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两个男人的猜测
白药说完，没给我接着说下去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我和苏雅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苏雅看了我一眼之后，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那......那我先回酒店里，你进去等着白药吧……”
我点了点头，苏雅便拿着包，搭上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出租车刚启动，可在往前走了几米之后，又突然停了下来，只见苏雅摇下车窗，对我这个方向喊道：“张扬，你要记得好好表现一下，女人都是很容易心软的，把你不要脸、甜言蜜语的那个劲儿拿出来，白药肯定还爱着你，只要她一心软，你就肯定能抱得美人归的......加油！我看好你！”
之后，她又把车窗摇了上去，车租车伴着夜色，消失在我视野的尽头……
虽然苏雅的话说得很轻松，可她是哭着说出来的，这是一种很矛盾的表现，可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很矛盾；在苏雅身上，就不存在什么矛盾了，因为她就是矛盾的根源.......
苏雅离开之后，我也没有选择进去，我想一直坐在这里，等到白药过来打开大门，我觉得我用钥匙打开和白药亲手打开完全是两种概念，因为我像是一个外来的闯入者，而白药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
等待的过程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煎熬，甚至我还说得上比较平静，我只是一直抽着烟，一支借着一支.......
我看着对面还在营业的川菜馆，愣了好久，有一个店员负责站在街道上揽客，他对来来往往的行人发着菜单，嘴里还念念有词，可大部分人的态度一定是拒绝的，唯有十之一二才会接住宣传单，而在这十之一二的人里，有只有不到一成的人会走进去消费，而且这些进去消费的人应该大部分都是附近住的老主顾，因为他们熟门熟路地坐下点餐.......
所以，这个负责揽客的店员每天的工作效率可能只有不到百分之一，但他似乎没有对这样一尘不变的枯燥生活感到厌倦，反而越来越大声吆喝、也越来越放得开……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一种面对生活的难得品质，那种品质很难有一个确切的词汇去描述，但应该是有关乐观、向上、适应生活等等交杂在一起产生的，我看着他，他好像也注意到了我，并对我笑了笑......
反正等待白药也还要二十分钟，我干脆起身到了他面前，并趁着路人少的时间点，给他递了支烟说道：“兄弟，抽支烟歇会儿吧……”
他笑着接过了我的烟，但没有放下手里东西的意思，他点上吸了一口厚说：“我还没到下班时间，哪能说停就停？不过老板人还不错，抽支烟的工夫还是有的……兄弟，你是来吃饭的吗？里边请？”
我摆了摆手：“不是，我就是随便转转，刚好看见你在门口发传单......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感觉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对生活充满热情，这种品质在很多人包括我在内的人身上都不具备，所以我就想来和你聊聊，取取经......”
“害，我当什么呢……”
闲聊时，我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看相貌，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穿着一双破旧的靴子，还有许多破洞的牛仔裤，打着耳钉，要是有一头长发，就完全符合该溜子的形象......
当然，我的观察只是我个人的一个小习惯，我习惯在和陌生人打交道时，先进行一番观察，然后在心里对他做一个侧写，定义一种形象，没有多余的意思......
他坐在椅子上后，又放下了手里的传单，给我倒了一杯桌上的白开水后说：“我这算哪门子对生活充满热情啊……我只是被生活逼到了城市的边边角角，然后笑着喘息而已……你看我的模样，你觉得我是个做什么的人？”
他看着我，似乎很想知道我的回答。
我停了片刻，然后笑着说：“你不是在这发传单吗？”
“那是现在，我被生活逼到了城市的角落里而已......我问的是之前，你看我像是做什么的？”
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他，满脸胡渣，大概已经很多天没清理过仪容仪表了，而且外套也染了很多油渍，看上去也很多天没换过衣服了，除去这些，也找不到什么有特殊意义的标志......
微微愣了愣，我试着说：“难道你之前是搞艺术的？”
他一拍大腿，大笑了好几声，笑得快合不拢嘴了......
笑过之后，他恢复了严肃状态，点头说：“你看的没错，我之前是干过乐队的，做贝斯手，时不时还要兼职主唱……但乐队没了，又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做点兼职，满足基本生活......所以嘛，哪有那么多热情、乐观态度......都只是被逼无奈后，选择好一点的适应方式而已，我总不能哭着发传单吧？那还有哪个顾客愿意进来吃饭......哈哈......”
我没有笑，因为这是一个不那么好笑的故事，只是抽着手里的烟，再一次听到了了别人生活的故事……
沉默片刻，他又说：“对了，刚刚看你在对面的小院门口坐了很久，还有一个漂亮姑娘，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呢？”
“哦，她有事，先离开了，我在这等一个人！”
“等谁啊？我猜又是一个女人......对吗？”
我点了点头，肯定了他。
他看着那颗梧桐树，又说：“我还猜那个女人叫白药，对不对？”
说到这里，我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连忙问：“你怎么知道的呢？”
“秘密！”
说着，他煞有其事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说：“现在是八点五十，我猜她会在十分钟之内到家，你信吗？”
我当然相信，因为就在十分钟之前，白药还给我打了电话，说二十分钟后到家，对上时间，刚好吻合……
于是，我便更加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又给他递了支烟，以请教的语气，笑着说：“兄弟，你这些猜测基本都没错，能告诉我原因是什么吗？”
第三百七十七章原来如此
我向他抛出了心底的疑问，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给我答案，反而抽了一口烟，反问我道：“在给你答案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吗？我这人就有这么一个臭毛病，总喜欢刨根问底，不然心里不舒坦......”
我微微愣了愣，然后说：“她算是我女朋友吧......”
我说完，他就表现出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然后直楞楞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大概有十几秒的样子，都没开口说话，我又苦笑了几下问：“怎么了？很难相信吗？”
他迷惘地摇了摇头：“说句不怕打击你的实话，是有点让人难以相信，那么完美的女人是你的女朋友？”
“准确说，可能是我前女友......”
“哦......那还好......不对！这样的女人你都不珍惜，你也挺奇葩啊......”
我叹了口气：“害!我也不好一句两句给你说清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总之你可以这么理解就对了......”
“那刚刚在你旁边，之后又坐了一辆出租车离开的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额......我问的是有点多了，你要是感觉不舒服，你可以不回答的......”
“她是我朋友......跟我一起过来的......”
“可我听刚刚她在车里冲你喊话的劲儿，不大像是普通朋友啊......”
他稍微顿住了片刻，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对我说：“哥们，我是真佩服你，你能教教我在泡妹子方面有什么特殊的窍门吗？我虽然是看起来比你大点，但哥们我贵在沧桑的气质上啊，这一点，你没办法反驳吧......我觉着我也行的......”
他鬼扯的一通，让我渐渐失去了想寻求答案的心思，其实要是让我自己想象一下，也能串联得起来这之间的内在联系，他在白药家正前面的川菜馆上班，而且每天的固定工作就是负责站在门口向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发传单拉客，免不了遇见白药几次，同时也免不了看见白药通常几点回家，又和什么人有过来往.......
对！想到这里，我便有了重新聊下去的心思，沉默片刻又把话题拉到正轨上说：“兄弟，我也不跟你闲扯别的，我觉得我俩还算是聊得来吧.....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有个男人经常会来这里找住在对面小院的白药？”
我问完之后，他脸上有些犹豫之色，我也不知道他的犹豫源于哪里，便又说：“你没什么不好直说的吧......我已经和她和平分手了，所以她这也不是出轨，你别以为我绿了什么的，不好意思直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个男人我认识.......这真的是太巧了，我之所以会认识你说的白药，也知道她的名字，完全就是因为我认识她身边的男人，而且据我所知，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兄弟，你要是想找她复合，估计是来晚了点......”
虽然我已经知道白药快结婚的消息，可这件事再一次被一个陌生人提起来的时候，又刺痛了我一遍，而且最关键的是它是从我面前这个以前我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这不免会让我觉得白药要结婚的事情，已经在这一圈的街坊邻居里传了个遍，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有任何余地可讲.....
可我也只是愣了几秒钟，之后我又说：“那你是怎么认识的那个男人的呢？能和我具体说说嘛？我真的算是一无所知，除了我知道她快结婚了，以及那个男人的存在之外，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害!这事也很简单，我平时在这里上班的时候，就见过白药很多次，但一开始我只知道对面的院子里住着一个像天仙一样的女人，兄弟，我说实话你可别生气......我也有过想接触她的念头，而且和我一样有这种念头的人不在少数，这附近有很多大龄男青年，条件好的、条件差的都想试试，万一看上自己了呢？可实际上，那个女人谁都不搭理，久而久之，也让很多人灰心意冷了.......其实，让人放弃的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那个人在南京这一圈，也算是小有名气，是个年轻企业家，叫余彦！而且他家庭背景也很深厚，我们这群小人物得罪不起，所以才没人去讨扰的......”
说到这，他似乎在看我的脸色好不好，才决定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我点头示意没问题，让他他继续，之后他才抽了口烟继续说：“我虽然在这里上班，但平时还有外快，就是在一家婚纱摄影公司做兼职拍摄婚纱照，本来好巧不巧的，他们找到了我兼职的那家婚庆公司，而且老板也安排我去拍摄他们的婚纱照，可见了面之后，白药非要换一个摄影师......至于原因，你懂的，我曾经找她要过联系方式，可她理都没理我......所以在那次之后，我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白药.......但有一点让我挺奇怪的，明明她的名字叫白药，可我听余彦叫她却不是叫她白药，而是......而是什么......”
“小颖？”
“对！叫小颖！你怎么知道的？这是她的小名吗？”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因为此时我的心里掀起一波惊涛骇浪，以至于拿烟的手一直不停地颤抖着，我在心里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我不确定这种可能性到底存不存在，我需要去验证.......
