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出事
回到书店之后，我才发现这里来了位不速之客，我从未见过他，但看穿着打扮以及开的车是gtr，估计应该就是刚刚给末子打电话的那个富家子弟......
末子的行动也证实了我的猜想，她一看见这个人便立刻加速往书店里走，头也不回......
墨镜男人连声在后面追赶着说：“末子！末子！你先别走，我真的我有急事跟你说！”
可末子半句话也没留下就上楼了，见他还想跟着往里面走，我连忙上前笑着说道：“哥们！怎么称呼？”
他有些不屑地拉下墨镜看了看我，又把墨镜拉上去说：“你谁啊？”
“我是这家书店的老板，也是末子的老板及朋友。”
“男朋友？”
“不是！”
“那你跟我在这说什么劲呢？快把末子叫出来，我有急事找她！”
我也不着急地说道：“哥们！咱们有点眼力见儿，成吗？末子这是摆明了不想看见你，你还在这死气白咧的，有意思吗？今儿这天又热，我就不陪你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你乐意晒太阳，随你！我这人大肚，不收你停车费的......”
一说到钱，他就急了，连忙从车里拿出了钱包，没数数便抽出一踏钱丢在了我面前说：“你觉得我是差钱的人吗？拿着钱滚蛋！”
看着散落一地的钞票，我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他说：“你他妈算老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已经是给足了你的面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哟哟！怎么？拳头握这么紧，想打我啊？来！你动我一个试试……来，往这打！”
看着他那副吊样子，我真的有些克制不住，刚想发作，忽然旁边有只手拉住了我笑着说道：“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路少爷吗？怎么今天有功夫来我这了？想买书学习下？那看你面子，全部八折！”
拉住我的人是杨肖，看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认识，想来也对，都是武汉这个圈子里的富二代，杨肖也浪荡过，自然能认识不少狐朋狗友……
墨镜男人原来姓路，一见到杨肖，便连忙摘下墨镜说：“哟！杨哥！你怎么在这呢？这书店是你开的？我说怎么这么有品位呢！走，咱俩喝两杯去，这好些天没见着你了，我还以为你不在武汉了呢……”
杨肖摆手道：“害！我这还得忙生意呢，虽然事业不大，但怎么也比成天混日子强，好不容易找到正经八百的事儿做，我可不能随便当误，我看这样吧，晚上去喝两杯，我做东，我这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你了，就当给我朋友赔礼道歉了，你看怎么样？”
杨肖暗地里给了我一个眼神，我也点头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也是杨肖的朋友，咱们多少有些误会......”
墨镜男人多少要给杨肖一些面子，便笑着说：“害！大家都是朋友，不说见外的话......不过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们了……”
杨肖点头道：“你说！能做到了我一定尽力！”
“我想让末子陪我去吃顿饭，你看，我真的约了她好多天了，可她都对我爱理不理的......我觉得她对我可能有些误会，既然她是你们手下的员工，那你这个做老板的，让她陪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这个败家少爷真的不识抬举，我刚放下的手又下意识地攥紧了，要不是杨肖一直给我使眼色，我真的想给他两拳......
沉默片刻，杨肖又说：“这个我还真决定不了，毕竟她虽然是我的员工，可我也不能决定员工的个人生活啊……她不想搭理你，我总不能把她绑起来吧……感情这种事还是要缘分的，缘分到了一切都好说，缘分不到也强求不得……”
墨镜男迟疑了一两秒后说：“那好吧……看来我和末子还真的没什么缘分，那我就先走了，今天晚上有事，咱哥们下次再约！”
“得勒！”
......
墨镜男离开之后，末子才从楼上下来，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的......
她带着委屈地对我和杨肖说：“对不起啊……我给你们惹麻烦了......”
“你别自责！你没错！不用说对不起，遇上这种王八蛋只能说倒霉而已……”
稍作停留，我又问杨肖：“他什么来头？看你平时对别人也没这么客气过啊……”
杨肖叹了口气道：“他叫路野，他们家和我们家有点关系......他爸是做家具生意的，和我爸的建筑公司有合作，我不好直接博他面子......不过，末子，你放心，这种人交给我来收拾就行，没事的！”
我在嘴里念叨着：“难怪......路野......路子还真的野！”
其实，我也从这件事里看出了杨肖的变化，准确地说，是成长，要是放在以前，他指定比我还冲动，上大学时没少因为打架挨处分，可现在他真的成熟了许多，懂得用什么方式、什么话来对付人......
沉默一会之后，末子又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他以后再来骚扰我怎么办呢？看样子，还是个得罪不起的主......”
杨肖看着她说：“他一骚扰你，你就跟我说，我来处理！”
.......
我本以为，这个路野会暂时安生一段时间，可没想到晚上在我回家准备洗漱休息时，就接到了末子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声音几近哽咽，我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于是安慰道：“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了？”
“阿昌哥......阿昌他动手打人了……他打了路野，满地的血.......”
“什么？”
虽然我也很焦急，但在这时候我不能急，一旦我也乱了阵脚，那就真的乱了.......
我用着极度安定的语气说：“别急！你先别哭了，我马上去书店，你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今天晚上在杨肖哥有事离开之后，那个路野又开车过来了，我不给他开门，他就一直乱喊乱叫，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想他可能是喝酒了，便不想在意......可他越来越过分，还不停地揣着大门......过了一会儿，我就在房间里听见楼下的争吵声，等我下楼时，路野就已经倒在血泼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路野爸妈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就越不能着急，一旦我也乱了阵脚，那对阿昌此刻的情况，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我保持着极度平静，拿上车钥匙就往外走，路上我接着问末子说：“你先别着急！慢慢说，现在阿昌人在哪？”
末子可能也受到了我的感染，逐渐平息了哽咽说：“阿昌一时冲动之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连忙打了急救电话，现在他和路野都在医院里，我也在医院里，而且刚刚我已经通知杨肖了，他现在也在往医院赶......”
“那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这就过去！”
“嗯。”
挂了电话，我就迅速下楼开车，直奔末子给的位置而去.......
为了保持冷静，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而且每次都吸上一大口，那种烟雾呛嗓的感觉特别能给我带来刺激感，我也需要这种感官上的刺激来防止大脑麻痹……
仔细想想，阿昌这一次可能真的出大事了，这可能已经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如果路野或者路野家人一旦追究起来，不肯达成和解，那阿昌就大概率会面临刑事处罚……
我都不敢想象，他在冰冷的监牢里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解决问题的方向一定要清晰，那就是尽可能达成和解，我们只用做经济补偿，以此换取阿昌的自由。
可路野真的会谅解阿昌吗？
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可我依旧不肯接受.......
.......
抵达急救室外面时，我看见了他们三个人，全都一脸颓靡不振，充满着绝望的气息……
而急救室里的路野目前还生死不明……
众人见我来之后，杨肖直接往我这边走，示意我找个说话的地方。
我俩一起来到了楼道里，杨肖倚着窗户叹气说：“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我太了解路野这个人，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可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又来，我们俩都不在，阿昌这几天的情绪一直都不对，他心里憋着火......没想到在路野身上爆发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当务之急是该怎么解决目前的困境，如果路野没能安全从手术室里出来，那阿昌是一定会背负刑事责任的，无论事件起因是什么；往好的方向看，如果路野没什么大碍，安全地从手术室里出来，那这件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争取得到他的谅解，把这件事降级为民事纠纷，那样我们赔点钱也就算了，阿昌也不会有牢狱之灾……”
我说完之后，杨肖依旧愁眉苦脸道：“可问题难就难在这.......路野能活成这副样子，跟他爸妈对他的溺爱、纵容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且他爸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说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碎了都不为过，最关键的是他家里不缺钱，压根儿不会在乎我们这点赔偿金......和解的可能性不大……甚至非常渺茫……”
我也长出了一口气看向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城市也是一个有灵魂的生命，可他的悲喜与人的情感并不相同，他不能理解我们此刻陷入的被动局面是多么痛苦，也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因为他见识过的悲欢离合太多太多......
沉默片刻，我似乎想起什么，对杨肖说：“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你爸和路野他爸是生意上的伙伴吗？你去找你爸，让他帮阿昌说几句话，这应该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办法了……”
我知道这可能对杨肖来说有点难，因为他和他爸关系不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就这么突然拉下脸去求他爸，对他来说还是有困难的，可现在不是在乎什么困难不困难的时候，再怎么难也难不过阿昌要面临的牢狱之灾……
杨肖也不是个不明白事理的人，沉吟片刻之后，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说：“行！我他妈今天就豁出去了，我家老头子要不是不答应我，我就直接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断绝关系不至于……就算你爸和你之间的矛盾再怎么大，总归来说，你们也是亲父子，好好说话，他一定会帮你的......”
杨肖点头道：“那我现在就会去找他，再晚点他可能就要回东北了……”
在杨肖准备下楼时，电梯门刚好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男一女，穿着贵气，看年纪应该也是五十岁左右了，一见面，那个中年女人就上来拉住了杨肖的胳膊，满是焦急地对杨肖说道：“小肖！我家小野现在人出来没有？有没有事啊……”
杨肖摇了摇头道：“叔叔阿姨！路野他还在急救室里面，还没出来......”
中年女人已经有了哭腔：“哎哟！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呐……”
从他们的对话，不难听出，这两位就是路野的爸妈......
