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农家
少年因为常年生病的缘故身子有些单薄,面容更是有些白净的过头了,但是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眸子,瞧着人的时候像那林间的小鹿,雾蒙蒙的。
“顾三姑娘那……”阿岁瞧见顾晚娘身后的梅淮陵,问道:“这位是?”
阿岁是没有在顾府瞧见过梅淮陵的,顾晚娘倒是没有介绍梅淮陵,只道:“你今日还未去学堂?”
“顾三姐姐……顾三姑娘,阿岁不想去学堂,阿岁还想与从前一样呆在姑娘左右,便是在顾府的小厮也是可以的。”阿岁从前都是叫顾晚娘姐姐的,如今倒是叫不习惯顾晚娘三姑娘了,可是娘不许他叫顾晚娘叫姐姐了,主仆之分本来就是他们之间的鸿沟。
顾晚娘:“阿岁如今早已是清白身,瞧着现在年纪正是时候,更是得好好拜了先生,学学问。”
“可是阿岁只想呆在姑娘左右。”阿岁说着便对上了梅淮陵幽暗的眼神,阿岁本还想与顾晚娘多说几句,例如前几日有人找上他寻姑娘的下落。但是只瞧见梅淮陵的手轻轻牵上了顾晚娘,且瞧顾晚娘的反应,好似是十分习以为常的。
阿岁垂下眸子,有些委屈的咬着嘴唇。
顾晚娘见着有些委屈便想哭的阿岁,原本有些阴霾的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轻声笑了起来,“阿岁如今已经是大孩子了,怎么还动不动的酸鼻子?你娘还在里面等你呢,你还不快些进去?”
“知道了。”
顾晚娘与梅淮陵起身离开,原本已经跑进院子里的阿岁突然回过头,“三姑娘,我考中功名之后还可以找姑娘吗?”
“等你考中功名之后再说。”听到顾晚娘的回复,梅淮陵脸色有些不好,等到阿岁离开之后才低声道:“寻上你做什么,日后你还要他寻你?”
顾晚娘见梅淮陵有些恼,捏了捏梅淮陵的手心,“怎么,恼了?花想容都可以为了你左右打点,如何阿岁就不可以了?”
“你刚说什么?”
“我说……”顾晚娘说不出话来,看着凑到眼前的俊脸,只要顾晚娘挣扎,梅淮陵咬她的动作就越发的用力。等到梅淮陵好不容易放开自己的时候,顾晚娘只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发疼,顾晚娘瞪了梅淮陵一眼,这厮怎么这么不会心疼人,是狗啃骨头吗?这么用力。
“你刚说什么了?”梅淮陵又重复问了一遍,顾晚娘的脸都红透了,感觉到靠近的梅淮陵的气息,知道这厮又在逗趣她。“我说,阿岁不过是我的弟弟,他若有朝一日考中功名我自然要给他道贺的。”
“如此还差不多。”梅淮陵有些满意了,脸是嘴角的笑容都是忍不住,垂下来看着顾晚娘的眼帘里满是笑意。若是你对我心有余悸,那只要我对你一心一意不就可以了吗?
门外等候的马车夫早就回城了,顾晚娘还在心中排腹这生意可不是这般做的,结果就瞧见梅淮陵带着一匹马来了,送马来的人穿着斗篷带着斗笠看身形不像是花想容,大概是易安收下哪个人罢,顾晚娘也未曾多想。
只是这马只有一匹,还有另一匹马被黑衣女子驾走了。
顾晚娘的眼神落在梅淮陵的身上,又落在马上,随后道:“不回城?”
“自然不能再随便回城,我们要去孙账房家的侄女家中。”
顾晚娘方才可不见梅淮陵问孙账房的侄女家在何处,怎么现在就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了,顾晚娘有些不喜,以为是梅淮陵又偷偷瞒着自己了。
梅淮陵:“还记得方才门口那个门房吗?我瞧着那门房与孙账房有几分相似,大概是孙账房的族中人在帮孙账房做事的,我不久前见那人架着牛车离开了,我们尾随着去便是。”那人与牛车虽早已经走远,但是乡间路却还有车轱辘印与牛脚印。
梅淮陵轻轻将顾晚娘带在怀里,二人共骑一马,感觉到身后梅淮陵的体温,顾晚娘二脸有些红,“如今我们二人都是男子装扮,这般被路上的行人看到了便是不好了。”
“亲都亲了,何必畏惧这些。”
顾晚娘被梅淮陵这句话说的一下不知如何辩解,从前顾晚娘这张老脸可是厚的很的,但是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倒是鲜少的,许是重生一生又做了一段时日的闺中女子,脸皮便变薄了?
那牛车直接到了一个农家村,农家村里鲜少有外人,更别说是二个长得这般秀气英俊的少年。
顾晚娘为了避嫌,在进村之前便让梅淮陵放了她下马。但是梅淮陵没有让顾晚娘下马,而是自己先下马,梅淮陵牵着马带着顾晚娘进了村子。
农妇没有瞧见过二个这般好看的佳公子,瞧见顾晚娘便忍不住驻足问道,“不知道二位公子到我们村子找谁?”
“一个孙家的姑娘。”
妇人见到顾晚娘与梅淮陵二人目光微微变了,可是鲜少有这种二位佳公子一起来寻一个农家女的,那孙家姑娘死的这般惨,谁还敢提起来那姑娘?妇人不敢说孙家姑娘在哪里,只得寻来自己当家的,嘟嘟囔囔说些什么。
她当家的是一个刚下完地回来的男人,三四十年纪扛着锄头,看起来像是个老实的。他正打量着顾晚娘二人,梅淮陵便从怀里拿出来一锭银子,“这家大哥请你通融一下,放心无人知晓是谁告诉我们的。”
这一锭银子可够农家一年的收入,男人虽然有些迟疑,但是那农妇早就将钱收到了怀里,谄媚的对着二人笑道:“你姑娘回来的时候可惨了,大家都不敢去瞧,想必二人也是长安城中出来的贵人吧,那孙家姑娘就住在村子里面最后一家,她家门口种着一棵桃花树,现在正结着果子呢,可好认了。”
“多谢这位嫂子。”梅淮陵与那农家夫妇道谢,牵着马走了,那妇人还在咬着那锭银子的真假。
农妇:“那二人真奇怪,为什么这马上的大公子要牵着马,让那小公子坐着呢?”
“妇道人家管如此多做什么,许是怕脏了那小公子的衣摆。”
农妇嘟囔着,“像是疼自己媳妇一般。”
第二百一十四章逗趣
村尾的桃子树结了满树的果子,但是大都半大的果子,是进不了嘴的。
农户家敞开着门,看起来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人的,推开门,院子里早已经空了,瞧着院子里的模样,这户人家搬走的日子应该有短时日了
农户的隔壁住的是一个寡居的寡妇,寡妇生的漂亮,便是生活在这农家也半点不见粗糙,反而是皮肤白嫩像从未下过地做活的。
寡妇听到隔壁院子有动静便走出来瞧,发觉是二个好看的公子便道:“这户人家自女儿死了之后就搬走了,现在一家人和儿子住在镇子上。”
“你们找他们家人吗?”
梅淮陵:“这家的姑娘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听闻她的遭遇破觉得可惜,便来瞧瞧,不曾想她一家人早已经搬走了。”
“她家人把她埋在后面那个山头里,因为死在外面,便没有埋在村里都用的那块墓地。”寡妇并没多问,只留了一句话便进了屋子。
“多谢嫂子。”
梅淮陵与顾晚娘进了屋子,也不知道那姑娘死了这么一段时日,家中也搬走了,还有没有有线索的东西留下,想着梅淮陵与顾晚娘便挨个屋子里寻了起来。
这屋子里的人虽是搬走了,但是唯独有一间屋子里的东西没怎么动,想来便是那个姑娘的屋子,毕竟人已经死了,动作搬走了也没什么必要了。
但是屋子却是锁了的。
顾晚娘看着靠近自己的梅淮陵,俊脸就在眼前,慢慢附身下来,好像下一秒便要停在顾晚娘的脸上。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脸和气息,顾晚娘想起来在路途上梅淮陵说的那些话,悄然的就闭上了眼睛。
吐在顾晚娘脸上的气息走远了,顾晚娘的三千青丝随着梅淮陵抽走钗子的动作垂落下来,倒是顾晚娘不敢睁开眼睛了,怕对上梅淮陵取笑她的眼神。隔了一会,顾晚娘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锁开了。
这厮自己头上又不是没有簪子,不是非得取走自己束发的簪子,且自己头上这簪子瞧起来是开不了这么小的锁的,许是梅淮陵故意取了自己的簪子,又在怀里拿下了一个可以开锁的小物件。
顾晚娘睁开眼睛的时候,梅淮陵连门都已经推开了,顾晚娘故意挤开准备进门的梅淮陵,而是自己先提步进了屋子。
梅淮陵的手里还拿着顾晚娘挽发的簪子,披散的头发让周围空气中都弥漫着顾晚娘发间的清香。这般的顾晚娘看着小脸是更小更可人了,可是这次梅淮陵再靠近顾晚娘,想要给顾晚娘挽上发,顾晚娘都是不乐意了,只要梅淮陵靠近她她便别过头避开。
看着顾晚娘的小女孩心性,梅淮陵嘴角微微弯起,这丫头倒是一如既往的小气和可爱。
“又生气了?”顾晚娘正在开着柜子,梅淮陵一个靠身就将柜子压着关上了,“不理我了?”
“让开,现在忙事呢。”
“知晓。”梅淮陵不仅让开靠着的柜子,还故意给顾晚娘帮手顾晚娘找起来了。这衣柜里放着的是一些衣裳和被褥,顾晚娘看着那压在衣柜下的肚兜和小裳,猛地将柜子关上,差点是将梅淮陵的手都是压倒了。
还不曾压倒手,梅淮陵倒是怪会装可怜的,“阿杏生气了便要压我的手,我的手可是疼了,阿杏要不要给我呼呼手,这样我就不疼了。”
顾晚娘听到梅淮陵叫她的乳名,还故意靠近的气息,一脚踩在梅淮陵的脚尖上,“寻别处去。”
见顾晚娘还在恼,梅淮陵轻轻的在顾晚娘的身后扣住她的肩膀,“别动,让我给你挽上发。”
这次顾晚娘倒是乖巧,乖乖的没有动,眼神却是落在屋子里的梳妆台的匣子上,匣子用的是上好的檀木,上面还嵌有金丝,这么好的匣子是一个农家婢女所能有的?