........
一辆车出现在了小院门口，我看见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身影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四处张望着什么，她应该在寻找着我......
我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因为我想先看看她，看看她这些天有什么变化，我怕见了面之后，我就不能用这么迫切的眼神盯着她看了.......
她似乎瘦了很多，此时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风衣，披着头发，在秋风的吹拂下，又在路灯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虚幻，但我确定这不是幻觉，因为川菜馆里传出的菜香时刻提醒着我，这就是现实生活......
我愣了很久，以至于旁边发传单的兄弟推了推我说：“哥们，还愣着干什么呀？人都已经到了，还不赶紧去？”
第三百七十八章雨声
站在白药面前，我第一次感觉她是如此的陌生，可看着她的脸却又回荡起一股浓浓的的回忆感，那种记忆源于二十多年前，所以我很矛盾，我不知道是该靠近点，还是躲远一点……
她也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也不带有任何表情.......
我俩就这么对视了很久很久，秋风萧瑟无比，卷动起地上枯黄的叶片，先从白药的头顶飘荡了一阵，然后又往我这个方向飘荡过来，在我面前旋转了好一阵，然后风停了，叶片也落在了地上……
叶落，我先开口了：“好久不见......”
“先进去吧……外面风大，待会儿就要下雨了……”
.......
进屋之后，我才找到了第一次来这里的一点点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人的记忆有很大一部分是源于嗅觉，我闻着小院里飘荡的气息，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白药，然后就是另外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她有着和白药相同的脸庞，一个稚嫩，一个成熟；一个爱笑，一个总是冷着脸......
我觉得除了脸之外，她们之间没有一丝丝相似的地方，所以一直让我下意识地认为她们压根不是一个人，即便时不时有很多暗示提醒着我，她们就是一个人，但我还是不相信......
就比如孙哥，现在我想起当时和他的很多对话里，他都有意无意地提醒过我，可我没有真正深想过，因为我没办法把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她们就是世界的两个极端，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白药在客厅和厨房来来回回了好几趟，给我倒水，准备晚餐，我没有任何事情可做，整个身心、甚至每个细胞都享受着白药给我制造的片刻温柔，我失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我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再也不产生任何变化，我宁愿牺牲掉我拥有的一切，甚至连这条命都可以不要……
可这种想法只能停留在幻想中，这毕竟是不现实的，这种交换也不可能存在，所以我大概是疯了吧……
窗外传来雨点击打在空调外机上的声音在此刻格外清晰，并且还伴着白药在厨房做饭的声音，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响共同构建了我此刻全部的世界，有一阵雨滴落地的声音特别清晰，有一阵白药在厨房忙活的声音特别清晰，总之，它们在我的耳朵不断交替着，没有绝对的一方能占据优势……
终于，厨房的声音“啪”的一声停止了，我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听见白药的脚步从厨房走出来，然后又是“啪”的一声，像是碗和大理石餐桌碰触发出的轻微响声，然后就是白药的声音：“张扬，来吃饭了.......”
“我没说我很饿......”
“快过来，尝尝这碗面，除了油盐和一点点点缀用的葱花之外，什么都没加，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拗不过她，便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接过白药递给我的筷子；她自己也有一碗，放在我正前方，随后她也脱下围裙，坐在我对面吃着面，似乎没有一点点心事.......
她的轻松状态让我忽然觉得回到了一两个月前的日子，那时她还在武汉工作，每天早上，要是我早起，就做好早餐和她一起吃，反之，就是她做好早餐等我一起吃，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了些，但贵在真实、暖心，怎么也过不够.......
要是她闲下来没事，和我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肥皂剧，我可以一直搂着她、盯着她的脸，出神地看很久很久，可能时间一晃就是一下午，或者是一个充满着属于她气息的夜晚，我似乎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她在我的身边就行，可就这么一个在当时看来小小的要求，到了现在也变成了一种奢求，我甚至不敢多看她几眼.......
我愣神时，她抬起头皱着眉头问我：“吃啊，你怎么不吃呢？我感觉味道还不错啊……”
“我没什么胃口……”
“就当是陪我吃点......是味道不对吗？”
说着，她便把我的碗挪到她面前，夹了一筷子面条尝了一下：“还可以啊……”
我叹了口气：“你饿的话就都吃了吧……我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接着，她看了我一眼，默默地点头，接着低头吃着我的那碗面条.......
平静下来之后，屋子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我想起第一次来白药的小院时，也是下雨，我们之间的交流也不是那么愉快，现在的局面就好像那时的复刻版，只不过这一次我们都理智很多很多，气氛也还暂时平静着，可我知道这个夜晚一定不可能平静地度过，因为我们都还没有真正开始交流。
我等待白药吃完整整两大碗面条，她擦了擦嘴之后打了个饱嗝，好像在我面前，她没有一点点包袱，和别人眼中的完全是两个人。
就在她拿着碗准备转身去厨房时，我喊出了那个丢失了二十几年的名字：“小胖妞……”
我注意到了白药有过片刻的抖动，随后继续往前走去，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她出了厨房，继续坐在我面前，笑了笑说：“你还有给人取外号的习惯呐！我最近是胖了吗？昨天我称体重还瘦了两斤呢！”
“别演了......特别假！”
白药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聊点别的吧……等等我，我有一瓶朋友送的红酒，我们可以稍微喝点，边喝边聊......”
说着，白药就起身走进了别的屋子，拿出了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我不太想喝酒，但现在好像也的确需要这个东西来让我彻底打开心结。
白药按照程序先醒酒，然后给我倒了一杯之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她开口问我：“我听唐艺说，苏雅那姑娘去崇明岛找你了，是吗？”
“她去没去，你难道不是更清楚吗？”
白药微微愣了下，然后笑了笑：“也对，毕竟是我让她去找你的，看来她什么都对你说实话啊……”
“我不想聊这些！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直接进入正题吧……你为什么要一直骗我呢？”
第三百七十九章你还相信爱情吗？
我的迫切和白药的云淡风轻形成了格外强烈的对比，此时我觉得我就像是一只看见了鲜血的饿狼，一直死死地盯着白药，盯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因为我觉得她真的太深沉了，深沉到我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却依然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甚至连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我可能是全世界最蠢的男人，反正白药带给我的感觉就是我像个特别单纯的傻子，一直被蒙在鼓里，和外界传递信息的唯一方式便是击打声……
可我迫切的眼神并没有让白药产生一丝一毫的波澜，她只是看了看我，然后摇晃着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红酒，继而把目光放在其他地方，或许她正借着街道上迷离的灯光看向那颗梧桐树，或许她什么也没看，只是盯着那个方向出神而已……
她的不作为反应让我感觉像是一记重拳砸在了棉花上，瞬间便格外无力，我长出了一口气，仰倒在椅子上，顾不上什么，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继而点燃了那支烟，可我抽了一口之后，还感觉这些完全不够，于是四处扫视了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种喝酒的方式完全属于浪费，那杯酒甚至都没怎么碰到我的舌头和口腔，就直接顺着食道淌进胃里，我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灼烧，从胃里再一次反馈到食道.......
这种强烈刺激的感觉让我更加难以控制理智，可白药自始至终也没有扭头看我一眼，她只是保持着优雅，不断摇晃着手里的杯子，失神地看向外面，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她看的不是梧桐树，也不是其他，就只是看着那扇落地窗，因为外面的路灯已经关闭了，窗子外是一片黑暗，所以此时那扇落地窗已经变成了一面镜子，镜子里倒映着我和白药两个人的身影，我看见满脸狰狞的自己，看见面无表情的白药，却唯独看不见我们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
我很不喜欢此刻房间里的氛围，因为这个夜晚和我预想的并不相同，我以为要么我会和白药有一场敞开心扉的交谈，不论交谈的结果如何；要么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歇斯底里.......
但现在好像歇斯底里的人只有我一个，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白药不用说，她从头到尾除了几句有关面条的话之外，再无其他，我也没有几句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过，但气氛已经变得格外焦灼了，所以歇斯底里的是这个夜晚，不是我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
沉默中，我又隐隐约约地看见了白药左手的中指上有一颗格外闪亮的戒指，一般戴在中指上的戒指都是订婚戒指，所以我想那个叫余彦的男人已经和白药求婚了，并且白药也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的心再一次被撕开，然后还在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
我的笑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我笑得极度疯狂，可笑着笑着我就感觉眼睛逐渐模糊，然后一滴温热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白药终于肯看了我一眼，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她的面色很复杂，同时也顺着我看的方向，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订婚戒指......
她下意识地把手移到桌子下面，可能是不想让我看到吧……
她叹了口气说：“张扬，你能冷静一点吗？大家都是快三十岁的成年人了，已经不再是可以随意任性，随意表露情绪的年纪，我之所以今天晚上和你见面，就是想看看经历一次生死之后，你身上的成长以及变化.......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彻底蜕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以前你在我的心里就像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冲动、任性，直到现在你也还是这样......我不想看到你这一面，你知道吗？”
“所以这就是你离开的原因吗？”
白药摇头：“如果我是因为这个和你分开，那我当初怎么还会选择和你在一起呢？我是有另外的个人原因.......”
