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我终于可以炼制仙丹了
杜如晦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子安闻言,也不由迟疑了一下。
因为御史的风闻奏事,产生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唐代有所发展,宋代因为皇帝的鼓励和不杀士大夫的祖训而盛行,只有明代曾经废止过一段时间,到了清代,又重新启用。、
看上去,虽然延续了上千年,但纵观整个中国御史制度的发展史,却一直就没有出现一个真正完善的制度。
不然,大家也不用变来变去了。
因为,确实很难在充分发挥御史主观能动性和限制御史权限之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杜如晦的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包括长孙皇后在内,几位大佬都齐刷刷地看着王子安。
高阳有点懵,想不明白自己就是想当个纪律委员的事,怎么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但自家父皇和几位宰相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她也不敢贸然插嘴,也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至于,杜荷啊,房遗爱啊,还有李世民家带来的那一群家伙啊,更不用说了,要么怕的要死,要么崇拜的要死。
此时,见杜如晦和李世民都被自家先生教训的跟娃子似的,心里敬畏直接飙升到了极点,看着王子安,两眼都要冒小星星了,就更别提插嘴的事了。
王子安:……
不是,你们都这样看着我,我压力很大啊!
但好在前世的时候,这种类似的机构,一直也是一个社会热点问题,尤其是有很多国家,在这方面做得其实挺出色的,比如某坡。所以,真要是简单的说说,倒也不至于真就无话可说。
王子安认真回想着前世某些国家的做法,仔细梳理了一下思路,斟酌着道。
“要想改变现在这种御史制度的弊病,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制度,设立完善的制度,让御史作用,由单纯的指望朝廷选人的眼光以及御史官员本身的品性,变成依靠相对完善的制度——”
李世民和杜如晦等人,闻言不由微微点头。
“比如呢?”
房玄龄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比如,建立机构之间的监督,御史台不是负责监督三省六部以及文武百官吗?那就让三省六部也拥有监督考核御史台的权限啊——”
啊,这——
房玄龄闻言,不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世民的脸色,杜如晦和长孙无忌也不由目光闪动,偷偷观察了一下李世民。
这个话题,就很敏感了。
尤其是,他们本身就是三省六部的长官,当朝的宰相,若是贸然表态,有扩大相权,制约皇帝的嫌疑。
李世民则是沉吟不语,露出若有所思。
感觉到了房玄龄等人的反应。
王子安没去管他们心中那点弯弯绕,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一个像御史这样的机构,若是失去了监督机制,就如同脱笼而出的老虎,早晚有一天会酿成大祸。建立完善的人才挑选机制,构建机构之间的相互制约体系,都是必然的结果——今天不设立,若干年后,也必然会有后人设立——”
说到这里,王子安笑了笑,调侃道。
“当然,这事儿,除了杜仆射外,你们几个也插不上嘴,不用摆出这么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知道的,知道我们是在闲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宰相开会呢……”
李世民、房玄龄和长孙无忌早就习惯了这厮的调侃,杜如晦内心槽点就比较多了,但偏偏他又没办法吐槽。
只得哭笑不得地抬了抬手。
“就是闲聊,就像李掌柜刚才所说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姑且一说,权当是长安侯给我们指点迷津……”
王子安一听顿时乐了。
“哟呵,这可不敢当,跟老李、老房和长孙掌柜他们这么商贾说说还行,给您这种大宰相,我可不敢班门弄斧……”
杜如晦:……
求你,别抬我了,我怕!
虽然嘴上说着不敢班门弄斧,但还是笑呵呵地继续道。
“其实,除了这些之外,若是陛下和那些宰辅大佬们有点魄力的话,还可以把御史的工作放到台面上来,让所有御史的工作透明化——”
杜如晦:……
感情,我们在你眼里,还没点魄力?
不过,还好,这一次把大家伙都给涵盖进去了,没有继续抬我自己。
跟这位聊天,太考验小心肝了。
“透明化?什么是透明化?”
这一次,连长孙无忌都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哟呵,这是胆儿肥了啊。
竟然敢主动站出来问问题了。王子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一次倒是也没有挤兑他。
毕竟,长孙皇后还在边上眼巴巴地看着呢。
得给丈母娘留个好印象。
“透明化,顾名思义,就是让整个御史的监督过程透明啊——以前我们没有办法,但是现在不是有了大唐晚报了嘛,除了极为敏感,不宜对外公开的案子之外,完全可以把御史台那边的工作,通过报纸,向外公布——”
所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历朝历代,都有惩治贪腐,整饬吏治的,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朝代,把这种事情向所有人公开过。
毕竟,有时候,维持这些人员最后的尊严,也符合这些士大夫自身的利益和体面。
“这样,会不会有损朝廷的体面?”
李世民忽然若有所思地插了一句。
王子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亏你还是历史上数得着的好皇帝,这都什么神仙思路。
“损个屁的体面?若是朝廷吏治清明,国家安泰,百姓富足,就算是公布一点国家蠹虫,那也有体面,若是整个朝廷乌烟瘴气,整个天下民不聊生,就算是都捂着不说,恐怕也没有什么体面——杨广那时候倒是没有公开,你觉得他死得体面吗?”
李世民:……
“很多事,无论你说还是不说,其实它都存在,作为皇帝和朝中的宰辅大臣来讲,不能光想着捂盖子,恰恰相反,应该拥有主动掀开盖子的勇气,只有敢于自己掀开,才有自己改变的可能——一个连自身的问题都不敢直视的朝廷,你们觉得它能长治久安吗?”
拥有主动掀开盖子的勇气?
李世民听得眼中精光一闪,杜如晦和房玄龄等人,也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们觉得,公开就不体面了吗?恰恰相反,敢于公开,才是最大的体面。而且,你们觉得,若是朝廷公开的话,百姓会怎么想?”
“会怎么想?”
李世民下意识地就跟了一句。
“具体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大概率会觉得这样的陛下,这样的宰相,才是体恤百姓,肯为百姓做主的好皇帝,好宰相——你们以为,不公开,老百姓就不知道当官的当中有害群之马了吗?”
说到这里,王子安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浓浓的讥讽。
“不说,老百姓也知道,甚至,还可能会有更恶意的揣度——其实,这也是一种监督的办法,通俗一点讲,叫舆论监督。这种监督,就是民心民意,用的好了,自然威力无穷……”
王子安说着,眼中都不由露出一丝光彩。
这个时代,是个糟糕的时代,民智未开,物质匮乏,有许多愚昧和让人愤懑的地方,但这个时代,也是个让人尊重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眼前的道德,对于身后的名声,还有着一种天然的敬畏。
若是自己真能在这个时代,推动这样一件事情,未曾不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美事。
想到这里,王子安罕见的露出认真的神色。
“御史职权特殊,责任重大,所以,必须制定明确透明的制度,同时,对在行使职权中的不法行为,坚决说不——若是有人胆敢徇私舞弊,必须一棒子打死,革职查办,永不录用开始起步……”
说到这里,王子安稍稍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当然,若是查实有人敢趁机打击报复,或者诬陷这些御史的工作,那也必须从严从重,严肃查处,最低的手段,也得是反坐其罪!”
听着这厮轻描淡写的话,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不由偷偷呲牙,这狗东西,真是个狠人啊。
不过,真要是按照这厮的说法实行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尤其是现在这种御史台几乎已经被世家掌控的局面下。
见所有人,都目光奇怪地看着自己,王子安还以为大家都被自己的见识给震慑住了呢,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其实这都没什么,都是些很简单的道理,我就是随便说说——来,来,来,大家先喝茶,我已经给后厨吩咐了,待会大家好好喝一杯……”
所有人:……
你这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竟然还有脸说这个!
李世民等人,虽然心中吐槽,但却不得不承认,这狗东西,脑袋瓜子是真灵活,别管什么问题,到了他这里,就总能提出一些让人耳目一新的好点子。
就像,刚才他所说的事情,别管可行不可行,就这眼光见识,就已经远非朝中普通大臣可比,甚至就算是放在自己这些当朝宰辅当中,那也是顶了尖的。
一想到这个,大家顿时对自己拉来的那些财货就没那么心疼了。
人家是真有本事。
“先生——”
王子安这边说完,就觉得自己衣襟被人扯了扯,回头一看,正是身后哼哈二将之中的房遗爱。
他不由有些纳闷地瞥了一眼。
“怎么了?”
房遗爱见王子安问自己,提着小心问道。
“先生,既然御史大夫都要限制权限了,我们这——咳,我们这里的这个纪律委员,是不是也得……”
作为堂堂的梁国公家的二公子,好不容易摆脱了家里老娘的管制,他可不想头上再坐一位小姑奶奶。
杜荷也是这么想的。
他一听房遗爱这么说,顿时一脸紧张地看向了王子安。作为班长,他也不愿意这位公主后来居上,影响自己的权威啊。
高阳一听,房遗爱这狗东西,竟然想坑自己,顿时就怒了。
叉着腰,虎视眈眈地看着房遗爱,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抓花他的黑脸。
王子安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房遗爱,然后又看了看奶凶奶凶的高阳公主,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颇为玩味的笑容。
记得,这两位好像还是一对欢喜冤家,也不知道在这个时代,两个人订婚了没?
“屁话,你说呢?朝廷是朝廷,我们是我们,咋地,你还想造反啊……”
房玄龄:……
你这帽子扣的!
但这种事,作为学生家长,他也不好借口啊,只得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房遗爱:……
不管他们这些小心思,王子安大手一挥,让老管家顾忠带着他们去演武场西侧的跨院去熟悉学习环境了。
在正式建立学校,招手学生之前,那边就是临时的校舍了。
反正家里房子多到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间,随便划拉出来一个院子,就绰绰有余了。而且,那边就在演武场边上,还能随时拉出来上个体育课什么的。
他都想好了,体育课别的也不教了。
就随便教点弓马骑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这些小玩意儿。反正没事儿就使劲儿折腾着玩呗……
杜荷、房遗爱、高阳以及小兕子这些人,被老管家带走之后,客厅里顿时就宽敞了许多。在旁边当了半天透明人的云虚子师徒,赶紧趁机起身,想要告辞。
却被王子安伸手给拦住了。
“今天正好你们都在这里,我就不用单独再去找你们商量了——迎祥观那边已经大体建好了,我和苏苏一起过去看过,修建的挺好的,不过,陛下那边的意思是,土豆——咳咳,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人参果已经快要成熟了,想等收获后,再让你们搬过去,当然,主要还是要看你们的意思……”
云虚子一听,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亮色。
自从那人参果交到这位手里之后,自己就再也没见过,想不到如今竟然已经到了成熟的时候了。
真快!
简直是神仙手段——
再加上后花园温室里已经快要开花的朱果……
当初这长安侯可是承诺过,事后不仅会告诉自己培育这些仙草的方法,还会提供给自己第一批果实。
到时候,自己终于可以放开手脚,试着炼制一番了!
仙门在前,岂能眼睁睁放过?
第五百零七章 李世民和自己的宰相们的第一节体验课
“一切听从侯爷的吩咐——”
云虚子态度恭顺的,让李世民和房玄龄等人,都不由微微有些诧异,想不明白,这位从万里之外,为大唐带来高产作物的道家高人,为什么在王子安这里跟乖孙子似的。
王子安心知肚明,不过也懒得解释。
这种事,你根本就说不明白。
只有等事实怼到脸上的时候,他们大概才会真的明白,自己从头到尾说得都是实话。
云虚子师徒,其实不太适应这种场合,趁机起身告辞。
王子安也没有多留。
人家虽然有点神神道道的,沉迷于修仙,但是人家还真是比较纯粹的方外之人,不像某些人,一边喊着四大皆空,一边往怀里拼命扒拉钱。
吃相之难看,令人齿冷。
强盗只抢余财,他们则是敲骨吸髓。
所以,没必要留人家在这里干坐着,云虚子师徒出去的时候,王子安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句。
“若是所有出家人都像他们这般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只是追求自己心中的大道,这世上就清净多了……”
李世民自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但笑了笑,只当没听到。
虽然他们老李家自称老子李耳的后人,信奉道教,但自家长孙皇后信奉佛教啊。
当然,王子安也就是随口感叹了这么一句,没往深处想,因为他的心思也没在这上面。开玩笑,貌美如花,娇羞可人的未婚妻来了,哪里有功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但是,这么一大群灯泡怎么办?
要不,给他们找点活儿干干?
“杜相,既然这么大费周章地把孩子放到我这里,我也不能太过敷衍——这样吧,趁着今天你们都在,我就先让你们跟孩子一起体验一下我这里独特的教学方式,咳,当然,不愿意就算了——算了,算了,算我失言,班门弄斧了,要不这样,我先让后厨送几个小菜,大家一起喝一杯……”
王子安越这么说,李世民等人心中就越是好奇。
“别,喝酒什么时候喝不了?来,你就当我们是你的学生,只管吩咐!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方式,才能教出你这样的旷世奇才——”
李世民两眼放光,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就连长孙皇后都露出了兴趣盎然的神色。
啊,这——
一样不合就狂拍。
老丈人,你这样就很过分啊。
王子安故作淡定地摆了摆手。
“老李啊,咱俩是翁婿,别人可以这么说,你可不能这么说,免得说你为了吹捧自家女婿,没有下限——你知道的,我这么低调的一个人,再说,人家杜相还没说话呢,你这样显得咱没教养……”
惫懒成性,不肯做事是真的,也没见你低调过!
李世民心中撇嘴,但也懒得戳穿这狗东西的嘴脸。
至于,这狗东西内涵自己没教养的事,直接就无视了。
他现在对王子安这种类似的调侃,多少已经有点免疫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第一次经受的时候,可能感觉有点小小的不适应,可是经受的次数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李掌柜所言甚好,正好我意——”
杜如晦赶紧把话头接过来。
再不接过来,这位长安侯还指不定会冒出点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话呢。
王子安一听,当即站起身来,神色严肃地环顾众人。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求学问道,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我们不能只关注书本上那点死知识,还要深入到生活中去,从生活中汲取知识……”
王子安此言一出,李世民和杜如晦等人,不由连连点头。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说得太好了,一言中的。
越品味,越觉得言简意赅,鞭辟入里。
不愧是王子安!
见自己背的名句,不仅成功的镇住了李世民和杜如晦等人,连自己漂亮的丈母娘和未婚妻,都美目泛光,王子安不由嘴角微微上翘,更加努力地回想起前世自己班主任给自己灌鸡汤时的语气。
“这就是所谓的知行合一,一切的学问,离开生活,就会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失去生命力。所以,我今天带给你们的第一节课,那就是劳动课——”
……
就在王子安挖空心思,想要给自己和豫章公主创造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的时候。
李泰和自己的几个心腹属官,也正在挖空心思的琢磨着留下来的办法。
昨日遭到了李世民的拒绝接见,又从长孙皇后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回来之后,他心态险些爆炸,当天晚上,就发动了所有亲近自己的关系人脉,以各种理由向陛下进言。
他坚信,父皇态度大变,一定是受到了小人的蛊惑。
只要冷静一段时间,父皇自然就会明白过来,收回成命。
但前提是,自己没有去扬州。
若是真的去了,那就是真的去了!
自己将彻底的退出了这一场角逐。
所以,不求别的,只求能宽限几天,给自己父皇一个“后悔”的时间。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这些进言,不仅没有起到效果,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今日早朝之后,宫里又接连下三道旨意,催促他明日离京。
此时,他瘫坐在自己宽大的坐塌上,脸色阴沉,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身边七八个心腹,也愁眉苦脸地陪坐在李泰左右。
树倒猢狲散。
昨日还一群人群情激奋,要为魏王殿下效死,今日宫里接连三道旨意一下,顿时风流云散。
剩下的与其说心腹死党,不如说是往日里跟李泰这边绑定太死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比如,博陵崔家的崔相直。
此时,他内心就很淦。
怎么这么倒霉呢?
明明先前,魏王这边形势一片大好,怎么可能说倒就倒了,而且倒得毫无先兆。
其他人还能抽身而去,自己这种恐怕只能陪着魏王去扬州养老了……
关键是,自己今年才二十四岁!
正在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时候,李泰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猛地站起身来。
“有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神情振奋地抬起头来。
李泰眼中也恢复了亮光。
“相直兄,你有何主意?”
事到临头,崔相直稍一犹豫,可一想到,自己要陪着这位在扬州蹉跎一生,顿时就又下定了决心。目光雪亮地盯着李泰肥硕的身躯。
“魏王底下,您病了,病的很严重!”
李泰闻言一愣,但旋即就明白了崔相直话里的意思。
当即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
“不错,本王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戒备森严的小院里,一桶接一桶的凉水从头顶浇下来,冻得李泰浑身肥肉乱颤,嘴唇发青。
这可是寒冬腊月。
昨天晚上还刚下了大雪!
