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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飘荡墨尔本     大国小商txt下载     大国小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瘦死骆驼

    人的出生,大概是有云泥之别的。

    有的人出生在云端,有的人出生在泥里。

    世人总是会羡慕像潮长长这样的,出生在云端的人。

    却不知,出生在泥里,只要拼命努力发芽茁壮成长就可以了。

    就像潮大力。

    而出生在云端,一旦云层不够稳固,就不仅仅只是跌到泥底。

    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会直接在泥底砸出一个填都填不平的大坑。

    光凭自己的努力就想爬出去,那是天方夜谭。

    没有光。

    没有方向。

    是谁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是谁说的?

    你了解过所有的骆驼和所有的马吗?

    如果没有。

    凭什么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潮长长是坐着李叔的别克商务车离开mk fairwill的。

    他原本不想麻烦人。

    可他当时被一堆人围追堵截,随时都有“曝光”的风险。

    虽然,好几个月过去了,健忘的网友,也早就不再指着潮长长和潮一流的脊梁骨骂了。

    但再怎么健忘,只要重新被提及,还是一样会咬牙切齿,就好像潮长长欠了每个人几百万似的。

    在这一点上,潮长长是心虚的。

    他不欠网友的,但他们家确实是欠了很多钱。

    天色已晚。

    这个时候,自己出来打车还是干什么的,肯定是不太明智的。

    更何况,他还得带走云朝朝给他准备的那一大堆复习资料。

    潮长长收拾好东西出发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李叔,不好意思,让你大半夜的上高速,我还没驾照,没办法替你。”

    “不要客气,我夜里上高速都习惯了。我都做了快二十年的专业司机了,哪还用你来替?”李叔是个和气的人。

    他侧头看了一眼潮长长,发现潮长长就差脸上直接写【过意不去】这四个字,就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给你面子,我们云总出国前有交代,说你书多,让我一本不落地给你带上。”

    “云总?”

    “对啊。估计是小云总交代的吧。我听小云总说你成绩超级好的。”

    “我的成绩,大概只配给朝朝提鞋。”潮长长不敢在状元面前班门弄斧。

    “不可能。”云叔并不相信潮长长的话,“我们小云总还从来没有说过谁成绩好呢。”

    “真的吗?她什么时候说的?”

    “这我也记不清了。”李叔接了话,但也很有分寸地没有打探或者透露过多。

    潮长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叔聊着。

    商务车的副驾驶,并不是太舒服的位置。

    潮长长以前坐商务车,从来都是中间能够直接躺平的那两个位置。

    好像也不需要一个过程,现实直接教会了他生活的不易。

    和司机聊天,不让司机因为疲劳驾驶而犯困。

    “大小云总都很好相处的,你不要有什么负担,你看我,就一司机,还能一干就是二十年,他们父女俩都念旧,脾气一个比一个好。”李叔又开始聊些不痛不痒的。

    “确实。”潮长长非常违心地应了一声。

    云之磊的脾气,应该确实是不错,云朝朝的话,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谜一样的性格,对自己的态度,也像一团迷雾。

    要是再多相处几天,这团迷雾可能就散了。

    至少潮长长已经没有办法再视若无睹了。

    商务车刚从高速的etc出口出来,就被一台原本停在收费处出口的车子,用远光灯一直闪,潮长长的手机也跟着响了。

    电话是葛功明打来的,车子是卢境硕的。

    潮长长赶紧让李叔把车子也停到了边上。

    潮长长从车上下来,葛功明也从车上下来。

    “葛妈。”

    “总算舍得回来了。”

    葛功明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还是在第一时间给了潮长长一个如师如父的拥抱。

    “这大半夜的,你和硕哥怎么都到高速出口了?”潮长长转身和驾驶座上的卢境硕打了个招呼。

    “这不你忽然大半夜回来吗?”葛功明过来商务车这边和李叔打招呼:“李师傅,你跟着我们车走,这大半夜的,我家那边不太好找。”

    卢境硕从车里面探出头来:“你那儿房间够吗,要不司机大哥住我那儿。”

    “不用不用。”李叔连忙推辞,“我这是出差,住酒店我们云总给报销的,我给你们把人送到了,我就走。”

    “您这大老远跑一趟,别和我们客气啊。”卢境硕从车上下来。

    “真没客气,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的。”李叔想了想:“要不这样,我这进去市中心,明天再出来估计还早高峰,要么他行李你们直接给带走,我躲个清闲,就这附近找个酒店,明天也好错峰出行。”

    李叔这番话说出来,确实不太像是客气。

    卢境硕和葛功明就妥协了。

    潮长长看着这位自己忙忙碌碌的三个人,眼睛又开始不自觉地发酸。

    “怎么了,愣着干嘛?”葛功明轻轻地推了一下潮长长:“这么多书,你自己不帮忙搬一下啊?我平时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潮长长压了压自己的情绪,提了最大也最重的那个包,对葛功明笑了笑:“我就是觉得吧,我以前,好像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半夜出行有司机不说。

    到了高速出口还有人接。

    还不止一个。

    “我这不是早就想去看你吗,就一直忙到今天,今年参加高考的,才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我都准备明天去找你,就收到你硕哥的消息,说你连夜要回来。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娃,我不接谁接?”

    “小学生到不了一把屎一把尿的程度吧?”潮长长弱弱地强调了一下。

    “怎么就到不了?你敢说你小学一年级没有尿过床?”葛功明翻起旧账来,一点面子都不给。

    “葛妈,咱还能不能懂点事儿了?”潮长长看了看商务车的方向,李叔怎么也算个还比较不熟的人。

    不像葛功明和卢境硕,是看着他长大的,什么糗事都逃不过。

    “就你懂事?你懂事也不知道先给我打电话。你找硕哥,人家有家有室的,你也好意思大半夜去打扰?”

    潮长长终于知道葛功明今天不高兴的点在哪里了:“我没有想要半夜去打扰硕哥,就我出发的时候,我爸我妈应该已经睡了,我就问问硕哥我妈是不是还住在医院。”

    潮长长原计划是和李叔一起,先找个地方住一下,第二天一早去看赢曼而。

    “这大半夜的,你妈看到你,还不得吓一跳啊。再说这会儿也过了探视时间了,你去了也没用。”葛功明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我妈真的没事吧?”潮长长担心这么多人联合起来骗他。

    “没事,我早上去看了。明天……不对,今天就能出院了。我也是被吓了一跳,都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葛功明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我是刚好在医院碰到他送你爸妈到医院,不然我都不知道。”

    葛功明的“家长式抱怨”还在继续:“你现在也真是长大了,什么事情都不和葛妈说了。”

    “我没记错的话,明明是你瞒着我,才对吧?”潮长长不想接这个飞来横【锅】。

    葛功明自始至终没有和潮长长说过什么,潮长长还是从云朝朝那里,听到葛功明说赢曼而住院检查的事情。

    “那你就一小孩儿,葛妈不得沉得住气啊,结果他们全都告诉你了,是吧?”葛功明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搬好了行李,李叔的车就没有在跟着卢境硕的。

    卢境硕在潮长长上车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他劝劝赢曼而,出院之后,住到他另外一套房子里面。

    “谢谢硕哥,我明天见到我爸我妈,再和他们商量商量吧。”潮长长不好自己做决定。

    虽然银行不是高利贷,干不了泼油漆一类的事情,但债务缠身的人,住在别人家里,怎么也都不是那么回事。

    潮一流刚出事的时候,就有好多人盯上卢境硕。

    也有人以为,卢境硕住的房子是潮一流名下的,找过专门收坏账的人过来。

    那时候潮一流还没有跳楼,很多人都觉得他转移了财产什么的,肯定还能榨出来一点。

    司机兼保镖,这种贴身的职业,很容易被怀疑。

    好在卢境硕的房子,产权都很清晰。

    房子就是卢境硕的,产权证和潮一流没有任何关系。

    也没有在第一高楼出事之后,忽然打入的大笔资金。

    这些麻烦事儿,随着潮一流的那一跃而下,消停了。

    这也是潮一流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要住在卢境硕的房子里面的原因。

    这会儿要是回过头来又住到卢境硕的房子里面去,就不知道后续会怎么样。

    其实,欠银行前,而是是数以亿记的,并不会有什么人生安全问题。

    现在最麻烦的,不是银行。

    是潮一流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上赶着要参股第一高楼的那几个“死党”。

    这些人是投了钱的。

    在潮一流当时并不缺钱的情况下。

    和水淼淼的爸爸有点像。

    唯二的区别。

    第一,潮一流和这些人确实认识并且关系不错。

    第二,这些人投资的数额远远超过一百万,至少都加个零,甚至还有加了两个的。

    潮一流当时也没有想着,要给第一高楼找投资还是合伙什么的,他缺的钱不多,银行就上赶着给得够够的了。

    但这些人直接就把钱给打过来了,也不要真正参与项目还是增加名字什么的,都记挂在潮一流的名下,等着分红就行。

    这么多年了,他们是信任潮一流的,也相信他的赚钱能力。

    现在出了事情,他们的这种“记挂”性质的,就算闹到法院,肯定也是排在债权人顺序的最末端。

    欠银行的钱,固然让首富跌落,但真正逼的潮一流跳楼的,其实是这些“死党”。

    这些人,跟着潮一流的项目赚钱,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他们是真的不相信,潮一流一点后路都没有留。

    推己及人,他们都属于坚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

    直到潮一流直接选择了跳楼。

    毕竟也是有过交情的,也没想真的把人逼死,更是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退一万步说,他们觉得潮一流就算真的没钱了,房子拍卖的那些钱,怎么都应该先紧着“自家兄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死党”对潮一流的意见,越来越大。

    出人命的事情不敢做,有事没事派人盯着,是肯定的。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是潮长长,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在家里出事之后,住在卢境硕的家里。

    就是没想到,卢境硕会带着葛功明,一起到高速的出口等他。

第四十六章 陈年旧事

    “妈。”潮长长一大早就踩着住院部开放探视的时间点,就过来了。

    这么久没有见到儿子,赢曼而心里面肯定是非常想念的,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端习惯了:“你工作得好好的,怎么还特地回来一趟?”

    “你是我妈,你都住院了,我不回来看你,你难道还有别的儿子吗?”潮长长盯着赢曼而头上的纱布看了看,不算很大块,也没有颜色渗出的迹象,看起来还不算太糟糕。

    但潮长长还是没有办法不心疼,赢曼而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现在又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妈可真是受苦了。”潮长长在赢曼而的床边坐下,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和赢曼而好好聊过了,一时间除了心疼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你是想说自己苦吧?”赢曼而把潮长长的手抓在了自己的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我儿子是不是又瘦了?”

    “怎么可能啊!妈,我明明胖了,现在是你儿子颜值的马里亚纳,体重的喜马拉雅。”潮长长左手搭在右手的肩上做了个展现肌肉的动作。

    尽管,没怎么展现出来,调节气氛的效果却是不错。

    “是挺马里亚纳的,怎么黑成这样,头发还这么野蛮生长。”赢曼而淡淡地说着,伸手潮长长的头发。

    潮长长的头发,一直都算是在男生里面比较长的。

    不仅长,而且还多。

    每次理发,造型师都要花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打薄,才能让刘海又痞又帅地服帖。

    “这明明是你儿子人生头发最短的时刻,怎么还野蛮生长了?”潮长长双手搭在赢曼而的脸颊,来回来去地检查:“妈,你是不是真的没事啊,你可不要吓我啊。”

    “你来之前肯定都打听清楚了,我要是真有什么事,你就不会这么直接跑过来了。”赢曼而的情感不怎么外放,在家里向来也不管事,但自己的儿子,肯定还是了解的。

    “妈,你是天使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潮长长没有否认自己有过挣扎,但他下一秒就转移了话题:“爸,我妈头上这个伤,医生怎么说,这不影响我们家天使的颜值吧?”

    潮长长就差直接把赢曼而头上纱布掀了,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记忆中,妈妈从来都没有受过伤。

    妈妈活得像一幅画,不是在花园里面看书,就是在房间里面插花。

    再不然就是在四楼书房的小会客厅里面,用十一万一对的丹麦之花瓷杯,和闺蜜一起喝下午茶。

    那就是老妈的生活日常。

    如果算上盘子碟子,随随便便一套下午茶用具,都能摆出一二线城市的三房两厅。

    潮长长有时候会觉得,就这么端坐着喝下午茶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但偶尔听着妈妈和人一边喝茶一边聊世界名画和希腊神话,还是会有很不一样的感觉。

    潮一流就喜欢把自己的女人,养在“画”里面。

    在破败之前的潮家,在潮一流的极力保护之下,赢曼而和潮长长,都生活在一个像伊甸园一样的地方。

    潮一流也很享受这样的分工,他喜欢老婆优雅出尘的气质,还得意儿子的满腹才华。

    同为第二产业起家,云朝朝的爸爸和斯念的爸爸,都有意让自己的小孩,继承自己的事业,或者在这个基础上,发扬光大。

    但做纸盒包装起家的潮一流有不同的看法。

    他觉得到处都是油墨的生产车间,一点都配不上自家老婆的气质,也配不上自家儿子的成绩,就开始转型。

    工厂一直都是劳动密集型企业。

    随着国内人工成本的提升和对环保要求的逐年提高。

    从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开始,就有很多从劳动密集型和重污染的第二产业发家的“工厂主”,都选择了转型。

    潮一流的转型,在最先富起来的那一代企业家里面,其实是非常常见的。

    只不过,做地产,风光的时候,是很风光,但卡死的时候也很直接。

    潮一流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选择了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教训是惨痛的。

    潮一流原本是这一群转型的人里面最保守的。

    他就想着,做完第一高楼这个项目,就直接退休。

    拿了钱,在全世界的各大宜居城市和度假胜地,旅个游,顺便买个房。

    一个一个住过去,全都写儿子的名字,以后要经营还是要出售,或者想要干点什么,都随便。

    潮一流离他想要的退休生活,就真的只是一步之遥。

    一步都说多了,半步可能都没有。

    就因为什么都已经看得见摸得着了,最后他才会这么孤注一掷。

    第一高楼烂尾了。

    房子没了。

    老婆的瓷器没了。

    儿子的未来也没有了。

    梦想和执念,有的时候,是能够让人成长的。

    但还有更多的时候,是带着人走向万劫不复。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潮一流一定老老实实地坚守第二产业,认认真真地开好工厂。

    买专利,提高生产工艺,赶上并超越国家日趋严格的环保标准。

    厂长没有董事长好听。

    但厂长赚到的钱,却是实打实的。

    就算遇到点行业风波,最多也就销路差一点。

    哪至于像现这样?

    可惜。

    时光,不会为了谁停留。

    更不会为了谁倒流。

    “你妈在我这儿,永远都是最有气质的。”潮一流回答了儿子的问题,他看向赢曼而,懊恼而又惭愧:“是爸爸没本事,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和儿子,一辈子都无忧无虑。”

    “别在这儿伤春悲秋了,你不适合。你是不是搜肠刮肚想了好几天,才想出个【无忧无虑】?”赢曼而从床上下来,拿了自己的衣服去卫生间换衣服:“收拾收拾准备出院了,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眼看着就要风餐露宿的一家子,还好意思在单人病房里面聊天。”

    “这就出院了?”潮长长有点不太相信,爸爸会同意妈妈就这么出院。

    “你妈妈怕继续住在这样的病房里面,会给小卢惹麻烦。”潮一流压低了声线,往赢曼而的方向指了指,“我现在都听你妈的。”

    “啊?”潮长长张了张嘴巴,表示震惊。

    潮一流向来奉行男主外女主内,忽然来了一句什么都听老婆的,这转变,不可谓不大。

    “以前你妈都听我的,我们家不就听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潮一流自嘲地笑了笑,“你妈一开始还想过要在厂里做出纳,是我没同意,觉得钱会脏了她的手,她就应该插插花、画画画、喝喝下午茶。”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潮长长一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去爸爸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地方!”潮一流说得豪情万丈。

    “板美社?”潮长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说出的这个答案。

    “对!就是我把你妈骗到手的地方。”潮一流给予肯定。

    “那边不是城中村拆迁了吗?”

    “说是拆迁,这不都十年过去了,一直也没拆迁吗?”潮一流反问。

    “不是,真的假的啊?老潮,那边不是没产权吗?”潮长长的震惊一下提升了好几个八度。

    “就是因为没产权,所以才没有被查封啊。”这么令人沮丧的话题,潮一流说着说着,就换上了一脸的自豪:“你知道你妈妈是怎么被我骗到手的吗?”

    “我只知道,姥姥姥爷,一直都不待见你,说你是个骗子。”潮长长问过不止一次,到底骗了什么。

    姥姥姥爷说不在背后说人坏话,让他回去自己问潮一流。

    潮一流又一直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

    问赢曼而,也是三缄其口。

    今天忽然要开口扯这些陈年旧事,倒是有些出乎潮长长的意料。

    板美社是一个二十年前,就非常落后的地方,算得上荒郊野外,而且一直也没有发展起来。

    后来周边都起来了,开了好多工厂,但那里还是一直没有任何发展。

    板美社最高光的时刻,就是一个不算太破的城中村。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破得不能再破。

    说是拆迁,一直也没有拆成,里面违章搭建居多。

    后来还发生过火灾什么的,清了一部分人。

    剩下的就更破败了。

    比一般的城中村,还要破落很多。

    “你姥姥姥爷,觉得你妈妈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至少应该是个很有文化素养的。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怎么也应该找个能给安稳生活的。当时你妈妈被我迷得神魂颠倒,压根也不听他们的。”

    “就我妈的性格,怎么可能神魂颠倒?”

    “那是你少见多怪,你爸年轻的时候,那可是无数少女……”

    赢曼而换好衣服出来,咳嗽了两声,让潮一流不要得意忘形。

    潮一流赶紧把话题给扯了回去:“你姥姥姥爷见反对不过,就说只要在市里买个房子,就把你妈嫁给我。”

    “然后你就买了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地方?”潮长长跟着潮一流的节奏发问。

    “对啊。虽然环境不好吧,位置又偏僻得不行,但胜在楼上楼下两间房,地方不算小,你姥姥姥爷,还给了我们两万块,买家电装修什么的。最后发现,我那房子买都还不到两万块。”

    “不到两万块?那时候房子有那么便宜?”

