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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飘荡墨尔本     大国小商txt下载     大国小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无缘无故

    “出息,瞧你这黯然神伤的便秘样儿!云朝朝同学人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家境就不说了,性格还对味儿,我就不能喜欢一下啦?”

    “可以啊。那不是你的自由吗?”潮长长带点痞气地笑着反问。

    口是心非的话,说完第一次之后,第二次就变得容易的多。

    凭心而论,潮长长有想过云朝朝会不会喜欢自己,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喜欢云朝朝。

    他觉得云朝朝可能会喜欢自己的那个时候,直接【拒人于表白之前】了。

    现在的他,不仅没资格喜欢云朝朝,更害怕云朝朝真的喜欢自己。

    就像斯念说的,朝朝从长相到学习,再到家境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这样的女孩,当然是谁都可能会喜欢的。

    但这个【谁】,并不包括此时、此地、此刻的自己。

    他算什么?

    一个给人家看仓库的。

    “得了吧!瞧把你给激的。”斯念迅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考北语吗?”

    “不是你爸让你考的吗?”潮长长毫不犹豫地接过新的话题,他显然更喜欢这个不会让他有负担的话题。

    “才不是。我有那么听话吗?”斯念看起来像是下了一个小小的决心:“我和你说,我们家隔壁,住了一个师姐,大我五岁。去年北语毕业,留校当辅导员了。”

    “大你五岁的师姐?”潮长长有点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对啊,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小学六年级,就住我家隔壁,我上小学的第一年,我爸妈一次都没送过我上学,都是师姐带我去的。”

    “然后呢?你为了师姐考北语?”潮长长被惊到了,“是我理解错了,还是你想和师姐有什么发展啊?”

    “你这什么表情?她五岁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她六岁的时候我还没有学会走路,她上小学的时候,我还没有把话说利索。人生最初的那些年,可谓天差地别。但是,这又怎么样呢?”斯念问。

    “这还不能怎么样?”

    “当然不能啊。她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不也是小学生了?等她成了80岁的老太太,我就是75岁的糟老头子了。时间久了,还有什么年龄问题?”

    “不是,”潮长长整理了一下头绪:“你去北语,你是学生,她是老师。你不怕你师姐被口水淹死啊?”

    “这有什么?都这么多年了,师姐向来都当我是需要她带着才能乖乖上学的小屁孩。我可以等毕业了再和她说啊。”斯念表明了自己非同一般的耐心。

    潮长长还是觉得斯念的想法有点不太靠谱:“等你毕业,师姐都快三十了吧?”

    这样的年龄差,虽然算不得惊世骇俗,但成功的几率怎么看都不是太大。

    “我才不怕她是不是快三十,后面不还大几十年呢吗?我是怕她在我还没有羽翼丰满的时候就结婚生子,所以我得去北语盯着。”斯念狡黠地笑了笑,“我不是她小跟班吗?她和谁处,我就去捣谁的乱。等我大学毕业了,两个都已经工作的人在一起,肯定也没人能说什么了吧?”

    这是斯念的事情,他想的自然比潮长长这个【外人】要多。

    “你爸妈同意你找一个大五岁的?”潮长长见过斯念的爸爸妈妈,就那种非常传统的家长,并没有特别开明的样子。

    “我和你说,我喜欢师姐,就是我爸我妈给闹的。打小他俩就每天轮番在我耳边说,隔壁家的姐姐有多优秀,还每天叫唤着自己要有这么个女儿该多好。到时候我要把他们想要的女儿真给娶回来当媳妇,我爸妈总不至于因为师姐大我五岁就不同意吧?”斯念对自己的未来,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很难说。女儿和媳妇能是一回事吗?你们那儿女孩结婚不都早吗?你俩年纪要是反过来,肯定有戏。现在这么着,你追到北京在学校闹她,她还不能去学校外面谈个恋爱相个亲啦?”

    “别介!你得给兄弟我一点信心啊。你看我对你的终身大事都是推波助澜的。”斯念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被自己的兄弟泼冷水。

    “我就是说这么个可能,能不能成,当然还是看你自己。”潮长长紧接着也是话锋一转:“你对哪个女孩都油嘴滑舌的,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专一的人。”

    “啊嘿,你知道我为什么初一要去yc国际念书吗?”斯念忽然间兴致高涨,有了强烈的表达欲。

    “不是你们家在这边有生意吗?”潮长长以前得到的一直都是斯念给出的【官方答案】。

    “那是因为我来了,然后才在这边有生意的。这事儿,你得反着理解。”斯念说了一个和【官方答案】背道而驰的理由。

    “所以……你师姐也是yc国际的人?那你藏的也太好了吧!”潮长长和斯念做了一年的室友,完全没有半点察觉。

    “不是,师姐上大学之前,一直都没离开过我们那儿。我和你说哈,我小学毕业,马上要上初中的时候,师姐不是马上高三了吗?”斯念的表达欲愈发旺盛:“我那时候就想着,啊嘿,终于都是同一起跑线,我和师姐一样是中学生了。然后就天天在师姐面前各种晃荡找存在感。再然后,就被我爸给揍了一顿。”

    “你爸知道了?”潮长长有点吃惊。

    “我那时候小学才刚毕业,我爸能知道个啥?”

    “那你怎么就挨打了?”

    “我爸不是把师姐当女儿的吗?他就觉得我整天在师姐面前晃荡的行为,不是在嘘寒问暖,而是在影响人家考大学。揍了我一顿,就让我滚远点,别在师姐高考的时候去影响人家。然后你哥们我,就被**的老爸给送到yc国际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啊?”潮长长消化了一下,“怪不得你念了一年就走了。”

    “可不就是吗?师姐去念大学了,我爸他老人家又觉得家里连个小孩子都没有,孤单了。就又把我给弄回去了。”斯念说完自己要表达的就又开始贫:“我也是够惨的,要是没被我爸弄回去,我和你同室而眠时间一久,睡出感情,说不定就把师姐给忘了。我爸妈也就不用为我和师姐的将来操心了。我可真是苦命的娃啊。”

    “你还真是嘴里没一句真话。你都成年了啊,哥哥!还娃呢。”潮长长被前室友给你整无语了。

    “来来来,再叫一声。”斯念一听就来劲儿了。

    “叫什么?”

    “哥哥。”

    潮长长笑了笑,没有再理他。

    潮长长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云朝朝是不是真的有和斯念说过喜欢自己?

    以云朝朝对自己并不明朗的态度,这个可能性,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人姑娘是对他挺好的,给了他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送了他一大堆高考复习的资料。

    但也仅限于此。

    除了一开始送过脸盆,后面一直到高考结束,都没有联系过。

    这会儿再过来,也是因为围墙涂鸦的事情。

    而且,按照云爸爸的说法,云朝朝还找了涂鸦艺术家。

    虽然他非常积极地画好了底稿,但仓库的围墙要不要他来喷,到现在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斯念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都是假的。

    潮长长想了想,觉得并不可信。

    云朝朝并不是那种柔柔弱弱扭扭捏捏的女生。

    她如果真要表白或是什么的,肯定也是直接告诉自己。

    没理由和才认识了没一个小时的斯念说这些有的没的。

    “诶,我说小弟啊。”斯念见潮长长不愿意在叫哥哥,就自己给自己把位份升了上去,“学习部长真的挺好的。我师姐要是这么放得开的性格,我早就表白千八百次了。”

    “你师姐要是喜欢你,你表白一次就够了。”潮长长不想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斯念贫下去。

    “啊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我在这儿给你添柴火,你在那儿给我泼冷水。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斯念不乐意了。

    “你再说,我还泼。”潮长长更愿意说真话。

    “啊嘿,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大好的暑假,我本来是要去云南徒步,和师姐来个偶遇的。我一听你找我有事,我就把师姐给抛下了过来找你,你竟然这么对我!你伤害了我,还一……”斯念说着说着就唱上了。

    “你和你师姐约好了徒步?”潮长长被斯念说得有些抱歉了。

    “说好还能叫偶遇吗?我和你说,我在北语安插了一个人手,就师姐做辅导员那个专业的,随时帮我关注师姐的动向外加刺探敌情。兄弟我不能光想着要给你做雷达,不给自己也安一个吧?”斯念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潮长长都有点想要相信,这是十句里面唯一的真话了。

    如果这句是真的,那么之前的那一句呢?

    云朝朝到底有没有和斯念说过喜欢自己的话吗?

    可是这无缘无故,前无交集,后无发展的,云朝朝为什么要喜欢此时、此刻、此地的自己?

    就像【拒人于表白之前】那会儿云朝朝给的回应,就他现在的这副德行,还在人女孩面前装什么大脸盆。

    很多考上清华北大的天之骄子,都会因为在入学之后,接受不了从各省市的状元,跌落为人群中最平凡的一员,落差太大,抑郁加身,自信全无。

    相比之下,从首富继承人跌落为首负继承人的落差,还有更大一点。

    潮长长自恋了十八年,信心全无的时候,也来得要比大多数人更猛烈一些。

    他不能告诉潮一流和赢曼而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也不能告诉云朝朝和斯念让自己变得软弱。

    这样的矛盾和纠结,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斯念理解不了潮一流和赢曼而为什么会绝望,潮长长却是再清楚不过。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一直都在绝望的边缘徘徊。

    如果不是葛妈和云朝朝拉了他一把,他应该到现在都还假装没事一样地在山村逃避着。

第三十一章 讨厌久了

    长夜漫漫。

    潮长长没能和亲爱的睡眠来个亲密的接触。

    夜深,露重。

    想着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画着不知道能不能让品牌持有人满意的底稿。

    不知不觉,一夜无眠。

    第二天的太阳,却还是不打一声招呼地,就升了起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不会因为谁的心情好坏,而有任何的改变。

    云朝朝过来两个男生的宿舍找斯念:“我爸爸说,今天中午就请你去厂里吃食堂,顺便参观一下厂区,晚上再去市里请你我们这边的特色菜。这安排,你看行吗?”

    “行啊,云大美女说啥就是啥。我从上到下,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听你的。”斯念答应得有些另类。

    “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云朝朝不是太习惯斯念的这种表达方式。

    【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听你的。】

    这句话听起来,不可谓不诡异。

    “现在已经是我最正常的时候了!”斯念对自己的认知有些偏差,不承认就算了,还跟着添砖加瓦:“正常里面透着正经,正经里面带着矜持,矜持里面藏着钦慕……”

    云朝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他喜欢潮长长的痞气,但没办法接受斯念的贫。

    头重脚轻昏昏沉沉不知道是梦是醒的潮长长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斯念,你悠着点别吓着朝朝。”潮长长开口了,声音干得有些沙哑,听起来要比平时更低沉也更有磁性一些。

    “啊嘿!你这是心疼人姑娘了?”斯念换了一个贫嘴的对象。

    “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潮长长清了清嗓子,他知道斯念是好心,但他和云朝朝的关系,离可以说话没轻没重,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让人尴尬的气氛升起之前,潮长长催促了一下斯念:“你赶紧和朝朝去新厂区吃饭吧,我昨晚又画了几个图样,正好可以趁这时间完成底稿的上色。”

    “啊?你不去啊?”斯念嘴巴张得老大,一副受惊过度的架势。

    “我也就是听你说你们家以前和欧盟打反诉讼官司的那些事情,先前你不在我就负责转达,现在你人都来了,我去还有什么意义?”潮长长从家里出事之后,就没怎么休息好,昨天又一秒钟都没有合眼,这会儿的状态,实在是算不得有多好。

    “怎么就没意义了?我是你朋友,我为了你来的。有朋自远方来,你还不得陪着吗?”斯念并没有单独和云朝朝去新厂区吃饭的打算,“赶紧的,小爷我胆儿小,你不陪着我,我怕有人觊觎我遗世独立的颜值。”

    潮长长盯着斯念看了好一会儿,完全想象不出来,斯念离开yc国际之后的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

    他记忆里面的那个室友是内敛矜持而且话很少的人。

    只有在和特别熟的人在一起,才会稍微活跃一点。

    现在的这个斯念,人还是那个人,但性格是真的天差地别。

    斯念见潮长长不表态,又自己给自己加戏:“你就不担心朝朝姑娘一会儿觊觎……”

    斯念不愿意单独和云朝朝回去,行动上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和女生保持距离,言语上简直一言难尽。

    潮长长伸手挡了一下斯念【漫无边际】的嘴:“你如果接下来两分钟可以不说话,我就换件衣服陪你去。”

    斯念点头如蒜,拇指捏着食指,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紧接着保持了沉默。

    “你换衣服干嘛?”云朝朝在斯念被禁言之后开了口。

    “我现在从头到脚,从头发开始就是乱的,去你们厂里参观应该不太好吧?”潮长长对此时的自己,有诸多的不满。

    昨天盯着一头杂乱的头发见云之磊的那一面,纯粹是因为意外。

    再怎么样,他都觉得应该找时间把自己给收拾清楚了,再去参观云姚织带。

    “让你去参观工厂,又不是让工厂参观你,谁有空管你是头乱还是脚乱啊?”云朝朝的逆鳞隐隐有了浮现的迹象。

    她刚刚是只问了斯念关于吃饭地点的意见没有错,但她和斯念一样,压根就没想过潮长长会有不一起过去的打算。

    斯念首先是潮长长的朋友,然后才是来云姚织带帮忙的。

    且不说斯念是因为潮长长过来的,就光想想潮长长自己,一个四体不勤连泡面都不会煮的人,不跟着一起去还能吃什么?

    云朝朝颇有点怒其不争的郁闷。

    她好心带潮长长去云姚织带吃个饭散个心什么的,某潮竟然还想着让她三催四请,居然好意思说自己不去。

    斯念之前说云朝朝长相、学习、家境都无可挑剔,潮长长没有意见。

    唯独【性格还对味】这一点,潮长长不知道斯念是怎么总结出来的。

    反正,几次接触下来,潮长长压根就搞不清楚,逆鳞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换件衣服都能让逆鳞姑娘的情绪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波动,震得潮长长云里雾里,赶紧解释:“我刚上色的时候,颜料不小心弄衣服上了。就随便换件t恤,很快就回来。”

    “我又不管你身上有没有颜料,工厂里面也没有别的姑娘,你要开屏还给谁看?”云·逆鳞·朝朝发给潮长长一个灵魂质问。

    潮长长主动闭嘴了。

    他不知道自己继续坚持换衣服的话,会引得云朝朝的逆鳞显现到什么程度。

    潮长长选择了妥协。

    云朝朝也没有再说话。

    斯念又已经处于禁言状态。

    安静。很安静。

    尴尬。非常尴尬。

    终于,斯念的两分钟罚时时间到了:“啊嘿,你又不是要去见家长,有什么必要注意形象?还是你想给岳父大人留个好印象。”

    云朝朝听完这句话愣了愣。

    所以,某潮并不是想要开屏?

    “斯念!”潮长长叫唤了一声,有一种绝交的冲动。

    还真的是什么都能说。

    说什么都不怕。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啊嘿。”斯念又做了一个顺着自己的嘴拉拉链的动作,歪歪地闭上嘴巴,扯了半边脸的肌肉,眼睛闭了一只,另外地一只睁到最大。

    表情很幽默,动作也很幽默。

    斯念同学自己的情路实在是太坎坷了,从一开始就被师姐当成小屁孩,有空没空还会奖励根棒棒糖的那种。

    大概是喜欢在别人的情感里面找到自己未来的圆满。

    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斯念并不知道潮长长这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

    哪那么多的勇往无前?

    现在这个阶段,潮长长压根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生存以外的事情。

    潮长长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和斯念能够听到的音量说:“你和我乱开玩笑就好了,等下有朝朝还有他爸爸,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你不要乱来。”

    斯念要真把话说的太过,云朝朝又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多少就有点帮倒忙的嫌疑。

    “你兄弟我这么靠谱的一个人,哪里还需要你特别提醒一下?”斯念笑得挤眉弄眼的。

    “你最好是!”潮长长很无奈,但也只能接受。

    “那可不。跟紧哥,哥带你找朝朝妹妹还有妹妹的爸爸去。”在反客为主这一项能力上,斯念绝对已经达到了国际水平。

    三人走到仓库门口,李叔开的那辆别克商务车在已经在等着。

    云朝朝已经先一步上了车,坐到了最后一排,斯念紧随其后。

    最后上车的潮长长,才刚上车,就伸手往驾驶室那边凑近了一下。

    “谢谢李叔。”潮长长上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感谢,他作为一个库管,能享受到有司机接送的待遇,怎么都不应该太过坦然。

    潮长长的感谢很正式,直接伸出右手要和李叔握手。

    李叔闻声转过头,看着潮长长伸过来的手,停滞了好几秒,才想到要伸手回应潮长长。

    握完手,李叔就开始感叹:“我在云姚织带开了二十年的车,还是第一次,有人上车的第一件事情,就这么正式地谢我的。”

    李叔因为潮长长的一声【谢谢】有点高兴,云朝朝却炸了,她最烦潮长长一天到晚地把谢谢挂在嘴上。

    “假装客气,假装有修养,用过度的客气,让自己和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以期达到出类拔萃效果。”云朝朝一点都不客气地评价起了潮长长:“李叔你别被这种人假模假样的客气给骗了,弄得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懂礼貌似的。”

    斯念竖起了两个大拇指:“朝朝姑娘,你可真是有性格。”

    这句话如果是潮长长说的,云朝朝肯定会问:【你叫谁姑娘?】

    因为是从斯念嘴里说出来的,云朝朝就只是保持了沉默。

    她确实也怕斯念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她对潮长长有自己的节奏。

    从涂鸦,到清华,再到以后,如果有的话。

    她可以让云之磊知道自己的心思。

    也可以在斯念问起的时候,承认自己心里的欢喜。

    但她不会告诉潮长长。

    并且还要时不时的激将一下。

    她在白马庄园看上的那个潮长长,原本也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讨厌了那么多年,现下的这份欢喜,来得无根无底,云朝朝自己也不是那么确信。

    喜欢一个人,需不需要有原因?