别说李泰这种养尊处优,身体痴肥,耽于享乐的主儿,就算是寻常的棒小伙子,也没几个能顶得住。
果然,很快李泰就如愿以偿的病倒了。
而且来势凶猛,直接发起了高烧!
魏王府上下顿时一片大乱。
魏王府上,本身就有常驻御医,这边魏王殿下病倒的消息传出之后,御医很快就到位了。虽然如今太医院改革,太医院的大夫都去了医院,对普通百姓开放,但再怎么改,特权阶层,那也是特权阶层。
可以不把这些太医圈起来,专门为皇室和权贵服务。
但像皇帝和亲王这种级别的皇亲国戚,还是会配备专门的太医随时伺候着。
事实上,就算是太医院直接办成看了医院,对普通百姓开放。但能前去看病问诊的,也没有多少普通的百姓。
为什么?
当然是看不起啊。
小病挨挨就过去了,大病实在顶不住了,按照土方子,自己胡乱吃点药,又或者是在外面的药铺里找个寻常的大夫,随便抓上两幅药拉倒,真有钱去医院看病的,多少那也得有些身价。
所以,这也是太医院改成医院之后,除了开始热闹了一阵子之后,很快就在下层百姓中没了反应的原因。
不过,好处多少也有点。
那就是中产家庭,有了请御医看病的机会,下层百姓,也不是完全断绝了求药治病问诊太医的渠道。再就是,有太医院看病的价格在那里标着,下面的药铺和诊金,不敢胡乱要了。
比太医院都贵,我去太医院请御医不好吗?
魏王府上的太医过来诊治之后,诊断为风寒。
很快就给施了针,开了药,亲自煎好了之后,让人送了过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李泰也是个狠人,他这边前脚刚走,后脚就让人把药汤倒进了下水道。
寻常的伤风感冒岂能引起父皇和母后的怜悯?
怎么能拖延离京的时间?
必须病,而且大病!
所以,到了中午的时候,李泰就已经如愿以偿,被烧得迷迷糊糊了……
魏王妃和一众属官给吓了个半死,就连知道始作俑者崔相直也不由心惊肉跳,冷汗直冒,现在的李泰,症状实在是有点吓人。
嘴唇开裂,浑身发抖,身上热一阵冷一阵,意识都差点有些模糊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自己都有些担心自己这次会不会玩脱了。
这要是装病装得直接薨了,那才真是贻笑大方。
至于魏王府上的太医,更是差点给吓尿了裤子了。
这可是魏王殿下,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之一。
虽然如今被勒令赶赴扬州之官,但那也不是他能担待的起的啊。
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望闻问切!
诊断完,鼻尖上的汗都下来了。
脉象明明白白的显示着,气郁不舒,外感风寒!
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再拿这个诊断给李泰用药?
一方面,让人飞速前去皇宫报告魏王殿下的病情,一方面派人前去太医院求援。
很快,太医院包括太医正在内的几位资深老太医全赶了过来,所有人一看李泰这个架势,顿时就出了一头的冷汗,不过也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都已经快出现高热惊厥的症状了!
不是装病!
几个人不敢怠慢,赶紧拿出浑身的本事,一一仔细诊断后,又举行了一个紧急的会诊,最终由太医正亲自开了方子。还是按照气郁不舒,外感风寒的症状给开出了药方,不过在用药上又有了调整。
担心魏王这边出了问题,几位太医院的医生也不敢回去,直接亲自盯着按照处方抓药,煎制,然后又看着太子妃亲自给李泰服用下去,这才心情紧张地到了隔壁的客房里等待用药的效果。
那滋味,怎一个煎熬了得。
至于李泰?
那小滋味儿,谁病谁知道啊!
……
但饱受煎熬的,不仅仅是魏王和这些太医院的太医们,还有如今名声大噪的万年县县尊高挺。
望着宫里让人送来从城西王元别院里搜出来的账本,他汗湿夹背。
宫里那位陛下,这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一方面是当今陛下,一方面是王家以及王家背后盘根错节庞大到可怕的人脉关系。
两边都是爹!
自己这个小小的县令,就像两个巨无霸中间的小可怜。
这不是难为人吗?
但,还能怎么办?
他心中天人交战了半天,算了算年终休沐的日子之后,终于一咬牙根,赌气似的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自己的大腿,下定了决心。
干了!
大不了一死!
然而,他这边还没想好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呢,就听得外面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几个衙役。
“县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高挺:……
去他娘的不好吧,老子自从抓了王子安和陛下之后,本来就已经很不好很不好了!
虱子多了不怕咬。
现在本县尊淡定的很!
高挺现在心态爆炸,已经准备强势躺平了。
“什么事,值得这么大呼小叫的?瞧你们这点出息!”
高挺端起茶杯,意态悠闲地吹了吹上面飘浮的茶沫,轻轻地抿了一口。
“跟着本县这么久了,这点静心的功夫都没有?每临大事要有静气——”
几个赶来报信的衙役,为难的都快要哭了。
我们也像啊,可我们这小心肝,它静不下来啊!
瞧着自己这些手下没出息的样子,高挺就觉得挺没劲的,就这些狗东西,根本就配不上如今本县尊的格局!
“行了,别哭丧着脸了,说吧,到底又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天还能塌下来了?”
高挺轻轻地晃荡了一下自己的二郎腿,端着茶杯,乜斜着眼睛,老神在在地问道。
怎么滴?
还有什么比夹在当今陛下和王家之间更难受的吗?
答案是没有!
然而,几个衙役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手猛一哆嗦,一杯热茶,当场就浇在自己裤裆里了。
第五百零八章 我给你们补补肾
虽然,他内心抓狂,但在自己的任期,在自己的辖区,在这个临近现年,万众瞩目的时候,出现了这么恶劣的案子,他就算是想撂挑子不干都没有机会。
一想到这个,他就脑袋瓜子嗡嗡直响。
深吸一口气。
心中暗暗鼓励自己。
没事,虽然这案子性质恶劣了点,但好在听上去并不复杂,只要自己迅速的把背后的黑心盐商捉拿归案,就能将影响降到最低,说不准还能因祸得福,怒刷一波功勋。
想到这里,高挺顿时挺起了胸脯,觉得自己好像又行了。
“咳,可曾查明,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家盐商购买的食盐?那些铺子里面的掌柜和伙计可曾抓捕到案?”
高挺神色威严。
一听自家县尊这么问,几位衙役顿时脸上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启禀县尊,查清楚了,可是,可是卑职等人,不敢抓人……”
高挺一听就怒了。
啪地一拍桌子。
“大胆!我养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东西有何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原王家怎么样?本县尊还不是说抓就抓了?怎么着,他们这些小小的盐商还能翻了天不成!抓——”
高挺狠狠地一拍桌子。
“出了什么事,一切都有本县令撑着,你们怕个什么——”
开玩笑,本县尊强项令的名头是白来的吗?
他原以为,有了自己的交底,几个衙役肯定纳头就拜,在自己的感召自己下,气势磅礴的就出去了。结果,他自己在那里鼓了半天的劲儿。
手下几个衙役给吃了大便似的,面色难看,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难道耳朵聋了不成?本县尊的话你们听不明白吗?”
若不是此刻要顾及自己伟岸正直的强项令形象,他一茶杯就能扔过去。
见自家县尊快要暴走了。
几位衙役这才哭丧着脸道。
“县尊大人,抓不得啊,因为,因为……”
见他们吞吞吐吐,高挺心中不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有些紧张地问道。
“因为什么?”
“因为据卑职等人调查,他们说,那些食盐都是从大唐皇家食盐连锁店购买的……”
高挺脑袋嗡地一下,险些直接栽到地上。
“大唐皇家食盐连锁店……”
如今,谁不知道,这大唐皇家食盐连锁店,就是陛下的手笔!
所以——
我高挺牛逼炸了?
今天,我不仅要对王家的家主下手,还要对当今的陛下下手?
这下子,我想不出名都难了,弄不好都能在史书上留下难以磨灭的一笔。
可,可我他娘的真不想要这一笔啊!
高挺在原地,一会哭,一会笑,到最后,把心一横,恶狠狠地一抹眼泪。
去他娘的吧!
事到如今,自己也没啥退路了。
要么撞到南墙不回头,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要么,就去死吧!
高挺当即让自家妻子收拾家中细软,带着两个孩子,去投奔族叔高士廉,自己则换上一身崭新的官袍,手执宝剑,搬鞍上马,气势汹汹地赶往前衙。
一方面县尉带领两班衙役,直扑出事的所有大唐皇家连锁店,强行锁拿店铺里面的掌柜伙计,一方面让县丞带着仵作,亲自查验所有中毒而死的百姓,安抚中毒百姓的情绪。
而他自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带着几个精干的衙役,直扑王家大院。
啥也不说了,就要抓王家家主!
这都快要凉凉的人了,当然要干就干点大的,越大越好!
最好是,直接把天给捅个窟窿,引得朝野瞩目,天下皆知,这样,自己凭着这个孤胆英雄,强项县令的名头,还能有一线生机。
要不是自己办不到,他都想带着自己的三班衙役直扑皇宫,去把李世民当场给锁拿归案了。
都是向死求生的人了,自己还怕个茄子!
在万年县县令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带着手下所有衙役倾巢而出的时候,被高挺羡慕嫉妒恨了半天的长安县县令郭德嗣也险些当场崩溃。
真是流年不利啊!
本来前段时间,摊上了人贩子事件就够倒霉的了,结果这才安生了几天?
又赶上了食盐中毒这种群体性案件?
而且牵扯到的又是大唐皇家食盐连锁店这种让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的商铺。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他哪里还能不明白?
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的,也混不到长安县县令这个位置上去,就算走了狗屎运混上去,也早凉凉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敢怠慢,带着自己手下的县丞县尉和三班衙役,班头捕快,倾巢而出,亲自前往现场查看情况。不过,他倒是没有高挺那么虎,直接抓人,而是一家家查验库房,仔细盘问,一一核对购买信息。
因为,大唐皇家食盐连锁店,在购买的时候,都是需要拿着户籍文牒登记身份信息的。所以,他第一部,就是控制住掌柜伙计,封锁店面,查验库存,核对购买信息。
万年县和长安县两个县衙,几乎是倾巢而出。
而且直接封锁了大唐皇家连锁店这种刚刚引起百姓轰动的食盐商铺。
想不引人关注都难。
于是,都不用报纸报道,整个长安城直接就炸了——
诡异的是,这个消息虽然很劲爆,但很多部门,都齐刷刷地选择了集体失声。
正忙着主持河北和山东赈灾工作的魏征和唐俭,听说之后,都不得不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心急火燎地直奔皇宫。
然而,人还没进院子呢,就被人告知,陛下不在,好像换了常服,带着皇后娘娘和几个皇子皇女出门去了。
两个人都不用猜了。
这十有**,又跑王子安那里去了!
当即,两个人跑回自己在宫里里面办公的小院子,换上常服,直奔长安侯府。
他们这边前脚走人,后脚几位侍卫就忍不住心中泛起了嘀咕。
这是什么情况啊?
前脚魏王殿下那边的人刚风风火火的走了,这边两位大佬又风风火火的找过来了。
……
长安侯府。
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李君羡就觉得很淦。
因为王子安前脚刚打着知行合一的旗号,忽悠着他们到东跨院搬砖挖土修建大棚,后脚就把自己这些人交给家中的管事,自己转身带着长孙皇后和豫章公主出去了。
说是去后厨给大家准备美食。
这也就算了。
毕竟,王子安这狗东西虽然有点坑爹,但那厨艺是真的厉害。中午能吃上一顿他亲手做的美食,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结果,自己这边累死累活,撅着屁股忙活了一上午,回头一看,这狗东西,竟然带着自家女儿跑后花园温室里喝茶聊天欣赏风景去了。
倒是自家观音婢,被这个狗东西送去了厨房!
这是不当人子啊——
几个人心中暗骂。
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这个狗贼给坑了,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是在胡扯淡,就是想要支开自己这些人,想单独和豫章公主相处!
关键是,自己这些人还屁颠屁颠的信了他的鬼话,带着自家孩子,真去东跨院撅着屁股修了半天大棚——
这冰天雪地的,愣是累得出了一身臭汗。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能带着自家孩子体验一番劳动的不易,顺带学一手种大棚的技术,都挺不错的。
问题是,几个人,除了皇帝就是宰相,不是宰相的,那也是大将军,竟然被这小子当傻子似的耍了一通,这就很不舒服。
尤其是李世民,看看自家闺女满面娇羞,鬓发微微散乱,望着自己,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的架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可是整整一大上午!
自家闺女,不会被这个混账东西吃干抹净了吧?
但是,这种问题,他这个当爹的又没法直接问到脸上。
只得没好气的往椅子上一坐,冲着王子安干瞪眼睛。
“你给我们准备的美食呢!”
王子安直接没搭理他那一套,乐呵呵地往外努了努嘴。
“慌什么,这不是来了嘛——”
几个人一回头,可不是嘛,皇后娘娘正亲自带着几个捧着食盒的丫鬟仆从,一脸喜气地从外面走了过来。
“来——大家忙了一上午,辛苦了,快来尝尝我亲手为大家烹制的炖乳鸽,这可是我今天上午刚学会的新花样,子安说,这个汤是他根据你们现在的身体状况,特意为设计的,特别的养人……”
一边说着,还从丫鬟仆人手中接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往外摆。
皇后娘娘亲自下厨,这个面子得给!
大家也不好再计较王子安没有亲自下厨给自己做饭的事了。
还能怎么样啊,皇后娘娘都亲自下厨了,这得多大的脸啊,你们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乳鸽放在一个通体透明,带着嫦娥奔月图案的琉璃罐里,隔着罐子,就可以到里面乳白的汤汁和色泽鲜亮的红枣。
但从品相上,就让人食欲大振。
盖子掀开,顿时浓郁鲜香的味道就弥漫开来。
长孙皇后一脸喜色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邀请道。
“来,各位,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皇后娘娘做的,能不合胃口吗?
必须合胃口!
更何况,人家做的这个菜,是真的挺合胃口。
几个人各自浅尝了一口,就开始在那里赞不绝口,听得长孙皇后笑容满面,在那里一个劲儿的谦虚。
“第一次做,手艺还不到家,等妾身回去再好好练练,到时候再请大家……”
“嗯,夫人做的这个炖乳鸽确实漂亮,在我看来,比某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强了何止一千倍一万倍!”
李世民一边嚼着酥烂入骨的乳鸽,一边瞥了一眼王子安。
呵——
还学会内涵我了!
王子安心中好笑,也在一旁跟着拍丈母娘的马屁。
“老李啊,我们翁婿,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别说,我也觉得我岳母做得这个炖乳鸽滋味十足——”
一看连王子安都这么说,长孙皇后虽然嘴里谦逊着,但眼角的笑意可是藏也藏不足。
经过这么一打岔,大家也懒得吐槽王子安了,几个人纷纷坐下。
至于杜荷和房遗爱这些人,直接被安排到孩子那一桌去了。
本来,按照王子安的想法,把高阳这个没眼色劲儿的丫头也给安排过去,可是这丫头死活不肯跟小孩子在一起,也只得作罢。
李世民等人喝酒,王子安陪着丈母娘和自家未婚妻、小姨子喝果汁。
人太多,王子安也不敢搞小动作,但是时不时给自家媳妇夹菜倒水的动作,还是让豫章公主忍不住俏脸飞红,见这厮这么不要脸,当着自己和丈夫的面就一个劲儿的对自家女儿大献殷勤,完全无视大家异样的目光。
长孙皇后不仅不以为意,反而心花怒放。
自家女婿知道疼自家闺女,还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吗?
至于,这小子刚才假公济私,把自己支到厨房里去,和自家女儿私会的事,这还能叫事吗?
年后都要结婚的人了!
人家小年轻的在一起,卿卿我我不是很正常吗?
“夫人,我瞧着这里还加了红枣和桂圆,不知道有什么说法?”
难得自家皇后开心,李世民也乐得凑趣,故意挑起一个红枣,煞有介事的问道。
长孙皇后笑吟吟地看向王子安。
“这个我还真没来得及问,子安,这几味配料到底有什么讲究——”
见长孙皇后动问,王子安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摆出一副认真脸。
“这个是巴戟天,味道辛甘,药性微温,具有补肾阳、强筋骨、祛风湿的功效,经常服用,可以增加体重,缓解疲劳,增强机体免疫——咳,也就是强身健体,不易生病……”
李世民和杜如晦等人不由微微点头,这么一说,这道菜还真是王子安这个狗东西为自己这些人专门设计的。
最近自己等人,确实太操劳了,这味药,加的好,加得妙啊!