说到这，白药才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又追问道：“那你有什么个人原因不能和我聊聊呢？反正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成了这个局面，物是人非、千疮百孔......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我不想说......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总之，是我对不起你，你就当是我背弃了我们之间的爱情吧……我真的觉得现在的你和苏雅更合适，她是个很干净的姑娘，我不知道她对其他人怎么样，可她对你却是一百个真心，没有一点点坏心眼，即便做过什么错事，也只是不懂事，考虑不清楚前因后果而已……”
我冷冷地笑了一声：“呵......你觉得我会前脚和你分手，后脚就和别人谈恋爱吗？我很累了，真的很累，我理解的爱情里没有那么复杂的爱恨纠葛，只有伴着海边日出的霞光，还有在天空中盘旋的海鸟......我这辈子就算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和苏雅发生什么......这是对爱情最大的亵渎……”
“你还相信爱情吗？”
“我相信！一直相信！”
“哪有那么多爱情可言……无非就是合适与否，能不能过得安稳，又能给双方家庭带来什么......满足这几点，还需要爱情吗？”
我觉得白药在说违心的话，她是刻意给我制造着一个绝情人的假象，因为一个人就算再会说谎，眼神也是会有波动的，就在白药说话时，我看见了有一丝晶莹出现.......
我叹了口气：“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白药毅然决然地点头：“对！我就是这么现实的女人，你一穷二白，上班没有任何出路，做生意也总是半途而废，你要我在你身上看到什么希望？我还不如嫁给一个富二代、官二代，也算是提前适应贵太太的生活.......”
我感觉有些头晕，以至于没怎么听清楚白药后续说了什么，我只知道她的每一个字眼都是用来刺痛我的，她太了解我的软肋了，所以每一句伤人的话在我这里都是撕心裂肺……
第三百八十章一碗珍贵的面
我真的感觉有些晕乎得厉害，或许是酒劲儿上来了，看来这红酒还真的不能这么喝.......
我尽力保持着清醒，因为我还有很多想问得话没说，于是我用力的摁压了好几下太阳穴，又拍了几下脑袋，从嘴里呼出一阵带着酒气的气息之后，对白药说：“可......可你在信里面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你说你还是爱我，你说你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完整地给我......还有......”
“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看你怎么想了.......”
白药的话在我耳边呈现出了断断续续的状态，可她好像没什么醉意，看起来一点点变化都没有，所以应该是我恍惚了，而不是说话的白药。
接着，白药好像是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我的眼皮在打着架，而且还一阵莫名地燥热，我晃晃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然后一口喝下去，那股清凉感让我短暂恢复正常，我看见白药似乎是打着雨伞出门了，向着对街一家便民超市走了过去.......
可那杯凉水的作用也只维持了很短很短的时间，没多久我就感觉更难受，也更躁动不安起来，同时还伴着绵绵不绝的困意......
我好像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可又好像不是，因为沙发没有那么软.......
我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漫长又美妙的梦，梦里有个长发女人**着身体，迎面向我走过来，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近到我可以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感受她的体温，同时她好像在我耳边低语着什么，我听不太清楚，但有几个关键字，说是什么：无怨无悔、此生无憾、来世再见.......
随后，她便脱离了我，向着我看不见的幽暗远方走去，原本她是踏着星河而来，离去时，她却淌入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暗河，我就像是一个木头一样，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能有任何动作，唯一的方式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的世界里来来去去.......
.......
第二天，我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自己身上，衣服还是完整地穿着，只脱了双鞋，连个外套和袜子都没脱，而且我是睡在一间客房里，那也就意味着昨天晚上的梦可能只是梦而已……
随后，我就想起了白药，径直推开房门，但客厅里没人，厨房里也没有，然后我试着敲了敲她房间里的门，可也没有得到回应……
这时，我才注意到桌子上有一碗面条喝一杯白开水，还有一张字条：“亲爱的张扬，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亲爱的.......桌子上的面是我给你做的，昨天晚上你没好好吃，今天早上这碗你一定要吃！我想我这辈子应该都没有机会再给你做一碗面条了，所以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吃完，还有别再试着找我、联系我了……这个电话号码，我以后也不会再用，因为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你，也没有风......请原谅我的自私，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永远陪在你身边，一直不离开，因为那样你一定能被我牢牢地抓在手里，不再爱你的白药留.......”
看着白药的娟秀的字体，我的眼眶再一次湿润，可这一次我却把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然后拿起筷子，大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面条，或许是白药已经离开太久，这碗面条已经凉透了，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的食欲，最后，我甚至把那碗汤都喝完了.......
吃完之后，我洗干净了碗筷，又打扫了一阵卫生，之后在早上八点，我坐在那颗梧桐树下点起了一支烟......
下过雨之后，空气自然清新很多，此时，对面的便民超市已经开门了，还有旁边的川菜馆也有员工陆陆续续的准备着食材，一切都好像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但我心里还反复着昨夜的惊涛骇浪，仔细想想，我和白药的对话好像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什么也没改变，白药还是选择了她的路，我在得到一碗珍贵的面条之后，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甚至白药到底是不是韩颖的事情，也没有从她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每当我问起这里时，她好像都特别抵触，要么敷衍着下去，要么干脆装作没听到......
她的反应也说明了很多问题，但现在我不想去想了，因为我心里从昨天晚上开始憋着一股子气，且无处释放......
我又想起白药对我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法挽回此刻的局势，白药真的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成为别人的妻子，这才是让我感觉最无力的地方。
想着想着，我就顺着昨天晚上白药走出去的方向，向着超市和川菜馆中间的一条小道走进去，这条小道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两边都是居民楼，地上还积攒着昨天夜里留下的积雨，然后我便驻足在了一个计生用品自动贩卖机前，蹲在地上盯着那上面看了好一阵子，直到旁边有行人路过，我才起身离开.......
.......
上午九点，我接到了苏雅的电话。
她笑着问我：“张扬，你一夜没回酒店里，事情应该圆满完成了吧……我就说女人都是容易心软的，你昨天晚上肯定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吧……”
苏雅虽然是笑着说话的，可她的笑声里却有着一股难以磨灭的情绪，所以听起来她笑得很假……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便直接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还在酒店里面吗？”
“嗯，我一直在这等你呢？不过现在我应该要一个人先回去了吧……”
“你等着我，十分钟之后我就到了......”
接着，我就挂了电话，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我接到了光头王的电话，是李胜男告诉他的我的联系方式，我也因为这个电话赢得了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我不想这一辈子还这么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下去，其实有句话光头王说得很对：男人最重要的还是事业，当你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时，那些情情爱爱就不重要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分歧
站在街头上时，我生平第一次觉得光头王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明白、看得最透的人，以前我总把自己把在一个道德制高点的位置上，用着上帝视角去分析光头王曾经做过的种种，然后对他冷嘲热讽，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地里，我都有说过他的不是，现在我正式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表达歉意.......
我想等我真正回到武汉之后，我应该还会当面对光头王说一句抱歉，经历这么多再回过头看看时，一直用心对待我的人还是我当初最鄙视、最不屑一顾的人，原本我理解的那些道德底线，那些是非对错似乎又重新画上了一个值得商榷的问号，平心而论他是利用过我，利用李胜男对我的私人感情来达到自己的商业目的，如果只从表面来看，他这么做的确不人道，也不坦荡，不是一个真正的企业家该做的事情，但仅仅从结果上来看，我发现似乎没有人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伤害，李胜男答应光头王入股也有着她自己的考量，得到了很多资金以及资源上的扩充发展，光头王同样，她比李胜男获得的更多，他可以完全把公司攥在自己手里，也可以带着公司向着更加广阔的天地前进......
再把格局放大一些，这一次联合，光头王还在上海建立了新的分公司，这也就意味着给更多的人带来了就业机会，给这个社会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这已经不是他个人的得失问题，反而成了更多需要工作机会的年轻人一次不可多得的机遇，那这样看，光头王的做法是对是错呢？
在这一刻，我可以很笃定地说他做的对，因为就在刚刚我路过一条街道时，无意间听见一个年轻人对着电话感叹世间炎凉，他不断对着墙壁上贴的招聘小广告打电话，为此，我还专门驻足两分钟，想听听他关于生活的故事，从他言语中透露的信息中，我可以大致了解到他是毕业了两年的大学生，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尝试过很多很多种不同类型的工作，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工作可以做的长久，我看见他背着的一个背包上印着某某职业技术学院的文字，而且背包已经随着岁月的侵蚀，开始斑驳、泛黄，想来也知道他的家庭、学历乃至人脉关系都不会很优越，所以这些先决条件也决定了他此刻的境遇......
直到他打了很多电话，几乎试过每一张招聘字条之后，他才停下来手里的动作，一屁股坐在街头，从包里拿出了一包红塔山，烟盒里应该只剩下最后一支烟，因为他点燃了那支烟之后，就把烟盒随手丢在地面上，大口的抽着烟，然后满目疮痍，盯着对面一家奢侈品店的招牌看了很久很久.......
随后，我就离开了，搭上了一辆出租车，前往苏雅住的酒店.......
......
和苏雅会和之后，我就准备一起出发买票去武汉，或许是经历了上次飞机上遇到的突发情况，这一次我和苏雅都心照不宣地无视飞机票，而我俩也在高铁和火车两者之间有了不一样的选择.......
我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我现在回去不是旅游，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处理，一分一秒都是浪费，从这到武汉坐高铁只要几个小时，坐火车得十几个小时，这还是在火车不晚点的情况之下，万一晚点了，就又要加上好几个小时浪费在路上......听我的！就买火车票。”
“可......可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火车，以前看那些老电影的时候，我就见到了很多关于绿皮火车的镜头，可一直没有时间亲自坐一回，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也有机会，你就让我坐一次不好吗？况且你不也没什么事情干吗？书店你也不做了，班你也没上了，你还能有什么急事啊.......”