中年女人突然又换了一种凶恶的语气说：“对了！那个打我儿子的混蛋在哪？我要报警！把他关个十年八年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自己都舍不得打骂一下，居然让外人打进了急救室里……”
一直没说话的路野爸，这时训斥地对路野妈说道：“路野能出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平常让你惯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要两个保姆伺候，现在挨了打有你一半的功劳！”
路野妈瞪着他说：“路野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啊？现在人都躺在急救室里，生死不明，你居然还有心思怪罪我？”
路野爸冷哼一声便没再说话。
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个好信号，很明显路野爸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他倒可以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杨肖心里的想法肯定和我一样，我俩相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路野妈嘴里一直嘀咕着什么，然后就气势汹汹地往里面走，拦都拦不住，直到她看见了坐在长廊上的阿昌，便凶狠地说：“就是你把我儿子给打了吧？我告诉你，如果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这辈子都在牢里过日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痛苦的世界
面对着这样的场面，我真的很希望阿昌能为自己辩解些什么，退一万步说，即便不辩解任何东西，我也希望他可以放低姿态、放缓语气去寻求路野爸妈的原谅，可......可他真的是个耿直到一种程度的人，他仰起头笑着冲路野妈说道：“里面躺着的是你儿子啊……我还以为是个没爸没妈的人渣呢……这样的人死了也不足为惜，要不是末子打的急救电话，没准儿他连到医院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你该好好谢谢这位姑娘！真的！”
阿昌这么说话，不仅让路野妈气得直咬牙，而且就连比较讲理的路野爸也有些生气，他说：“不管怎么样，都是你把我儿子打进了急救室里，我会报警，让警察来决断这些，孰是孰非，都等待处理结果吧！”
路野爸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报警，局势往更加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着，我连忙给杨肖使了个眼色，他明白我的意思，于是上前摁住了路野爸的下一步动作说：“路叔！先别急着报警，我知道！我这朋友动手打人绝对是他的过错，可他也绝对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作为一个旁观者，这件事的确是路野有错在先，他一直骚扰着这位姑娘，我这朋友一直见不惯这种人，又喝了点酒，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很郁闷，所以一时冲动之下就犯了错误......报警真的不至于，咱们有话好说商量，没必要到那一步.......”
杨肖说话时，我也陪着笑脸，末子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可阿昌就是不肯低头认错......
路野爸看了一眼末子，暂时放下了手机说：“我这个人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小肖，我和你爸是兄弟，你也是我的侄儿，路野也算是你的弟弟......他这人从小到大，娇生惯养我是知道的，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所以我也能大概猜到起因肯定是路野的过错......”
没等路野爸说完，路野妈就连忙打断道：“老路！你到底站在哪边的？我们儿子已经在急救室里了，生死未卜……你这时候还帮着外人说话？”
“你给我闭嘴！路野能到今天这一步，你负全责！再让他无法无天下去，早晚有一天要干出杀人放火的事来，以前我懒得管，也没时间管，可从今天开始，路野再也别想在我面前撒野！”
路野爸的气势把路野妈镇住了，我也在他的这番话里看到了希望......
说着，路野爸又扭头看着杨肖说：“如果路野安全的从急救室里出来，我可以不追究他的任何责任，也不需要什么经济赔偿；可万一路野真的有什么意外，那我只能报警，交给警察来评判是非曲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路野爸真的已经让了很大一步，至少让我们看到了阿昌不用坐牢的希望……
我们点头之后，杨肖感谢地说道：“谢谢路叔理解！希望路野一切安好……”
短暂的沉默之后，路野爸突然对着末子叫道：“小姑娘！你是叫末子对吧？”
末子点了点头。
“你过来一下，我想找你单独聊聊......”
末子有些迟疑地看着我们，在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之后，她便随着路野爸到了外面......
路野妈以及气势汹汹地看着阿昌，而阿昌也不说话，脸上保持着微笑面对着她......
我真的觉得阿昌的情绪和心态出了大问题，换句话说，我感觉他有些故意地想激怒路野妈......
这当然不是一个好信号......
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我看向急救室上亮起的灯光，一阵失神.......
我最近好像一直都和医院有着缘分，可我却十分厌恶这个地方，是打心底里厌恶，因为来到这里便意味着有人受伤、有人悲伤，无论受伤的人是谁，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带着这种厌恶的情绪，我渐渐的有些麻木了，我在想如果这里所有的病房都能传出欢声笑语，而不是哭泣、怒吼之类的种种，那该是怎么样的一幅景象呢？我们的生活会不会因此变得美好，世间再无灾祸、离别、痛楚、恶意，每个人都带着微笑，迎接每一个明天......
我究竟在幻想着怎样的一个世界呢？我也不知道，只觉得那些都只是幻想而已，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厮杀……
我很想抽一支烟来缓解此刻的压抑，可环境不允许，我也只能忍受着，我偏过头看向阿昌，他就像是定格住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我觉得他已经死了，至少他的心已经死了，就在得知茜茜是他杀时，他的整个世界便突然崩塌，以前充满着阳光的地方变成了一篇黑幕；以前向往着的变得格外虚伪不堪.......
这种痛苦是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的，他已经变成了一具空虚的躯壳，再也没有任何生机了......
在我的思考中，末子和路野爸已经从外面回来，末子的眼睛微红，看样子是哭过......
恰时，急救室里走出来一位医生，询问着：“谁是病人家属？”
路野爸道：“我是！医生，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我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因为医生的话在无形中已经决定了阿昌的命运......
医生说道：“患者头部被钝器击打，头部表皮破裂，失血过多，造成中毒昏迷，而且还伴随着脑震荡，伤及脑干，不过幸好送来的及时，命是保住了，可患者什么时候醒得看后期的恢复情况！”
路野妈一下子急得跳起来说：“什么叫看情况苏醒？意思就是我儿子又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吗？”
“理论上说，有植物人的可能性！”
医生的话说完，便径直离开，他不关心这几个人之间后续会发生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此刻，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就连一直喋喋不休的路野妈也安静了，只不过她一直死死地盯着阿昌，就好像要用眼神把他生吞活剥一样；路野爸太过深沉，闭上眼睛坐在长椅上；阿昌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仰头保持着微笑......
第二百八十九章缓行
在这样的气氛中，我似乎都有些不敢大喘气，凌晨一点钟，在这个焦灼的夜晚里，医院的走廊上陷入了一片沉寂，可这种诡异的沉寂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翻滚着惊涛骇浪，也许阿昌除外……
我努力地吞咽了好几下，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也说明此刻我是想多多少少说些什么话的，可唯独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明明前一秒种，我还在为路野爸的通情达理感到高兴，也为阿昌可以免除刑事责任感到高兴，可下一秒，医生便代替上天，宣判死刑……
沉默了好久之后，我张了张嘴准备说点什么时，路野爸睁开了双眼，眼里除了果决之外，再无其他，他只说了两个字：“报警！”
这两个字如同雷击一样，敲打在我们这些人的心里，末子直接哭了……
杨肖顿了顿说：“路叔！还没到那一步吧……医生也说了，路野是有希望苏醒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想......我想咱们能不能等等？我用我的人格保证，这期间一切治疗费用都由我来出，您看您能不能再给我这朋友一个机会，他也挺憋屈的......”
杨肖语罢，众人关注的焦点再一次集中在路野爸身上，期望着他能手下留情，可像他这种级别的人，别人很难看穿他的心思，因为他的情绪把控实在太好，即便在这个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可实际上，这种人也是最可怕的......
路野爸没说话，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信号。
可路野妈却急冲冲地吼道：“老路！你还在考虑什么？医生都说了，咱儿子可能这辈子都是个植物人了......你居然还迟疑了？”
稍作停留，路野妈又看着我们说：“好！既然路野他爸不报警，那我来报警！”
路野爸偏过头用力地看了一眼路野妈，她的动作便停下来了，然后便是一阵哭骂声，回荡在医院急救室外的长廊上......
路野爸叹了口说：“其实刚刚我找这位姑娘单独聊天的目的就是想问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也是刚知道她就是给我们公司做广告宣传的末子......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里，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里面，如果我早点知道路野在骚扰末子，早点管管他，也就不至于到这一步......这样吧，一直等下去也不现实，我刚刚问过医生了，最佳苏醒期是在本周内，如果路野在这一周醒过来了，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但如果没有，结果我也就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一切按法律程序处理！”
......
这一夜我没有回家，而是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书店里，一路上，我们几个人的情绪都十分低沉，特别是末子，她今天晚上的眼泪就没干过......
坐在车里，末子哭着对阿昌说：“对不起，阿昌哥，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惹来了路野，你也就不会面临现在的困境......”
阿昌看着车窗外说：“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个人行为，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只能怪那个人渣而已……”
稍作停留，阿昌转过头对我说道：“张扬！如果这次我真的要进去了，我想求你点事！”
“你说，我一定做到！”
“首先就是我上面有几个老人，你应该是知道的，我这有一张储蓄卡，里面有一笔死期，大概二十万，不过下个月就到期了……你把这笔钱取出来，分成三份！两份八万，一份四万！八万的就给两边的老人打过去，还有四万留着给曲天生当食宿费用......还有就是把书店好好经营下去，如果有一天这家书店真的在全国遍地开花，那我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遗憾了……”
阿昌一脸的倔强，像是已经做足了准备，慷慨赴死......虽然“赴死”这个词用的并不恰当，但那种感觉确实一摸一样的......
我摇了摇头说：“先别这么着急说丧气话，事情最终怎么解决还不一定呢！就算路野一周之内没醒过来，我和杨肖也会帮你想办法免除刑事责任的。”
说着我看向了杨肖，他也在第一时间给予了我们一个肯定的眼神。
阿昌苦笑着说：“行了，我自己做了什么我最清楚，该受的罚我也不会逃避，只是我说的事情，求你一定帮我办到，这样我才不会带着遗憾......”
沉吟良久时候，我点头说：“分成两份吧……都是十万，留给老人，曲天生以后我来照看，没事的……”
阿昌点头之后，就闭上眼睛倒在座椅上......
路野爸算是给了阿昌一个缓刑，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周时间一定是难熬且煎熬的......