    “正常当然是不可能啊,但我买的那个属于违章搭建,随时都有可能被拆的。别说是正式的产权,就连小产权都算不上。”以前讳莫如深的事情,这会儿,开了口,倒是什么都没有保留。

第四十七章 可怕时间

    潮一流那时候,其实并没有很穷。

    就是把所有的钱,都投进了工厂里面。

    买了厂房,还买升级了设备,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

    就拿买违章搭建的两万块,还是东拼西凑凑出来的。

    他原本就是想带着赢曼而在厂里住一段时间的。

    那个年代的印刷行业工厂,油腻腻脏兮兮的。

    老人家怕女儿吃苦,怎么都不同意。

    再后来,潮一流就说自己买房子了,而且就在工厂的附近。

    老人家来看了看,虽然嫌弃房子的地理位置不好,但好歹也看到了潮一流为自家女儿做出的努力。

    就勉强同意把女儿给嫁了。

    可惜,好景不长。

    没过两个月,就发现自己是被赢曼而和潮一流合起伙来给骗了。

    其实潮一流也并不是真的要骗婚什么的,不然赢曼而都不会同意。

    他就是那一段时间拿不出现金。

    潮一流口袋空空的日子,也就那么半年的时间。

    半年之后厂里更换设备之后的效益起来了,潮一流就在市中心买了个房子。

    正经八百的商品房,四房两厅两卫还带一个楼顶的小花园。

    那时候就负荆请罪,要接二老过来住,但两个老人根本就不屑和骗子住到一起。

    久而久之,潮一流的生意做得越好,老人家就越看不惯。

    他们也不想被人说嫌贫爱富,看不起穷女婿,见人家发达了就往上凑。

    因为事实本来也不是这样的。

    这么一来二去的,交流和沟通就越来越少。

    潮家变成首负之后,二老倒是给赢曼而来过几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回去。

    赢曼而不想把火烧到老人跟前,就说真的混不下去了,就回去。

    人性,有的时候真是有点复杂。

    很难用一言两语,去概括一个人。

    说起来,板美社所在的那一带,绝对算得上是潮一流发家的地方。

    但肯定不是因为那个违章搭建。

    潮一流的纸盒工厂,就在离板美社三公里的地方。

    那个位置背山面海,风景极佳,是当年第一批拆迁的。

    原本因为都是工厂,环境的污染比较严重。

    工厂搬走,再认真治理了一下,换上海边的木栈桥和塑胶步道,就成了城市的一道风景线。

    潮一流的工厂,是当时位置最好的,拆迁的时候,置换回来一栋四层楼的厂房,还得了好些现金。

    一下就把纸盒包装的生意给做大了。

    原来工厂那边早就已经变成了这座城市最高端楼盘。

    但三公里外的板美社一直也没有动静,始终都是城中村的配置。

    潮一流对板美社那一带是有感情的。

    虽然,没有产权,不能干嘛,也不可能回来住,但潮一流一直留着自己的“婚房”,每年都会让人来打扫打扫。

    自己隔个几年,也会带着赢曼而来忆苦思甜一下。

    但这种本来质量就很不好,而且还没人住的房子,放久了,光看着就岌岌可危。

    最近这两年,连家里的保姆,都没有再来过,光看着,就觉得会有点吓人。

    潮长长不在那里出生,不在那里成长,只远远地去看过一次板美社,并不同意这样的安排:“那边应该不能住了吧,而且我妈这身体状况,那边环境也不好。”

    潮长长的这番话是对着潮一流说的,但回答他的人,确实赢曼而:“我觉得挺好的。”

    语气还是淡淡的,表情却很坚定。

    潮长长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妈妈说的话。

    如果他是温室里面一棵普通的植物,那妈妈就是温室里的丽格海棠。

    娇艳美丽。

    对环境有着极高的要求。

    温度,湿度,稍稍的不如意,都可能让这朵花走向枯萎。

    潮一流觉得自己的老婆应该活在一幅画的意境里面,潮长长希望自己是画出这个意境的人。

    “别啊,我现在都成年了,我有能力赚钱,你们不想去硕哥那儿,我们可以租个房子。”潮长长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回仓库了。

    潮一流和赢曼而在山村还好说,每天都简简单单的。

    这要是回来了,时不时遇到些老朋友或者以前的生意伙伴什么的,心里怎么都不可能好受。

    以他现在的能力,要解决家庭的困境,肯定是没有可能的,但让老爸老妈住在一个比城中村的危房要好一点的地方,应该还是可以的。

    “听你们葛老师说了,你要去考清华美院,真要是赚到钱了,你就自己留着艺考,别到时候还要老师帮衬你。”赢曼而收拾行李,潮一流在一旁帮忙。

    “我现在已经有五万多了,参加个艺考,哪里用得了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报一个培训班,再说我还可以继续赚钱,又不是回来就什么都不干了。”潮长长希望爸爸妈妈可以相信自己,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半年前的潮长长了。

    “你别劝我们了。”一副妇唱夫随的架势:“板美社已经确定今年年底要拆了,爸爸就想抓住最后的这段时间,和你妈妈回忆一下年轻的美好时光。”

    赢曼而笑了笑,一点也不勉强:“你好好念书,好好工作,等那边真的拆了,爸爸妈妈再看看要不要去投靠自己的儿子。”

    淡淡的笑容,一点都不像温室里丽格海棠,倒是像极了雪地里的见春花。

    见春花,他为什么又想起了见春花?

    连带着还有那个骄傲独立的身影。

    潮长长忽然理解了老妈的变化。

    小半年的时间,现实改变的不仅只有妈妈。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从温室里面最难养的草,变成了沙漠里的骆驼草。

    还有爸爸。

    从每天忙忙碌碌呼朋唤友,变成了妇唱夫随,不愿意给自己所剩不多的朋友添一点麻烦。

    所以,潮长长也就不再对接下来的这一番对话,感到意外。

    潮长长说:“板美社那边,连外来务工人员都不愿意住了吧?”

    潮一流答:“你爸我这么大个老赖,不就应该住在连外来务工人员都看不上的地方吗?”

    潮长长没有再劝:“那我和你们一起回忆往昔的美好时光,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把家里所有的保姆全都给闹走,再把葛妈给欺负走,让爸爸妈妈每天都围着我转,我总算是可以梦想成真了。”

    “你得去念书。”潮一流也有自己的梦想,关于学历的,他自己没有好的学历,就把这个希望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

    “那是当然啊,我肯定是要念书的,我答应了朝……葛妈,要考清华。”潮长长差点说漏了嘴,“文化课,我可以自学成才,艺考的培训班,我也会去报一个,要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被梦想包围的我,还要去找工作。”

    “儿子看起来是不是阳光了不少?”潮一流问赢曼而。

    “你儿子晒黑了。”赢曼而回了一句。

    “我儿子明明是长大了。”潮一流一脸的自豪。

    这表情,潮长长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他有点把持不住,又怕当着面哭,会让潮一流觉得他越活越回去了,就直接一把把潮一流给抱住了:“爸,我们会好的。你和妈还有我呢。”

    “那是当然的,最多两年吧。”潮一流拍了拍潮长长的背:“儿子啊,你也给爸爸一点时间啊,爸爸不会倒下的。”

    “嗯,我和妈妈一起陪你,等这场风波过去。”

    父子间的这个相互鼓劲的拥抱,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坚定了一些。

    潮长长其实知道赢曼而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间点晕倒。

    他一直都不上网,不想听流言蜚语,也不想那些曾经捧他的人的踩踏,但斯念来参加发布会的时候,有给他带来过一个消息。

    潮家的第一高楼正式上拍了。

    评估价:¥5,199,555,000

    起拍价:¥3,640,000,000

    保证金:¥360,000,000

    加价幅度:¥15,000,000

    延长报名时间,是公告发出去之后的两个月,竞价周期是一天。

    赢曼而晕倒的那一天,就是竞价的那一天。

    从拍卖公告发出去,一直到竞拍的那一天,一共吸引了13,625,766次围观,有超过六百万人设置了提醒。

    唯独排在最上面的报名人数,始终都是零。

    一直到拍卖开始,都没有任何一家企业,缴纳拍卖保证金。

    一场全民围观的某省第一高楼竞拍,最后以流拍告终。

    对于潮一流和赢曼而来说,这原本是一个巨大的希望。

    在这个希望的映照下,很多以前的朋友,都想方设法地联系他们。

    希望能够重修旧好。

    评估价七折的起拍价,不可谓没有吸引力。

    最终流拍,斯念之前说的那八个报名条件要求高,肯定是一个方面。

    但更主要的还是,第一高楼的风水问题。

    很少有那一场拍卖,会有这么多人盯着。

    说是史无前例,应该也不算太过夸张。

    这一流拍,所有的希望,都跟着破灭。

    老赖欠银行的钱,从来也不是静止的,迟延履行的逾期付款违约金利率,比银行的利率要高出许多。

    第一高楼越流拍,就越便宜,价格会越来越低。

    欠银行的也好,欠“死党”的也好,那些钱都是利滚利的。

    滚到最后,只可能是资不抵债。

    是的。

    曾经的一城首富潮一流,他现在还不是一无所有的。

    只要。

    第一高楼能够有人接手。

    可惜。

    没有。

    再多的钱,压在烂尾楼里面,都不能算是钱。

    下一次拍卖会在什么时候?

    要等多久?

    还会流拍吗?

    时间对于一栋烂尾楼的拥有者来说,是可怕的。

第四十八章 没齿难忘

    潮长长那个没有几个人知道号码的电话又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明明也就分开没有几天,明明也就没有什么关系。

    就弄得如隔三秋似的,是怎么回事?

    “喂。”潮长长接起了电话。

    有过犹豫,有过不敢相信。

    更多的还是带点尾音微微颤抖的惊喜。

    “你在干什么呢?”云朝朝问。

    “没干什么。”回答完,潮长长才觉得这四个字有点生硬。

    不像是打算好好聊天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触碰到逆鳞什么的。

    潮长长在气氛有可能速冻之前加了一句:“在找地方收藏你留给我的武功秘籍。”

    “收藏在哪儿啊?”云朝朝本来就准备关心这个问题。

    李叔和她说,潮长长一下高速,就跟着葛功明走了。

    葛主任又说,潮长长在他家睡了一个晚上,一早就离开了,刚刚更是把几乎都是书的行李给搬走了。

    “收藏在我们家梦开始的地方。”潮长长手上拿着一本写满了物理笔记的《乾坤大挪移》,在板美社的违章搭建里,研究不知道能不能承重的承重墙。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云朝朝好奇。

    “嗯……有点不太好形容。你让我想一想。”

    潮长长顿了顿:“外面看起来,有点像是立着的废弃集装箱,搭在一个老旧建筑的旁边。占地面积不太大,但是有上下两层。”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没有书架吗?”云朝朝的脑海里面,出现了一个工业风的建筑。

    “靠墙的一面都是架子,有水泥的还有木头的。”

    “那书直接放架子上就好了啊。”

    “嗯。”这和潮长长的原计划不谋而合,“就是墙体有点开裂,不好把所有的书往靠墙的架子上堆。”

    潮·理科学霸·长长一直都是个善于学以致用的人:“这个房子没有地基,我看了了一下那条裂缝的位置,应该没办法承受一整面墙的书的重量。”

    “墙体开裂吗?那这听起来就有点危险,要不我让李叔帮你找个房子吧?”

    “不危险的,等你去清华学了建筑,就知道,这种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房子,其实还是很坚强的。”潮长长笑了笑。

    “我倒是没有想过你会和我说这些。”云朝朝有点高兴但更多的还是不放心。

    “我也没想到,你能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我刚还怕我说点什么都会惹你生气。”

    或许是因为远隔欧亚大陆,这个电话,和两人平时说话的风格有点不太一样。

    “怎么会,我脾气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说小云总脾气好。”云朝朝带点俏皮地拿自己说事。

    “那行,我等下问问斯念。”

    “你可拉倒吧,那人真是一看到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也真的是……”云朝朝深吸一口气。

    “脾气好。”潮长长笑着把话给接了。

    “诶,我说你这人,是不是一天不被骂,心里就不骂舒服斯基啊?”云朝朝也气笑了。

    “嗯。”潮长长就这么不带一丝犹豫的承认了:“被骂习惯了。”

    “那你应该也住习惯了六号仓库了啊,你回去呗,哪能住在有裂缝的房子里面。”云朝朝见缝插针。

    “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这里挺好的,是我们家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潮长长说的一点都不带勉强的。

    “你可拉倒吧。”云朝朝自是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真的。我爸我妈在这里结的婚,但我并不出生在这里,所以也没有住过。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我家能变小,折腾走家里所有的保姆,然后把葛妈也给逼走,不上寄宿学校。这样我爸我妈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每天在家陪我了。”

    “你爸你妈也住那儿?”云朝朝的重点和潮长长不一样。

    “对啊,他们两个来追忆往昔,我就刚好过来过一过我儿时梦寐以求的生活。”潮长长把这话说的无比真诚。

    “那就更不能住在这么不安全的地方啦。”云朝朝还没放弃帮潮长长找房子的打算。

    “安全的,都这么多年了,还屹立不倒呢。要不等你去清华学了建筑力学,再过来帮我看看?”潮长长说完,才发现自己发出了个邀约。

    “建筑力学不是我们专业二年级的课吗?你要在那边住那么久啊?你那时候不应该已经是我的学弟了吗?”

    又一个不一样的重点。

    “我就是随口说说的,不会很久,这边还有几个月就拆掉了,我爸就是带我妈过来回忆一下。我这边都挺好的,是我儿时梦想的样子。”

    潮长长不想再继续把话题放到自己的身上:“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

    “就还行吧,欧洲最大的涤纶织带公司联合行业协会,对我们提出了反倾销和反补贴诉讼,说中国的第二产业普遍都有得到政府的补贴,类似于企业的能源补贴什么的,还说我们的劳动力等不是通过市场行为得到的,因此无法计算真实成本。”

    “这么多年了,还和斯念他们家当年打火机应诉那会儿一样,拿市场经济说事?”潮长长意外与这些几十年不变的奇怪逻辑。

    “差不多吧。反正这边一有反倾销的诉讼,就会用第三国同类产品的价格,来和我们做比较,云姚织带如果想要在欧洲获得市场经济地位,就需要自己提出申请,如果获得认可,就可以根据实际发生额计算税率。我们这边的团队,打算打零关税的诉讼。”

    “就云姚一家吗?”

    “这次对方一共提告了十五家中国织带企业,只有一家放弃应诉的,剩下十四家就应诉了,不过行业协会的人说,另外十三家有意接受调解,大概会被裁定个110%-120%的税率。”

    “零关税是一点税率也没有,对吗?”

    “不是,税率打到2%以内,都算零关税。110%-120%的税率到也是能有利润的,接受这个裁定,是比较保险的做法。但这样一来,中国织带的竞争力,就会下降了。我爸本来也打算随大流的。”

    “你是不是和你爸说,他就你一个接班人,怎么好意思,让这么高的税率压得你闯不过气?是可忍孰不可忍,云老可忍云宝不能忍。!”潮长长学着云朝朝的语气说话。

    “哈哈!”云朝朝笑了笑:“这都被你猜到了?”

    “你真这么说啊?”

    “相似度超过90%。”云朝朝上扬的嘴角一直也没有回落的迹象。

    “那云老板要加油了。”

    潮长长每次叫云老板,云朝朝的心情就会跟着变好。

    “主要是我们的律师团说了,这是国内织带行业首次遭欧盟的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只要打赢这一次,就意味着接下来长达20年的时间,都是零关税。”

    “那还有点一劳永逸的意思。”潮长长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对啊,我们云姚又大又正规,也不怕这些调查,我肯定让云老冲冲冲了。”云朝朝越说越兴奋。

    “嗯,我都有点羡慕斯念了,可以和中国织带行业并肩作战。”潮长长没能亲眼见证,多少是有些失落的。

    “你快别说他了。每天叫嚣,说什么云姚占比全球织带1%算什么,还说温州打火机曾经占全球70%的市场,搞得好像温州打火机都是他一家生产的。”云朝朝一提到斯念就心生不爽。

    “他都说曾经了,而且他们家肯定占不到全球的1%,他们家做的都是金属打火机,市场更大的应该是一次性的那种快消品吧?”潮长长顺着云朝朝的话说。

    云朝朝很满意潮长长的站队:“你放心,他家就算占比100%也不是我的菜。”

    “啊……我……”

    这突入起来的大拐弯,让潮长长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放心】还是【不放心】。

    “你什么呀?”云朝朝说着说着,语气忽然就变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

    “你不是打电话找我聊天的吗?”

    “才不是,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你问。”潮长长摆出一副,【只要你打了我的右脸,我就把我的左脸也翻过来让你打】的架势。

    “你和sibylle怎么回事?”

    “谁?”潮长长不明就里。

    “berwick sibylle.”云朝朝说了个全名。

    “我没什么印象啊。”潮长长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那你可要把人sibylle小姐姐的心给伤透了?”

    云朝朝莫名有些高兴,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要大笑两声,“她可是一听说我是yc国际的就问我认不认识你了。”

    “yc国际都是中国学生啊,哪来的sibylle?”

    “sibylle小姐姐不是我们学校的,是你在联合国青年代表大会认识的,你代表亚太区的青年发言,她代表欧洲区的,你们不是还留过联系方式?”

    “那个会议人那么多,我都不记得留过多少联系方式了。”

    “人小姐姐还说,你的电话打不通,所有的社交媒体也都联络不上,可把人给急死了。”云朝朝揶揄道。

    “不是,你们怎么还聊这些了?”

    “那可不,小姐姐一见到我,就问我知不知道中国有个高中叫yc国际。”

    “然后呢?”

    “然后我说我就是yc的,小姐姐就和见到个上辈子的情人似的,一直抓着我问。”

    “你不是去应诉的吗?怎么扯上小姐姐了?”潮长长有些好奇。

    “大概你和织带比较有缘?欧盟最大的织带公司,就是sibylle家的,怎么样,要不要把你电话给她?你们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我都不记得人家名字,联络什么?”潮长长不接招。

    “那你以前还不记得云朝朝呢!”某位姑娘不依不饶。

    “我记得!我没齿难忘。我把你写给我的那副对联都还带着呢。”

    “我信了你才有鬼。”朝朝姑娘明摆着还不高兴。

    “真的。除了我爸、我妈、葛妈、还有硕哥,就只有你有我的电话,加起来一共五个人,你是唯一的同龄人。”

    云朝朝啧了一声,表示不信:“你要不要我去和斯念说一下,你没把他当人?”

    “斯念会有我电话,难道不是因为你逼着我联系一下吗?”潮长长早就做好了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

    “哈哈哈,我现在心情好了。我挂电话吃早饭去了,你也可以准备去吃晚饭啦。”

    “嗯,我试试给我爸爸妈妈做七步泡面。”

    “哈哈哈,你是要上演厨艺首秀吗?有不懂记得问啊,我随时提供远程指导。”

    挂完电话,潮长长忽然想唱歌。

    小小地改一下歌词,轻轻的唱一句。

    【用我的晚餐陪你吃早餐】。

第四十九章 笑了半天

    如果不去想明天,明年,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

    生活其实还是值得歌唱的。

    就算想了。

    生活还是需要积极向上。

    才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潮长长的手机就又响了。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现在是个无人问津的老赖,他都要怀疑自己的电话是不是被写到了某个交友的电线杆上。

    又是一个越洋电话。

    “潮小弟啊,你快救救你大哥吧。”斯念没等潮长长出声,就劈头盖脸的一通求救。

    “怎么了,斯念大哥。”潮长长顺着斯念的话,就上去了。

    “你快管管你家云朝朝吧。”斯念一声叹息,可怜巴巴的语气,承载着满到溢出来的委屈。

    “朝朝姑娘是云家的,她爸爸现在应该还和你在一起,你好像搞错求救对象了。”

    “啊嘿,小潮潮,你可拉倒吧,跟你斯念哥哥在这儿推什么皮球篮球排球羽毛球?”

    “你说的球,我可是一个都没有。”潮长长四下看了看自己的周遭环境。

    “你这是逼我……哎算了算了,本大哥不和小弟计较。”斯念叹了一口气:“小弟啊,哥哥心里是真的苦啊。”

    “那我拿个桶来,你倒倒。”潮长长决定让斯念把苦水给倒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接,斯念都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你说我来欧洲干嘛的?”斯·苦水·念率先出一个提问。

    稍事回忆,潮长长给出了答案:“重走家族打赢国内第一起欧盟反倾销诉讼的辉煌路?”

    “可不就是吗!”斯念的语气瞬间就激动起来了。

    “那然后呢?”潮长长知道斯念肯定还有话要说。

    “然后,我们当时是怎么赢的,这种算回请,我爷爷和我爸爸肯定都和我讲了很多了,对吧?”

    “对。”

    “那我肯定想知道对方是怎么输的,是吧?”

    “没错。”

    “那好不容易,有一个长相绝美、身材出众、金发碧眼……”

    “你说重点。”潮长长出生打断了斯念过于泛滥的形容词。

    “好不容易有个漂亮的小姐姐愿意和我说说原告的思路,那我是不是应该和人好好聊聊?”