不愧是神医!
被这小子忽悠的去建大棚的怨气都消了不少。
然后他们就听到王子安,故作正经地继续介绍道。
“这鸽肉味咸性平,有滋肾益气、补血调经的功效。桂圆肉养血安神;红枣益气补血;生姜胃中和胃。所以说,这整个炖汤温阳补肾,补益气血,最是适合你们这种人到中年,肾阳不足,腰膝酸软的人冬天进补食用……”
嘎——
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李君羡,几个人齐刷刷地挺下手上的动作,那筷子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我可去你的肾阳不足,腰膝酸软吧!
老子龙精虎猛的很!
咳,好吧,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可你个狗东西当着皇后和公主的面说这个,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第五百零九章 李世民:我身败名裂?
“都愣着干什么啊,嫌弃我岳母做得不好吃吗?”
王子安心知肚明,故作不解地招呼。
大家一想。
对啊,我们吃这个,那是因为肾虚吗?
那是因为给皇后娘娘面子!
吃,必须吃!
李世民果断出手,捞起一大筷子。
“夫人这手艺,越发精湛了……”
“是啊,是啊,夫人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
几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筷子下得飞快。
尤其是李世民和房玄龄,两个人更狠,直接把巴戟天都给嚼着干下去了……
王子安瞧得眼角直抽抽。
人道中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这都把人给逼成什么样了啊。
随着桌子上的菜肴越来越多,特别是王子安亲自烹制的几道硬菜上桌,氛围越发热闹起来,李世民和王子安这一桌还稍微矜持一点,小孩子那一桌,吃得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也不阻止,难得带孩子们出来一次,就由着他们开心就好。
“子安,眼看就要过年了,最近几天我生意上正好也没那么忙了,你抽空就去家坐坐,正好也认认门……”
抽个空隙,李世民放下手中的酒杯,故作随意地提醒了一句。
这狗东西,真不是个东西,眼看就要娶自家闺女了,到现在连门都不上一次,不上门我怎么收节礼。
王子安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你也没告诉过我你在哪住啊?”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第一次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啊,当时你还说要跟我去家里看看——”
李世民故作惊讶地抬起头反问了一句。
那一脸认真的小模样,如果不是王子安知道这狗贼在胡扯,差点都以为自己记忆出现了错乱。
“你确定,你真的给我说过?”
王子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世民。
这狗贼,倒是会倒打一耙。
“那铁定是你喝多,把这事给忘了——不过没事,都是一家人,我不会怪罪你的……”
李世民非常豁达地拍了拍王子安的肩膀。
王子安:……
这都行?
他心中好笑,本来想揭穿这厮的谎言,可是看了还蒙在鼓里的未婚妻,想了想,还是算了,没必要,这个理由正好,对自己来讲,也算是一个台阶。
不然呢,该怎么解释啊?
如今自己可是跟人家女儿订了婚,开春这都要入洞房了,不知道老丈人家门往哪开,是个什么情况啊?老丈人不说,自己不知道问吗?
所以,两个人大哥不说二哥。
“那,我可真谢谢你了——”
王子安如梦初醒,有些懊恼地道。
“你看这事办的——是我不对——”
说着,伸出手拍了拍李世民。
嘭——
李世民只觉得如泰山压顶,险些双腿一弯,直接给趴地上。
好在王子安如今对力量的掌控已经随心如意,这边一拍,那边就不动声色地伸手,托住了李世民的身子。
李世民:……
这狗东西,这根本就是**裸的报复!
不过,虎死不倒架,真汉子,在自家老婆孩子面前打死不能塌台,只得硬挺着挤出一丝慈祥老岳父的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了——”
其他人,哪里知道,这两位不动声色之间,已经完成了一次暗中的妥协与交易,看着翁婿两个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的样子,不由心中惊叹。
好一副翁婿相得的画面啊!
尤其是长孙皇后和豫章公主,更是忍不住笑靥如花,乐见其成。
真好啊!
想不到自家二郎(父皇)跟子安的关系竟然亲密到了这种地步,怪不得舍不得摊牌,天天挖空心思的往这里跑呢。
“就这么说定了!”
王子安就势松开李世民的肩膀,笑呵呵地重新坐下来。
“不是我说你啊,老李,你这身子骨可是虚得越来越严重了——”
李世民这边屁股还没坐下呢,就被他这话给呛得差点当场给咳嗽出来。
臭小子,瞎说什么呢?
老子不虚!
“是不是最近操劳过度了?”
不等他发话,王子安就善解人意地给了个台阶。
“对,对,对——”
李世民连连点头。
“最近事情确实多了点,不过,没事,我这身体还好——”
在座的,谁不知道王子安这臭小子是大唐第一神医,躲在孙思邈老先生背后的高人。所以,他也不敢直接否认。
“还好?”
王子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真的啊?我还以为你最近有些身体疲惫,精力下降,头疼健忘,心悸失眠,房事,咳咳——没有啊,没有就算了,本来我还想帮你开个方子好好温补温补呢……”
李世民:……
“没有,没有——我这身体,好的很——”
见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自己,李世民脑袋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别问,问就是没事!
吃过午饭,几个人正坐在后花园的温室里闲聊。
忽然王猛带着两个家丁打扮的护卫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望着来人,李世民和李君羡不由相互对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两人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当先一位,是自己御书房外的侍卫统领宇文长青,跟着后面的,则是魏王府李泰的贴身侍卫统领公孙敬文。
宇文长青竟然领着公孙静文直接找到了这里。
恐怕是出大事了!
李世民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迎了出去。
“怎么回事?”
顾不上掩饰,李世民直接问道。
“启禀家主,公子忽然今天上午忽然高烧不退,已经出现了意识模糊的症状,太医正和一众太医院正在府上抢救……”
公孙敬文脸上难掩惶急之色。
李世民闻言,脑袋不由嗡地一声,身子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栽倒地上。
唐朝可不比后世。
这种程度的高烧,几乎就能要了人命。
“如今情况如何了?”
跟在一旁的李君羡一边扶住李世民,一边沉声问道。
“我来的时候,已经请来了孙思邈老先生,刚刚用过针,服过药,刚刚睡下了,不过,孙思邈老先生说,公子这次病情发作的非常凶猛,十分凶险,若不是救治及时,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必须卧床静养,否则……所以,夫人不敢隐瞒,特意差遣小人前来禀报请示……”
公孙敬文话没说完,刚刚跟出来,走到李世民身后的长孙皇后一听,顿时眼前一黑,直接昏厥过去。
“夫人……”
站在对面的宇文长青和公孙敬文一声惊呼,扶之不及。
就在这时,两个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倏然出现在长孙皇后身后,伸出手臂,直接把长孙皇后接在了怀里。
见李世民神色慌张地看过来,王子安摆了摆手。
“只是心神冲击太大,一时情绪激动,没有什么大碍——”
听他这么说,李世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和王子安一起,扶着扶着长孙皇后,把人送到了温室里的躺椅上。
长孙皇后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碍,有王子安在,简单的在后背上推拿了几下,顺了下体内的气机,不一会儿就幽幽地醒来。
不过,人是醒了,眼泪却刷刷刷地就下来了。她强撑着身子,望着神情紧张地站在一旁的长孙敬文。
“雀儿到底怎么了,昨天我见他的时候,他还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倒了……”
长孙敬文闻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在旁边沉着脸一声不吭的李世民,见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轻声回道。
“回夫人,孙思邈老先生说,公子这次病倒,除了他身子骨本就虚弱之外,还跟他心气郁结,外感风寒有关……”
李世民闻言,不由心中一阵绞痛,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
长孙皇后也瞬间“明白”过来。
这是定然是青雀昨日在御书房和自己寝宫外面跪求的时间太长,受了风寒,又被二郎逼着即日离京所导致的。
这种国家大事,虽然她向来不管。
但作为一个母亲,却忍不住泪如雨下。
“我儿……”
李世民没有说话,蹲下身子,轻轻握住了长孙皇后的手。
“夫人放心,没事,有孙思邈老先生在,雀儿一定会好起来的——实在不行,这不是还有子安吗……”
长孙皇后轻轻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泪,扭头看向王子安。
王子安:……
这个狗东西,病得还真是时候,不会是装的吧?
不过,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好像有点欠揍。也有点挑拨人家父子关系的意思,所以他很识趣地闭嘴,一脸安慰地冲长孙皇后点了点头。
“岳母放心,孙思邈老先生医术高超,在治疗风寒上很有见地,即便是我,也不敢说能比他处理的更高明,有他在,您只管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要是我不放心,我现在就随你过去看看……”
说着,王子安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只要你们不怕当场社死,我无所谓。
“需要的时候,自然跑不了你——”
李世民沉着脸站起身来。
“今日就先到这里吧,你这些弟弟妹妹就先留在你这里读书,我和你岳母先去雀儿那边看看情况……”
说到这里,李世民转过头来,目光深沉地看着公孙敬文。
“你先回去,告诉你们家夫人,只管让雀儿在家安心养病,外面的生意,不用急在一时,以后再说就是……”
公孙敬文不敢迟疑,沉声领命,转身匆匆地去了。
李世民这才带着长孙皇后,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李君羡起身告辞。
虽然自家儿子这个病生得时机实在太过巧合,但如今孙思邈和太医正等人都过去了,显然是结结实实地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
无论这个病是怎么生的,自己这个当爹的,总得去看看。
此时,他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由又沉重了几分。
“雀儿,希望你这个病,真的只是凑巧……”
不要说李世民怀疑,跟在他身后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也闪着同样的念头,但杀人诛心,这种事,这种话,当臣子的不能说。
见他们起身离开,准备去魏王府上探望。
杜如晦也坐不住了,跟着起身告辞。
作为朝中仆射,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不去探望,恐怕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子安也作势要跟过去探望,被李世民直接给拦住了。
开玩笑。
病情都稳定住了,你去个屁啊,想让我们当场社死吗?
“有孙思邈老先生在,你不用担心,我们先回去看看就好……”
王子安也就是这么一客气,也没真准备过去看,李世民不想社死,他也不想。李世民这么一说,当下顺水推舟就答应下来。
人跟着送出了府门之外,李世民等人刚想上车离开,就见又一个护卫骑着快马,一溜烟地冲了过来。
人还没到,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启禀家主,大事不好——”
李世民一看来人,本来就神色严肃,听他这么一说,还以为李泰那边的病情又出现了什么噩耗,一颗心瞬间就提了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长孙皇后忍不住两腿发软,好不容易才扶着车厢,没有倒下。
“说——”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了心神。
“启禀家主,大唐皇家食盐连锁店出事了,不少出现了中毒迹象,据说还死了人,如今长安县和万年县集体出动,已经当场封锁了所有连锁店,并扣押了所有掌柜和伙计……”
李世民闻言,不由心头微松。
不是青雀那边的消息,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接着,他头皮就有些发麻。
因为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甚至比刚才那件事更可怕。
因为如今的食盐,已经不仅仅是食盐了,它不仅是自己对抗那些世家大族的资本,还是自己的民声民望。
如果大唐皇家食盐连锁店真的出现了食盐中毒的情况,自己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人设,好不容易才赢来的体恤百姓,关心百姓的民声,顷刻之间,就会丧失殆尽,而且还会彻底坠入深渊,身败名裂,被万民唾弃。
这件事情,必须马上解决,刻不容缓!
“夫人,你先去雀儿那边看看,我先去处理此事——”
长孙皇后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当即握了握李世民的大手,轻轻点头。
“二郎,你一切小心,家里一切有我,你只管放心……”
送走了长孙皇后,李世民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犀利地看着王子安。
“你确定食盐没有问题?”
他这么一问,王子安也不由心头有些发虚。
毕竟,虽然自己教给他们的方法没有任何问题,但谁敢保证,那些负责生产食盐的人,在制作流程上有没有偷工减料?
“我只能说,我们吃的也是城西的食盐,一直没有问题!我教给你们的方法也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你的人没有出问题,这食盐就绝对不会出问题!”
第五百一十章 高挺的高光时刻
李世民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待会你陪我去城西盐场看看——”
“好!”
王子安脸色也不好看。
城西盐场,是自己的主意,也有自己的股份,甚至大部分的工人,都是自家煤炭商行招揽的流民临时借调过去的。
如今,这食盐出了问题,自己绝对脱不了关系!
“老夫也陪着你们过去看看——”
杜如晦也不犹豫,当即跟上。
当下几个人坐上马车,直奔城西盐场。
虽然昨天刚下了雪,但是因为这是盐城和长安之间的主要通道,所以,这条路打扫的很少干净,修建的也颇为平整。
出了长安之后,在李世民的催促之下,马车赶得飞快。
一路风驰电掣,二十几里路,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抵达目的地。
王子安虽然是大老板,但还真是第一次过来这个地方。
这本来是一片荒山,因为富含矿盐,连草木都几乎不怎么生长,看上去光秃秃一片。盐场就建在山根下的一出高坡上。
被一圈长长的围墙围住,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山腰,看规模怎么也得有几百亩开外。
而且李世民这货,竟然还公器私用,调过来一部兵马,在附近安营扎寨,直接把这里划到了军营的禁区里面。
平日里押运食盐,都是打着运送军用物质的旗号。
若不是这一次忽然间一百二十八家大唐皇家实验连锁店同时开放,很多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被围墙围起来的地方,是一个盐场。
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李世民和杜如晦等人,直接闯入食盐的加工厂房。
一直到王子安亲自查验食盐质量的时候,负责此地的管事,才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看李世民在,神情不由一愣,赶紧当即躬身施礼。
“小人张甲见过掌柜——”
虽然生产的工人都是王子安从长乐煤炭商行那边调过来的,但是管理层,清一色的都是李世民安排的人手。
尤其是此地的管事,本身就是百骑司的一位精锐校尉,也是盐场唯一知道李世民真是身份的存在,所以震惊之余,也不敢多想,只是规规矩矩地在一旁垂手站着。
“这里可曾有外人出入?”
李世民面沉似水。
张甲心中不由咯噔一声,一颗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不曾——”
“生产流程,可曾浮皮潦草,又或者是偷工减料?”
李世民话音未落,张甲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小人不敢,所有的流程,都是小人亲眼盯着的,绝不敢有丝毫大意……”
李世民脸色微缓,随手扔掉手中雪白的食盐,拍了拍手上残余的盐沫,随意地点了点头。
“没有就好,否则你知道后果——起来吧……”
张甲里面的夹衣都湿透了。
从地上爬起来,偷偷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心中暗暗庆幸不已。
幸亏自己这段时间不曾懈怠,不然要是出了点问题,恐怕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此时长安城中发生的中毒事件,但心中也隐隐猜着,这恐怕是出大事了。不然,就自己这点小地方,怎么可能陛下和几位宰相同时亲临视察?
王子安没管他们这些,各个流水线,挨着检查过去,都没有丝毫问题,又检查了一下仓库,发现除了有点泛潮之外,也没什么大问题,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是真担心这一块出问题。
如果是这一块出了问题,那问题就大了。
且不说自己会不会收到牵连,满长安的百姓恐怕都要遭遇无妄之灾。今天长安城里发生了什么,他心知肚明,有多少人买,他心中也有数。
要知道,经过这近两个月的饥饿营销,长安大多数普通百姓已经到了极度缺盐的地步。
所以,自己这家盐场的食盐,如今已经随着一百二十八家实验连锁店,如同血液般流进了千家万户,真要是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王子安的确认,这边没出任何问题,所有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要这边没有问题,那问题就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几个人马不停蹄,又仔细调查了这批食盐的整个运送过程,确认这批食盐,在进入连锁店之前,没有任何外人插手,几个人一颗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不是自己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好解决!
站在山坡上,回望着长安巍峨的城池,李世民眼中忍不住升起一股煞气。
又是这群人!
王子安都不由心中震惊,他原以为,自己对那些人已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了,想不到,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恶毒。
“果然,若是这世上还有良知,那就是因为付出的砝码还不够,这分明是为了钱财,不择手段了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心中翻腾的情绪。
“走,我们回长安——”
望着王子安刚才脚下站着的地方,坚硬的岩石已经化为齑粉,李世民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臭小子,武力越发可怕了。
几个人,看着王子安的背影,不觉就有了几分异样。
……
这一次长安县和万年县的反应速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谁也没想到,这两个一直没什么特别存在感的县令,忽然间行动这么果决,尤其是高挺,更是强势无比,直接封锁了自己辖区所有的大唐皇家食盐连锁店,扣押了所有人手。
一共六十三家,一家不漏!
真强项令!
高挺的行动,让云集在长安的读书人,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我辈之楷模!