风声不停在窗外呼啸着，像是哀嚎也像是哭泣，它好像正在为阿昌的遭遇鸣不平，也像是诉说公平正义的化身，正惩罚者一切犯原罪者。
朝着风的方向，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
抵达书店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清理现场的血迹，如果这滩血迹让有心者看到，一定又是一场难以平静的风波，好事者会说“约定”书店老板居然是一个地痞无赖，将人活生生殴打成植物人，而且留下了一地的鲜血……
阿昌无心在楼下呆着，一个人回到楼上去，末子也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脑子有些晕眩，所以这些善后工作就留给了我和杨肖......
我用酒精以及热水一遍遍地清理着地面上现存的血渍，热气混合着鲜血的气味扑面而来，那种感觉特别恶心，让人产生想吐的感觉，我也不得不屏住呼吸，看着一摊摊红褐色的液体流入下水道中去......
清理完毕之后，我也没什么困意，和杨肖坐在门口，点上了一支烟。
黑夜里，借着对街奶茶店门口的路灯微弱的灯光，我看着约定书店的招牌，一阵失神......
经历了各种事情与挫折之后，又让我不得不带着思考，重新审视我们一路走来的过往……
第二百九十章救世主与天使
我在想如果这里没有被拆迁，那阿昌曾经的房东也不会坐地起价，那之后我们也不可能因为书店结缘，我还是过着属于我的生活，阿昌也过着他安逸的小日子，甚至他也不会发现他女友离世的真相，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等着他，这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可生活没有如果，这一切都正在发生，并且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着，而我还没有能力去阻止这些......
阿昌也的确错了，他不该这么冲动，不管怎么说，他动手把路野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也的确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可我真的不想看到他就此踏入冰冷的监牢之中……
沉默良久之后，我突然问旁边的杨肖说：“喂！有没有可能可以让阿昌免除刑事责任？或者说缓刑也可以啊，至少不用去坐牢……”
杨肖抽着烟摇头说：“就目前的情况看，如果路野家人报警，那他不承担形式责任是不大可能的，比较情节比较恶劣，对受害人的伤害也很大......”
我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又说：“那如果打官司，有没有可能就着整件事的起因是因为路野的骚扰，以及破坏他人财物，才导致阿昌激情犯罪来辩解呢？这样会不会争取减刑，甚至是缓刑？”
稍作停留，我又补充道：“我们可以花钱找最好的律师！”
杨肖苦笑着说：“花钱？我们也比不过路野家的......而且如果真的打官司，我爸肯定不会帮我一丁点的，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合作关系……他才不会因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去得罪自己的合作商……想点可行的办法吧……”
杨肖说完，我也顿时没了语言，因为他说的句句在理……
我瞬间便有了特别无助的感觉，那种无助也来源于我自身的能力不足，同时也对阿昌充满着担忧......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又第一时间想到了白药，她一定能给我一个合理的方案……
可看了眼手机时间，我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两点，这个时间点，她指定已经睡了.......
犹豫片刻之后，我还是决定给她打个电话，我想如果我不打这个电话，可能一整夜都是惴惴不安的......
摁下拨通健之后，我对杨肖做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白药......
过了半分钟左右，她才接通电话，语气里充满困意：“怎么？张扬，有什么急事吗？”
对着电话那头的白药，我用了简短的语言描述出了关于阿昌目前的困境，并期望着有什么可行的解决办法......
我说完之后，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我还以为她又睡着了，可她沉吟片刻之后对我说：“那你等等我，我对法律知识也不是特别了解，不过住在我楼下的一个朋友是学法律的，我去问问他！”
本来我就不好意思这么晚吵醒她，她这么一说，我就更愧疚了，但同时也包涵着深深的感动，我叹气说：“要不今天晚上还是算了吧，我可以等待明天白天的，这么晚别人也睡了......”
白药的话里满是关切道：“我太了解你了……要不是真的有急事，你也不会在这个时间联系我......既然这么着急，那我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那......那好吧！谢谢你......”
白药停了停忽然问我：“你说什么？”
“我说好啊……”
“不是！下一句！”
我试探地说着：“谢谢你？”
“我不问了，你自己解决吧……”
白药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留下我在风中凌乱了好一阵子......
这个“谢谢你”好像的确有点怪怪的……
我开着免提，杨肖在一旁也听到了我们的交流，在白药挂断电话之后，他笑了笑说：“你是不是脑子短路了？说谢谢？搁谁身上谁不生气？她是你女朋友，又不是别人......你可真逗，还是和我一样，单身算了吧……”
我好像真的有点迷糊了，毕竟现在是凌晨两点多，我已经接近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连反应都有些迟钝......
我有些懊悔，在心里抽了自己好几下嘴，这都算是什么事儿啊……
可在我把手机揣进兜里几分钟之后，微信提示音响起了，是白药发来的：“我问过了，这种情况，建议你朋友去主动寻求家属谅解，这是最简单快捷的免责方式......还有如果前者不能成功，那就只能去做一个责任认定，分清楚各自需单独的责任，在对方报警后，主动自首，还有可能获得减刑假释等......我还认识一位资深的脑科医生，就在上海这边，如果有需要，你随时联系我！”
白药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嘴上说着生气，可实际行动却在对我说着：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这种不言而喻的感动最能打动我的心，她是最不能辜负的人......
我又下意识地在输入框里打出“谢谢”二字，然后又立刻删除，换成了“好的”！
她回我道：“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以后记住，不能对我说谢谢！”
“嗯，我记住了！”
又过了几分钟，白药说：“你这人就是责任心太重了，总爱把很多别人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这样你会活得特别累的......可我也偏偏喜欢你这一点……”
“这不能算是别人，我把阿昌当作兄弟，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杨肖不也是你们书店的人吗？其实他解决问题才是最简单的.......”
“可他也有难言之隐的......”
“那好吧！”
半分钟过后，白药又说：“难道你不关心，我的律师朋友是男是女吗？”
这句话后白药还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不关心！”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就像你对我无条件信任一样！”
“晚安，我的救世主男友......”
“晚安，我的天使女友.......”
结束聊天之后，我给自己又续了一支烟，而这支烟明显给我带来了更多喜悦......
半晌之后，杨肖打趣道：“喂喂！别笑了，看着真膈应！”
“我笑了吗！”
“嘴都咧到耳朵上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烟
对于杨肖的调侃，我也没当回事，对，我就是高兴了，我就是笑了，毕竟我此刻的心情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白药总能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我带来帮助，这不是雪中送炭是什么呢？
抽了两口烟之后，我用着商量的语气对杨肖说：“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锁死在寄托于路野一周内醒来上，说句难听的话，这无异于听天由命，我们总需要做点什么才行，我是真的不想看到阿昌就这么坐牢去，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件事坐牢，那只能说明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他女朋友的死已经让人充满绝望，如果他也因为一时冲动犯下错误导致牢狱之灾，那我们这些人这辈子都难以安心，特别是末子......”
杨肖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也不希望阿昌去坐牢，可他把路野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是想去为路野辩解什么，我只想说阿昌这一次真的犯错了！他也很难逃避法律责任……能协商解决是最好的，我们也只有往这个方面去努力......”
杨肖说着突然停下来，然后往我这边靠了靠低声说：“要是路野真的醒不过来，要不......要不让他跑吧，我们把书店卖了给他一笔钱，让他在路野爸妈报警之前，溜去国外，我知道有几个国家和我们国家没有建交，而且也没有引渡条列，这可能也是一条让他自由的路.......”
杨肖说完看着我，等待我作出某些决定，不论是否同意，我都要给他一个意见......
说实话，在某个瞬间我真的很想就这么做，把这件事定下来，可那也只是一瞬间，我必须考虑到如果让阿昌跑路之后，我们几个人需要背负什么责任？转卖书店肯定一时半会完成不了，这是一个周期性很长的事件，如果我们卖得太急，价格方面肯定是会吃大亏的，能得到的钱可能也会很少，阿昌出国之后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找得到合适的工作，那在这之前，他都需要解决个人生存问题......
当然这些都不是很大的问题，让我最担心的是我们几个人会不会因此承担包庇罪，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跟着阿昌一起跑去国外，我还有太多的牵挂在国内，我也不可能多此一举去承担不必要的麻烦......
当我一联想到犯罪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冰冷的手铐和牢笼，而是白药......
所以在一番考虑之后，我对杨肖摇头说：“不行！如果我们帮助阿昌跑去国外，那我们几个在国内也不会安生的，结局只有一个......”
杨肖也想明白这些事情：“当然......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俩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而这个夜晚我也没打算休息了，就等着天边升起第一抹亮色……
凌晨四点钟，对面奶茶店的老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新一天的奶茶原材料，她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和老公一起开了这家奶茶店，名字叫做“笑脸奶茶”，而他们店的logo也是一个大大的笑脸，那个笑脸正好对着我们，现在看上去到有种莫名的讽刺意味……
在看着他们两夫妻时，我忽然想到了白药，我想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常家庭的女人，没有那么深的背景和家庭，也没有那么高的学历，她和我一样只上到了大学，和我一样是个普通人，那我的生活会不会不那么累了呢？我也可以安心的找个工资合适的工作，她也可以，我们照顾着我们的小家庭，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或者我们也可以学着他们一样开一家小店，不一定要卖奶茶，卖早餐也可以，我叫她“豆浆姑娘”，她可以叫我“大饼先生”......