    有人会因为讨厌一个人的时间久了,就喜欢上那个人吗?

    未满十八岁的女孩,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这个比哲学还要更加复杂的问题。

第三十二章 丢人事大

    云姚织带的新厂区很大。

    一眼都望不到边的那种。

    潮长长当库管的这边,1-6号仓库连到一起,就能让人感觉到规模了。

    这会儿看到新厂区,才知道什么叫规模。

    新厂区比旧仓库那边,大了20倍不止。

    潮长长对能够生产出全球占比1%织带的工厂,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商务车刚刚进入新厂区,云之磊就从办公楼里匆匆走了出来。

    “欢迎。欢迎。”云之磊迎出来打招呼,在和潮长长握手的时候发问:“这就是你说的同学是吧?”

    “这是我舍友,斯念。”潮长长给做了个介绍。

    “欢迎,欢迎。”云之磊又和斯念握了一个手,“谢谢你抽空跑这一趟雪中送炭。”

    “云伯伯,您别和我这么客气,都是同学,朝朝的事,就是我的事。”斯念的这个自来熟,真的是既不分年龄也不分性别。

    “真的是很抱歉啊。行业协会的人刚刚过来了。我可能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开完会。”云之磊是开会开一半跑出来的。

    “那您赶紧去开会,我会当这里是自己家工厂的,我到处转悠一下,时间就过去了。”斯·自来熟·念把什么都安排的好好的。

    “行业协会的人第一次来,我也不是很熟,不然就叫你们一起开会了。”云爸爸明显比他的宝贝女儿要更加重视斯念这次专门过来帮忙应诉的事情,解释完过后又征求自己宝贝女儿的意见:“云宝,你要不要给你的同学介绍一下我们这边的车间?”

    “平时有人过来参观不都是李叔开车绕一圈给介绍的吗?”云朝朝还是第一次被云之磊要求亲自带人参观新厂区。

    “你以前也没带同学来过啊。我是想着说,这两个都是你同学,你介绍可能更好。云宝要是不愿意……”云之磊勉强了谁,也不会勉强自己的女儿。

    “没不愿意,你赶紧上楼开你的会去。一开始行业协会就让你做会长单位,你怎么都不愿意,这会儿找人过来商量,该焦头烂额了吧?”云朝朝看得出来,低调惯了的云之磊这会儿挺不自在的:“你忙你的去,其他的我能搞定。”

    云宝用特别有感染力的笑容抚慰云老那颗不安的心。

    云之磊和斯念打了一声招呼,说好中午在食堂安排吃饭,就被云朝朝给推回了办公大楼。

    “你俩是想我走路带你们参观一下?还是让李叔开车带着我们仨绕一圈?”云·厂区向导·朝朝上线了。

    斯念选择用双腿来丈量云姚织带的新厂区:“走,走!我一天不走个几公里,就浑身难受。”

    潮长长想了想厂区的规模,比较想选坐车,奈何云朝朝压根没给他发表意见的机会。

    虽然依旧没搞清楚原因是什么,但潮长长还是明显地感觉到朝朝姑娘生他气了。

    从他说中午想留在仓库给底稿上色那句话开始。

    “那就走路带你参观一圈,”云朝朝接纳了斯念的提议。

    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的潮长长,非常坦然的接受了自己被剥夺了发言权的事实

    云朝朝带着潮长长和斯念,一边走一边介绍:

    “云姚织带的新厂区有九个生产车间。”

    “刚刚他们开会的地方,是办公楼。”

    “办公楼的背面,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云姚的第一车间。”

    “这个车间是生产涤纶色丁丝带的。”

    “你可以往车间后面看一下,那边有六个一字排开的仓库,看到没有?”

    斯念头往旁边探了探:“这六个仓库和我们昨天住的那个地方差不多大了。”

    “你说的没错。”云朝朝赞同过后继续介绍:

    “云姚织带的每个车间后面都配了六个仓库。”

    “车间和仓库以前是分散在不同的地方的。”

    “现在车间搬到新的厂区,仓库也就全都跟着搬了过来。”

    “我再带你们看看里面的生产线。”

    “……”

    “再往前面走,你看写了第二车间的那里,是生产涤纶罗纹丝带的。”

    “第三车间负责尼龙雪纱带的生产。”

    “第四车间生产涤纶织边印标丝带。”

    “第五车间做的是丝绒织带。”

    “第六车间负责丝带发饰。”

    “第七车间生产丝带花饰。”

    “第八车间是做丝带小包装的。”

    “第九车间负责丝带印刷。”

    “第八和第九车间,算是二次加工车车间,车间会更大一些,仓库相对就小一点。”

    “……”

    云朝朝对厂区里面的每个车间,和车间里面的每条生产线都如数家珍。

    这一趟介绍下来,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小时。

    车间里面有空调,温度很低。

    但车间和车间之间离得都比较远,三个人走在路上晒太阳的时间要比在仓库纳凉的时间更多一些。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介绍,云朝朝没嫌天气热,也没嫌路太远。

    夏日正午的太阳,肆无忌惮地挂在天上。

    毒辣辣的,照得人晃眼,照得地面发烫。

    一会儿吹空调,一会儿头顶艳阳。

    潮长长走在最后,他已经有点走不动路了,云朝朝和斯念看起来却还是精力十足的架势。

    【我果然是一个四体不勤的人吗?】

    在没有了自信之后,潮长长连自己的体力都怀疑上了。

    就他这样的状态,还好意思要喜欢谁?

    潮长长觉得自己就是笑话本笑。

    潮长长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云朝朝和斯念。

    如果没有师姐的那个故事,云朝朝和斯念这两个中国制造的接班人,还真的是蛮般配的。

    潮长长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的汗都热得流不出来了。

    就从头到脚,一阵阵地发凉。

    然后他就真的凉了。

    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不打一声招呼就晕了。

    人的身体,和人的心情,常常是紧密相关的。

    潮长长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

    这两天又是赶底稿,又是想斯念说云朝朝喜欢他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潮长长已经整整两天都没有合过眼。

    他来的时候就头重脚轻,又在冷气充足的车间和热得发烫的地面,来回切换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这是潮长长从未有过的极限体验。

    这一件件一桩桩加起来,潮长长非常不幸地中暑了。

    可能是因为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一中暑就直接给中晕了。

    潮长长晕得还很不是时候。

    没在车间里面,也没在阴凉的地方。

    就这么直挺挺地摔在了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沥青路面上。

    砸到地上的那一秒,潮长长还是有意识的,他听到有人跑过来,把他的头扶了起来,然后焦急地问:“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说话。”

    这是云朝朝的声音。

    潮长长想说他没事,但睁不开眼睛,也开不了口。

    再一秒之后,潮长长感觉到有另一个人,直接把他从四五十度的地面给一下打横抱了起来。

    这应该是个公主抱吧?

    来自他的前室友斯念。

    然后潮长长就彻底晕了,还没来得及羞愤,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这一晕,让潮长长原本就已经归零的自信,直接降到了负值。

    早知道会这样,就算云朝朝再生气,他也还是会拒绝过来新厂区吃午饭。

    等到意识渐渐回笼,潮长长人就已经被挪到厂区的一棵大树底下靠着。

    上面是树荫,底下是泥土。

    风轻轻地吹着,感觉不到像夹心饼干一样的热。

    斯念在一遍一遍掐他的人中。

    云朝朝一遍一遍地问:“怎么还没醒?”……“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先送车间里面去?”

    羞愤难当的潮长长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云朝朝有多着急。

    “你不要担心。车间里面冷气太足,他这一下进去忽冷忽热的更不好。户外中暑我有经验,这边树荫底下的这个温度现在就挺好的。我先把他弄醒再说,可惜我的急救包什么的都在背包里没带过来。”这话是斯念对云朝朝说的。

    “你要什么?藿香正气水吗?办公楼那边就有,我让李叔开车送过来。还有什么吗?他能醒吗?要不要打120?”云朝朝用一连串的问题,表达了焦急的心情。

    “藿香正气水、一个汤勺、一瓶高度的白酒。有这三样应该就够了。他这呼吸什么的都没有问题,情况不算严重,我们等他先醒了,再看看要不要去医院。”斯念继续掐潮长长的人中。

    一下又一下,力道不可谓不大。

    能够听到云朝朝和斯念的对话,就说明潮长长在生理上已经醒了。

    但在心理上,潮长长并不愿意醒来。

    尴尬,丢人,对自己失望,不知道要和斯念还有云朝朝说些什么……

    好多情绪,就这么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斯念加重了力道,照这么再这么掐下去,再多来几下,应该就会直接把人中给掐破了。

    潮长长极力忍了下来。

    破相事小,丢人事大。

    “这么久还醒不过来,这样不行,得去医院。”斯念也有点急了:“你叫司机过来了吗?”

    “怎么会这么严重?”云朝朝忽然就自责地带上了哭腔:“我刚不应该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的。看都不看一下的。”

第三十三章 关心则乱

    潮长长只想着自己要是就这么醒来肯定会无比尴尬。

    太过丢人,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以至于都没有想到另外的一层。

    他要是一直不醒,身边的人就会跟着着急上火。

    【身边的人】这四个字,潮长长首先想到的是斯念。

    云朝朝帮过他很多忙,当在生活里,还是冷嘲热讽的时候居多,

    云朝朝的这一声哭腔,直接腔在了潮长长的心房,落在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装不下去,也顾不得尴尬。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潮长长有点困难地睁开了眼睛,没有全睁,说话的时候还倒抽了一口气,主要是疼的。

    斯念赶忙松开掐着潮长长人中的拇指:“我说兄弟,你要再不醒,我可就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潮长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人中,非常明显地感觉到一个凹痕,斯念那一下一下的,掐得可谓毫无保留。

    斯念的指甲不算长,但一直用力这么掐了半天,还是有种直接掐进肉里的感觉。

    潮长长缓了一会儿:“哪那么严重?我不就中个暑吗?”

    “你还知道自己中暑啊?中暑本身是不严重,但中暑到直接晕倒的,也不太常见。”斯念的手并没有停下,不掐人中了就一下一下地揪着潮长长的眉心,“你这不是一般的中暑。”

    “那是什么?”潮长长清醒过来,就听说中暑了,并无其他。

    “你这是严重的中暑,你看看,我这才轻轻地揪了两下就紫了一大片。”斯念点了点自己揪过的地方。

    “紫一大片?你说我脸上吗?”潮长长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问。

    人中那儿,明摆着已经“塌陷”了。

    如果眉心再来一片紫,那他的脸,又红又紫的,会花成什么样子?

    要换平时在仓库也就算了,顶多自己待宿舍不出来就好了。

    这会儿可是在云姚织带的新厂区。

    就算他可以不介意被云朝朝看到,那云之磊呢?

    不对!

    他为什么可以不介意被云朝朝看到呢?

    他明明应该很介意的。

    “你能不往我脸上一个劲儿的留记号吗?朝朝这不都还在旁边看着呢吗?”中暑状态的潮长长,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

    “您老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关心这个?我刚都差点被你吓到了,您老放心,回头不仅脸上,你全身我都会给你留好记号。”斯念揪完潮长长的眉心,又去揪他的后脖颈。

    云朝朝在那声哭腔之后,就没有再开口,一直默默地在旁边看着,表情有些自责。

    潮长长有点心虚地看着云朝朝,他刚刚要是不强忍那么久才醒来,人姑娘也就不会急成那个样子:“你不要在太阳底下站着吧?要不……等下也中暑了。”

    这句话,刚说完,潮长长就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逆鳞姑娘最不喜欢有人要求她偏离自己的意愿。

    潮长长想着自己大概会收到两种答案。

    第一种:【我站哪儿要你管吗?】

    第二种:【我中不中暑和你有什么关系?】

    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太平常的日子,好多事情都脱离了既定轨道。

    逆鳞姑娘没有了你领,现实并没有朝着潮长长感觉的方向发展。

    云朝朝走到了潮长长所在的树荫里,直接蹲了下来,温声细语地问:“你现在还难受吗?”

    “啊……?”拿错了剧本的潮长长反应了一秒、两秒、三秒、五六七八秒。

    “我感觉还挺好的……”潮长长为了显示自己没事,就直接跳着站了起来。

    然后,就很不帅气地差点重新摔下去。

    “李叔马上就过来了。办公楼有套房,先带你去那里休息,可以吗?”云朝朝跟着站了起来,轻轻地扶了一下潮长长。

    “不用麻烦李叔,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潮长长将将站稳,就被云朝朝扶他的动作和温柔的语气给“吓”得浑身酥软。

    厂区虽然很大,但车间是以扇形的方式排列的。

    办公楼在这个扇形的中央。李叔从办公楼开车过来,不管到哪个车间,都要不了太长的时间。

    李叔来的很快。

    带来了藿香正气水、一把汤勺和一瓶五十三度的茅台。

    斯念把藿香正气水打开递给了潮长长。

    潮长长喝着药,云朝朝把茅台倒进了汤勺里,准备在藿香正气水之后喂给潮长长,被斯念给拦下了:“我说高度白酒,你就让拿个茅台?人都中暑中晕了,还喝什么酒啊?”

    “不是拿来喝的?那你要酒干什么?”云朝朝原本就只是想帮忙,让潮长长尽快能好一点起来。

    “物理降温,刮痧用的。先用白酒擦一擦见闻,然后用勺柄刮一刮。你随便拿瓶老酒汗或者二锅头什么的就好了,用茅台来刮痧,会不会有点浪费啊?”斯念把茅台从云朝朝手上拿了过来。

    “不能喝是吧?”云朝朝把一大汤勺的茅台直接喂了树底下的泥土,修长的右手,把空了的汤勺递给了斯念。

    潮长长有点生无可恋,不是因为撒入泥土的茅台,而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颜值将会遭受什么样的【毒打】。

    “你准备怎么刮痧?”潮长长颇为担忧地看向手握茅台和大汤勺的斯念。

    “就先紧急处理,你把上衣脱了,我给你背脊刮一刮。”斯念上来就拉潮长长的衣服。

    斯念的动作,让潮长长彻底生无可恋了。

    大白天的,在厂区的大树下。

    当着斯念、李叔,最重要是还有云朝朝的面脱衣服。

    这画面太……

    要不,他还是继续晕着吧?

    潮长长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松手。

    “你这都什么德性啊?”斯念扯了两下没有扯动,就恼了,“我刚就应该在你晕倒的时候,帮你把衣服给扒了。”

    “谢斯念大侠不扒之恩。”潮长长的这句话,求饶的意味相当的明显。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遇到这么不配合的病人,斯大户外急救专家也是无语了。

    自家兄弟都求饶到了这个份上,也不能就这么上去直接把衣服给撕了。

    “你今天中暑真的挺严重的,要是不发出来,等下有的你难受的。”斯念拿了个打火机出来,非常流畅地在右手的指缝间流转:“你要实在不想在这边刮痧,我就烧一烧,先给你放个血吧。”

    斯念玩转打火机的动作非常酷炫,一会儿左手,一会儿右手,花样不断还不带停歇,像是表演杂技,看得云朝朝眼花缭乱的。

    比起眼睛乱,更乱的,是云朝朝的一颗心:“烧一烧?你要往哪儿烧?你给人背上擦酒精,然后拿打火机点?你还有没有生活常识了?”

    “啊嘿,朝朝妹妹,瞧把你急的。”斯念两句话不离的的贫劲儿又上来了:“我这是救人,又不是害人。”

    “哪有你这么救人的。”云朝朝直接拦在了斯念和潮长长之间。

    作为状元级别的理科学霸,云朝朝怎么都不可能相信,酒精在人身上烧会没事。

    “妹妹你别急,我是要烧这把刀消毒,我烧人干什么?”斯念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把特别小号的瑞士军刀,又从军刀里面转出来一个极其细小的刀片。

    刀片看起来你很锋利。

    斯念没有再逗挡在他面前的云朝朝,而是转身问站在背后的司机:“李叔,你车上有没有急救包?有的话给我拿两个酒精棉球或者棉片来,没有的话,我就直接烧了。”

    还没等李叔回话,云朝朝像飞机起飞似的蹿了出去:“有的,有的,我知道急救包在哪儿,我去拿。”

    云朝朝很快就抱回一个急救包,动作快得像是参加百米比赛的运动员。

    斯念拆了一个酒精棉片,用急救包里的小镊子夹着,拿打火机点了一下。

    等到酒精棉开始燃烧,斯念把小刀片放到外焰里面烤。

    来来回回烤了好几遍,一直到酒精棉燃烧殆尽。

    斯念又拿了一片新的酒精棉擦拭刀片。

    最后把第二片酒精棉也给点了。

    重新又烧了一遍。

    确认消毒完毕,斯念举着刀片,抓过潮长长的手:“把你的手摊开。”

    “你要扎哪个手指?”潮长长打算先做个心理建设。

    “十个。”斯念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十个都要放吗?”潮长长确认斯念是不是在开玩笑。

    “对,十个。你要么现在把衣服脱了让我刮痧,要么就十个手指放血,你自己选吧。”斯大医生给出了选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你要给每个手指都划一刀?不是说十指连心吗?这得有多疼啊?”云朝朝觉得还是刮痧比较靠谱。

    “啊嘿,我说你俩有完没完啊?一个爱面子爱的要死,一个心疼的语无伦次。干脆啥也别做就这么中暑到天荒地老好了。”

    “我不是……”云朝朝被斯念这么一喊,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知道,知道!知道我们朝朝妹妹不是这个意思,你过来看看这刀片。”斯念把小刀片递到了云朝朝的眼皮底下:“是不是很小?有没有很薄?就这刀片的尺寸,指尖扎一下,伤口小到都不用按,放完你保不齐都不一定看得出来。你放一万个心,我这是在救人,不是在演宫斗剧。”

    “那……”云朝朝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去车上等你们吧,你放完血了就带潮长长过来。”

    关心则乱。

    云朝朝醍醐灌顶,忽然就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可是,她为什么要关心呢?

    她又为什么会乱成这样呢?