我摇了摇头，没和苏雅再多争论一句话，直接用手机软件订了两张高铁票，就在半个小时后出发。
然后我面无表情地对苏雅直说：“我已经订好了高铁票，两张！给你半分钟时间好好考虑要不要和我一起走，我再多嘴提醒你一句，绿皮火车的画面在电影里很美好、很文艺，但现实却是里面只有乌烟瘴气和不知名的臭味，总之你能想象得到的臭味，里面都能找到，在这漫长的十几个小时里，你别想有片刻的休息，因为那些大声说话和手机短视频外放的人会让你明白什么叫没素质......我的话说完了，时间也到了，我得去高铁站了.......”
说完，我就拦下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头也没回地往车里走，我太了解苏雅了，她八成会在几秒钟之后，和我一样打开车门，坐在车里.......
她幻想的世界永远都是她幻想的世界，她没有真正经历过坐绿皮火车的感受，而我经历过，总之我不认为在我说完那番话后，她还会选择继续她的选择.......
果然，在我前脚踏进车里之后，她就打开了另外一边的车门，当我以为她要进来时，她却站在车外，瞪着我说：“说了那么多，你不就是把在白药那得来的怨气发泄到我身上了嘛.......可我又做错什么了，不就是让你陪我坐一次绿皮火车嘛，又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你为什么要冲我发那么大的火呢？王八蛋，我恨死你了......”
苏雅说着说着，就开始啜泣起来，最后干脆猛拍上了车门，吓得司机连忙往后扭头，也不敢吱声.......
她负气往和我相反的方向走.......
我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后才回头，司机咽了咽问我：“老板，咱还走吗？不拉上她？要不我在这等你一会儿？你去把她找回来，一个小姑娘在街道上瞎转悠也不是个事啊！”
我闭上了眼睛：“开车！去高铁站！”
司机叹了口气：“得勒，您说去哪就去哪。”
随后，车辆便启动了，我想苏雅肯定还站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开的，我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情绪，反正我是感觉很舒畅，对！特别是舒畅，或许还有点担心吧.......
第三百八十二章变数
直到高铁启动的那一刻，我才确信苏雅这一次真的没有跟过来。
我专门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然后看着高铁外，急速飞奔的世界，我就像变成了一个不会自动聚焦的镜头，一直盯着高铁窗户上的某一点，然后眼中的世界也随之产生变化，每一个五颜六色的点都变成了一条又一条的线，然后这些线共同构建出了我眼中的画面......
我就这么愣了很久，也没了时间概念，直到一条微信消息打破了我此刻的状态，我以为又是苏雅发来的骂我的话，可并不是，而是李胜男。
她问我：“你现在到哪了？”
“刚上高铁，估计中午十二点就能到武汉了。”
“好，那你到了再联系我，最近公司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我这一句话两句话也和你说不明白，咱们见面了再说吧.......总之，到时候你见到王总，千万别再气他，他刚刚在开会时，已经在会议室里晕倒了，现在人已经送到了医院里......医生说人没什么大事，就是因为情绪不稳导致的突发性晕厥，估计也和他的肥胖有点关系.......”
我心里一惊：“怎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早上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
李胜男长叹了一口气，久久之后才说：“唉，开会的时候有突发情况，而且和你有脱不开的关系......还是见面再说吧，我先挂了，王总倒了，我还要主持大局，等下还有紧急会议要开，我先挂了.......”
李胜男说完就挂了电话，没有给我一点提出疑问的时间。
我就这么愣了一阵，然后又将手机放回了兜里，现在我已经无心再去观赏窗外的风景，脑子里只剩下一阵无序的杂乱，然后心情就越来越烦闷......
.......
刚好在十一点整下了高铁，我就给李胜男打去电话，然后等待着李胜男过来......
与之同时，我又试着给苏雅打去了电话，但她直接挂断了，显然还在气头上，然后我又用微信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不管你怎么怎么生气，我还是要告诉你注意安全，你已经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成年人，别再这么容易让别人影响你的情绪......早点回来。”
发完消息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刚刚对苏雅说的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记得白药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长出了一口气后，我就坐在高铁站外的一个长椅上等待着李胜男......
周围也比较空旷，这时，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点上一支烟，然后用手机翻看着最近的新闻，我关注的新闻大多数是与财经股票有关的商业新闻，这算是我养成了很多年的小习惯，自从我加入光头王的公司之后，就一直有这方面的关注，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观察实时行业动态，做广告行业的和其他行业不太一样，这一行大多数时间都在关注其他公司的发展动向，一旦能捕捉先机，就意味着我们有新的商业收入.......
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翻看着，突然，我被一条夹杂着“智行”字眼的新闻给吸引住了.......
标题是：“武汉本土传统广告行业领头羊的智行广告在今天上午九点中宣布重大消息.......”
我连忙点开了内容，然后就看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许久未见的赵然.......
几个月不见，他已经登上了财经新闻，而新闻里说智行升任赵然为新的副总，是继王总和李胜男之后的第三把手，之后的内容就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吹捧的话，我就没再看下去.......
说实话，我是应该为赵然感到高兴的，可我不知道怎么的，总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不自觉地联想起刚刚李胜男在电话里对我说出的那番话，要真的是皆大欢喜的场面，那光头王怎么会在今天的会议室里晕倒呢？难道是太高兴了？这也完全解释不同啊......
而且最让我感到困惑的原因，就是因为光头王在早上给我打的那通电话，他当时说话时，还是比较轻松的，至少我听不出来任何负面情绪，而且他还在口头上对我说：“等你回来，我会新开设一个职位，最近公司越来越大，事务也繁多，我和李总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我打算安排你作为智行和跃动联合企业的副总经理......”
这之后，他还对我说了很多很多，总之就是一切欣欣向荣的样子.......
我一下子有些理不清楚头绪，看来只有等李胜男来了，我才能问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不知道是不是我本来就是个容易把事情想复杂的人，我总觉得事情不像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再一次踏上这篇热土时，我已经没有当初的青涩感，现在在我眼里的东西，无论是路上的车水马龙还是成排的写字楼，都可以等价转化成金钱，我甚至在想面前的那栋十几层的高楼究竟可以用多少现金等价。
我的这种心态听起来似乎是掉进了钱眼里，可再想想，我并不这么觉得，我只是在把问题简单化，把每一个概念都转化成通俗易懂的方式，而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惹人喜爱、最简单的基础成分.......
终于，在我抽掉两只烟后，我看见了李胜男的车正缓缓地向我驶过来......
.......
上了车之后，她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所以我基本可以确定目前的局势绝对不那么明朗，要不然李胜男不会是这么难看的表情。
我没急着问清楚事情，反而笑着问道：“最近萌萌还好吗？有没有想我啊!”
李胜男的注意力似乎不大集中：“啊？你刚刚说什么？”
我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之后，她才回道：“想你干什么？你快成了她这辈子的噩梦了......”
李胜男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移到正前方，我这才想起来那天在废弃工厂里发生的事情，好像的确能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造成很大的心理创伤，这也的确是由我一手造成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忘形
本来我是打算聊点轻松的话题，所以才提及了李胜男心里最重要的人，也是最让她感到高兴的人，可我有些忘形了，原来这次崇明岛一行带给我的不仅仅是轻松享受，还有健忘.......
空气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我才把话题拉上正规：“咱们还是聊聊公司的事情吧......我和你实话实说，现在我也的确需要一份工作，而且不仅仅是做一些很基础的东西的工作，说一句可能有些膨胀的话，我自认为我现在的能力水平足以胜任一个比较高的位置.......其实，我本来没打算回智行，毕竟当初我走的时候是那么的毅然决然，现在再拉下脸回来多少有些难堪，但光头王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我就渐渐地没有那种不必要的考量，他说可以给我提供一个副总的职位，这也同样是打动我的一个点.......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们突然宣布赵然担任集团副总了呢？当然我也只是诧异而已，赵然也有这个能力，我很早之前就对光头王说过这件事，可那时他基本没有打算重视赵然的意思，现在发现了他的能力也不算太晚.......”
我说了一通，可连我自己也没抓住自己话里的中心在哪，我总觉得无形之中有着什么东西在影响着我，就像是没有重量的蜘蛛网一样，沾附在我的躯壳上。
李胜男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开着车：“咱们先去医院里看望一下王总吧，有些话等看完他之后，我再和你细说，总之有一点你要知道，人是会变的，特别是在巨大的名利诱惑之下，很难有人能保持初心.......你知道为什么我比较欣赏你吗？”
李胜男突然对我抛出了一个问题，然后便故意停了停，等待我的回答，可我哪知道.......
为了缓和气氛，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煞有其事地说：“难道是因为我这张无比俊美的脸庞？”
李胜男这时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然后猛的严肃起来：“别嬉皮笑脸的，我是在很认真地和你说话，麻烦请你也端正态度.......”
见李胜男极其严肃，我也收起了笑脸，然后稍作思考又摇了摇头：“这玩意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那才叫赞誉，从自己嘴里说就完全变味了.......而且我也想不到。”
“我很欣赏你的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你这个人似乎不太容易被外界的利益诱惑，我还记得王总曾经和我闲聊的时候，就说过你那时候经常和他一起出去应酬，有一次一个和智行有意向合作的老板向你抛出过诱饵，只要你在合同里修改两个百分点，他就可以拿出其中十分之一的利润送给你，可你当时直接拒绝了.......你还记得这事吗？”
李胜男说完，我皱了皱眉头，面露思考状，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那还是四五年前了，当时有一家肥料制品的生产商急需广告资源，找到了光头王，但也许是价格上，那个生产商觉得有点偏贵，私下里联系我想要我帮他在合同上动点手脚，降低两个点，这两个百分点就是大几百万，事成之后他可以直接私人给我三十万，当时我还和齐羽住在一起，每个月都过着精打细算的生活，哪怕去商场里买东西，齐羽也要专挑着过季打折促销的商品，那段时日可以说是我这辈子最难的时间，可我几乎没有犹豫便果断拒绝了那个生产商，要说我有没有对那三十万心动过，我肯定是心动过，人的**很难控制，但人的行为却可以控制，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而已.......
