人的人生里最重要的，有谁可以靠着高尚人格活下去呢？说到底，还是要依靠五谷杂粮生存.......我说了这么多，中心意思就是让你学会看淡，试着享受此刻你拥有的，而不是去思考那些空穴来风的无端指责到底正不正确，那些人和我们一样，甚至不如你我，所以他们凭什么可以对别人指指点点呢？做好你自己的，就够了。真的够了........”
我说完之后，李胜男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我笑着，那是我今天第一次看她露出笑意，不过足够真实！
她说：“张扬，看不出你还是哲学家啊。怎么平时就是一幅地痞无赖的样子呢？你要是能一直保持你现在的优雅，我相信你会很受女人喜欢。”
“我不需要受女人喜欢，再说广泛点，我甚至不需要受什么人喜欢，因为我心里早就被装满了........”
“我听明白了。”
稍微停了停，李胜男接到了一通电话。
我没有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只看着李胜男的面部表情，她一脸惊喜，笑得嘴角都合不拢.......
挂了电话，她拉起我连声说：“张扬，张扬。小羽已经抢救过来了，他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
站在病房里，我和李胜男面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小羽，他还挂着吊瓶，脸色看起来也虚弱极了。
不过一切都好，他的生命体征都很正常，意识也很清醒，还让我和李胜男坐下来。
小羽妈一直紧紧地握住小羽的手，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不过那种泪水带着劫后余生的快乐。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关心自己孩子的母亲，所以我也完全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在小羽生死未卜时，对李胜男狮子大开口，那是一个人无奈到了极致的表现，她自己是一个完全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当面对一个能补偿她儿子损失的人时，她是一定不想轻易放过机会的。
医生随后走进了病房之中，对众人说：“患者本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从事高强度的工作，而这次熬到深夜就导致了他急性昏厥乃至休克，所以以后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以为年轻就是本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小羽戴着呼吸罩，所以没办法说话，只能微微把右手探出被子，握紧了他母亲的手，眼中已经包含了泪水。
小羽母亲同样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我们只听见她断断续续地呢喃道：“医生啊.......我们家是实在没办法了，我知道小羽有先天性心脏病，可.......这孩子太倔了，他想挣钱，想挣很多钱，不然这个家就全完了.......天就塌下来了........”
我见过很多次让人泪目的场景，所以我也以为自己可以对这种场景产生免疫，可人的感情是无法完全控制住的，我的眼眶逐渐湿润了.......
李胜男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她今晚已经哭了很多次，哭到眼睛红肿........
我看见李胜男握紧了小羽的手，对他母亲说：“大妈，您放心，钱都是小问题，只要人没事，五百万我给！我一定给！”
一听说五百万，小羽的情绪就激动起来，他看着他妈，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小妈瞪了一眼小羽后，面带微笑地对李胜男说：“好，就五百万，我知道你是大老板，不在乎这些钱，所以我就不多要了........”
医生不关心我们之间的赔偿问题，只关心病人的情况，他连忙叫停道：“行了，这些事情不要在这里说，没事你们就全部出去吧，免得影响病人康复。我们这里会有医务人员看守的，你们谁去把费用交了？”
“我去。”
........
当我陪着李胜男交完所有的费用之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可现在，我们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滋味。
李胜男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花钱买个心安，她甚至可以不在乎花了多少钱。
而我只是觉得她的好心可能全都白费了，因为小羽妈并没有真的设身处地地为李胜男想想，她只在乎能拿多少钱而已，就在我们离开病房的同时，我还听见小羽妈趴在小羽身边低声地说：“儿子，妈这次给你要了五百万，你下半辈子有着落了，咱回老家，媳妇有了，房子也有了，还能留下很多很多钱........”
我不想去评判孰是孰非，只是觉得人情有点冷了。
李胜男的掏心掏肺并没有换来理解。
可李胜男却不这么想，她还一直安慰我说：“你可别这么想啊，张扬，你要知道我花五百万换来的是什么？我换来了内心的安宁，也换来了公司的太平，这不久够了吗？我为什么还要去想其他的事情？”
“你开心就好.......”