    她需要回车上冷静一下。

第三十四章 丑出风格

    云朝朝觉得自己今天的反应有点过了。

    就像她两年前和云之磊说自己要考绩优生。

    云朝朝不介意做难题。

    物理的、化学的、数学的、生物的。

    但她喜欢的潮长长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简单的问题,现在看起来,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回答。

    没有发型,没有形象,走走路还能直接晕了。

    这样的人设,并不符合少女初开的情窦。

    但她又担忧得那么明显。

    焦急得不带一丝的掩饰。

    这可真有意思。

    有意思到云朝朝都有那么点不了解自己了。

    她明明是一个高冷的学霸,哪有那么多外放的人设?

    斯念放血的速度很快,没过两分钟,就把十个手指头的血都挤了一遍。

    潮长长的脸色明显好了一些,不再需要帮助,自己快步跟着斯念上了车:“不好意思啊,李叔,今天净麻烦你了。”

    潮长长一上车,就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又来了。

    云朝朝最不喜欢的过度客气。

    透着疏离。

    一点都不像准备长期相处的样子。

    按照云朝朝的性子,听完这样的话,紧接着就该怼一句:【你今天麻烦的就只有李叔吗?】

    但朝朝姑娘这会儿不想和这个世界说话。

    她得端着。

    她是个女孩子。

    她不能成为率先表明心意的那一个。

    她可以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袒露自己的想法。

    唯独不能让潮长长知道她是怎么寻思的。

    凭什么要让她主动?

    她一个女孩子。

    而且还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

    拧巴,并不是云朝朝的初衷。

    但生活既然让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发展到现在的这副模样,她就不介意多一点耐心。

    放慢脚步,听清自己心底的声音,看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行人回到办公楼。

    “怎么回事啊,云宝?”云之磊只知道自家闺女把司机匆匆忙忙给叫走了,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某个弱不禁风的男同学,一言不合就晕倒了。”云朝朝指了指潮长长。

    “啊?怎么就晕了?”云之磊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参观工厂参观晕了,赶紧安排了四楼一间空置带套房的办公室,给潮长长休息。

    斯念跟着进了电梯,拿着勺子和酒,进去帮潮长长刮痧。

    “严重吗?”云之磊有点不放心地问云朝朝。

    “不严重。中暑。就晕了一小会儿,这会儿能走能说的。他室友说这样就代表没事。”云朝朝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那爸爸上去探望一下。”云之磊有点过意不去,他今天要是没有开会,肯定就是让李叔开车,他自己没多会儿就把厂区介绍完了,现在弄成这样,他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别探望了,潮黛玉体弱多病面子还薄,云老还是等他自己下来吧。”云朝朝拦了一下行动力超一流的云之磊。

    斯念之前说要脱衣服刮痧,潮长长的抗拒都直接写在了脸上。

    不用问也知道这人并不太希望被人看到现在的这副模样。

    “啊?潮黛玉?体弱多病啊?这样的话……”云之磊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那云宝你要不要再想一下?”

    “云老,你是让云宝想什么再想一下啊嘿?”云朝朝又怒又萌地瞪了一下云之磊,顺带还噘了噘嘴。

    大概是觉得,不这么声情并茂,不足以表达她的“出离愤怒”。

    “想想你要不要喜……诶,云老错了,我们云宝不用想。”云之磊被自家女儿的愤怒给“吓”到直接改口:“云宝第一遍都还没有想明白呢,哪里需要再想一下?”

    “就是!美的他!”云朝朝像件小棉袄似的贴在了云之磊的旁边,又嗲又萌:“云老啊,今天中午都有什么好吃的啊,云宝都快饿扁了。”

    “我们云宝饿扁了啊?那你快去厨房看看,让陈姐快点开饭。你偷吃一点就好,别吃得太光明正大。今天说好了是要请斯念吃饭的。”云之磊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女儿。

    “好的云老,你家云宝知道了。”云朝朝这会儿乖巧得不行。

    “今天有羊肉汤,你别一偷吃就把自己给吃饱了回头正餐吃不下。”

    “哇塞塞哇,云老说的莫不是我们祖传的大云氏羊肉汤?斯念也太有口福了吧。”云朝朝高兴地生起了无根之气:“云老,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嫌弃云宝不是男生,才编造个大云氏羊肉汤传男不传女的蹩脚理由?”

    “对,对,云老嫌弃了。”云之磊拿云朝朝没办法,他要不承认,自家宝贝女儿不知道会顺着杆子爬到什么样的高度。

    要说他有私心,那最多也就是不希望女儿经常下厨房。

    小时候有一次他没管,云朝朝差点把厨房和她自己一起给点了。

    从那以后,家里就没有明火了。

    但云之磊还是会当心。

    就算没有了明火。

    厨房还是一样有可能把人给烫伤的。

    “谅你也不敢。”云朝朝倒是被云之磊的反话给逗乐了。

    要不怎么说知女莫若父呢?

    云朝朝适时结束了话题,一蹦一跳地去了办公楼的大厨房偷吃。

    这活蹦乱跳的背影看起来,怎么着都没有超过十岁。

    一切正餐皆云烟,唯有偷吃是王道。

    云朝朝一直都是个乐天派。

    她当然也经常有想不明白的问题。

    但这些问题,最多只能让她郁闷三分钟。

    想不明白不想就完事了。

    又不是数学和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想不出来还能扣分不成?

    偷吃结束,云朝朝给潮长长发了一条语音:【刮痧二人,你们组完工没有?完工了就赶紧下来吃饭。我大云氏羊肉汤——脚快有、脚慢无,手快有、手慢无,嘴快有、嘴慢无——】

    中间的那个“汤”和最后的那个“无”,云朝朝故意拖了一个很长的尾音。

    潮长长这会儿正闭着眼睛趴在床上。

    刮痧是会有那么点感觉,尤其潮长长这会儿比较瘦,很容易刮到骨头。

    斯念刮痧并没有暴力倾向,感觉是有,但也就是似有若无的,算不得是有什么痛苦。

    没过多久,潮长长就被刮睡着了。

    一直到被云朝朝的语音消息震醒。

    这一觉可能睡了没有多长时间,却让潮长长觉得一身的舒爽。

    不知道是因为放血的效果立竿见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潮长长这会儿的状态,算得上是最近这段时间最好的。

    当然,前提是要忽略他身上那一片片青紫。

    云朝朝的这条语音,潮长长开的是扬声器播放。

    潮长长听到了,斯念自然也听到了。

    “啊嘿,这位朝朝姑娘是不是一说到吃,就变得这么可爱?”斯念听完就乐了。

    “可爱吗?”刚刚睡醒的潮长长还有那么一点迷糊,他潜意识里面,并不觉得【可爱】这两个字和朝朝姑娘有什么关系。

    “那是相当的可爱!”斯念把潮长长的衣服扔还给了他:“赶紧的!等你半天了,把衣服穿上,我们去看看那大云氏羊肉汤到底有多好吃!”

    潮长长盯着自己的胳膊肘看了看,又黑又紫的简直触目惊心:“我这么出去,会把人吓到吧?”

    斯念指了指已经被他扔到床上的衣服:“我这不是让你把衣服穿上吗?”

    “就算是穿上衣服,那也只能挡住背上的刮痧。你弄我一手、一脸、一脖子的,夏天的衣服再怎么穿,那不也还是吓人吗?”

    昨儿个见云之磊,潮长长就觉得自己的颜值,已经达到了人生的低谷。

    哪曾想,没有最低谷,只有更低谷。

    一天更比一天丑。

    丑出风格,丑出高度。

    “吓什么人啊?你就是中了个暑又不是毁了个容。只要你自己不去关注,别人压根也注意不到你身上的这些痕迹。”斯·唯心论·念语录即将线下出版。

    “你现在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的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潮长长原本是想要感谢斯念“救命之恩”的。

    就是这一番动静下来,他又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见人。

    “本来就是啊,我思故我在。你不思你就不在。你人都不在了,刮痧的痕迹还能在?”斯念语录第一章:“你从刮痧开始就一直也没有照镜子。你都没看到过,哪里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是帅还是不帅,可不就全凭你自己的想象?”

    “脸上就算只是点个美人痣,都没办法不被关注到吧?我都已经不是眉心一点红,而是一片紫了。”潮长长反驳了一下,他就算不找镜子,也能想象出来自己现在的样子。

    “不是吧,兄弟!我这可都是为了你过来的。”斯念用语气表达了自己的震惊:“你总不至于让我去和朝朝姑娘还有她爸爸吃饭,你就在这儿四仰八叉地躺着,都不作陪一下的吧?”

    “你不是为了重走家族应诉欧盟的辉煌路才过来的吗?”潮长长还没有忘记那个忽而兴致高涨的中国制造接班人。

    “那我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是你和我说的才过来的?”斯念反问道,“再说了,你不是说对人姑娘没兴趣吗?男为悦己者容,你都不喜欢人家,你管自己现在是人模还是狗样啊?”

    “你说的好有道理。”潮长长现在的状态还没有恢复到可以随口辩赢自己曾经一手带出来的队员,“走吧,我们去会会【脚快有、脚慢无,手快有、手慢无,嘴快有、嘴慢无】的羊肉汤。”

    云朝朝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潮长长觉得印象深刻。

    没有刻意去记,却经常可以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潮长长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

    唯独云朝朝堪称【世界上最不方便面】,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家里出事之后,脑子里有太多的东西要想。

    吃吃喝喝什么的,并不在可以占用他脑容量的范围之内。

    可他偏偏就记住了七步之后还要加一个生蛋黄的【云氏泡面】。

    说不上来是因为味道出类拔萃。

    还是因为那是云朝朝亲自下厨给他做的第一碗面。

    总之就是好吃。

    按照这个逻辑来推论,云朝朝极力推荐的羊肉汤,应该也是能让人印象深刻的美食。

    …………………………

    潮长长和斯念来到了厂区的餐厅。

    很多工人在大厅吃饭,李叔把两人带到了边上的一个小包厢。

    说是包厢,其实也没有什么装修,电视什么的,肯定也是没有的,更像是一个隔间。

    “这会儿没事了吧?”云之磊适时表达了对潮长长的关切。

    “没事了,就中了点暑。斯念刀到病除。”潮长长快速回应完,就赶紧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切换走:“早上行业协会的人有说什么吗?”

    “说会全力支持。他们回去发个行业文件,看看有多少家要联合应诉的。”

    “那要是没有呢?”这是云朝朝关心的问题。

    “反正我们云姚织带这次已经下定决心要应诉了,不管有没有人一起,都应诉到底。”云之磊表明了一下自己的决心。

    有些决定,做的时候会很困难,一旦下定决心,就没什么好退缩的。

    “那主管部门呢?有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斯念问了一句。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代表官方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是联合应诉还是只有一家企业应诉,并不是这场反倾销应诉安身立命的根本。

    如果只是云姚织带的单打独斗,那就只是一件普通的“跨国纠纷”,找个资深一点的律师就好了,构不成一个有借鉴意义的行业事件,自娱自乐的成分居多。

    “中国产业用纺织品行业协会说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商务部。商务部应该会派人过来指导,还会有专门针对这方面的辅导和补助什么的。今天刚起了一个头,还没有聊的特别深入。”云之磊一一作答。

    “商务部啊。我们温州打火机和欧盟打官司的那会儿,还没有商务部。当时是外经贸那边牵的头,帮助温州打火机打赢了中国入世之后发生的第一起知识产权壁垒案件。有没有一个坚强的后盾,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重要。”

    斯念一家人,见证了改革开放后,先富起来的那帮人的奋斗史。

    先有了强大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商人才会更有底气。

    “你们当时那个官司打了多久?”这是云之磊关注的点。

    “将近两年,2001年10月告知要出台【儿童安全锁】草案。2002年6月在欧盟正式立案。到2003年7月结束。”

    “两年的话,感觉是还好。”云之磊评估了一下云姚织带的抗压能力,“那这期间的外贸份额有很大的影响吗?”

    “完全没有。因为草案算不上正式的法规,如果没有人应诉,才会直接颁布,我们很快就应诉了。”涉及家族史的内容,斯念立马就开始如数家珍:

    “对方没有想过我们会这么强势,和他们以前制裁中国企业,一制裁一个准,完全不一样。一下就懵了。法案本身具有歧视性。拉锯到最后,原告觉得自己没有赢的希望,就撤诉了。这个法案从出现到消亡,一天都没有正式执行过,算得上胎死腹中。”

    “那你们赢得是挺漂亮的。”毕竟是不同的行业,云之磊还得考虑有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温州打火机的胜诉给了中国企业很多应对欧盟制裁的信心。后来温州皮鞋什么的,也都积极应诉。这些事情,说到底,就是个拉锯战,看谁的准备更充分。要是一上来就怕,最后就只能是越来越被打压。”

    斯念说完,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张表格:“这是当年前前后后有帮我们完成应诉律所的列表。我来的时候查了一下这些律所擅长的领域,后面做了标记的这些,是我打了电话的。律所都还能找到。就是有的律师已经退休了。”

    斯念裤子膝盖位置的侧面,有两个不算太大的拉链口袋。

    体积虽然不大,却像极了百宝箱。

    感觉里面什么都有。

    中暑有刀片,应诉有表格。

    “这个表格您拿着。”斯念把一张a4的表格给了云之磊:“那几家国外的律所我还没有打电话,我口语不太好,回头让长长或者朝朝帮忙联系一下。这份名单我手机里面有存,打印版云叔您就直接拿着好了。”

    “我们加个微信,你电子版也给我一份好了,就这么一张纸,我怕回头丢了。”云之磊直接把二维码点了出来。

    原本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让云朝朝忽然来了劲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插了一句:“云老,人家估计是觉得你七老八十不会用微信。”

    “没有的事。斯念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意思?”云之磊一点都没有被自己的宝贝女儿给挑拨到,“你姥姥姥爷七老八十不还是微信、抖音都用的溜溜的?”

    “诶,云老啊,你可真是不地道,你这会儿说姥姥姥爷,我都想直接过去看看了。”云朝朝眼看着没有热闹可以看,就从挑拨无缝切换到了撒娇。

    “去呗。你自从去了yc国际,几个月也不一定回来一趟,高考都考完了,也是该去看看了。”云之磊顺着自家闺女的话说。

    “明天吧,等我把仓库的涂鸦方案定下来了,就过去。”

    云朝朝决定今天就把涂鸦方案给确定了。

    她原本没想这么快的。

    看到潮长长这么没日没夜地画,和要画不要命似的,云朝朝最后还是动摇了。

    她要继续这么悬而未决下去,也不知道潮长长最后会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她是找过涂鸦艺术家是没有错。

    但那都已经是在潮长长家里出事之前半年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她就想着赶紧毕业,赶紧上大学,赶紧做点别的事情,赶紧把潮长长这三个字从生活里面剔除出去。

    压根也没有想过要和潮长长有什么发展。

    更没想过,她会主动给潮长长规划一条艺考的路。

    人生,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和巧合。

    把所有的不确定因素组合到一起,才有了最真实的生活。

第三十五章 最好不敢

    陈姐端了盘菜进来,和云之磊说:“羊肉汤差不多了,就等你上最后加料的工序了。”

    羊肉汤是云之磊压箱底的大菜。

    好多年之前,云之磊就把这个箱底整个掏出来给陈姐了。

    只不过,每到出锅的时候,陈姐还是会把云之磊给喊过去,让他负责把控最后两道工序。

    这羊肉汤,从选羊肉开始就有很多讲究。

    久负盛名的锡林郭勒羊不行、阿勒泰大尾羊不行。

    所有在草原上生长的羊都不行。

    必须是山羊。

    不能是安哥拉山羊那种以毛见长的,也不能是萨能奶山羊那种以奶见长的。

    就得是最最本土,最最本地的山羊。

    生长在草不茂盛的山上。

    没有人工的喂养。

    大部分的时间都吃不太饱,还要漫山遍野地觅食消耗原本就不怎么存在的脂肪。

    肉非常的紧致。

    没有一丝羊骚味,甚至吃不太出来是养。

    和大众理解的羊肉汤很不一样。

    “传男不传女”的食谱里面囊括了几十种大料。

    名字叫羊肉汤,却不是用来喝汤的。

    汤当然不是不好喝,就是有点重口味。

    紧致、没有脂肪,吃进嘴里,却一点都不柴。

    那种美味,无法形容。

    吃进嘴里的感觉让人恍惚,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肉,就是好吃。

    肉怎么可以这么好吃。

    等到所有的羊肉下肚。

    用不适合直接豪饮的羊肉汤下粉干。

    什么东西都不加。

    简直余味绕嘴,三日不绝。

    听起来简单的羊肉汤,实际上是道大得不能再大的菜。

    做起来要比佛跳墙一类的传统大菜麻烦得多。

    就算是云朝朝,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机会一直吃。

    虽然云之磊现在就已经只负责这道大菜的几道工序,但前前后后进进出出的,还是非常占用时间。

    云老拿这么道大菜招呼斯念,对云朝朝来说,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要说这羊肉汤是云朝朝的最爱,也是再恰当不过。

    如果非要拿【大云氏羊肉汤】和【七步泡面】比的话,云朝朝肯定还是要选前者,就算后者是她自己亲自做的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云朝朝喜欢羊肉汤,那是爸爸的味道,谁都比不了。

    云之磊一走,斯念就变成了好奇宝宝。

    “老人家住市区吗?”斯念问云朝朝。

    忽然被提问的女孩看了看斯念,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此一问。

    出于对客人的基本礼貌,云朝朝还是做了正面的回答:“嗯,对。”

    “那明天我跟你一起呗。”斯念的自来熟,犹如星辰大海。

    不,不是犹如,是尤胜。

    “我去看姥姥姥爷,你要一起?”云朝朝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你认真的?”

    “我倒是想呢。可我没时间。”斯念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潮长长委屈巴拉地说:“师姐的徒步,还有三天就要结束了,我要是再不赶过去,就连一天都逮不到了。你能懂兄弟的难处的吼?”