    “是。”

    “人小姐姐一开始是和云朝朝聊的,还聊到了yc国际,云姑娘忽然就不理人了,那我肯定自告奋勇啊,我说我也是yc国际的,你猜怎么着?”

    “猜不到。”潮长长高度配合。

    “你们家云朝朝真的太可怕了。我什么都还没有说,最多和小姐姐聊了两句话,她竟然就威胁我。

    斯念像鹦鹉学舌似的,学云朝朝说话:“云朝朝警告我,【你要是敢说你认识潮长长,敢说你有他的电话,我就敢让我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已经知道怎么回事的潮长长笑而不语。

    斯念连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

    很容易想想云朝朝说话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斯念郁闷得不行:“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啊,也太暴力了吧,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还行吧,我要是她,我肯定不会当着长相绝美、身材出众、金发碧眼的漂亮小姐姐的面威胁你。”潮长长站到了兄弟的这一边。

    “还是潮小弟明白事理,那我就把你的电话……”斯念试探性地发问。

    “随便啊,反正清华和北语那么近,我要是云朝朝,我就去北语找师姐告状,长相绝美、身材出众、金发碧眼……”

    “啊嘿,小潮潮!”斯念反应过来,在同样的地方打断了潮长长。

    “反正她都已经知道你在北语的哪个专业了,辅导员那还不是一找一个准?完全没难度的事情。你说对吧?”

    “啊嘿,潮长长,我可算是看清楚你的塑料兄弟情了!”斯念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塑料?”潮长长满是意外:“那也太坚韧了一点吧?我们明明是卫生纸造就的兄弟情。”

    “啊嘿,我不就是刚到yc的第一天,忘了带卫生纸吗?这个梗你是要记多久啊?”斯念最烦和潮长长一起追忆往昔。

    “蛮久的。”潮长长笑了笑,和以前经常挂在他脸上的笑有点像,因为头发太短,没有了以前那种痞帅的架势。

    “啊嘿,算我眼瞎,我找你求救。”斯念放弃了挣扎。

    “你该怎么撩小姐姐,你就去撩,记得多探听点情报回来。”潮长长换了不开玩笑的语气:“没人有空去告你的状,关键人师姐也不屑听吧?”

    “你这戳心了啊。”

    “你不是号称上了大学再慢慢追吗,祝你早日追上师姐的脚步,站在师姐的身旁。”

    “啊嘿,这话我爱听。那小姐姐这边……?”斯念有点拿不准潮长长的想法。

    “你就说和我做过室友但已经没有联络了,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我现在这状况,是个人我都不想联系。”潮长长给了一个非常直接的回答。

    “啊嘿,你这话说的!”斯念被气到语塞,“你斯念哥哥不是人?”

    “斯念哥哥是我的男神,我才想着要和斯念哥哥联系。”潮长长总是能把自己的话圆回来:“人间的凡俗物种,压根就不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啊嘿,这话哥哥爱听。那哥哥就勉为其难,帮你保个密。”

    “嗯,小弟谢过斯念大哥。”

    “小事,小事,小事。”

    隔着电话,潮长长都能想象出斯念嘚瑟的样子。

    …………………………

    “房子小,就是好,这三下两下就收拾好了。”潮一流从陡峭且不太稳固的楼梯上下来。

    潮长长赶紧跑到楼梯口,伸手接了一下。

    “干什么呢,你这是,你爸又不是残疾人。”潮一流把自己的手往上抬了抬。

    “你之前身上一身的伤,肯定没这么快好利索,还是要小心一点。”潮长长没理会潮一流的意愿,还是伸手扶了最后的几级台阶,这毕竟也不是普通坡度的楼梯。

    “都这么久了,哪还可能不利索?你爸我现在扛着你上楼都没有问题。”潮一流欣慰之中带着嫌弃。

    “那您还是留着力气,扛我妈吧。”潮长长笑着回了一句,给足了潮一流面子。

    “你妈本来说要做饭的,这刚出院,收拾一下就累睡着了。”潮一流说明了一下,自己这会儿下来的原因。

    “今天我来。”潮长长大包大揽:“你和我妈好好休息。”

    “我儿子什么时候会做饭了?”潮一流一脸的不信:“你以前是连烧水都不会的吧?”

    “用电水壶烧水都不会,那应该是属于智障吧?”潮长长提出了异议。

    “哈,哈哈,也对,你要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潮一流一下就来了兴致。

    “泡面。”潮长长老老实实地给出了一个简短的答案。

    “那你还说自己不是智障?”潮一流借着失望打趣。

    “爸,你儿子现在穷得就只剩下一点智商了,你怎么还打击上了?”潮长长抱怨了回去。

    “哎,长长啊,爸爸对……”

    “打住啊老潮,你别又来,你不烦我都烦了,我跟你说,我这泡面,超级无敌不一般的,我专门找大师学的,保证你们吃了有惊喜。”潮长长迅速切换话题。

    “工厂还有专门泡面的大师?”潮一流有些不信。

    “嗯嗯,我们老板就是。”潮长长没把话说的太明显。

    “你们老板……还真的是好人啊,就你这么个老赖,也不怕惹麻烦上身。”

    “对!可好可好的人了。”潮长长拉了张椅子出来,用手按了按,确定不会一坐就散架,才让潮一流坐下:“老爸,你坐这儿等我一下,我先把书放好了,就开始煮面。”

    “真是想不到啊。”潮一流感慨地拍了拍潮长长的肩膀:“我老潮竟然还有吃到小潮亲手煮的面的这一天。”

    “这次流拍,对你妈打击比较大。之前第一次公告的时候,就说有很多家再问的,延期了这么久,连一个报名的都没有,更不要说是卖出去。”潮一流和潮长长交了一个底,“等你妈醒了,你别和她提这些。”

    “我和你也不讨论吧,我一个不上网的人。”

    “本来我们是想着,怎么样也要先把你的个人资信问题给解决了的,把自己的儿子都搭进去……”

    “我就安安心心复习,认认真真工作,我负责想怎么解决眼前的温饱问题,其他的,你就慢慢解决呗。”潮长长把两只手都搭在了潮一流的肩上:“你昨天不是还说最多两年吗?只要你们身体都没有问题,我肯定等得起。”

    “要是两年还解决不了,爸就没剩下什么可以给你的了。”只有两父子的时候,潮一流也就没有再说爸爸一定不会倒下那样的话。

    “你把你自己还有我妈剩给我就行了,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

    “你不觉得是累赘就行。”潮一流也拍了拍潮长长的肩膀。

    “你们生我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是累赘啊。”

    “我们生你的时候,也没经过你同意啊。”

    “行吧。”潮长长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那我现在同意了。”

    “那你现在倒是不同意看看啊。”

    父子俩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笑了半天。

第五十章 蛮有兴趣

    日子总还是要过的,自怨自艾并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潮长长尽量让自己开心。

    该吃吃该睡睡。

    该画画画画。

    该出去找工作就出去找工作。

    只要他整个人是积极向上的,爸爸妈妈总归也是会受到影响的。

    虽然还是看不到希望,但在工厂的那几个月,还是让潮长长放下了很多。

    没有了明显的抑郁倾向。

    没有了无处不在的心理落差。

    比过去十八年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努力地生活。

    不再抗拒,也不做鸵鸟。

    潮长长接受了葛功明给他介绍的四份算得上高薪的兼职。

    辅导yc国际9-12年级的四个团队竞赛项目——英特尔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

    这个大奖赛的含金量非常高。

    和奥赛属于不同的序列,不是特别好比较。

    可以比较直观地通过清华自主招生的报名条件来见其一斑。

    清华要求申请参与自主招生的学生,在国际或全国权威性高、公信力强的学科竞赛中获得优异成绩。

    这里的优异,任何一个学科的奥赛都得是一等奖。

    唯独英特尔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只要四等奖就可以了。(注1)

    这个奖项,是可以同时敲开哈佛、麻省,牛津、剑桥,北大、清华这个级别的学校的大门。

    对于申请顶级名校,有着无往不利的功效。

    潮长长在九年级就拿了机械工程学科的二等奖,十年级的时候,再接再厉,一举拿下机械工程学科的一等奖。

    潮长长获得的这些成就,都是yc国际史无前例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躺”进哈佛耶鲁,牛津剑桥。

    想要进顶级名校,光靠考试成绩这一项,就能进去的,公平程度最高的,其实是中国高考。

    单纯的考试成绩,在国外名校的申请里面,时不时地还会成为劣势。

    有很多托福和gre考了满分的学霸被拒。

    理由也是五花八门。

    比如,怀疑不作弊考不了那么高的分,本土的学生都做不到,为什么中国的学生能做到。

    再比如一个干巴巴的学习机器,不符合学校的教育理念。

    随随便便花钱就让上的那些学校另当别论。

    想要上殿堂级的学校。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潮长长的敲门砖,并不只有过硬的学习成绩这一块,还有针对综合素质考察的两块砖——竞赛奖项和道德品质。

    潮长长的竞赛敲门砖,可以说是纯金打造的。

    申请国外名校的道德品质和乐于助人一类的,关系不大,主要还是慈善方面的。

    这里的慈善,不是说学生捐了多少钱,更多的是参加国际志愿者组织一类的慈善活动。(注2)

    在这方面,潮长长手握的第三块敲门砖也格外有分量。

    他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国际志愿者组织,因为他直接创立了一个。

    潮长长的简历,算得上申请国外名校的完美范本。

    只可惜,他现在根本就没机会出去。

    即便如此,超常住那个在学习和竞赛上的这些闪闪发光的点,并不会因为他无法成行,就不复存在。

    在葛功明的极力推荐之下。

    要找潮长长辅导竞赛和学习的人,很快就排起了长队。

    潮长长的真实水平是怎么样的,网爆他的那些吃瓜群众不知道,yc国际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当潮长长不再忌讳这些。

    愿意通过自己过去身份和能力赚钱。

    愿意和yc国际的人扯上联系。

    想要找潮长长辅导的人,比他能够辅导得过来的人,要多出来不知道多少倍。

    葛功明不仅负责放消息出去,还负责筛选学生和家长。

    那些家长比较有攻击性的,可能一边找人辅导,一边又恶语相向的,都被葛功明提前给过滤了出去。

    事实上,超常住那个在辅导竞赛方面,并不是新手。

    在他拿到英特尔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一等奖之后,yc这两年参加大奖赛的项目陈述,潮长长全都辅导过。

    项目本身好不好是一方面,内容也都有专业竞赛的老师会督导。

    但怎么陈述这个项目,让这个项目得到更好的展现,就没有哪个老师,能有潮长长这么有经验。

    经验归经验,过去的两年,潮长长从来也没有因为这样的辅导收过钱。

    那时候,潮长长是yc国际的高中部学生会主席。

    一不差钱,二也有这个义务。

    葛功明和潮长长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以为他会拉不下来那个脸,去收学弟学妹们的辅导费。

    但他以为错了。

    潮长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脸这个东西,和温饱比起来,简直毫无意义。

    不就是当面问一些让人下不来台的问题吗?

    【你家怎么破产了啊?】

    【你现在会不会很难啊?】

    【以前都是我羡慕你,你现在会不会有点羡慕我啊?】

    这种程度的问题,对潮长长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潮长长的脸皮,早就被云朝朝百炼成钢了。

    奇怪啊。

    明明也不曾有过很多的交集。

    可是为什么。

    不管别人说什么。

    或许好。

    或许坏。

    总会让潮长长不经意间,想起同一个女孩。

    想起那个女孩和他说的话。

    惯常的打击和藐视,和极小概率的鼓励。

    思绪仿佛不受本人的控制。

    【她在欧洲怎么样了?】

    【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进行到哪一个阶段了?】

    【一切都还顺利吗?】

    【要是没有被限制出境……】

    想着想着,思绪又被迫中断了。

    生活连如果都没有,又哪来的要是?

    好在潮长长每天都很忙,并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可以放飞自己的思绪。

    潮长长越来越适应自己身份的转换。

    每一个补习学生的家长,都不约而同地给他现金,潮长长非常自然地收下。

    这些钱,想要还债是没有可能的,但也足够一家人的生活。

    这让潮长长觉得心里安定了很多。

    爸爸妈妈培养了他这么多年,他总算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撑起这个家。

    这种感觉,还是挺好的。

    板美社说拆迁,说了十几年,一直也没有动静。

    最近是真的开始有大型机械进场了。

    背后的一大块都开始拆迁,尘土飞扬,每天都会变一个样。

    板美社的入口,放了一块很大的拆迁倒计时牌。

    倒计时牌的底下,有九个大字,【早签约、早选房、早幸福。】

    机器的轰鸣,一座座老旧的房屋归为尘土。

    潮长长家的这个长得像竖版集装箱的小危楼,靠近马路。

    再往前一排。

    就是沿街的店铺,和板美社一样的风烛残年。

    小微楼的正前方,是一个虽然破旧,但生意还不错的大排档。

    用老板的名字命名,叫阿华大排档。

    是这一片废墟里面,唯一还营业的店。

    阿华是这个城中村,土生土长的“村民”,也是如火如荼的拆迁造富运动的直接受益人。

    大排档的楼上,一共有六层楼。

    拆迁分到六套房加一个小门面。

    妥妥的资产上千万。

    照理说,阿华应该是最早搬迁的那一批,他很早就签了协议,没有做钉子户的打算。

    但他就是舍不得这个他生活兼做了几十年生意的地方。

    阿华原本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大排档,但儿子对油烟滚滚的地方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没有做饭的天赋。

    阿华就和拆迁的人商量好了,拆到他那里,他就搬走。

    这样拆迁指挥部的人,也好有个地方吃饭。

    他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然后就把大排档给关了。

    潮家人在倒计时牌刚挂出去的时候,搬进来怀旧,让阿华觉得很有共同语言。

    等到邻居们都搬得差不多了,阿华有事没事,就喊潮家人一起吃饭。

    这种最后的喧嚣,越是热闹,越会让人感知到终点的步步临近。

    “等这里拆迁了,你有什么打算啊?”潮长长和潮一流自己的计划:“我等过两天有空了,就去找找房子。”

    “你就看看你住哪里,去艺考方便吧,不用管我和你妈。”

    “那怎么行?”

    “行的。爸爸打算抓着青春的尾巴,去做上门女婿。”潮一流说得一脸的认真。

    “去哪里做?”潮长长被吓了一跳。

    “当然是去你姥姥姥爷家啊。”

    “啊?你们要是愿意去找姥姥姥爷,干嘛还要回来这里啊?你不要面子的啊?”

    “跳楼都不怕了,还怕没面子?”

    “你的人设不是个骗子吗?姥姥姥爷会这么轻轻松松让你上门?”潮长长并不相信潮一流的话。

    “那我就在门口待着呗,你妈身体一直也不见好,不能让她跟着咱爷俩飘着。”潮一流原本是对这一次的清算拍卖,抱有很大信心的。

    各方面的反馈都说有很多家意向单位的。

    只可惜,最后上拍见真章,就是连个报名的都没有。

    “隔壁大排档的老板说,他可以租一套房子给我们。他房子那么多,应该也不会租着租着就要赶人或者卖掉什么的。我想着他的这个建议还不错的,不然我也没有什么租房子的经验,就是……”潮长长顿了顿。

    “就是什么?”

    “昨天老板的儿子来了,他不同意租房给我们。”

    潮一流点了点头:“人之常情,本来就不应该麻烦人家。”

    潮长长话锋一转:“他儿子想要和我一起做生意。”

    “那更不行,咱们现在这情况,可不能害了人家。”

    “我也是这么觉得。”潮长长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潮一流疑惑了:“咱们家都这样了,他想和我们做什么生意啊?”

    “他是想和我,不是想和我们家。”潮长长回答。

    “那爸爸还蛮有兴趣知道一下的。”

第五十一章 一式两份

    阿华的儿子林多义,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带个多。

    差不多的多。

    差不多的长相。

    差不多的性格。

    考了个差不多的学校。

    念了个差不多的专业。

    毕了个差不多的业。

    找了个差不多的工作。

    可是,差不多并不是林多义对自己的定义。

    他觉得林多义这个名字,代表着自己的生命可以有很多的意义。

    和很多大学毕业生一样,林多义不喜欢早九晚五的工作。

    一到差不多的办公室,就浑身差很多地不自在。

    和很多不安现状的年轻人一样,林多义每天都想着要创业,想要有自己的事业。

    只可惜,眼高手低,一次都没能落到实地。

    或者说,是阿华认为自己的儿子眼高手低,不管林多义提什么,都完全持不支持和不信任的态度。

    当然了,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因为阿华有多么霸道,而是林多义自己太作。

    林多义最初的创业梦想,是把阿华大排档给做成连锁的。

    【也不用多,随便搞个百十来家连锁店就好了。】

    这是林多义当时和阿华说的原话。

    他爸要不是手里拿着锅铲,估计一巴掌就给打过去了。

    有一家生意火爆的大排档,只要不怕吃苦,收入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拆迁分到的六套房和一个门面不说,阿华还在市区买了两套房。

    他自己住一套,另外一套留着给儿子结婚。

    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就算林多义的工作再怎么差不多,收入就小小的几千块,以后拿了六套房和一个门面的租金,也端得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林多义不是这么想的。

    他和很多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有宏伟的蓝图,立志要打造自己的商业帝国。

    他觉得拿房子收租金,是资产利用率最低的事情。

    简直对不起拆迁造富运动。

    林多义建议把拆迁分到的房子都卖了,去各种做广告找加盟,让阿华成为全省,乃至全国最著名的大排档。

    这样他就能轻轻松松年入几十个亿。

    上上市敲敲钟。

    嘚瑟到最后,差点没被他爸给打死。

    阿华做了几十年的大排档,比谁都清楚,大排档赚的是辛苦钱。

    没有凌晨起来去买又便宜又新鲜的菜,没有亲自盯着账目,没有一分一分地省钱,开倒闭一家餐厅,要比开一家新的餐厅,来得容易不知道多少倍。

    儿子的好高骛远,让老老实实做了几十年大排档的阿华,很是有些怒其不争。

    好在,家里所有的资产,都在夫妻俩的名下。

    林多义再怎么想要败家,那也只能在嘴上败一败,没有落到实处。

    前段时间,林多义放弃了卖房子的想法。

    他决定要把拆迁分到的六套房和一个门面弄成民宿,放到airbnb一类的地方。

    做不了餐饮业的大亨,做做酒店业的也不错。

    阿华想着,自己的儿子终于不想着卖房了,关系也就缓和了很多,每周末都给儿子做大餐。

    哪曾想,还没两天,儿子就又开始夸夸其谈,说想要在这么多的民宿里面异军突起,怎么都得要先小小地花个三百万装修。

    阿华听完,也就是摇了摇头。

    三百万?

    三百块都不会给。

    想要三百万?