........
把李胜男送回家之后，我又回了一次公司，一是观察了一下现在网上的舆论走向，二是发布新的状态，三是去拿胡兵的个人资料。
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不是时间不等人，而是智行目前的状况不等人。
第四百四十八章王八蛋先生
带着资料，我直接跟王婉清在她家里见了面，而苏雅不在家，听王婉清说，她是出国玩去了........
记得很早之前，苏雅就问过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出国旅游，我自然是不可能去的，现在她一个人出发了........
在我把资料交到王婉清手上时，她顿了顿后问我说：“张扬，你知道苏雅这姑娘喜欢你吗？”
王婉清突然这么严肃地问我这个问题，让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发懵........
没等我开口，王婉清又补了一句：“这个问题，你需要以认真负责的态度回答我，而且务必真实！”
我一咬牙点头道：“我知道.......”
“那你是用什么态度对待她的呢？”
“朋友........”
当我说完后，王婉清做了一次深呼吸，似乎是为了平息愤怒的情绪.......
过了片刻，她又问我：“就仅仅是朋友这样吗？你有没有喜欢她一点？”
我沉默了，感觉手心里全是汗水........
“回答我！”
“喜欢.......可仅仅是喜欢，我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毫无保留的爱。”
“我知道你有一个女朋友，叫白药。按照你的意思是，白药对你是毫无保留的爱，而苏雅对你只是喜欢而已，对吗？”
“对，她才二十三岁，不论是见过的人还是经历过的事情都太少了.......她以为我会是她这一生的归宿，实际上并不是，没有谁一定是谁的归宿，只有见过更多，她也许就能明白........”
王婉清沉默了很久很久，手里攥着胡兵的资料，又看向我身后的远处.......
过了足足几分钟之后，她才说：“我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之间的爱情，但我只想给我女儿鸣不平，她对你绝对也是毫无保留的........算了，你回去吧，明天下午我会安排人给你送去公司里........”
........
我跟王婉清的交流止于此处，回想起来似乎也没说什么话，可冥冥之中，我又觉得她的话中包含了太多未知的信息，这又或许是我的错觉罢了.......
这一夜，我又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无法安安静静地闭上眼，我很焦虑，而这种焦虑已经持续了很久了，要说是从什么具体时刻开始的，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从我回武汉之后就开始了，也可能是当我真的把余彦视为此生最大的仇人开始的........
面对焦虑，对于我来说，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抽烟。
我打开了一包刚买来的烟，点燃，继续失神着.......
紧接着，我的手机又响了，是那个女网友发来的消息。
我点开了聊天框之后，发现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最直观的就是一团紧簇的篝火，然后一群有着异域风格的人围着篝火起舞.......
我问道：“你这是去国外了吗？”
没过多久，她便回我了，估计也是挺无聊的，不然怎么可能在愉快玩耍时还和网上的人聊天呢？
她回道：“是啊，有时间我就旅游咯！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这里有篝火，有伸手就能抓住星空的山峰，还有烤羊肉，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羡慕吧........”
“那你怎么还能这么无聊呢？”
“无聊？你哪只眼睛看得出来我无聊的？我不知道有多嗨呢！”
“那你还和网友聊天？身边一个能聊天的朋友都没有吧，要不然也不至于找到我.......”
女网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继而问我：“你呢？现在北京时间都是凌晨一点了，你怎么还不睡呢？寂寞了？女朋友满足不了你？”
“都不是，我只是焦虑得睡不着觉而已.......”
“焦虑？说来听听，没准儿我能缓解你的焦虑呢！”
顿了顿，我便把刚刚同王婉清的交流简单向她叙述了一遍，并告知了她其中的人物关系。
她似乎是忘记了和我闲聊这岔，光顾着吃烤羊腿去了，所以久久没回复我。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渐渐感觉到了困意，有时候分散一些注意力也能缓解焦虑，治愈失眠.......