嗯......再生个“小笼包”女儿！
沉默不知多久之后，我看着杨肖说：“明天我就联系白药所说的脑科专家，让他从上海来武汉帮路野诊断一下，他可能会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杨肖蓦然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说：“我觉得希望渺茫，这家医院已经算是国内最高医学水平了，他们都没什么办法，那别人估计也一样......而且路野爸妈也会花大价钱请专家的，我们等着吧……听天由命......还有你觉得阿昌像是抱着希望的样子吗？我觉得我们俩挺可笑的，连当事人都做好了坐牢的准备，我俩却在帮他想法设法地免除刑事责任……”
“那你说它除了等待还能怎么办呢？我们俩还算是有点办法的，可他......算了，不说了......”
.......
杨肖离开书店门口，上楼睡觉后，我还留在原地抽着烟，直到东边升起一抹鱼白，我才倚靠着大门，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最后我是被人叫醒的，睁开眼时，我看见苏雅站在我跟前，摇头晃脑的，嘴里吃着东西，手上还拎着一份早餐......
她问我：“张扬！你怎么在门口睡着啦？诺，顺便给你带的早餐！有小笼包和豆浆！”
我有些迷迷瞪瞪的，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没伸手去接，而是下意识的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准备抽上一根！
苏雅见我这幅样子，一把夺走了我的烟，然后把早餐硬塞进我的怀里说：“大早上的，抽哪门子烟？”
“你把烟给我！”
“不给！先把早餐吃了，还热着呢！我刚在对面的早餐店里买的。”
我长出了一口气，又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本来不饿的，一套动作下来感觉真的有点饿了，便没再说什么，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苏雅也学着我坐在门槛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拿着我的那包烟看来看去......
我把视线放在了远处，一阵失神......
直到一阵风吹过来，我才真的有些新鲜的滋味儿，这时苏雅突然猛咳了好几声，我一扭头发现她居然点了一支烟，自己抽起来了……
我连忙从她嘴里把那支烟抽走，然后质问道：“卧槽！你干嘛呢？这玩意儿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学这个干什么？”
第二百九十二章王婉清
苏雅干咳一阵之后，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说：“我就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迷人的魅力，让你一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想着抽它......”
我憋了瘪嘴，把吃完的包装袋放进垃圾桶里之后说：“我不抽它，难道抽你啊……你这小身板也顶不住啊……”
苏雅坏笑着说：“顶不顶得住，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感觉越说越歪：“得！我说不过你......”
稍作停留，我又问她：“你一大早上跑这来干什么？”
“今天我姥姥过生日，我舅舅和我妈想让你也一起过去，本来我想发消息给你的，可我知道你肯定会随随便便找个理由敷衍我一下，于是我只好亲自过来邀请你咯……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不，我的面子你经常不给，那你总得给我舅舅和我妈一个面子吧，他们可是专门和我提起你的哦！”
苏雅说话时，一直看着我，像是再告诉我她的话有多么真诚......
可我真的很怀疑她话里的水分，她姥姥过生日，要是说光头王邀请我，我还有点相信，可苏雅她妈提起我，我是真的半点儿不信......
“老实交代！你的话里到底有多少水分？”
苏雅连忙举起右手，一口回道：“我用我的人格发誓，要是我有半句假话，我......我下半辈子吃泡面没有调料包；买包都是假货……”
我连忙笑着打断道：“好好好！行了行了……”
“那你就是答应了？”
“我答应什么了？”
“你不都说好了嘛！”
我收起笑脸，很认真地对她说：“首先呢！如果你说的话都是真的，那替我谢谢你妈和你舅舅，我谢谢他们的好意……可我是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参加你姥姥的寿宴……”
没等我说完，苏雅便冷下脸说：“张扬！你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吧……我姥姥开开心心地办寿宴，怎么就让你没心情了？你找借口就专业点，好吗？这么说话很伤人的勒……”
“你一定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真的没有心情，不是因为你姥姥过生日没心情……”
“那你说说看，又遇上什么破事儿都？”
我长出了一口气道：“我这三言两语也和你说不清楚，反正你知道我有急事要做就好了……不过，一定替我向你妈和你舅舅道谢，真的很谢谢他们给我这个面子……不是我不识抬举，只是真的脱不开身而已……”
“那我不管！反正今天我妈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过去......你要是不去，我只好打电话给我妈，让她亲自跟你说了......”
本来我还在想是不是苏雅骗我的，可她直接拿出了手机，给备注叫“王婉清”的人播去了电话......
苏雅开着免提，所以我能听得见电话那头王婉清的声音，我和苏雅妈见过面，所以也听得出来那边就是王婉清......
聊了一阵之后，苏雅瞪了我一眼，把电话交到我手上说：“诺！我妈亲自和你说！”
没想到苏雅说的居然是真的......
我有些颤颤巍巍地接过电话说：“您好！”
电话那头王婉清笑着说：“张扬是吧……苏雅没有骗你，是我让她过来找你的，我想如果让她发个消息，显得不怎么真诚，那就干脆见面邀请好了……怎么？听苏雅说，你好像不愿意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真的有点抽不开身......不好意思了，您给我这么大一面子，我也接不住......这样吧，等我忙好手上的事情后，我一定带着礼物登门致歉……”
王婉清应了一声，又问我：“方便问一下有什么要紧事吗？”
“当然.......”
接着，我就大概简述了一下目前遇到的麻烦，最关键的是我得找那个上海专家，把他接到这里，我不可能一通电话就把人家叫过来，这样太没礼貌了……
王婉清听完之后，到没有把重点放在专家上，而是反问我：“你说的那个住院的人是叫路野是吗？”
“嗯，对！”
“他爸叫路江海，是做家具生意的，是吗？”
“是的，您也认识他？”
“哈哈！太认识了......那你直接跟着苏雅过来，我帮你解决问题！”
王婉清说完，我还是有点懵，以至于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是“啊”了一声.......
王婉清又重复了一遍：“你没听错，你跟着苏雅过来，宴会之后，我帮你解决问题！”
“那.....那好吧！真的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之后，苏雅从我手上拿走了手机，傲娇地对我说：“怎么样？我没说谎吧……”
稍做停留，她又换了一副表情，皱着眉头，老气横秋地说：“你这人怎么老是跟这种事扯不开关系啊……问你你还不说......阿昌也是真的惨，他也不该台冲动的.....唉，真是多事之秋……”
“这还没到秋天，哪来的多事之秋呢？”
“你不懂，有句话叫阴天下雨......难道非得是下雨之后，你才觉得会下雨吗？”
“不懂谚语就别瞎编.......”
......
苏雅是开着车来的，还是那辆粉红色的宾利，我给杨肖留了条消息之后就跟着苏雅上车了……
一路上，她的心情都挺不错的，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还有好多个问号需要人解答......
苏雅母亲答应帮我解决问题，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解决方法，即便她和路江海认识，也不可能让他不报警，放过阿昌吧……
毕竟是他亲生儿子，怎么也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外人的几句话而改变态度......
在我思考之际，白药用微信给我发来消息，她说：“需要我联系那位脑科专家吗？他是目前国际公认的行业领头者之一，但他只会在国内待三天，三天后就要飞往德国，也是因为我和他有点关系，我叫他叔叔，所以才能找他帮忙的，你最好快点拿主意，不然等人家走之后，就不可能再找到他了……”
我仔细想了想，最后回道：“还有三天，那我今天就给你答复，我这边有一点转机，我想等等看......”
“嗯，也好，希望你一切顺利，别再这么累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童言无忌
看完白药发来的最后一句话时，我的注意力便放下了那个红色的感叹号上，那种感叹号不是输入法打出来的，而是一个小表情，白药也许是在提醒我些什么，又或许是我有些可以解读了，但终归她想表达的应该还是字面意思，让我别太累了......
回首看去，这段时间我真的过得挺累的，不论是从身体还是内心世界来说，都很累，我试过凌晨四点在路边睡觉，甚至一夜未眠；也试过在一家充满恶臭与糜烂喧嚣的旅社中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里；最累的还是内心，我被许多毁三观、突破道德底线的事情不断地冲击，在**与挣扎的河流中，朝着对岸拼命游去，在这条黑色的河流里，有的人像我一样挣扎，有的人却坐着游艇......
或许我真的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闭上眼，我仿佛置身事外，眼里除了星辰大海，再无其他，我幻想出了一片净土，那里抬头便是漫天繁星，但不是单调的色彩，而是五颜六色的星辰；朝着远处看去，还有一抹鱼白在天与海交界的地方；再低头，脚下就是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海洋，一望无际……
我吹着海风，享受着每一秒安静的时刻……
想着想着，我便陷入一阵失神的状态里，下意识的想抽烟，可坐在苏雅的车上，我还是忍住了生理上的**，把刚从兜里掏出来的烟盒又默默地塞回去......
然后便扭头看向不断往后倒的城市街道，企图从中获得莫大的慰藉……
也许是苏雅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她看了我一眼说：“你想抽就抽呗……反正我也抽二手烟习惯了，今天还抽了一回一手的！嗯，总归来说还不错。”
“你不是不让抽吗？”
“那是刚刚你才睡醒，一睁眼不吃早饭，哪有抽烟的道理？”
“还是算了吧……我不想抽了......”
苏雅沉默一阵又问我：“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你会在大马路上睡了一夜啊？被人赶出来了吗？”
“准确的说不是睡了一夜，而是不到三个小时......我是累得受不了了，才迷迷糊糊地就地晕了一小会。”
“那为什么困了不在床上睡呢？真搞不懂你......”
我摇了摇头没回她，然后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你先找个商场把车停下来！”
“干什么？”
“我是去给你姥姥祝寿，空着手该多难看呐……对了，我该买点什么东西好呢？”
“哎呀，我当多大点事儿呢……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们参加寿宴的人大部分都是我舅舅和我妈生意上有来往的老板，他们送礼不是真的想祝寿，而是想和他们拉进一点关系，特别是想在我姥姥面前献殷勤......你明白了吗？”
我愣了一下先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可这些和我买不买礼物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他们各怀鬼胎，我又管不着，我只是想单纯的送点心意而已……毕竟我又借不了你姥姥的势……”
“那你能送什么呢？千年人参，还是鹿茸虫草？”
“他们都这种规格吗？那这不是寿辰，是仙会啊……我多嘴问一句，有送蟠桃的吗？”
苏雅不耐烦地说：“哎呀，我就随便打了个比方而已……反正你千万别送，我姥姥最讨厌那些虚情假意的人了，到时候你见面之后就说几句祝福的话就好.......”