久久之后，我才回过神来，对李胜男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想不到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光头王都还记得呢......哎，不对，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啊.......”
“你以为王总能风风雨雨这么些年过来，一点心眼都没有吗？公司大大小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只是这一次.......”
李胜男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看了看我便没再说下去......
一切都要等到我见到光头王之后才会水落石出，我也不急，因为我需要时间来慢慢适应这种角色的转化。
在等一个红绿灯时，李胜男从包里摸出一支女士香烟，给自己点上，然后又丢给我一支，我不太爱抽女士烟，但摸了摸兜里，却发现没烟了，只好也点上了一支。
抽了两口之后，车又开动了，李胜男这时又笑着开口道：“还有一件事，王总曾经许诺你一个月底线两万，外加一辆奥迪a6让你回公司上班，你却没来，不仅没来，王总说你在电话里还呛了他一顿.......那次你是觉得他在利用你、利用我们，对吗？”
我点头：“对。”
“其实当我看家你来当说客时，我就知道了他的用意，我们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还要答应他吗？”
“为了你自己公司的发展？”
“半对，其一我是为了自己公司的发展。其二我是为了你，王总对你有知遇之恩，如果在这件事上你能帮到他，那他对你一定有丰厚的报酬，只可惜你当时拒绝了........也不能说可惜吧，人各有命，就好比现在，你兜兜转转了一圈之后又选择重新回到这里，这也是一种命运的驱使吧......”
“是啊，人各有命，各安天命.......”
李胜男稍微停了片刻，然后向我问道：“怎么没看见苏雅和你一起回来呢？她不是和你在一块吗？现在她对我的怨气可大了吧......毕竟是我亲口给她绝望，当然我充其量是个帮凶，罪魁祸首还是你......这个姑娘心思太单纯了，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个好归处.......”
我叹了口气：“唉，甭提了......从南京回来时，她非要坐火车回来，我说坐高铁，毕竟时间很赶.......然后她就一个人去坐火车了，我先回来.......”
李胜男笑了笑：“那你也只能够放心的啊......不怕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出点意外吗？”
第三百八十四章赵然
李胜男说“意外”这个词时，瞬间让我心里一紧，这个词在我生活里已经快成为了常态，在这短短大半年时间里，已经有太多的意外在我身边或者在我自己身上发生，而我的生活也因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又深深地抽了一口烟，才说道：“我们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谁会知道明天的太阳和意外哪个先到来？她是个成年人，有着自己独立的行为模式和思考，没有人可以替她做决定，我只是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然后她选择了后者.......当意外来临时，我们能做的只有看着，看着......”
渐渐地，我闭上了眼睛，然后听着车里轻缓的车载音乐，放松神经......
.......
抵达医院之后，我就跟着李胜男来到了光头王的病房里，一进门我就看见了赵然以及公司里许多高管在场，众人都站着，看望着躺在床上的光头王......
赵然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看来的确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很多以前暗中打压过赵然的人现在都躲在赵然身后，一脸谄媚的笑，让人极度恶心.......
我和赵然相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这里不是个叙旧的地方，所以只能点到为止.......
见我和李胜男来了之后，众人又退了几步，给我们让出了一点空间，我这才站到光头王面前，他看上去比以前憔悴了很多，虽然身形还是偏胖，但那种憔悴大概源于内心的压力。
光头王见到我之后，向众人挥了挥手说：“你们出去吧，我和李总聊点事情......”
众人点头离开之后，我就站到了光头王面前，挤出了一丝笑脸说：“王叔，我来看您了.......”
“你小子.......”
光头王拍了一下我的胸口，让我坐下，也让李胜男坐下，接着他又从桌上拿了个苹果说：“来，吃个苹果!”
“我不饿。”
“让你吃你就吃，哪来这么多废话？已经洗过了......”
无奈，我只好接过，放进嘴里嚼了一口。
他像是要说点什么正式的话，坐起身来问道：“苏雅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呢？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舅舅......”
“她......还在路上，估计晚上就回来了，我这就给她发个消息.......”
说着，我就用微信再一次联系了苏雅，可当我发出那条消息时，对话框却显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她把我拉入了黑名单.......
我有点尴尬，光头王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异样，便连忙问道：“怎么了？她说了什么？”
“额......她还没回我，再等等吧，很快了.......”
或许是心虚，我赶紧把手机放进了兜里，免得被光头王看到，又要问东问西，我疲于解释，所以干脆就不解释了。
李胜男暗地里白了我一眼，又帮我转移了话题，对光头王说道：“王总，我们聊聊正题吧.......”
光头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愣了足足半分钟，之后他才说：“张扬，你先去把门关上.......”
我照做，又坐在光头王旁边，连说话都要关门，就已经很说明问题，至少说明公司内部有着绝对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目前的情况也不像刚刚看上去众人和气一团.......
光头王说：“今天早上我给你打过了电话，我记得我对你说过，等你过来，新集团的副总职位我会交给你来担任，可现在.......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了吧，你的好兄弟赵然成为了新的副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你这个人看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同样，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直到到了现在成了气候，连我也无法掌控了.......”
光头王的话让我听的一头雾水，既然选择提拔赵然，那为什么还要说这是一件错事呢？而且和我眼光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呢？
我直接道出了疑问：“赵然怎么了？工作方面出了问题？可我看今天的新闻，他不是今天上午才开始担任副总的职位吗？难道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他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唉，说来话长......之前，我答应你让赵然得到企划部经理的位置，然后我也开始觉得这个人是真的有能力，慢慢的，我就开始重用他，升职加薪，甚至包括一小部分公司股权都给了他，全当是为了提高全公司上上下下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只要好好工作，什么都会有。反正一切好处我都给过他.......可在今天的股东大会上，我们要对新成立的联合集团做一个高层调整时，他却站到了我和李总的对立面，给吴蕾那帮人投了赞同票，所以人事任命的权利全部落到了吴蕾那帮人手里，我和李总挂着总经理和总监的空职位，手里的权利已经全部被架空了，新集团全部是吴蕾那帮人安排上去的，其中包括赵然，他得到的好处最大，成了名副其实的副总.......我当时就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光头王说着说着，情绪就越来越急切，咬牙切齿的样子极度狰狞.......
之后，没等我开口，他又接着说：“现在他们那帮人居然还有脸来这看我，我真想一篮子全给砸死.......”
听完之后，我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赵然就真的完全是个白眼狼，被利益吞噬了良知.......
我愣了足足半分钟，然后立刻起身准备去找赵然，和他当面对质。
可李胜男拉住了我：“张扬，别急.......”
“没事，我就是想出去和他聊聊.......”
“你给我站住！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种被朋友、好兄弟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做大事你要先学会忍得住，现在你出去除了质问他几句，还能有什么作用？”
我停下了脚步，长出了一口气，又回到光头王身边问道：“赵然真的这么做的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和你一样，我也把他当做心腹培养，可人心隔肚皮，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他没能坚守住.......同样，这也算是我失败了，我彻底在吴蕾他们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
第三百八十五章艺术与现实
光头王把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不用再往下说了，因为我已经听明白了.......
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诉说心里的痛苦，出社会这么些年来，能称得上是我兄弟的人不多，甚至说没有几个，那几个人屈指可数，赵然、杨肖、还有阿昌和老魏，我只把这几个人当做真正信赖的人，可现在赵然却背着我、背着光头王做出了出卖恩人光头王以及公司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为了**.......
我想没有人会比我更难过，因为是我亲口求光头王重用赵然的，所以光头王和李胜男此刻面临的困境，也有我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责任，难怪李胜男在车上会对我说：你这人看人的眼光真的不准.......
我很想抽支烟来缓解一下此刻内心的情绪，但这里是医院的病房，而且还有光头王这个病人在场，我只能作罢，把苦闷统统憋在心里。
我望着前方，愣愣地看了好久，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的概念.......
此刻，正值下午，阳光从病房的窗户上斜着射进来，打在一盆吊兰上，在我的视角里，那盆吊兰时而呈现金黄色，时而呈现翠绿色，在这两种颜色的交织下，那盆吊兰最后变成了刺眼的光芒，仿佛渐渐融化在空气里，消逝得无影无踪，但这只是我的幻想，事实上，它还摆放在那，没有人触动过它.......
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李胜男叹了口气说道：“张扬，现在不是怀疑人生的时候，人不是静止不动的物体，人是会随着环境的不同而改变的，所以其实我没有觉得你那时候推举赵然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只是现在他不再是那个你认识的赵然而已，所以你也要用新的眼光去看待他，如果你站在我和王总这一边，那他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也是最大的背叛者.......”
之后，光头王和李胜男对我交代了一个完备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指向也很显而易见，那就是公司目前所有的异心者，包括吴蕾一行人，包括背叛者赵然.......
如果没有听光头王讲述这么一段，我一定会觉得他们这么做对赵然太不公平，可现在我没有说半个不字，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苦果，我也不可能带着私人感情去做包庇他的事情，就在他选择站在**和利益的一面时，我们就已经不在是朋友，也不再是兄弟.......
当我这么想时，我突然发现我好像的确变了，要是以前我一定会特别纠结，特别难以取舍，然后独自伤神好一阵子，可现在我的心里除了痛苦之外，就只剩下完成救赎、完成报复的**，我痛恨背叛、也痛恨那些表里不一的人.......
.......
独立离开医院时，我到了大门口，却看见赵然正坐在医院前面的长椅上，抽着烟，身边也没有那些拍马屁的人，只有他一个.......