可就当我快进入梦乡时，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还是女网友发来的消息，她说：“那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自私且自以为是，你凭什么替别人考虑、替别人做决定？还什么什么年纪小，你可真够可以的.......晚安吧，王八蛋先生！”
我扫了一眼，便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
第二天一上午，当我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整。
一看手机发现李胜男给我打了三个电话，还有其他两个陌生人的来电。
我先给李胜男回去了电话。
“怎么了？打了三个电话。”
李胜男的声音有点发颤：“张扬，我被告了........”
“被告了？谁？”
“当然是小羽母亲！不然还能有谁？”
我瞬间便惊住了：“为什么啊？昨天不都商量好了吗？你赔钱，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小羽死了........”
李胜男说完，我瞬间有些无法呼吸，怎么就突然死了呢？昨天晚上不都还好好的吗？一切指标都很正常，连医生都说他已经脱离危险了，怎么就.......
“你现在在哪呢？”
“公司里。”
“我这就过来，你等着我........”
.........
来到公司之后，我几乎是跑着上楼的，然后在办公室里看见满面愁容的李胜男........
我尽力保持着镇定，可实际上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在我到来之后，李胜男也在同一时间看见了我，在那一刻，她就像是看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冲上来揽住了我，眼泪也直掉.......
我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其他心思，只想让我面前的这个悲催女人安定下来。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轻声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她甚至已经哭得不顾形象：“张扬，为什么？为什么我都已经做成这样了，她还要告我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错的是现实.......”
我的心也和李胜男一样，只剩下满目疮痍，我早就知道小羽母亲不是一个知足的善茬，可我没想到给了她五百万之后，她还得不到满足，还要继续告李胜男........
第四百四十九章不利的局势
我就这么借李胜男肩膀靠着，而现在似乎也只有这种方式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
过了很久之后，李胜男的情绪才得以平息。
我必须让要先让自己保持理智，不然压根没办法去集中精力思考如何解决问题。
其实，在这件事发生之后，我就已经猜到不会那么简单善了，就连小羽母亲答应接受那五百万后，我心里都还是十分忐忑不安的。
没想到第二天，我的猜想就成了真。
小羽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我和李胜男都坐在沙发上，然后我看着她颤颤巍巍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等待她抽了几口后，我才开口问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们就不得不去思考应对的措施。你知道小羽是什么情况吗？昨天夜里，我们离开的时候，我看他的情绪状态都挺平稳的，连医生都说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这会不会是小羽母亲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而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呢？又是谁打电话告知你的，你把来龙去脉都给我讲一遍。”
李胜男微微顿了顿，然后一脸绝望地对我说：“今天早上，是医院里的医生给我打的电话........他说小羽昨天夜里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心脏瓣膜再一次破裂，经抢救无效后死亡........小羽的母亲也已经请了律师，给我发来了律师函，下周三我就要上法庭........不，不止是我，还有你，她要告的人还有你，因为她认为是我们昨天夜里看望小羽，才导致小羽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这才有后面小羽的死亡........”
我看了一眼李胜男手机上电子版的律师函后说：“那今天除了你以外，给我打电话的人就是医院的医生？”
李胜男默默的点了点头，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现在我也瞬间感觉被人扼住咽喉，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我突然回想起来，本来我们去看望小羽时，小羽是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的，直到李胜男提起那五百万时，小羽才一脸的难以置信，紧紧地攥着他母亲的胳膊，一直盯着他母亲，只可惜他戴着呼吸机，没办法说话.......