我还是有些迟疑：“这样真的行吗？到时候不会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里钻进去吧……”
苏雅一拍胸脯，掷地有声：“有我在！你尴尬什么？把你的小心脏放肚子里！”
“那成吧……”
长出一口气后，我便将目光聚焦在前方，没再说话。
有时候，人活得位置越高，要考虑的东西也越多，苏雅姥姥的寿宴在某种意义上说，已经不仅仅是一场为了祝寿的宴会，它逐渐演变成了一次生意聚会，各种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目的来参加，它已经变得不纯粹了......
而且我也因此更加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一次带着明显商业企图的宴会里，苏雅母亲会特意邀请我来参加，如果我是她，我也许会用一种更加私人的聚会来宴请宾客......
没准儿，站在高处的人看事物的眼光也更高远。
我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
......
坐着苏雅的车，半小时后我们抵达一家老牌五星级酒店，我记得以前跟光头王出来陪客户吃饭时，倒是没少来这里。
酒店地下停车场里停了不少豪车，大部分以类似阿尔法的商务车居多，所以苏雅的这辆粉红色宾利就显得格外醒目……
下车之后，我站在酒店前面的空地站了好一阵子，我看见光头王此时正站在门口跟宾客们寒暄，让我停止的不是别人，而是很久不见的李胜男，她抱着萌萌笑着和光头王说着话......
此刻对她，我总有种好久未见的感觉，可实际上算算时间，我们半个月前在书店里见过面，那一次，她是来照顾我的生意的......
在我看向她和光头王时，李胜男似乎是有感觉一样，本来背对着我们的，然后鬼使神差地往后看了一眼，随后我又立刻把头转过去对苏雅说：“还磨磨蹭蹭什么呢？在等等都快赶不上饭点儿了......”
“什么乱七八糟、赶不上饭点？现在才十点呐……”
我没接苏雅的话，因为这只是我随口说说的，我只是想找个借口转移视线而已……
当我再一次回头时，李胜男和光头王却一起走到了我面前。
我笑着打招呼说：“王叔！李总！好久不见！”
李胜男皱了皱眉头说：“很久吗？没有很久吧……”
萌萌叫了我一声：“张羊叔叔.....我妈妈可想你了……”
李胜男大惊失色道：“萌萌！别乱说话！”
众人笑了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没等我再说什么，苏雅便急着接话抱怨道：“你们今天尽量别搭理他，他这人今天可能因为睡眠不足，精神有点失常，说的话都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
“......”
第二百九十四章添砖加瓦
光头王要去迎接其他宾客，便抽身离开。
李胜男也许是觉得气氛挺尴尬的，留下一句“我先进去了”，随后也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而萌萌却看着我，一直冲我眨着眼睛.....
我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很多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相处模式，没必要把那层隔着的窗户纸捅破，捅破之后再见面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李胜男的年纪才三十出头，也还有这大把的可能性，但无论如何我也真心希望她可以遇到一个适合她的人，走完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生，正如此刻从我身边吹过的那阵从古城楼方向掠过的风，舒适但不扰......
旁边苏雅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我此刻的宁静：“喂！人都走没影了，你还没看够吗？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混蛋，但还真没看出来你脸皮这么厚，一点都不掩饰的！我真替白药借感到不值！”
“如果你能把嘴闭上，一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挺好一姑娘，可惜长了张嘴！”
.......
走进酒店二楼后，我再一次在人群中间看见了见过一面的苏雅母亲—王婉清，她搀扶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虽然脸上已经被岁月刻上了无数伤痕，但依旧能从眉宇之间看见一股子英气，那是久居官场的人才会有的气势，不怒自威......
苏雅叫了一声“妈”，然后王婉清便笑着朝我们走过来，再一次见面之后，我显然要比第一次见面坦然许多，我笑着说：“您好，谢谢您能给我这个面子。”
苏母摆了摆手道：“害！什么给不给面子的，今儿是个大喜的日子，你能来就算是给我们面子了……来，跟我一起过来，和今天的寿星打个招呼，我妈也很想认识你！小雅，你也一起过来！”
我点头便跟着苏母走到了苏雅姥姥身边，苏母靠在老太太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老太太便坐在椅子上笑着先对我打招呼说：“哈哈！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张扬吧……”
“对，我就是张扬，今儿个是您的七十大寿，我这来时匆匆，也没带什么礼物......”
老太太忽然疑惑地看着我旁边的苏雅说：“小雅！你不是说张扬特意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吗？”
听完老太太的话，我当场石化住了......
扭头看向苏雅，她朝我做了个十分古怪的表情，然后对老太太说：“姥姥！当然是真的咯，张扬这是在跟你卖关子呢！待会儿，张扬就给您一个惊喜……”
老太太大笑了好几声，又连声答道：“好好好！我等着张扬的惊喜！”
我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找了个借口，拉着苏雅离开现场，站在酒店安全出口处，我质问着苏雅：“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不准备礼物、嫌膈应的是你，到这之后说我准备惊喜的还是你......你这演的是哪一出啊？我当时吓得差点儿没把我兜里的半包烟和快没气的打火机拿出来，送给老太太......搁这玩我，准备看我笑话呢？”
苏雅不嫌事大地笑着说：“那你就把你那半包烟拿出来，送给我姥姥不就行了？多有创意啊，别人都是什么珍贵送什么，反而显得你格外突出……”
稍作停留，苏雅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而且我姥姥还是个老烟民，和你有共同爱好！”
我极其不耐烦地说：“一天不整整我，你就浑身难受，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我......”
“把你逼急了，你能怎么样？”
我四处巡视一番之后，指着灭火器说：“你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灭火器上？”
说完，我便准备往外走，苏雅在后面喊住我：“你去哪啊？马上开饭了，你不一直等着饭点儿吗？”
“我还等啥饭点儿啊……还不抓紧时间出去买点看的过去的礼物……一天天的，真是能折腾......”
“别走了，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听完苏雅的话，我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她说：“你这又是哪一出啊？”
苏雅看着我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有点利用你......”
“什么？”
“你先别急着打断我，听我说完......我给你准备好的礼物，就是一个电子烟，这是我妈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香烟替代产品，没有烟的危害，但可以有抽烟的体验……我姥姥年纪大了，几个月前做体检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她不能再抽烟了，不然肺部可能会出现恶性病变，而一旦出现恶性病变，她这个年纪的身体状况也不足以支撑手术的消耗，之后我妈就想让她戒烟，可她怎么也不听，所以我只好借你的手，把这份礼物送给她就行！”
苏雅说了一圈，我才慢慢听明白，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难道我送给她，她就会接受？你们一家人都不好说话，我一个外人就更没有可能性了啊……”
“害呀！其他的你别管，反正到时候你就把这东西送给她就行了，就说这是中烟推出最新款的产品，无毒无害，但口感绝佳......她肯定会要的！”
沉吟片刻我点头道：“那行吧……东西呢？”
“我没带在身上，在我妈那，待会她就会给你的！”
沉默一阵，我忽然想到什么说：“对了，刚刚转了一圈，怎么没看见你爸呢？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应该也要在场啊……”
“我爸妈不能同时回来，我爸在美国，这段时间正是他们公司上市的关键时期，忙着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呢！”
“嗯……那你爸妈的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
“这个就比较广泛了......有影视传媒，有投资公司，还涉及一点高新技术......你问这些干什么？”
“随便问问，免得和你妈、你姥姥说话时一点话题都没有......”
.......
午饭过后，当我亲手把苏母交给我的电子烟送给老太太时，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完成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历史使命，为武汉的经济事业发展添砖加瓦......
第二百九十五章满头问号
仔细想想，我好像并没有丝毫夸张的成分，因为听旁人议论过，老太太年轻时是市里分管经济发展的执牛耳者之一，虽然已经退下来好些年，但依旧在幕后为城市的经济建设提供了很多宝贵的意见......
甚至听别人小声议论过，这一次老工业区的改造规划项目，就有老太太的一份力量在里面。
这样想来，我送给老太太电子烟倒真的是一件为这座城市谋福利的大好事......
当我思绪乱飞之际，老太太拍了拍我的右胳膊，示意我贴近她。
我弯下身子靠近之后，她在我的耳边问道：“你老老实实地和我说实话，这东西到底是你自己买来送给我的，还是我那不听话的孙女让你交给我的？”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苏雅那个方向看去，然后笑着说：“您都已经猜到了，那我也没必要再骗您了……这的确是苏雅交到我手上，让我送给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得经我手送给您……但不可否认的是，抽这个的的确确对您的身体有好处，苏雅也告诉我医生给您下的诊断结果，再抽烟草对您的身体非常不利，您的身体好一些，在某种程度上说，对咱们普通老百姓都是好事……”
老太太捏了捏手里的拐杖，笑骂我：“你这小子倒是挺会说话的......和你爷爷年轻时一模一样，真不愧是他养大的孩子......”