因为没有梳子的缘故,梅淮陵是用手给顾晚娘梳发的,顾晚娘感觉到修长的手指灵活的穿插在自己的发间,且因为梅淮陵的手常年拿笔杆子又握剑的缘故,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茧,说厚不厚但是也是弄得自己的头皮痒痒的。
感觉到顾晚娘想要靠近匣子的动作,梅淮陵却并没有让她走动,“别动,动了头发就不好看了。”
“阿杏以后我每日都这样给你梳发给你描眉好不好。”
屋子里十分的安静,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顾晚娘声音没有往日的轻,也没有往日的羞涩或者恼怒,只是平静的回复了一句,“好。”
梅淮陵将顾晚娘的发重新挽好的时候,还特地转过来顾晚娘的身子冲着自己,“阿杏梳妆的时候和不梳妆的时候都一样的好看,不论阿杏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听到梅淮陵陡然的告白,顾晚娘也对上梅淮陵的眼,二眼对视,彼此的眼睛里都倒映着彼此的影子。
没听到顾晚娘的回复,梅淮陵眼睛烁烁的看着顾晚娘,声音有些发涩,半响又道:“我真的好喜欢阿杏,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喜欢,也不知道是什么开始我这么喜欢阿杏的,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又或许是上上辈子,不,也许比这个更漫长。”
顾晚娘笑了,像是春日里绽放的海棠花,脸颊带着微微的红熏,连是笑容都是甜甜的,想让人想去尝上一口。
顾晚娘主动靠近了梅淮陵,踮起脚尖在梅淮陵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但是这却是顾晚娘对梅淮陵最主动的一次。
见到眼前的人儿的主动,梅淮陵才不会满足眼前的浅尝辄止,附身便是加深了这个吻。
梅淮陵的技术并不熟练,甚至还不小心牙齿磕伤了顾晚娘的嘴唇,血液在二人的嘴唇晕开,让顾晚娘的嘴唇变得更加红艳了。
梅淮陵看着眼前有些喘息的顾晚娘,舔了舔嘴上的腥甜,其实就算梅淮陵的技术再不怎么样,他也是练习过武义的人,气息总是会比顾晚娘长的。只是从刚才顾晚娘的回应来说,顾晚娘好像对此很娴熟,梅淮陵又想起来那些顾晚娘与程谕的传闻,梅淮陵的脸色不禁就黑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操作之人
顾晚娘感觉到梅淮陵的不对劲,但是却并未曾理会他,谁叫他方才咬伤了她呢。
顾晚娘打开那个匣子,匣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匣子,巴掌大,是七巧木盒,是由七块木头拼凑成的木盒子,但是因为每个构件不一与组成方式的不同,七巧木盒其实很难打开。
这些小工艺的玩意,顾晚娘常年在顾璟的屋子里瞧见,不过是长安城街头,年轻男女喜欢送与自己心上人的玩意,因为这木盒子里拆开后,里面往往藏有一方小秀帕或者书信。
是别人送与孙姑娘的,还是孙姑娘想送与别人的?
“啊。”这七巧木盒原不如外面的匣子精致,是原木做的,甚至上面还有很多十分粗糙的木刺,顾晚娘方才是拿着,手指便被刺伤了。
顾晚娘想着打开着七巧木盒,但是发现这工艺实在是特殊,与自己在顾璟那处见到的都不一样。顾晚娘左右移动着这七巧木盒,随即只听见清脆一声,好像可以打开了,但是顾晚娘还没有来得及瞧见里面是什么,梅淮陵便将这木盒丢在院子里。
木盒落在地上,七零八碎。
梅淮陵拿出一方的秀帕包裹住顾晚娘的手指上的伤口,“傻阿杏,什么东西都是可以随便拿着拿起来的吗?”
顾晚娘不解,还在看着屋外的木盒子,“怎么了?这木盒子里面有什么异常?”
“你方才未曾瞧见打开着木盒子里面有一股异香?”香味顾晚娘倒是闻到了,但是因为顾晚娘前世经常闻那胭脂俗粉,便是嗅到了也并未觉得疑惑,女人家的物件便是香一些也并无异常。
“这香味是一种岭南的毒粉散发出来的,香是胭脂俗粉的味道,除非是熟悉这味道的人,旁人只会以为是普通胭脂的味道,但是毒性奇特,见血封喉。”
顾晚娘的脸色一白,难怪那七巧木盒子的外表这么粗糙,原来是故意给手上制造伤口的,只要手上有伤再打开那盒子……顾晚娘感到细思极恐,不敢再想下去。
这是要自己的命,还是孙姑娘的命?
“这毒,既是岭南奇毒为何会在长安城?”
梅淮陵:“这毒是岭南来的,因为药效奇特,且几乎长安城中无人知晓,所有经常有宫里面的人托着带进来长安城。”宫里面用胭脂杀人,是最不见血的方式。
可是梅淮陵又如何知晓?且这种奇毒,进入长安城恐怕也是不易。顾晚娘想起来什么,道:“原来如此。”
顾晚娘若是没有记错,百花楼身后其实是有闯南走北的商队的,若说是易安转手,这一切便合理了。
顾晚娘还是不了解易安,他到底是不是前世那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倒是想远了,顾晚娘将那些事情甩出来自己的脑海,却感觉到握住自己手腕的梅淮陵的手微微用力,梅淮陵在看着院外。
梅淮陵越来越用力,抓得顾晚娘有些疼,“怎么了?”
顾晚娘感觉到梅淮陵的紧张,随即好似也感觉到危险将至,有脚步声靠近,很轻,就算是很轻但是也能感觉到,来人不少且都是高手。
顾晚娘反手抓住梅淮陵的手,给了梅淮陵一个安心的笑容,梅淮陵:“到底是我连累了你。”
“不是你连累了我,是我连累了你。”
院门被推开了,院外是那个漂亮的寡妇,寡妇推开门之后身后又进来了一人,来人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剑,剑轻而薄,别在右边。
来人没有蒙脸,也不怕被顾晚娘与梅淮陵看到容貌,到是是猜想中的那个人。
宋尧臣一进到院子里就看到院子中间的七巧木盒,他的目光先落在木盒上随后落在梅淮陵与顾晚娘的身上,最后落在梅淮陵与顾晚娘牵着的手。
“不逃倒是明智的。”
这四下根本不是逃不逃的问题,而是逃了活不活的下去的问题,梅淮陵自认武义也不算低的,但是与这四周埋伏的这些高手比,顶多是旗鼓相当。但是梅淮陵没有一比十的自信,更别说是带着顾晚娘冒险。
梅淮陵:“宋小公子这前后布局了这么多的高手,是将秦王殿下的高手都带来了吗?若是这个时候秦王殿下的身边,出现什么危险可是不好了。”
“这倒不必梅二公子担心了,秦王殿下身边自然是不会有失的。”
宋尧臣:“这些时日不见,顾三姑娘倒是个寡情的,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宋尧臣又嘲笑顾晚娘不安分了,顾晚娘倒是别过头去,她才懒得与宋尧臣对上眼。
宋尧臣发现顾晚娘连是一个目光都不屑于给他,自然有些恼,宋尧臣眼神微微眯着看着二人,声音不自觉的更冷了,“顾三姑娘日后自会有想与我说的话。”
梅淮陵将顾晚娘拉到自己的身后,认真的与她道:“不用怕有我在。”
顾晚娘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嗯。”
“看来倒是郎情妾意,恩爱不移了。”宋尧臣的手靠在身后,早已握紧。
“看起来宋二公子倒是得秦王赏识,倒是不知道今日是来寻我的,还是寻别的事情的?”总之别想寻上顾晚娘。
宋尧臣还是黑着他的脸,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顾三姑娘的事情,自然大理寺和刑部会查个水落石出,倒是梅二公子,倒是要与我走一趟了。”
易安早就放出了太子遗孤的消息,如今秦王殿下秉承着,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宗旨,梅淮陵自然是秦王的心头一根利刺。
顾晚娘反手抓住梅淮陵,想要将走出去的梅淮陵拽回来,梅淮陵回头,“相信我吗?”
顾晚娘点头。
“我不会做让自己无法全身而退的事情。”梅淮陵的话说的隐晦,自然是指自己既然敢放出消息,自然已经想好了对策。
顾晚娘抬头对上宋尧臣的脸,“宋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府一直对宋家不薄,宋尚书更是顾侯爷一路提拔上去的,更别说那些与宋公子并无因果关系的人,为什么宋尧臣杀起人的时候这么冷漠,杀人的时候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动作干净利落。
第二百一十六章自个的主意
梅淮陵已经被秦王的人带走了,这里还剩下几个人,但是院子里只站着顾晚娘与宋尧臣。
顾晚娘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而宋尧臣站在院子里,如此二人的目光正好平齐。
宋尧臣似乎并不想与顾晚娘解释那么多,只道是:“有些你不该管的事情便不必管,届时只要你对殿下还有用处,殿下也会饶你不死。”
说到秦王想娶顾晚娘为侧妃一事,宋尧臣看向顾晚娘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鄙夷,是的,他是瞧不起顾晚娘,他只是瞧不起她而已。
感觉到宋尧臣目光中的敌意,顾晚娘脸上扯着一抹嘲讽的笑容,瞧着宋尧臣,即便秦王想让她活,青城公主也不会愿意的,二世的宿仇,便连顾晚娘也不想轻易饶过青城。
“宋小公子是不想说,还是就只是一柄利剑,毫无主见?”
被语言激怒,宋尧臣的脸色不好看,“你认为到如今,你顾家儿孙还有能担大任者?顾侯爷不过是一个固步自封的老迂腐,顾世子更是一个朽木靠着祖辈威望入仕,更不用说你的兄长笔墨不通兵书不解。既无能用之人,一个家族的陨落必是必然,就算是我今日不向顾府举起屠刀,日后也多的时日将顾府斩草除根。”
江山代有能人出,便是皇朝都能改朝换代,更何况一个功勋之家?
顾晚娘:“便是你今日取代了我顾府的地位,那又如何?顾府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想必宋尚书与宋娆不知道你的所作吧。”
宋尧臣的口吻对顾府的积怨颇深,但是宋尚书对顾府的真切,宋饶对自己的好,都很难有假,是宋尧臣背着家人倒戈了秦王一脉。
“你就不怕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上一世顾晚娘未听闻宋尧臣成了朝堂中的勾股之臣,但是宋尚书与宋小公子不睦,宋娆埋怨宋小公子倒是颇有耳闻。
听顾晚娘说起来父亲与妹妹,宋尧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是变得怨恨起来,他如何不恨?从他记事开始,他便永远都是那不成器的顾璟的跟班,顾璟遛鸟斗蛐,回头只会被世子责怪几句,而自己要被父亲训斥不务正业,甚至家法伺候。
而偏生就是那样一个不争气的顾璟,家中长辈爱护,姐妹扶持,连是自己一贯对自己严厉的父亲在对上顾璟的时候都那般疼爱,好似他顾璟才是他的儿子。后来,唯独爱与自己玩笑的妹妹都变成顾璟的爱慕者,与他说话时,开口闭口都是顾璟如何如何的,一脸的期期艾艾。
“便是宋娆恨我,我也不可能让宋娆和顾璟在一起的,只是可惜,范韶韶死了,不然你就有一个好二嫂了。”
听到宋尧臣的这句话,顾晚娘的脸色冷的难看,原来前世范韶韶与顾璟的婚事是宋尧臣促成的,是他让顾璟活的时候不幸福,死了也成为别人的谈资。
顾晚娘道:“我哥哥一直都一心待你,便是与你闹开了,也不曾想过害你。而那范韶韶是什么人,她又如何会与我哥哥步调一致,恩爱不移?”
“是,范韶韶是闺中名声不佳,但是与你那哥哥不是臭味相投吗?”
蹉跎一日,倒是到傍晚了,晚风吹拂在宋尧臣的脸上,让他被顾晚娘激怒之后的脸逐渐恢复了平静。
顾晚娘也冷静了,这般逼问下来,可以确定宋尧臣并非一心想要杀范韶韶陷害自己,而宋尧臣想要毁了顾家与顾璟也是真的,难道前世顾璟枉死也是宋尧臣的手笔?
好像前世很多未解的事情都已经逐渐浮出了水面,但是水面上却还有一层薄雾,瞧不清楚真相到底为何。
顾晚娘没再与宋尧臣多交谈,但是梅淮陵却已经被带走多时了,顾晚娘不知道梅淮陵被带到哪里去了,但是她却被带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昭狱里关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不知道是谁的安排,顾晚娘并未被收押,也并未手指摁下文书,甚至连着顾晚娘进到大理寺都是从偏门进去的。
有人特地隐藏了顾晚娘的被抓得消息,将她藏在了大理寺的一个偏房里,只不过房间外的守卫并不少,顾晚娘光是看着外面的人影,似乎都有六七个,且这些人看装扮并非是简单的官差。
顾晚娘一直都被关到深夜,中途有人送来过一顿吃食,无人与自己搭话。
是夜,月上枝头,顾晚娘看到外面有火把,来了一行人,看来头并不小。是秦王殿下……
秦王殿下一推开门便瞧见了顾晚娘穿着男装站在屋内,秦王是喜欢顾晚娘着男装的,只有这样才觉得她与那些普通的女子有些不一样,更何况秦王给顾晚娘装扮过女装,虽是惊艳但是难免缺乏她独有的味道。
秦王多欣赏了顾晚娘几眼,并未与顾晚娘搭话。
顾晚娘:“不知道殿下将我关押到此处有何打算?”