    自己好好赚钱去。

    直到这个时候,林多义才坦白说,他为了做民宿,把虽然只是差不多,但也是阿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帮他找到的工作给辞了。

    都说父子俩没有隔夜仇,阿华和林多义的“仇”,却一直延续到了林多义弹尽粮绝,在外面混不下去,灰溜溜地回家要生活费。

    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

    一辈子都不可能上班的。

    林多义,生来就是要干大事的。

    听自家老爸说,要用极低极低的价格,也不装修,就直接租给潮长长一家。

    林多义瞬间就急了。

    那六套房加一个门面,林多义是要拿来做酒店业大亨的起点的。

    向来看不上自家大排档的林多义,连着好几天,都在自己厌恶得不行的大排档门口坐着。

    在他搞到三百万之前,谁也别想动他的顶级民宿,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间房。

    林多义就这么勉强自己,硬生生地待了三天。

    他专门找了个机会,和潮长长说,自己不同意把房子租给他们家。

    潮长长听完,也就是笑笑表示了解。

    其实,租房子这种事情,他们家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老赖的身份。

    但大部分的房东,只要不是特别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种奢华楼盘,并不怎么会介意这些。

    押一付三什么的,只要能够真金白银的给钱,租房子并不是难事。

    潮长长首先考虑大排档老板家拆迁的分到的房子,主要还是他没有租房的经验。

    既然人家儿子反对,他就也不可能上赶着非要租。

    哪知道,又过了两天,林多义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这件事情,发生的契机,是一辆跑车。

    一辆敞篷的迈凯轮720s。

    林多义没有见过迈凯轮,更没有见过迈凯轮里面高端的敞篷720s。

    就那门像蝴蝶翅膀一样地向上一掀,就把搞定了潮长长对他们家房子的非分之想之后,高高兴兴地准备离开的某位差不多先生给看懵了。

    诶呀妈呀!

    这哪来的车啊?

    来板美社这种拆迁到只剩外圈几面墙和几栋破房子的地方是要干嘛?

    阿华大排档的生意是不错,他也仅仅限于住在附近的人来光顾,到不了让人不远百里,专程开车来一趟的程度。

    直到这辆车,停到了阿华大排档的门口。

    林多义不禁要想:【难不成是有人知道了他的商业天分,特地来找他这个未来的商业大亨谈合作的?】

    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

    顿时让林多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很快的,他的想法就破面了。

    因为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一个十几岁的男生,对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女生说:“妈,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先去忙,我好了就给你打电话。”

    看起来就二十多岁的女生,竟然已经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的妈妈。

    这找谁说理去?

    男孩的妈妈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跟着进了大排档:“妈妈陪你进去和潮老师说一声。”

    就这样,年轻而又漂亮的妈妈,带着自己的儿子,进了阿华大排档,找到了潮长长在的位置,和潮长长说了各种抱歉和感谢。

    潮长长本来没有时间再接一个辅导,再加上潮妈妈一个人在家,不太方便出去。

    男孩的妈妈很着急,说儿子明天就要去比赛了,演讲稿还没有来得及润色。

    最后就说直接把儿子给送到潮长长家里让他辅导。

    男孩的妈妈很客气,潮长长也不好拒绝,想着家里那个危房的架势,最后,就把阿华大排档的地址给发了过去。

    林多义在旁边,听着男孩妈妈和潮长长的对话,就差直接给跪了。

    那个开着一辆他见都没有见过的像蝴蝶一样漂亮的车子的漂亮妈妈,这么大老远地跑来,竟然就只是求着潮长长给辅导一下儿子的演讲稿。

    而且,听男孩妈妈的语气,潮长长拒绝辅导的,远比他同意辅导的人要多。

    这哪能行?

    有钱不赚,不符合林多义的生存法则。

    等男孩的妈妈把男孩接走了,林多义一秒都不带停歇地上来找潮长长:“开那样的车,出来给小孩找人辅导,应该给不少钱吧?”

    潮长长并不特别了解行情,他一开始的行情是葛功明帮他定的,后来反正也都是差不多的标准。

    “应该比正常的家教,要高出很多。”潮长长想了想。

    “那你干嘛不多接一点啊?”林多义的语气,就差直接带上怒其不争了。

    “我一般是去人家里辅导,来来回回算上路上的时间,周末一天能接个三四个也就差不多了,再多的安排不过来。”

    “你只有周末接?”

    “对啊,平时学生都住校,我一周有四个下午,会去学校辅导竞赛的项目,一天一个。”

    “那你这供不应求的,多浪费啊。”林多义这会儿是真的怒其不争了。

    “还行,足够生活。你放心,我等这边拆迁了,就去外面租房子,不会影响你创业的。”潮长长说明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他和阿华大排档混的挺熟的。

    从老板到老板娘,再到一个打杂的店员。

    唯一算不得熟的,就只有老板的儿子林多义。

    “你去外面租房子这么行!”林多义义正言辞地来了一句:“房子我借你就好了啊,哪用得着租。”

    “谢谢。”潮长长吃惊,又没有表现出惊讶,他没有想过要占阿华大排档的便宜,淡淡的说了一声:“不用了。”

    “那不行,你周末就好好辅导,你等我两天,两天后我来找你啊。”林多义说着说着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说:“你一定要等我啊。”

    就这样,两天之后。

    林多义拿回来一份商业策划书。

    一式两份。

    一份给潮长长,一份给他爸。

    两天的时间,林多义摇身一变,从【酒店业大亨】变成了【教育业大亨】。

    他不打算再搞什么异军突起的民宿了,他要进军教育培训业,从他们家那六套房和一个门面开始。

    潮长长笑着接过了那份策划,并没有打开看。

    就像他和潮一流说的,他并没有打算和阿华大排档的老板的儿子做生意。

    倒不是觉得林多义有多么不靠谱。

    而是他根本也没有和人做生意的资本。

    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第五十二章 一群神经

    这一次,林多义很克制,没有再一开口,就说自己要做个上市的教育集团。

    策划很精简。

    主要意思,是把

    门面稍微弄一下,然后先小小装修一套房子当教室。

    等到以后发展好了,再慢慢一套一套地装修。

    林多义原本念的就是师范。

    男生念师范比较有优势。

    只不过,他在差不多的学校拿差不多的成绩。

    最后没能考到教师证,去不了正规的学校做有编制的老师。

    只能去去培训机构一类的,或者去专业不对口的地方上班。

    林多义不喜欢按部就班的人生,在培训机构待了几个月,就没几天是认真上班的。

    也正因着这份不务正业的吊儿郎当,让林多义对培训机构的架构和运营,反而格外的熟悉。

    策划案写起来,还有模有样,挺像那么回事的。

    向来看不惯儿子好高骛远的阿华,就这么被儿子难得可行了一回的策划书给打动了。

    儿子好吃懒做败家是一回事,人人真真想着要创业,又是另外一回事。

    打动归打动,阿华心里还是没有底。

    好在儿子这回也没说自己要单打独斗。

    阿华被打动之后,就非常正式地邀请潮长长过来大排档商议。

    最角落,最私密的一张桌子。

    潮长长是直到这个时候,这才翻开那份策划案的。

    内容倒是确实让他对林多义有了刮目相看的感觉。

    和大多数初次创业的人一样,林多义首先要求控股。

    但他要的非常克制,只要51%。

    他提供场地,他负责跑所有的手续。

    潮长长拿49%,不再去学生家里上课,改成让学生过来。

    这样一来,就能节省很多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可以多接很多学生。

    除了股东构成,林多义还写了一系列的推广计划。

    介于作为目前学生主要来源的yc国际是寄宿制的,不是周末的时间学生出不来。

    如果有学生能介绍非寄宿制的学生,周一到周四的晚上来,就可以得到一张讲稿的润色卡,可以自己用也可以送人。

    林多义甚至考虑到了潮长长家现在的状况,让潮长长找个信得过的人,代持他的股份。

    潮长长并没有同意这样的安排。

    林多义好像一早就想到了这样的情况:“虽然,给学生辅导的人是你,但所有的其他工作,包括办公场地,都是我提供的,我觉得我控股,也不算是坑你。”

    潮长长摇了摇头,第一次带点认真地看着林多义,他并不觉得一下被分去了大头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相反他觉得林多义要少了。

    “你别光摇头啊,这真的是我的底线了。”林多义也有属于他的底线。

    这么细节的事情,阿华也不太懂,起身说去后厨给两人做好吃的。

    把前厅留给了潮长长和林多义。

    “我对着分配完全没意见。”潮长长干脆就直接说了,“是我接下来的重点会放到艺考的集训上,算上原来的这些辅导,并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应该不怎么能达到你想要的规模。”

    “你除了竞赛还辅导艺考?”

    “不是我辅导,是我参加,我明年高考。”

    “你都没参加过高考,就这么多人找你补习?”林多余觉得自己对面的这个人更加诡异了。

    潮长长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没必要。

    而且,一句两句也说不清。

    “中戏?北电?”林多义首先想到的是和潮长长的长相比较相符的艺考院校。

    “我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声乐?乐器?”林多义又想了想。

    “绘画。”

    “这样啊。那也没事啊,我原来上班的那个培训机构,就是做艺考的,我可以挖个老师来我们这边弄个画室什么的,这样你学习和教书,都在同一个地方。”

    林多义越说越觉得自己有言之有理:“这样更好了,反正我也不止一套房,美术的话,也没有噪音,不太可能被邻居投诉什么的。”

    “艺考教室的生源有保障吗?”潮长长最近都有在了解。

    好的艺考培训中心,是不缺生源的,但老师肯定也不好挖,更多的,都是老师们自己开的工作室。

    “没有。”林多义难得实在了一会:“我就是看着你有学生这么上赶着求你辅导,还是这么好的生源,就这么硬生生地放过了,实在是有点浪费。”

    教育做得好的话,其实是很赚钱的,算得上一本万利,但前提是,得要有生源。

    不然,一切都是免谈。

    潮长长在辅导国际竞赛方面,有着不可替代性是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还是葛功明的极力推荐。

    葛功明在教育界,是已经封神的人物。

    今年云朝朝这么个状元一出来,葛功明在【封神榜】上的地位,又高了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潮长长的辅导位,一位难求。

    yc的学生,自己认可潮长长,学生家长又认可葛功明,算得上是一个双保险。

    但随随便便一个能够挖得动的老师过来做艺考集训班,生源就肯定是一个问题。

    “没名没气的,确实招不到学生。”难得认真了一回的林多义有些气馁。

    他就想好好创个业,怎么就这么难呢?

    “那倒是也不一定,说不定,画室只招到一个学生,偏偏还考上清华美院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

    声音从潮长长的身后传来,离得最多也就一两米的距离。

    潮长长转过头,看清声音的主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嗖地一下站起来,直接带倒了他原本坐着的椅子。

    慢半拍过后的眼疾手快,让潮长长在椅子倒地的那一秒,手脚并用地把椅子给扶了起来。

    随即,一个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绽放在了潮长长的脸上。

    这个声音,他最近每天都会想起。

    这张脸,他最近经常都会梦到。

    “你不是要去报道了吗?怎么还找到这里来了?”潮长长下意识地想过去直接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其实,分别并没有很久。

    可他就是有过了几个世纪的感觉。

    潮长长就是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感觉。

    都忘了,他从来没有和这个女孩有过拥抱一类的亲密举动。

    真的就只是在最后的0.01秒,才勉强而又恐慌地打消了直接把人拥入怀里的念头。

    他有点难过,还有点不知所措。

    没有真实的触感,不足以证明他现在面对的是真实的那个女孩。

    还好是在最后的时刻,残存的理智战胜了重逢的喜悦。

    再一个0.01秒过后,一个男生的声音,也从门口传了进来。

    “这都要报道了,兄弟还不能带着朝朝姑娘来看看你啊?”

    斯念也和云朝朝一起找来了。

    为了化解眼前和心里的双重尴尬,潮长长往前走了两步,带着斯念到大排档最外面的桌子【互诉衷肠】。

    潮长长原本是想直接把斯念和云朝朝请回家里的,想了想,还真是不太容易找到坐的地方。

    云朝朝没有跟着往么口的方向走,她拿了潮长长位置前面的策划案开始翻看。

    一目十行,没几分钟就看完了。

    留下朝朝姑娘惯有的傲娇中带点不屑的语气:“你的这份策划案,也太小打小闹了。”

    “怎么就小打小闹了?”林多义明显不服气。

    “你自己不也说,每名没气的,确实也招不到学生吗?”云朝朝进来大概已经有一会儿了。

    林多义想反驳,又不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可以入伙,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情做大,我要占60%的股份。”

    “60%?你要怎么入伙,你是要给个几千万的天使投吗?”林多义往外看了看,他刚刚也没有听到什么豪车的轰鸣。

    认真确认了一遍,拆迁的路口,也就只有一辆半旧的,完全不会引人注意的商务车。

    就觉得云朝朝刚刚说话的语气更扎眼了一些,直接拿话激她。

    “不,我一分钱也不会出。”

    “小朋友,你是在搞笑呢,还是在逗我们玩呢?”林多义天天说着什么创业啊,天使啊,融资啊,其实也根本就是个没有实操过的。

    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像云朝朝这么小白。

    他爸一直说他不靠谱,林多义真的想直接把他爸从后厨拉出来,看看什么才是真的不靠谱。

    “没有啊,我很认真,我出我自己的名声,我要占60%的股份。我不会给你们投一份钱,得靠你们自己努力,半年的时间,如果你们能把学费收入做到50万的规模就算勉强达标,我可以考虑做天使投资和你们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大。”

    “啊嘿!朝朝姑娘的名声啊!这么好的事情,记得算我一份啊,半年后我也要搞个大的。”斯念隔着好几张桌子来了一句。

    “一群神经。”难得正经了一次的林多义,有种被小朋友戏耍的感觉。

    林多义起身准备走人。

    斯念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好巧不巧,刚好挡住了林多义的去路。

第五十三章 会打人的 (11月1号凌晨上架

    “你敢说今年的新科状元神经?”斯念抛下一句话,就直接让开了一条道。

    “状元?都什么年代的了,还状元?你们街道自封的吗?”嗤笑一声过后,林多义上下打量了一下斯念,怎么看也不像:“小爷我还是阿华大排档的状元呢。”

    斯念严肃地瞪大了双眼,盯着林多义看了好一会儿,流露出一副【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完全无法反驳】的架势。

    云朝朝没兴趣参与两个至上在平均线以下的男生的争吵,朝着阿华大排档门口的方向走。

    斯念好巧不巧地又拦了一下云朝朝的去路。

    “我和状元可不是一个街道的。”斯念右手指向云朝朝的方向,微微颔首,“现在莅临你们店的这个女生,是今年全国的高考状元的。”

    云朝朝本没有计划再留下个只言片语,听到斯念把她又扯了进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认真纠正了一下:“没那么夸张,省状元。”

    “你不是今年全国卷的最高分吗?”斯念确信自己的信息是不可能有误的。

    “北京上海,还有好几个省份,都单独出卷子的,即便是全国卷,也分1卷、2卷、3卷,卷子都不一样,哪能有全国的高考状元?”云朝朝是一个傲娇并且实事求是的理科生。

    “行行行,朝朝姑娘说的都对。”斯念决定要放弃和女生的争辩。

    “今年全国见最高分?”林多义的气场一下全变了:“考全国卷的那么多省份里面的最高分,当然就是全国状元了,唯一的、真状元!”

    刚刚还觉得自己是大哥大的林多义,这会儿秒变迷弟:“你就是那个藏头露尾跨界做潮牌的高考状元?”

    云朝朝毕竟不是明星,一次两次的饥饿营销,林多义认不出来,实属正常。

    被斯念那么一介绍,林多义终于反应过来,云朝朝刚刚说出自己的名声是什么意思。

    他上班虽然吊儿郎当,但毕竟也是在教育培训的领域。

    先前也有关注过高考状元一类的话题。

    云朝朝发布会一结束,就不见踪影了。

    大老远赶到现场,想要做后续采访的教育媒体,根本就找不到人,最后多半也就不了了之了。

    高考的录取一开始,受众对高考状元的兴趣,也就跟着下降了很多。

    眼看着完全没有热度的时候,忽然曝出来,神神秘秘的高考状元,在十八岁的第一天就接手了一个mk fairwill。

    随即,【云端的美食】系列,在社交媒体上首先出圈,引起一阵抢购的热潮。

    林多义作为新新人类,也加入了抢购的热潮。

    但【云端的美食】这个系列,每一款,都只限量发行一千件。

    想买的人再多,工厂也没有增加限量发行的意思。

    林多义一件都没有抢到。

    眼看着这些衣服在二手的网站,卖的比原价还贵。

    硬生生地错过了一个靠倒买倒卖赚钱的机会。

    再没多久,就出了很多的盗版。

    mk fairwill官方发布声明,【云端的美食】系列,已然全部售罄,官方没有再版加推的计划,市面上现在所有的“新款”,都不是来自mk fairwill的。

    公告还提供了潮长长设计的挂件的防伪码。

    一时间,二手正版的价格,又跟着水涨船高了一波。

    除了教消费者,怎么区别正版和盗版,公告还顺带着发了一个预告。

    mk fairwill的下一季,将会推出【绝世秘籍】系列。

    绝世秘籍系列,将会出十六个款式,每一个款式附赠一本今年高考状元的复习笔记。

    附赠的笔记不是原始手稿,但每一本笔记,都会有云朝朝手写的祝福。

    一次预定全部十六个款式的,可以定制祝福的内容。

    希望能将品牌持有人的运气,通过这样的方式,传递给每一个喜欢mk fairwill的人。

    随公告一起发出的,还有手写盖了【云朝朝印】的十六本秘籍的封面。

    这个公告非常的另类。

    潮牌受众的爷爷奶奶,多半研究云朝朝的书法。

    云朝朝的字,是真的好看。

    潮牌受众的爸爸妈妈,有好多在关注考运的传递。

    运气是不是真的能传递,不太好说。

    但这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东西,信的人还是很多的。

    以至于有很多尝到了盗版【云端的美食】甜头的人,开始各种打探,云朝朝的笔记是在哪里印刷的。

    想要来一个抢先发布。

    就连mk fairwill工厂的工人,都有人收到高价求购云朝朝手写笔记复印版的。

    无一例外,都是无功而返。

    从管理层到工人就算有心要出卖,也根本就不知道封面底下的内容是什么样的。

    到目前为止,触碰过云朝朝笔记的,除了她本人,就只有处于断网状态的潮长长。

    十六本【武功秘籍】,这会儿还一本不落地在小危楼的临时书架上面放着。

    mk fairwill的营销策略,非常奇特。

    越火的就越限量,价格也不涨。

    不管是网上,还是实体店,都很难买到。

    不过mk fairwill这一季的销量,确实坐着火箭在上涨。

    大部分人都是觉得,来都来了,逛都逛了,队都排了,空手回去也不好。

    mk fairwill价格并不贵,衣服帽子挂件什么的,顺手带一个也没有太大的负担。

    再加上mk fairwill这一季,一改以前半中不西,又保守又要往潮牌上贴的风格。

    买不到大热的系列,买点其他的,也是挺能彰显个性的。

    林多义就是其中之一。

    他惊讶于mk fairwill这个品牌的变化,也惊讶于品牌的营销手段。

    更知道,这不是小手笔,和小打小闹。

    是他一直向往的,干一番大事业的样子。

    在知道云朝朝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和mk fairwill的品牌持有人之前,林多义觉得这是【一群神经】。

    知道之后,林多义就幻化成了一个全新的自己,他看不到【一群神经】只看得到【一群天使】。

    他的脑海里面开始浮现,在大资本的介入之后,他一跃成为上市教育集团主席去敲钟的画面。

    再次看向云朝朝,就真的觉得她生出了天使的翅膀。

    有了一肚子的想法,要和云朝朝说。

    只可惜,他已经错过了遇见【天使】的时机。

    林多义的【一群神经】让云朝朝觉得自己刚刚看策划案的行为都是多余的。

    要不是林多义的这份策划案上面带上了潮长长,云朝朝大概一句话都不会和林多义说。

    云朝朝换了个说话的对象:“你爸你妈在家吗?这儿有点吵,我和斯念方便去你家看看吗?”

    朝朝姑娘向来开门见山。

    潮长长没有反应过来,云朝朝是在和他说话。

    他看着斯念、云朝朝、林多义三个人,你来我往,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感觉自己是个外人。

    潮长长没有参与讨论。

    他一个老赖,也配拥有把培训机构做大的梦?