在我看见他，他也像是有一种奇怪的感应一样，向我这边看过来，我俩的目光对视着，他冲我笑了笑，可我却笑不出来。
他立刻起身，向我这边走来，并且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过来，打着招呼说：“张扬，我真他妈想死你了.......”
我没有去迎合他的动作，甚至还轻轻地推开了他，不冷不热地说道：“想我干什么？我天天好吃好喝，没压力也没意外，日子不知道有多轻松.......不用在**的都市里，把自己弄得人模狗样，然后虚伪地活着，你觉得呢？”
我推开了他，却也像是在他的意料之内，他自然地放下双臂，然后独自点了一支烟，转身看向身后成片的高楼大厦，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难道**真的是个负面的词汇吗？只要是活着的人，哪一个没有**？你有吗？你肯定有，我们只是在不同的方面罢了，你看看我现在，再看看我以前，难道我现在的样子不是你所希望的嘛？这么些年，风风雨雨都过去了，我终于可以在这个写满现实的都市中，给我老婆何美、给我未出世的孩子买一套大房子，终于换了一辆大几十万的新车，终于不用再忍受别人异样的眼神，终于自由地活着.......像你一样，这样不好吗？既然我的目的就是这样，那我又何必管他什么虚不虚伪呢？如果虚伪的结果可以让我得到这一切，那我虚伪得心甘情愿.......”
他对着那片高楼大厦，放声大笑了好几声，似乎做了亏心事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光头王和李胜男明明是被出卖的对象，却只能关起门说话。这种对比让我感觉特别不舒服，凭什么好人要唯唯诺诺，凭什么坏人要坦坦荡荡呢？
我很愤怒，可我只能将这种愤怒压在心里，因为不理智只会导致计划出现差错，我不能成为破坏计划的那个人，所以我看起来十分风轻云淡，也点了支烟笑了笑说：“看过一部电影，叫《肖申克的救赎》吗？”
“当然，很经典的一部电影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导演会让安迪越狱成功，并且成了一个百万富翁吗？”
“为什么？因为他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吗？”
我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更远的地方，那是越过整个城市所有高楼大厦的上空，那里有一片纯洁无瑕的白云，随后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安迪是被冤枉的，而且他是个好人，导演不会让一个好人得到恶报，反而会让压榨犯人的典狱长最终被捕，且身无分文.......这就是最简单的道理，等天晴了，一切善恶，终将有报.......”
赵然愣了片刻，然后有抽了口烟说：“电影永远是电影，它替很多所谓冤屈者伸张正义，可事实上正是那些掌控别人、压榨别人的人活到最后，这就是艺术与现实的区别，艺术表达了美好，可现实却总是让你痛不欲生.......你不是也一样吗？失去了最爱的人，而且还毫无办法，因为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力挽狂澜.......”
说着，赵然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张扬，不得不承认，不要把自己当做生活的主角，其实你只是一个躲在边缘哭泣的可怜人而已，因为曾经我也是......”
第三百八十六章甜蜜的夫妇
我总觉得赵然话有所指，但我还无法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所以我拿开了他的手，然后说：“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生活的主角，但我知道即便是配角也有配角存在的价值，而且配角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有太多压力.......”
“哈哈，没有压力.......好一个没有压力，那你就享受你那没有压力的日子吧，当你看见自己最爱的人和别人结婚时，你就不会再把没有压力这句话挂在嘴边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赵然似乎失去了和我聊下去的心思，可我却被他的话带动起来了，我很想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最近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而且这些事除了那特定的几个人之外，我谁也没告诉，甚至连李胜男都不知道.......
当我想开口拦住他时，他却忽然转过头又说：“晚上有时间吗？你好不容易突破磨难，重回武汉，怎么说也要喊上哥几个吃顿饭呐！晚上我叫上杨肖，到我家里吃顿饭吧。不管事业上的那些恩恩怨怨，咱们不也还是一起从大学里走出来的兄弟嘛！别把关系弄生份了.......”
这一次，我没有急着拒绝，稍微停了停，然后点头说：“恩，叫上杨肖，不过就不去你家里了，毕竟算算时间，何美也到了快生孩子的时候，不好这时候打搅到她的安静，咱们再找个地方吧.......”
“那好，地点你定，给我消息，我一定及时到......我的电话没换。”
.......
拿着光头王交还给我的那两把钥匙，还有一张银行卡，我搭上回家的出租车......
坐在车上，我反复对比着那两把钥匙的区别，因为这两把钥匙，一把是我的，一把是白药的，事实上，仅仅用肉眼去分辨，我实在看不出这两把钥匙有什么区别，毕竟都是一栋楼，一样户型的房子.......
我大概不是在看钥匙，而是因为我又一次想白药了，每一个沾得上她气息的东西都能让我想起她，可越想我便越绝望，赵然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因为没有能力才失去了白药，我甚至还没搞清楚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真正决定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我知道事实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她也绝对不是一个拜金爱慕虚荣的女人......
想着想着，我便给唐艺打了一个电话，白药我已经联系不上了，但是她绝对知道白药目前的情况.......
电话接通后，我直奔主题：“我想知道白药到底和那个叫余彦的男人什么时候结婚？”
“怎么？你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平白无故给自己多制造一些痛苦？张扬，我和你说一句最真挚的话，你就老老实实过好自己的生活，之前我也见过那身边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条件差的，无论是相貌还是其他......你可以让自己走一条更舒服、更轻松的路，没必要再把时间浪费在白药身上，她背负的东西太重了，不是你可以解决的那种.......所以你还不如让自己解脱，你觉得呢？”
我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再一次把话重复了一遍：“我就问你，余彦和白药什么时候结婚？”
“我也不清楚，大概很快了吧.......”
我听得出唐艺的话说得很没底气，所以她一定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告诉我而已，所以我又换了一种近乎于祈求的语气说：“你和老魏不也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吗？那为什么这种奇迹不能在我和白药身上发生？我越告诉自己不去想她，那种煎熬的滋味就越让我痛苦，特别是在她面临着困境时，我还一无所知，那种滋味就更难受了.......就算时间往回退三百年，刑场杀人也还要让犯人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吧........别对我这么残忍，算我张扬求你了.......”
当我搬动唐艺和老魏的事情时，她仿佛才有所松动，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很久，似乎在经历一番心理抉择，我也知道当她开始有抉择时，就意味着我越接近事实的真相........
我看着手机时间，沉默了接近一分钟之后，唐艺才说：“好吧.......我算是被你打败了，如果你能把在我这锲而不舍的精神放在对白药那，那你们也不可能到现在这一步，虽然我以前不认识你，但白药和我聊天时提过很多次你，所以我基本对你有一个认知.......你总是在关键时候软弱，犹豫不决，这在爱情的世界里绝对不是一个好态度，你知道你和老魏最大的区别在哪吗？老魏比你有勇气，他在我爸把我软禁在家里时，都敢拿着板砖往我家里冲，谁敢上来拦着就揍谁，你有这个胆量吗？你没有。所以你的软弱成就了现在的局面，哪有什么千难万险，都是你臆想出来的罢了.......”
唐艺稍微停了停，似乎是在和老魏说话，我在电话里听见了老魏的声音：“张扬，你别听她瞎说，打架犯浑的傻事咱可不能干，当时那板砖只是我用来防身的，你可千万别学我啊.......”
唐艺又辩解道：“黑！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正开导张扬呢！你瞎打什么岔啊.......那你怎么解释你拿砖头要揍我爸的事情呢？”
“那不是纯属意外吗？”
“.......”
被老魏这么一打岔，似乎话题又偏离了正轨，我光在电话里听老魏和唐艺甜蜜的争吵，完全打断不了，这也让唐艺没接着往下说了.......
他俩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对着电话大喊了一声：“够了！你俩还有完没完了？老魏你先别插嘴，等我和唐艺把话说完，成吗？”
他俩这才安静下来，唐艺又说：“刚才说到哪了？”
“我.......真的服了！能不能有点正经的样子？”
“好啦好啦！都怪老魏，这人实在不懂事.......咱俩说咱俩的.......白药应该会在下个月一号和余彦一起去往国外结婚，白药以后不出意外，就在国外定居了.......而且还是在禄口机场登机，至于具体时间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就这些，至于你会做什么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也不知道，记住了吗？”
第三百八十七章小男孩和男人
虽然我不清楚唐艺这样说有什么作用，毕竟这样的消息只有她这个白药的好闺蜜知道，所以无论我是否说出唐艺的名字，白药都会清楚的，只要我恰时出现在合适的地点，那些东西都会不可避免的水落石出.......
现在是十月十五号，中秋节也刚过，距离唐艺所说的下月一号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其实我现在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一方面我想让白药回到我身边，可就在昨天我们还刚见过面，一番攀谈之后的结果是没有结果，白药把我拒之千里之外，她就像是一个永远密封着的箱子，不肯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哪怕是我，哪怕是她曾经最爱的人.......
所以我在想，到时候我真的出现在禄口机场时，能不能让她回心转意，我又该用什么东西让她回心转意，我抱着一腔热血前往南京，最终失望而归，这其中的原因已经不用再去说了，我无法解决白药目前陷入的困境，而她在一番权衡之后，最终走上了另外一条路，所以此刻我更想知道她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
一番思考过后，也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唐艺在电话里问我：“张扬，张扬.......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地问道：“其实，我更想知道白药目前遭遇了什么困境，非要嫁给那个余彦才能解决？这算是什么解决问题的方式？人口买卖吗？”
当我问出口后，唐艺也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她才说：“你算是问到点上了，据我所知，这才是导致你们目前这种局面的真正罪魁祸首.......白药是真的爱你的，她曾经对我说过，她说如果她和你一样是一个没有家的孤儿，那么她可以丢下一切陪你四处流浪，哪怕天涯海角都愿意.......事实上，正是因为她的家庭牵绊了她，血缘关系是不可能割舍的，所以她才会选择后者，你要相信我，她在面临这个选择时也是异常痛苦的，就在你昏迷的那段日子里，她说如果你再也醒不过来，那她可以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可你醒了，这算是一个很好的结果，所以她也可以放下心去面对现实........”