    斯念又是叹气,又是揪心,又是不舍的,摆明了一副要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架势。

    “懂。去吧孩子。”潮长长应声以尽快结束斯念入戏太深的表演。

    “那你会送孩子到市区的是吧?”斯念摸着杆儿就往上爬,“孩子一个人会怕怕。”

    “就你这样,再过十年,你师姐也未必觉得你已年满三岁。”潮长长有点不知道怎么搭理抽风状态的斯念。

    这位同学估计是被师姐拿棒棒糖当小孩子哄习惯了,一时间忘记自己已经年满十八,身高还超过一米八的事实。

    “你就说你送不送吧?”斯念终于是正常了一点。

    他其实也很烦师姐拿他当小孩。

    但他如果不可爱一点,再可爱一点,就连有事没事在师姐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不是要搭朝朝的便车吗?你跟着一起到市区的话,到时候应该是李叔送你吧?你是去机场对吧?”潮·首负·继承人·长长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有送人去机场的便利条件。

    “李叔送,和兄弟送,那能一样吗?”斯念并不答应,并且把话题从不靠谱往离谱的方向带:“你送我去机场,顺便去帮我看望一下姥姥姥爷,我这次来去匆忙,也没来得及问候咱……”

    潮长长决定要制止前室友喷薄而出的表演欲:“我送你!要走着去、跑着去、坐公车去、打车去,只要你一句话,要怎么走我都随你。”

    “你明天就走?”云学霸很快就抓住了重点向斯念提问:“不是要参与反倾销诉讼的全过程吗?”

    “现在就是个起步,离正式应诉还早了去了。前期准备工作,每个一年也得有个半载。我去追一趟师姐的脚步就回来。”斯念对着云朝朝,抽经似的眨着眼睛:“不影响你俩的发展,也不影响我自己的未来。”

    云朝朝并不怎么“待见”斯念。

    这个人想一出是一出的,言语和行为都透着让她无法理解的诡异。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

    斯念是个很会搞气氛的人。

    任何人只要在他的身边,关系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拉近。

    她不喜欢斯念莫名其妙问出的那些问题。

    又会在回答完那些小问题,承认完那些小欢喜之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云朝朝不太可能在潮长长压根就没有心思在她身上的时候,表现得太过主动。

    但她又不太安于现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如果有一天。

    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

    当着她和潮长长的面。

    斯念又问了一遍喜欢不喜欢这一类的问题。

    那么,潮长长会怎么回答呢?

    这样的问题,还真是尴尬而又令人期待。

    “潮小弟,你大哥决定了,就走着去吧。”斯念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潮长长的面前:“你大哥我刚查了一下,从这边到机场也就42公里,还不到一个马拉松的距离,徒步去最合适了。我们吃完午饭就出发,明天早上肯定能到机场。”

    斯念很愉快地做出了决定。

    潮长长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崩溃。

    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这会儿再出尔反尔,就有些不合适。

    “你还能不能靠点谱了?不靠着,摸着谱的边儿也行。这刚刚还晕着的人,你要拉着徒步一个马拉松?”

    “哪有马拉松?”斯念表示不认同。

    “42公里还不是马拉松?”云朝朝问。

    “当然不是啦,马拉松是42.195公里,这差了好几百米呢。”斯念说的义正辞严,仿佛他在强调的是195公里,而不是0.195公里。

    “要走你自己走。”云朝朝不想搭理斯念了:“你今天哪儿也别去,等下我回去和你校对涂鸦的稿件。我不太喜欢这个火烧云的颜色。”

    “是饱满度不够?”

    “不是,我不喜欢这么红红火火的一片,我想要灰黄相间的。”

    “灰黄相间的云?”潮长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马庄园的水飞的颜色你应该记得吧……?”云朝朝觉得自己有点说多了,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潮长长,发现潮长长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接着刚没有说完的话:“灰黄相间的水上飞机,飞在一片湛蓝的天空,灰黄映衬着蓝天,你有没有觉得那种感觉,比云朵更像云朵?”

    “按照水飞配色的这个想法还真是蛮特别的……”潮长长的脑洞也被带着起飞了:“或者可以再加点斑马纹什么的。”

    “对,飞在天上的时候看不出来,等到在水面上停下来,就会发现螺旋桨是斑马纹的。”云朝朝认真想了想,又否定了这个提议:“以水飞在蓝天穿越云朵的感觉来说,螺旋桨的斑马纹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确实。”潮长长点头表示赞同:“我回头看看火烧云和飞机云要怎么融合。”

    云朝朝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自己画好的东西,一笔都不能改呢。”

    经云朝朝这么一提醒,潮长长也发现自己在画画这方面,要比以前好说话了:“这不是商业稿件吗?总不能只以自己的喜好为评判标准吧。”

    今时不同往日。

    生活都翻天覆地了,哪还有那么多的禁忌?

    潮长长已经把过去隔绝了,即便,在不经意间,有那么一瞬间的重现,也能不着痕迹的再次封印起来。

    “你以前画过商业稿件?”云朝朝不免有些好奇。

    “没有。我以前确实不接受任何人对我的画的评价。”潮长长自嘲地笑了笑,笑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自己。

    “所以,这是我的荣幸?”云朝朝问了一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喜怒。

    潮长长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可能又有哪里说错话了:“不,这是我的荣幸,谢谢小云总给我这个机会。”

    “那行,你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好好画。我明早先送斯念去机场,再去看姥姥姥爷,晚上回来我们对一下你的进度。”小云总一下就把今明两天的事情给安排好了。

    斯念闻言,满心满眼,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觉得委屈:“我就这么没人权?说好的徒步呢?”

    “人这生着病呢!就你有人权?”小云总气势十足地瞪了斯念一眼:“怎么着?要不要现在就出发,我可以陪你徒步去机场。”

    云朝朝明摆着要护着还在病中的潮长长。

    “这我哪敢呀?”斯念立马就怂了:“这不因为我兄弟体弱多病,才想让他多运动运动吗?”

    “你最好是不敢!”

    云朝朝自己都给人取了个外号叫潮黛玉。

    却见不得别人折腾潮长长。

    或者说潮长长体弱多病。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毛病。

    不着痕迹地提到白马庄园的水飞,云朝朝的心情就莫名变得很好。

第三十六章 你有劲吗

    给仓库围墙涂鸦的日子。

    总是那么的惬意和愉快。

    每天,都只需要想着,第二天要喷什么区域,上什么色。

    这不是一个太过长远的目标。

    但每天一睁开眼睛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做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种感觉,潮长长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平凡的特别。

    简单的幸福。

    潮长长的身上,有很多的标签,唯独没有平凡。

    从幼儿园开始,潮长长就经常拿全国甚至是国际各种比赛的奖项。

    他出生在云端,成长在喜马拉雅之巅。

    最后跌落,也足够惨烈。

    要么在云端,要么在泥底。

    要么一直被人捧着,要么被现实踩着。

    能像现在这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什么都不用想,每天都充满干劲。

    连一度要和他诀别的睡眠,都在不知不觉中,重新爱上了他。

    每天早上6-10点,下午4-6点,潮长长都在仓库的围墙涂鸦。

    赶在仓库围墙的内侧或者外侧有背阴面的时候。

    早上十点到下午四点的这段时间,被定为mk fairwill的非户外工作时间。

    时值盛夏,太阳高悬天空,地面经常发烫,仓库根本就没有什么阴凉的地儿,云朝朝不允许潮长长在这段时间“加班加点”。

    “就你这潮黛玉的架势,要是隔三差五地晕个倒,中个暑,我还得对你负责,你总不会是想让我还没正式接手品牌,就先弄个命案出来吧?”

    鉴于潮长长之前“在太阳底下走了两步”就中暑到晕厥的前科,云朝朝给出的理由,不可谓不强大。

    斯念走后,有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旧仓库这边只有朝朝长长。

    潮长长一开始还想,这样的【朝夕相处】会不会有些尴尬。

    但事实并没有往让人尴尬的方向发展。

    潮长长很忙。

    为了方便盛夏时节的户外涂鸦,潮长长在斯念走之前,让他用推子,直接给自己推了一个光头。

    都说光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潮长长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经得住检验。

    反正云朝朝既不热情,也不冷淡,保持着让人非常舒适的距离。

    偶尔还是会一句两句话就怼的潮长长说不出话来。

    但这样的事情,并不经常发生,因为云朝朝也很忙。

    半个月的时间,倔强的头发一点一点地从头皮爬了出来。

    这会儿,已经演变成了一个利落而又帅气的小平头。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变化。

    这半个月,发生最大的事情,就是高考分数出来了。

    云朝朝和她自己【大言不惭】的一样,以原始分高出第二名六分的绝对优势,拿到了省理科状元。

    以云朝朝的成绩,压根也不需要什么竞赛和冬令营的加持。

    成绩一出,yc国际,又上了一波热搜。

    yc葛功明接受了很多的采访。

    记者们想要采访的,当然不会只有葛功明这个园丁。

    他们把yc国际的二十个绩优生里面的十九个,都采访了一遍。

    全省前百名,有二十人都在同一个学校,这样的事情,放眼全省各大重点高中,就只有yc国际做到过,还不止一次。

    但每一次,都还是能在高考分数出来的那一段时间,引起全省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的关注。

    yc国际的金字招牌更加熠熠生辉了。

    yc绩优生的名号,也越来越响亮。

    媒体最想采访的人,除了葛功明,当然就是状元。

    但云朝朝一直都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面。

    她非常明确地告诉葛功明,她不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

    云朝朝考上yc国际的时候,有写过家庭背景。

    因为云之磊一直以来过于低调的做派,在公开资料上,几乎不可查,所以,也就没有给葛功明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加上云朝朝自己在学校也比较低调,从来都把自己归为绩优生,没在生活上,显示出来一点的优越感。

    葛功明要是没有跟着云朝朝去过一次仓库找潮长长,压根就不知道云朝朝真实的家境是什么样的。

    清华和北大招生办的人,找葛功明各种要状元联系方式,葛功明既然答应了会守口如瓶,就肯定不会对外说什么。

    再后来,见葛功明这条路走不通,招生办的人就通过云朝朝的简历,找到了云朝朝高一时候的老师,希望能够在云朝朝报志愿之前,再做最后的招生努力。

    清华和北大招生办的人,是最拼的。

    他们的目标都很明确。

    盯紧全省前百,状元更要给予200%的关注。

    好不容易拿到了号码,一打过去,永远都是关机。

    还有媒体的,知道云朝朝是跨了城市高考,查到云朝朝和云姚织带的关系,一大堆人,就差直接把云姚织带给围了。

    以前,云姚织带的车间和仓库分散在工业区的各个角落的时候,还不是那么明显。

    现在全部整合到了一起,任谁一看,都知道这个厂的规模不一般。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记者们的新闻嗅觉,一下就敏锐了起来。

    来的人越来越多。

    不过,这些人全都败在了云姚织带的门卫那里。

    云之磊历来低调,从来不在媒体上露面。

    他视媒体如蛇蝎。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把云朝朝保护得很好。

    宝贝女儿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要搞潮牌,要开新闻发布会。

    这些,云之磊不赞同,但也并不阻止。

    他有自己的心结。

    女儿既然没有,他也不想用自己过激的反应,让女儿记着那些根本就不曾存在于她记忆里面的事情。

    云老和云宝达成共识。

    采访可以,但要等到发布会的那一天。

    云朝朝管这叫饥饿营销。

    云之磊有些不解,明明已经花钱准备好了发布会,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来个饥饿营销。

    不解归不解,云之磊还是无条件地选择了支持。

    “我在这边待着,也就还有接下来这一个月了,等我去学校报道了,你要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就没有这么方便了。”10:00-16:00,每天最正午的六个小时,云朝朝也没有让潮长长闲着:“你趁这段时间,熟悉一下高考的题型和知识点,看看你有哪方面欠缺的,我再着重给你突击一下,等有时间了再帮你找几本有针对性的习题。”

    云朝朝只给潮长长留了半个小时吃饭的时间,剩下的全都用来补他过去这些年落下的高考知识点。

    “你留给我的十六本武功秘籍,已经把各种常见的问题归类得非常详尽了。”潮长长忍着没有再说云朝朝最讨厌的谢谢,直接说了自己的感受:“我感觉我只有看完那些秘籍,就能直接成武林盟主了。”

    “武林盟主?”云朝朝略微带点挑衅地看了看潮长长:“所以……你明年也要考状元?”

    “不敢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尽量艺考考好一点,文化课也不给你丢人,行吗?”潮长长有点不太确定这个回答够不够标准。

    理科虽然说有很多知识是触类旁通的。

    但不同的教育体系,还是存在很大的区别。

    潮长长落下了十几年,不是一下就能补上的。

    当然,他也不是彻底落下。

    毕竟他是另外一个教育体系里面的学霸。

    “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就能丢了我的人?”逆鳞姑娘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鳞片,又被触碰了一下。

    “我错了!”潮·认错大师·长长立马就换了一种说法:“我努力考清华美院。希望来年能够格给师姐提鞋。”

    “谁是你师姐?”云朝朝对【师姐】这个称呼,没来由地有些抵触。

    抵触完又觉得这是一个自己最希望能够成为现实的称谓,于是紧接着补充了一句:“等你考上了再叫也不迟。”

    就这样,逆鳞姑娘自己把自己的逆鳞给理顺了。

    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是潮长长每天十二小时的工作和学习时间,晚上六点过后,一直到睡觉之前的时间,全部被用来给云朝朝“建模”生日礼物。

    按照潮长长原本的想法,他是想要把mk fairwill新厂区的一整套视觉导向系统都直接做出来的。

    一来,他没有想过内外两面的围墙涂鸦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工程,加上工作时间的限制,进度比他原先预计的要慢一些。

    二来,随着旧仓库改造的逐日推进,潮长长有些不太确定,导向系统的这些事儿,云朝朝是不是已经有人在负责了。逆鳞姑娘从头到尾,都只说了让他涂鸦。

    三来,他脑海中的那一套系统,要是都做出来的话,以他现在的经济实力,很难定制到品质足够好开发布会的。

    基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不确定,潮长长最后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用skecthup给自己的整套设计建模。

    等到云朝朝生日的时候,让她先看一看这套视觉导向系统。

    如果满意的话,再慢慢做出来。

    如果不满意,那就当是看个图解个闷。

    一个半月的时间,一开始,会觉得有点长。

    真的过起来,也就一转眼的事情。

    潮长长晚上很忙,云朝朝也没有闲着。

    随着mk fairwill的人慢慢进驻,原本的仓库,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原本,除了备用的六号仓库,带了一点科技感,1-5号,都是再传统不过的仓库的样子。

    现在的库区,每天都在焕发新生。

    处处透着潮牌的气质,尤其是夜景工程的灯光打开之后。

    旧仓库的外墙,都快成了新的网红打卡地。

    很多人特地从市区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多来打卡。

    如果不是仓库大门紧锁,谢绝参观,来的人,估计会更多。

    一直到云朝朝生日前的三天,各种安排,才算尘埃落定。

    云朝朝一个半月来第一次,在不是10-16点的时间,来到了潮长长的六号仓库宿舍。

    潮长长没想到云朝朝会在晚上的时间过来。

    开了门,才发现自己忘了关上了笔记本。

    赶紧跑回去把笔记本给盖上了。

    “你看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云朝朝把手放在了潮长长的笔记本上,用一副随时准备打开的架势发问:“是少儿不宜的内容吗?”

    这话,潮长长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

    “你还有两天就十八岁了,不算少儿吧。”潮长长顾左右而言他。

    “那不也是还有两天吗?”

    “对。所以你别看。”潮长长就这么承认了一项莫须有的罪名。

    “你还真看啊?”云朝朝顿时觉得笔记本有点烫手,打开也不是,不打开也不是。

    “还有两天就成年了,你有什么成年愿望吗?”潮长长再一次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有吧。我想在十八岁的时候谈场恋爱。”云朝朝往潮长长的跟前凑近了一点,满脸笑意地问:“你觉得我的这个愿望能实现吗?”