    林多义的反应,比潮长长更先一步发出:“别啊,把叔叔阿姨叫来这里聊啊!我让我爸多做几个菜。”

    “不好意思,我们要聊的事情,不太方便让你知道。”云朝朝冷冷的拒绝了。

    这,很云朝朝。

    “别啊!你刚才不是说,半年五十万的业绩吗?这个我肯定没问题啊。”

    “你也知道是刚才啊,兄弟。”斯念补了一刀。

    云朝朝压根就不搭理,只是定定地看着潮长长,又问了一遍:“方便吗?”

    “我爸这会儿可能带我妈出去打吊针了。”潮长长有点不想让云朝朝到家里,但看着云朝朝和他打商量的样子,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我打电话问一下。”

    “我就和斯念去你家看一看,你爸妈在没在都没关系。”云朝朝单纯就是想知道,潮长长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平时在哪里生活,又在哪里学习,并没有上赶着非要见家长的意思。

    “那边打边走吧。”虽然有过内心的小小斗争,但潮长长也没有太多需要忸怩作态的地方。

    斯念和云朝朝比谁都了解他现在的生活环境。

    他要是没说过阿华大排档这个【标志性建筑】,云朝朝和斯念也没有可能直接找过来。

    但心里别扭,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他尤其不希望,在自己的兄弟,还有那个特定的女孩面前卖惨。

    潮长长已经非常习惯云朝朝的挤兑和打击。

    但他不是特别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接受云朝朝的同情。

    他害怕听到【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我可以帮你】这一类的话。

    很快,潮长长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云朝朝和斯念,谁都没有对潮长长居住在狭窄而又斑驳的小危楼,表现出哪怕一星半点的惊讶。

    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旁边都拆了这里还没有?】

    云朝朝进门的第一件事情,是环顾四周。

    走过一排排临时堆叠到一起的书。

    没有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看到那十六本蓝色封面的手写高考科目笔记。

    这让云朝朝有点不高兴。

    上一次,她莅临六号仓库的宿舍,“突袭视察”的时候,可是一眼就在潮长长的床头,看到了自己手写的高考秘籍。

    云姑娘一不高兴,瞬间就有了两米八的气场:“你把我的给你的秘籍放哪儿了?那些秘籍的内容,现在可是mk fairwill的顶级机密!”

    紧接着,朝朝姑娘在气势汹汹的同时又带了点可爱的控诉:“你要是弄丢了,我是会打人的。”

第五十四章 漫长故事(11月1日零点上架)

    会打人的?

    怎么会有人能把【打人】说得这么可爱?

    有那么一瞬间,潮长长打心里觉得,就这么被云朝朝打一下也挺好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自虐倾向?

    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

    好在,潮长长现在的脑子,是非常清醒的。

    没有随心而欲地说出【你快打我一下】这样不合时宜的话。

    “mk fairwill下一季不是要推出高考和潮牌结合的主题吗?”潮长长开始了自己的回答。

    “对啊,决定采用你的创意,不还特地让你给秘籍拍了张照片用来发公告吗?你别告诉我,你拍完就把秘籍阅后即焚。”云朝朝板着一张脸,端的是严肃得紧。

    云朝朝的这副表情,潮长长不能盯着看。

    一盯着,就控制不住想笑。

    云朝朝越是严肃,潮长长就觉得越可爱。

    忍着笑绕过书堆,走到唯一的一个看起来像是临时书架的地方,潮长长抱了一堆白色封皮的书出来:“秘籍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是秘籍?你连我给你的武功秘籍都忘了是什么样子了?”朝朝姑娘的逆鳞,有了显现的迹象。

    “怎么可能?我应该有说过没齿难忘吧?”潮长长白皮书翻开:“我想着如果要把这些笔记拿去影印什么的,就肯定要保存得毫无瑕疵,所以拍完照之后就都包了书皮。”

    “你还会包书皮?”斯念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我不会,是我妈帮我包的。”潮长长驳回了并不存在的新大陆。

    “你居然让赢姐的纤纤玉手帮你包书皮?”斯念惊讶得眼睛能同时反射出太阳和月亮的光芒。

    斯念初一的时候,因为家不在本地,所以周末多半都是在潮长长家里过。

    原本就是自来熟的性格,再加上相处的时间长,斯念和赢曼而还有潮一流都算得上是很熟。

    潮长长对着斯念放光的双眼,有点不好意思:“我妈说她小时候上学,每本书都会包书皮,刚好现在有时间可以重温一下。”

    “那你帮我谢谢你妈。”云朝朝笑着伸手摸了摸秘籍的封面。

    暖洋洋的,没有再板着脸。

    这样的笑容,比严肃到让人想笑的表情还要更加犯规。

    潮长长应了一声“好”,就口干舌燥地别开了眼睛。

    他今天是中了什么邪?

    还是刚刚润色英文演讲稿的时候说了太多的话?

    怎么整个人的状态这么奇怪,心理活动还这么汹涌澎湃。

    潮长长需要通过找自己的兄弟聊天冷静一下:“你哪天报道?”

    “我明天就要报道了,朝朝姑娘也是一样吧?”斯念说自己就说自己,还非得捎带上云朝朝。

    “明天就报道了,你还跑这一趟?”潮长长的语气里面,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小情绪。

    “啊嘿,你斯念大哥可不是为潮小弟跑的这一趟!”斯念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情绪,并且把这一小丝,理解成了嫌弃。

    “嗯嗯,你是送朝朝过来的。”潮长长顺着斯念的话说。

    “啊嘿,你也想得太多了吧,她一个有司机的品牌有人,还需要我送?”斯念不接招。

    “那你既不是来看我的,又不是送朝朝过来的,那请问是什么神圣的原因,让你出现在这残垣断壁的板美社?”

    “我是替我舅舅跑的这一趟。”斯念义正言辞地说明了来意。

    “你舅舅?”潮长长疑惑了。

    “嗯,我等下要去第一高楼视察一下,你要不要一起去?”斯念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个奇怪的邀请。

    “第一高楼?”潮长长从疑惑变成了震惊:“潮流国际中心?我家那栋烂尾楼?”

    “是的。”斯念点头回应。

    “干嘛?你舅舅要买潮流国际中心?”潮长长并不相信自己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不行啊?”斯念回应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那栋楼风水不好,哪有坑自家人的道理?”潮长长当然希望潮流国际中心能卖出去,但莫名其妙地拖上斯念家,就不是那么回事。

    “潮流国际中心,不是风水的问题,是预售证的问题。上次流拍之后,承诺会给解决预售证的问题,这个问题要是解决了,再上拍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预售证办下来了?我怎么没有听说?”潮长长很是有些意外。

    “没有那么快,就最快也要个两三年吧,反正就已经有了一个流程。”斯念一直都有关注拍卖的进程。

    “过个两三年再拍还有什么意义?”潮长长已经倾向于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潮流国际中心,半年之后就会再上拍了,你爸应该有和你说吧?”

    “没听我爸说起,上次流拍对我妈打击挺大的,就没有再听他们提起过。”潮长长不禁诧异:“你之前不就说了,你舅他们公司不符合拍卖报名条件吗?”

    “房地产开发的一级资质是不太好拿,八个报名条件里面那么多可选的榜单,搞定一个又不是什么难事。”斯念并不以为意。

    “何苦来哉?”潮长长搞不明白斯念和他舅舅的脑回路。

    “这种烂尾楼,最担心的是质量有问题没办法验收,然后就是债务不清晰。潮流国际中心,在这方面,算是优质的。”斯念给出了一个逻辑。

    斯念的逻辑,解决不了潮长长的疑问:“你舅一直做地产?”

    “没有,我大舅做地产,现在说的是我二舅,他自己以前不怎么涉足地产。”

    “那就还是别涉足了,我们家,就是前车之鉴。”潮长长就差直接扒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供斯念参考。

    “我二舅就是想要稳稳定定退休了,才想着要把潮流国际中心,给拍下来的。”

    “你是在和我说反话吧?”潮长长第一次觉得和斯念有这么大的沟通障碍。

    “没有,我二舅的第一桶金,是在伊拉克卖小商品。后来折腾来折腾去,没几年就把第一桶金给败光了,然后就去了也门。我舅靠在也门卖煤气罐,赚了人生的第二桶金。”

    潮长长的脑门前划过了一大批的省略号:“专门去战乱的地方做生意?”

    “对啊,我二舅就是那样,专挑别人不做的生意做,大起大落的,他的人生,至少能出六十集电视连续剧。”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潮长长不免有些感慨。

    在一旁翻了好久复习资料的云朝朝,拿着本秘籍坐了下来:“哪句话?”

    “地球上,只有鸟飞不到的地方,没有温州商人到不了的地方。”潮长长才和云朝朝说了一句话,就又有了中邪的迹象。

    好在,斯念及时把注意力,有给拉了过去:“啊嘿,是有这么个说法。温州商人就是什么生意都做,什么苦都吃,永远冲在第一线,起来的很多,倒下的更多,前仆后继的。”

    “那你还是让你二舅做点稳妥的生意吧。”潮长长并不想让斯念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买下潮流国际大厦,就是稳妥的生意啊。”斯念掰开手指开始算:“你想想啊,正常市面上能卖一千万的房子,能给评估个八百万就顶天了吧?52亿的评估价,是按照实际价格的八折来算,拍卖再来个七折,这两个折扣叠加一下,就是5.6折,谁家买房子能买到这样的折扣啊?这么划算还不稳妥啊?”

    “真这么划算,为什么拍卖公告都延迟过一次了,还一个报名的都没有?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潮长长希望自家兄弟能够清醒清醒。

    “就是因为流拍了,我舅才有了兴趣的。下次估计还能再来个折上折,感觉市场价的五折差不多就能拿下了。”

    斯念说得笃定,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弄得潮长长只能跟着给他算账:

    “你算折扣,算的是卖出去之后赚到的钱,你怎么不算算要压进去多少钱?按照你的计算逻辑,五十一亿九千九百五十五万算是八折,那原价就是六十四亿九千九百四十三万零七百五十块,这打个五折,也得要32.4971872亿。”

    云朝朝适时鼓了个掌:“心算速度还行。”

    为了防止自己再度口干舌燥,潮长长都没敢抬头看云朝朝一眼,佯装没听到这个来之不易的表扬。

    “就是这个数字,特别完美。”斯念跟着附和:“我二舅就打算在低风险行业,投33个亿,多了呢就没有,再下去呢,又怕报名的人多了,就有人抢,估计还要考察一阵子,等到下次拍卖最后一两天再入场。”

    “低风险行业?”潮长长看着斯念,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行啦,别开玩笑了。知道斯念大哥是想要给潮小弟一点希望,我没有那么脆弱,还没到觉得人生黑暗到活不下去的程度。”

    “谁和你开玩笑了?”斯念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

    “房地产要是风险还低,那什么叫高风险?”

    “比特币啊!”

    “比特币?”潮长长倒是听说过,但一直都只是一个纸面上的概念。

    “对,我二舅几经起落,赚到第二桶金之后,就全投入了比特币。那叫一个惊心动魄。一开始势头可好了,中间跌成了滑铁卢,你应该有看过新闻吧?”

    “没有特别关注。”潮长长先前并没有十几二十岁就经商的打算。

    “反正第一批做比特币的有好些个跑路和跳楼的,那些人没能坚持到最后,要是能再坚持半年,比特币又坐火箭上来了。”

    斯念满脸的惋惜:“我二舅是还想继续持有比特币的,他觉得还有上升空间,但是我二舅妈受够了这种虚拟的资产,已经到了我二舅再不退出就要离婚的程度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二舅在比特币赚了33个亿,现在成功退出了,对吧?”

    “对头!”斯念和潮长长终于对上了频率。

    “这是极其成功的投资案例,财务自由,安全退出,这么多钱,就算放银行吃利息,都可以稳定一辈子了,多好啊?别学我爸,折腾什么第一高楼,活生生的前车之鉴。”

    “我二舅妈的意思,是买几栋楼收租就好了,几代人都衣食无忧。”

    “但我二舅就不想就这么安安逸逸。刚好从我大舅哪里听说潮流国际中心是我兄弟家里的,就一拍即合。”

    “知道你对我兄弟情深。”潮长长心领了斯念的好意,并不想自己的兄弟被戳脊梁骨:“但舅舅舅妈才是你要面对一辈子的人。”

    “你怎么听不明白呢?我二舅是看好那块地,和那栋楼的未来价值。你们家现在的问题,是资金积压在里面,流动不起来。换了我二舅,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更为重要的是,我舅妈只想收租,不想卖房子。”

    斯念拍着潮长长的肩膀,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地让潮长长跳出他的固有思维模式:

    “所以我二舅买下潮流国际中心之后,至少前面的五年,是做自有物业出租的。这边已经给保证了,不管预售证的问题要多久能解决,做自有物业出租,都肯定不给任何限制。我二舅还没回国,让我去学校报到前,先过来看看。”

    潮长长了然:“那你也应该让你二舅买风水好的楼啊。”

    “要什么风水?最差的结果,不就是楼很长时间都不能卖,只能收租吗?这刚好就是我舅妈想要的结果。”

    斯念以一种怀疑智商的眼神,盯着潮长长道:“最差的结果都能接受,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潮流国际中心的那个位置、那样的风景和周边配套环境,会缺人租吗?”

    “不会。”云朝朝加入了谈话,“我在飞机上就和你说了,你二舅家要是真拿下来那栋楼,只要mk fairwill下一季的销量能够再上一个台阶,我就租下一整层做营销中心。我刚想了想,我可以自己设计和装修,你们手续一办好就签约,这样你还可以省一层给写字楼做基础装修的费用。”

    “啊嘿,朝朝姑娘就是给力!你要不要给培训中心也预定一层?我让我二舅把顶层风景最好的,留给你。”斯念连楼层都开始安排。

    “那个啊?做得起来再说吧。你的兄弟还要准备高考,另外那一个你觉得靠谱吗?”云朝朝对林多义的印象,不可谓不差,直接跳过了这个提议:“你是说你二舅至少自己持有五年是吧,那我第一批入驻直接签五年,所有装修都自己负责,租金是就一口价,还是每年都要涨啊?”

    云朝朝和斯念,很快就把话题,深入到了细节的层面。

    “你们对着一栋才刚刚流拍的房子谈租金要不要逐年上涨,会不会想的有点太远了?”潮·局外人·长长加入了对话。

    “就是流拍才好啊,上次要是没有流拍,我二舅最担心的还是资金不够。现在这样,就刚刚好够得着啊。”斯念回应了一下。

    “那你也可以等再流拍几次啊。”潮长长已经做好了流拍四五次的心理准备。

    “那栋楼还是不是你家的了?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斯念被潮长长给逗乐了,“再流拍几次肯定便宜了,但等到好多人都够得着了,时间久了,政策环境什么都变了,一抢起来,还能有五折的价格?我们温州人做生意,看准了就下手,从来不拖泥带水。”

    “斯念,你是认真的?”潮长长终于决定要认真思考自己听到的事情。

    “对,**不离十。等到下次拍卖,如果没有人报名的话,我二舅就会在最后时刻出手。要是报名的人多就不来了。”

    “为什么?”潮长长想知道这里面的逻辑。

    “不是说了吗?竞争的人多,我们就够不着了。我舅妈不让我舅贷款,也不让他找人集资。她就想当个安安静静的收租人。”

    “斯念,你是认真的?”潮长长反复确认。

    “你怎么傻成复读机了?和你说话真没劲,赢姐在哪里打吊瓶?你给我给地址,我找她去。”斯念要去看赢曼而肯定是真的。

    但他这么急着走,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想要给潮长长和云朝朝留出独处的时间。

    斯念一走,潮长长的心,一下就乱了。

    说不清是因为听到潮流国际中心的消息,还是因为狭小的空间里面,只剩下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安静。

    还是安静。

    静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气氛很好。

    也很尴尬。

    男孩率先打破了夏日傍晚的宁静:“要不要去海边走走?”

    “远吗?”女孩问。

    “不远。”男孩答。

    “那走着去?”

    “你的鞋子方便吗?”男孩有些担心。

    “到了海边就提着走呗。”

    阳光透过挂在天上的火烧云,宣扬落日前最后的绚丽。

    这片火烧云,像极了女孩给男孩拿漆笔和电话线头绳的那一天。

    地点不一样了。

    不再是工业区仓库。

    女孩也没有穿潮牌,而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这又有点像是第一次在山村见面的那个样子。

    白衣女孩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走过一段不太平整的路。

    男孩跟在身后,随时准备去扶。

    但女孩一直走得很稳。

    安安、稳稳、静静地到了沙滩。

    晴朗的夏日,傍晚的海边。

    蔚蓝的天空,飘着一朵又一朵的白云。

    太阳一步步地从云端爬落。

    天空逐渐有了更多的色彩。

    唯一的白色身影,在彩云之下,因飘逸而脱俗。

    阳光穿过云层的空隙,在天空中反射出一道湛蓝的反云隙光。

    那道湛蓝,直达天际,又仿佛伸手就能握紧。

    女孩修长的双脚,轻轻地踩在洁白的沙滩上,开口说了出门后的第一句话:“我明天就要去清华报到了。”

    这天空让人沉醉,这气氛让人着迷,这女孩让人心动。

    跟在女孩后面的那个男孩按捺不住藏在心里不知道多久的情绪。

    “你,是不是喜欢我?”男孩想要表达,中邪的状态,让他选择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提问方式。

    “不,我不是。我讨厌你。”女孩说的笃定,怕男孩不信,又重复了一遍:“我讨厌你,讨厌了很长时间。”

    “那……我是不是可以喜欢你?”结束中邪了状态,男孩换了一个问法。

    “你随便。”女孩勾了勾嘴角,“喜欢本姑娘的人那么多,又不多你一个。”

    “那我先排个队可以吗?等我家的事情解决了。等我去了清华。等你不讨厌我了。我,再正式喜欢你。这样可以吗?”男孩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女孩无语。

    这都什么人啊?

    喜欢一个人还要排队等着?

    都什么年代了?

    火车票都能用手机买了,还排队!

    “潮长长。”女孩叫唤了一声。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女孩问。

    “能告诉我原因吗?”