我瞪大了眼睛问：“您也认识我爷爷？”
老太太点了点头道：“何止认识......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说到这老太太停了停，往人群中看了一眼，没有解答我的疑问，而是话锋一转说：“我听婉清说，你有个朋友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事儿？”
我点头道：“嗯，的确有些麻烦……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但对您我也真的不想撒谎，本来我都因为这件事累得焦头烂额，真的没打算今天来参加您的生日宴会，还想着改天再登门携礼道歉......可苏雅母亲说她能帮我解决麻烦，所以我这就过来了……”
老太太点头说：“你朋友的那些事，婉清也跟我说清楚了……路江海是个为人正直，而且也有社会责任感的良心企业家，但他的那个儿子路野却不是个什么好鸟……这些我也都知道，可毕竟是你朋友动手伤人在先，于情于理，他也应该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所以我很难帮到你，婉清答应你的事，那她也一定有她自己的主意……你待会儿去问问她吧……”
老太太说完看了我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心里也十分清楚，在这件事上，阿昌是绝对有错的一方，而且对于老太太这个地位的人来说，她不可能因为我的几句话而去插手私人恩怨，况且我还是处于名不正言不顺的一方，所以把难题再一次还给王婉清，就是她的态度......
我长出了一口气，期望着路野能在一周内醒过来，同时也期望着路江海能改变主意，不去再追究阿昌的法律责任……
在我思考之际，我在涌动的人群中看见了路江海的身影，他作为武汉知名企业家，也自然会收老太太寿宴的邀请，此时他正好在和光头王以及李胜男攀谈些什么......
我想既然已经在这里阴差阳错的再一次见面，我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整理了一下衣着，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可在我即将与路江海打招呼时，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我：“张扬！你等等.....”
我一扭头看见苏雅站在我身后，冲我使着眼色......
我顿了顿，又看见站在苏雅身后的苏母对我点了点头……
......
避开人多眼杂，苏母和我坐在了一间较为安静的房间里，我心里总有些急躁不安，可苏母却显得格外淡定，从进门之后除了让我喝茶就没说过其他话，不停地翻看着商业杂志......
而我在喝了两大杯茶之后再也耐不下性子，急着问道：“王阿姨！您在电话里说能帮到我，可我现在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您到底有什么好招，能让我朋友避免牢狱之灾呢？”
“别着急......再等等！做生意的人，特别对于想做大事业的人来说，急躁的性格可不是一个好东西，不论遇到什么事，你得先学着保持冷静，只有冷静的头脑才会帮助到你，而像你现在这样，除了让自己的心情变差之外，毫无作用……”
“我能明白您的意思......可说句实话，我真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旦有事憋着，就特别难受……”
王婉清笑着摇头：“在这一点上，你可一点都不像你爷爷......”
我怔了一下又问：“您能告诉我老太太和我爷爷是有什么渊源吗？刚刚老太太也和我提起过，现在到了您这，也提起来了……搞得我一头雾水……”
她依旧摇头：“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苏母神神秘秘的态度一直等到一个电话才彻底改变，接电话时她只是“嗯”了几声，然后挂断之后便对我说：“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您......说什么？”
“你没听错，已经解决了......”
“能给我稍微解释一下吗？我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
苏母笑了笑说：“有些事情我没必要跟你说，你只需要知道路星海是个商人，而能打动商人的筹码有很多种，我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所以现在路野能不能醒过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路星海不会追究一个小人物的责任……”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你用了某些筹码作为交换，帮助了我，是吗？”
“对的！”
“可.....可我不明白一件事，能让路江海动心的筹码，不会是一点蝇头小利，换句话说直接点，您为什么要要用这么大的价格来帮我.....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面子不值这个价，我心里是有数的......”
“还是那句话，有些事你慢慢就能明白了......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对你毫无意义，所以你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吧……”
第二百九十六章生活的幻想
我是茫茫然地来的，同样也是茫茫然地离开的......
可这一次来去的旅程中，我有了收获，至少阿昌不用去坐牢了，这是一件好事，而有这件好事，不就足够了吗？
宴会结束后，苏雅要送我回去，可我拒绝了，在街边搭上一辆出租车，看着窗外的街景不断向后倒去，在回书店的途中，我渐渐的有了一种麻木的情绪变化，让我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想法设法都毫无进展的事情，却因为参加了一场寿宴得以完美解决，甚至在散场时，路江海还专门找到了我，和我打了声招呼，随便寒暄了几句，我也没见到他因为路野的事情得到了多大的痛苦，或者说是得到的大过于失去的，才会让人不计较得失，才能笑着说话......
他的所有表现，和我在这一天一夜里的所有焦虑仿佛瞬间成了一场笑话，笑话我活得有多么可怜弱小且幼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失去了意义，因为今天这一天让我看到了什么叫做人情世故，什么叫做利益往来......
当出租车抵达书店门口时，我看向约定书店的招牌，又瞬间不想下去，对司机师傅说：“还是去江边吧……顺着前面这条路直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右转开到尽头就到了......”
司机点头顺着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也许他也在心想为什么今天这个乘客这么奇怪......
可我觉得自己不奇怪，我只是有些失意了，那种失意可能是源于迷茫的状态，所以我需要一个能让我短暂逃离现实的地方，独自安静一会儿，一会儿就够了……
拿出手机时，我看见末子给我回的消息：“好！你放心去，店里有我和杨肖呢，我没什么别的能力，也没办法帮助到阿昌哥......可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我是不是惹麻烦了？”
稍作停留，我便给她回复道：“你没有错，一点也没错……而且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跟大家伙而说一声，还是该干嘛干嘛！等我回来......”
发完之后，我顺手把手机揣进兜里，问过司机师傅后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滋味莫名......
.......
抵达江边时，西面的天空已经飘来了一片乌沉沉的黑云，笼罩着大半面的天空，空气也燥热得异常，不出意外，应该是要下大暴雨了……
可我没打算就此离开，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就点了一支烟，而此刻也只有抽烟能让我感觉稍微好点......
今天的江面上要比平常多出很多渔船，据老一辈的人说，夏天下暴雨的时候，江里的鱼都会出来透气，而这时候也是渔人最好的捕捞之际，所以我甚至看见很多渔船之间有人合伙拉起大网，准备大捞一番......
在渔人撒网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江里的一条鱼，本来快快乐乐地过着小日子，忽然有一天准备出来喘口气时，被一张张无边无际的大网盖住，上面的渔人议论纷纷，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过的不快乐，真的不快乐......
我快被这样的日子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在我胡思乱想时，一辆粉红色的车停在了我右面不远处，不用想，我都知道那是苏雅的车......
她靠过来之后，我便说：“你怎么来这了？”
“我跟着你坐的出租车就过来了呗……”
“我当然知道你是跟过来的......我的意思是你来这干什么？”
“那你来这干什么呢？想不开，要跳江？”
“我要是想跳江，还能等到这时候吗？”
苏雅沉吟片刻，恢复正经说：“其实我是看你自从和我妈谈话出来之后，脸色就变得很古怪，我说送你回去，你又爱搭不理的......所以才跟着过来的......我真的怕你脑子一热，想跳江凉快凉快，毕竟你也救过我的命，我这也算是报恩了......”
“我没事儿，在这坐一会就走，马上要下暴雨了，你赶紧回去吧......”
“不急......再等等！”
当苏雅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忽然顿了顿，因为就在刚才苏雅母亲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难怪是亲母女......
之后，我俩就面对着江面陷入一阵沉默......也同时看向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
说来奇怪，这片乌云好像就只有这么大，一直从西面往东面飘着，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西边的天空就露出一抹亮眼的金色余辉，光线正好从江面上反射过来，所以在我的视角里，江面和天空已经融为一体，再也没有界限......
美好的景色自然可以让人暂时忘却不愉快，这也是为什么我来这的目的......
沉默好久之后，苏雅突然打破宁静说：“张扬，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生活和你眼里看到的不一样，你会是什么反应？”
“和我眼里看到的不一样？能有什么不一样，我还能摇身一变成为亿万富豪？还是瞬间失去所有，从此流落街头？”
苏雅看着我笑了笑说：“反正是猜想，你都可以试想一下......”
说着，我还真的在脑子里试想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如果我一夜之间成为亿万富翁，那我肯定不会像此刻一样茫然着，因为那些财富足够我有大把的空间去试试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比如接着开约定书店的分店，接着完成公益事业......
可想了一阵之后，我思绪的中心又放在了白药身上，我想如果我有了这么多的财富，那在他爸那里，我是不是有了足够的资本和底气，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白药娶回家，让她当我的妻子，给我生孩子.......
然后我又试想了一下我自己忽然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那我可能会选择忘记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找一个安静舒适的沿海城市，带着一把吉他卖唱，走到哪唱到哪，赚够了一夜酒店的房费，那就住酒店，没赚够就随便找个可以挡风遮雨的地方度过一夜，最好能看到大海.......
想了这些，我也逐渐释然了，对着远处的风景傻笑了好一阵子.......
第二百九十七章活着的意义
在傻笑的过程中，我也渐渐的没有那么多不适与抵触，其实我明白这些都会是人生成长的必经之路，苏雅的母亲用她的方法给我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课程......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愿意帮我，为了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付出很大的代价，虽然我也不知道代价是什么，可看着路江海的笑脸，不用想就知道他得到的东西有多么丰厚......
抱着这样的疑虑，我忽然向旁边的苏雅问道：“你知道你妈给了路江海什么东西吗？”
苏雅笑了笑说：“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想做个稀里糊涂的人，你不说我也知道路江海得到的好处肯定不小，我想.....我想问清楚之后，记在心里，有一天能亲手还清这份人情......这种人情债压在身上的滋味太难受了……”
说完我便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那种被人情压迫着做事的滋味儿，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次，因为光头王让我做过很多会让我置身漩涡、难以抽身的事情，我的主观意愿肯定是不乐意的，但无奈身上欠着太多人情，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情，让我不得不被迫接受，从照顾苏雅开始，到求李胜男入股结束......
这几件事都无一例外地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也带来了很多没有必要的纠纷......