    “当然能啊!”潮长长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

    云朝朝还没有来得及问潮长长有没有推荐的,就听潮长长非常认真的介绍:“都说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盛产帅哥。就你这颜值,到了那边,肯定是校花级的,全校的帅哥都任你挑选。”

    “你有劲吗?”云朝朝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

第三十七章 德不配位

    “没劲。”潮长长说的很认真,说完还不忘再强调一遍:“我这人特没劲,真的。”

    天就这么一下被聊死了。

    潮长长一直都是个非常好说话、并且善于和人聊天的人。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特质,他也不会回回竞选都是全票通过。

    潮主席是好好先生,没有脾气,为人还大方。

    这基本上是yc所有和潮长长接触过的人的共识。

    但真实的潮长长其实非常倔强。

    没有人能察觉到这一点,只能说以前没有遇到值得他倔强的事情。

    他现在认定了自己是个麻烦,就会不管不顾地倔强到底。

    潮长长也不是块木头。

    不管是云朝朝之前跑山村把他刺激下山,还是后来的武功秘籍。

    不管是他晕倒那时候云朝朝的感应,还是最近比较刻意的保持距离让他有一个舒适的空间。

    他其实都能感觉到。

    但是,他和云朝朝,一没有感情基础,二没有物质基础。

    或许,当时他不经意间说云朝朝的成年礼是一个整品牌,会让云朝朝在被其他同学误解和嘲讽的时候,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可他也不是真的看出来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帮忙解围而已。

    云朝朝若是因为这样一个从根本上就不成立的原因,对自己另眼相看。

    那只能说,是一场并不怎么美丽的误会。

    当麻烦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主动找上他的时候。

    他没机会勇敢也没办法勇往直前。

    等到发布会结束,他可能就要离开云姚织带了。

    就在一天之前,卢境硕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是爸潮一流和赢曼而给接回市里去了。

    潮长长一开始听了还听高兴,想着爸爸妈妈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赢曼而是因为身体不好,被接回去做检查。

    初步检查的结果,医生是建议住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但赢曼而硬是没有同意。

    赢曼而打小就非常傲气,家世、学习、长相都没的挑。

    走到哪儿,都是人群里面最闪亮的。

    还从来没有叛逆过,非常符合书香门第的人设。

    上最好的学校,拿最好的成绩。

    是潮长长外公外婆的骄傲。

    潮长长妈妈的人生,就叛逆过一次。

    在22岁的时候,放弃了保研,嫁给了潮爸爸。

    那时候的潮一流,就是个连暴发户都还算不上的小商人。

    皮囊还不错,是外公外婆眼里的胸无点墨。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符合外公外婆对女婿的期待。

    担心女儿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办法畅快地交流。

    外公外婆也并不是那种特别不通情达理的人。

    没有往死里反对。

    就说年纪还小,先把研究生念完了再考虑结婚一类的事情也来得及。

    赢曼而晚到的叛逆期来得有些凶猛。

    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结了婚,来到了潮一流的城市。

    要说后来,赢曼而也算是幸福。

    别的富商家里经常出现的那些桃色新闻,潮家一次都不曾有过。

    赢曼而和潮一流从来都不吵架。

    奇怪的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觉得赢曼而和潮一流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包括潮长长,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感觉。

    他妈妈一直端着,和爸爸的沟通不算很多。

    有点太过相敬如宾的感觉。

    但感情从来都是最难一概而论的事情。

    潮一流就喜欢被架子端着的那种感觉,说是赢曼而要是愿意端一辈子,他就愿意接一辈子。

    一个萝卜一个坑,说不好要怎么解释。

    潮长长这种每天见证的都搞不灵清,外公外婆就更是了。

    赢曼而的叛逆后遗症一直延续至今,和外公外婆的联系也就只限于——每年过年打一个电话。

    潮一流用最高调的方式,向世人宣告他的成就,其实,也是想让姥姥姥爷觉得,当年,他们的女儿,选择了他,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潮长长的妈妈和姥姥姥爷都一样是全世界最能端着的。

    潮一流的生意做得越成功,姥姥姥爷就越觉得,当时都没同意女儿嫁给潮一流,现在更不想去沾这个光。

    就这么年复一年的,原本就不是那么浓烈的亲情,就变得比淡如水,还要再淡上好几个层次。

    或许是因为各自的生活,都有些缺失。

    潮一流和赢曼而对潮长长比较放纵。

    潮一流只要求他学习好,赢曼而更简单,只要儿子爱高兴就好。

    赢曼而对儿子没有什么要求,自己始终是全家心气最高的那一个。

    她接受不了潮一流孤注一掷的后果。

    更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她选择眼不见为净。

    赢曼而第一次割腕是在潮一流跳楼之前,等到她醒了,看到潮一流跳楼的新闻,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哪里还有活着的可能,就想着直接跟着去了一了百了。

    这就有了第二次的割腕。

    轻生其实是需要勇气的,一般人都不会连着来两次。

    潮长长的外公和外婆,都是文化人。

    条件算不得有多好,但也不差。

    家里出事之后,赢曼而要是回去投靠自己的父母,其实也不是多大的负担。

    但赢曼而拉不下那个脸。

    潮一流当然也很爱面子。

    最后就躲到了山里。

    如果不是赢曼而生病,潮一流觉得自己都快适应山里的生活了。

    面子固然重要,看着赢曼而生病不管,又不是潮一流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他给卢境硕打电话,卢境硕连夜把两人接了回去,安排赢曼而去医院检查。

    这事儿,潮一流和赢曼而都没有和潮长长说,但卢境硕没有瞒着潮长长。

    他在潮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司机兼保镖,觉得潮长长并不是一个遇事就会躲的人。

    卢境硕语重心长地在电话里和潮长长说:【等你妈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再给你打电话。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撑住,你爸你妈都还等着你照顾。】

    潮一流跳楼过后,现在也就勉勉强强一个生活能够自理的程度。

    赢曼而真要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身边还是得要有人照顾。

    潮长长非常清楚,自己和自己的家,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也许,斯念说的没有错,他家的未来,并不见得是无尽的黑暗。

    可是,那是在多久以后的未来呢?

    他连生活的希望都看不到,哪来谈恋爱的愿望?

    他不仅没劲,他还绝望。

    他不仅绝望,还不能让人看出来。

    云朝朝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让他去艺考。

    葛功明也给他打过电话,说yc会给他办休学,不用交学费,报名的事情他会帮忙解决,他等到高考的时候再去参加就行。

    还说他只要考上清华美院,yc就一定会给他发高考奖学金。

    做了一个多月的高考模拟题,潮长长渐渐也不觉得自己考个还过得去的成绩,是多么大的难题。

    但艺术生的花费,要比别的专业大很多。

    就算yc愿意给他发考上清华的奖学金,失信的问题,一天没解决,这些钱都不见得会是他的。

    他的目标太大,肯定还有人盯着。

    现在还多了一个问题,如果妈妈真的生病,他哪能那么潇潇洒洒的去北京上学?

    太多悬而未决的问题,让潮长长的高考之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阴云密布。

    这也是潮长长为什么会喜欢给墙体涂鸦这段时间,平凡的幸福,短暂的目标。

    不去想太长远的未来,就只想明天要做的事情。

    潮长长有认真想过,他并不会因为高考前路的阴云密布,就选择放弃。

    不仅仅是因为他答应了云朝朝,也因为他直到自己其实很在意。

    比想象中的更在意。

    就算他再怎么装,再怎么和葛功明说要退学,再怎么说自己不在乎。

    可是,今年高考进行的那几天,那种明明和他没有关系,他却喘不上起来的感觉,是那么的明显。

    他已经没有可能出国。

    那高考就是他现在这个年龄唯一的出路。

    只不过,他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能把这个【出路】走成什么样子。

    云朝朝在这样的情况下问他有劲没劲,他不管有劲还是没劲,都肯定是没劲的。

    斯念说云朝朝当他的面承认喜欢自己,还说云朝朝一天可能变八回,可就算是那八分之一,潮长长也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活了十八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生活所迫,就被迫成了这副模样。

    他要怎么才能有劲?

    沉默。

    良久。

    潮长长没再开口说话,云朝朝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气氛在沉默中,一秒更比一秒尴尬。

    空气凝固了,云朝朝的动作也凝固了。

    直到笔记本的热度从指间传来,云朝朝才终于想到了化解尴尬的办法:“我还就要看看是有多少儿不宜了。”

    云朝朝打开了潮长长的笔记本。

    因为有密码,屏幕亮了之后,并没有马上进入之前的画面。

    “你密码多少?”云朝朝用质问代替的沉默。

    “你过两天再看吧。”潮长长坚持了一下。

    “我就不!”云朝朝直接杠上了:“是你先问我生日愿望,也是你先没劲的,我现在就要看个屏幕,你还要继续没劲吗?”

    “不是……”潮长长抓了抓自己的寸头,想着要怎么解释:“我没看你想的那些。”

    “我想哪些了?你说我想哪些了?你很了解我吗?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逆鳞姑娘生气了。

    不是看起来可能的那一种。

    是真的生气了。

    而且非常严重。

    潮长长没办法,就只能把笔记本的密码给输进去了。

    “我就是想着……要给你准备一个生日礼物,我现在吧……也没什么物质条件,最后就给mk fairwill做了一套视觉导向系统……”潮长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怎么把事情给解释清楚。

    “你做导向系统?你怎么不早拿出来?”云朝朝有点意外地看了看【少儿不宜】的真实内容。

    “我当时想到做这套系统的时候,这边还就是个空空如也的仓库。现在设计师团队和品牌部的人也都来了,还都是专业的,我就想着我的这套可能是没有用了。”潮长长越说就越没有底气,他从来就没有送过,明知道对方可能要用不上的生日礼物。

    “没用你还做?”

    “我一下又想不到其他还有什么可以送的,所以就……”

    “发布会就在我生日后的第二天,你等我生日再给我看,就一天的时间,就算我看上了你的这套导向,会有时间做出来吗?”

    “你有看上吗?”潮长长嘴上是那么说,心里其实还是有期待的。

    “你觉得呢?这边导向系统都做了好久,明天就安装了。你现在来一套新的,是要把制作公司和印刷厂的人逼死吗?”

    “……”潮长长无言以对,这些问题,确实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的。

    云朝朝看着潮长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铺张浪费?前一套做完了都还没有装,就要做新的。你早说你要做导向系统,我还用专门找人做吗?”

    “对不……”

    “我要你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云朝朝气着气着就笑了:“这个生日礼物我就笑纳了啊。”

    【?????】潮长长的心里飘过一长串的问号。

    云朝朝没空搭理从潮长长眼睛里面满溢出来的符号,直接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拨了谁的号码潮长长不知道,反正就听云朝朝反复确认时间来不来得及。

    对方可能是不太愿意这么赶时间,云朝朝却很坚持:“我是觉得那套挺好的,我也知道设计师很有名,但我一直觉得缺了什么,现在找到了,当然就是要换新的。”

    云朝朝一连打了四个电话。

    最后才终于把这件事情给确定了下来。

    潮长长在旁边听着,就知道自己一个心血来潮的生日礼物,给人家的发布会,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第三十八章 一起去看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冲你。”云朝朝打完电话,伸手挡了一下潮长长的视线。

    被人这么盯着看,就算是一直有事情在忙,也不可能没有感觉。

    “不好意思。”潮长长收回了视线,“我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麻烦肯定是有的。但不是你给我添的,是我自己找的。不是我说,你这个黑白条纹的螺旋桨路牌,是有点犯规了。”云朝朝笑着摇了摇头。

    “犯规?”潮长长不太确定这两个字在这种情况下的真实含义是什么。

    “犯规就是就是我喜欢啊。一不小心,就心生欢喜。还是以一种不太日常的方式生出的欢喜。可能不需要很特别,就刚好是我的点。”云朝朝解释了一下。

    “原来犯规还有这样的语境。”

    “多看点书吧,少年。”云朝朝扯了扯嘴角。

    笑容里带着点鼓励,又伴随着藐视。

    表情像夏日的天气。

    晴朗中,藏着一片乌云。

    阳光的灿烂,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刻被阻挡。

    但就算是被阻挡了,也只是那么小小的一个瞬间,然后就是更加令人目眩的灿烂:“你设计的这套导向系统里面的路牌和地面指引,和mkfairwill下一季的火烧云主题比较搭配,我既然看到了,就肯定会尽量想办法做出来。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是真的蛮喜欢的。”

    “你真的要用火烧云做主题吗?是要把我在仓库围墙上的那些涂鸦图案,弄到衣服上去吗?”潮长长有些不敢确定。

    他确实有表达过这个想法,还说火烧云可以做品牌的标识。

    大部分的潮牌,都会有自己的标识,比如off white的双箭头,再比如moso的那颗红心。

    远远看着,就能知道是哪一家的潮牌。

    潮长长去市区商场调研的那一次。

    对mk fairwill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每一个系列都自成一派,但都不上风格。

    所以就想了一个简化的火烧云图案。

    简洁明了。

    再加上云朝朝之前说的,灰黄相见的配色,给这朵云增添了一些拟人的元素。

    云朵的元素本身是比较可爱的。

    但在潮长长的配色下,又透着十足的酷劲儿。

    这是特别打动云朝朝的地方,一看到就决定要试一试。

    “怎么?你还想找我收版权费不成?”云朝朝不知道潮长长这会儿的表情是想表达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有点意外。”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你给你的这套导向系统做一个ppt。ppt你知道要怎么做吧?底板就用你自己的涂鸦,格式什么的要是觉得麻烦,你就下个合适的模版。”云朝朝无缝衔接,开始交代工作。

    “你不是都找了知名设计师吗?这么临时替换……”潮长长一开始就只想做一套生日礼物,并没有想过要和什么人抢工作。

    “你就说你会不会做吧?”云朝朝没时间理会潮长长的纠结。

    “会。”潮长长回答得也很正面。

    “那行,你先做着。你把导向系统的psd文件给我一下,我先安排到制作公司和工厂去。”云朝朝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好。”

    潮长长答应过后,就开始想自己还能做什么:“刚刚电话里面是不是说时间来不及?包装袋和纸袋那些量大的,我可能没有办法,指示牌一类的,要是工厂来不及,我可以动手做一些。选好木板,我直接把图案画上去就可以了,路面引导我也可以画。时间久了可能会被踩褪色,坚持到发布会结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做了那么多年的学生会主席,潮长长解决突发事件的能力,也早就已经练出来了。

    云朝朝给潮长长手动点了个赞:“我事先声明啊,就只是我个人觉得,这个黑白相间的螺旋桨路牌,会和我们下一季全新的火烧云主题更搭配。但也要看市场的反响。好的话,云朵这就可能是mk fairwill未来的品牌标志,不好的话,就没有下一季了。”

    “就光这一季,我都觉得没有底气,我以前,不管画什么,都是自娱自乐。”潮长长表示理解。

    “你比自娱自乐的程度,还是稍微高了那么一丢丢。”云朝朝说完,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对了,涂鸦墙我看了两遍,也没找到你的署名,你记得找个稍微显眼一点的地的方署个名,ppt也是。”

    “我署名?”潮长长惊讶了。

    “对啊,你设计的图,不署你的名,难道署我的名吗?”

    “我这也不是什么涂鸦大师,也没可能出什么品牌联名款,要是我署上名,会不会对mk fairwill只有负面影响?”

    “潮长长,这不像你,你的自信都哪里去了?”女孩笑了笑。

    “被生活给吃掉了吧,大概。”男孩收敛了所有的表情。

    看起来云淡风轻,眼底却落寞无垠。

    女孩忽然就有些不忍心继续笑下去。

    “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品牌冒险的。发布会的时候,我会让人着重拍一下那个署名。如果这个系列反应良好,就直接把你的名字推出去。实在不行,也可以当成是一个记录片。你要写进艺考的简历,起码也得留点事实的依据,是不是?你就别有压力了,自负才比较适合你。”

    云朝朝的这番话,安慰的以为胃肠明显,直接把潮长长给安慰傻了。

    他第一次从云朝朝那里,得到这么直接的安慰。

    或许是被云朝朝打击惯了,这突如其来的安慰,让潮长长感到无所适从。

    震惊到那块将他的心牢牢封印了的【德不配位】的盾牌,都裂开了一条缝。

    一道光化作的剑射了进来,直击潮长长的心房。

    让潮长长不得不面对一个他自己一直回避的事实。

    他喜欢面前的这个谜一样的女孩。

    他喜欢她的安慰。

    他甚至喜欢她时不时的打击。

    不管女孩有没有和斯念说过什么。

    不管女孩的想法是什么。

    潮长长自己的想法,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起来。

    时间要是能倒流该多好。

    在他还有资本自负的时候。

    遇到这个女孩。

    和这个女孩在一起。

    哪怕每天都会被打击。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段青春岁月。

    潮长长想要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的出来。

    言语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潮长长,你知道你爸原来的司机和葛主任还有联系吧?”安排完视觉导向的事情,云朝朝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嗯,我知道。”潮长长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要不要回去一趟?你现在坐动车还不太方便,我可以让李叔送你。”

    “不用了。我过几天再去吧。”潮长长的声音更低了,心情也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你不用管发布会的。署名那些我肯定不会落下的。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觉得我可能比你更关心署名的问题。”云朝朝想了一个潮长长拒绝的理由。

    “不是因为这个。昨天硕哥有给我打过电话。我当时就说过几天再回去的。现在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我爸我妈又非常明确地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情。我现在回去,除了给我妈增加心理负担,也帮不了什么忙。我等过两天吧。我妈就是身体弱一点,我觉得检查结果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你看我之前中暑不还晕倒了吗?压根也没事,对吧?”潮长长看向云朝朝。

    他和云朝朝说的这番话,更多的,其实是在安慰他自己。

    他很害怕,从来就没有这么害怕过。

    赢曼而的身体一直也不算特别好,每年都要各种调养。

    但也都是些体弱的小毛病。

    之前每年都体检好几遍。

    这次应该是家里出事之后一直撑着,没条件好好调理。

    再加上先前两次失血过多。

    【妈妈不会有事的。】潮长长从接完电话之后,就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现在的他,除了自我安慰,已然找不到一点有用的办法。

    “嗯。肯定会没事的。”云朝朝又轻声安慰了一句。

    潮长长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崩裂了,眼泪也有一种想要奔涌而出的冲动,但他还是不着痕迹地忍住了。

    一道无形的封印,把潮长长的心又封了起来。

    他就是【德不配位】。

    越来越不配。

    云朝朝拍了拍潮长长的肩膀:“你别这样。葛主任给我打这个电话,主要是说你在yc的那笔投资款。因为我一直从中作梗,至今也没有打到水淼淼的账上。要不要听我说件好笑的事情?”

    “我现在估计笑不太出来。”

    “其实也不是很好笑。我就说说,你就听听,要不要?”

    “嗯。”潮长长强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葛主任,就是你的葛妈,脑子特别不清楚。他一面不希望你退学,一面异常积极地想要把你在yc国际的投资款给退了,这样你以后要回去,不是更有难度?”

    “这事儿葛妈有和我说过,我自己复习,直接去考试就好了。”潮长长没觉得自己听到了好笑的事情。

    “随便你吧,反正我就是不爽。我隔一个礼拜就和他说一次,他要是敢退,我就去举报。然后他就真的变成了,想干点什么事情,就先来问我。你说好笑不好笑?”云朝朝继续逗乐。

    “不太好笑。”潮长长努力了一下,还是没有笑出来。

    “那我再和你说个好笑的。葛主任这次打电话给我,就问,如果你妈有需要,他把这笔钱打到医院,剩下的钱,再该谁的就拿去还债,行不行。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潮长长想了一下就给出了答案:“你说随便。”

    “对啊。你说葛主任怎么这么幼稚?我还能真去举报他?这个好笑吧?”