    “这是一个,说起来有点漫长的故事。”

    ”男孩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女孩的前面,倒退着走路:“我喜欢听漫长的故事。

    ==========

    【在上架前,送上一个五千六百字的大章,所有的伏笔,都将在上架的第一天揭开。】

    《大国小商》首发,请支持正版,通过起点app订阅。

    因爱写书,为爱前行,感谢你们陪飘飘走过一个又一个关于爱的故事。

    期待零点过后的起点首订。

第五十五章 过往曾经(求首订)

    和板美社相隔不到一公里的海边,是完全不一样的一番景象。

    游艇。

    沙滩。

    聚集了这座城市最网红的夜店、最高端的住宅。

    拆迁过后的板美社,也会融入这番景象。

    但现在,还是格格不入的两幅光景。

    像极了男孩和女孩的处境差异。

    潮长长一直都很介意现实中这难以跨越的距离。

    不知道是谁给了他勇气。

    或许火烧云和触手可及般的反云隙光。

    或许是斯念带来的消息。

    又或许,就是那个中了邪的自己。

    女孩开始了她的故事:

    “我讨厌你。”

    “从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开始。”

    “从我记忆的初始。”

    “从我们根本就不认识的时候。”

    “从我们还没有交集的年纪。”

    “我讨厌你的这个故事,要从我-1岁,你0岁的时候开始。”

    “那一年,省里组织制造业的青年企业家到外地交流考察。”

    “在这些青年企业家里面,有两个特别年轻的。”

    “一个姓潮,一个姓云。”

    “考察团在交流之余,去了一趟当地有名的江心寺。”

    “潮姓青年企业家在江心寺看到了一副楹联,激动异常。”

    “他的太太怀孕三个月,他找遍了所有的典籍,也没能找到让他太太满意的名字。”

    “直到楹联里的潮长长这三个字,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面。”

    “潮姓青年企业家,激动得不能自已。”

    “他很高兴,又觉得自己满到溢出来的喜悦无人分享。”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前一天交换过名片的云姓青年企业家。”

    “潮姓青年企业家说【你是姓云对吧?我生个儿子叫潮长长,你生个女儿叫云朝朝,我们以后定个娃娃亲】。”

    “那个时候,云姓青年企业家已经结婚好几年了,但一直都没有孩子。”

    “云姓企业家听了这话,觉得潮姓企业家,脑子大概有什么问题。”

    “参加考察团的每一个人,都叫青年企业家,但没几个是真正能够达到【企业家】标准的。”

    “云姓青年企业家是这一群人里面制造业做的最好的。”

    “套近乎的人有点多。”

    “但一上来就说结儿女亲家,还是在云姓青年企业家的太太根本就没有怀孕前提下,绝对是所有套近乎里面最失败、并且最惊悚的。”

    “好在这样的惊悚,并没有什么后续。”

    “云姓青年企业家觉得这样的交流活动并没有什么意义,那是他第一次参加,也是最后一次。”

    “这个故事,本来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云姓和潮姓两位青年企业家谁也没有再联系谁。”

    “不在一个城市,没有生意往来。”

    “意外的是,云姓青年企业家的太太,在这之后没多久就怀孕了。”

    “他和太太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等孩子出生了,知道性别了,再根据性别取名。”

    “云姓企业家对这个即将的到来的小孩充满了期待,把曾经商量过的十几个名字一一写下来,等到孩子出生了再让太太选。”

    “又是一个意外,云姓企业家的太太没能等到给孩子取名的那一天。”

    “云姓企业家的太太,在怀孕38周的时候,遭遇了一场事故。”

    “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小孩,他的太太在最后的时刻,转了一个身。”

    “巨大的冲击力,撞飞了他的太太,肚子里面还没有出生的小孩,直接从身体里面飞了出来。”

    “那是一个献血淋漓的画面,云姓青年企业家的太太当场死亡,血肉模糊。”

    “还没有来得及分娩就从肚子里面飞了出去的小孩,竟然奇迹般地幸存了下来。”

    “这样的事故,这种没有人听过的出生方式,让好多新闻媒体,都追着报道。”

    “报道把那个小孩称作奇迹宝宝。”

    “纷至沓来的关怀,各种各样的采访,让这位已然崩溃的云姓企业家肝肠寸断。”

    “他不想用这样的一种方式,用家庭的一个惨剧,引起外界的关注。”

    “从那以后,云姓青年企业家,就低调地像是消失了一样。”

    “别人家,迎接新生命的到来,都是喜悦的。”

    “于他而言,却是永生难忘的哀痛。”

    女孩暂停了这个故事,右手伸向天空,想要抓住即将消逝的反云隙光。

    “我们不讲故事了吧。”男孩想要听女孩的故事,但没有想要在女孩的伤口上撒盐。

    “这又没什么。”女孩扯着嘴角笑了笑,展露一个很好看又很温暖的一个笑容:

    “被妈妈用生命保护下来的奇迹宝宝,从来也不觉得自己生命的.asxs.是痛苦的”

    “所有的哀痛都只属于那个云姓青年企业家。”

    “在奇迹宝宝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之后,护士过来问出生证要写什么名字。”

    “那时候的奇迹宝宝,是没有记忆的。”

    “那时候的云姓青年企业家却陷在痛苦的回忆里,连那张写满了小孩名字的纸,都不敢再打开看一眼。”

    “那里面的每一个名字,他都和太太商量了不止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没有经过大脑,云姓青年企业家就填上了云朝朝。”

    “一个他第一次听就觉得奇怪,一个从来也不在他和太太商量的范围之内的名字。”

    “他不想通过名字回忆和太太一个一个商量到底哪个名字最好时候的那种期待。”

    “这个故事到了这儿,又一次到了可以完结的时候。”

    “云姓青年企业家的奇迹宝宝虽然取了云朝朝这个名字,却和潮姓青年企业家没有任何的联系。”

    “这个年代没有娃娃亲,就算有,也不会是和这种只有过一面之缘并且算不得有什么好印象的人。”

    “这一点,整整五年的时间,都没有过任何改变。”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五年。”

    “女孩和男孩的故事,从这个时候开始。”

    “五岁的那一年,女孩参加了全国少儿英语大奖赛。”

    “省里分了一南一北两个赛区。”

    “女孩是北区的幼儿组第一。”

    “男孩是南区的幼儿组第一。”

    “按照正常的程序,两个赛区的第一要做最后一场省内决赛,才能决定谁去参加最后的全国电视总决赛。”

    “这个按照正常程序的省内决赛却迟迟没有到来,直到不了了之,直接派了男孩去总决赛。”

    “给出理由更是残酷。”

    “女孩五岁的时候,还胖得像个球,省赛的组织者认为,男孩的形象,更能代表本省幼儿的风采。”

    “女孩很伤心,那是她人生的第一个失败,第一次输掉的比赛。”

    “再后来,女孩在电视里,看到了那个男孩。”

    “她并不觉得那个男孩讲的比自己好,然后她就更伤心了。”

    “男孩最后赢得了那个比赛,这让女孩很不服气。”

    “后来,女孩的爸爸安慰她,说这个男孩的名字和你是一对的,他赢了你就当是自己赢了。”

    “那是女孩第一次听到潮长长,这个让她牙痒的名字。”

    “女孩讨厌这个名字,她再也不想听到。”

    “男孩在赢了总决赛之后,一次又一次地上电视。”

    “有时候,是出现在各种比赛的报道里面,有时候是和他爸爸一起。”

    “男孩的爸爸很高调,五年的时间,已经成了省内非常知名的企业家。”

    “女孩的爸爸向来低调,女孩也很听话,没有因为不公平而闹腾。”

    “但她憋了一股劲儿,一定要打败这个男孩。”

    “就这样,时间又双过去了五年。”

    “十岁的女孩,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全国青少年演讲大赛。”

    “女孩和男孩都进了小学组的决赛。”

    “女孩想着要一雪前耻。”

    “她也确实做到了,拿了小学组第一,形象也很完美,再也不是球形的姑娘。”

    “可她还是不高兴,因为男孩根本就没有出现。”

    “听说是生病了,直接选择退赛。”

    “女孩就这样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比输了还让她沮丧。”

    “积怨就这么一步一步加深。”

    “连见都没有见过,就让女孩极度讨厌的人,从来就只有那个男孩。”

    “就这样,时间又双叒过去了四年。”

    “女孩十四岁,初中。”

    “女孩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为了未来的自主招生和保送,初中就开始参加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联赛。”

    “女孩和男孩又一次狭路相逢。”

    “终于要和一个不曾见面,却足足讨厌了十年的人分出胜负,女孩很是期待。”

    “复试还没开始,男孩又一次退赛了。”

    “这一次给出的理由是要去参加英特尔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

    “箭在弦上,靶却不见了,女孩没办法不生气。”

    “男孩和他的父亲在多年过后,愈发高调,经常会在各种各样的新闻里面看到。”

    “云姓已经不再是青年的企业家偶尔还会说,名字从同一副对联里面出来的男孩和女孩,都一样的优秀。”

    “女孩对此嗤之以鼻,她觉得男孩的品行有问题。”

    “既然要报名,就不要退赛,动不动就退赛,还报什么名?”

    “从那以后,只要出现有男孩的画面,女孩就会直接选择手动黑屏。”

    “不算见过面,没有聊过天,女孩对男孩的积怨却越来越深。”

    “男孩是女孩竞赛生涯的失败,唯一的。”

    “念念不忘,没有回响。”

    “就这样,时间又双叒叕过去了一年。”

    “女孩十五岁。”

    “初三的暑假。”

    “女孩和男孩见面了。”

    男孩女孩故事讲到这里,云朝朝抬眼看向潮长长,毫不意外地在潮长长的眼神里面,捕捉到了一丝难以置信:“我们初中就见过?”

    “云姓中年企业家为了奖励女孩拿了中考状元,带着女孩去马尔代夫度假。”

    “女孩坐着水飞来到了马尔代夫的白马庄园。”

    “飞机慢慢靠近水飞码头,女孩在码头栈桥尽头的沙滩上,看到了一个黑点。”

    “等到飞机在清澈见底的透明海面上降落,女孩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男生。”

    “男生的面前,有一块写生画板。”

    “到马尔代夫这样的度假胜地写生的人比较罕见。”

    “大多数人,都是来浮潜、晒太阳,消磨时间的。”

    “尤其是像白马庄园这种带私人泳池的别墅,基本就不太可能看到有人在公共沙滩写生。”

    “从水飞上下来,女孩虽然好奇,也没有靠近。”

    “她还没有办理入住,也没有想过要拖着行李在沙滩上走。”

    “一天之后。”

    “出海看了海豚回来的女孩和云姓中年企业家在白马庄园的网球场打球。”

    “一个不小心,把球打飞了,飞出去好远。”

    “女孩朝着网球飞出去的方向,跑过一片热带小树,找到了网球落地的位置。”

    “女孩弯腰捡球,在抬头的那一刻,女孩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在沙滩上写生的亚洲男生。”

    “这一次,女孩慢慢靠近,终于看清了男生的样子。”

    “竟然就是那个她讨厌了快十年的男孩。”

    “男孩画得很投入,并没有察觉到女孩的靠近。”

    “女孩站在离男孩不到两米的地方,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男孩UU小说的那幅画。”

    “那幅画分了上下两个部分。”

    “上面的那个部分很写实,有湛蓝的天空,有洁白的沙滩,有清澈见底的海水,有白马庄园酒店定制的那架的水上飞机,灰黄相间,带着斑马纹的螺旋桨。”

    “下面的那个部分很写意,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色彩很重,像一幅颠倒了现实色彩的油画。”

    “女孩被那幅画吸引了,站在后面看了很久。”

    “女孩不止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过男孩。”

    “她觉得男孩像这幅画的下半部分,急功、浮夸,没有一点吸引人的地方。”

    “然而,那一刻,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女孩眼前的男孩,却像极了那幅画的上半部分,平静、安逸,不带一丝杂质。”

    “女孩疑惑了。”

    “就这么一直一直地看着。”

    “直到云姓中年企业家开始找她。”

    “女孩怕惊扰了画画的男孩,转身跑回了网球场。”

    “等她打完网球洗完澡换好衣服再回到沙滩,男孩已经离开。”

    “女孩在岛上住了五天,没有在白马庄园再遇到男孩。”

    “女孩想,男孩大概是画完画,就离开了。”

    “十五岁的故事到这里结束,也从这里开始。”

    “接下来一整年的时间,女孩都忘不了男孩的那幅画,还有男孩在白马酒店沙滩上写生的画面。”

    “那幅印刻在女孩脑海中的画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清晰。”

    “就这样,时间的指针又跑过了一年。”

    “女孩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这个男孩。”

    “女孩找人打听了一下这个男孩。”

    “以男孩的风云程度,打听到和男孩有关的消息,并没有什么难度。”

    “男孩在yc国际。是学生会主席。成绩年级第一。有很多女生喜欢男孩。但男孩从来也没有和谁谈过恋爱。”

    “女孩越打听,就越觉得这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人。”

    “女孩的眼光很高,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男生,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

    “于是,女孩决定要出现在这个男孩的面前。”

    “她考了yc国际的绩优生,离开了自己出生的城市。”

    “女孩去了男孩的城市,到了男孩的学校。”

    “两个月后,女孩来到yc国际,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进了学生会。”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最靠近男孩的地方。”

    “女孩是在绩优生考试之前,打听的男孩,所以消息有点滞后。”

    “女孩以为自己向男孩靠近的速度,已经足够快。”

    “哪知道学生会第一次开会,就知道男孩已经有了女朋友。”

    “什么二长七水,什么潮水潮水天生一对。”

    “女孩被刺激到了。”

    “她直接退出了学生会。”

    “早知道男孩有女朋友,女孩绝对不可能去考绩优生,。”

    “这是女孩人生中的第二个败绩。”

    “和第一次一样,拜同一个男孩所赐。”

    “事已至此,女孩也没有纠缠的意愿,就想着赶快高考,赶快离开。”

    “从那以后女孩选择和男孩保持距离,既不和男孩说话,也没有在男孩的面前晃荡。”

    “奈何男孩在学校里太过风云,每天都有消息传到女孩的耳朵里。”

    “女孩讨厌男孩,也讨厌他那个明显带有目的性的女朋友。”

    “更讨厌那个为了男孩,离开自己出生和成长的城市,离开守护她长大云姓中年企业家,不管不顾追到男孩学校去的自己。”

    “女孩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对男孩,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是讨厌,还是喜欢。”

    “是非常讨厌,还是非常喜欢。”

    “直到男孩的家里出了事情,女孩决定去山里找他。”

    “后面的故事,想来男孩都已经知道了。”

    云朝朝意味深长地看向潮长长,在故事的最后,把男孩和女孩,换成了【你】和【我】:“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了吗?”

第五十六章 等等慢慢

    云朝朝。

    潮长长。

    两个从南宋就被写到同一副对联上的名字。

    严格说起来,在【后面的故事】开始之前,潮长长都是一个局外人。

    从-1岁到18岁。

    一段比生命本身的长度,还要更长久的缘分。

    云朝朝讲述的这个故事,和潮长长曾经揣测过的,并没有什么重合的地方。

    潮长长更倾向于把自己认识云朝朝的时间,定在云朝朝在山村写下楹联的那一天。

    首负继承人和逆鳞姑娘的故事,就是从哪个时候开始的。

    云朝朝细数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和他有关,但他也是真真切切地,一次都没有参与过。

    潮长长庆幸,自己没有在云朝朝对他咬牙切齿的那些年,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时候,他也还小,一样没有在自己有参加完的比赛里面,有过失利。

    他一定会全力以赴,有一个剑拔弩张的碰撞。

    说不动,就真的成了相看两相厌的既生瑜何生亮。

    在庆幸的同时,潮长长又满心的遗憾。

    他为故事里的那个男孩感到遗憾。

    男孩竟然错过了那么、那么、那么多和女孩相遇的机会。

    在女孩开始讨厌他的五岁。

    潮长长并不知道自己抢了另外一个女孩参加电视总决赛的机会。

    他就是一路比着比着就进了决赛。

    可能是太久远了没有记忆,更有可能是压根没有人和他说过,省内还分南北两个区。

    在女孩因为他而沮丧的十岁。

    潮长长也有些不如意。

    他在青少年演讲大赛决赛的前一天他高烧四十度。

    那是他第一次住院,一住就是一个星期。

    他但凡能够从医院出来,也不会选择退赛。

    在女孩对他嗤之以鼻的十四岁。

    潮长长自愿参加的只有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

    是葛功明看上了英特尔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他希望yc可以在这个比赛上实现突破。

    相比于经常有学生拿到的奖,这个奖项,能让葛功明的年度指导履历变得更加亮眼。

    潮长长当然愿意帮葛功明这个忙,想要申请国外的顶级学府,英特尔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奖项的含金量,确实也是更高。

    在女孩看着他在沙滩画画的十五岁。

    潮长长画得太投入,压根就不知道白马庄园的沙滩上曾经有一个女孩驻足欣赏。

    五岁、十岁、十四岁,前面的三个节点,都太过剑拔弩张。

    如果他能在十五岁的时候,和女孩在白马庄园的沙滩上邂逅,男孩就能在自己最好的时候,遇到女孩。

    这个如果要是能够成立,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二长和七水的插曲?

    那样的话,一切都会很完美,他还是最好的潮长长,一个痞帅的学霸,一市首富的儿子。

    可惜,【如果】,始终只是一个背离现实的假设。

    现在的男孩还值得这么好的女孩吗?

    云朝朝喜欢的那个潮长长,是不是也留在了白马庄园的那幅画里面。

    想着想着,潮长长又走进了自己的思维怪圈。

    他已然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

    时不时地中邪。

    动不动的口干舌燥。

    有事没事的想念。

    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掩盖不了青春年少的悸动。

    云朝朝已经在故事的最后,把问题抛给了潮长长,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讨厌。

    潮长长答非所问:“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了。”

    云朝朝侧头瞥向潮长长的方向,微笑中带点挑衅的目光,良久才接了话:“你最近有没有检查过听力?我说的明明是我讨厌你。”

    “那你可不可以继续讨厌我?”潮长长都对云朝朝说出口的讨厌和喜欢,已经有了全新的认知。

    “讨厌多久?永远吗?”云朝朝问的一脸严肃,语气却有些许掩饰不住的俏皮。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面对面地掩饰自己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潮长长想了想:“永远太远,半年,最多一年,可以吗?”

    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半年的话,他家的问题可能已经解决了。

    一年的话,他可能就已经出现在清华园。

    潮长长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回最好的自己。

    云朝朝并不喜欢这个充满不确定的问题:“然后呢?”

    “然后……”潮长长展望了一下自己刚刚露出一丝曙光的未来,“然后我想变回白马庄园那个画画的少年,再重新让你喜欢一次。”

    潮长长说出了自己的美好愿景。

    “喜欢,不过是一瞬间的感动,时移世易,时间变了,人也变了,再回到同样的地点,也不再是同样的两个人。”

    云朝朝抿了抿嘴,微微扬起下巴,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开始发问:“打小就招人讨厌的潮长长同学,你会不会想的有点多?”

    “在你讨厌我的那么多年里,我都没有站在你的面前,让你好好讨厌,这是我的错”潮长长态度,史无前例地端正:“你在清华等我,接下来的一年,换我向你靠近。”

    “向我靠近啊?怎么着,想用一年扯平十二年啊?”云朝朝觉得这个提议并没有很好。

    从记忆最初的五岁,她就开始了讨厌潮长长的漫长旅程。

    除去中间觉察出喜欢的那段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十二生肖的轮回。

    “先向你靠近一年,当作滞纳金或者利息,后面还有很多年,可以慢慢扯平。”潮长长也觉得自己知道的太晚,做过的太少。

    “来对碰一下。”云朝朝伸出右手食指。

    “对碰?”潮长长不明所以。

    “就是指尖碰一下。”

    迟疑了一会儿,潮长长也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一时间没有明白这是哪一国的承诺方式。

    指尖和指尖的触碰。

    一碰上就弹开。

    潮长长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云朝朝就开口了,用了非常机械的声音,模仿机器人说话的节奏和语气:“现在为你播放录音——滴——【那我先排个队可以吗?等我家的事情解决了。等我去了清华。等你不讨厌我了。我,再正式喜欢你。这样可以吗?】”

    潮长长听出来机器人云朝朝滴声过后的那句“录音”,是他说过的话。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潮长长是小心翼翼并且满怀深情的。

    可当这样的话,被当做“录音”放出来,听起来就有些怪异。

    潮长长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应,云朝朝又把左手的食指伸了出来:“你再来对碰一下。”

    潮长长依言照做。

    云·机器人·朝朝再度发声:“现在为你播放录音——滴——【在你讨厌我的那么多年里,我都没有站在你的面前,让你好好讨厌,这是我的错。你在清华等我,这次换我向你靠近。】”

    潮长长被这两段机器人录音,给堵得哑口无言。

    云朝朝没有录音回放的时候,潮长长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

    连着两次回放剪辑到一起,他因为家庭突变而变得瞻前顾后犹豫不定的问题就变得一目了然。

    他已经明白过来云朝朝是什么意思。

    云朝朝其实不止一次,给过明示和暗示。

    潮长长不是抢先一步拒绝,就是犹犹豫豫。

    现在回想起来,连潮长长自己都听不下去。

    潮长长一时间想不到应对方式,当然云朝朝也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你的人生,是不是只剩下等这一个字?你不应该叫潮长长,你应该叫潮等等。”云朝朝的心气还有些不顺。

    “那你能叫云慢慢吗?”潮长长终于找到了回应的话,“慢慢等,等慢慢,你觉得这么样?”