所以现在想起来，我之所以选择脱离光头王的公司，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不想再背负人情债，所以我没怎么思考便断然拒绝了他给我的糖衣炮弹，不是那些东西不够吸引我，恰恰相反的是那些他曾经对我承诺过的东西都恰好戳中我的内心，他太了解我了，明白我的**与弱点，换句话说，是他太聪明了，知道人性的弱点在哪，所以我只能选择避开他......
我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思绪飘散得无边无际，直到江面上传来一声轮船的汽笛声，才让我回到现实，苏雅顿了顿之后，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说：“难道你就这么怕欠人情吗？我妈帮你是她自己的主意，没有谁去逼迫她半分，换句话说，是她觉得你这人值得她所付出的代价，这是对你的肯定而已……对她这样的人而言，如果她不愿意帮你，就算你跪在地上磕三天三夜的响头都没用……为什么你会觉得这种肯定是一种额外的负担呢？我不懂，真的不懂！”
“我们的成长环境不一样，同样，身份地位也不一样！对于你来说，你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你妈给你准备好的一切，因为那是你应得的；可你认真想想，站在我这个角度看待问题，我只是一个外人，因为曾经在你舅舅的工司上过班，按照你舅舅的要求，照顾了你几个月的饮食起居而已……你觉得这些会是你妈帮我的理由吗？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还这份恩情，因为对我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肯定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这是债！我该还！”
当我带着明显的情绪去和苏雅说话时，她自然也不会用好脸色待我，她气得直接把头转了过去，然后几秒钟过后，又把头转了过来，可眼里已经在转动的来回中，布满了泪水……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说话的语气有问题，还是我的话本身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可我说的都是实打实的实话，我觉得我可以把这些话说给她听，才说出口的，可结果显而易见，她并不接受......
她带着哭腔说：“那好！你要还债，我满足你......我听我妈说，路江海在竞标新商业区一个建筑项目的室内装修以及家具市场，我姥姥在这方面还有些话语权，再三考虑之后，还是答应他了……你觉得你可以用什么方式来还恩情？钱？还是钱？人情之所以叫人情，就是因为扯不清楚才叫人情，你要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问题，好好做好自己的事业给所有人看，那比你在这发牢骚要强上一万倍......”
说到这，苏雅停了停，眼里含着泪咬着下嘴唇说：“张扬！别让我看不起你......”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拿起放在地面上的包，驱车离开这里，原本喧嚣的世界就此平静下来，我的耳边再也没有苏雅说话的声音、哭泣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江水流动、拍打在岸边的响声，以及城市脉搏，那种声音极小，只有仔细听才能听得到......
然后这些声音在一艘航班划破我头顶上空时，撕扯空气爆破出一阵音浪之后，又都消失殆尽……
我摸着兜里的烟盒，发现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支烟，在点燃这最后一支烟时，我从中获得了无匹的乐趣，那种滋味叫洒脱、无拘无束......
可这支烟燃烧殆尽之后，我的洒脱又随着一地烟灰化为乌有，苏雅说的挺对的，一个真正的站在高处的男人从来不会有这么多小心眼的计较与权衡，如果我真的想要获得无拘无束的自由，只有登顶过最高的山峰才能笑着说：不过如此……
而我的心也在这一刻逐渐清晰，我是该用心做事业了，接下来我的重心只会放在事业之上，抛开那些不愉快的烦恼，才能让我找到自己......
随着乌云压境，豆大的雨滴砸在我的脸上，我这才沿着路边搭乘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回书店的路上......
......
一进门，我就看见阿昌坐在了收银的位置上，对我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脸……
我长出了一口气说：“末子应该都对你说了吧……你没事了，路江海也不会再追究你的任何责任，不过往后一定要记住，遇事要冷静、再冷静，这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路江海也是个比较讲道理的人，但凡再换一个蛮不讲理的，你现在已经蹲在牢里了……”
阿昌给我丢了支烟说：“我这人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你的情，哥们都记在心里......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包括生死、自由、平等之类种种你能想到的问题，我都想过......我看明白了，也想通了，往后咱们一起努力把书店发展壮大下去......这就是我以后活着的意义......”
第二百九十八章那夜的真相
阿昌在经历一番磨难之后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想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们都因此获得了成长，这也是我想看到的变化。
末子今天的心情也很不错，甚至还在嘴里低声吟唱着轻快的歌，她本来就是个挺乐观的姑娘，此刻的模样才是她本来该有的样子……
笑了笑之后，我来到书店的“展台”，看着上面挂着的照片以及捐赠者的名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慰藉，我真的有种发自肺腑的自豪感，我想若干年之后，我的尸骨可能已经化为乌有，可这些照片以及事迹却足以作为我曾经存在过的证明，证明我至少没有白白在世间走过一遭，证明我还是对这个社会有过积极的正面作用……
这就够了……
在我驻足观看着照片时，一位二十几岁的男性顾客站在了我旁边说道：“张老板！这些照片都是您亲手拍的吗？”
我点了点头说：“大部分是我拍的！”
“哦！我是看了您在昨天访谈节目之后，才了解到这家书店的，我觉得您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所以今天特意过来看看......”
说到这，我便扭头打量了一下这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戴着一个很厚的近视眼镜，一头蓬松的白色卷发，穿着文化衫，打扮颇有点个性十足的感觉……
说起访谈节目，我本来是打算看的，可结果被阿昌的事情当务了，这才饶有兴致地问他：“你看完了感觉怎么样？对我们书店的公益事业有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卷发男孩扶了扶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学生，哪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给你呢？看完节目，我只是觉得您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明明可以大义凛然地表达自己，却选择了以真实的面目示人，我是觉得您挺够爷们的！”
“真实本来就是应该的，我不想把那些虚情假意的话搬到台面上，既然是一个访谈类节目，那就首先应该做到真实二字，其次再谈其他......这不是一个值得夸耀的东西......”
卷发男孩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往我这边靠了靠说：“其实我知道那张照片上的姑娘是谁......她是和我同一所大学的学姐，叫苏清雅，今年刚毕业，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学习成绩也是系里数一数二的......”
我忽然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于是我问：“你说的这些究竟想表达什么？”
卷发男孩笑着说：“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看我这么真诚的份上，送我两本书......”
最终，我还是让他仔细挑选了两本书，作为礼物送给了他，并且让他不要四处散播关于苏雅的消息.....
这小屁孩合着是来敲诈我的......
之后，我便让阿昌下架了那条有关苏雅的视频，并且在重新剪辑、删掉苏雅照片之后再发到了公众号上......
......
到了下班时间之后，我还没见到杨肖的人影，便随口向末子问道：“怎么今天一天都没看见杨肖，他人呢？”
当我问末子时，她才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对了，今天一大早，杨肖哥在你离开不久之后就也离开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要回家一趟......之后就没回来了……”
我心里琢磨了一下，杨肖八成是回家找他爸帮忙求情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个点还没结果......
我见过杨肖他爸很多次，也深知他爸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好说话，杨肖也不至于犹豫成这个样子，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给他打一通电话问问。
在我拨号后没多久，杨肖便接通了电话，没等我先说话，他便说：“张扬！你先听我说，待会儿这几天我爸要是找到咱们书店里了，你就说我失踪好几天了，谁也没联系过......”
“什么情况？”
杨肖的语气有些激烈：“你别管这么多！按我说的做就对了，我已经跟我爸放狠话了，他要是这次不帮我，我就再也不进杨家的门，让他绝后去吧……”
见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我连声解释道：“不至于！我已经解决好阿昌的麻烦了，路江海也答应不再追究阿昌的责任，无论路野是否醒过来......”
电话里，杨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张扬！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这次可能成植物人的是路野，路江海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阿昌呢？虽说路江海还有好几个子女，可就这么了结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我保证没和你开玩笑，反正你先来书店，咱们见面再说吧……你还是和你爸道个歉，没必要闹到这一步，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爸......”
杨肖长出了一口气道：“嗯，要不是你这通电话，我现在已经到丽江了，连机票都买好了，只差登机......我准备去那玩一阵子，让我爸着急一下的......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也没什么好做的了……成吧！我挂了，待会见……”
挂了电话之后，我这才放心下来，末子、阿昌也自然听到了我和杨肖的谈话内容，阿昌脸上也有些复杂的神情。
他叹气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你的事情也是我们的事情......”
阿昌点头之后叹气说：“其实那天晚上，我压根没想过动手......当时，他在楼下踹门，我下楼与他理论，可他可能是喝了酒，不由分说地就搬起门口的花盆准备往我这边砸过来，我当时一急就侧身踹了他一脚，结果他一个不稳，就撞倒在车头上，然后花盆也砸在了自己头上......这次真是闹得太不让人安心了……对不住，各位！”
听着阿昌说出那晚的真相，我这才感觉有些后悔，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阿昌基本属于正当防卫，毕竟路野手里有花盆作为凶器，可阿昌才是那个手无寸铁的人，那就算走法律程序，我们也是不怕的......
想到这些，我又叹气说：“你应该早点说的.......唉，算了，不管怎么样，现在都没事了，以后千万记住遇事要冷静......”
第二百九十九章家和房子
夜里，杨肖发消息告诉我，今天晚上他不回来了，所以我也没做等待，便上了楼，我没有回家睡觉，而是就睡在书店里，曲天生去了寄宿学校之后，属于我的那个房间又空了出来……
我在睡觉之前，习惯性地站在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长江大桥点上了一支烟，我觉得抽烟这件事渐渐地变成了我生活中一件具有特殊仪式感的事情，所以每次抽烟我都特别享受，享受独属于自己的宁静时刻......