风骨凛凛,哪怕是牵扯到皇家,牵扯到陛下,也毫不退让。
一些年轻的读书人,受到高挺行动的感召,甚至自发的参与到行动中来,在外围帮助县衙的衙役和捕快维持秩序,封锁街道。
行动太迅捷了。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所以,一些首尾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就被人直接控制住了。
虽然朝廷还没有出动军队协助,但如今大街上全是眼睛,尤其是那些读书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把这些门店给盯得死死的。
别说试图靠近,就连多看一眼,都得有防贼一样的眼睛盯过来。
然而,当他们以为这就已经是高挺的极限的时候,高挺已经骑马挎剑,大张旗鼓的往王家赶去。他这边动静不小,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高明府带着人去往北去了,瞧着方向好像是奔着安仁坊那边去的……”
“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去抓歹人?”
“不行,我们决不能让高明府孤身犯险……”
“对,铲奸除恶,正当时也,我辈读书人,岂能临大事而惜身,在这里冷眼旁观……”
“……”
年后就要春闱了,虽然报纸上说,已经改变了以往取士的方式,但这年月,谁还怕出名啊?
尤其是这种为民出头,伸张正义的名,来再多都不嫌多。
平日里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机会来了,再不抓住,那就是傻子!
当然,其中也不全是这种投机分子,也有许多,单纯就是读书读多了,心中热血未冷,确实是置之度外,想要为正义出一把力的。
所以,高挺的消息,在有心人有意无意的推动下,在人群中快速蔓延。
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传来传去,就传成了,万年县高明府,执宝剑,骑宝马,要勇闯虎穴,与贼人势不两立了。
这种桥段,都可以放到茶馆说书了。
所以,到了后来,高挺后面人群聚集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开始还只是读书人,到后来,一些莫名所以,连情况都没搞明白的普通老百姓都凑过来了。
人群越聚越多,声势越来越大。
“高明府真名士也——”
“高明府为民请命而不惜身,古之贤臣,亦不让也!”
“……”
听着人群中不是传来的声浪,原来还想着孤注一掷,死中求活的高挺,不知不觉间就被自己给感动了。
啊,原来我就是为民请命不惜身的名臣!
腰杆越发笔挺,骑在马上,挺胸拔背,从容慷慨,顿时就有了一种虽千万人我往矣的豪情。
这一波,值了!
他原本虽然给自己鼓劲,但也没准备真能把王俨给从王家带回去。
只是上面陛下压得头皮麻,不得不咬着牙硬挺而已。如今有了身后这些人,他心中的底气瞬间就足了起来。
连依照惯例上门拜见的礼节都给免了。
反正都要把王家得罪死了,去他娘的拜见吧!
今天,老子就要把这个强项令做到底!
所以,也不进去了,在王家门口也不下马,直接让身后跟着的衙役前去砸门。
其实,也不用他砸,这么多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高挺这狗东西,竟然带着人奔自家来的!
直到高挺在他们家大门口勒住缰绳,两个衙役硬着头皮准备过来砸门,他们才敢相信,这狗东西还真是奔着自己王家来的!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在王家府门前喧哗,还不速速退去——”
负责看守大门的几个门房家丁,虽然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有些心虚,不过还是硬撑着站在台阶上喝骂。
“我乃万年县县令高挺,还不速去禀报你家家主,就说他参与贩卖人口,谋财害命的事犯了,让他赶紧出来随本县回衙调查……”
当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就觉得心头一松,那种一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瞬间没有了。
不过如此!
有陛下支持,有现在的民声民望,我就问,我高挺还怕谁!
王家,不虚!
陛下,咳——也不虚!
这人,有时候迈出第一步,第二步其实就那么回事了。
此时,高挺已经进入了自己的状态。
嘶——
王家的门房家丁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还是以前个见到自己这些人都点头哈腰,陪着小心的小小县令高挺吗?
其实他们认识高挺,毕竟以前高挺也算是门中的常客。
但这么嚣张硬气的高挺,还是第一次见。
加上后面跟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看着也有些害怕,此时也不敢继续说硬话了,赶紧一溜烟的进去禀报了。
王俨这两天,身体调养的刚好了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气得好悬再次昏厥过去。
王家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连一个小小的万年县令都敢欺上门的地步了!
一想到,以前高挺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狗一般的东西,都敢堵自家大门,他就忍不住嗓子一甜,一口逆血再次喷出。
引得丫鬟仆人又是一阵慌乱。
“来人,给我打了出去——”
王守远怒不可遏。
还真当王家败落,成了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可怜虫?
“且慢——”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王珪沉稳的呵止声。
“二叔祖——”
王守远见王珪进来,赶紧躬身行礼。
王珪点了点头。
然后目光平直地看着王俨。
“城西杀人灭口的案子,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王俨斜靠在床榻上,默然半天,坚决地摇了摇头。
“没有!”
王珪目光闪动了一下,在房间里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那就好,是我们的,我们不避,不是我们的,谁也别想栽到我们头上来——我们王家向来行事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他高挺既然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我们若是避而不见,反而显得我们心虚内荏,让人无端猜测,坏了我们王家的名声……”
王俨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一会儿王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说着,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站在一旁的王守远赶紧上前搀扶,被王俨轻轻甩开。然后,他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不急不缓地往门外走去。
“我们王家诗书传家,世代簪缨,历经数朝而愈加兴盛,这是列祖列宗之德,远儿,以后,你要跟在你叔祖身边,用心体悟……”
听到王俨的话,王珪不由神色复杂,几次张嘴欲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王守远不知道哪里有什么不对,只是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稍一迟疑,赶紧跟上去,搀扶住了王俨的手臂。
这一次,王俨没有甩开他,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往外走去。
外面本来很吵,无数人在外面高喊,要求王俨出来,给一个交代。
但当大门缓缓拉开,鬓发微霜,神色淡然的王俨,不急不缓的出现在台阶上的时候,所有人不由气势一滞,不自觉地低下声去,就连跟在后面看热闹卖东西的小贩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五姓七望,百年世家。
太原王家的威势,不知不觉已经深入人心。
第五百一十一章 王俨之死
高挺也赶紧从马背上溜下来,下意识地就像点头哈腰。
但腰杆弯下去一半就反应过来了。
自己现在是谁?
大唐强项令啊!
风骨!
风骨很重要啊——
所以,礼行到一半,直接改成了寻常拱手的姿态,神色从容地道。
“王公,在下万年县县令高挺,有礼了——”
那不卑不亢的小姿态,让身后跟着的无数读书人,忍不住心中疯狂挑大拇指。
真强项令也!
见这孙子,跟换了个人似的,在自己面前也装模作样地摆起了腔调。王俨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浓浓的讥讽。
别人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王俨还不知道吗?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风度不能丢。
所以,他微微颔首,不急不缓地拱了拱手,声音听不出喜怒。
“高明府——老夫有印象,好像跟我们王家还有点姻亲,没当这个县令之前,也算是我们家座上的常客……”
说到这里,王俨神色淡然地瞥了他一眼。
“记得当初你出任这万年县县令的时候,还是老夫举贤不避亲,向朝廷举荐的你——怎么,今日我见你穿官服,提宝剑,带着这么多人堵在我们王家大门之外,莫非是来当众报恩的吗?”
内容有点大。
高挺身后的人群,一片哗然。
这个年月,还是很讲究这个的。
举荐之恩,类同于科举考试的座师,高挺今天这一手,即便是出于公心,也难逃恩将仇报的骂名。
高挺:……
大意了啊!
早知道,老子该放低一点姿态,按照礼节,上门拜访,把这王八蛋给忽悠过去。
但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后悔。
只得深施一礼。
“王公举荐之德,高挺没齿难忘——”
见这孙子,脸色憋屈地在自己面前躬身行礼,王俨眼中不由升起浓浓的讥讽之色。
“高明府请起,不敢当——”
高挺这才直起腰来。
但腰直起来了,但刚才携众人之势,好不容易酝酿的气势却再也起不来了,别的不说,就听身后乱哄哄的低语就知道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来,神色肃穆。
“但公是公,私是私,本官与王公之间,乃是个人的恩义,与朝廷之间,却是公义,高挺虽然不才,但也不敢因私而废公——”
说到这里,再次深施一礼,然后猛地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王俨,毫不退让。
“王公举荐之恩,下官必有一报,但今日前来,不是因为私事,而是因为前几日城西王家别院,贩卖人口,杀害二十八条人命的惊天大案而来!”
说到这里,高挺猛地转过身来,午后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上如同打上了一层亮光。
他一字一顿,义正辞严。
“下官虽然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前有贵府王元亲口指认,如今又有账本证明,城西一案,与王公难脱干系。所以,下官今日前来,就是要请王公移步县衙,配合调查一事——”
说到这里,他再次躬身一礼,神色慷慨。
“此即是为报答王公昔日举荐之恩,帮王公洗脱身上嫌疑,也是为报效君恩,为城西那些屈死的冤魂讨一个天地公道……”
高挺的话说得义气慷慨,顿时又引来人群一阵叫好。
“好样的,高明府果然忠义双全……”
“……”
听着逐渐又搬回来的局面,高挺不由嘴角微翘,脸上的神色越发肃穆起来。
看着这狗贼,在自己面前演,王俨嘴角的讥讽越发浓郁起来,直到人群中的议论逐渐平息,他才语气讥讽地道。
“好一个忠义双全的高明府,好,好的很啊——”
说到这里,王俨也不再去看高挺,而是把目光望着跟着过来的无数人群,尤其是那些读书人。
“我王家秉持家训,诗书传家,数百年来,只闻忠勇良善之辈,未闻作奸犯科之徒。老夫不知道你所谓的账本是从何而来,也不想知道它从何而来,但老夫是什么人?朝廷数次征辟都没有出仕,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一点蝇头小利,自损身份,做那等恶毒之事?”
刚刚还群情激奋的人群,顿时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高挺也很无奈。
你们这些吃瓜群众,还能有点坚定的立场不?
吃瓜群众摇摆,但他不能啊。
而且他知道,只要错过今天这个大好多机会,他以后再想把这位王家家主弄到自己县衙里去,那绝对是不可能了。
只得硬着头皮上。
“下官也不相信,但人证物证俱在,为了王公的清白,下官不得不请王公到县衙一趟——职责所在,还请王公不要为难下官……”
看着眼前的高挺,王俨脸上讥讽的神色愈发浓了。
“为难?老夫怎么敢呢——作为大唐百姓,自然有配合朝廷调查的义务,但老夫一生光明磊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清清白白,坦坦荡荡,气节无亏……”
说到这里,他一脸嘲讽地看向高挺。
“高明府也是读过书的人,难道不曾听闻,士大夫不可辱的训条吗?老夫士大夫一生,淡泊名利,修身养性了,不能临到了老了,再受到尔等刀笔之吏的羞辱……”
说到这里,他举起双手,摘下自己的帽子,转身交给自己的儿子王守远。
“但如今流言四起,老夫百口莫辩,只能以这条老命自证清白了——”
说着,陡然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直接朝胸口狠狠扎去。
人群一片哗然。
事发突然,高挺目瞪口呆,就连一直伺候在自家父亲身边的王守远都始料不及。
……
从城西盐场出来,王子安和李世民等人又风风火火地往回赶。
城西盐场没事,那就意味着很可能是连锁店的食盐出了问题。
无论是连锁店的食盐在出售的时候有毒,还是出售之后有人动了手脚,都意味着——有人在栽赃嫁祸!
给皇家食盐连锁店栽赃——
这操作,李世民都呆了。
这胆子,那是真肥啊!
看样子,南衙那边的血流得还不够多啊。
虽然他心中憋气,但一百二十八家连锁店,单凭王子安自己,恐怕得查到猴年马月,到那时候,恐怕黄瓜菜都凉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马上组织人手,对这一百二十八家连锁店逐一核查。同时,对所有中毒的百姓,进行调查,确认他们的购买信息。
看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他偷偷给李君羡递了个眼色。
“小李,你先去衙门那边找人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哪个门店的食盐出了问题……”
李君羡常年跟随在李世民身边,自然心领神会,半路上就找了个借口,单独驾着一辆马车狂飙而去。
如今只希望不要是大面积的出事啊。
否则,乱子大了。
李君羡头前走了,他们其实速度也不慢。然而,他们刚刚进城,就收到了一个爆炸般的消息。
太原王家家主王俨,在自家府门之前,为了自证清白,当场自戕而死!
李世民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事情这次大发了!
不要说太原王家的家主本身就在五姓七望之列,那怕稍次一点的关陇世家,山东世家以及江南世家,他们的家主,那也是妥妥的贵族。
在八议之列。
起码一个议贤跑不了的。
更何况,这些人,有很多还是皇帝的故旧,本身还有爵位,所以,说不准还能再捞一个议故和议贵,那就更难办了。
这些人,别说至今还没有真正定罪,就算定了罪,也能减免甚至豁免,现在好了,直接自杀了……
可以想象,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但,现在想这些晚了。
当务之急,是必须查出食盐中毒事件的真相,否则引起的连锁反应,恐怕会更大。因为这些食盐打的是皇家的旗号,都知道是他这位陛下的手笔。
若是传出他这位皇帝,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出售矿盐,毒死百姓的流言,自己这半年来,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好形象,恐怕瞬间就会崩溃,招来铺天盖地的攻击。
“这个王俨,倒是有几分担当——”
李世民语气不明地嘿了一声,然后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
“朝廷这一次恐怕是麻烦不小,不过这是杜仆射他们该操心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目前最紧要的,是必须揪出这次毒盐事件的幕后黑手……”
王子安心中都不由哭笑不得。
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演戏。
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李君羡默然不语。
杜如晦则是一脸苦笑,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房玄龄和长孙无忌。
如果有选择,他宁愿跟着去调查毒盐的案子,虽然辛苦一点,但总比跟那些人磨嘴皮子强。
可陛下有了吩咐,他也没辙。
王俨这狗贼一死,自己倒是肃静了,可算是把自己坑苦了。
王子安这边分兵两路,杜如晦坐车去了尚书省主持大局,收拾烂摊子,王子安则跟李世民、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继续追查毒盐的案子。
陛下亲自赶赴城西盐场调查毒盐事件,不问可知,陛下对毒盐事件的重视程度。
所以,都不需要吩咐,百骑司就开足了马里,全程盯靠了上去。
其实,若不是有他们暗中出手帮忙,单凭长安县和万年县的这些官员和衙役,想要彻底地封锁这些连锁店,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些寻常的衙役捕快,怎么能挡得住那些长安的勋贵?
所以,李君羡一入城,很快就得到了全部的消息。杜如晦这边刚走一会,他就急匆匆地又赶了回来,简单扼要地给几个人介绍了一下如今城里的情况。
王俨已经确认死亡,王家的人已经开始置办灵堂,并且向宫里报了丧。
被推到风头浪尖上的高挺,被愤怒的王家人打了个鼻青脸肿,幸而被王珪拦住,才避免了被人当场打死的可能。
不过这位,倒也是个狠人。
爬起来之后,竟然没有回家养伤,而是直接带着伤就去主持毒盐的案子了!
一听说高挺和郭德嗣在第一时间就封锁了现场,调查清楚了毒盐的来源,高挺更是带伤上阵,尽忠职守,李世民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作为皇帝,他自然知道高挺做出这个决定,需要承担什么样的风险和压力。更知道,在个紧要关头,不借机逃避,咬牙顶上意味着什么。
“这个高挺,虽然有时候有些糊涂冒失,但做事倒还算果敢,是个能做大事的。”
李世民忍不住赞了一句。
听李世民这么说,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上次陛下被高挺抓到大牢的趣事。
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个高挺,倒也是个奇葩——
好像是高士廉那边的亲戚吧?
不过既然陛下这么说了,恐怕这一次的麻烦,问题不大了。
……
食盐出事的连锁店,一共十三家,大部分分布在西城和南城,东城较少,只有两家,而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了皇室和勋贵扎堆的皇城附近。
有了高挺和郭德嗣两个人的前置工作,剩下的工作,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千难万难,但王子安来讲,那就轻松太多了。
有李君羡领路,一行人直接找到了正在城西一家连锁店里调查案件的长安县县令郭德嗣。
这胖子,也是急了眼了。
临近年关了,自己辖区里出现了这种恶性的案件,若是不能赶紧结案,就等着倒霉吧!
所以,也顾不上这些门店是皇家的门店了,正逮住店里的伙计掌柜,按着刑讯逼供呢,隔着大老远,就能听到让人牙酸的惨叫声。
李世民也没怎么在意。
不过是一些下人罢了,别说郭德嗣让人刑讯逼供了,现在这种局面,就算是他自己,都想这么干了。
郭德嗣跟这位长安侯还有身后跟着的陛下和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一看这几位亲自过来了,吓得心肝都哆嗦了,一溜烟地就跑了几个人的面前。
“见过长安侯,见过——见过李掌柜,房管事,长孙管事……”
那态度,要多好能有多好,卑微的让李世民都快看不下去了。
我现在是李掌柜啊,你恭敬个屁啊!