“母后想要我娶你做侧妃,曾与侯夫人商谈过几回,但是都被侯夫人以顾府的老祖宗,想要留你在身旁再多些时日拒绝了。但我听闻前些时候你与梅家书院二公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秦王并不是来质问顾晚娘的,只是简单的称述一个事实,语气冷淡,好似说的不是顾晚娘,而是顾府不守信用。
秦王又问道:“是顾府老祖宗做得主,还是顾三姑娘的意见?”若是顾家老祖宗的意见,顾晚娘并未这个打算,秦王不介意将顾晚娘收到王府,毕竟如今顾晚娘的名声是虽做不得了秦王侧妃,但收在府中,倒也是个有些别致的美人。
要是是顾晚娘自己的主意……
秦王眼神中并无情爱,女人之于他,不过是有些有趣的玩意,如同那西域来的波斯猫,因为奇特又漂亮,给些宠爱倒也是可以的,但是若是那波斯猫伤了他,宰了那波斯猫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漂亮的事物虽然美好,但是也不是独一无二的。
“是晚娘自个的主意,请的老祖宗做主。”
顾晚娘的声音坚定而又有力量,听到这句话,秦王眼神到底有些差异,他的目光落在顾晚娘的身上,并未多说,机会他已经给过她了,是她自己不珍惜。
第二百一十七章没有爱哪来的恨
高高的窗口可以看到灰蒙蒙的夜色,大概有半轮月亮挂在高空,但是却被乌云遮住了,时明时暗,连带着照进顾晚娘牢房里的月光都时有时无。
牢房里时而有老鼠胡窜,连垫在地上的茅草都潮湿得令人难受,顾晚娘蜷缩在大理寺的昭狱里,她被以谋害范韶韶的罪名关押待审,今日已经是她被关押的第三日了。
平素未被堂审的人是不会被关到昭狱的,但是顾晚娘不一样,因为掌权者不想让她活。
不管是否有人试图探视过她,大理寺的昭狱都是不允许探视的,更别说秦王早已经吩咐过了,在问斩日之前,谁也不许见顾晚娘。
顾晚娘的四周都是死囚,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遍布血淋淋的伤口,大概是被鞭打的,即便是夜里了,还时不时的,有大理寺的官差拖着一二个死囚离开牢房,被带到别处。有的是死了的,有的是要被带去审问的。
被带去审问的人中,有的人会挣扎着,大叫求饶之类的话,还有一些却是被拖出去的时候,半句声音都不出。
有大理寺的昭狱,惯来都是竖着进,横着出的。
又是一夜无眠,这充斥满鼻尖的血腥味,顾晚娘一闭上眼便想起来前世的那些杀戮场面,易安对异党的屠杀,顾府的血流三日不止。想来这些,顾晚娘总是还未来得及睡下,便是惊得自己一身虚汗,又醒来了。
昭狱素来都不会给牢犯一日三餐的,死人不用吃那么多,但是还是会有中午的咸粥与晚上的馒头。
但是今日天还没有亮,便有官差给顾晚娘送来了早饭,是米粥与馒头,还有一点咸菜,在这牢房到算得上佳肴了。送饭的是一个低着头的官差,只是埋头给顾晚娘送饭,不与顾晚娘说话。
顾晚娘也当做未瞧见,侧躺在稻草上,对于那送饭的人完全不搭理。
似乎是那官差着急离开,见到顾晚娘不理会他,也有些着急了,小声提点顾晚娘道:“是顾老太君盘派我来的,日后姑娘的一日三餐都由我来送,姑娘只管放心吃,不会饿到姑娘。”
“还请姑娘放心,老太君与三爷都在想救姑娘的法子呢。”
“知道了。”顾晚娘只是说自己知道了,但是并没有起身去吃,官差着急了起来,又叫着顾晚娘道:“姑娘快些吃吧,我不能在此处呆的太久,我不在这处当差,姑娘吃了后,我还得将这些东西收拾出去呢,不然当差的大爷瞧见的了,可是会呵斥我了。”
顾晚娘还是不理,“回去告诉父亲与老祖宗,不用担心晚娘,晚娘会好好活下去的。”
“更是这样,姑娘可别饿坏了。”
顾晚娘摇摇晃晃的起身,她的确好几顿未曾饱腹过了,这死囚的食物不仅少,还有许多是嗖了的,顾晚娘有时吃不下去便不吃,再说顾晚娘不吃着东西,许是比吃了东西活的更久。
见着顾晚娘靠近,官差满意的端起来吃食给顾晚娘,一脸殷勤的看着她。
顾晚娘打量着眼前的官差,官差个子有些消瘦,那衣服显然是不合身的,袖子长了,肩也是宽了,昭狱如何会有这般消瘦的官差了?
顾晚娘拾起来一个馒头,在官差的眼中放在自己的嘴边,还未进嘴又陡然停住动作,对着那官差道:“这馒头脏了,不想吃了。”说罢便是将馒头往地上放。
见状,官差不解,“如何脏了,这些都是今早刚做出来的,还是新鲜热乎的。”
顾晚娘举着馒头给那官差瞧,“你瞧,在这处有脏东西。”
那官差凑着脸看向顾晚娘举来的馒头,下一秒,顾晚娘便将那馒头塞在了官差的嘴里。
如何会料想到顾晚娘会有这动作,官差感觉到嘴里的软糯,吓坏了,他瞪大着双眼,一手指着顾晚娘,但是没有训斥顾晚娘,因为他得先吐出来方才吃进去的东西。
虽然只是舔了一口,‘官差’也觉得自己要死了,他连着吐了好几口,确认自己嘴里不留下任何一点馒头这才停下来。
顾晚娘:“你都吐了半刻钟了,这般怕死,还替你主子做这谋害人姓名的营生?”
“顾晚娘你不识好歹,给你留个全尸还不乐意了,那你就等着被秋后问斩,尸首分离吧。”那‘官差’被气的插着腰大骂顾晚娘。
“看守换班的时候到了吧,你在这处若是被人发现了,说不定会连累你家公主呢。”顾晚娘嘲讽的笑着,青城活了二世,都还是如此低劣的手段,生怕让人不知道是自己杀了人。
那太监假扮的‘官差’见自己不仅被发现了,连带着主子都被猜出来了,脸上有些害怕,倒是不是害怕被顾晚娘发现了,而是因为他暴露了他家主子,青城公主是留不下他的。
折腾的有些累了,顾晚娘慢慢的靠着墙继续坐下,饿了好些时候了,再多浪费一点体力,都是对自己的消耗。
闭上眼,过了一刻钟顾晚娘又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似乎也是带着吃食来的,在顾晚娘的牢房前放下了食盒子。
食盒子里有不少的东西,八宝莲子的粥,西城的米饼,街上铺子里的绿豆糕等,都是些顾晚娘爱吃的。看来这来人倒是准备齐全了,顾晚娘:“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想要我的姓名,离我堂审后问斩的日子也不久,为何留不得我多过几日呢?”
“你不会死的。”
听到来人的发声顾晚娘吃惊了,是程谕,程谕显然现在过得并不好,并没有因为跟对了主子而意气风发,甚至整个人有些荼蘼和消沉,前世程谕这般模样是他发现他养不活自己,也救不活阿仁的时候。
“程世子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倒是劳烦世子挂记了。”
顾晚娘的声音冷冷清清也没有力气,但是语气中明显的冷漠和疏离。
“你便这么恨我吗?是从和时起我们变成了这般模样?”
顾晚娘:“不恨,没有爱哪来的恨?”
程谕苦笑,是了,现在她连恨都懒得施舍给自己了。
“不知道你从何时起不同了,但是我却一直未曾改变对你之心,对你之情谊。”
第二百一十八章逃命
“吃些东西吧,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四周的守卫因得刚才换班的缘故,值夜班的已经离开了,值白日班的却还未有来。程谕:“只有一刻钟的时间。”程谕垂着眸子并不敢去瞧顾晚娘的脸,不是害怕看到她的憔悴不堪,而是怕让她看到自己的懦弱无能。
“你离开大理寺后便有人接应。”
顾晚娘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程谕的跟前问程谕要了一方秀帕,包起来了食盒里的蝴蝶酥,蝴蝶酥惯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才能的吃的,吃起来又脆又腻,比起来那甜腻的绿豆糕让顾晚娘更觉得甜的过头。
顾晚娘摔着脑袋醒来之后就没有吃过了,更别说前世那些时日,细细算来自己连蝴蝶酥长什么模样都记得不真切了。
“谢谢。”
顾晚娘站在牢饭门口,将抱着蝴蝶酥的秀帕握在手心。
程谕看着顾晚娘接受了自己的好意,眼中不惊闪过一丝惊喜,杵在原地没有动。
“不是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吗?”
被顾晚娘提醒了,程谕回过神来将顾晚娘牢房的锁打开,拎着食盒子快步就往大理寺的西侧门走去,这侧门平素是给送恭桶的人出入的,常有些味道,但是顾晚娘现在身上的味道,不比着侧门的味道好闻。
顾晚娘已经好几日没有问过这外面的空气了,这鼻子一嗅,倒是觉得自己身上酸臭难闻,连是自己都颇为的嫌弃自己。
程谕只送顾晚娘到侧门的门口,他并未踏出大理寺,顾晚娘已经走出门去了,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打算了,就此和程谕别过,前世如烟,虽然早已经内心不再悸动。
突然,顾晚娘回过头来问程谕道:“你不害怕秦王殿下不会放过你吗?”
放走了大理寺的死囚,程谕好大的胆子。
别说是面对早已有帝王之威严的秦王殿下和锱铢必较的青城,便是这大理寺和汉陵候问罪下来,程谕也是承担不起的,做了这事,程谕的前途便就是毁了的,就如前世程谕与自己私奔一样,是程谕终生的话柄……
“日后,你会后悔的。”前世的程谕是多么的郁郁寡欢?不管顾晚娘与程谕前世如何,顾晚娘到底不愿意今生他落得个和前世一样的结局。
“我何时畏惧过世俗礼教?我也不需要这些俗名。”
长大的少年眼神坚毅,目光有神,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后便关上了偏门,不再留恋:“长安城中不太平,你出去以后便会知晓,今日一别,珍重。”
眼前的少年已经长大了,与记忆中青年的影子重叠了起来,顾晚娘低头瞧见手里握着的青色秀帕,扭头离开了大理寺。
顾晚娘方才走出了大理寺侧门的那一街道,便看到有人在等候她,等候她的人顾晚娘识得,是程谕手下的一个书童,这书童是近来才跟程谕的,若不是顾晚娘有前世记忆,应该是不认识他的才是。
书童是认识顾晚娘的,大概是哪里见过几面,但他不敢笃定顾晚娘认识他,见到顾晚娘便着急亮出来程谕随身的信物,是一块玉佩。
“顾三姑娘,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了你半个时辰了,姑娘快些上马车,我们明日出城。”
“为何要明日出城?”
“姑娘不知道,在太后薨了之后可是发生了不少大事。”书童靠近顾晚娘本想是小声与顾晚娘说的,但是嗅到顾晚娘身后的味道还是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皇帝现在是太上皇了。”
太上皇?皇上退位了?前世可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难道是因为青城重生的缘故,所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顾府呢?顾府如今如何了?”