旁边末子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这段时间她的心理压力真的不小，有时候我觉得她做的事情比我们这些有股份的老板做的事情还要多，这也让我逐渐产生了愧疚，她是个农村姑娘，梦想就是在这座城市里买上一套属于自己的两居室，一居室也可以......
可自从到了我们书店工作之后，她的人设逐渐与我们书店绑定，在自媒体账号上发布的动态也基本和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反而影响了她本来的人设与商业价值，所以这段时间除了给路江海的家具公司打过广告之外，她基本没有什么收入来源，这同样是我最愧疚的地方。
如果说约定书店这个品牌连自己的员工的梦想都实现不了，谈何帮别人实现梦想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摁灭了手里的烟头，走出门敲了敲末子的房间，我想她刚刚熄灯没多久，此刻应该也还没睡着。
果然，末子应了一声：“谁啊？”
“我！张扬！”
“哦！等一下。”
过了半分钟之后，末子才披上外套给我开了门：“怎么了？张扬哥。”
我顿了顿：“站在门口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到阳台上说吧……”
末子指了指我和她的房间，有些疑惑地说：“那到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反正咱俩阳台都挨着，你搬个凳子坐在你房间的阳台上，我也一样！顺便还能看看风景......”
“嗯，好！”
坐在阳台上之后，我又习惯性地在说话之前点上了一支烟，对着外面的微风重重地吐出一口烟雾后说：“你来书店工作了多长时间了？”
末子皱了皱眉头深思熟虑片刻说：“可能有两个多月了吧……怎么了？”
“那这两个多月你一共拿了多少工资？”
“第一个月算上各种奖金有六千多，第二个月要多点，七千块钱的样子……”
我长出了一口气又说：“那你这两月，除了书店给的工资外，还有什么其他收入吗？”
末子一脸惊恐地说：“张扬哥！我可没有拿回扣，每一笔账都是清清楚楚的，在阿昌那有账目记录的......”
没等她说完，我连忙摆手道：“你别想错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在接广告方面收入怎么样？”
末子连忙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呼！吓死我了……”
稍作停留，她又说：“除了路江海家具公司的单子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其他收入了，而且还不知道这笔钱能不能拿到手，这次路野成了植物人，就算他不再追究阿昌，估计心里也憋着气......”
“你放心，路江海是个为人正直、心里有杆秤的人，他不会贪图这点小利益，所以你的这笔钱会按时到账的！”
说到这，我停了下来，想再说些什么，可总有种吱唔的感觉……
末子似乎看穿了我的内心，释然地说：“张扬哥，我大概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千万别觉得对我很愧疚，想用钱来弥补我......其实，我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干我这行的，大多数人都看明白了，这是一个流量至上的时代，有流量就意味着有粉丝，同样也就意味着有钱赚，可任何事情都有双面，我们这行起得快、也落得快，而一旦落下去，就会立刻跌入谷底，所以对我来说，这是一碗青春饭没错，甚至连青春饭也说不上，这是一碗凉得很快的粥......我早就有准备的......当初我决定加入咱们书店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千万别对我有什么愧疚，没必要......”
末子说话时，一直望着远处泛着光的长江大桥，似乎能从那些耀眼的灯光里寻得一丝安慰，可她越是这么说，我就越觉得自己亏欠她许多，以前我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可现在听完她口中说出的话后，我的心反而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我也叹了口气说：“其实最开始我就是那个最不希望你入股的人，我觉得把你锁死在我们书店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所以我才那么果断地拒绝了你的投资......可现在你还是和我绑在了一块，是书店影响了你自己本来的事业，这是最让我愧疚的地方......两个多月下来，你才只有不到两万块钱的薪水，什么时候才能在武汉买一套房子呢？”
“还是那句话，别想那么多......你这人就是想得太多，过得太累，喜欢给别人瞎操心，可你没想过别人是否需要，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在这里有个家，也有收入......是，买房子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但我从没来不觉得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因为在某些方面来看，我早就实现了这个梦想，因为我觉得我在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家，而书店就是我的家......”
“你说了这么多，其实你心里明白的......家和房子是完全的两个概念，我说的是房子，可你说的是家......”
“一个概念！有了家就够了……”
末子坐在板凳上，抱着双腿，保持着微笑，我曾经亲耳听她说过，她想把她爸妈从农村里接出来，到城市里生活，所以这些混淆视听的话我都没有真正关心，我心里很矛盾，因为我想让她脱离这家书店，去真正利用好目前拥有的价值，抛开一切个人情感不说，我是真的希望她能有更好、更长足的发展，而不是在二十几岁出头的年纪就过着这样的生活，书店目前给不了她太多可能性，也给不了她原本的收入水平......
第三百章丫的
可末子此刻的态度，却让我无法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因为那些话一旦说出来，一不小心就成了杀人诛心的言论......
可我真的是好意而已……
我也试想过可以双全的办法，并且实施过，给末子合适的干股分红，让她继续自己本来的事业，互不干扰，预想是好的，现实却往往不会顺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长叹一声之后，我也没再说什么，一切都慢慢来吧，没准儿，若干年之后，书店的收益也同样足够给予她在武汉买房的魄力！
沉默中，末子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我听不见，但末子说的话我都能听到，末子语气有些激烈地说：“爸！我知道，可小雷他自己不也有手有脚的吗？我和他是同一天出生的，只不过我比他早生出来几分钟而已，为什么他自己不能承担房贷？房子的首付我已经给他了，现在你还要我帮他还房贷吗？您觉得这可能吗？不说了，我挂了！”
之后，末子便果断地挂掉了电话，而通过这通电话，不用深想，我已经大概了解末子的家庭格局是什么样的，她应该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名叫小雷，而且她还自己掏钱帮小雷买了房子......
吸了一口烟后，我淡淡地问道：“你爸？”
末子点头不语，看样子心情差到了极点……
沉默一阵之后，末子苦笑着问我：“张扬哥！能给我一支烟吗？我也想试试......”
“不行！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末子伸出的手又落了下去，继而看着远处一阵失神......
我又说：“你这些年挣的钱是不是都给你弟弟买房子用了？”
末子叹了口气说：“嗯，我大学毕业之后，接了不少广告，也攒了一些钱，差不多有五十来万，前段时间，我弟弟要结婚，需要在县城里买一套婚房，以及一辆车，家里砸锅卖铁也只凑够了五万块钱，可一套房首付要三十万，还得买一辆二十来万的车，人家姑娘才肯嫁给他......于是，我答应了，给家里打去了我所有的积蓄......”
稍作停留，末子又苦笑着看着我说：“张扬哥！其实，我骗过你一次......就是那次我说我房东给我涨房租的事情，其实他压根没有涨房租，只是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弟弟，我再也没有钱单独租房住了......你可千万别怪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末子对我说出这番话时，眼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我并不关心她对我说过的谎言，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她的家庭之上，我没经历过什么家庭氛围，所以也很难理解为什么她要把所有的积蓄都给她弟弟买房买车，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事情还都是在她爸妈的要求之下完成的，为什么同样是儿女，却要区别对待……
于是，我摇了摇头说：“那今天你爸给你打电话，意思是让你帮你弟弟还房贷吗？”
“嗯……一个月房贷四千，车子是全款，只差管我要加油的钱了……”
“你明明可以拒绝的......这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你自己用汗水挣来的，如果这些钱都花在你爸妈身上我还能理解，毕竟生你养你，可花在你弟弟身上，我真的理解不了......”
末子摇头：“你不明白的......用他们的话来说，我是他们培养出来的，将来挣的每一笔钱都需要他们来支配，而我弟弟就是需要花钱的对象，我将来只需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趁着现在还没嫁出去，赶紧收回成本……”
稍作停留，末子眼里含着泪又说：“所以我已经不抱任何买房子的希望，因为我这辈子都不太可能用自己的努力买上一套房......”
夜深了，我们都怀着复杂的心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去......
......
第二天一大早，杨肖便来到了书店里，看起来精神状态挺不错的。
我递给他一支烟后笑着说：“不是说好昨天晚上就回来吗？怎么搞到现在？该不会又跑到哪风流快活了吧，我警告你啊，顾涵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哪的话.....我昨天晚上接到我爸电话之后就又回家了一趟，他说他可以试着联系一下路江海，当然我就高兴得摸不着边际，当场回家！然后他给路江海打过电话之后，路江海居然说没事儿了……没想到你说的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你拿我寻开心呢......”
我点头说：“当然是真的！这件事还真的得谢谢苏雅她妈，要不是她，这件事还真没那么容易解决掉......”
杨肖疑惑了：“苏雅她妈？我到底听说过......叫王婉清，可这些年不是一直在国外吗？她怎么帮咱们的？”
接着，我又把来龙去脉对杨肖说了一遍，他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足足好几秒没说话......
过了半分钟之后，他才用着阴阳怪气的语气说：“你这是被她家老太太看中了啊……想让你当她孙女婿啊……可以！孺子可教也......”
“你丫不会说话就滚蛋！我也仔细想过，不可能是你这么个破理由，从老太太的话里，不难听出，她和我爷爷应该是故交，充其量就是帮故人的孙子一把，没你那么多烂八卦……”
“呵呵！我看你丫就自己骗自己吧……一个已经过世的故人，还有必要这么帮吗？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以身相许，还清恩情吧……就是白药可怜咯……”
杨肖说完，没给我怼他的机会，一溜烟儿地往办公室里钻，中途还不忘冲我眼神暗示，看得我一通火气......
你丫的！
杨肖提起白药，才让我突然想起来，她还等着我回消息呢！
想着我便摸出手机，用微信给白药发去了一条消息，如实地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也不用帮我联系脑科专家了！”
没让我等多久，白药就及时回复了我：“事情解决了就好！不过我还挺好奇，是怎么解决的？是那个路野醒过来了吗？”
看着白药发来的消息，我摸着手机犹豫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