王子安也瞧得好笑。
“郭明府,劳烦把这些伙计和掌柜都集中到一个房间里吧,我来帮你们问问——”
见识过王子安的神奇,郭德嗣见王子安这么说,自然是求之不得。
很快几个被折磨得血肉模糊的掌柜和伙计便被集中到了一个房间里面。
王子安一个超级催眠术下去。
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是两个小厮出了问题,两个人,一个负责搬运食盐,一个负责出售,加上购买的食盐的百姓很多,还需要核对登录身份信息,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竟然让他们两个人联手下,作弊成功,偷偷把加工好的矿盐换成了真正有毒的矿盐。
第五百一十二章 阎王难救求死的鬼
也幸亏只是一个窗口出了问题,也幸亏这玩意儿是食盐,老百姓吃得不算多,否则非出大乱子不可。
几个人又惊又怒,尤其是李世民,牙根都快咬碎了。
这些狗东西,竟然坑害到了自己头上了!
当即叮嘱郭德嗣封锁消息,以防打草惊蛇。
李世民发了狠,这一次,必须把这些躲在背后的蝇营狗苟一网打尽,不然后患无穷。
对王子安审讯的这手段,李世民、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李君羡惊若天人。
完全无法理解,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刑讯逼供,打得血肉模糊都不肯招供的这些人,为什么到了他手里,就问什么答什么。
尤其是李世民,观察过两次了,都是不得要领。
出了连锁店,上了马车,终于忍不住了。
“子安,你这莫非是仙法?”
王子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对,仙法,想学不?就不教你!”
李世民:……
狗东西啊,你快看看我,看看我是不是傻!
还能比这更敷衍一点不?
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李君羡见自家陛下又被怼,一个个嘴角抽搐,装模作样看马车外面的风景。反正怼来怼去的,也怼习惯了。
大家免疫性提高了,也不大惊小怪了,就是看着自家陛下那种憋气的小样,觉得好笑。
“你这个法子肯外传不?”
李世民自己也被怼习惯了,唾面自干,毫不为意,若无其事地追着问。
不等王子安怼过来,就自顾自地补充道。
“你想啊,如果那些负责审讯的官员,都会你这个法子,那朝廷审讯的效率肯定能提高无数倍,大大节省朝廷的资源,而且对百姓也是个震慑不是……”
王子安:……
拿眼睛斜了他一眼。
“你想屁吃呢,这种法子是能随便乱传的嘛?这要是所传非人,那还了得——别的不说,就说若是有人忽然间对你们几个用出来,你们觉得可怕不可怕?别说什么商业秘密,恐怕连和老婆的闺房之秘都能交代的清清楚楚……”
李世民仔细琢磨了一下,犹自不肯死心。
“那你师门怎么肯将这个法子传给你的?”
王子安顿时就被这货给气乐了,竟然还学会揭老底了。
“废话,那当然是因为我三观端正,人品可靠,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小郎君啊——就你们说的那些观念,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能跟我比?”
房玄龄、长孙无忌、李君羡:……
内心表示不服。
王子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怎么不,不服气?就他们那些人,能和我比吗?”
大家看着他,不说话,但眼神很明白,就是不服气。
我们人品再不可靠,还能比你这个坑货差了?
“你们看,我在乎虚名吗?不在乎,虽然我名满天下——”
几个人:……
好像,还真是。
如果不是自己这些人拉着拽着,这货一身才华,都懒得向外展示。
“你们看,我在乎钱财吗?不在乎,虽然我家财万贯,啊,不对,如果老李你把钱还给我的话,我怎么也得百万贯了,对了,你什么时候还——”
李世民忽然就觉得很扎心。
房玄龄、长孙无忌、李君羡:……
好在,王子安这会儿扎心上瘾,也没有继续追着要债。
“你们看,我在乎权势吗?很明显,我不在乎啊,你们看,这长安侯是我求的吗?不是,我未婚妻们,甚至是我未来孩子们的封赏爵位,都是陛下主动塞给我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王子安一脸无奈地摊摊手。
李世民:……
这狗东西!
不过,他也很无奈,自己也不想封,可是除了这个,自己拿不出其他东西来啊。
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李君羡就很扎心。
人家媳妇还没娶,儿子的爵位就好几个了。
跟人家比,自己这辛辛苦苦的忙乎了啥!
但这也没法比,人家这狗东西,这段时间里里外外立了多少功劳,自己这些宰相将军加起来,恐怕都不如人家大。
“那你们看,我在乎美色吗?”
几个人齐刷刷地看着他,还以为这厮又要继续凡尔赛呢。
结果这狗东西话头一转,很光棍地点了点头。
“很明显,我在乎啊——但我也不需要苛求啊,你们说,就凭我的身家,地位,名声,才华,算了,这些都不提,但就说我这副皮囊,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我不用求啊,只要我想,无数人想上门倒贴——”
马车里的几个人:……
狗贼,把他打死算了!
瞧着几个人被自己打击的生无可恋的小表情,王子安不由哈哈一笑。
“所以,我不徒名,不徒利,不徒权,不徒色——我无欲无求,无欲则刚啊,我就算是掌握这个手段,也没有理由去伤害别人啊,但是你就说,现在的满朝公卿,上至陛下宰相,下至衙役捕快,谁能有我这份心境?”
几个人张了张嘴巴,无言以对。
啊,这——
竟然又被这狗东西给装到了!
这就很闹心。
几个人不想看他那种得意地快要飞起来的嘴脸,靠近窗子的,扒拉着窗子看外面的人流如织的街面,不靠近窗子的,闭目养神,不想搭理他。
成功装了一波。
王子安往车窗上一靠,也微微闭上了眼睛。
虽然刚才借着调戏李世民等人,寻了个乐子,冲淡了一下心中的戾气,但心中的沉重感,还是不曾消散分毫。
前世,人们动不动就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自己还认为古代就真的是民风淳朴的世外桃源,如今看来,只要人心贪念不断,跑到哪里,也别想躲过这些人间的蝇营狗苟。
这里倒是没有毒奶粉,瘦肉精,假疫苗了,但也只是受限于见识手段,害人的手法没有那么高明罢了。
在这一点上看,那还真是古今如一!
自己虽然穿越了,好像也过得风生水起,但从内心的本质上讲,其实还是前世那一只普普通通的咸鱼,只想躲在自己的小家里,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顶多因为如今财富自由了,地位超然了,多了一点自己前世想都不敢想,或者是只能偶尔想想一下的生活念想。
但归根结底,那还是小富即安,老实本分过日子的那点心思。
这种乱七八糟的事,真不想多管。
但如今撞到自己头上,不知道为什么,这口心气,却郁结的厉害。
他知道,这跟圣母不圣母的没关系,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但似乎又跟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稍稍有那么一点不同,别管自己认可不认可,也别管自己承认不承认,自己身上终究还是落下了曾经那个时代赋予的一些无法磨灭的印痕。
关于人和生命的基本态度。
但有时候自己都挺鄙夷自己的,感觉自己有点虚伪,有点既当又立的意思。
因为自己分明能很心安理得地接受古人的三妻四妾,锦衣玉食,也可以很心安理得地接受家里一大群的丫鬟仆人,小心伺候的生活。
但有些事,自己心里就是迈不过去,就是感觉不痛快。
那感觉,就像有人在你的舒适圈里添堵,不一脚把他们踢开,心里就不顺畅。
下车的时候,李世民和房玄龄等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总觉得,眼前的王子安似乎与之前哪里有了些不同,但仔细看看,又感觉没有什么两样。
王子安也没搭理他们,毕竟现在,明面上,自己的身份最大,径直走在前面。
连锁店外面,已经被万年县的衙役捕快封锁。
他这边往里一闯,高挺在店里听到动静,伸头往外一看,下意识就有些心慌,他对这位爷实在是太熟悉了,一遇到这位,自己就倒霉,有一次算一次,就没有例外过。
惹不起!
赶紧起身,从店里往外跑,然后刚出门,就看到王子安身后几个人陆续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有些发麻了。
两腿一软,险些当场跪在地上。
自己可是刚刚捅了大篓子。
王家的家主王俨那老贼,当场在自己面前自戕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么样的命运,只希望能在朝廷的处理下来之前,能尽快的突破食盐中毒案,也算是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
结果,这边还没出结果呢,皇帝来了!
淦啊!
我就知道,王子安这狗贼就是个丧门星,见到他一准没好事。
“见过长安侯——”
一回生二回熟,这厮虽然不知道王子安和李世民这种奇葩的状态,但一看李世民和房玄龄等人,就知道,人家又玩白龙鱼服的把戏呢。
所以,先给一马当先的王子安行礼,然后又略带讨好地冲李世民等人点了点头。
行,这狗东西还算机灵!
李世民对这厮的反应表示满意,不动声色地跟着走了进去。
见李世民好像没有马上要收拾自己的意思,高挺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伺候着。
那态度,那效率,比郭德嗣那边都好,言听计从,直接把人集中到一个房间里,王子安一个超级催眠术下去,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这次是一个小厮出了问题。
不过他自己表现的勤快,接着帮柜台上的伙计抬盐的时候,李代桃僵,找了个机会,就把食盐给换了。这厮原本计划着今天中午找个机会就远走高飞的,只是没想到,高挺这边来的如此迅捷,人还没出门,就被堵住了。
他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所以早就做好了打死不说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遇到了王子安这种不讲武德的,直接来了个催眠术!
当朝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知道!
高挺羡慕的不行,自己要是有这手段,处理起案子来,岂不是如鱼得水?
有了高挺的亲自带路,很快出事的十三家连锁店一一核查清楚。
目标指向几家大型食盐商行。
有李世民、房玄龄、长孙无忌和王子安这些大佬在后面撑腰,高挺从来没有这么硬气过。
“来人,马上封锁盐行,控制这些盐行里的所有人手!”
“县尊,这个——咳,您过来一下……”
旁边的县丞和县尉连声咳嗽,想要拉他到一边说悄悄话。
高挺一巴掌给就扒拉开了。
狗东西,坑我呢?
没看到皇帝老子和两位宰相都在吗!
“这个什么?事无不可对人言,有话直说——”
县丞和县尉就很无语。
这货简直是有病啊!
真不想搭理他,但一想到那些盐行背后的靠山,他们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提醒。
“县尊,你可知那几家盐行是谁家的产业?”
高挺神色凛然。
“是谁家的重要吗?律法面前,一律平等!身为大唐官吏,岂能欺软怕硬?今天我高挺就是要为民请命,哪怕是天王老子,只要敢触犯律法,坑害百姓,我都要把他刑之于法,以儆效尤!”
虽然知道这货是故意在李世民面前表忠心,王子安还是忍不住给他拍了拍巴掌。
“说的好,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侯爷说的好,侯爷的教诲,下官一定铭记于心,时刻不忘——”
高挺神色肃然地给王子安躬身施礼。
王子安:……
这东西,这是为了活命,戏精附体,脸都不要了啊。
不过虽然知道这狗东西是在搞投机,但是王子安也讨厌不起来,毕竟,这种情况下,不是谁都敢这么投机的。
县尉和县丞:……
阎王难救求死的鬼。
非要往南墙上撞,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也不劝了,也不提醒了。
“县尊,下官忽然感觉头晕目眩,身体不适,接下来的行动,实在是撑不住了——”
说着,县丞以手扶额,摇摇欲坠。
他这边刚一说完,县尉也跟着身子一晃,用手撑住了旁边的桌子。
“下官,下官也有些身体不适,可能是最近太过操劳了——唉,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了——”
两个老家伙拱了拱手,直接告退,撂了挑子。
高挺也不拦着。
阎王难救求死的鬼。
非要往南墙上撞,能有什么办法。
幸亏县尉和县丞没有读心术,不然的话,估计会吐血。
这连词都不带换的吗?
第五百一十三章 尘埃落定
“这是贵衙的县丞和县尉?”
李世民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高挺陪着小心,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假惺惺地为他们说好话。
“他们或许真是太过操劳……”
李世民没搭理他。
这个狗东西的心思,他自然一清二楚,不过他也不会计较。只要肯干事,敢干事,能干事,他不怕手下的臣子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有百骑司暗中帮忙,有高挺亲自带队雷霆出击,很快几大盐行,就被直接封锁。人员全部扣押,掌柜也都一起带了过来。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刚才供述出的那几个管事,一个也没有,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几家盐行的掌柜虽然神色有些慌乱,但并不心虚。
身为盐行的掌柜,他们虽然没有官位在身,但即便是那些寻常的官员见了,也得给三分薄面。
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背后的东家在那里摆着呢,就算是高挺,没有真凭实据,也奈何不得自己。
封锁盐行,扣押人手?
那也得先问问我们家东家答应不答应!
几个人直接出面,跟高挺交涉。
“高明府,你这忽然上门,封锁店铺,扣押人手,把老朽等人带到这里,到底是何用意?老朽虽然卑贱,受点委屈没什么,但敝东家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王记盐行的掌柜宋老升,面色不虞,不慌不忙地冲着高挺拱了拱手。
高挺瞥了他一眼,直接一挥大手。
“来呀,给我把这个狗东西拿下,掌嘴!”
老子王家的家主都给逼死了,还差你一个小掌柜!
虱子多了不怕咬,爱咋咋地,就是莽!
他也看出来了,陛下要的就是这个,不然那么多公卿大臣,非逮着自己一个小小的万年县令祸害吗?
宋老升整个人都有些懵。
“高明府,你这是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这都看不明白吗?
当然是掌嘴啊。
噼里啪啦,一顿巴掌过去,宋老升顿时老实了。
要不说,这人就是贱。
“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食盐中毒的案子,到底是谁指使的——”
虽然超级催眠术很好用,但手段实在是太过妖异,很容易受到人们的质疑和攻击,如果有可能的话,李世民和王子安也不想太过依赖这个。
毕竟,他们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本来,被揍了一顿,已经有些吓破胆的宋老升,一听问这个,顿时三敛其口,一推二六五。
问就是不知道!
果然——
虽然有所预料,李世民和王子安几人,还是微微有些失望。
但这件事儿,不能拖延,因为李世民知道,只要不马上破案,对方很快就会掀起山呼海啸般的反攻。
毕竟,自己如今的食盐确实是出自城西矿盐。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你就算是说破天,想要老百姓相信自己卖的这些矿盐其实没有毒,那也几乎是不可能了。
“给大家最后一个机会,还有愿意主动站出来的吗?我在这里给大家保证,只要肯主动站出来,就可以戴罪立功,既往不咎……”
王子安扫了一眼这些掌柜,做着最后的努力。
结果,所有人都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得了,继续催眠吧!
这一次,他不集中催眠了,就一个一个的催眠,当着所有掌柜的面。
结果,问道第三个的时候,后面看着的掌柜就顶不住了。
一个个看怪物似的,目光惊恐地看着王子安。
因为,他们发现,只要王子安一问,往日里那些稳重精明心机深沉,很有些手腕的老对手,就跟喝了**汤似的,一五一十地吐了个干干净净。
而且,还会乖乖地在口供上签名画押。
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能例外的。
噗通一声,崔记盐行的掌柜丁桂就跪下了。
“侯爷,侯爷,我愿意招——”
丁桂的行动,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剩余的几个掌柜,噗通噗通的就跪下了,一个个以头抢地,哭着闹着的要招供。
反正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不赶紧招供立功,难道等着白死吗?
事情顺利的,让高挺瞠目结舌,也让跟着过来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目瞪口呆。
这样就完事了?
案子很快完结。
有李世民、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的暗中插手,高挺这边把案子的结果往上一报,朝廷那边的处罚和海捕文书马上就下来了。
参与其中的盐行一共六家,山东的王家,崔家,卢家,关陇的宇文家,侯莫家,最让人意想不到的,竟然还有一家是卫将军、怀州总管、长平郡公张亮家的产业。
这还是明面上的,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李世民不想再查。
事情必须到此为止!