    “还是不太好笑。”潮长长没法在这个时候笑出来。

    葛功明从来也没有真正了解过,失信被执行人是怎么回事。

    云朝朝的那个架势一出,他肯定是会有担心的。

    “我认真想了想,我针对水淼淼也针对的差不多了,人都毕业了,也没申请到她想去的学校。我猜你当时可能也是觉得有愧疚,要是这笔钱,医院用不上,就让葛主任打给水淼淼吧。这来来回回的针对,我其实是有点烦的。”云朝朝原本也不是喜欢针对人的性格。

    “就按法院执行的走吧。我们家的那个窟窿,也不是学校的投资款能够填平的。我不想玷污葛妈教育生涯的任何一个坚实的脚步。要是可以的话,你帮我问一问,治病救人,能不能排在还款顺序的最前面。”

    “哈哈。”云朝朝笑了,光彩照人,山花浪漫,“你这么说,是想告诉我,你对水淼淼没有留恋吗?”

    “我不敢有。”潮长长的这一句不敢,其实是说给面前的这个女孩听的。

    “不敢,那就是你还想对不对?”云朝朝显然没有听懂。

    “我没有。”潮长长选择了正面回答。

    “哈哈。我有点高兴呢,我想唱歌。”

    “你唱歌好听吗?”潮长长顺势转移话题。

    “特别,不好听。听一次,就让人永生难忘的那一种。”

    “那有机会,我要听一听。”

    “哈哈,你真的没有啊?真的吗?为什么就没有了呢?”云朝朝又回过头来,想要再确认一遍。

    云朝朝并不经常笑。

    一旦笑起来,就特别有感染力。

    尤其是在这么密集的时间里面,连着笑出声好几次。

    像雪地里开出的见春花,骄傲独立,让看的人充满希望,舍不得移不开视线。

    但潮长长还是移开了。

    他能猜到云朝朝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但这一次,潮长长没再给出正面的回答:“我爸说,我们家不欠她们家的。我向来都很听我爸的话。”

    雪地的见春花,是泥泞深处的枯草,不可远观,更不配拥有的。

    “那我过几天,和你一起去看看你爸爸。”云朝朝如是说。

第三十九章 大言不惭

    “我希望你不要去。”潮·破坏气氛大王·长长的头,简直铁到不行。

    “你几个意思?”云朝朝毫无意外地有了生气的迹象。

    原本,在潮长长之前没有正面回答的那会儿,云朝朝就应该心生不快的。

    但她非常巧妙地化解了,还给了潮长长一个台阶。

    云朝朝没办法长时间的心如止水。

    一个大男生,拧巴到潮长长的这个程度,也是没谁了。

    “我希望……我自己也可以不用去。”潮长长又加了一句。

    “……”云朝朝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潮长长如果过两天要回去一趟,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如果能当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等回头有时间了再找个机会回去看潮一流和赢曼而,才能算是一件好事。

    她一向自诩聪明,怎么能忘了这件事情的前提?

    “你把你的这套视觉导向系统里面,有哪些是你可以动手做的列一下吧。要赶在发布会开始之前的一天完场,不然临时出问题,就没时间想其他办法应对了。”

    云朝朝决定要以“云扒皮”的身份,给潮长长多找一点事情做,省得他闲了就胡思乱想:“动起来动起来,发布会近在眼前你别给我在这儿闲着哈。”

    云朝朝先前还以为,潮长长不知道赢曼而去医院检查的事情。

    现在想来,是知道了,但没有表现出来。

    云朝朝推己及人,她要是个男生,估计也没心思,在这么一堆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压下来的时候,还想着风花雪月的事情。

    她不是一直都有修理清华小学弟的长期计划的吗?

    最近这是怎么了?

    对的,她一直都是讨厌潮长长的。

    这么多年了,她必须要继续讨厌下去。

    也不差接下来这一年半载的。

    【来吧,让咬牙切齿来得更猛烈些吧。】云朝朝给自己做了一轮心理建设。

    “我能看看发布会的秀场设计吗?要是能融合到一起的话,应该会更好一点。我原本是想给你个惊喜,后来又觉得自己设计的导向拿不出手,就一直也没有问。”潮长长这会儿,倒是有什么说说什么了。

    “可以啊,我手机里面就有效果图,”云朝朝翻出一张图片,开始简单的介绍:“秀场有一个金属材质的t台,你看这边,不是一条直路到底,在这个t台的中段,是一个u型池,我们到时候找的模特,都要是会玩滑板的。”

    “会玩滑板的模特多吗?”潮长长表示困惑。

    云朝朝的这个想法,不可谓不前卫。

    也确实非常适合潮牌的“潮”。

    但实现起来会有一定的难度。

    “就不一定是身高和体型最出众的模特,但一定是拥有新生代气质的、并且擅长极限运动的年轻人。”云朝朝回答。

    “你这么一说我就比较理解了,就像成龙和中国李宁的联名款,除了专业模特还找成家班的人演绎,效果还是蛮特别的。”潮长长表示了赞同。

    “对,就是要有自己的特色。你看李宁这个运动品牌,这几十年,起起伏伏的,各种辉煌又各种波折,一度陷入危机。现在以【中国李宁】国潮系列为突破口,把潮牌做得特别好,在国际上也有很高的知名度。”

    云朝朝大概是天生的生意人,一说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两眼放光:“【中国李宁】让我看到了中国潮牌走向世界的希望。我就挺想做一个专门的中国潮牌的。”

    潮长长看向云朝朝,表情有些出神。

    照理说,他也是个在生意经里面泡大的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以前对做生意,对一成年就继承家业一点兴趣都没有。

    当然了,现在就算他有兴趣,也没有家业可以继承了。

    但云朝朝的这种情绪,还是很能感染人的。

    “你好有理想。”潮长长由衷地说了一句。

    “你几个意思?”云朝朝不太确定潮长长是不是在说反话。

    “字面上的意思,由衷地赞赏。”潮长长竖起了左右两只手的大拇指。

    “本来不就这样吗?我要是再做织带,我也没办法做得比我爸好,我就算把全球1%的占比,再稍微提升那么零点几,那也不算是什么突破。”云朝朝显然并不满足于此。

    “我要是像你这么有志气的话,我爸肯定也不会生日就想着给我买车了,最后还弄出那么大动静。”潮长长及时做出了反省。

    “主要是我们做织带,一直都是低附加值的。就和服装加工那些一样。中国经济腾飞的下一步,一定是中国品牌的腾飞。我觉得这是个风口,我又刚刚好十八岁了,就想着要做一个高附加值的品牌。”这是属于云朝朝的中国梦。

    “那你怎么没想着要去做金融啊,地产啊什么的,第三产业附加值不是更高?”潮长长问了一句。

    “做地产啊?最后像你们家这样?”云朝朝略带挑衅地看了看潮长长,“我在第二产业出生,在第二产业成长,我就死磕第二产业。”

    “是啊,”潮长长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这种程度的挑衅:“金融和地产,赚钱的时候是很快,而且还很轻松,感觉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数钱数到手抽经。等到出问题了,破产的速度,那也是一骑绝尘的。”

    这些都是潮长长的往事不堪回首。

    他是潮一流和赢曼而唯一的儿子,他并不抗拒成为接班人。

    但他一直都觉得,爸爸起码还能在商场上再风云二十年,他蛮可以先玩个十年十五年的,再想着要怎么做生意。

    等到了那个时候,实在还是不喜欢,就把潮一流留要给他的钱,做个保本的理财,他都能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

    哪曾想,一眨眼,就变成了想在的这副模样。

    老赖。

    失信被执行人。

    是什么让他完全没有危机意识?

    大概是过去十八年,都过的太顺了吧。

    潮长长不反驳,云朝朝也就没有了继续挑衅的兴趣:“t台和u型池今天就要开始搭建了,等下设计师就没什么事了,我让他过来和你聊一聊,看看你们能不能碰撞出什么火花。你也看看你的视觉导向,有没有什么增减项。”

    “好的老板。”潮长长忽然冒出了一个全新的称谓。

    云朝朝看着他笑了笑,原本是想皮笑肉不笑的,最后没忍住,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

    “那就先这样?”云朝朝强忍了一会儿笑意,准备离开潮长长的库管宿舍打算去忙别的事情。

    “好的老板。”潮长长觉得这个称谓叫得比上一次还顺口了。

    “你还没完了是吧?”云朝朝赶在自己把肚子给笑疼之前,起身走了。

    “老板您慢走~”潮长长拖着尾音,又来了一句。

    发布会的准备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程中。

    云朝朝找来的设计师团队,不是mk fairwill原来的那一个。

    她以帮年轻设计师开工作室的方式,招揽了很多优秀的设计师。

    通过内部比稿的方式,这次发布会,一共要发布五个系列。

    每个系列都出自不同的设计师工作室。

    火烧云系列,是这五个系列中的一个。

    除了图案本身,还有剪裁、面料选择什么的,这些事情,云朝朝是交给了另外一个设计师。

    潮长长会给涂鸦墙署名,但并不会给这个系列署名,比较像是设计师和涂鸦艺术家的联名,因此也没有遭到设计师的抵抗。

    这个系列一旦成功,火烧云就会成为mk fairwill的品牌标识,反而让火烧云系列的设计师,有了更多的期待。

    潮长长和发布会的舞台设计师沟通完了之后,就有了一个全新的想法,就有点兴奋地直接去找了云朝朝:“我有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想法。”

    “你很了解我吗?还没说就敢说我一定喜欢?”云朝朝嘴上是这么说,心里还是高兴的,这是潮长长第一次跑过来找她。

    “不是很了解,但我判断你是一个吃货,这一点应该没有问题吧?”潮长长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依据。

    “嗯哼,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想要给t太和u型池做涂鸦。”

    “你是嫌弃正反两面,整个库区的涂鸦,还不足以显示的风采?”云朝朝并没有给t台涂鸦的计划。

    “不是。我是从你刚刚说的话里面得来的灵感,你不是想做一个高附加值的中国潮牌吗?滑板啊什么的,国内确实现在有很多人玩,但那种感觉,大部分还是会被认为是舶来品,对不对?”

    “你继续。”云·老板·朝朝言简意赅。

    “我就想着,要让这场秀充满中国的元素,而且是那种外国人耳熟能详的中国元素。”

    “比如呢?”

    “我要把t台,直的这个部分,直接喷成辣条,然后u型池,从西红柿炒鸡蛋切入,以宫保鸡丁做池底,再到水煮活鱼切出。这是一场发布会,也是一个中国美食的盛宴。你的七步泡面也可以加入。然后下一季的主题,就可以主打中国美食,每一件t上面,都有一道中国美食,我们以涂鸦的方式来展现,就像这样……”

    潮长长说着说着就开始兴奋,兴奋着兴奋着,就开始动手画。

    “我好像确实没有看到过中国美食主题的潮牌设计。”云朝朝用头划着u型,来来回回地审视潮长长:“潮长长啊,你怎么这么多创意?”

    “我大概天生就是适合画涂鸦和做潮牌的。”这句话,潮长长是脱口而出的,很像是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首富继承人嘴里的话。

    潮长长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大言不惭】了,猛地一下说出口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尴尬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然也不会让你给仓库涂鸦了,云老都说了,云宝的眼光是很高的。”云朝朝也拿了自己的老爸做挡箭牌。

    意外啊。

    云老板竟然给予了肯定。

    潮长长张了张嘴,组织不出语言。

    又张了张嘴巴,还是说不出话来。

    “你傻啦?”云朝朝紧接着解释了一句:“我爸是说在挑选涂鸦艺术家这方面的眼光很高。”

    “你看过我涂鸦?”潮长长终于满脸疑惑地说出了一句话。

    “没有吧……”云朝朝也跟着摆出了一张疑惑脸:“要不你猜猜?”

第四十章 给我记着

    “你经常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潮长长拇指撑着太阳穴,食指在前额刮了两下,一副想问题的架势。

    “怎么特别?”云朝朝眨巴着眼睛,瞬间就来了兴致。

    “就好像你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一开始潮长长的这种感觉是很模糊的,现在就越来越强烈。

    “然后呢?”云朝朝追问。

    “然后我想来想去,从幼儿园开始想,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任何一个姓云的朋友。你肯定从来都没有改名换姓过,对吧?”

    “那你有没有姓云的敌人呢?”云朝朝换了一个说法。

    “也没有啊。这个姓氏这么特别。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只要遇到过,肯定不会忘记的。”潮长长顿了顿:“我也不记得自己有过敌人。”

    “云姓特别吗?有潮姓那么特别?”云朝朝瞥了潮长长一眼,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潮是稀有姓氏,但云肯定也不大众吧?”潮长长对自己的记性还是有信心的。

    “没有就没有呗,和谁稀罕似的。你最好一辈子,都没有姓云的朋友。”不知道怎么的,云朝朝就气得放撂下了一句“狠话”。

    潮长长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我以为,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什么都是你以为!”云朝朝没好气地来了一句:“斯念还以为我是你女朋友呢?我是吗?”

    “我……”转变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打得潮长长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云朝朝瞪了潮长长一眼。

    “云姑娘在我心中,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断然不敢肖想。”

    “我连方便面都吃,怎么就不食人间烟火了?”

    “云姑娘吃方便面,那也不是人间惯有的吃法。”

    “大哥,你哪个年代的啊?这姑娘来姑娘去的,你不累啊?”

    “云小姐。”

    “你才小姐。”

    “云老板。”

    “……”云朝朝无言以对。

    “老板不要生气。”痞帅痞帅的笑容,在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潮长长的脸上。

    今天的潮长长,要比在六号仓库待了那么就的那个库管,都要更加有朝气。

    云朝朝想生气,也有理由生气,但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后,不知怎的,气就消了一大半。

    对于潮长长来说,她是真的、真的、真的,就是一个,在来yc之前,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人。

    和这么无知的潮长长,有什么好生气的?

    云老说过,【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聪明如云宝,哪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云朝朝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第一块t台应该马上就要搭好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适不适合涂鸦?这次的t台是金属材质的,和你在围墙上涂鸦会不会有点不一样?”

    “这个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先喷一层底色,然后再喷辣条。就和染发似的,颜色不好上,就先漂白了再上。”潮长长信心满满的样子,让云朝朝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她就在心里想想:【就你这半寸不到的板寸,还想着漂白染色,你这是做梦呢吧?】

    真的是有够奇怪的。

    她一直都是一个非常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情被绑架到了过山车上?

    潮长长见云朝朝没有出声反对,就出声询问:“那我先去秀场看一看?”

    “去吧,我又没拦着你。”云朝朝有些无奈,主要是对她自己。

    “我是想着,这么临时的一个提议,云老板可能不会采纳,毕竟发布会的五个系列都已经确定了。”潮长长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系列肯定是不会变了。如果你是想着,这次发布会,就有一个中国美食主题的潮牌系列,那肯定是没有可能的。我只是同意你对t台和u型池进行涂鸦,并没有要授权一个全新的系列。”云朝朝说的很直接,不希望潮长长有什么误会。

    “那我要不就别喷了?”

    “怎么着?还有情绪?你一有想法,就要上一个系列?”

    “没情绪。一般来说,发布会不都讲究个神秘吗?如果下一季发布会要用中国美食做主题,这一季的发布会就直接上相关元素,会不会有点奇怪。”

    潮长长有点担心:“我对潮牌不太了解,就想着这个发布会要是火了,就有可能变成我们的系列还没有出,模仿的就已经先出了,会不会?”

    “我们的系列?”元朝朝问完也没等潮长长回答,就自己笑了半天。

    潮长长本来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被云朝朝这么一笑,顿时就有点尴尬:“我……”

    “你什么你?”云朝朝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没关系,模仿就模仿,我相信你,不就一个创意吗?我相信你,你绝对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存在。”

    “我对自己,没有你这么大的信心。”潮长长的信心,有很大一部分,都伴随着那栋66层的摩天大楼一起烂尾了。

    “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云朝朝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灿烂得肆无忌惮。

    “可能吧……大概是想把前面十八年,少想的都给补上?”潮长长被云朝朝的笑给传染了。

    虽然心底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嘴角就是忍不住想要跟着上扬。

    “我们这次发布会的力度比较大,我还有一个新科状元身份的加持,到时候来的,都不一定是行业的媒体。以中国美食为主题做潮牌,这个概念,可能之前没有过,一旦做起来,就肯定会有很多跟风的。所以我们肯定是要抢占先机的,让人知道我们是第一个出这个概念的。”云朝朝的看法,和潮长长有些不太一样。

    “你是想说,潮牌的受众群有好多都还是学生,但大多数家长,可能不太支持小孩买潮牌,如果有一个高考状元的身份加持,就很容易扫除这方面的障碍,是这个意思吧?”潮长长用自己的理解,翻译了一下云朝朝的看法。

    “不错嘛,小潮同学,就你这样,还说自己不懂潮牌?”云朝朝笑着拍了拍【小潮同学】的肩膀:“不能让家长,把潮牌和坏小孩联系到一起。”

    “十几二十岁,是潮牌的主力消费群。”潮长长点头表示了肯定。

    “但这个群体的购买能力,大多都还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云朝朝接话。

    “擒贼先请王。”潮长长又说。

    “卖潮牌先搞定父母。”云朝朝无缝衔接。

    潮长长一下就不忘了刚刚那个对自己不太有信息的【小潮同学】:“按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我们是不是可以把你的十六本武功秘籍,也印到衣服上?”