唐艺微微停了停，似乎要说出正题了，我的心也开始被牵绊住，似乎接下来的每一个字眼都能成为我的救命稻草，或者成为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说：“白药的爸爸是南京地方的高官，权力很大，而且你应该也知道一般在这个段位的人一旦在行事作风上出现问题，那基本上就算是职业生涯走到尽头，不仅如此，甚至还会面临牢狱之灾，你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她爸要被双规了？”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至于她爸受贿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毕竟那个层面有很多事情都是真真假假、各自参半的，也不排除有人恶意诽谤........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前，白药还可以承担着来自家庭方面的压力和你在一起，他爸也没有办法强迫她做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白药爸爸的受贿证据就掌握在余彦父亲余前进手上.......你可以上网搜索一下这个人的资料，差不多和白药爸爸韩中原一样的位置，他们之间的关系既像是竞争对手，同样又是多年的老友........事实上，余前进很早就有让自己儿子娶白药的打算，可白药似乎对这个人不太感冒，所以找了个理由，把自己的工作从南京调到了武汉，这也是你们能相遇的原因之一........唉，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的就是那么奇妙，我也不敢相信，你一个人在崇明岛阴差阳错地和老魏相遇了，住到了我家里........反正，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这样看来，白药的做法也属实是无奈之举，你是没办法解决的........”
唐艺还在说着，可我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的话上，而是白药的父亲名字叫韩中原.......
我好像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依稀记得上一次有人提及起来，那个人还是我爷爷，而这个韩中原应该也不会是重名的人，所以白药就是韩颖，韩中原也就是韩颖的爸爸........
我愣了好久好久，以至于到了家，司机师傅在前面叫我，我才回过神来，付了车前，我就顺势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向熟悉的街道一阵失神.......
这一刻，我仿佛被人拉回了二十年前，面前的车水马龙逐渐化作飞灰湮灭，那些高楼大厦也一层一层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排的杨树，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老街，大家住的都是老院子，夏天好多人都坐在门前的树下乘凉，大人们有大人们的话题，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乐趣，在土路面上蹦蹦跳跳着，瞎开心........
我也看见了漂亮的韩颖，她站在我家门前的一颗槐树下，手里拿着两支冰棍，向我家院子里张望着，夏天的气温是很高的，所以那冰棍自然不能保持很久不化掉，可即便冰棍的水滴落在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沾满灰尘的湿土滴，她也没有先吃掉其中一个，因为她曾经对我说过：叉烧，你吃我就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渐渐地，我的眼眶越来越湿润，因为一想起韩颖，我就不能避免地开始幻想她孤零零地漂浮在河面上的场景，虽然我从未真正见过那个场景，但有些时候想着想着就成了一种最真实的真相，可韩颖没死，也差不多死了，她现在不叫韩颖，叫白药.......
我似乎想得太出神，以至于忘记了还没挂断和唐艺的电话，她向我问道：“张扬，我就知道我不该告诉你的，现在你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反而会因为无能为力更加难受，看来白药还是了解你的.......总之，你要振作起来，没有谁的一生都是一帆风顺的，有雨天就会有晴天，有闪电就会有雨后的彩虹，我希望你可以成长，早点成为一个可以为别人遮风挡雨的男人，而不再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哭的小男孩......”
第三百八十八章七彩祥云
挂了电话之后，我不记得究竟在长椅上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少个熟人向我打过招呼，可我就像是一块被石化的物体一样，一动不动.......
那两把钥匙被我死死地攥在手里，就好像我攥着的不是两把钥匙而已，而是我和白药飘零的一生.......
现在我才想明白为什么当初孙哥那么确定白药就是韩颖，因为这栋楼房子是拆迁房，里面的住户都是当年老街上的街坊邻居，所以哪有那么多巧合，一切早就有了定数，白药回到这里大概有好几个原因，一是想躲避包办婚姻，二可能是想回来找我.......
当我们见面的第一刻开始，她就已经认出我来了，而我却有点不认识她，因为我没什么变化，可她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灵魂，我也大概想起为什么她会改名，因为那时候的人普遍都有一种思想，经历一次巨大的灾祸之后，一定要改名换姓才能躲避霉运，而韩颖的母亲好像就姓白.......
我想那一次生死存亡改变了她，就像我一样，经历一次生死之后，看待问题、对待事情的方式都有了本质上的转变。
也许这就是命运所给予的特殊公平。
.......
回到家之后，我把每个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包括我家，也包括白药家.......
再一次来到白药家之后，我打开了所有的窗户，也拉开了窗帘，让阳光和秋风一起走进来，看着微微卷起的窗帘，我忽然觉得岁月静好这个词是那么合适，斜射的夕阳不再像夏天那样炙热滚烫，而是变得特别温和，让人有种照一会儿就免不了困意的感觉，看着外面的街道，我忽然想起一段不知哪看来的话，那句话是这样说的：“走在秋日的阳光与微风里，马路两旁的树木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树叶随风而去，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有时秋风吹过，它剧烈地晃动，仿佛在排斥，有时秋风吹过，它轻轻地摇摆身姿，仿佛在嬉闹，又是秋风吹过，它挺直了脊背，一动不动，仿佛是在抵抗，所以秋风必然是伴随着枯树的，可枯树却不一定会有秋风.......”
我愣了好一阵子，然后又开始打扫卫生，当我开始擦洗电视柜上的灰尘时，我又想起来这里面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上一次，我心里是有顾虑的，所以没有打开看，可这次我似乎有点恩耐不住了，特别是确定白药就是韩颖之后，我的那颗心就开始躁动起来，我总觉得那个铁盒子里会有我想知道的答案.......
怀揣着巨大的好奇心，我还是不怎么道德地打开了电视柜，然后拿出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把它摆放在茶几上。
一般在我紧张时，我总是会下意识地点燃一支烟，所以这一次也没有例外，抽了几口之后，我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机关，然后“啪嗒”一声，那个铁盒子就被我打开了，我似乎闻到了一种味道，那种味道带着明显陈旧的气息。
可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不是白药，而是我.......
那大概是我六岁时的模样，我站在老院子的围墙上，高举着一根木棒，那时候我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大人物，发誓荡平世间一切邪魔外道，所以那根木棍也不再仅仅是一根木棍，它变成了我惩戒邪恶的武器，也成了我年少时期最纯真无邪的写照......
我已经忘记了这张照片是在何种环境下拍摄的，总之最后这一幕永久保存在了白药那里，所以她应该是一直记得我的.......
我拿起那张照片愣了片刻，然后翻开背面，上面还有一行字：“今天我和叉烧一起去电影院里看了大话西游，他说他长大之后也要像齐天大圣一样，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相信他，也愿意等着他！”
看完那行字，回忆便如同潮涌一样瞬间向我扑面而来，我记起来了，那天市区里有一个新开的电影院，十岁以下儿童免费，我俩在我爷爷的带领下去了那家影院里，看了当时很火的大话西游，然后还去街道最东边的婚庆店找了一个摄影师给我俩都拍了照片，我留着白药的那张，她留着我的.......
可我留的那张照片已经随着老院子的倒塌，一起葬送在了废墟之中.......
此刻，夕阳均匀地洒在那张照片上，像是为那段过往奠定了复杂的颜色基调.......
.......
晚上，我接到赵然的电话。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笑着对我说：“张扬，我已经约好了杨肖，可这小子非说最近书店里生意忙，只能就近在书店附件找个吃饭的地儿，你看怎么样？”
“行啊，还是工业区那里吗？”
“对啊，你不会比我还糊涂吧，这书店可是有你一部分的啊.......”
“那是过去了。”
“别纠结于什么过去，什么现在，反正我们仨只要坐在一起，那就永远是现在......行了，到地方了咱们再聊！我刚开完会，这就准备过去呢！”
挂了电话，我开始准备了一下，外面晚上的天气已经转凉，所以我不能只穿着短袖和大裤衩出门，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觉得陌生，胡子拉碴，头发也长得遮住了额头，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三十岁的人，倒像是四十岁，可就在今天我见到赵然时，我感觉他和我正相反，他越活越年轻，现在真的有种年轻有为的气质.......
可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一阵恶寒，和他相处了这么些年，我一直自认为了解他，以前，我一直觉得他是个正直有责任心的男人，哪怕在工作中遇到失意，他也没什么怨言，顶多跟我发几句牢骚，然后接着干什么就干什么。可现在.......
我是真的希望光头王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这样我面对他时，心里就不会感觉得膈应，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哪怕只是酒后吹流皮，我也会觉得特别舒服.......
收拾一阵之后，我开着白药留下的车，前往书店........
第三百八十九章烧烤店
抵达书店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此时我把车停在了书店前面的一片空地上，然后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阿昌、杨肖还有末子，赵然应该还没到，表情最夸张的就属末子，我有点形容不出来那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或者用表情来说并不合适，而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她看着我，眼里泛起泪花，先是对我笑了笑，然后又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在里面，随后这种复杂的情绪逐渐揉合在一起，一起促就成为她现在面对我的样子.......
阿昌、杨肖都是一样，看着我笑着不说话。
我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关上车门，为了不让重逢的气氛太过压抑，我也露出笑脸对众人说道：“各位，好久不见，我张扬又回来了.......”