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朝中大臣,都很有默契地保持了一致,就连眼里不揉沙子的魏征,都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他是直言敢谏,嫉恶如仇,但他不是傻啊,大局观一点不弱于人。
李世民快刀斩乱麻。
挑头的王家管事,斩立决,抄家,子女打入教坊司。其余五家主持盐行事务的家中管事或者是族中子弟,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参与组织的盐行掌柜斩立决,主动招供的,罪减一等,几个具体被买通的小厮,则被李世民直接杖一百,即日起,发往漠北充军。
不过,这些人,大半是活不成了。
本来就打了个半死,这么冷的天,再这么一折腾,想不死都难了。
这些人其实才是李世民最痛恨的。
因为这些人原本就是他的人,却偷偷背叛了他,险些把他陷于极其危险的处境,按照他的想法,恨不得把这些人直接当场打死。
不过,连锁店小厮是皇帝自己安排的人手的事太过骇人听闻,而且被自己人背刺的事儿也太过丢人,他也只能这么曲线救国了。
就算如此,六家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各自吐出了两处盐场,才算平息了李世民的怒火。
不吐都不行啊,如今被李世民捏住了把柄。
当然,这些事,王子安就懒得管了。
对于他来讲,揪住幕后黑手,心事已了,他重新回归了自己的小子日里。
新年将近,已经开始筹划着送给老丈人送新年节礼,以及如何在大唐渡过第一个新年的大事了。当然,闲暇之余,就做做美食,看看小说,逗逗自家的苏苏姑娘,玩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情趣,来了兴趣,偶尔还会到陆德明家的剧院里指导一下自己编排的舞台剧。
当然,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上次让人暗中出手,趁火打——
咳咳,从王家手中收购到的几项产业上。
是时候让大唐的这群人开开眼界,过一个不一样的春节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李渊的出手
王子安这里拍拍地就走人,自己安心准备过年去了,可长安城里却是炸了锅。
太原王家的家主被逼当场自戕的消息,如同一道炸雷,引得朝野舆论一片哗然,无数的世家门阀,达官权贵,甚至是一些军中将士,纷纷上书,要求严惩凶手!
士大夫不可辱!
高挺在家闭门谢客,大门紧闭。
但即便如此,依然有无数愤怒的人群堵门叫骂。
高挺全家上下吓得心惊肉跳,妻子带着几个孩子,躲在屋里都不敢出来见人。反倒是高挺,似乎认了命,虽然不出门,但在家该干嘛干嘛。
自己秉公办事,替皇上出头。
再说还有高士廉在那里顶着,怎么也该不了死罪。
而且,就算是被皇帝扔出去顶罪,自己也认了!
强项令的名头,足以让自己留名青史了。
也给自家儿女赚够了资本,不亏!
然而,所有的折子上去,只换回李世民轻飘飘的一句话。
“高挺举止失当,官降一级,罚薪一年,但念其公心为国,办事得力,继续代领万年县县令,主持城西贩卖人口案,戴罪立功——”
至于王俨,只字未提!
李世民的力挺,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李世民真的屈服了大家的呼声,把高挺扔出来背锅,那他就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李世民了。
但理解归理解,斗争归斗争。
为王俨呼吁的奏折来地更疯狂了,如雪花一般飞向李世民的案头。
同时,为王俨讨封的奏折也多如牛毛。
按照惯例,五姓七望这种级别的世家家主,一旦逝世,朝廷怎么也得有个国公等级的追封。
然而这一次,奏折上去,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一点浪花。
不少人,已经从李世民这反常的举动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少人,偷偷就消停了。
毕竟,现在的李世民,已经不是半年前的李世民了。
不仅一举扫平了漠北,活捉了颉利可汗,而且这段时间,经过粮食风波,和食盐风波的表现,他声望一涨再涨,如今在老百姓的心中,已经成了明君的代名词!
这个时候,很多事,就不是自己所想怎么样的事了。
但很多事,不是你想不想抗争的事,而是,你必须抗争。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如果连堂堂的王家家主被人当场逼死,都能漠然视之,以后谁还会正眼看这些名门望族,百年世家?
所以,第二日的士林新语,一改往日士大夫的温文尔雅,文章经义,几乎整张报纸,都是对王俨之死的报道。
有回顾王家历代功绩的,有歌颂王俨人品的,更多的是喝骂高挺曲解上意,奸佞无耻,当朝酷吏,煽动百姓,残害贤能的。
然而,他们似乎忘了,大唐并不是只有他们这一份报纸。
还有一份大唐晚报,而且是比他们更加火爆十倍,发行量也超出他们十倍不止。虽然他们当天大出血,让人拿着士林新语,沿街一路不要钱似的送过去,甚至还借用手中的商道,直接免费发往全国各地。
但依然改变不了大唐晚报受人疯狂追捧的事实。
这一次,大唐晚报一改往日略带煽动性的语言,反而严谨考据,王俨自杀和食盐中毒的事儿,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人口贩卖一案,不仅详细的描写了城西别院的惨状,更是罗列出了其他被贩卖人口的悲惨遭遇。
别的不说,但就大唐立国以来,王元亲手主持贩卖拐骗的人口就多达数百人,这些人,一部分被卖入了青楼楚馆,一部分被卖入豪门别院充当奴仆,然而更多的人却是被王家拉入了自家的盐矿,铁矿。
营救出来的人,无不骨瘦如柴,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即便如此,剩下的人,也已经十不存一!
王家盐矿和铁矿的坑洞里,尽是皑皑的白骨。
最后,还附上了带着有王元画押的供词,公布了那本账本上面的关键信息。一笔笔血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指向王俨。
随后,报纸还详尽的刊登了昨天的食盐中毒案件。
一样清晰的口供,一样的签字画押,一样的证据确凿。
最让人意味莫名的是,大家赫然发现,主持毒盐事件的,依然是王家的管事。
虽然文章没有明确的说,有王俨的关系,但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最让那些有心人心惊胆战的是,如今的太上皇李渊,忽然公开了自己大唐晚报顾问的身份。
选择的这个时间,这个节点,耐人寻味。
所以,整个长安城,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至于普通的百姓,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一样的阖家团圆,一样的购置年货,一样的喜气洋洋。
太原王家这边,则白绫高挂。
王家的孝子,搭起长长的灵堂,设下流水的宴席。
虽然,看上去依然热热闹闹,门庭若市,但是有心人就会发现,很多都是凑热闹的百姓,一些重要的人物,都悄然地不见了踪影,有些是派出了自家的晚辈,有些干脆就没有登门。
反倒是沉默了多日的李世民,派出了当今太子李承乾亲自登门吊唁,并赏了一个文正的谥号。
几大宰相,也亲自登门表现了慰问。
王家原本有些风声鹤唳的氛围,顿时又消减了几分。
不少人,也纷纷猜测李世民的用意。
当然,这跟王子安没有关系。
他接过报纸,扫了一眼,就给扔一边去了。
自己就算是穿越了,有着后世的见识,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毕竟,自己前世最多不过是一个小组长,哪里搞的懂这些?
剩下的这些博弈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有那精力,陪着苏苏姑娘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腻歪一会儿不香?
这种级别的大美女,换了前世,做梦都不敢想,自多就是隔着屏幕眼馋的份儿。
如今如花解语,予取予求,小子日不美上天?
关心那些烂七八糟的事情,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腊月二十三,送灶王爷上天。
这一日,虽然是小年,但说实话,自己前世还真没见人过过这个节日。自己就更不用提了,这个时候,都还在单位加班熬福报呢,谁管你灶王不灶王啊?
李世民那边给自己留了地址,他礼物都准备好了,原本也计划着这一天上门送新年节礼的,可到了大唐,发现似乎大家对这个节日还比较重视了。
一大早,老管家顾忠就张罗着让后厨熬粘糕,郑重其事的堵在灶王爷嘴上。看着老管家喜气洋洋地忙里忙外,王子安也不由兴趣盎然,带着同样一脸新奇的苏苏姑娘,好奇宝宝似的看着。
到最后,他决定入乡随俗,好好体验一下这个大唐的节日,或者说前世虽然也有,但已经被遗忘的差不多的节日,至于给老丈人送节礼的事——往后再推一天就是。
哪里也不去,带着苏苏姑娘和薛仁贵两口子,一起包水饺。
王子安亲自调理的馅子。
韭菜猪肉的,胡萝卜羊肉的,还有一盆鹿肉大葱的。
今时不同以往,像鹿肉这种大补的人间美味,自己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大吃特吃了!
想想,真是不容易啊——
第五百一十五章 我这蠢徒弟
第43章
他原本以为,今天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去了。
结果,事实证明,他真是想多了。
从上午半晌,家里就开始上人。
第一个上门的让他都有些意外。
快要被自己忘了的大徒弟马周,说他大,是因为他年龄大,比王子安都大不少,眼看着过年后就要三十岁了,还孑然一身,一个人在长安漂着。
“学生马周,见过先生——”
看着虽然换了一身还算体面的新衣服,整个人却黑了一层,也瘦了一圈的马周,王子安都不由惊了,忍不住开口调侃道。
“宾王,你这是干嘛去了,被人抓去挖矿了吗?”
听王子安打趣,马周微微有些不自然地搓了搓手。
“回先生,最近,最近东山那边稍微忙了点——”
王子安敏锐地发现,一段时间不见,马周的手掌变得关节粗大,布满老茧,已经出现了干裂的冻疮,这哪里还是一个握笔的书生应该有的手掌?
即便是城东的那些村里的邻居们,也不过如此。
他微微怔了一下,笑了笑。
“忙什么呢——”
马周闻言,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盖房子——过年就要开春了,学生想着,如果不赶在天气回暖之前给那些流民盖上房子,很快他们就又要变得无家可归——”
见王子安眼神有些古怪,还以为王子安在责怪自己擅自做主,赶紧道。
“学生原本是想通知先生的,可,可——师母和长孙姑娘还有孔祭酒那边说不用,不用麻烦你……”
马周越说声音越低,越说心中越没底气。
王子安都给气乐了。
“什么不用麻烦我?你们这是担心我不同意,合起伙来瞒着我吧……”
被王子安一语道破,马周不由大为尴尬。
王子安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行了,多大点事——赶紧滚一边烫烫手去吧,烫完了去找顾管家领一盒冻疮膏,冻成这样,手不想要了?看到你这幅没出息的熊样就心烦……”
自从上次招人的事后,他就知道了,自己那个煤炭商行的小伙伴,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妥妥的坑货,自己也就没指望能从那里回本。
反正就那样了,能自负盈亏,别再从自己这里坑钱,那就算是万事大吉。
听着自家先生名为责怪,实为关心的喝骂,马周没出息的鼻子发酸,心中又羞又愧,赶紧低了低头,转身脚步匆匆地跑出去了。
他打小就是个孤儿,如今又孤身一身流落长安,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
见马周滚蛋了。
王子安一手拎起面皮,一边自顾自地包着水饺,一边教育薛仁贵。
“仁贵啊,你是老实人,可千万别学马周这狗东西,屁颠的本事没学到,倒是学了一肚子歪门邪道的鬼心思——”
薛仁贵:……
赶紧低头包水饺。
如今,府上有王猛这个大嘴巴在,他想不知道这位师父的过往都不可能。
自然也知道自家那位即将过门的师母,已经那位传说中的长孙姑娘,还有如今的国子监祭酒孔颖达当初干了什么迷之操作。
合伙开一个小小的煤炭商行,结果愣是给办成了流民收容所。
招了几万流民,关键是其中近半还是老弱妇孺。
差点把自家师父给搞破产了。
当然,王猛当初不是这么表达的,说是自家侯爷慈悲为怀,菩萨心肠,救苦救难,倾尽家产,救助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
但意思核心的意思他懂了,就是自己那几位合起伙来,差点把师父搞破产。
这一次又偷偷瞒着师父给流民盖房子,想都不用想了,一准儿是怕自家师父反对!
这操作也是没谁了。
不过,这事没自己插嘴的份。
一边是师父,一边是师母,妥妥的神仙打架——
结果,王子安这边包了一个水饺放下,又愤愤不平地骂道。
“怪不得都不上我门上来了,我还奇怪呢,怎么都不来烦我了,感情都背着我搞事情呢——这事,老李那狗东西一准也知道,这狗东西竟然也不给我说,亏他有脸天天带着人过来蹭吃蹭喝……”
薛仁贵:……
啊,这——
师父真惨!
倒是在一旁帮忙包水饺的柳氏在旁边轻笑着道。
“那还不都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师父您心善,见不得人受苦……”
王子安:……
啊,这——
王子安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这缺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听他这么说,在旁边拎着擀面杖学着擀面皮的苏苏姑娘,一脸不解地停下手上的动作。
“心善不好吗?为什么说是缺点?”
她这么一插嘴,本来还憋着笑的薛仁贵夫妇两个,顿时就忍不住了。
王子安见状,也不由跟着乐。
把苏苏姑娘直接给笑懵了。
虽然她还没想明白王子安他们为什么笑,但也知道,肯定是在取笑自己,气得一个面皮冲着王子安就给糊过去了。
王子安眼疾手快,伸出一个小指,动作轻巧你接住了面皮,顺势一划,面皮就跟只手绢似的,在指头轻盈地转动起来。
啧,会功夫真好啊!
就是逗个乐子,苏苏也不会真的跟他闹腾,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低着头又去擀面皮了。
但擀面皮和会功夫好像是两回事,舞刀弄剑的手,拿着擀面杖,似乎也没那么灵巧,擀的面皮,大的大,小的小,有的还带着不规则的棱角,一个个形状各异。
这丫头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见王子安和薛仁贵夫妇跟没看到似的,只顾包自己的,也就放松下来,别说,这一会儿的功夫,还竟然擀得有模有样起来了。
几个人正说笑间,马周涂抹完药膏,从外面回来了。
可回来之后,他就后悔了。
包水饺这回事儿,他哪里会啊?
但师父在包,他自己在旁边站着也不合适,直接退出去也有点失礼,站在边上犹豫了会,还是迟疑着拉了条胡凳在王子安身边坐下了。
王子安笑着往旁边让了让,调侃道。
“想不到,你还会包这个啊——”
马周笨手笨脚地捏过一个面皮,一边学着王子安等人的架势往里抹馅子,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会,我第一次……”
不一会儿,马周的第一个水饺就完成了。
看着自己手中歪歪扭扭,长得给揉捏坏了的泥团子的水饺,再看看自家先生和柳氏包的那掩着一溜儿花边的水饺,他都不好意思往旁边放水饺的案板上放了。
见他那窘迫的样子,薛仁贵安慰道。
“没事,师兄这手艺比我刚学的时候好多了——”
马周看了一眼他手中模样周正的小元宝状的水饺,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然后,他就听到自家先生体贴的安慰声。
“宾王啊,没事,第一次,大多数人都这样,这水饺丑是丑了点,不过看着应该还能吃——好好包,待会让厨房单独下给你吃……”
马周:……
马周这边刚坐下包了几个,李渊竟然带着一个三十几许,身姿妖娆,风韵犹存的妇人来了。
“老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王子安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笑呵呵地起身打了个招呼。薛仁贵夫妇连忙跟在后面,恭恭敬敬地行礼。见状,马周也赶紧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捏着的水饺,跟在他们两口子身后行礼。
虽然不知道来的这两位是谁,但跟着行礼就对了。
“见过师伯,给师伯请安……”
自家师父可以对太上皇随便招呼,自己可不行,这一点薛仁贵心里清楚的很。
当然,这也都是上次李渊要求过的,继续这么称呼。
对于这种要求,王子安自然是从善如流。
真以为家里招待个太上皇是好玩的吗?
真要是当太上皇伺候,大家反而都无趣。这样就挺好,就当是位寻常的好友,大家都自在。
“我一个退休了的老头子,哪里有什么有空没空?要不是怕你烦,我恨不得天天长你这里……”
李渊半真半假的打趣了一句,然后才从薛仁贵夫妇微微颔首。
“你们两个也免礼吧——私下里就不用这么多礼了,都是自家人,放轻松些。”
李渊虽然这么说,薛仁贵夫妇可不敢真的放肆,依然规规矩矩地施足了礼节,这才神色恭敬地退到一旁,惹得李渊一阵无趣。
摇着头,用手指点着薛仁贵。
“仁贵,你就这点不好,太死板,你看你们师父,就比你们洒脱的多……”
薛仁贵心中苦笑。
您可以这么说,可我们那里敢呢?
您可是太上皇,若不是因为师父在,我们见都没资格见上一眼的存在。
王子安这边,自然是从善如流。
语气亲热地喊了一声老哥,然后才笑吟吟地看向俏生生地站在李渊身边的年轻夫人。
“老哥,这位是——”
李渊笑着回顾了一眼偎依在自己身边的张婕妤,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是你嫂子——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非要闹着跟过来看看……”
嫂子?
到底是哪个嫂子?
你不感觉你个老东西,媳妇有点多吗?