    仍然有点文不对题,却比之前的话要更合时宜。

    云朝朝有点喜欢潮长长的这个反应,但还是选择嘴硬:“那你得问我爸爸同不同意。”

    话说等到这儿云朝朝再次切换成了机器人模式:“【我向来很听我爸的话】。”

    潮长长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最后的那句话,是自己在什么情况下说的。

    新科状元的记忆力,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潮长长决定要跳过这个可能会牵扯到陈年旧事的话题:“所以,今天是秋后算账的录音回放日,对吗?”

    这一次再开口,潮长长的语气里面,就有了很多讨饶的意味。

    “不是啊,今天是秋后问斩的日子,怎么可能只有算账的程度?”

    云朝朝清了清嗓子,又一次进入机器人回放模式:“现在为你播放录音——滴——【都说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盛产帅哥。就你这颜值,到了那边,肯定是校花级的,全校的帅哥都任你挑选。】”

    每一段“录音”都是潮长长说过的原话。

    云·机器人·朝朝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到人类的语言系统?”潮长长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想听到滴滴滴的提示音。

    云朝朝并不理会的请求,反而再一次伸出了自己右手的食指,摆明了还有录音要放的架势。

    潮长长见状,直接把自己的两个食指对到了一起。

    用一个可怜兮兮的对戳食指表情包,表达了非暴力不合作的决心。

    这是云朝朝第一次看到潮长长卖萌。

    她喜欢潮长长的现场版的表情包。

    喜欢到不行。

    喜欢之余,还有些生气。

    她一个女生,都还没有当面卖过萌,潮长长这么个大男生,竟然好意思抢先一步?

    云朝朝又气又想笑,她不能现在破功,只能强忍着笑意,干巴巴地补充:“这是刚刚那次播放留下的通路,不对碰一下,录音就不会结束。”

    “你确定再对碰一下就结束了?”潮长长继续对戳自己的手指卖萌。

    云朝朝终于还是破功了,笑着做出了让步:“录音机大概也没电要自动关机了。”

    “那我给录音机充个电吧。”潮长长没有伸一根手指过去,而是直接伸过去一个手掌,轻轻地把云朝朝的食指按下。

    紧接着,直接握住了云朝朝的整个拳头。

    大拳包小拳,大手包小手。

    “你想干嘛?”

    “我还没想好,你给我三十秒,让我想一想。”

    “那你想啊,你抓着我的拳头干什么?”云朝朝抽了抽自己的拳头,好几下没能抽走。

    “握住了就没有再松开的打算。”

    “现在已经不止三十秒了吧?”

    云朝朝再一用力。

    眼看着就要成功的那一秒。

    潮长长直接一个反手,就把握拳头转成了抓手腕,这还不算完,紧随其后的一个巧劲,一步一步地让握拳演变成了十指相扣。

    扣紧拉实了之后,云朝朝越是想要抽离,潮长长就握得越紧。

    潮长长终于想好了:“都说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盛产帅哥。但我觉得,今年的帅哥肯定没有明年的帅。你要是今年就挑选了小帅哥,就可能错过明年的大校草。”

    卖完萌就耍赖,一点绅士的样子都没有。

    都这样了,都还不算完,更毁三观的话还在后面等着:“你晚了两个月,到yc找我,让我没有办法在自己最好的时候,和你相遇。这是你的错。”

    超常住那个摆明了不怕死,直接奔着云姑娘的逆鳞去的。

    某位作死而不自知的潮姓同学,选在这样的时候变本加厉:“你可以补偿一下我吗?”

    简直不能用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低等级的词汇来形容了。

    云朝朝不想和无赖说话。

    但潮长长找她要补偿的意愿,却没有就此打住,

    这一次,他很坚决。

    “你可以补偿我一下吗?允许我还没考上清华,就提前一步向你靠近。”

    “你可以先排个队。”云朝朝又拿潮长长的话噎他。

    “我不要排队,我不想因为晚一年去清华,像你错过最好的时候的我那样错过最好的你。”

    “潮等等不是还有家里的事情要先解决吗?”

    “那是潮长长说的,潮等等不一样,潮等等就要在此时此刻不管不顾地喜欢云慢慢。”潮长长忽然就切换回了潮流国际中心出事之前的样子。

    偶尔卖萌,经常耍酷。

    【全世界都不再我眼里】。

    我行我素,痞帅的酷。

第五十七章 感情基础

    “啊嘿,你怎么做人小弟的?你大哥都把咱妈接回家里了,你人呢?”斯念大哥的电话,在太阳落下海平面的那一刻打来。

    这个电话来得些有些不是时候。

    落日的余辉,紧握的双手。

    还没有来得及认真欣赏的晚霞。

    一天中最美的风景,从-1到18岁最好的氛围,就这么一下被电话给打散了。

    云朝朝终于趁着这个时候,把手给抽了出去。

    只留下潮长长还没有牵够的手和很多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

    “咱妈有你就够了呀,要我干什么?”潮长长郁闷地接了斯念的话。

    云朝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手抽走。

    她的心跳的很快,需要拍一拍。

    喜欢傍晚的这片沙滩。

    喜欢在沙滩上紧紧抓着她手的男孩。

    这些,都没有疑问。

    又总感觉,还缺了一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云朝朝说不上来。

    说好的换男孩向女孩靠近呢?

    现在是直接一牵定音?

    “那你自己和赢姐说啊。”斯念直接把电话给了赢曼而。

    赢曼而接过电话发问:“你要在家里吃,还是请你同学出去吃饭?”

    “到海边吃饭吧,过来这么久,还没有在海边吃过饭。”潮·首负家的·长长莫名就有了认真过好每一天的想法。

    “海边?不是要去阿华大排档吗?”赢曼而和潮长长的信息有些不同步。

    林多义这会儿也已经在潮长长家的小危楼里面了。

    生来就是要做大事的林多疑眼看着形势不对,赶紧从赢曼而手里要过斯念的电话:“潮老师,我爸准备了好多菜,问你是在我们家大排档吃呢,还是直接做好了送到你家里来吃。”

    潮长长知道云朝朝不是很待见林多义,开口就直接是拒绝:“帮我谢谢你爸爸,我朋友应该不太想在大排档吃饭。”

    “你朋友已经答应啦。就在我身边呢,不信你问他。”林多义误解了潮长长的所指直接开了免提问斯念:“刚刚是不是说好了,晚上我爸下厨?”

    “是啊。听说有好吃的我就答应了。”斯念在潮长长和云朝朝没有在场的情况下做出了决定。

    “你等一下。”潮长长也开了个免提。

    晚饭肯定是要大家一起吃的。

    但在哪里吃,吃什么,还是得要问问云朝朝的意见。

    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云·泡面大师·朝朝向来是有要求的。

    差不多同学知道自己之前的表现差很多,很是有些急切:“我爸爸做的海蛎煎,绝对是全市最好吃的,还有现熬的甜辣酱,平时店里都没有的,只有自己家吃饭才会拿出来,保证好吃。”

    为了让自己最接近创业梦想的机会,不要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差不多同学使出了浑身解数。

    三个人离开之后,林多义没过多久,就到小危楼来找潮长长。

    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就直接等在了潮家人回去的必经之路上。

    看到斯念带着潮一流和赢曼而回来,林多义就直接尾随到了小危楼里面,就差帮忙端茶倒水擦桌子了。

    “你拿什么保证?”说到好吃的,云朝朝就来了兴致。

    “我拿阿华大排档保证啊。你随便找人问问,板美社谁不知道阿华大排档的海蛎煎是一绝啊?”林多义对自家大排档的招牌菜,还是有绝对的信心的。

    “板美社是哪儿?”云朝朝在潮长长挂完电话之后发问。

    “就是拆迁的那一块儿。”

    “那儿还有其他家在住?”

    “没有了,我们家是一棵独苗,屹立在长垣断壁之中。”说出这样的事实,潮长长竟然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大概,脸皮一旦变厚,就坚固地堪比城墙。

    “那这保证能信吗?”

    “我也不太确定。”潮长长和林多义的交集,也只是起始于今天,“要不你给个机会试一试,如果不好吃,我等下带你去吃沙茶面。”

    “保证好吃吗?”

    “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在吃这件事情上,云朝朝向来是很认真的。

    为了回应这份认真,潮长长也给了同样认真的回答:“拿等等接下来的第一个十二年,第二个十二年,和第三个十二年,都向慢慢靠近保证。”

    一回生二回熟。

    潮长长作答完毕,又一次牵起了云朝朝的手。

    也没有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云朝朝照例还是抽了抽,但基本就是做做样子,没用一点力气。

    明明还觉得缺了什么,心跳却快得让她完全想不明白,到底缺在哪里。

    一点都不争气。

    走过沙滩,走到花岗岩砌成的台阶,潮长长拉着云朝朝往上走了两步,在最后以及台阶之前停下:“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潮长长一路跑了出去,在游艇码头的精品超市买了两瓶水,装在一个最大号的袋子里面拿了回来。

    拧开一瓶递给云朝朝喝。

    手里拿着另外一瓶。

    潮长长把最大号的塑料袋铺在了最上面的一级台阶:“你在台阶上坐一下”。

    说完,他自己又下了两级台阶,拧开剩下的一瓶矿泉水,轻轻蹲下:“这边也没有冲洗的地方,我给你把沙子冲一下,你等干了再穿鞋子。”

    过来的路,崎岖不平,回去的,肯定也是一样。

    不管是光着脚,还是穿着有沙子的鞋子,都没可能舒舒服服地走回去。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连最后的余辉都被带走了。

    云朝朝却仿佛看到有一道光,照在了这个蹲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孩的身上。

    男孩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动作。

    他没有抓着云朝朝的脚,也没有任何身体上的触碰。

    就是慢慢地把水倒下来,微凉清澈,直接倒进了慢慢的心里。

    就在那么一瞬间,云朝朝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的心,被填满了。

    这是云朝朝旁观潮长长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一面。

    “是谁把你调教的这么体贴?”云朝朝并没有想要破坏现在的气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感动,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另外一副光景。

    灵魂的质问一经说出口,就没有办法再回收。

    虽然她不想承认,也做到了保持距离。

    可是,足足一年的时间,看着潮长长和水淼淼在yc国际成双成对,还是在云朝朝的心里留下了一坛老陈醋。

    一坛原本只有她一个人在喝的醋。

    【造醋者】现在就在她的面前蹲着,云朝朝没办法不翻出来晒一晒。

    “没有谁调教啊,我也是第一次给女生洗脚,我妈都没有过这个待遇,这水够了吗?要不要再去买一瓶?”

    潮长长的回答,让整坛老陈醋都变成了醇香四溢的美酒。

    “不要了。”云朝朝笑着摇头,脚跟对碰着脚跟,加速晾干的过程。

    “那等你晾干了再穿鞋子。”潮长长拿着空的矿泉水瓶站了起来,转身去找垃圾桶。

    “那要是晾干了穿着还是不舒服呢?”嗲萌嗲萌的声音从潮长长的背后传来。

    这是云朝朝以前对着云之磊才可能会有的语气和潮长长说话。

    潮长长拿着空矿泉水瓶有转了回来,一时间不明白云朝朝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疑问。

    “我说,要是晾干了穿鞋还是不舒服呢,你家门口的路,都是各种拆迁掉下来的碎块。”云朝朝把矛头对准了来时那段崎岖不平的路。

    “不舒服你就告诉我。”潮长长知道女孩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只是,还没有做过的事情,他向来是不喜欢嘴上先说的。

    “哦。”云朝朝鼓了鼓腮帮子。

    虽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回答,但潮长长给的答案,也在勉强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云朝朝动了动脚指头,在感受过后宣告:“我的脚晾干啦,我们可以出发啦。”

    “你要是用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mk fairwill,估计都镇不住场吧?”

    “你觉得他们有可能见到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吗?”云朝朝蹦蹦跳跳地走了起来。

    “我的荣幸。”潮长长隔着一步的距离,在蹦跳女孩后面跟着。

    比来的时候跟得更紧。

    是稍一伸手,就能把那还带到怀里的距离。

    因着这样的可能,潮长长没有急着去牵女孩的手。

    崎岖的路面,满地的尘埃,瞬间就幻化成鲜活而又靓丽的色彩。

    因为拆迁而显得荒凉的板美社,变成全新的模样,经由潮长长的眼睛跑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想要画一幅画,定格这个画面。

    仅仅只是跟在女孩的身后,潮长长就有了层出不穷的灵感。

    相较于灵感,十八岁的荷尔蒙,更想要一个正大光明把女孩搂在怀里的理由。

    可惜,女孩没有给男孩这个机会。

    潮长长就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云朝朝穿高跟鞋走在拆迁过后的乱石路上,还能如履平地?

    潮等等庆幸自己刚刚抓着云慢慢的手耍无赖不放开,没有等等等等再等等。

    犹豫,等待,还有想的太多,最终的结果,都有可能是错过。

    朝朝明天就要去清华报道了。

    长长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没有立刻表白,多半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

    表白不成功就不说了,成功了就是异地恋。

    不过,这是在听云朝朝讲故事之前的潮长长的想法。

    潮等等没办法像潮长长对待云朝朝那样对待云慢慢。

    男孩和女孩的故事,让潮长长对【感情基础】,有了全新的理解。

    …………………………

    “叔叔好,阿姨好,我是长长的同学云朝朝。”乖乖巧巧,落落大方。

    云朝朝见到潮一流和赢曼而,开口就是问候加自我介绍。

    一听到这个名字,潮一流连打招呼都忘记了,只剩下惊讶:“云朝朝?”

    潮一流知道潮长长去了同学家在省会的一个仓库,更具体的情况,就没有了解的太多,毕竟都还没有去过。

    “对,云朝朝,就是和潮长长的名字是一对的那个云朝朝。”朝朝姑娘进行了深度自我介绍:“您去江心寺的那一次,我爸爸也有在。”

    云朝朝一提醒,潮一流立马就有了印象:“啊!你们家做彩带的!对吧?”

    “嗯,织带。云姚织带。”

    “对!就是织带!你爸爸叫云……”潮一流一下没有想起来。

    “云之磊。”云朝朝帮潮一流补齐了名字。

    “对!云之磊!”潮一流的记忆,立马就被带了出来。

    考察团一类的,潮一流在那些年,参加过很多。

    但遇到云之磊的那一次记,绝对是他印象最深刻的。

    连云之磊都记得云朝朝名字的出处是哪里,潮一流怎么可能不对自己儿子名字的由来一日三得意。

    连带着当时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都比同时期任何一个场合更加清晰。

    “你爸那时候,是真的帅。都说女生像爸爸,我当时就觉得,你云厂长要有女儿,肯定长得特好看,我还真是有眼光。”潮一流心情很好地和云朝朝话家常。

    朝朝姑娘,只用了一个名字。

    就拉近了两代人之间的距离。

    林多义见状,赶紧有样学样:“云朝朝,你好,我是长长的朋友林多义。”

    这话接的,连斯念这种自来熟界的领军人物都看不下去了:“怎么哪儿都有你?”

    云朝朝也是气得想要打人。

    好好地和潮长长的爸爸妈妈在培养感情,忽然冒出来一个插嘴的林多义。

    当然,朝朝姑娘现在不可能打人,反而用最大的修养和耐心回应了林多义:“你好。”

    “我们去阿华大排档吃吧。”赢曼而有了关于用餐地点的决定,“这么多人在这里还挺挤的。”

    赢曼而原本是想在家里吃饭,但小危楼的餐桌,最多只能坐下五个人,椅子也顶天了就这么多。

    林多义早前把凉菜端过来,就坐在小危楼里,和潮一流还有赢曼而各种聊。

    怎么看都不像是送个菜就要走的样子。

    赢曼而一开始还有点搞不明明白,阿华大排档老板的儿子忽然这么热情是要干什么。

    刚刚的招呼那么一打,摆明了就是冲着云朝朝来的。

    只一眼,赢曼而就把林多义看穿了。

    再一眼,就误会了。

第五十八章 是这样的

    林多义确实是冲着云朝朝来的。

    云朝朝跟着潮长长进门的那一刻,林多义的两眼都放着从梦想深处照射出来的挚爱光芒。

    最是明显不过。

    任谁都不会看错。

    赢曼而的第一眼没有任何问题。

    第二眼,脑补出来的情节,就和事实有些相左。

    挚爱分很多种,能让人两眼放光的事情,也因人而异。

    至少,林多义的挚爱之光,是献给他自己的创业梦想的。

    在怀揣创业梦想的林多义的眼睛里面,人类是不分性别的。

    唯一可以用来区分人类的,只有天使投资人和非天使投资人。

    如果再认真区分一下,可能还有做大生意的人和做不了大生意的人。

    不知道能不能算分类的分类。

    阿华大排档做的全都是街坊邻里的生意,没有连锁、没有宣传,甚至没有上大众点评。

    街坊们全都拆迁走了,生意也就跟着街坊们走了。

    开了一辈子的大排档,阿华两夫妻起早摸黑,从来都没有过休息。

    最开始是担心买不起带电梯的商品房,后来是担心儿子长大结婚没有房。

    等到买了两套房,又开始担心没有足够的钱养老。

    拆迁造富运动一结束,夫妻俩就生起了可以安安心心退休的打算。

    最开始买的那套房足够一家人居住。

    给儿子准备的婚房,也是很不错的楼盘。

    现在又有了拆迁分来的六套房和一个小店面。

    只要儿子不败家,出租也好,做培训也好,一辈子的安安稳稳就是一眼到底,直接能够看得见的事情。

    林多义之前提过不下四十个创业计划,包括把阿华大排档做成连锁在内,几乎都是要把拆迁分到的房子,卖得一间都不剩的。

    唯一听起来靠谱的民宿,还一开口就是三百万装修费用。

    那就不只是要把拆迁分到的房子搭上,还得把已经买的两套商品房至少卖掉一套。

    林多义说自己没个十年二十年的,根本就不会想结婚,婚房留着就是占用资金和浪费机会。

    要卖房子创业,要花几百万装修民宿,这样的事情,阿华两夫妻肯定是不可能同意的。

    夫妻俩就只开过大排档,也没什么太大的理想。

    林多义一天到晚地瞎捉摸,弄得阿华两夫妻,都不敢关了大排档开始去旅行。

    深怕一离开,儿子就出幺蛾子。

    和拆迁指挥部说,他们家不要分房子只要现金这样的事情,林多义做过。

    去银行问,拆迁分到的安置房什么时候能够贷款这样的事情,林多义也做过。

    要不是多方打听,知道家里分到的这六套拆迁安置房,产权虽然归属个人,但在取得所有权的五年之内不能上市交易,林多义根本就不会退而求其次地想到要装修民宿做【酒店业大亨】。

    林多义究竟有多能折腾,身为父母的阿华大排档老板和他的老婆,最是清楚不过。

    林爸林妈一直都为此感到苦恼,直到林多义做出了【教育业大亨】的初始策划。

    夫妻俩尽管还是不懂,却不约而同地有了靠谱的认同。

    这一次林多义没有策划卖房子,也没有一开口就是三百万。

    只要了五万块做启动资金,末了还备注(实在不行,三万也行)。

    钱的去处也写的明明白白的,就是最最简单的装修和买些简单的桌椅。

    阿华和他的老婆看到这份策划,简直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的儿子不着边际了快25年,终于有了长大成人的迹象。

    阿华热情地端了一盘炒海瓜子出来。

    看了看一桌子的人,首先感兴趣的也是云朝朝:“你就是多义刚刚一直在说的今年全国状元吧?”