    “一页一页全部印上去,肯定是没有可能的。”云朝朝想了想,“我们可以出十六个系列,每个系列都搭配一本秘籍的印刷本。”

    “云氏独门秘籍,只送不卖!”潮长长想也没想,就把话给接上了。

    说完直接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云朝朝立马抬手,回应了这个击掌。

    不打一声招呼就翩然而至的默契,让两个人都有点兴奋。

    “是吧?我说的没错吧?我就说你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存在。”如雨后彩虹般绚烂的笑容,在云朝朝的脸上展露开来。

    “秘籍系列是真的很难被超越。”潮长长也笑了。

    “你不是对自己,没有我对你这么大的信心吗?”云朝朝俏皮而又嫌弃地吐了个舌头。

    “我不是对自己有信心,也不认为刚刚的创意有多特别。是你的这些秘籍,本身的不可替代性。”潮长长神情笃定的看着云朝朝:“别人就算是想模仿,也没办法弄出个状元;就算能找个状元来代言,那也不是品牌持有人更不可能像你这么漂亮。”

    这么直白的夸赞,让云朝朝卡顿了一下:“你忽然这么会说话,我有点不太适应。”

    “竟然会有人不适应实话的吗?”潮长长流露吃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云朝朝笑笑不说话。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假话,你事先说一声,我回头照着假话稿子念,可好?”潮长长痞帅地笑了笑。

    “我,喜欢,听实话。”

    “那就实话。”潮长长收起了痞帅,脸上的笑容光彩四射,将云朝朝笼罩了起来。

    这笑容,直击见证者的心房,让云朝朝的心脏都跟着漏了两拍:“我喜欢听,每天都不重样的,实话。”

    云朝朝眉眼弯弯地看着潮长长。

    “这恐怕不行,回头你爸爸要是以为……”潮长长立马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停停停停停,”云朝朝赶紧打断:“有劲不过两秒,你这样有意思吗?不是要去画辣条,还站在这里废什么话?”

    “那我去涂鸦了。”潮长长逃也似的走了。

    【潮长长你给我记着!】云朝朝恶狠狠地想,【你最好有本事,一辈子都别来找我表白。】

第四十一章 必有后福

    上一秒还在恶狠狠,下一秒就开始给葛主任打电话问赢曼而的情况。

    呵呵。

    女孩啊!

    云朝朝知道潮长长在假装不知道赢曼而的状况,但他肯定没办法不关心。

    甚至会有【近乡情怯】般的不敢打电话去追问进度。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云朝朝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病了,为什么不能对一个讨厌的人下一点点的狠心,只敢自己一个人恶狠狠地想。

    明明和葛功明说好了有什么事情会第一时间和她联系,还是忍不住会想打电话追问事情的进度。

    云朝朝其实是能够理解潮长长的。

    越是曾经优秀的人,越不能接受自己的陨落。

    学业上的,生活上的。

    知道【最好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就很难会不负责任地,把喜欢的人,拉到【最差的自己】的身边。

    少年的心性,不羁中带着稚气。

    云朝朝之所以能感同身受,是因为她也有着非常类似的【少年心性】。

    她可以当着斯念的面,毫无顾忌地承认自己喜欢潮长长。

    虽然最后加了句一天可能变八回的玩笑话。

    但她在承认的时候,是一点负担都没有的。

    但她不可能当着潮长长的面,主动说出任何表白性质的话。

    这是十七八岁特有的拧巴。

    再早几年,或者再晚几年,她可能都不会这样。

    但现在,她就觉得两个人的付出应该是对等的。

    一份感情的.asxs.,就应该是男生主动的。

    在云朝朝的眼里,势均力敌的爱情,是同等程度的付出。

    潮长长也是拧巴的年纪。

    在他的眼里,爱情的前提,是没有一堆都解决不完的麻烦。

    他其实并不介意门当户对一类的事情。

    如果他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他都有勇气遵从自己的内心。

    但他不是一无所有。

    他是泥潭,是深渊,不是他努力一下,就能改变自己的现状。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如何能忍心,把帮自己走出深渊的女孩给拉进泥潭?

    潮长长怂了。

    尽管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可是。

    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够一直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呢?

    “啊嘿,小潮潮,思念你斯念哥哥了没?”

    斯念在潮长长思绪凌乱的档口打来电话了,一开口就和绕口令似的。

    “想了的话,你能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吗?”潮长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嘴角还没有来得及上扬,就和他这会的心情一样,耷拉了下来。

    “你给哥等着,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哥一定迈着修长笔直的两米大长腿,风度翩翩地出现在你的面前。”斯念回答的很干脆。

    “谢谢哥。”潮长长附和了一下。

    “哈哈,小潮潮真乖,那我明天快到了给你打电话。”

    “你真来啊?”潮长长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我开玩笑的,你不好好追你的师姐,跑来这儿干嘛。”

    “师姐上班了啊,我都考上北语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开学再去追,你斯念哥哥有四年的大好时光啊嘿。”听得出来,好为人【哥】的斯念同学很兴奋。

    “暑假上什么班?”潮长长随口表达了疑惑。

    “你是不是没文化?大学辅导员哪有那么长的暑假?多得是放假不回家在学校待着的学生。谈恋爱的,打工的,哪个不需要辅导员操心啊?你以为大学辅导员是吃闲饭的?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师姐的工作?”斯念一下就来了个灵魂五连击。

    “斯念大哥,我错了。我刚就是随便那么一说,你马上要到北京上大学了,有时间多陪陪你爸妈,不用特地过来看我。”

    潮长长确实是想找个老朋友说话,但他真没有让斯念特地跑一趟过来看他的娇气想法。

    “特地过来看你?美得你。”斯念满嘴的嫌弃:“你兄弟我是去看云大美女的好吗。看你,那就是最多占1%的顺便。”

    潮长长很快就根据斯念打电话的节点,反应过来了:“朝朝邀请你参加mk fairwill的发布会了?”

    “你不知道这事儿?”斯念颇感意外。

    “我就一个给围墙涂鸦的画农,我哪能知道发布会的事儿?”潮长长打趣道。

    和斯念说话,潮长长还是很放松的。

    严格说起来是踏实感。

    就是那种以前没事的时候是朋友、现在出事了是朋友、以后有事没事肯定还是朋友的踏实感。

    “那你下周要和我们一起去欧洲吗?朝朝姑娘前几天问我有没有签证了。”斯念直接问了。

    云朝朝这次找他过来有好几件事情,潮长长没理由像现在这么毫不知情。

    “我……”潮长长的心里,划过一种叫失落的情绪,“没听她说起过。”

    “没有吗?怎么会呢?就她说大后天发布会,然后发布会结束之后,就过去,和起诉云姚织带的欧洲协会沟通一下。”

    斯念有点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操作:“国内涉外律所的人也一起过去,然后还有她爸爸和行业协会的人,应该都能组个旅行团了,怎么会没和你提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和欧盟打过反倾销官司的是你们家,带我过去不就是个累赘吗?”潮长长接受得很坦然。

    “啊嘿,谁敢说我兄弟是累赘?你至少还能当个翻译吧?云叔懂英文?”斯念一直都想着潮长长也会去的。

    他这趟答应去欧洲,也就是个忆往昔的功能。

    人请了一个专业的律师团,斯念家那些跨行业的经验,就不一定还有特别大的用处。

    斯念原本就存了带自家兄弟到欧洲散散心的小心思。

    “云朝朝懂啊,她英文又不比我差,人状元高考英语150分,你没听说吗?”潮长长笑了笑。

    “啊嘿?满分啊?我去!”斯念惊了。

    “对啊。”潮长长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不还有作文吗?”斯念继续吃惊。

    “人作文也满分啊。语文作文都能满分,英语作文没理由不允许满分吧?”

    “得,我不去了,这姑娘伤自尊啊。”斯念摆出了一副撂挑子的架势。

    “行啦,你赶紧过来吧。”不管怎么说,能见到斯念,潮长长还是开心的。

    “就我和小姑娘这么双宿双飞的跑欧洲去,你得多膈应啊?”斯念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行啦,刚不还说是个旅行团吗?不用照顾我的感受。”

    潮长长稍作思考:“我猜,我应该是被人申请限制出境了,所以她才没有和我说吧。”

    “啊嘿,这样子嘿?看不出来嘛,我们朝朝姑娘这么体贴的?”斯念开口闭口都是贫。

    前有【双宿双飞】、后有【我们朝朝姑娘】,叫得潮长长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潮小弟啊,你别不说话啊,你这样弄得哥哥我很尴尬啊。”

    斯念有点受不了潮长长的沉默:“这事儿整的!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你都答应了,还能出尔反尔的啊?我这1%不要面子的啊?”潮长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云老板有没有让你带滑板啊?她那发布会还带极限运动的,你肯定会喜欢的。”

    “啊嘿,发布会带极限运动?真的假的啊!那你等我哈!”斯念说风就是雨的,说变卦都不需要读秒的。

    挂完电话,潮长长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用力地甩了甩头。

    他的心里有点堵。

    和云朝朝是不是要和斯念一起去欧洲没有关系。

    要换做以前,别说是欧洲,北极他都无所畏惧,说走就走想去就去。

    现在嘛……

    一个老赖,哪有什么现在?

    【认清现实吧,你连陪人去欧洲应诉都做不到,你还要存哪门子的非分之想?】

    潮长长有心无力,气得一拳砸在了洗脸池旁边的墙上。

    叮铃铃铃……

    电话又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潮长长整个人一哆嗦。

    连手有没有被刚刚的那一拳砸破,是不是疼,都感觉不到了。

    叮铃铃铃……

    响了好久,潮长长才带着点手抖地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啊,老潮。”潮长长故作轻松地问:“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也没什么事儿,就我和你妈,想去看看你。”潮一流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怎么忽然想到要来看我?是有什么事吗?”

    “儿子出去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每个月还给我们寄生活费,我们想去看看不是很正常的吗?”潮一流解释了一下,语气里面还带着那么点自豪,听不太出来有什么异样。

    “我妈她身体怎么样啊?”潮长长决定直接问。

    “好着呢,不然我会带她一起去看你啊?”潮一流反问道。

    “真的吗?”潮长长不敢确定。

    “当然是真的,你还希望你妈有点什么事?”

    “我听硕哥说……”

    “小卢现在怎么这么不靠谱了,他早年要是这个样子,哪能让他做保镖啊!”潮一流顾左右而言他。

    “这怎么能怪硕哥呢,明明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这两天还有点事情要收尾,我后天就能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妈,我后天回去就不走了。”

    “打住啊,长长,爸爸还指望你给寄生活费呢。你妈真没事。之前在山村,两天晕倒了三次,我也是真的吓到了,才把小卢给叫过来了。”

    “硕哥不是说在做进一步检查吗?”既然已经出卖了,潮长长就不介意更彻底一点。

    “是没错,医生一开始以为你妈总晕是脑子里面有什么问题,你妈第一次晕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扶,头撞台阶上,拉了个口子。”

    潮一流也索性把情况都说明了:“到医院全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就是贫血有点严重。真没多大点事儿,连个脑震荡都没有,调养调养就好了。”

    “那你们等我两天,我去看你们,我得亲自去看了检查结果,问了医生,才能放心。你们钱够吗?”

    潮长长说过两天,一是秀场的涂鸦还没有做完,二来也想着要等斯念来了,实在不行就找斯念先借点钱,回头再想办法还。

    “检查就花了两千多块钱,你之前寄给我们的钱,都够的,你别担心。”

    说完,怕儿子还是不放心,潮一流又笑着加了一句:“小卢都把我和你妈给出卖了,真有什么,还不能让他出点血啊?”

    “爸,谢谢你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潮长长如释重负过后,有点哽咽:“我总觉得,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好消息了。”

    “会好的,儿子。”潮一流出生安慰:“不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爸爸从二十二楼终身一跃都能没事,以后有的是福气。”

    “嗯,会好的。”潮长长擦了擦眼角:“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对吧?”

    “没错!潮一流的儿子,肯定超一流!”

第四十二章 异曲同工

    今天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

    如果非要给这个特别的日子取个名的话,大概要用【全球电话日】来形容才比较合适。

    知道潮长长新号码的人,本来也就没有几个。

    今天却和约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全打过来了。

    “二长哥,你见多识广,你肯定知道成都和广汉哪里好玩,对不对?”潮大力兴奋的声音异常嘹亮,有一种自带免提的效果。

    “怎么忽然想起去四川玩了?”

    “就我和娟子,想要早点过去探探路,顺便看看有没有暑期工可以打。”

    “你和娟子啊,你们俩成啦?”潮长长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你看我每个月都只知道让你帮我把钱拿给我爸,都忘了关心一下你的进展了。”

    “成啦,特别成。谢谢二长哥。”潮大力很得意:“我拿着枣子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枣子,娟子就答应和我约会啦,娟子她都不知道枣子和约会是一个单词呢。她说她也喜欢我,就是担心她要是不高考的话,我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被自己喜欢了好多年的女孩喜欢,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尤其在在十七八岁的这个年纪,绝对是一种直接拥有了全世界的感觉。

    “娟子没参加高考?”潮长长记得潮大力之前说潮世娟有两个弟弟,家里希望她可以不念大学,直接打工贴补家用,资助弟弟上学。

    “参加了,参加了!娟子成绩特别好,考上四川大学,川大!你知道吧?985!老厉害了!”潮大力无比自豪地宣告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成就。

    “知道,确实很厉害。她家里人同意她去念大学了?”

    “嗯嗯,由我潮大力亲自出马,还有什么能不同意的?”潮大力的语气里面,洋溢着少年的自信。

    “那你之前还担心成那样?”

    “我那时候是怕娟子和我不是一条心啊。现在嘛,有我陪着她,还有什么坎儿是走不过去的?”潮大力整个一副【天下我有】的架势。

    “你也要去川大?”潮长长追溯可以下潮大力的自信源。

    “我哪儿考得上川大啊?我就一二本的水平。”

    说到这儿,潮大力像是怕潮长长误会似的,赶紧加了个转折:“不过娟子她爸妈对我特别放心,我说我以后会照顾两个弟弟,他们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都包了,她爸爸妈妈可开心了,就差直接给我们办酒席。”

    “真的假的?”潮长长问。

    “这还有假?”潮大力的这句话,说得和唱戏似的。

    “那早这样,你直接找她爸妈提亲不就好了吗?”潮长长被潮大力的少年心性给感染了,笑着打趣道:“还用得着那么大费周章地找我想办法,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不一样,之前我没底气,现在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潮大力是真的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人家上川大,你一个二本,你还这么有底气呢?”潮长长继续揶揄这个自信爆棚的少年。

    “那可不!”潮大力并不以为意:“我上的可不是一般的二本。”

    “什么二本,比985还牛?”潮长长示意潮大力说来听听。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娟子她是为我报的川大。”潮大力很得意,“我表白第二天就告诉她我要去广汉上学了,她就为了离我近点儿才考的川大。”

    “广汉有什么学校?”潮长长确实是不太了解国内都有哪些学校,尤其是在一个县级市里面的。

    “老厉害了,说出来吓死你。”潮大力那种直愣愣的性格,都学会了卖关子。

    “我好怕,你快点告诉我吧。”潮长长很配合。

    潮大力并不是招摇的性子,既然这么说,肯定就真的考上了一个很不错,但他有不知道的学校。

    “中国民用航空飞行学院,飞、行、技、术、专业。”潮大力特地强调了飞行技术这四个字。

    潮长长从小的教育体系和知识储备里面,肯定是没有出现过这所为中国民航培养了80%的机长的学校。

    好在学院的名字非常直观,一听就能明白过来:“你毕业以后要当飞行员是吗?”

    “对头!轻轻松松年入百万的飞行员,娟婶子要是找我这样的女婿,还怕两个儿子学费凑不齐吗?”潮大力越说越兴奋:“我们最多也就念书这几年苦一点,娟子说了,她到了大学就好好打工,给我赚多多的零花钱。”

    潮长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给你赚零花钱?”

    “是啊,她在成都,又是川大的学生,肯定更容易找兼职啊。”潮大力理所当然地接着兴奋:“娟子说,我这专业,得全神贯注,等我毕业了,做了飞行员,我再帮她照顾弟弟和家里。”

    潮长长有点出神。

    因为潮大力语气里的兴奋,也因为潮大力话语里的理所当然。

    这才是十八岁该有的样子吧?

    他现在这种畏首畏尾,什么事情都不敢做,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应该是八十有余了吧?

    没得到潮长长的回应,潮大力就自己直接把话给接下去了:“怎么样?我家娟子够可以吧!”

    “够,特别够。”潮长长由衷地说道:“那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二长哥。”潮大力叫了一声。

    “嗯?”潮长长这次倒是没有再出神。

    “你这不是废话吗?!”潮大力的【免提】功能再度提升,震得潮长长的耳膜一阵发紧,“娟子诶!我从穿开裆裤就开始肖想的娟子,我能不珍惜吗?还用你提醒?”

    潮长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力子啊,我觉得你已经不需要二长哥了。”

    潮世娟带给潮大力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

    之前那个缺乏信心,找他要表白被拒绝还能继续做朋友法子的卑微少年,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潮大力语塞了两秒:“需要啊,怎么不需要?你还没告诉我成都和广汉有哪里好玩的,我和娟子要提前一个月过去打工呢。”

    “那你到了再问本地人,不是比直接问我这个外地人要好得多吗?”潮长长反驳了一下。

    “你们城里人就是有见识!说什么都有道理。”潮大力反应过来,确实是这么个理。

    然后就开始怀疑,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到底是不是要问潮长长哪里有好玩的?

    “你们飞行员就是有前途,说什么都有未来。”潮长长给潮大力来了个排比。

    这个排比,让潮大力的心里,无比熨帖。

    嗯,他确实不是真要问哪里好玩的。

    他就是想要找他身边最有见识的人炫耀一番,以证明娟子和力子,都厉害得不行。

    想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潮大力到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嘿地干笑了几声。

    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没想着就这么挂电话。

    “力子啊,我记得我有一次,看到个美食节目,说全中国川菜大厨偷师最多的餐厅。然后我就被那个节目给诱惑了。直接和几个朋友买了机票就去吃。你可以带娟子去试试。”

    潮长长不知道成都有哪里好玩的,不打飞的去成都吃个美食什么的,不足以证明他曾经的“纨绔”。

    “我就知道问二长哥准备错!”潮大力很快就忘了自己刚才的尴尬,顺带着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贵吗?”