如果说那一刻是导致他死亡的真正原因，那责任也不全在于李胜男和我，因为如果不是小羽母亲狮子大开口，也就不会有后续的事情。
谁也没想到一个人的生命会如此脆弱，说消逝就消逝。
我心里升起的那种感觉特别复杂，除了惋惜一个年轻的生命之外，就是对人性贪婪的深恶痛绝，我没想到五百万都还不足以填补小羽母亲的**，也没想到一个人的贪婪可以可怕成这样。
停了很久之后，我又说：“没事的，像这种意外，我们就算承担一部分责任，充其量也只是民事纠纷，赔钱而已，不涉及到刑事诉讼层面.......我最担心的不是赔钱，而是有人会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说到这里，李胜男的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安，她连声问我：“什么意思？”
“你想想，据我了解，小羽母亲一直住在乡下农村，种地、做农活，基本是一个不识字、也没什么文化的妇女而已，那为什么她就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突然对法律知识如此了解呢？连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给自己请好了辩护律师，给我们下达了最后通牒。而且最主要的是，她还不是申请法律援助，是自己掏腰包请的律师事务所里的律师，这绝对不会是一笔小钱，以她的财力，基本是不太可能拿得出这笔钱的.......”
李胜男不是个糊涂的女人，她只是一下子乱了阵脚而已，经过我这一点拨之后，她立刻反应过来问我：“你的意思是，她是背后有人指点？”
“嗯，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给她支招，而这个人的目的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他就是想把这件事闹大而已，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满城风雨，把你李胜男乃至跃动、智行都放在一个公众的对立面，只有引起强烈的社会反响，他才能渔翁得利........你应该猜得到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吧.......”
“赵然？”
“不止。这件事大概率是赵然一派，乃至天乐传媒的背后老板余彦，是他们在背后搞鬼！之所以我会有这么大胆的猜想，就是因为我看了他们发给你的那封律师函，而这家律师事务所是非常有名的，至少在武汉这一圈里，这家律师事务所是绝对的行业老大，而且他们从不接普通民事纠纷的小案子，要么是有钱家人争家产的大案，他们可以从中抽取巨额的律师费；要么是商业纠纷，也能获利极大。而他们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底气，就是因为业务能力很高，基本上接到手的案子，都完成了委托人的意愿。失败率极低！”
我说着，李胜男再一次打开了手机，看着那封电子版的律师函，上面“景至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极其晃眼........
继而，她的面色更加难堪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张扬，武汉还有什么律师事务所可以跟景至相比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这一场官司是大可能败诉的，而且同一家事务所也不可能同时接原告与被告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即便我们能弄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也无法针对他们的手段采取什么有效措施，他们似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以及民声所向，直到现在网络的舆论也还是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向着小羽母亲那一方.......
我默默地点了一支烟，然后在嘴里呢喃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一定会有！”
现在无论我们这一场官司是否胜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已经失败了，因为我们的目的是平息这件事引起的社会反响，所以李胜男才会决定给钱，息事宁人。
可现在，一切都向着不利于我们的局面发展着........
第四百五十章激怒
可即便我心里有一万个不确定，我也不能表露出任何慌乱来，特别是在李胜男面前，她实在承受了太多非议与压力，现在我已经无形中成了李胜男坚持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不能被压垮，绝对不能........
为了安抚李胜男的情绪，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相信我，没事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在这件事上，你我都没做错什么，甚至已经到了仁至义尽的地步，如果我们自己问心无愧，那还需要怕什么呢？法庭上是讲究证据的，就算那些律师再巧舌如簧，他们也不能胡编乱造吧.......”
“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
看着办公室窗外的城市森林，我久久没有说话，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怎样颠倒黑白的社会，如果好人都得不到好报，坏人反而长存，那还会有谁去追求公平正义呢？
还是说公平正义如同幸福一样，只能去追寻，而永远不能得到呢？
我不清楚，这些问题也没办法让人彻底想清楚，它永远都是一个迷.......
此刻办公室里的寂静似乎沿着我的视线，传递到了远处，我可以看得见在机场起飞的航班，也能看见屹立在长江两岸的桥梁，可那些东西都成了无声的画卷，只在我的眼中出现而已........