    在去小危楼找潮长长之前,林多义就把各种新鲜资讯,都和阿华分享了。

    爸爸难得支持了一下他的创业计划,林多义正是最兴奋的时候。

    光在潮长长这儿,发现有人排着队等他辅导的新大陆,就够让林多义兴奋了。

    林多义的【创业伙伴】只有潮长长的时候,阿华就已经觉得靠谱了,现在又加码了一个全国状元,就比一般的靠谱还要更加靠谱一些。

    当着潮一流和赢曼而的面,云朝朝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只好在心里给林多义,多打了好几个叉叉。

    她要回答说是吧,就显得有些炫耀。

    她要和之前那样解释一遍,说高考并不存在真真的全国状元,又看着是像以退为进,披着谦虚的外壳骄傲。

    最重要的还不是骄不骄傲,炫不炫耀。

    yc国际的人都知道,学生会主席的爸爸,曾经的首富潮一流,只在意儿子学习成绩。

    放出过只要儿子学习好,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让儿子自己做主这样的豪言壮语。

    潮一流很为潮长长的学习自豪。

    现在好了,成绩那么好的潮长长,既没办法出国念书,也没有参加今年的高考。

    在这样的场合,说什么高考状元,无疑是在潮爸爸的伤口上撒盐。

    “我不是。”云朝朝指了指潮长长:“你可以采访采访明年的高考状元。”

    云朝朝的情商一向都很高,括弧,在讨厌了十几年的潮长长面前是个例外。

    但就算是故意拿话刺激潮长长,其实也属于云朝朝情商的一部分。

    她不仅把潮长长从山村刺激到了仓库,还把潮库管直接刺激到和自己表白。

    奇迹宝宝从小和爸爸相依为命,有些人情世故她不懂,有些软话她不会说。

    云朝朝的风格自成一派,不是一般人想要模仿就能模仿得来。

    潮长长接过了云朝朝抛来的话题:“我一个艺考生,觊觎什么状元?”

    阿华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回去后厨做菜,省得给儿子难得一次的靠谱添乱。

    再怎么说也是开了这么多年的大排档的人,知道别人什么反应是不想和他细聊。

    “培训班你还没有找好对吧?”朝朝姑娘在报到之前特地过来一次,也是有很多事情想要交代长长同学。

    “葛妈给我找了一个美术高考培训画室,说是之前连续四年,省美术高考的第一名,都是那个画室的老师带出来的,我明天就去看一看。”潮长长一直都有把答应过的事情放在心上。

    “你早怎么没有去?”云朝朝觉得潮长长对考清华美院这件事情还不够上心。

    “前一段刚从仓库回来,收拾东西什么的,做了几天调整。”长长同学给出了解释:“然后葛妈说画室的老师想要看看我以前的素描,我大多都没带,就想着自己先练一练找找手感再过去找老师。”

    “怪不得这两天都在拿我和你妈练手。”潮一流也是第一次听潮长长说起自己的安排。

    云朝朝本来想说让潮长长也那她练练手的,碍于现在人有点多,就直接抛出了自己最关心的另外一个问题:“艺考的程序你知道了吧?”

    “嗯,葛妈有和我说。”

    “你光听葛主任说可不行,今年都不记得给你报名。”

    云朝朝对潮长长没能一起参加高考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朝朝姑娘给长长同学想好了最佳解决方案。

    不能一起入学,那就一起毕业。

    十几年那么长的时间,都讨厌过来了,一眨眼就到了现在,根本没有觉得漫长。

    接下来,只有一年的时间,肯定连眼睛都不用眨就过去了。

    不过,这是牵过手之前的云朝朝的想法。

    也不过是牵了一个手,心里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别说是一年,就连不能独处的这一顿饭的时间,都让云朝朝觉得漫长。

    “我之前也没想过要参加高考啊。葛妈要是能未卜先知到给我报名高考。那我肯定不去联合国演讲,不接连上热搜。”

    潮长长说的,都是心底的大实话。

    这一系列让潮长长整个世界都崩塌的蝴蝶效应里面,只要前面的任何事情发生了改变,后续的所有事情,都可能不会发生。

    他肯定不会在现在这样时间,出现在这样的地点。

    即便机缘巧合来到了阿华大排档,也不会是和云朝朝一起。

    云朝朝的出现,是潮长长已然崩塌的世界里面,唯一崭新的屹立。

    朝朝姑娘听出了长长同学的话外之音。

    有些悲伤的话题,不宜说的太深。

    过去已经是那个不可改变的样子了,未来才是值得努力的方向。

    “省联考,一般是十一月报名,十二月考试,二十个工作日会出成绩。”

    “我会记得报名的。”

    “嗯,到时候我再提醒你。”云朝朝深怕自己说得不够详细:“你的目标不能只是省考的第一还是第几,省考过后,还会有清华美院的校考,校考才是决定你能不能上清华的考试,校考一般是在省考成绩出来一个月之后。”

    斯念听到这儿就乐了:“啊嘿!你怎么这么了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明年要参加高考呢。”

    “我去找考清华美院的同学打听了一下啊。”云朝朝回答得理所当然,转头又接着和潮长长说:“省考、校考、然后高考,一个都不能错过,还得要考个高分。”

    “好。”在潮长长脸上挂着的,是他的标志性笑容。

    有那么一点坏坏的,淋漓尽致地凸显了潮长长的气质。

    笑里藏坏,又坏得不是那么彻底。

    带了点贱兮兮的俏皮,和不易察觉的孩子气。

    从眼角蔓延到全身。

    这是云朝朝记忆中的笑容,散发着行走的荷尔蒙。

    现场的气氛好得有些过分。

    任谁认真地看上一眼,就能发现有氤氲的粉红色泡泡,把朝朝姑娘和长长同学包裹在了里面。

    斯念看在了眼里,在尽快结束饭局给兄弟更多的自由活动时间,和趁着潮一流和赢曼而都在直接起哄挑明,这两个选项之间,天人交战。

    斯念大哥还没有和长长小弟聊过,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会不会踩雷。

    最好是他什么都不用选,赢姐直接火眼金睛,他呢,就负责在旁边添加点柴火。

    奈何潮一流和赢曼而的注意力,都在潮长长要参加艺考这件事情上,一时间也顾不得潮长长和云朝朝之间的太多微表情。

    潮一流和赢曼而有听葛功明说过潮长长准备考清华美院。

    就算葛功明不说,潮长长每天拿着本复习资料翻看,小危楼小成这样,潮一流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更不要说,赢曼而还帮潮长长给十六本武功秘籍都包上了书皮。

    话又说回来,关于艺考这么细节的探讨,潮爸潮妈还是第一次听。

    赢曼而不由地想要了解更多:“艺考原来还分省考和校考,我还以为一次考试就完了的。”

    “我也是这次问了才知道的。”云朝朝立马给出了回应。

    林多义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不是所有的美术类院校,都要校考的。也有直接省考加高考的成绩就录取的。像清美这种殿堂级的美术学院,报名的人那么多,录取的人数又那么有限,肯定是要通过校考再筛选一轮的。”

    林多义在展露自己在培训机构有过工作经验的同时,又小小地恭维了一下。

    他这会儿算是知道了。

    小危楼里住着的那个男孩,一找就是最好画室里面最好的老师。

    他之前竟然还提议,随便挖个老师过来给人做艺考集训,还说什么随便装修一套房子做画室,根本就是……

    一声叹息回荡在林多义的心里,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不过是想要好好创个业,怎么随随便便一句话,简简单单的【一群神经】就能把自己给说坑里去了。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创业之多艰。

    “能考上吗?”潮一流转而询问自己的儿子。

    潮一流的执念并不多,儿子的成绩,就是其中之一。

    “能。”潮长长回答得毫不犹豫。

    自怨自艾没有了,犹犹豫豫也没有了。

    只剩下满身的动力。

    表白之前,潮长长并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变化。

    最没想到的,是朝朝姑娘会在去清华报到之前,特地过来一趟。

    突如其来,计划之外。

    瞬间就打乱了长长同学关于表白的所有想象。

    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

第五十九章 借你用吧

    长长同学先给朝朝姑娘交一年的后知后觉【滞纳金】。

    故事里面那个浑然不知的男孩,用这一年的时间,一步一步地向女孩靠近。

    考上女孩所在的学校。

    追到女孩所在的城市。

    在同一个城市的同一片天空下。

    在清华园里的某一个地方。

    或许是。

    在仿佛怎么都走不到头的新民路上。

    又或者。

    在梁思成和林徽因的故居咖啡馆里。

    在一个有火烧云的日落时分。

    认认真真向女孩表白。

    潮等等确定自己心意的时间并不长。

    却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面,想象了很多不同的表白场景。

    然而,男孩没能坚持到自己去北京找表白场地的那一天。

    男孩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又低估了自己向女孩靠近的决心。

    他不知道北京是不是像他成长的这座城市一样。

    每一个晴天的日落,都会有火烧云的陪伴。

    只不过,这么一来,对女孩就有些不公平。

    尤其,是在男孩还有过一个插曲的前提下。

    不论什么样的前提,公平还是不公平。

    潮长长都没有后悔自己的表白时机。

    故事里的女孩可以讨厌男孩那么多年。

    故事里的男孩就可以向女孩表白那么多次。

    潮等等不想不敢也不愿意再等待。

    “那我在清华等你。”云朝朝喜欢潮长长刚刚的笃定。

    “那我要是坐汽车去,你会去车站接我吗?”潮长长还不能确定,一年之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他家的那些个纷纷扰扰,是不是都已经得到解决。

    男孩不希望女孩对未来有过高和过快的期待。

    当然了,不管潮流国际中心未来的命运会是怎样,潮等等都会为了云慢慢,尽最大的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不会。”云朝朝不接受这样的未来设定。

    “啊嘿!我兄弟到北京,当然是我去接啦,哪里轮得到你?”斯念忽然有点搞不清现场的状况了。

    满眼的粉红色泡泡,就这么碎了一地。

    有谁能告诉他,这都什么和什么?

    那个【谁】很快就出现了。

    云朝朝笑着回答了斯念的疑惑:“轮不到的人,应该是你。”

    潮长长也在云里雾里搞不灵清。

    “你要是坐汽车来清华,我肯定不会去车站接你。”云慢慢看向潮等等,浅笑盈盈、慢条斯理:“我会让李叔开着车,带着我和你一起去北京,到时候你记得帮我拿行李。”

    刚刚还在为兄弟出头,帮兄弟化解尴尬的斯念,就这么毫无心理准备地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赢曼而和潮一流对视了一眼,交换了很多信息。

    赢曼而:【你儿子和这姑娘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潮一流:【我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啊。】

    赢曼而:【你儿子有什么事都不和你说?】

    潮一流:【那不也是你儿子吗?】

    赢曼而:【我还以为这姑娘是和阿华大排档的那个小子有关系。】

    潮一流:【我看着可不像。】

    赢曼而:【那我们再看看。】

    潮一流点了点头,夫妻俩就这么达成了共识。

    林多义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当然了,他本来就是个外人。

    还是不请自来多余的那一个。

    哦。

    不对。

    在小危楼的时候,他是不请自来的【客人】。

    现在是已经回到了阿华大排档,来到了他家的主场。

    这就比不请自来的多余还要惨了。

    他作为阿华大排档的【主人家】,来这里吃饭的食客,完全没有义务招呼他。

    如果还在潮长长家的小危楼,反倒是还有作为【客人】的一些优待,不至于冷场或者不和他说话。

    原本呢,面对潮长长一家的那么个情况,林多义还有个请客的优势。

    现在看起来,这桌人也根本就没有想要让他请客的意思。

    这就有点尴尬了。

    要不是有【教育业大亨】的梦想在前面撑着,林·阿华大排档·少东家·多义肯定是要走人的。

    现在嘛,只能去油烟滚滚的厨房透口气:“我去看看海蛎煎做好了没有。”

    林大少东家不能让自己离创业梦想最近的一次,还没有起步,就直接夭折。

    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

    林多义是一时嘴快成万年痛,是哪个口无遮拦的,开口闭口就是【一群神经】?

    占60%的股份也好,半年做到五十万的规模也好,这可都是云朝朝提出来的。

    就在他说【一群神经】这四个字之前。

    等到林多义幡然醒悟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云朝朝就已经懒得再搭理他了。

    潮长长叫住了林多义:“我的时间不是很多,培训机构一类的事情,我也没有接触过。”

    果不其然,一开口就是拒绝。

    林多义只能咬碎牙齿,颗颗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吞。

    他要做什么,说什么,才能把潮长长抓回到他的【教育帝国】版图里面来?

    林多义搜肠刮肚悔不当初。

    他还没有想好应对策略,潮长长就接着刚刚的话继续了下去:“我明天会确定一下画室的时间,除去画室还有去学校做竞赛辅导的时间,如果你想要安排,我都没有问题。”

    “啊?你同意啦?”林多义悲极生乐。

    惊喜来得太快,就像掺杂在台风之中的龙卷风。

    “嗯。就我现在的情况,也只有你会想到要和我谈合作了。”潮长长就这么云也淡风也轻地答应了下来。

    在板美社的这段时间,他们家得了阿华大排档老板的颇多照顾。

    也许没有太具体的事情。

    但这个大排档的存在,至少让小危楼没有那么形单影只。

    在云朝朝忽然出现之前,潮长长也只是出于时间安排上的考虑,才没有接受林多义的提议。

    “真同意?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啊!”林多义拉开椅子,又坐了回去。

    “嗯,我没有问题。”答应过后,潮长长还要在第一时间把事情给说清楚:“但是学生愿不愿意出来上课,家长会不会同意,培训班能不能开起来,这些都得要靠你。”

    “这是当然!”林多义底气十足地回应道:“这能有什么问题?”

    底气不过两秒,又卸掉了一半:“那半年以后呢?”

    林·创业梦想家·多义还惦记着天使投资的事情,更确切地说,是惦记全国状元的名声效应。

    “半年以后的事情,我们走一步看一步,这样可以吗?”潮长长只答应了自己的部分。

    他愿意和林多义一起努力,也愿意参与他的创业梦想。

    但半年的时间,从零开始的五十万,加上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空余的时间。

    潮长长并不像林多义那么有底气,也没有那么多盲目的自信。

    在【一群神经】砸向小云总的逆鳞之后,云朝朝显然已经对林多义这个人和他想要做的事情,失去了兴趣。

    潮长长也没有想着,要拉mk fairwill的品牌持有人,做这么小打小闹的事情。

    “51%,49%?”云朝朝略显疑惑地看向潮长长。

    朝朝姑娘的不感兴趣是有前提的——她那会儿完全没有听出来潮长长有接受林多义提议的意思。

    林多义的想法对云朝朝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潮长长的态度就至关重要。

    “你们年轻人先聊一聊,我和你妈妈去看看阿华大排档的海蛎煎是怎么做的。”潮一流带着赢曼而离开了餐桌。

    潮爸爸得要找个地方,和潮妈妈沟通一下,夫妻俩刚刚用眼神交流过的那些内容。

    潮一流和赢曼而走了,潮长长也就没必要把自己对未来的规划藏着掖着。

    “我觉得培训班提议还不错。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干坐着等到半年之后。”潮长长很坦白。

    “啊嘿,我不都和你说了吗,半年之后的第二次拍卖,肯定没有问题的。”斯念希望自家兄弟可以乐观一点。

    “没有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潮长长更愿意实事求是,“我总要做出力所能及的努力。”

    以朝朝的家庭情况,并不需要潮长长给她创造什么样的物质基础。

    可是,潮长长如果去上大学,怎么都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自己的学费,还有潮一流和赢曼而的生活费赚出来。

    考上清华,yc国际有可能会给他发奖学金。

    但如果,那笔钱下来的时候,他还是老赖的身份,就肯定是要用来还债的。

    潮长长从来都没有想过,挂着一个老赖的身份享受人生。

    更何况,如果有那笔钱,就会是葛功明经手的。

    他不能让【yc葛孔明】的简历,因为帮衬自己而沾染上污点。

    做一个拼命想要还钱的老赖以及老赖之子,其实是很有压力的。

    这也是为什么,潮长长回到这座城市,首先找的是工作,然后才是找画室。

    他得要确定,他有没有能力负担艺考还有爸爸妈妈的生活。

    潮等等能不能给云慢慢提供物质基础是一回事。

    需要不需要云朝朝反过来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以及潮一流和赢曼而的生活费,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点小小的坚持,还是要有的。

    其实,就算他不坚持,云朝朝也必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是云朝朝最特别的地方。

    也是长长同学喜欢朝朝姑娘最开始的那个理由。

    这也是为什么潮等等敢在现在就对云慢慢表达心意。

    云朝朝从来都不会说,【我家有钱,你跟着我混就好了】、【你和我在一起,哪里还需要努力工作】,这一类乍听起来很大气,却有点伤人的话。

    在潮长长心灰意冷又假装没事的时候,是云朝朝刺激了他,激发了他积极努力、认真生活的决心。

    安慰的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潮长长都听得太多。

    还有那些个【曾经的你对我爱搭不理,今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的冷嘲热讽和试探。

    以及一转眼的翻脸不认人。

    只有云朝朝,不管是99%的打击,还是1%的安慰,都能给他满心的动力和满眼的希望。

    潮长长也想过,他家的烂尾楼,要是永远都解决不了要怎么办。

    只不过,这个问题,他没敢细想。

    潮长长并不是不愿意接受帮助。

    相反他很乐意。

    他乐于接受葛功明给他介绍竞赛辅导和课外补习的工作。

    看到有人拿着他润色过的讲稿在竞赛里面得奖,潮长长也会有小小的成就感。

    不止葛功明,潮长长同样乐于接受云朝朝的帮助。

    仓库的涂鸦,配饰的设计,还有对新一季潮牌的看法。

    潮长长乐于通过自己的努力有所收获。

    他没有直男癌也没有大男子主义,并不会觉得给予他帮助的人是云朝朝,就完全不能接受。

    感情是相互的,帮助也是。

    如果永远等着另外一个人来帮助自己,就像永远只想着单方面被爱一样,没可能收获最后的幸福。

    潮长长没有和云朝朝交流过自己的想法。

    却觉得云朝朝一定会懂。

    因为朝朝姑娘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这种无根无缘又近似于心有灵犀的感觉在心里显现的时候,潮长长也是意外过的。

    从陌生到熟悉。

    从一头雾水到清楚透明。

    就隔了一个故事。

    女孩为什么会讨厌男孩的那个故事。

    “你确实应该努力。”云慢慢的回答,印证了在潮等等心里显现的那种无缘无故的心有灵犀,“如果你有兴趣做培训的话,那状元的名声就借你用吧,等到新一季的mk fairwill发布之后,武功秘籍也可以拿去当课堂笔记复印。”

    林多义惊了:“是mk fairwill【绝世秘籍】系列预告里面提到的那十六本武功秘籍吗?”

    林多义作为mk fairwill的【云端的美食】系列的粉丝,已经做好了一次预定全部十六个款式的准备。

    但预告里面只说每一个款式,都会附赠一本今年高考状元的复习笔记,以及全订十六个款式可以定制祝福的内容。

    并没有透露每本笔记都是什么内容,也没有说会不会送上完整版的笔记。

    “是的。”云朝朝给了回应。

    “那还是60%股份?半年做到五十万的学费规模吗?秘籍不会要额外收费吧?”林多义赶紧追问清楚。

    “不会。他刚刚不是和你说好了吗?”云朝朝指了指潮长长,才接着回复林多义:“51%,49%,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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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66层,已经封顶的摩天烂尾楼,让潮长长从首富家唯一的继承人,一夜之间沦为首负家唯一不寻死的人。大国小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国小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国小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