杨肖一下子冲到我面前，然后在我胸口上来了一记重拳，笑骂我：“你小子，消失这么长时间，连声招呼都不打，我们他妈都以为你死了，就差给你在书店里立个碑了，你知道吗？”
我以为经历这么多之后，我已经看淡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会再被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给弄得伤感，但此刻我还是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我是生生憋住了，因为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一次充满欢声笑语的重逢，这是一块没有悲伤、没有城市复杂喧嚣的净土，我们不应该流泪，我们应该笑，大声地笑出来........
稍作停留，我说：“其实，看见你们还在一起经营着约定书店，我心里已经很高兴了，真的.......打心底里高兴.......”
“什么你们、我们？你回来了，就要重新回归到我们的大家庭里面来，这家书店不能少一个人，绝对不能！”
杨肖的眼神十分坚定，他盯着我，没有一丝丝的闪躲，可他的眼里好像有一种特别炙热的光芒，让我不敢直视，我下意识地躲避了他的目光，然后看向杨肖身后的众人，他们和杨肖一样，盯着我，眼里有着一种不可磨灭的光芒.......
我微微愣了片刻，然后又看向约定的招牌，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约定书店应该有了一个新的分店，因为现在招牌后面有了一个括号，括号里面写着：约定一店.......
我很早就说过，这是一个有灵魂、有内涵的品牌，再加上因为慈善活动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一定有着很高的前景，所以有没有我都不会影响这艘小船开向更远的大海，变成一艘承载更多人希望的大轮船，我所能做的就只有静静地当一个旁观者，去目睹它在岁月中的成长变化。
脑子里想了很多，可实际上我也只是愣了几秒钟而已，众人还在等待着我的回答，我是想直接说不的，可我又不想让这个夜晚因为我的拒绝失去了味道，所以只能说：“我才刚回武汉，还有好多事情没处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吧.......”
他们的失望是不可避免的，但众人脸上的失望也只维持了片刻，随着阿昌的一句话，我们一起来到了街上一家新开的烧烤店里。
落座之后，杨肖又说：“等会儿，咱们先把东西点好吧，赵然和顾涵待会还要过来.......”
他停了停，然后又带着些许怨气对我说：“你说你也是，是不是没拿我当兄弟？回来武汉都不先告诉我一声，联系你也联系不上，还是赵然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回来了.......对了，怎么不把白药也叫上呢？按时间算算，你俩应该结婚了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这些事情，我忽然发现人一旦脱离一个熟悉的圈子之后，再回来就会有连绵不断的问题向你压过来，此刻我就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我不太想解释，因为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所以直接干脆地说道：“她有事情，没回武汉。”
“哦，结婚了再把重心忙工作也是应该的.......”
这一次我连一句话都没有解释，这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祟，我也期望着我和白药已经结婚了，然后在这种前提之下，再和他们叙旧，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可实际上，美好的东西永远停留在幻想之中，没办法彻底带进现实里，所以我只能在骗自己的情况之下，微微颔首.......
我觉得杨肖似乎也有变化，以前，他从来不会把什么生活、工作挂在嘴边，永远是一幅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模样，可现在他居然和我谈论起了这些，这是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
再一次顺着摊位看向这条街道时，我又发现了很多新开设的店铺，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还有不远处建立起来的高铁站，虽然还没有正式运行，可这里已经有了城市新中心的味道，周遭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商业区展开的，所以人是和环境一样的，也会不断变化，也会不断成长，这么看来事实上，抛开我自身的原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开展。
我像是想起什么来，向他们问道：“对了，书店现在已经有分店了吗？我刚刚看见招牌上面有个一店的字样。”
末子这时候笑着开口了：“张扬哥，是的!这一个多月里，有很多投资商看中了我们书店的经营前景，想要对我们做投资，其中甚至包括你曾经上过班的智行，还有智行的竞争对手天乐传媒，他们这种级别的大公司都有意向对我们投资，可想而知我们书店的前景有多么宽广.......而且在电视媒体的宣传之下，我们又吸引到了很多优质顾客，这一家书店实在没办法一次容纳那么多顾客，所以我们才着手开设了分店.......”
其实，这些都算是在我的意料之内，所以我并不惊讶。
我只是点了支烟，又问道：“那你们最终接受了谁的投资？”
杨肖说：“其实，我本来是不愿意把股份分到别人手上的，毕竟这算是我们几个人的心血，有外人插手就会变了味道.......可我们也是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我们没有足够的空余资金来做分店建设，我有想过找我爸，可他对我的事业并不感冒......”
第三百九十章不能忘本
说到这，杨肖稍微停了停，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有苦难言.......
十几秒后，他点了一支烟才说：“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分店建设已经迫在眉睫，要不然只能影响用户体验，谁会愿意大热天挤在一起买书呢？在这种环境下别说买书了，连想进来的心思都没有.......所以我只能找一家合适的投资商，其中我们经过一番比较，最后留下了两家，在这两家之中做一个决定.......而这两家就是末子刚刚说的智行和天乐，他们都是传统的广告行业，和我们做传统书店的切合度很高，本来我是打算要他们两家都作为投资商，只占股，不参与书店经营，可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是多年的竞争对手，只要答应其中一家，那就必然不可能还有和另外一家合作的可能性.......最终我们选择了天乐，原因有两个，其一就是天乐可以只占股，不参与书店日常经营管理，决定权还落在我们自己手里，而智行却想参与管理。第二天乐的投资要比智行高很多，而且还随着书店规模的发展有相应的提升，且不再议股份占比，永远保持固定的四成，在这一点上智行也不能满足.......”
杨肖说完，便再一次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看起来有些复杂，我知道他的复杂来源何处，因为我曾经在智行上过班，且和光头王私交不错，这么做在他的理解里，多少会有些抱歉，可事实上，我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是为书店谋求更好的发展，要是在这种大事上，再做一些优柔寡断的多余思考，那就显得格局很小。
我摇了摇头说：“没必要管我的想法，这是为了书店的有更长足、更好的发展，我支持你！”
见我吐露心声之后，杨肖这才放下那些多余的情绪，对我点了点头。
十几分钟之后，我看见一辆阿尔法商务车停在了烧烤摊前面，从车上下来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坐在驾驶位置的赵然，一位是许久未见的顾涵。
顾涵看到我的第一眼时，就一个健步上来，给了我一个满怀的拥抱，她靠在我的肩头哽咽着说：“你这王八蛋，一个多月生死未卜，连个消息都不给大家，你他吗居然还有脸回来.......回来就好，会爱就好、回来就好啊.......”
直到现在，我才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我应该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他们，可那时候我就像是入了魔一样，觉得没了爱情，世间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现在我彻底否定那时的选择......
友情同样是不能分割的东西，只有享受过这样的温暖时，理解才会更加深刻。
过了一阵之后，顾涵渐渐平息很多，我说：“先坐下吧，咱们慢慢聊聊......”
.......
再次落座之后，顾涵就急着问我：“这些天你去哪了呢？我只知道你那天晚上受了很重的伤，在医院里抢救，可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你，也联系不上白药......你俩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时我昏迷了，所以我也是听别人说才知道后续的......脱离危险期后，我就被白药转去了上海的医院里，两周后我醒了，又在崇明岛住了大半个月，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现在我就回来了.......”
“那白药呢？”
当这个问题再一次抛向我时，我就没办法再像敷衍杨肖那样去搪塞顾涵，因为她很了解白药，也同样把白药当做知心好友，虽然我不知道白药是出于什么考虑才不联系顾涵，可这些都不能成为我敷衍顾涵的理由。
赵然默默地看着我们，虽然面无表情，但我总觉得他似乎在笑，笑得特别隐晦.......
他是知道我最近发生的事情的，可他没有替我回答，等待着我开口。
我足足停了半分钟，才对众人说出了实情：“我和白药分手了.......她也快和别的男人结婚了，所以别再提起来了吧.......”
我一脸轻松，可实际上每说出一个字，心里就是一阵撕裂感，我干脆拿起桌上放好的啤酒，撕开一罐，猛灌了一口。
他们似乎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一脸惊讶地看着我，特别是末子，她简直快从桌子对面跳起来了，连声问我为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很多人想问的，可我实在不想再一次叙述那些已过的事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可能不合适吧......别再问了，今天是个重逢的日子，都高兴点.......来，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顾涵不语了，只是看上去心思有些沉重，但为了照顾我的面子，她还是拿起一罐啤酒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我感觉是有点喝多了，脑子晕晕乎乎的，可实际上我们从头到尾喝的都是啤酒，以前我把这玩意当水喝，现在倒显得退步了。
赵然看着我笑了几声说：“张扬，看来你是变了，以前咱们哥仨喝这点啤酒，压根不够看的，至少还得再来几瓶白的，任务才能完成.......”
杨肖回道：“变了好啊！变了好啊！改变是好事，你看你以前，再看看你现在，你曾经想过有一天能开着上百万的车吗？想过月入六位数吗？想过在这个城市中心买一套三百平，再加他妈三个阳台的房子吗？你以前想都不敢想，可现在车子你已经实现了，以你现在的收入，买房子也是不远的事情，不再像以前一样，连想象都不敢想象，这么看来，改变是一件坏事吗？”
赵然端着手里的酒，看向街上那辆阿尔**了一阵子，这才回头笑着说：“那车是公司给我配的，不是我的.......”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以你现在每个月的收入，买车、买房还是梦想吗？不是！能实现的不叫梦想，这叫他妈的时间问题.......不过，你得好好感谢张扬，如果不是他当时极力在他们王总那推举你，你走不到今天的.......我这么说是有点见外，毕竟都是兄弟，但我只是想借这个事情表达一下而已，人不能忘本，无论混到什么地步，人都不能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