“姑娘放心,顾府除去侯爷被革职在家,侯府爵位被收回之外,世子与二爷都好好的在朝中任职呢,甚至世子爷还升官了。”
顾府的三代爵位本是世袭的,如今被秦王收回了,秦王为了安慰世子特地是将侯爷的官职让与了世子,世子是升职成了国子监祭酒,不过也不再是世子爷而是顾府的大爷了。
顾晚娘:“我父亲呢?”
书童:“顾三爷还是老样子,呆在家中。”
“姑娘不用担心顾府,如今秦王殿下即将登基,姑娘的二姐姐也即将被封为秦王妃,顾府富贵依旧。”顾晚娘顿了一下,竟然不仅秦王提前登基,顾淑娘也变成了秦王妃,不过倒也一样,不论嫁给谁,顾淑娘都在皇后位置上。
顾晚娘的思绪飘远了,眼前的书童虽然看起来秀气,但是驾驶马车的技术还是平稳,甚至驾驶的过于平稳了,像是常年驾驶马车的而不像是个给程谕侍墨的。
街道上鲜少有人出没,除去前几日血洗的那几家秦王异党之外,又有不少大骂秦王的书生被抓进大牢了,如今世道人人自危,旧朝以去,新朝将立。
顾晚娘看着马车的行驶方向,再熟悉不过了,是往西城去的,甚至是往西街里头的黑街而去。如今,易安远去岭南,易安亲信为避风头退离长安城,甚至繁华如百花楼之地都已经成为萧寂之地。
马车路过一个茶楼,茶楼外站着好几个官差,顾晚娘见状急忙将自己缩进马车里,不让发现了自己。
官差在茶楼里抓走了一个说书先生,闹得动静有些大,连茶楼外都是一片狼藉,许多烂了的桌椅板凳都被丢在街道上,烂木头也无人收拾,倒是成了路上的路障了。
马车饶过许多的路障,但是马车驾驶的过于平稳,让顾晚娘都未曾发现其实自己已经离开那个茶楼已久了。
顾晚娘撩起来马车的帘子往后看去那茶楼,神色凝重,在那马车拐角之际,出了马车与那书童坐在一起。书童:“姑娘这般模样可不能被人瞧见了,还不快些躲进去?”
“马上就进去了。”
书童拉紧缰绳,有矢放的,马车没有一点侧歪的拐过一道急弯,下一秒,顾晚娘一脚踢在那书童的身上,将那书童踢下马车。
第二百一十九章躲藏
顾晚娘并不会驾驶马车,只能猛地拉紧缰绳,让原本疾驰的马车放慢速度,顾晚娘看着进在眼前的黑巷,猛地跳下马车。顾晚娘在地上打了二个滚,让原本就有些脏乱的衣服变得更加狼狈了,现在顾晚娘看起来就是一个有些脏乱的乞儿。
跳下马车的动作让顾晚娘伤了脚踝,现在走起来便钻心的疼,顾晚娘靠着墙壁,借力在墙壁上,快步往黑巷深处走去。
方才那个书童是青城的人,顾晚娘没有想到原来青城竟然这么早就在程谕身边安排了人了,难怪程谕放走自己的这么轻松,竟是在后头等着自己呢。
幸亏顾晚娘留心,看到那假扮书童的太监手腕上的伤口,伤口那么眼熟,显然就是青城特制的马鞭留下的,马鞭上细细的铁钩勾出血肉上长长的伤口,鞭子抽打在身上虽疼,但远没有那些细细的铁钩子厉害。
现在自己并没有去处,更别说着伤着的腿也走不远,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顾晚娘轻车熟路的绕进了百花楼的后门,百花楼的后院的院门没有上锁,但是进入楼里的门却被铁链锁上了。
铁链并不粗,顾晚娘耗尽浑身的力气举起来一块大石头,连续敲打了那铁索数十下,终于将那铁索给打开了。
百花楼因为有半月不曾有人踏足的缘故,屋内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晚娘都没有见过百花楼这么荒废的样子,看来因为自己和青城的重生真的改变了很多。
当初繁华如百花楼也已经人去楼空,顾晚娘按照前世的记忆轻易的寻到了易安的屋子,因为易安身上常年负伤的缘故,屋子里自然有可以使用的药物。今生易安对屋子的使用习惯并没有改变很多,顾晚娘很快就找到了干净未穿过的衣物和能用的药物。
易安倒是备了上好的金疮药,顾晚娘附身去看自己的脚踝,原本受伤的脚踝,因为顾晚娘强行走了一段路的缘故,脚踝已经肿的如碗大了。
别说是碰,就算是上药都是钻心的疼,撒药的动作已经疼得顾晚娘眼泪都是出来了。
顾晚娘颇有些嫌弃自己身上的臭味,忍着疼痛,想去柴房烧些水,转身刚打开房门,屋外便有花管事站在门外,还提着一桶的热水。
“如今这百花楼能遣散的人都遣散了,我方才在外瞧见贴着的告示说是你从昭狱逃走了,便想回楼里来看看,不曾想,真的一回来便瞧见被打烂的锁了。”
花管事看到出现在百花楼的顾晚娘并没有很吃惊,顾晚娘也一样,因为前世顾晚娘每次在易安处受罚,都是花管事照顾自己的。
花管事与顾晚娘有着莫名的熟悉,花管事带着顾晚娘去了一个侧房,这侧房正是前世顾晚娘住着的屋子,屋子里空旷,大概是没有人久住着的,但是也有简单的被褥,大概是客房偶尔有人留宿。
“这屋子是偶尔梅二公子留宿用的。”任谁也知道梅淮陵与顾晚娘现在的关系,见花管事说的这么直白,顾晚娘也没有明显的羞涩,只是被说起来的时候心中明显一跳,她已经三日没有梅淮陵的消息了。
顾晚娘:“管事可曾说过梅二公子的下落,或是在街上见到贴着的告示?”
花管事摇头,“这几日都只听到你被关在昭狱的消息,梅二公子倒是半点未听闻。”
见顾晚娘皱眉,花管事安慰着,“若是二公子真有谋逆罪名,官府肯定会贴出告示追责到梅家书院。”
百年梅家书院培养了数代人臣,深入大昭的官宦根系深厚,若是有一点可以利用的机会,皇室才不会让梅家书院独大。
官府未放榜,还有一个另外的原因,就是秦王笃定梅淮陵就是当年的太子遗孤,既是处理太子遗孤那也不必昭告天下了。
顾晚娘顿了一下,她不相信前世前世位极人臣的梅淮陵,会因为她的重生而提前死了。
也不知道重生的青城知晓多少事情,她到底是死在青城之前,不知晓青城是什么时候死了的。
花管事带去顾晚娘去洗漱,给了顾晚娘用的东西都是原先梅淮陵留下的,闻着梅淮陵惯用的香胰子的味道,顾晚娘将自己的头埋进水里,不管梅淮陵有没有死,她都得为保护顾家三房而做点事情。
花管事见久无人动静,便轻轻推开门,端上来给顾晚娘做好的食物。
推开门的时候,顾晚娘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头,衣服肩头都被印湿了一大块,桌子上摆着程谕秀帕抱着的糕点和梅淮陵给顾晚娘挽发的簪子,显然顾晚娘在发呆,连花管事进屋子都没有发现。
“吃些东西吧,梅二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花管事看着顾晚娘低垂的眉眼,她有些担心顾晚娘的状态,梅淮陵下落不明,顾晚娘自己又因为牵扯凶杀案在昭狱里呆了好几日,任是哪个闺中女子都扛不住这些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但是顾晚娘看起来过于的平静,有些消瘦的身影坐直在那里,好像写满了坚毅与倔强。顾晚娘的眼底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有些过于平稳,平稳的让人不安。
“顾三姑娘我可以叫你妹子吗?”
“花姐姐。”顾晚娘扯着笑答应了花管事的说法。
花管事:“妹子若是真的把我当姐姐,那有什么不开心的便告诉姐姐,姐姐听着妹子也不比这么难受。”
花管事觉得她瞧见顾晚娘的第一眼便觉得投缘,明明二人身份之间有如此的鸿沟,但花管事就是当顾晚娘是自己的妹子。
“花姐姐不用担心晚娘,晚娘知道嘉宛不会有事的。”顾晚娘吃起来了花管事给她准备的吃食,慢条斯理,半点不慌。
“晚娘知道,只有好好活下去才可以等嘉宛回来,晚娘一定会对自己好好的。”顾晚娘对花管事莞尔一笑,好似所有的事情都未曾发现过一样。
顾晚娘这样花管事也放心,于是拿来毛巾就给顾晚娘擦起来了头发,“妹子若有什么需要姐姐做的,只管吩咐便是。”花管事知道顾晚娘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就在这里光等着梅淮陵回来。
第二百二十章铸剑所
夜色过深,顾晚娘打扮男装,特地让花管事给自己易了容,夜色中,一个脏乱的小乞儿并不起眼。
巡夜的官兵每个时辰便换一拨,整夜都未曾空隙,原本从百花楼去铸剑所只需一刻钟的功夫,但因为顾晚娘每次遇上巡视的官差便假装在街上睡觉,所以硬生生的用了一个时辰,到了夜里一更天顾晚娘才到铸剑所。
铸剑所灯火通明,如同白日一般,城中不安,秦王建立了一队只属于自己的新兵,自然需要铸剑所铸造大量的刀剑供军队所需。
铸剑如今为朝所用,管事的自然是朝中官员,但是顾晚娘没有想到,秦王派遣的人居然是宋尧臣。宋尧臣一身青色的官员服,站在铸剑所内,显然已经自子承父业,成为兵部的重要官员。
宋尧臣似乎也感觉到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于是往铸剑所的大门看来,还未来得及瞧见顾晚娘,顾晚娘便被人赶走了,“这是哪里来的小乞丐,还敢到铸剑所来讨吃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还不走拿你当柴烧打剑。”
赶人的是孙莫,孙莫一身的酒气,左手提着酒,光着右边的膀子,显然是方才在铸剑,但是又因为什么走出来了一遭。
也不知道孙莫人认没有认出来顾晚娘,总之他对这个小乞儿的态度十分不友好,甚至连踢带踹,回头的宋尧臣也正巧看到了这一幕,他眉头一皱看着孙莫的暴行。
管事的见宋尧臣脸色不好,怕宋尧臣会生气责怪到孙莫与自己身上,便道:“孙师傅打剑的时候喜欢喝酒,喝了酒力气大,但是喝多了酒难免会脾气冲了些。”
铸剑所的男人都是祖上被罚落魄的,做的又是体力活,自然一个个都是脾气又冲力气又大,别说是打人了,连是互殴也是常事。也是因为如此,秦王怕铸剑所的人闹事,特地让宋尧臣监工。
宋尧臣听完并没有说话,管事的远远的对着孙莫道:“别碍了大人的眼。”
孙莫听了,动作放缓了,但是还是拽着顾晚娘离开了铸剑所,将她丢在了门外。
孙莫肯定是认出来她了,不然他也不会特地挡在她和宋尧臣之间,死活没有让宋尧臣瞧见她的脸。
但是在孙莫这里,顾晚娘吃了一个闭门羹,顾晚娘并没有也因气馁,她现在总归是一个浑身有些脏臭的乞儿,蹲在街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索性,顾晚娘蹲在离得铸剑所对侧的一个小街道里,假寐了起来,一直到日头亮了,顾晚娘也没有瞧见宋尧臣或者孙莫从门口出来,顾晚娘盯了一夜有些累了,打了哈欠昏昏欲睡起来。
睡了还没有半个时辰,顾晚娘便感觉自己被踹在了一脚,甚至还有手朝着顾晚娘摸来,撩开了她遮住脸的碎发。
眼前是三个小乞儿,撩开顾晚娘头发的乞儿吃了一惊,“居然是个女的,长得还挺不错,就是脏了点。”
最大的那个为首的乞儿也不过十五六岁而已,“你占了我们的地方,我们平素都是呆在这里的。”
“哦,我让开。”
顾晚娘从善如流,没有站着别人地的理,顾晚娘撑着墙壁站起身来,瞪了一眼方才踢她的小乞儿,“挡住我路了,让开。”
今日没有等到宋尧臣离开,顾晚娘便不能去寻孙莫,只能先离开等以后的机会。
乞儿:“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做乞儿的女人没几个,家里没钱的女儿家大都会被卖了换粮食,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哪里会沦落到当乞儿的地步。
一声马叫声贯穿了整个街道,果然宋尧臣白日还是要去上朝的,他不可能一直盯着这铸剑所。
宋尧臣翻身上马,余光瞟见了巷子里的顾晚娘,宋尧臣本是有些疑惑那乞儿的,毕竟顾晚娘在大理寺的昭狱丢了,而那乞儿的身形与顾晚娘十分相像。
但是顾晚娘会从大理寺逃了之后,不逃离长安城,还冒险来官兵铸剑所吗?