王子安心中吐槽,不过脸上的笑容顿时越发灿烂起来。
“原来是嫂子,我还以为又是哪位没有出阁的公主殿下跟着过来了呢——”
虽然知道王子安这是在故意恭维自己,张婕妤还是忍不住笑逐颜开。
“果然是见面更胜闻名,子安兄弟不仅长得风流儒雅,还生了一张会哄人的巧嘴……”
王子安哈哈一笑,也不客气,侧身一让。
“来,你和嫂子今天来的正巧,我这里包水饺正愁没人帮忙呢,来,快洗洗手坐下一起包吧,今天中午我们就吃饺子——所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咳咳,总之,饺子配酒,越喝越有……”
见这位和太上皇跟多年老友见面时的,谈笑自若,举止随意。
原本还有几分矜持的张婕妤顿时就放下了身段,非常自然地挨着王子安坐,动作娴熟地捏过一个面皮包了起来。
别说,动作轻快熟练,一看就是个中老手。
反倒是李渊,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估计还是第一次包水饺,包的形状和水平,真是一言难尽。
原本还因为自己的位置被张婕妤抢走,内心有些委屈的马周,一看李渊包的水饺,心情顿时就愉快了起来。
啊,这——
就怕货比货。
跟李渊一比,马周的自信心马上就起来了有没有!
不过,人家李渊虽然包的比他还难看,但人家毫不尴尬,反而乐在其中,一边包,一边还不忘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老夫包的这些,待会给我单独下,我要尝尝自己的手艺——”
见这老家伙自得其乐,对自己包的那驴粪蛋子似的“水饺”宝贝的不行。
王子安都不知道怎么吐槽。
“老哥放心,就你包的这玩意儿,就算是不给你单独下,也能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王子安笑着调侃道。
见王子安笑话自己,李渊不由哈哈大笑。
“这可不见得,就我这水平,怎么也得比你收的这个小——咳,这个徒弟包的强吧!”
王子安闻言,下意识地又扫了一眼马周和李渊包的水饺。
得,果然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上山虎遇到下山虎,云中龙遇到雾中龙。
这水饺包的!
马周顿时就不乐意了。
这个老家伙,是不是眼瞎啊,我这水平,明明比你强出一大截好吗?
你竟然还有脸嫌弃我。
但这是师父的朋友,他也不敢说。
只得拿出浑身的解术,包出一个水饺,然后故意给李渊的摆放在一起。李渊见状,不由哈哈大笑。
扭头看了一眼王子安。
“这位小朋友,是你什么时候收的老徒弟,倒是个有趣的——”
马周:……
徒弟就徒弟,什么叫老徒弟?
我过了新年才三十岁!
“前段时间收的,对了,跟义府一起收的,别看年纪有点大了点,但马马虎虎还算个人才,以后啊,我估计最多也就是当个宰相啥的玩玩,没啥前途……”
李渊:……
你这还想有个啥前途!
马周都被自家先生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生谬赞了,谬赞了——”
王子安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瞧你这点出息——”
马周:……
您老人家还想让我有点啥出息?
见王子安这么说,张婕妤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位看上去比王子安都要年长几岁的老徒弟。
黑黑瘦瘦的,手掌关节粗大,布满裂纹,瞧着就跟个乡村老农似的,身上的衣服倒还算整洁,可腰间偏偏又拴着个酒葫芦,瞧着就带着三分落拓不羁的样子。
就这,竟然还能被长安侯这么看好?
她几乎都要怀疑王子安的目光到底行不行了。
李渊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眼憋着劲儿要跟自己比水饺的马周,忽然笑了笑。
“还没有出仕吧?怎么样,这是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考试吗?”
马周闻言,沉吟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学生原本是计划参加的,可,可手头上有点忙,怕是有心无力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虽然神色泰然,但眼中依然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遗憾。
李渊闻言,不由眉头一挑,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
不等他问,王子安就在旁边,没好气地替他解释了一句。
“我这个蠢徒弟,忙着帮东山那边的流民盖房子呢——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不知道动脑子也就算了,竟然还非要傻乎乎地自己上手盖,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自家先生的责骂,马周不敢顶嘴,只能苦笑。
第五百一十六章 你这样说话,容易被人打
盖房子,还有什么动脑子不动脑子的?
这又不是读书写文章——
马周不敢顶嘴。
但李渊敢啊——
他有些意外地扫了一眼马周,一边笨手笨脚地包着水饺,一边语气随意地接了一句。
“直接上手盖房子很蠢吗?我倒觉得,但作为一个读书人,肯俯下身子为老百姓做事,有几分难得……”
薛仁贵和妻子柳氏虽然没敢接话,但看着马周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钦佩。
反倒是苏苏姑娘身份特殊,思路也比较清奇。
一边擀面皮,一边也有些纳闷地插嘴。
“我觉得你这个徒弟做得挺好的啊,盖房子还需要动什么脑子吗?大家不都是那样盖——”
王子安都快被他们给蠢乐了。
“说你们蠢,你们还不服气,你们见人家谁这个季节盖房子的?地面都冻透了,地基怎么弄?就你们这智商,盖房子用的土墙吧?现在天冷,墙倒是能筑起来,可过几天,天气暖和了,化冻了怎么办?”
马周不由语堵,有些尴尬地道。
“学生,学生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可真是没办法了,孔祭酒和师母亲自找司天监那边打听过,说是过年后,很快就会回暖——那些雪屋撑不几天了,如果,如果现在不盖,恐怕很快大家就要重新露宿荒野了……”
说到这里,马周鼓起勇气,抬起头王子安。
“青壮年还能在勉强坚持一下,可那些老弱妇孺恐怕就真的难捱了,所以,我们特意请教了一些会修房子的老师傅,他们说,他们说……”
马周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打量王子安的神色。
王子安:……
不用问了,这几个坑货不知道又商量出了什么馊点子。
“说什么?没事,直接说吧——”
见王子安瞪眼,马周这才有些心虚地道。
“其实师母和孔祭酒那边不让给你说,怕您生气——我们为了解决筑的新墙结冰的问题,我们仿造您设计的地暖,在每个房子下面都铺设了地暖……”
每个房子下面都铺地暖?
王子安不由一阵无语,你们倒是舍得!
自己也是神奇,找了这么一群奇葩的小伙伴做生意。
不过转念一想,这生意也不是自己一家的,而且好像这里面还就数李世民那狗皇帝股份多,指不定他心里这会儿有多心疼呢,一想到这里,心里顿时就又痛快起来了。
来呀,一起造啊——
反正我不差钱!
“你们一个个的,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王子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随即点了点头道。
“不过这倒也是个办法,就是有点烧钱,钱够不?不够找李掌柜再要点,他才是我们大唐长乐商行的大股东……”
马周有些吃不准自家先生的态度,微微有些局促地道。
“目前钱足够了,其实我们为了节省成本,目前都是盖的大通铺……”
大通铺?
王子安不由哑然。
这倒确实是个省钱的办法,这样房屋密集,不仅能省掉很多的墙壁,加快进度,节约铺设地暖的成本。
不过,他一想到几万人,不分男女老幼,集体睡大通铺的场景,不由就有些头皮发麻。
这真的只能是活着了。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
“有人有意见吗?”
一听自家先生这样问,马周神色顿时就有些激动起来。
“意见?怎么会有意见?若不是师母他们——咳咳,和师父慈悲,他们现在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他们一个感恩戴德,一个个的想跑到先生府前磕头谢恩,不过都被师母和孔祭酒给拦回去了,说你不喜欢这个……”
王子安心里顿时就呵呵了。
这两个坑货,这是怕自己不喜欢吗?
估计十有**是心虚,怕消息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挨骂。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
“行,盖就盖了,等开了春,垒上隔间,给大家当宿舍也算不错,不过还没盖的,暂时就先别盖了,等过几天,雪屋不能住了,我来给大家想办法……”
马周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请问先生,什么办法?”
王子安都被这货给气乐了。
这还不放心上了!
“一部分可以分流到城东那几个村子里去租房子凑合几天,一部分可以让朝廷调拨一部分军用营帐,凑合几天,等真的天气暖和了,愿意回原籍的,给些盘缠,打发他们回原籍,不愿意回原籍的,我负责给他们修筑好点的房子,就留在这里做工。”
说到这里,王子安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马周。
“好歹也算是为我们商行做工的,住得太寒酸了,丢为师的脸面——你看看为师这里,像是差那点小钱的人吗?”
马周顿时肃然起敬,看着王子安,心情激荡。
我马周果然没看错人,拜的这位先生,不仅学究天人,而且悲天悯人,有大慈悲,大智慧!
薛仁贵和柳氏两口子,也感动地不行,不由又想起当初自己落难时候,被师父救助的场景。
师父,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擀面皮的苏苏姑娘,心思单纯透明,此时看着王子安,眼睛都亮晶晶的了。张婕妤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王子安。
王子安和长乐商行救助流民的故事,她即使是在宫里,也听人说起过,今天一看,竟然比想象的更加夸张,不仅给吃给住,还嫌弃房子不好,你敢相信?
只有李渊,一阵无语。
你个狗东西,真不当人啊,不差钱还坑我和裴寂几千贯?
当我们两个老人家攒点家底容易吗?
他心里正吐槽呢,李义府就到了。
如今的李义府,经过这一段时间主持大唐晚报,在长安城里,几乎是呼风唤雨,此时虽然穿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但眉宇舒展,举止沉稳,隐隐已经有了几分大气。
虽然比马周年轻不少,但往那里一站,反而比马周多了几分让人心折的气度。
“学生李义府,见过太上皇,见过先生——”
说着,冲着李渊和王子安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昨天李渊公开自己大唐晚报顾问的时候,李义府都被震的有点懵。
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的老爷子是太上皇?
自己竟然有时候还对他指手画脚,跟他争辩?
好在,自己知道这位是师父的朋友,没敢太过失礼,不然可死定了。
所以,此时一看李渊在这里坐着,顿时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半分怠慢。
太上皇?
马周正憋着气给李渊较劲呢。
李渊放一只水饺,他这边就放一只,两个人交叉着放,比丑——那排列规律的,让王子安和薛仁贵等人都不忍心打乱他们的阵型,躲着放!
此时,一听李义府的招呼,整个人顿时就懵了。
太上皇是谁?
这里有太上皇?
他目光呆滞地转过头来,有些艰难地看着身边这位看着跟老太太似的老爷子。
这位丑萌丑萌的老爷子就是太上皇?
你们开玩笑呢?
他都有些快怀疑人生了。
你告诉我,嫌弃了我半天的老家伙,跟我较劲,比了半天包水饺的老家伙是太上皇?
回头看看自家先生,和薛仁贵等人,发现大家都很淡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中顿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你们心脏都这么大的吗?
拉着太上皇一起包水饺!
关键是竟然都不暗示自己一下,一想到自己刚才和太上皇还明争暗斗,他人都快哭了。
不待这么坑人的。
赶紧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的水饺。
“学生马周,参见太上皇,先前不知道太上皇身份,多有冒犯,还请太上皇恕罪……”
见马周整个人都快被自己吓傻了,李渊不由心中一乐。
这个狗东西,怎么样,现在知道怕了吧?
他故意轻咳一声,神色淡然地摆了摆手。
“行了,不用多礼——快坐下包饺子吧,你看看你,刚才笨手笨脚的,那个水饺都放的不整齐了——”
马周:……
硬着头皮,把刚才放歪的水饺,贴着李渊包的水饺重新放好。
对马周心虚的举动,李渊故作不知,神色随意地冲李义府也摆了摆手。
“小李子啊,你也不用多礼,起平身吧——”
说完,心中一动,拉着屁股下面的胡凳,自动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个位置。
“快去洗洗手,过来一起包水饺吧——”
李义府:……
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不?
虽然心中有十二万个不愿意,可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下,学着李渊的样子,捏起一张水饺皮,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
关键是这第一次,难度系数好像还不小,因为我们的苏苏姑娘,擀的面皮,形状有点任性。
李渊一看,心中顿时就舒服了。
丑饺+1
终于有两个垫底的了。
王子安不由扫了一眼,得,又满满当当一桌子了!
不过,还好,就来这么几个,要是李世民他们那一大群人再过来,这些水饺馅子都不一定够。
有时候啊,这人就禁不得念叨。
他这里还没庆幸完呢,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李世民那熟悉的声音。
“子安,快出来迎客,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贵客——”
王子安:……
又带人来!
这个狗皇帝,是把我这里当成他们老李家的免费工作餐了吧?
虽然心中吐槽,却还是站起身来往外迎去。
毕竟,外面不仅仅是老李,还有老李带来的朋友,这个面子,得给。
他原以为,这次估计也和以前差不多,顶多就是带几个大唐宰相尚书将军之类的大佬,顶多了也就那么三五个,结果出门一看。
好家伙!
这一次领来了十二三个!
这十二三个当中,除了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和魏征外,大多数都是须发斑白的老爷子,而且大部分都还是熟面孔。
孔颖达、于志宁,张若素,陆德明,颜师古,欧阳询,虞世南,已经自然杂志社的一位姓宋的老爷子。
除了这些人外,只有一位不认识。而且这一位,一看就有些与众不同。虽然须发皆白,面容消瘦,身子干瘪,但站得笔直,抿着嘴唇,目光敏锐,而且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自己。
目光坦荡而放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好吧,不仅年轻,而且长得还人模狗样,有几分俊俏。
不过也算是个熟人,正是让他心心念念不忘,恨不得直接上门给他送刀片的,翰林编修,三国演义的撰稿人上官仪!
这狗东西,写得半文不白不说,而且三天都更新不一章,害得自己晚上都没书看,不得不逮住隋唐英雄传和刚开始的西游记,三刷四刷。
就这,竟然还敢上自己的门。
这胆子也算是没谁了!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找这个狗东西算账的时候。
王子安笑容满面的迎上去,跟几位老爷子一一见礼。
这些可都是大唐的国宝级别的老先生,一个个学问精深,算得上大唐读书人的泰山北斗。
不说别的,就看人家这学问,这年龄,能来自己家里,那都是荣幸。
不过,今天老李把这群人都带自己家里来,到底是想干嘛?
难不成是想开个大唐顶级的学术交流会吗?
他心中不由偷偷吐槽了一句。
“子安,这些老前辈你都认识,我就不一一介绍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老先生……”
说着,李世民把王子安拉倒那位一直神色严肃,在打量王子安的老先生面前。
“这位是老先生乃是前礼部尚书,当今的太子少师,文纪先生——”
文纪先生?
太子少师?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王子安不由一头雾水。
不过,见李世民这么大张旗鼓的特别介绍,王子安心中知道,这位老爷子,恐怕不简单。
仔细想了一遍,没印象!
但此时,也不好说自己没听说过啊。
只得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热情地迎了上前。
“小子王子安,见过文纪先生,久仰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啊——”
见这厮口不应心的样子,对面的老先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久仰大名?”
王子安:……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啊!
老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容易被人打死啊!
活了两辈子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说话的。
倒他娘的是个妙人!
王子安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李世民也不由有些懵,他也没想到,王子安竟然没有听说过文纪先生的大名啊!
见王子安被这老家伙一句话给将住,房玄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等人不由心中暗乐。这狗东西,这次遇到对手了吧?
反倒是年龄最大的欧阳询老先生,忍不住开口解围。
“文纪,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跟人家年轻人开什么玩笑——子安,这个倔老头,就是大名鼎鼎的李纲李文纪,脾气很臭,学问倒是还行——”
第五百一十七章 (6600大章)孔颖达:我死了,但好像又没彻底死
啊,这老家伙就是赫赫有名的太子杀手?
李纲!
王子安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位传说的神人,眼中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
没办法,这位实在是太有名了。
简直是扫把星在世,辅佐谁,谁凉。
隋文帝杨坚的时候,杨坚对他推崇备至,让他担任太子冼马,辅佐太子杨勇,杨勇凉了;隋朝灭亡之后,李渊对这位推崇备至,让他担任太子詹事,辅佐自己的大儿子李建成,然后李建成又凉了,再之后,李世民又对他推崇备至,让他做太子少师,辅佐太子李承乾,结果李承乾又凉了。
这暗黑的属性,比贾谊都牛逼。
虽然不太相信玄学,但王子安还是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惹不起,惹不起,这种属性的大佬,自己都不一定能抗得住。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王子安用力地抱了抱拳。
李纲都不由有些懵了。
他阅历丰富,自然能看得出来了,这一次这位大名鼎鼎的长安侯不是先前那种虚头巴脑的客套话,看样子真是听说过自己的名头。
看起来,对老夫的学识人品,还是非常仰慕推崇的,刚才只是不知道自己文纪的名号而已。
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一想到,想王子安这种学识渊博,才华惊艳,让一群老家伙都自愧不如的年轻人对自己都这么崇拜,李纲不由心中隐隐有些自得,连嘴角都不由微微上调。
此时,听到欧阳询这半开玩笑的调侃,李纲收敛了心思,捻着雪白的胡须,和颜悦色地冲着王子安笑了笑,拱手回礼,客套道。
“长安侯客气了,你未必真的听说过老夫这点微末的名声,但老夫对长安侯,却是真的闻名已久,如雷贯耳——”
说到这里,李纲再次好奇地上下打量着王子安。
“长安侯瞧着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想不到不仅书画双绝,诗词文章,妙笔生花,就连文章学问也如此惊艳——老夫真是好奇的很,这浑身的本领是怎么学来的,莫非真的能生而知之不成……”
见李纲问起这个问题,其他老爷子也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
说实话,他们心里也好奇的不行。
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在这么大一点年龄,就学到这种程度的,诗词文章还可以用天赋来形容,为什么就连书画学问这等需要岁月积淀的东西,也能学到这种让人惊叹的地步。
跟人家一比,自己这年纪全他娘的活到狗身上去了。
啊,这——
怪不得一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敢情你这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牛啊?