沉默许久之后，我长叹了一口气：“不是希望，是一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我开车回到了智行，因为昨天晚上王婉清交代过，今天上午她会安排人，给我送来胡兵的个人账目资料。
我早就该想到的，赵然他们都不是傻子，不可能什么都不干，一直等着我们去调查他们，他们肯定是会找准机会就给我们致命一击，而这次无疑是给了他们一次最好的机会。
进公司的时候，我发现有很多双眼睛都有意无意地看着我，甚至在我刚进门的同时，我还听见他们正议论着跃动最近发生的事情，看来这件事的影响已经到了一个完全不可控的地步。
我没有理会那些非议，径直到了办公室里，然后立马就看见了我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密封的资料.......
我关上了门，点了支烟后才把文件打开。
而这份文件就是胡兵的个人账目汇总，账单上清晰地显示着胡兵在半年前有两笔从股市上得来的收入，和赵然一样，也是购买了吉丰环保股票得来的钱.......
我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把那封文件锁进了保险柜中。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吧......”
只见赵然笑着推门进来，还是照常坐在了我对面，顺手递烟给我说：“最近过的怎么样？还顺心吗？”
“顺心啊！怎么会不顺心？我一不犯法、二不违背底线，为什么会不顺心呢？倒是你，一直挺不顺心的吧.......”
“哈哈，咱俩不都一样吗？我也不偷不抢，怎么会不顺心呢？”
稍作停留，赵然装模作样地皱起眉头说：“我只是最近在网上看见了一点不太好的消息，所以想来关心一下你的.......不过你现在看起来还不错，那我就放心咯.......只是可惜了李胜男，她一个女人要去承受那么多非议，心里肯定不会太好受吧.......看来人呐，还真有气运一说，有些人就是天生倒霉，运气差，甚至还导致身边的朋友、兄弟跟着一起倒霉，我之前那么多年都混不到一个经理的位置，估计也是受了影响.......不仅李胜男要倒霉，还有某些女人被绑架的绑架，被抢走的也要被人抢走！啧啧啧，人活成这样可真是挺可悲的啊.......”
我知道赵然对准的人是我，所以我瞬间就难以克制愤怒，夹着烟的手一下子暴起了青筋，死死地盯着我面前的赵然.......
可片刻之后，我便把所有情绪都平息下去了，我很清醒，我知道赵然是故意来激怒我的，而我此刻的处境也不允许我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如果因为我个人的冲动，导致满盘皆输，那才是最蠢的人。
我抽了口烟后，不带任何情绪说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人的努力可以占七分，而上天只能决定三分。所以能不能成事主要还是要看个人，和命运没有绝对的关系，我只希望有些人心里清楚，不要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人还是要谦卑一些才好！”
赵然灭了烟头，冲我捧手道：“受教了，再见！”
随后，他便带着笑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
临近夜晚，我和光头王在他的办公室里见了面。
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我以为他现在就算不坐如针毡，也一定会心烦意乱，没想到他还有心思坐在沙发上喝茶听音乐.......
反正我是绝对没有这个闲情雅致的.......
看到我之后，光头王对我说：“坐！”
然后起身给我也泡了杯茶，推到我面前：“来，尝一口这茶味道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说：“王叔，我是真没什么心思喝茶.......咱还是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吧.......我怕.......”
没等我把话说完，光头王便打断我道：“先喝茶！”
我无奈，只好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你知道的，我对茶没什么研究，所有茶，不论好坏，在我嘴里都是一个味儿。”
“那再喝一口。”
于是，我又喝了一口，总感觉光头王在强装镇定，故弄玄虚，公司乱成现在这样，他心里一定是最着急的人，不可能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感觉怎么样？”
“心里安定了很多，其他到是没什么感觉.......”
“那就够了，如果你的心里安定不下来，那我们说什么都是无效的。”
稍微顿了顿，他才提及正题：“我已经知道最近跃动发生的事情了，李胜男的确承担了很多压力.......不过目前所有的中心还是要放在对付赵然他们上面去，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只要我们给他们施加的压力越大，他们就越会自乱阵脚。所以我不认为跃动的遭遇是我们被动的体现，恰恰相反，这说明赵然他们怕了，他们很着急对付我们！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