宋尧臣看着与顾晚娘待在一起的三个乞儿,反倒是放下了心,小乞儿一般都是结队而行,一个落单的乞儿倒是会让人生疑。
宋尧臣没有多停留,他倒不是去上朝,而是秦王急招他密谋要事。
看到一行官兵的离开,顾晚娘倒是松了一口气,看着铸剑所的大门发呆,也不知道现在铸剑所之内还留守了多少官兵,今日凌晨一事,若是再冒昧的闯进去必定会让人察觉有异。
“你想进去?”
稍大的乞儿告诉顾晚娘道:“不一定要从大门进去,还有别的法子。”
顾晚娘回头瞧见那乞儿,许是瞧得认真了,让那乞儿不好意思了起来,乞儿:“后墙有个被野草盖住的狗洞,以你的个子可以钻进去的。”
乞儿也不知道为何,眼前的人明明和他一样看起来只是一个小乞儿,但是那气质瞧起来却明显和自己是不一样的,许是一个不小心被家里丢了的小姐。
“要不我帮你进去吧,我也可以进去的。”
“那个狗洞在那里?”
顾晚娘掀开那狗洞的野草,附身便看到了狗洞里后院的光景,再仔细查看一二,确认后院里没有人。
朝堂催的紧,要备齐一队新兵的刀剑,铸剑所里的铸剑师都是没日没夜的赶工,哪里还有的在后院休息的时间?
顾晚娘看着这狗洞,她虽然也狼狈过,但是钻狗洞这种事情,顾晚娘二辈子都没有做过,只要没些顾忌,钻狗洞这事倒也容易,顾晚娘一趴在地上,没一下的功夫就钻进了狗洞。
乞儿看着顾晚娘动作这么熟练,虽有吃惊,也没有说什么,毕竟顾晚娘现在也是乞儿打扮。
乞儿没有走,自觉地的等在狗洞外等着接应顾晚娘。
顾晚娘按照记忆中孙莫的房间走去,孙莫的房间没有上锁,但是屋子里却早已不如自己初次见到那样,屋子干净整洁,毫无杂乱丢弃的废剑。
只是屋子的桌子上照旧还摆着许多的酒坛子,若不是这些酒坛子,顾晚娘还以为自己寻错了屋子。
嗜酒如命的,自然是孙莫。
第二百二十一章密谋商量
顾晚娘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脚步声三步一停,好像在等什么人。
顾晚娘藏在孙莫屋子的衣柜里,手里握紧了梅淮陵留下的玉簪子,簪子的尖儿对着衣柜的门口,只要有人打开衣柜门,顾晚娘可以直接威胁到来人的性命。
来人脚步声有些迟疑,甚至进到屋子里之后还踌躇不安,时而坐在椅子上时而又站起身来。
此人是谁?
顾晚娘一直将自己藏在衣柜内,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手脚都麻木了,也不敢动弹。
突然顾晚娘感觉到自己的衣柜门被打开了,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甚至没有感觉到半点那人靠近自己。只突然感觉到眼前见到的光,顾晚娘握住簪子的手被人握在手里,这人的力气不小,使其力气来好像是要将顾晚娘的手掰断。
簪子并没有掉在地上,而是被那个人握在了手里,此人是一个胡子大汉,看起来与孙莫一般年纪,只是身形比孙莫彪悍了许多,穿着的粗布服还有好几块补丁,衣裳上还有些木枝子和树叶,看起来像是一个樵夫。
樵夫本从进屋开始就发现顾晚娘的气息了,他以为是哪个偷东西的小子,但因得自己也没有下定主意留下来,便没有寻出来顾晚娘的打算。
但是樵夫动了许久的步子,也没有真的离开,索性就将这偷东西的小子丢出去算了。
樵夫对上顾晚娘的脸,虽顾晚娘打扮是个小子,但是也没有真的改变容貌,只是弄了发盖住了脸,再说顾晚娘容貌本就生的漂亮,以那樵夫的眼力见如何瞧不出来这是个女子呢。
樵夫看清了是个女子以后,放轻了手里的动作,他一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顾晚娘的脸,总觉得哪处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是你从哪处偷得簪子?这么好的物件,快些去还给这簪子原本的主人,我便就放过你了,不带你去见官了。”
“这位大侠可是认识孙先生?”顾晚娘答非所问,一直紧盯着樵夫。
樵夫与顾晚娘对视,他本就觉得她像极了一个故人,这般真切的瞧着自己,就更加的像了。
“孙莫那小子与阿琦怎么还有个这般大的闺女了?”
樵夫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显然自己脑补了一场大戏,最后只下定一个结论,与顾琦这般像的,不是顾琦的女儿又是谁的女儿?
“孙莫真是糟蹋人,怎么能让你打扮得像乞儿一样呢,这样如何对得起阿琦?”
顾晚娘:“我姑姑没有女儿。”
顾琦的侄女?樵夫又打量顾晚娘,摇头道:“你就是阿琦的女儿,阿琦虽然不曾成婚,但是无人知晓,其实阿琦其实有过一个女儿。”
“想必你自以为你是顾家那个三小子的女儿罢,顾家那个老三媳妇虽然怀过孩子,但是流了,正巧那时阿琦与……”
“你喝醉酒了,胡说些什么东西呢。”就在这时,孙莫推开了门,急匆匆的阻止了樵夫,甚至都顾忌不到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被孙莫阻止了的樵夫不敢多说,对上孙莫的眼之后,讪讪的笑着道:“错了错了,这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记错了,我这记性,是阿琦腹中的孩子没有留下来,而不是顾三媳妇那肚子里的。”
“这样看起来你倒是与阿琦那个三哥长得很像了。”如何不像?顾琦与顾三爷本就是兄妹,还是一母同胞。
孙莫怕顾晚娘多问,匆匆扯开话题,“顾家姑娘到我这粗鄙地方来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剑可以卖了。”
“孙先生笑话我了,瞧我这样子哪里像是来购剑的?”
孙莫听言又皱眉打量起来了顾晚娘,顾晚娘为了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乞儿,不仅是让花管事给自己易容了,甚至连味道也没差。
孙莫虽然自己是个不大爱干净的,但是顾晚娘上次干净的小模样还在眼前,转眼就变成了这幅模样,还是让人觉得错愕的。
“想必孙先生也早就知道晚娘的事情了。”
画有顾晚娘的通缉贴满了长安城,顾府的闺阁姑娘杀了侯府的姑娘,被大理寺缉拿昭狱之后还越狱了,像这种奇人异事,早就是满城人的谈资了,孙莫想要不知道都不可能。
樵夫也听说过这么个事情儿,倒是要将那事代入这眼前的小姑娘,便不乐意了,甚至还满是怒火。
“阿琦的女……侄女怎么会做着般的事呢?必定是有人陷害,居然用陷害阿琦的法子来第二遍,那老恶毒的妇人,居然过了这么多年,当了皇后,以后还这般歹毒。”
樵夫脾气本就冲,一激起来便是什么也说,谁也骂,不然他也不会装作樵夫,在山野中一隐身就是十数年呢。樵夫被孙莫瞪的讪讪的闭了嘴,拍着自己的嘴巴,果然自己又嘴多了。
顾晚娘:“晚娘今日一来,是劳烦孙先生办一事的。”
“何事?”
顾晚娘别回去身子背对着孙莫,从自己的胸前掏出来一块布包的东西,递给了孙莫。
孙莫小心的将那玉玺端在手中,自当年太子谋逆一案传国玉玺失踪之后,他们寻了这东西十数年,一直都没有消息,直到前几日有消息称梅淮陵寻到了。但还未曾联系上梅淮陵,梅淮陵便被秦王的人带走了,梅淮陵手下那些暗哨,更是尽数被秦王处决了。
不成想竟然到了顾晚娘的手里。
顾晚娘也没想到,她竟然在百花楼易安的屋子里寻到了。
“我知晓孙先生是当年太子殿下手下的副将,且与当年太子手下的人还有联系。”
孙莫与樵夫都被顾晚娘的话震惊了,他们睁大眼睛看着顾晚娘,“这些你是如何知晓的?”
孙莫前世与齐王一道杀入长安城,这般大的事情,顾晚娘如何不会知晓?只是眼下顾晚娘该如何解释?
顾晚娘:“是嘉宛告诉我的。”
只有极其亲密的男女关系,才会称呼的字,顾晚娘的称呼便是答案。
孙莫脸上的表情还有些许的疑惑,他知晓顾晚娘与梅淮陵之间的关系,但是对梅淮陵真的会告诉顾晚娘他们的密谋内容存疑,但是若不是梅淮陵,这眼前的玉玺又该如何解释……
第二百二十二章梅淮陵死了?
孙莫即便是想相信顾晚娘,但是却还是得顾忌旁人的打算,他与樵夫对视一眼,只道:“对不起了顾三姑娘。”
顾晚娘只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麻,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等到顾晚娘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映入的便是花管事的脸,花管事看向顾晚娘的眼有些盖不住的心疼,但是花管事并未表露,“顾姑娘醒来了?可是口渴了?”
花管事递给顾晚娘一杯茶水,顾晚娘没有接过,而是打量自己所在的环境,屋内除了花管事与自己还有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男子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握的紧,顾晚娘瞧不见是什么东西。
顾晚娘识得那人的背影,那便是谢渊。
顾晚娘在一间紧闭门窗的屋子里,屋内并无过多人居住的痕迹,不像是在百花楼,而像是一个暂时借住的庄子,自己已经出城了?
“方才孙师傅打晕了姑娘也是无奈之举,我便替孙师傅与姑娘道歉了。”
“你们将我带到这处做什么?你们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们了。”
听闻这句话,原本背对着顾晚娘的谢渊回过头来,谢渊隔着二步的距离看着顾晚娘,瞧着顾晚娘的眼中满是冷漠,顾晚娘不知自己是何时得罪了谢渊,竟让谢渊如此厌恶自己了?
“早就听易安说起过姑娘,知晓姑娘是嘉宛的心上人。”
谢渊的语气愈发的冷,如今已不是借住在顾府的谢家表哥,也不再需要与顾晚娘假意寒虚。
“不知为何这玉玺,会在姑娘的手中?”
顾晚娘并未退缩谢渊的目光,对上谢渊:“想必这玉玺如何会在我的手中,谢家表哥早就知晓了。”
玉玺本就在百花楼藏在谢渊的屋子里,花管事又在眼前,顾晚娘难免怀疑是谢渊与花管事故意设计试探自己的。
顾晚娘又唤了谢渊叫表哥,这么多年顾府对与谢渊的照拂与保护不是点滴,谢渊若想卸磨杀驴也过于忘恩负义。
果然听顾晚娘提起谢家表哥这个称呼,谢渊眼中更是不喜,连带着看自己的目光更冷了。
“这东西原本消失了,然后又寻到了,寻到了之后不仅它丢了,连带着嘉宛都死了,你说是不是嘉宛的身边有叛徒,然后嘉宛与我都被那人害了?”