    “不贵,就也不是大酒店什么的,就街边一家小店,拐角,特别小,叫巴蜀味苑。外面完全看不出来,进去里面就能看到一整面挂满奖牌的墙,那家店评价比较两级分化,反正我觉得挺好吃的,对得起专门打飞的去一次。”

    潮长长对潮大力推荐了他在成都吃过的,唯一一家,在潮大力和潮世娟消费范围之内的餐厅。

    潮长长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仓库以外的生活了。

    原来觉得这些封印的记忆,再度出现,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真的回忆起来,好像也没有太多的不适。

    他的脑子好像已经开启了自动过滤功能。

    就记得吃了什么,忘了是和谁一起吃的。

    整天琢磨那么多事情,除了让自己烦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像潮大力这么简简单单的多好?

    想着想着,潮长长就想到了云朝朝。

    朝朝姑娘这么吃货,应该会喜欢巴蜀味苑吧?

    均隆街的巴蜀味苑,有潮长长吃过最好吃的回锅肉。

    越是日常的菜,就越难做到极致。

    会不会和云朝朝的七步泡面有异曲同工之妙?

    潮长长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笑了。

    眉眼带笑,嘴角含笑。

    等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嘴角都快上扬僵了。

    他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从老爸那里听到老妈没事的消息,心情还算不错。

    ==========

    【今天忽然嘴馋巴蜀味苑了。来来,大家一起来流口水,独流流不如众流流。请跟飘飘一起念:啊,回锅肉,啊,蘸水兔,啊,乡村鱼……】

    顺便说两句哈~

    【《大国小商》11月1号凌晨上架。】

    飘飘从来没有这么、这么、这么多字,还没有上架的书。

    用一个超长的免费期,回馈给每一个陪飘飘走到现在的小伙伴。

    感谢支持正版!

    上架的第一件事情,当然就是揭晓潮长长和云朝朝的过往曾经。

    不会是那种小时候谁救了谁,长大了来报恩套路。

    也不是谁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看上了谁的套路。

    更不可能是穿越。

    飘飘一直都是非常单纯的现实主义作家。

    你们可以发动脑筋想一想,看看会不会和作者的脑洞长一样。

    我可以说上架前猜中有大奖吗?

    【神光群:454-173】,【书友群:590-11-8637】

第四十三章 不留余地

    确定了发布会的最终方案,潮长长就开始加班加点。

    一边涂鸦,一遍思考着自己的人生。

    思考着,思考着,就到了夜半时分。

    原本,潮长长给仓库围墙涂鸦的工作,是被强制规定了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

    现在发布会在即。

    就得【星夜兼程】地把t台的辣条造型、u型池中国美食喷涂和还有不方便下工厂制作的导向系统都给画出来。

    潮长长跟在搭建舞台的工人身后,工人搭建好一个部分,他就去给那个部分涂鸦。

    晚上十一点,搭建好舞台的工人都去休息了,就剩下潮长长一个人,还穿着整套装备,在探照灯下涂鸦。

    自发自觉的把自己当成了为mk fairwill发布会赶工的一份子,完全不需要云老板交代。

    临近十二点,云朝朝从改造过的五号仓库出来,看到还在院子里面给u型池涂鸦的潮长长,就径直走到了他的身后:“你高一的舍友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是啊。”潮长长转过身,放下了手上打底的涂罐,拉下口罩,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不直接叫斯念?”

    “我和你舍友不是很熟。”云朝朝冷冷地回了一句。

    “怎么了?他是又惹你生气了吗?斯念就是比较贫,说话可能没轻没重的,但他没有恶意的。”潮长长帮着解释了一下。

    斯念大概是被师姐当成小朋友久了,满腔的情感无处发泄,所以变得咋咋呼呼、口无遮拦的。

    “没生气,我本来是想自己和你说的,没想到被他抢先了,还一通质问。”云朝朝原本就计划今天找一个完整的时间,和潮长长好好聊一聊以后的事情的。

    被斯念的那通电话一打,就完全打乱了计划。

    “你是要说去欧洲的事情是吗?”潮长长这会儿手上全是颜料,见云朝朝有意和他聊天,快速脱了手套,隔着衣服,伸手把云朝朝拉到了远离新鲜涂罐污染的区域。

    站定之后,潮长长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刚那边我刚刚喷涂完,空气不太好。”

    涂鸦干了之后,没有什么气味,但大规模喷涂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污染。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要去欧洲那边的时间的,我也很突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云朝朝有些不好意思。

    “我能理解的。”潮长长把身上的涂鸦装备都拆卸完了,确认自己不是污染源之后才接着说:“我不是还得复习高考吗?你们这一去也挺长时间的,肯定不适合我,对吧?”

    云朝朝看向潮长长。

    她倒是没想到,潮长长会主动给她找这么个台阶下。

    “你看我这涂鸦都涂了一个多月,已经有够不务正业了,一年的时间,我得补落下十一年的功课,怎么都是不够用的。”潮长长继续给出合情合理的解释。

    “你能这么想,也挺好的。”云朝朝看出来潮长长不想提失信的事情,也没有再把话题往回扯:“发布会之后,我可能就没办法帮你复习了。”

    “你去完欧洲就不回来了吗?”潮长长有些意外。

    “应该还会回来,不过最多也就一两天的时间,然后我就要去学校报道了。”

    “这样啊?”潮长长看着云朝朝,没有了下文。

    “你接下来是怎么想的?”云朝朝问。

    “我?”潮长长的意外又加深了一些。

    “对啊。你想要继续留在仓库,还是去别的地方复习?”

    “我……”潮长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没有要让你离开的意思,”云朝朝怕潮长长尴尬:“反正六号仓库的那间宿舍不会进别人,密码也不会修改,你要是想留下,就继续在六号。”

    “哦……”潮长长一下子也没有理出什么头绪,他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今天只想明天事情的日子。

    “mk fairwill保留了原有的渠道,还有销售团队,就是设计师的团队比较新,但你和设计师的磨合得也挺好的,你要是留下呢,就肯定不会让你继续做库管了,你可以和火烧云系列的设计师,一起弄个工作室什么的。”

    云朝朝给出了一个建议,给完自己有第一个提出了否定:“不过,我的建议是不要。”

    “为什么?”潮长长问。

    “如果你现在进设计团队的话,肯定不会只想拿基本工资对不对,但如果你想要亲自设计某个系列,就肯定是要花费很多时间的。”云朝朝说道这里,欲言又止了一下。

    潮长长还是疑惑而又不解地看着。

    一双因为加班加点而略微有些发红的眼睛,盛满了不解,在月光和工作灯的交相辉映下,显得帅气而又颓废。

    云朝朝没有了之前说和斯念不熟时候的高冷,担心潮长长的心里有芥蒂,语气都变得温和了起来:“我不是说你的艺术表现力不行,但你毕竟也没有学过服装设计,想要上手,肯定要花一些时间,是不是?”

    “你一下这么照顾我的情绪,我有点不太适应。”这是一个被怼出惯性的人的心声。

    “我不是一直都很照顾吗?”云朝朝想也没想,反问的理所当然。

    潮长长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

    云朝朝当然是很照顾他,他这几个月,也净靠人家女孩子照顾了。

    “我相信你的实力和你的能力。但国内的艺考,肯定也是要有一个模式的,正常艺考生,高三这一年,肯定都要参加培训的,这方面,我没有什么能帮你的。”

    艺考只是文化课成绩稍微低一点,认为不管成绩多差,都能参加艺考的,一定是对艺考有什么误解。

    而且,艺考也分很多级别,央美、国美、清华美院,这些顶级美术学府,一点都不会比其他学院好考,对专业的要求不可谓不高。

    大部分美术的艺考生,都会同时参加好几个学院的专业考试。

    只考清华美院这一家的话,难度和风险都更大了。

    “是我激你考清华的,你要是不愿意……”云朝朝不否认自己是有私心的。

    “我愿意的。”潮长长直接把话给接了,他并没有说话不算话的习惯。

    “如果留下仓库,一个培训班都不上,肯定也是不现实的。”云朝朝不希望潮长长打无准备的仗。

    “培训?”潮长长对艺考的理解,一直都还是比较初级的。

    或者说,整个国内的高考体系,他都不太理解。

    “对啊,你也不太可能在工业区上培训班,可能需要回去找找葛主任。”云朝朝想的比潮长长自己还要多:“你爸你妈这次下来,还要再会那个山村去吗?”

    “我还没来得及问。”想到爸爸妈妈还有培训班的费用,潮长长又沉默了。

    “仓库的围墙,我本来是找了一个涂鸦艺术家的。从设计到制作,差不多是二十万的预算。”云朝朝拿了一份意向合同出来。

    “我不用这么帮我的。”潮长长知道云朝朝要干什么,但他没脸收下云朝朝这么大的【礼物】。

    “你先听我说完。”大概是夜深了的缘故,云朝朝这会儿语气,称得上是柔声细语。

    “好,你说。”潮长长有些出神,这是他几个月前就该自己面对的问题

    “原本要找的那个,是已经很有名的工作室,你看看我们当时的意向合约,这里,仓库围墙涂鸦的报价,二十万。”云朝朝特地拿了意向合同出来,就是怕潮长长不信。

    “你真的不用……”潮长长。

    “先听我说完,好吗?”云朝朝又语气温和地强调了一遍。

    “好。”潮长长有点出神,云朝朝强势的时候是不用质疑的,但温柔起来,才是真的让潮长长没有招架之力。

    “二十万是我给已经成名的涂鸦艺术家的报价,你就是个单纯的新人,不可能给到你二十万。在商言商我只能给你25%薪酬,总计五万块,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是对艺术有偏见。”

    云朝朝打听过了,艺考的培训什么的,差不多就需要五万块。

    她要是直接借钱给潮长长,按照某人拧巴的性格,估计不会要,就只能想了这么个办法。

    “我这随手的涂鸦,哪值那么多钱?”潮长长还是觉得受之有愧。

    “你值的,你肯定比原先我要找大那个涂鸦艺术家要好很多,不然我也不会弃了他的设计选你。”云朝朝认真地凝视着潮长长:“相信我,我不拿自己的品牌开玩笑。”

    似是怕潮长长不相信,云朝朝用最为笃定的眼神和语气又强调了一遍:“你的涂鸦值二十万,甚至更多。但以市场的角度来说,我给新人,就只能是这个价,这也是对我自己的品牌负责。这样很公平,对不对?”

    “是我占了便宜。”潮长长没有再说拒绝的话,他甚至没有说谢谢。

    在这个时候,【谢谢】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显得很没有分量。

    “那等你以后出名了,永远以新人价给我做设计,可还行?”云朝朝装出一副精明生意人的嘴脸。

    “嗯。”潮长长只回答了一个字,他沉浸在云朝朝的【永远】这两个字里面。

    潮长长原本想要用来回复【永远】的,是【我可以免费给你打一辈子的工】。

    只不过,这样的话,一个在生存的边缘挣扎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

    “那行,等你以后特别出名了,我的这波天使投资,就血赚了。”

    云朝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随即又有些失落:“欧洲那边这次挺急的,发布会一结束,我们就要连夜飞过去了。你要是离开仓库的话,我从欧洲回来,我们大概也见不到了。”

    潮长长大概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云朝朝和平时都不一样了:“这有什么?不是说好了,你在清华等我吗?”

    云朝朝的眼睛亮了,像暗夜里的流星,冬日里的火把,灿若星辰,温暖夺目:“那你不能爽约。”

    “好。”

    这一次,潮长长没有再加上【尽力】,给自己留余地。

第四十四章 回到起点

    半夜。

    两点半。

    夜黑风高。

    这是山村里的那些不负责任的鸡开始司晨的时间。

    潮长长已经调整过来的生物钟,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又回去了。

    他睁开了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失落有之。

    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让人失落的是,他猛地反应过来,云朝朝是在提前和他告别。

    令人兴奋的是,他忽然有了一个不知道算不断不切实际的想法。

    感觉起来还有点不太靠谱,但又点安奈不住。

    潮长长没看时间,就直接发消息问云朝朝:【睡了吗?】

    三更半夜,问女孩子这样的问题。

    大概不是脑子清醒的正常男孩儿能干的出来的事情。

    云朝朝没有回复。

    这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潮长长就拿了自己的画板,开始描描画画。

    一直画到了早上六点半。

    【怎么了吗?】云朝朝回了一条消息。

    潮长长:【我昨天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你吃完饭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云朝朝:【我现在过去吧。你这大半夜的出想法,肯定是很着急了。】

    潮长长:【那我等你。你直接按密码进来。】

    潮长长听到有人进门,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歇:“你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画好了。”

    “你画了什么啊?”云朝朝走到潮长长的身后。

    然后她愣住了。

    潮长长用立体画+涂鸦的方式,画了番茄炒蛋、宫保鸡丁和水煮活鱼。

    把这三道非常通俗的菜,画的极具食欲,并且意外地兼顾了时尚。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

    真正让云朝朝意外地,是潮长长在手绘范围之外的标注。

    番茄炒蛋标注了第六车间织带发饰的超大别针。

    宫保鸡丁标注了第七车间织带花式的底座。

    水煮活鱼标注了第八车间的织带小包装。

    潮长长不是在备注一幅画,而是标明了要用什么材料做成立体的配饰。

    三副立体画,不仅把这三道大众美食给画了出来,还搜罗了云姚织带现在生产线和仓库现有的物料。

    分别做成了可以挂在衣服、书包和帽子上的挂件。

    云朝朝不禁要想:【参观新厂区的那一天,潮长长不是晕倒了吗?怎么还记得每一个车间里面的物料小细节?】

    “我是这么想的,火烧云系列和美食u型池结合在一起,可以做成【云端的美食】系列。”

    潮长长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发布会的衣服都已经制作完成,没可能再改图案或者设计的,但我们可以增加配饰,这样美食就不会只是发布会的元素,我们就是第一个推出中国美食系潮牌的。”

    “你还没放弃呢?”云朝朝第一次发现潮长长是这么执着的人。

    “我大致想了一下,把我们可以直接利用的物料都标注了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云朝朝陷入了思考。

    发布会在即,如果直接上美食系列,按照常理来说,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但如果用云姚织带现有的物料去改,再加上九号车间可以直接用织带印刷立体画,那就可能可以给火烧云系列的每一件衣服,都加上美食配饰。

    潮长长继续介绍:“你看,还有辣条,辣条我们可以做成这样的,直接用织带来做,弄成头带一类的饰品是不是也很潮?”

    介绍到这儿,潮长长把画拿到了自己的脸边上比划了换一下:“到时候这个系列的发布会,模特可以每个人头上都带一条。”

    “你还真是每天都有新想法。”云朝朝笑了笑,这一大早的,创意就这么火辣辣。

    “你觉得可行吗?”

    “我们这次还有一半是欧美模特,要是他们都头戴辣条的话,我感觉应该蛮有看点的。”云朝朝表达了支持。

    “要是有欧美模特的话,效果可能还会更好一点,你不是想要做走出国内的潮牌吗?”

    潮长长很兴奋,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半夜两点半就起来一直画到现在的。

    “嗯哼。”云朝朝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们要做国潮,就是既要很中国,又要很潮,刚好辣条已经火遍全球了,我们可以借一借中国辣条的东风,你觉得怎么样?”潮长长的眼里,有光彩也有期待。

    “我觉得我们可以。”云朝朝喜欢【我们】这两个字,也喜欢潮长长说这两个字的样子。

    从眼神开始,整个人都会发光。

    她忽然有点想让发布会无限期延后。

    可也就是想想,就算发布会延后,她还是一样要去欧洲,一样要去学校报道。

    潮长长可能还不了解他自己的设计魅力。

    对于做设计的人来说,有天马行空的想法并不难。

    难的是怎么把这些想法实现。

    并且是在现有的条件下,最大程度地利用触手可及的物料。

    在只剩下不到48小时的时间里,给即将发售的每一件衣服都搭配饰品。

    除了用云姚织带现有的物料,并且以最高的优先级立刻进入生产线,就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办法。

    潮长长可以把俗的东西画得很雅,又能在雅的同行时,用最简单的形式展现出来。

    这种雅俗共赏的设计能力是没办法通过刻意培养获得的。

    mk fairwill的发布会取得空前的成功。

    潮长长第二天也连夜离开了。

    他原本是没有计划这么早走的。

    但那个发布会一开,mk fairwill的新厂区就彻底爆了。

    云朝朝发布会一结束就飞走了,剩下各路记者像无头苍蝇一样。

    云朝朝的饥饿营销战略开始展露效果。

    就是一下没控制住,效果有点太好了。

    【云端的美食】系列首先出圈,从社交媒体开始,火遍全网。

    网店的所有衣服,一上架就被抢购一空。

    实体店,也史无前例地排起了队伍。

    时尚类的记者,发布会结束也就结束了,回头反正都可以做对五个系列的报道。

    社会记者,和那些原本想要采访状元但没有机会的教育口的记者,没能采访到云朝朝,光凭发布会的几张照片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去交差。

    最后就把火烧云系列的设计师和潮长长给围了。

    还好,潮长长是带着口罩而且发型也不一样了。

    不然他这么个负面人物一出,对mk fairwill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潮长长这会儿无比庆幸,自己在涂鸦墙上署名的时候,用的是谁也看不明白的高难度艺术字体。

    幸好,他画画从来都是自娱自乐,不管是艺术版签名,还是画画技能本身,都从来没有在媒体上曝光过。

    潮长长知道云朝朝有意让这场发布会,作为他艺考简历的.asxs.。

    但写在简历里面、考试的时候和老师说的那种.asxs.,和这种直接曝光在大众的视野里面,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

    在聚光灯下长大,潮长长比谁都更知道曝光度是一把双刃剑。

    正面的时候,能捧你上天,负面的时候,能踩你到泥底。

    这不是潮长长希望看到的。

    没能给云朝朝提供帮助就算了,如果还要给人添堵,就说不过去了。

    潮长长走了,去面对他早就应该面对的那个残酷而又现实的世界。

    一切归零,回到.asxs.。

    .asxs.,不是.asxs.。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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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66层,已经封顶的摩天烂尾楼,让潮长长从首富家唯一的继承人,一夜之间沦为首负家唯一不寻死的人。大国小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国小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国小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