自梅淮陵被抓走那日起,谢渊便隐约担心梅淮陵下落,本是安排了人救出来梅淮陵的,却不曾想秦王事事都早他们一步,不仅秦王收下的暗桩被十个拔了九个,连百花楼都被打压了。
不是卧底,如何秦王如何会步步棋都快人一步?
谢渊恨自己?梅淮陵死了?
顾晚娘听到谢渊这般说,绣眉紧促,满是不喜,摆下脸便道:“谢公子若是不喜欢我,晚娘便不会纠缠,谢公子何必又以嘉宛的性命威胁我?”
谢渊松开了一直握紧的手,摊在顾晚娘的眼前,是梅淮陵与玉佩,与自己的手镯是一对,那玉佩上的络子还带着血,甚至暖玉上还出现了一条遍满玉身的裂缝。
顾晚娘拿过那玉佩,先是抬头看了一眼跟前的谢渊,谢渊并没有低下头来看顾晚娘。顾晚娘又转头看了一眼花管事,花管事眼中的情绪并未隐藏,好像一切都像是真的一般……
不,她不相信梅淮陵已经死了,这怎么可能?
顾晚娘麻木的摇头,握紧手里的暖玉,“明明昨日都还没有消息的,大家都不知晓嘉宛的下落,如何到现在便死了?”
花管事不敢在谢渊面前多嘴,但是又怕谢渊牵连到顾晚娘的身上,于是插嘴道:“这玉佩是半个时辰之前,秦王府的暗桩送来的,是二日前的事情,不过因为这几日秦王府不准手下人出入,便耽误了消息。”
“妹子,这一切都是真的。”花管事好不心疼眼前的姑娘,她也是不相信那般如玉的公子哥会这般陨落,毕竟梅淮陵的尸身还没有找到,只是暗桩的消息不会有差。
听到花管事多嘴,谢渊的脸色更是难看,花管事撇了花管事一眼,“你先出去候着罢。”
花管事余光看着顾晚娘,与谢渊服了一礼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二个人,顾晚娘与谢渊对峙,“既然散出那般消息,不是就想了万全之策吗?如何嘉宛便这样下落了?”
既然敢散出梅淮陵是太子遗孤的消息,如何没有保全梅淮陵的万全之策?
谢渊见顾晚娘责备自己,反倒是问顾晚娘道:“若不是陪你去城郊的别柳庄如何会被抓?”
无人知晓玉玺藏在那处,便是去拿玉玺,也有上百种悄无人息的法子,如何得大白日的冒险?
谢渊本就不同意梅淮陵留在长安城,是梅淮陵执意留下来留在梅家书院陪顾晚娘,是梅淮陵冒险,一定要在那日,去取藏起来十数年的玉玺。
其实这玉玺失踪了十数年,寻不寻得到,有没有并不重要。
“可有嘉宛的尸身下落?”
谢渊不语,在他眼中梅淮陵早以与顾晚娘无关,既然无关,梅淮陵的尸身下落与顾晚娘又有何干系?
顾晚娘冷色道:“既然秦王连你们所有计划和暗桩都知晓,为何独独不知晓梅淮陵不是太子遗孤呢?”
顾晚娘自始至终都是不相信梅淮陵死了的,顾晚娘的话倒是提醒了谢渊,若是秦王以梅淮陵之死做局,故意引得谢渊自乱阵脚,为的就是引出真正的太子遗孤的下落呢?
谢渊如梦初醒,唤来了在外候着的花管事进来,“花娘,那个从秦王府传递消息的暗桩呢?”
花管事听秦王问起来那暗桩之事,有些奇怪,道:“这个时候,自是已经回到秦王府了。”
顾晚娘:“以有计划布局为由头,借口叫那暗桩前来商议。”
花管事听顾晚娘的吩咐,看向谢渊,只见谢渊点头同意了顾晚娘的吩咐,“我这便去联系那暗桩。”
“所有的暗桩十死九伤,为何还有一个暗桩可出来传递消息?”
花管事:“这暗桩是花想容姑娘手下的侍女。”
第二百二十三章兵行险招
花想容?
顾晚娘:“现在她是秦王身侧的宠妾?”
谢渊见顾晚娘问起来颇有些吃惊,不成想梅淮陵连这些都说与顾晚娘听了。
顾晚娘想这一切倒是与前世无差了,花想容一直都是谢渊安排在秦王身侧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你的意思是?”
谢渊的眉头紧皱,若是叛徒是花想容,秦王便更加不好对付了,因为花想容不仅知晓谢渊手下所有的暗桩,甚至还知晓谢渊与易安的所有与安排计划。
原本谢渊在暗秦王在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如今秦王在暗而谢渊在明,谢渊就如秦王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
顾晚娘陡然便跪在了地上,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对着谢渊行了大礼,“时机已到,还请殿下表明身份,若有必要不妨自立为王,以淮河为界以吴都为疆以临安为都。”前世谢渊的封地便是吴都,后一路起兵致淮河,让秦王被迫求和。
谢渊如何都想不到,第一个拥护自己的人,居然是顾晚娘这个小姑子,虽自立为王是迟早的事。但是现在被顾晚娘这般拥护,谢渊有些下不来台,现下局势自立为王,若是无人拥护,被屠尽不过一朝一夕的事,但兵行险招,也是当下唯一可以取胜的机会。
顾晚娘:“现在不自立,也会被秦王一网打尽,若是立了,以先太子的忠烈之名,不乏不满秦王与永昌侯府一家独大之人。”
前世,谢渊自立之时,虽早已是名正言顺的齐王,但效忠者却还是先太子的追随者,和那些素来与秦王不睦之人。今生虽没了名正言顺,但秦王联合永昌侯府逼皇帝退位,先后屠杀先太后亲信,还是落下了不少口舌。如今这朝堂人人不安,只差一把东风了,点了这把火,秦王便是内忧外患。
只要能拖得了秦王半月的时间,届时易安从岭南与塞外带兵归来,朝堂局势便可翻转。
谢渊看着顾晚娘眼中确定没有半点犹豫的眼神,反问道:“若本殿下不能,不愿呢?”
“若是殿下不愿,自仍会被秦王逼得节节败退,届时自然手下人,人人心惶惶不免生出二心,届时秦王更因为殿下不能再构成威胁,而不留嘉宛。”
将谢渊推到人前,顾晚娘自然是有私心的,若是谢渊与秦王正面对峙,梅淮陵自然会被当做一个人质,秦王既会留梅淮陵的性命威胁谢渊,也会忌惮谢渊这嫡子嫡孙皇室正统的名头。
“若秦王愿意,何时都可以取了殿下了的性命,他现在不过是忌惮殿下的血统罢了。”
自先太后病危开始,皇帝便开始替先太子正名了,虽还未曾除去当年先太子谋逆之罪名,但当年被连坐之人大都已经回都。易安与梅淮陵更是看准时机,早已游走在先太子前党之间,如此,谢渊倒也有与秦王一较高下之机会。
听到顾晚娘的这大言不惭的话,谢渊的手下们早已跪拜在地,四下寂静无人敢说话,花管事都是死死的叩首在地上,想让谢渊饶了顾晚娘的性命。
少年君王握紧了拳,他父王与母亲之死是少年君王之殇,也是无人敢提起的事,少年君王早以有了不明厉色的气势,当他动怒之时,自是人人自危。
顾晚娘叩在地上,清脆的一声,不用看也知晓额头青了一大片。
顾晚娘:“是民女冒犯了殿下。”
谢渊握紧的拳慢慢松了,垂目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身上那身乞儿的衣裳还未曾换下,凌乱的发髻与满是补丁的衣裳穿在身上,甚至还能隔着衣裳看到瘦弱的身形,更是衬得她消瘦而又坚韧。
谢渊从前从未知晓,这个顾家不起眼的姑娘是这般的坚韧不拔,小小的身子里,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毅力与气魄,认准了就怎么也要做。
突然谢渊好像又知晓,为何梅淮陵会喜欢她,易安会愿意看中她了。
“你起来替我研墨。”
谢渊唤了顾晚娘进了书房,因为无论是起兵,还是昭告天下,谢渊都是需要檄文的,以檄文昭告天下师有名。
谢渊的字笔走龙凤,与顾侯爷和顾世子的字都全然不同,这般大气的笔画连字一点都不像是从顾府学来的,必是哪个行书大师教导的。出乎顾晚娘所料,这谢渊的字不仅写好的,檄文写得也是行云流水,整篇檄文写下来几乎没有停顿,文思如涌。
原来是个文武双全的帝王。
顾晚娘提出的计策虽然大胆,但也是在困局之中打开一条康庄大道,谢渊难免心思都变好了,语气更是轻快:“你看我这文写的如何?”
顾晚娘没有想到谢渊会问自己,想是谢渊将自己当做易安或者梅淮陵了,“殿下的字写的极好的,文章自也是写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这哭先帝之悲怆,悯先太子之忠烈,表皇帝之威名的文写的如何不动人?
谢渊自是知晓自己文笔极佳,一挑眉,“想当年嘉宛那字写的还不如我呢,每次我被先生称赞的时候,他都要挨好一顿训。”
顾晚娘陪着笑,是了,梅淮陵写的大胆的字也是这般笔走龙凤,甚至比起来谢渊的字更加的不拘一格,一瞧从前便不是一个听话的。
顾晚娘笑着笑着又皱起来了眉,梅淮陵现在还在秦王手里,被当做要挟谢渊的把柄,顾晚娘只敢相信自己可以赌赢,旁的想都不敢想。
“普济寺的那个老和尚给嘉宛算过一卦,说嘉宛此生只会因为爱而不得而郁郁而逝,若是得到了所爱,便会恩爱二不移长命百岁。”
谢渊其实早就接受了顾晚娘与梅淮陵,只不过又觉得梅淮陵过于信任顾晚娘,怕顾晚娘辜负了梅淮陵而警惕她,如今知晓了顾晚娘对梅淮陵的心意,便也是由着二人去了。现在谢渊愈发觉得那个老和尚说得对,梅淮陵今生必定会得善终。
这檄文已经写好了,现下的便只差联系几个朝中勋贵,让他们带头支持谢渊了。
“这事便交给我吧。”
顾晚娘向谢渊领了命,谢渊倒也为不阻止,这第一是出自于对顾晚娘的信任,这第二却也是因为接连被秦王打压,谢渊手下可堪用的人不多。
第二百二十四章柳暗花明
顾晚娘拿了谢渊的主意出来,便瞧见樵夫拎出来一个乞儿,那乞儿顾晚娘一瞧便记得,这是今日早上与顾晚娘抢睡的地方的那个小子。
顾晚娘现在已经认得了那了那樵夫,谢渊与顾晚娘介绍了他,他姓范名阁,原先也是先太子跟前的一个副将,与孙莫同阶,后来太子党被连坐之后,就去了山里当樵夫。当这樵夫一当便是十数年,到最后是易安寻上门来,请范阁回去给谢渊做事,但是范阁拒绝了,他早已当习惯了一个山里的村民。
只是前月,太后新丧皇帝退位,长安城中出了那么大的事,范阁在家中如何都坐立不安,还是心疼幼主腹背受敌,便出山了。
范阁拎着那个小子的后衣领,将这个人都当个鸡仔一样提了起来,那小子的脚一直在胡乱踹想要挣脱开范阁的束缚,但是范阁的力气太大,乞儿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挣脱不开自己的束缚。
范阁将那个小乞儿丢在地上,“这个小乞丐,在外面蹲了大半日了,我想不会是谁的卧底就给纠进来了,结果他还是个不老实的,踹了我好几脚。”
说罢,范阁还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他这新衣裳可是幼主赏赐的,虽然也是普通的布衣,但是换下那身粗布衣之后,明显这衣服的意义更大于价值。
“你胡说什么,明明我自愿让你擒住的,不然你还以为你能抓得住我?”那小乞儿可不愿意范阁当中落他的面子了,腮帮子哧呼呼的,明显是跟范阁杠上了。
“你这小子像个贼一样在外踩点不走,说吧,你的同党在哪里?”
“我是个贼,那你贼眉鼠眼的,哪里看起来像是个好人?”范阁满脸的络腮胡子,瞧起来嘴都瞧不到。
范阁见着小子还欠揍呢,拎起来小子的衣裳就想再收拾他一顿,却被顾晚娘阻止了,“你在这处做什么?”
小子本就是来寻顾晚娘的,见顾晚娘完好无损的站在跟前还是松了一口气,“长安城这半年都有良家女子失踪的事,我见你从狗洞爬进去许久未归,又瞧见一个彪悍汉子扛着麻袋从后门出来,我还以为你被……”
二人不过萍水相逢,顾晚娘见着小子竟然这么有良心,也不免吃了一惊,“你瞧着我这哪点像是个会被拐的良家女子了?”
顾晚娘一身的乞儿装扮,也不知道失踪的这半日发生了什么,顾晚娘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机灵了。
虽也如顾晚娘所说,但乞儿明显就察觉是顾晚娘安慰他的,乞儿看了看顾晚娘又打量了周边站着的几个人,只觉得这些人浑身气度都不凡,所以的确今早上见到的姑娘不仅仅只是一个小乞儿。
“你随是这般装扮,但是只要是生的漂亮的妙龄少女都有危险!”
“你说近几月长安城中有多个女子被抓走?为何无人见官,也不见官府通报的文书?”
乞儿见顾晚娘问起来,愈发笃定顾晚娘不是个小乞儿,甚至也不是西街平民家姑娘,不然如何这私下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还不知晓?
乞儿:“都是些养不起女儿的西街平民之家,丢掉了与卖掉了,不过多省几日口粮与少几两碎银子的事情。”
顾晚娘听得眉头一锁,感觉到门内有脚步声,大概是屋内的谢渊也听到了此事,正在附耳听着。
顾晚娘多问了几句,“官府也不曾察觉?”
乞儿摇头道:“好像有个姓薛的大人叫几个乞儿问过几句,没唤过我,我也不知晓是否真实。”
姓薛的大人?还没想好计策的人,倒是送到眼前来了。
乞儿看见了对顾晚娘恭顺的范阁与花管事,定定的与顾晚娘道:“你若想知道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查,你只需要给我半两银子就够了。”
顾晚娘见着乞儿聪明着呢,问道:“你叫什么?瞧起来也不小了,为何不替人做事谋生,而是要当个小乞儿呢?”
“姑娘的意思是,你愿意给我个营生?”
“只要你办事得当,有何不可?”
乞儿高兴了,他本就是一早就笃定顾晚娘不是个池鱼之物,这才一直跟得她紧紧的。“我叫泥鳅,我年纪虽大,但是长安城中的小乞儿都是我的眼线,只要姑娘让我查的,我自然都给姑娘查到。”
范阁见这小乞儿净往顾晚娘跟前凑,一个不耐烦,“难怪又滑又脏,原来是污泥里的泥一条黑泥鳅。”
小乞儿与范阁从第一眼瞧见开始二人就互相不对付,“你别以为你换了身衣裳就人模狗样可以来训人了,青天大白日的绑架姑娘家,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看着二人眼红脖子粗的,知道二人也闹不出来什么大的,顾晚娘反倒是没有劝架。
顾晚娘叫了花管事到一侧,神色不善,虽顾晚娘与谢渊可能不知道这西街巷子里头发生的事,但是常年浸染在西城的百花楼管事会不知晓?更别说易安坐拥天下暗桩,虽被秦王铲除了些,但是也不可能到消息闭塞的境地。
花管事:“姑娘与安宜掌柜的交好,自然也会知晓百花楼与紫菊楼虽然知晓天下事,但是也不可能事事都插手的,其中涉及朝廷辛秘,不触碰到百花楼利益的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事你们未曾禀告殿下?”
“这些不触碰到百花楼与殿下的事情,安宜掌柜大都下发给了底下人掌控,不会禀告殿下,最近几月安宜掌柜的常年不在楼内,便未曾告知掌柜的与殿下。”
顾晚娘撇了一眼花管事,前世谢渊不乏为一个明君,明君如何会让百姓受辱?更别说,任何一个帝王都忍不了收下的人阳奉阴违。
“如此大事涉及百姓安慰若是再不告及殿下,时日一长,你如何知晓殿下不会怪罪到安宜掌柜的身上?”
君臣不和乃是大忌。
花管事细思极恐,连忙与顾晚娘道歉,说是日后必定事无巨细都告知殿下,一切都由殿下裁夺。
顾晚娘:“据百花楼消息,可知晓是何人的手笔?”
第二百二十五章整顿
“永昌侯。”
永昌侯是皇后娘家,自秦王把持朝政以来,永昌侯更是水涨船高,成为群臣之首。可是永昌侯为何要抓走豆蔻年华的少女呢?还为避人耳目特地选的西城平民之女。
花管事:“那些女子都被养在城郊山上的一个尼姑庵里,平素那尼姑庵都有重兵把守,无人可以靠近。”
“姑娘的意思是?”虽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在长安城寻找新的拥护谢渊之人,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能不管,毕竟朝堂之间都是环环相扣,与其鸡蛋碰石头,还不如蛰伏之后连根拔起。
“你可是听过刑部尚书郭庆与大理寺卿方威?”
刑部尚书郭庆与大理寺卿方威都是范韶韶命案主审的官员,不过如今秦王把控朝政,一众太后党臣子闲赋在家,这其中就有方威,如此范韶韶的命案直接就交由了郭庆一人主审。这般说来,郭庆可是强行将顾晚娘押进昭狱还签字画押之人。
“此二人都是及冠之年便入仕为官,入朝为官十余载未曾传说过什么极差的名声,也算得上廉政之人。不过不比方威是内阁方老之子,郭庆虽是汉承伯表侄,年幼时也未曾得到过多家族庇护,是他入朝为官之后得皇上赏识,名声才逐渐显赫,也算是那时才成为了皇后党。”
顾晚娘都已经与花管事避到别处商量了,但是谁料泥鳅与范阁直接打了起来,泥鳅打不过但是他是可是一条泥鳅,有了前车之鉴,只要不给范阁抓住,范阁就不能奈他何。
泥鳅一心避开范阁抓他的大手,却撞到了顾晚娘,撞击的力气不小,硬生生的将顾晚娘撞到门上,上次崴了脚踝还未曾好,这次又崴到同一个地方了。
见顾晚娘吃痛,泥鳅与范阁都不再追赶,老老实实的站在顾晚娘的跟前认错。
花管事知道顾晚娘脚踝上有伤,不仅如此身上好几处都有擦伤,“姑娘已经一日未曾换药了吧,我给姑娘换些药膏吧。”
顾晚娘应着,没有理会泥鳅与范阁,范阁与泥鳅这二人迟早是要在谢渊的手下听命的,如今不晾着二人收敛心性,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恼了谢渊不快呢。
顾晚娘跳下马车时的擦伤已经结痂了,但是脚踝却肿的老高,甚至比前二天前还要严重,见着顾晚娘这般模样,花管事好不心疼。
“姑娘你这脚虽未伤到骨头,但是还得好些休息,若是总是这般奔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呢。”
“花姐姐不是要叫我做妹子吗,私下里可是不要叫我姑娘了。”花管事虽认了顾晚娘做妹子,可她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谢渊跟前叫梅淮陵的未婚妻做妹子,不然算来,自己岂不是要和谢渊扯上关系?
顾晚娘:“我知道姐姐心疼我,但是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也不是普通的闺中女子,我必定是要比个男儿还要争气。”
花管事给顾晚娘伤口上着金疮药,看着咬牙不说疼的少女,其实她本不需跑到人前替谢渊打点,承担着谋臣的职责的,她有很多的选择,例如嫁给秦王成侧妃,安心当个金丝雀要省心得多。
“姐姐不必担心我,易容奔走虽然辛苦,但安心活在后院却也不是件易事。”她嫁给秦王只是一个侧妃,别说秦王后院还有许多莺莺燕燕,便是在青城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也不容易,青城可是秦王一母同胞的兄妹。
“姑娘就这般相信梅二公子会回来?”凡是在长安城的暗桩都没有探听得一星半点梅淮陵的消息,梅淮陵生死未知,一旦顾晚娘这般替梅淮陵奔走,便是在身上印上了梅淮陵之妻的章了,还未曾成婚担此名声,梅淮陵若是不认,别说再嫁,便是自立门户都是没有户籍的。
只有去尼姑庵了却此生一个选择。
今生与前世改变了太多,顾晚娘也不知道梅淮陵还有没有活着,她只能相信梅淮陵还活着,是秦王故意做局的。
顾晚娘撑着桌沿站起身来,笑道,“姐姐,你还别说这金创膏还真是个好东西,不亏是安宜掌柜的藏在屋里的,本日今日这脚踝都隐隐作痛的,涂上这药便好了。”
“你可悠着点,这药虽好但是毕竟只是镇痛的作用,如此治标不治本的,若想等它好起来还是得静候,虽你现在必定是静不起来了,但是还是不要疾跑乱跳的。”
金创膏一直都是顾晚娘拿着的,虽花管事知道顾晚娘是从易安屋子里拿着的,但是还是奇怪,“安宜管事的屋子平素是没有人进的,为何妹子这般轻松就找出来这金疮膏了?好像对着屋子与安宜管事很熟悉一般。”
花管事只是随口一提,毕竟顾晚娘虽与易安相熟,但是这般熟悉这东西所在,也是有些奇怪了。
幸亏花管事没有多问,问过便忘了,只有顾晚娘有些惊魂未定,自己虽借着从前记忆行事,但是还是得更谨慎才是。
门外范阁与小泥鳅还认错般的呆呆站着,顾晚娘扫过二人,知晓二人是真的知道错了,便道:“今日撞了我无碍,日后要是撞了不能撞的人呢?”比如谢渊。
“姑娘,我知道错了,日后一定不再不瞧路,也不再乱追赶了。”
顾晚娘没有躲责备小泥鳅而是多训了几句范阁,因为小泥鳅本就是小乞儿,自是没有规矩随意行事的,但是范阁不一样,范阁曾做过太子收下副将。
“泥鳅,你可有办法混进刑部尚书郭庆府邸?”郭庆不与族中同住,是自个儿住着朝堂赏的院子,倒是混进去也是容易多了。
花管事本以为顾晚娘问起来郭庆与方威只是为了自己身上那个案子,却不料顾晚娘直接要寻到郭庆跟前去,这郭庆可是那个发了顾晚娘通缉令的人。
如此岂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泥鳅点头,“郭大人家中近来正好西厢房漏了,又冯郭大人升职,郭夫人便寻了几个瓦匠翻修屋顶,我正巧认识其中一个瓦匠。”
“姑娘若是装作瓦匠的学徒,必定是可以混进郭府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郭氏母女
郭庆现在所住的府邸并不处于乌衣巷,还是郭庆入仕当初朝堂赐的小府邸,算来算是东城的边界之处了,与西城的距离不过二条街。不过郭庆现在已经是刑部尚书,所以郭夫人便买了左右二侧的院子,打通了院墙扩大了府邸的占地,如此也算得上扩大了牌面。
顾晚娘眼前的青墙黛瓦,倒不像是长安城的屋子,反像是东吴之地的院落。
小泥鳅轻车熟路的推开了郭府的后门,门内有一个正坐在院子里洗衣的妇女,四十几左右,穿着朴素,打扮也不像是郭府的佣人,但是她手里洗着的,显然是一些姑娘夫人的衣裳。
小泥鳅与妇女打着招呼,“婶儿又来郭府洗衣了啊。”
“是啊,多亏菩萨心肠的郭夫人,我才能供王个儿读书呢。”妇女一脸的和善,见到顾晚娘也并未多问,只是专心的洗着衣裳。
郭府贯通了三个院落之后,面积并不算小,有左右二个偏院,但是这二个偏院却像是普通的平民小院,而不是官府大人府邸。
泥鳅:“和郭大人不一样,郭夫人是个大善人,她打通了二个院落,一个用来给请了夫子开学堂给没有钱的小子的读书,一个给在郭府做工的人居住,还从不嫌弃百姓,分了差事给百姓做到头了去管事那里领钱,也不让人入了奴籍。”
顾府与郭庆没有往来,连带着顾晚娘对郭府的事情也不知晓,只知道郭庆的妻子是个不喜往来的,他的独女是青城的陪读,却不曾想这不喜与长安城中妇人参加宴会的郭夫人,竟然是个这般心善的。
顾晚娘:“如此你也算在郭府做过事的?可识得郭大人?”
泥鳅摇头,“我只是在郭府这偏院蹭过几顿饭,郭大人公务繁忙,都是清晨便去了早朝,一直要到忙到深夜才归府,别说是我了,便是像婶子那种常年在郭府做事的,也甚少见到郭大人。”
“瞧见过郭大人的说郭大人不像传说中的是个冷面阎罗,反而是个和蔼的。”
顾晚娘与泥鳅往郭府的主院走去,还未曾走到主院便差点撞到了一个人,幸亏顾晚娘回了一个步子才未撞上,顾晚娘搀了一下那匆匆跑来的女子,轻声道了一句“小心。”
郭莹看着眼前的‘小子’,‘小子’和她相差不多,但是打扮的十分清爽干净,一双眼瞧着人的时候仿佛要将她吸进眸子里,生的这般的好看的‘小子’郭莹还是第一次瞧见,瓷白的脸,扇子一样的睫毛,郭莹感觉到顾晚娘还搀着她的手,小脸一红,“不好意思,我未曾瞧见你从转角过来了。”
顾晚娘感觉眼前少女的脸红,想来自己现在是个小子打扮,如此扶了郭莹自然是失礼的,顾晚娘匆匆放过郭莹的手,也有些后悔了。
郭莹是认得泥鳅的,“泥鳅这位是?”
“大姑娘,这是大牛哥带的学徒。”
“见过郭姑娘。”听到顾晚娘故意压低的声音,郭莹不仅喜欢顾晚娘女子一样清秀的小脸,也喜欢顾晚娘比雀儿还好听的声音。
郭莹嘟囔了一句,“原来是个小瓦匠啊。”这般好看的‘小子’既然只是个瓦匠,郭莹自然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便重新对顾晚娘感兴趣起来,她看着顾晚娘道:“小瓦匠,大牛哥在西厢房旁的柴房里,你快写去吧。”
郭莹别了顾晚娘还有些不舍得,回头看了好几眼的顾晚娘,直到顾晚娘消失在眼前,郭莹到了郭夫人的跟前。
“你这个丫头,想什么呢,这般失神?”郭夫人刮了郭莹的鼻子,宠溺的将郭莹的手牵在手里。
“母亲,我方才瞧见一个很好看的小子,可惜他只是一个瓦匠的小学徒。”
郭夫人笑着,“我家丫头倒是长大了,居然喜欢上了别人家的小子。”
“母亲你别胡说,我只是觉得那小学徒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好听,只是个子瞧起来小小的,许是年龄有些小罢了。”
“你今岁还未曾满十三,但是嫌弃别人小了。”
郭莹被郭夫人取笑了,瞠了郭夫人一眼,对着郭夫人撒娇了起来,“母亲……”
“今日没有去陪青城公主读书吗?如何这般匆匆的就跑回来了?”
郭莹:“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太傅日日沐修在家,我何时需要去陪青城公主读书了?”再说就算是平时,郭莹是太上皇选去给青城侍读的,青城又是个不喜欢读书的,太傅也管不住,所以往常都变成了太傅给她上课,还别说青城还比她大得了二岁。
“我今日匆匆回来是因为我听宫中的小太监说,父亲要入内阁了,是秦王殿下的旨意。”
听到这个好消息郭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见状郭莹问道:“父亲入内阁供职不好吗?母亲为何不开心?”
“你父亲受秦王提拔刚成尚书,如今又入内阁,未免依附的秦王或许明显,如此难免得朝中之人忌惮,帝王恩宠岂是这般好得的?”
“母亲不必担心,父亲身正不怕影子斜,朝堂之上谁人不知父亲有今日之成就,全是父亲一件一件事做出来的呢?”女儿倒是个心大的,郭夫人也未多说,自然郭庆有郭庆自己的主意。
郭莹吃了郭夫人桌子上的糕点,觉得好吃,便端了起来。
“你端着碟预备去做什么?”
“女儿觉得这个糕点十分好吃,便想着给那小瓦匠送些去。”
见女儿这般殷勤,郭夫人连连摇头,“你这丫头怎不知矜持些?”
“母亲教导的是,但是女儿不觉得是这样的。”
郭莹小脑袋和拨浪鼓一样的摇头,“女儿就是喜欢那个小瓦匠,既然喜欢就要主动些,这是父亲与女儿说的,是母亲当年舔着脸追求的父亲。”
自己的女儿倒是个泼辣的心性,郭夫人也不恼,只道让郭莹把桌子上的碟都带着去,也别只顾给了小瓦匠,落了别人的好处。
最后还给了郭莹一个食盒,说是以郭莹的心性,端着二个碟的糕点,必定是碟子都会打烂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蝴蝶酥
郭莹很快便瞧见了站在角落的顾晚娘,顾晚娘的个子不算高,还要垫起来脚才能将瓦片递给站在架子上的大牛,‘少年’在阳光下露出‘他’的侧脸,因为日头不算小的缘故,脸儿被晒的红彤彤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子。
“郭姑娘。”
“不要叫我。”几个做工的与郭莹打着招呼,郭莹比了个矜声的手势,迈着步子便跑到了顾晚娘的身后,她想给顾晚娘个惊喜,才不想让顾晚娘发觉她来了。
只是郭莹还未来得及拍到顾晚娘的背,顾晚娘便正巧蹲下身子来拾新的瓦片,郭莹的手落了空,嘟囔着嘴便绕到顾晚娘的身前,蹲在顾晚娘的跟前,强行对上她的眼,落在了他的目光里。
顾晚娘:“郭姑娘。”
“今日母亲差人去外头请人做了些好吃的糕点,我想着你,便给你带来了些。”郭莹说罢在顾晚娘的面前晃悠着她的食盒。
“多谢姑娘,这么好的东西姑娘自个儿留着吃便是。”
郭莹不喜欢有人拒绝她,站起身来,挡住顾晚娘跟前的太阳,“我既然带来了便是要给你吃的,既然给你吃了,你便必须得吃。”
顾晚娘站在郭莹的影子下,“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现在还在做工呢。”
这郭莹缠自己的紧,顾晚娘如何会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打算?顾晚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曾想自己郭庆未见到,倒是在郭府惹上这个小祖宗。
“郭姑娘这屋梁上时常会有碎瓦往下掉,姑娘还是躲远些,不要被伤到了。”
郭莹见着倒是也听话,很快便站在了不远的的屋檐下,但是郭莹今日必定要等到顾晚娘下工吃了自己备的糕点的,郭莹耐着性子跺着脚靠在屋檐下,时而往前瞅瞅,时而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摆。
顾晚娘虽性子并不娇惯,但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女子,这体子原不比男儿,不过晒了半个时辰,便头有些晕,站起来都有些摇晃。
大牛见着顾晚娘晒红的小脸白了白,知晓泥鳅说了此人不是真给他当学徒的,还让他好好照顾些。
大牛皱着眉头,不解一个小子的体子为何会这般的差劲,但是还是让顾晚娘避到了太阳下,让她休息一会。
顾晚娘喝了一大口水,屋檐下还有微风从花窗里飘进来,吹的顾晚娘脸上都凉爽了不少,郭莹递上来蝴蝶酥,见到眼前的蝴蝶酥,顾晚娘的神色一顿。
“这般好的糕点可是要预定才能有的,这般好的东西小的可是消瘦不起。”
郭莹笑得很甜:“你倒是识货,知道这是最好的铺子里预定的糕点,做着蝴蝶酥的糕点师可是个脾气大的,一月前那糕点师傅的妻子生子后,便没有做糕点,如今这糕点可不是预定来的,是我母亲与那糕点师是故人,便央求着他做的。”
“这蝴蝶酥如今已经没得售了?”
“是呀。”
顾晚娘想起来程谕送到自己更前的糕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去吃着蝴蝶酥,直到郭莹将这糕点送到了顾晚娘的嘴里,顾晚娘来不及拒绝便咬住了。
也难怪这郭莹是青城的陪读的了,这般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的习惯倒是一样的,不过这郭莹因得年岁小,事情也做得不出阁的缘故,这般行为却也是显得可爱的。
顾晚娘吃了一口的蝴蝶糕,只是轻轻的咬了一口,但是那甜味却围绕在口中,久久不曾散去,顾晚娘想起来了许多的事情,是自己与程谕幼时的事情,只是那些事情实在是离得自己太远太远了,远到被后来的很多很多事情盖住了……
郭莹:“小瓦匠你怎么只吃一口便不吃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蝴蝶酥?这里还有一叠的绿豆糕,你瞧瞧可是喜不喜欢?”
顾晚娘轻轻摆头,“多谢郭姑娘的好意,小人不喜吃甜食。”
郭莹扬起的眉飞快的沉了下去,有些不开心的看着顾晚娘,然后将食盒子都是给放在了地上,“你让那些做工的吃了吧,我去见父亲了。”
郭大人回来了?顾晚娘吃惊,现在虽是下了早朝的时间,但是以郭大人的习性不去刑部供职,如此早的回来却是很少的。
见到顾晚娘扬起来的眉和变化的神色,郭莹哼了一声,还以为顾晚娘是知道自己生气了,有些后悔对自己的冷漠了。郭莹站着等着顾晚娘道歉,见顾晚娘没有开口的打算,有些恼,跺着脚不理会顾晚娘,便生着气便走了。
顾晚娘如今到底是顶着学徒的身份,总不至于总是躲在屋檐下偷懒,于是顾晚娘稍作休息,便又去给大牛打起来下手。
大牛现在已经不在屋梁上了,他在院子里清点着剩下的瓦片,抬起头便看到顾晚娘没有做过粗活的手,被瓦片弄得破了好几个破口子:“你这手,这般细嫩,可是握笔杆子的?”
顾晚娘不知大牛为何问起,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
大牛看着顾晚娘道:“郭大人跟前的书童前段时间归家了,如今正缺了个书童,我瞧着你这模样,也是做不了粗活的,不如去与大人做书童吧。”
本想进了郭府之后,还要想办法才能见到郭大人,如此这般,郭大人倒是送到了自己跟前了。
“大牛哥,我虽学了些字,可是以大人的名声,如何还愁寻不到小书童呢?”
“这你倒是不必担心,郭夫人是最善的,也最喜欢帮扶我们这些普通人,你只有去与郭夫人毛遂自荐,也算有些本事的,郭夫人便会给你牵线,届时你不必担心自己的出身。”
大牛的话让顾晚娘倒是放了些,见顾晚娘应承着了自己的话,大牛又提点道:“郭夫人虽是个无门第之见的,但毕竟郭姑娘还是郭府的大小姐,是大人的闺女,我们这般出身可是染指不得的。”
见不仅郭莹多想了,也令旁人多想了,顾晚娘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说着自己自己知晓知晓,是断然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