对不起,实不相瞒,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王子安心中吐槽了一句,然后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老先生谬赞了,哪有您老人家说得那么夸张——我也就是年轻人好奇,啥都喜欢学一点……”
见大家都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只得无奈地摊了摊手。
“说实话,我也不明白怎么学的,随便学学,莫名其妙就这样了——其实我资质真的很一般,当年读书的时候,经常被老师教训说资质愚钝,朽木不可雕也……”
所有人:……
就这,还资质愚钝,朽木不可雕也?
你个狗东西,不会是在这里内涵我吧?
大家忽然就不想说话了,李纲显然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干笑着摆了摆手。
“长安侯真是说笑了——”
“没有啊,我很认真的——”
王子安诚恳地看着李纲,冲着周围这些老爷子拱了拱手。
做人,就该老老实实,坦坦荡荡,不能乱吹牛逼,尤其是面对一群德高望重,学问精深的大佬的时候,更得谦虚谨慎,心怀敬畏。
这是基本素质,咱懂!
所有人:……
忽然很想打他怎么办?
就是不知道这狗东西会不会还手……
“来,别在外面站着里,都先进屋喝一杯热水——”
王子安热情地把大家往院子里让。
这里其实已经算是后院了。
王子安活了两辈子,第一次住这么大的院子。第一次来的时候,如果不是有人领着,险些在自己家里迷路。
所以,虽然现在是长安侯了,他也很少有在前院客厅里待客的习惯,一般都是在后院的小型会客厅,又或者是暖阁、书房之类的地方待客。
今天由于是包水饺啊,所以地方选在了后院的暖阁里。
王子安这位青年才俊邀请。
大家自然欣然从命。
跟以往到别人家做客的感觉都不一样,没有一本正经的寒暄客套,主人虽然年轻,但在自己这些人面前,也没有寻常那些晚辈的拘谨小心,就跟见到多年老友似的,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轻松。
在王子安的带动下,原本还多少有些端着前辈架子的老爷子们,也一个个放松下来,一边院里走,一边左顾右盼,观赏着这座闻名已久的侯府府邸。
“子安,我怎么觉得你这里跟其他地方有些不太一样啊,一进你这小院,就觉得身上暖烘烘的——跟回到春天似的——”
孔颖达有些纳闷地扯了扯身上的披风,这大冷天的,就站了这么一小会儿,竟然觉得有些热意。
他这么一说,顿时引起大家的一阵附和。
“不错,不错,这院子确实比外面暖和不少,坊间流言,说长安侯呼风唤雨,颠倒阴阳的神通,莫非还是真的?”
跟王子安关系稍微熟一些的于志宁忍不住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
其他人也大都听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传说,这会儿听到于志宁发问,也不由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王子安闻言,不由心中一乐。
“当然是真的啊,而且何止呼风唤雨,颠倒阴阳,我还能腾云驾雾,撒豆成兵呢——”
王子安说得一本正经,把一群老爷子给震得七晕八素,都快险些以为是真的了。
见这狗东西没大没小的跟这群老爷子乱开玩笑,李世民忍不住没好气地骂道。
“少听他胡说八道,他会给屁的颠倒阴阳,就是有钱烧的,这个小院,他让人铺设了地暖,你们看,何止是暖和,他这里的草木都快复苏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大家震慑于王子安那一片片,随处可见,晶莹剔透的琉璃窗子,倒是忽略了身边的花草树木,此时听李世民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
可不是嘛!
各处是刚刚冒出地面的嫩绿草芽,各处是已经返青的花草树木,而且这些花草树木,还有不少的名贵品种。
想当初,我们家后花园也曾经有过……
一想到这件事情,这些老爷子就觉得心中发堵,眼神幽怨地看了一眼李世民。
要不是这位陛下和魏征这个狗东西发神经,那些花还都好好地长在自家院子里呢。
啊,魏征狗贼,真是不当人!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能来一次,魏征正背着双手,神色悠然地打量着王子安这小院子里的风光呢,忽然就觉得脊背发凉。
回头一看。
哈——一群老家伙,都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呢!
心里顿时就纳闷地不行。
什么情况啊?
都看我干嘛?
我也没做啥啊——
他不由干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背负起双手。
“地暖而已,没什么好稀奇的——”
说完,发现没人搭理自己……
魏征:!!!!!!
没人搭理拉倒!
这老爷子,撅着山羊胡,背着双手,溜达到前门边欣赏这些刚刚绿意萌发的花草去了。
这处院子,精致而小巧,从院门到房间,距离并不长,如果不走两边的回廊的话,走过中间这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就能直接到达屋内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自家师父这是直接把客人带到了暖阁,马周和薛仁贵夫妇赶紧放下手中的水饺,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把手,迎了出来。
只有李渊、张婕妤和苏飞儿三人,依然在那里自顾自地包水饺。
李渊和张婕妤是自重身份,没必要出迎。
苏苏姑娘倒是没这么觉得,不过她觉得,太上皇正在包水饺呢,自己也出去了,谁帮他们两口子擀皮呢?
“晚辈马周(薛仁贵)见过各位长者——”
见他们两个迎了出来,王子安随意地介绍道。
“这是我两个不成器的学生,年龄大的这个叫马周,是学文的,年龄小的这个叫薛仁贵,是学武的,待会大家看看有可改造的地方不,不妨帮忙随意指点指点……”
王子安的徒弟啊——
所有人不由多打量了一眼。
李世民和魏征等人见过马周,不过见他一段时间没见,就变得又黑又瘦,手掌也变得关节有些粗大,除了腰间的酒葫芦没变之外,整个人变得跟个乡村老农似的,不由微微有些诧异。
其他几位没见过的老爷子,仔细打量了一番马周,倒是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年轻人,虽然看着有些老相,但一双眼睛,分外有神。此时,站在自己这些人的面前,神色沉稳淡定,朴实中带着三分聪慧,倒是个可造之材。
至于身材高大魁梧的薛仁贵,一看就带着股子沉稳彪悍的气息,扫了一眼,就没啥兴趣了。
反正这些打打杀杀的本领,自己也指点不了。
反倒是李世民,对薛仁贵十分感兴趣,和颜悦色地勉励了几句。
毕竟,虽然咱也教导不了,可咱是祖师爷啊——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门前,隔着门帘就影影绰绰地看到了里面坐着的李渊和张婕妤。虽然看不清楚是谁,但能看出里面有人坐着。
几个人眼神顿时就有些古怪起来。
谁呀,这是?
这么大的谱儿——
自己这些人来了,别说出门迎一下,就连屁股都没挪一下。
虽然李世民是皇帝,可这明面上的身份不是还没暴露吗?
再说,身为长安侯的岳父,来了这里,那也算是半个主人,所以他也没往前面挤,反而落在后面跟薛仁贵和马周说话。
对马周,他是早有企图,对薛仁贵也很有想法,所以,先交流交流感情,错不了事。
这么一来,身为国子监祭酒的孔颖达和年龄最长的欧阳询和李纲就走到了最前面。
由于嫌说话不方便,这个院子里的丫鬟仆人被王子安都撵了出去,所以,王子安抢上前一步,亲手掀开了门帘,做了个请的姿势。
孔颖达和欧阳询李纲等人,互相做了个请的姿势,信不往里走去。
孔颖达先进屋,然后没来得及往里看,就回身去搀扶年龄最长的李纲和欧阳询两位老先生,谁知这边刚把李纲搀扶进来,还没来得及转身去搀扶欧阳询老先生呢,就觉得身边的老大哥情况有异。
有些纳闷地抬头一看,见李纲老先生脸上的神情就跟见了鬼似的,不由顺着李纲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他看到了就正坐在案板旁边,头也不抬地包着水饺的李渊,以及李渊旁边,峨眉轻扫,神色淡然的张婕妤,以及正攥着擀面杖,眨巴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自己几人的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
小姑娘他见过,记得好像是王子安的一个什么远房表妹。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渊和张婕妤!
这两位怎么也在这里!
一想到,这位太上皇和自家那位陛下一样,也正在玩鱼龙白服的角色扮演游戏,孔颖达顿时头皮一阵发麻,二话不说,忽然哈哈大笑着向前抢上一步。
“李老哥,真是好巧,想不到您也在这里——”
大笑,是真的大笑,声音很大的大。
没办法,他担心外面的人正在说话,听不明白自己的暗示。
直接让太上皇当场社死,这样的责任谁担得起?
嗓门实在是太大了,喊得李渊都有些懵。
这个孔颖达今天是吃错药了吧?
不过李渊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在替自己打掩护呢?
一想到这个,他脸上的神情不由微微有些古怪起来。
不过,他也没有点破。
能死一个算一个!
演,你就可这劲儿的继续演——
孔颖达可顾不上注意观察李渊脸上的微表情。
此时,他功力全开,一边大着嗓门,格外热情跟李渊打着招呼,一边赶紧回头,冲着李纲和欧阳询拼命的使眼色。
然后,他就看到,欧阳询也在冲他拼命的使眼色。
孔颖达:……
内心这个着急啊。
您老哥,给我使个屁的眼神啊!
您以为我傻,还是以为我瞎啊?
太上皇两口子在那里坐着,我能看不见吗?
你还给我使眼色!
孔颖达还以为欧阳询老先生担心自己看错了呢。
结果就看到欧阳询也不搭理他了,径直上前给李渊深施一礼。
“老臣欧阳询,给太上皇请安——”
完了!
孔颖达不由以袖捂脸。
到底还是没拦住。
太上皇,老臣真的尽力了啊——
他这边心中正为欧阳询老先生的莽撞无奈,担心欧阳询会因为暴露太上皇身份,引起太上皇的恼怒而遭殃的时候,就看到李渊已经满面春风地站了起来,态度温和地冲欧阳询点了点头,并且伸手虚扶了一把。
“欧阳学士怎么也来,快快免礼——”
说着,拍了拍身边的胡凳。
“这么大年纪了,腿脚不好,还来回折腾什么?有什么事找子安,让人到这里给子安说一句不就行了?”
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身边的胡凳。
“快到朕身边来,你我君臣待会好好聊聊——”
啊,这——
孔颖达不由懵了。
欧阳询老哥这么大面子的吗?
叫破了太上皇的身份,竟然一点都没有被责怪,还受到了这样恩宠的待遇?
孔颖达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纳闷的不行。
他纳闷,李纲也纳闷啊。
这个孔冲远今天莫非是失了心智?
冲上去管太上皇叫老哥就不说了,竟然还想拦着自己,不让自己给太上皇见礼!
这岂是臣子的本分?
哪怕当今陛下就在身后看着,也不能对太上皇视之不见啊!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微微有些不快,直接扒拉开孔颖达的手掌,抢上前两步,冲着李渊深施一礼。
“老臣李纲,给太上皇请安——”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竟然连文纪也过来了,快来,快来,我们君臣正好叙叙旧……”
李纲也满脸喜色地在李渊身边坐下了。
孔颖达:……
什么情况,太上皇完全不介意,似乎还挺惊喜?
正在他心中纳闷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王子安的招呼声。
“对了,忘了告诉大家,今天太上皇和张婕妤也在——虽然太上皇和张婕妤平易近人,但待会大家还是尽量注意点,千万不要失了礼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王子安就是故意给自己说的,那贱兮兮的声音都有些戏谑。
孔颖达:!!!!!!
啊,想死!
人家都已经摊牌了,自己竟然还在这里傻乎乎的演戏。
一想到刚才李渊,李纲和欧阳询看自己时那奇怪的眼神,他就觉得面皮火辣辣地发烧,恨不得用脚指头在地上扣一个洞直接钻进去。
啊,太上皇在里面!
本来还在外面慢悠悠边走边谈的几位,顿时慌了神,赶紧快走两步,抢过去给太上皇见礼。
对于,其他的臣子,见太上皇或许还有些忌讳,对他们这些七老八十的老臣子来讲,就无所谓了,反而是刻意回避,会让人觉得不念旧主,人情淡薄。
更何况,此时陛下还在后面跟着呢,那就更没啥可忌讳的了。
太上皇暴露了?
这是房玄龄、魏征和长孙无忌三个人心**同的想法。
啊,这——
幸好,暴露的是太上皇!
若是暴露的是当今陛下,自己这些人岂不是也要马上跟着社死当场?
得,啥也别说了,跟进去给太上皇见礼吧。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就进去了,好家伙,暖阁内的空间,瞬间就显得狭小起来。人家那群老爷子在前面给太上皇请安,李世民、房玄龄、魏征和长孙无忌四人也在后面跟着请安。
这就很尴尬!
尤其是李世民,当着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跟自己老爹玩一个对面不相识的游戏还勉强说得过去,如今当着这么一群老臣子跟自家老爹玩这一套……
心中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尤其是,当他们爷俩玩这种假惺惺地游戏的时候,张婕妤还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他都想挖个地缝钻进去啊。
大意了啊。
竟然没问老爹的动向!
其实倒不是他大意了,是因为这段时间,李渊沉迷于参加大唐晚报的编纂,很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到王子安这里来的次数其实已经很少了。
他哪里能想到,会这么巧,直接就撞上了。
而且还多了一位张婕妤!
不过,还能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要是摊了牌,恐怕会更难看。
自己和自家老爹都得当场社死,成为笑柄。
好在,李渊这会儿虽然脸上淡定,但是内心也尴尬的不行,很快就拉着几位老臣子聊了起来。
“你们几个,今天来的正好,看到没——”
他说着,抄起筷子,敲了敲盛着水饺馅子的盘子,指了指里面的肉馅。
“我们正好在包水饺——我跟你们说啊,子安这里,别的不敢说天下第一,但这个美食,绝对是天下第一,出了这个门,你们就算是跑到皇宫里去,也别想吃到这样的美食!”
说到这里,他环视了一眼几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半开玩笑地道。
“这可是子安亲自调的馅子,你们今天也算是有口福了——来,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坐下一块帮忙包,难不成要等着朕亲自包给你们吃吗?”
“不敢,不敢——”
哪能让太上皇亲自包给自己吃啊!
虽然不会包,但一群老爷子还是纷纷洗了洗手,围拢过来。
包水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把馅子放在皮里,再拧起来吗?
还能比太上皇包的更难看了?
好家伙,加上李世民他们几个,暖阁内,挤得满满当当了。
王子安有些无语地看看这些人头,再看看调好的三盘水饺馅子。
得,又不够了!
本来还想着能有多余的,分给府里的几个管事吃一点,现在好了,直接不够了,只得去后厨又调了几盘子。
幸亏现在家大业大了,后厨储备丰富,这要是搁了当初在城东小院的时候,就这些不速之客,除了请大家去酒楼,没别的办法可想。
所以,自己现在的生活虽然有些枯燥乏味,没有什么奋斗**,但方便啊。
让后厨的几位厨师,搬着馅子跟着送过来。
王子安进门一看。
好家伙。
擀面皮的一个变成了两个。
拼在一起的桌案,苏苏姑娘和柳氏一边,面皮擀得飞起。
当然,飞起来的是柳氏,人家一手提着面皮,一手擀着擀面子,整个人就跟台擀面皮的机器似的,也不看人家动作,一个面皮就瞬间从手底下产生了。
动作轻快,面皮圆润,厚薄适中。
刷刷刷,直接飞到桌案中间,形成了一个规律从圆堆。
当然苏苏姑娘也飞起。
毕竟是会功夫的女侠,手底下的动作是真快,不过那面皮的品相就有点堪忧了,不过,跟周围一群包水饺的大佬包的那水饺品相相比,倒是颇为相衬。
见王子安洗手,准备坐下一起包。
李渊赶紧把他给撵一边去了。
“去去去,瞎捣什么乱?没看已经坐不下了吗?有这闲工夫,去给大家整几个像样的酒菜不好吗——”
如今两大高手,柳氏改擀面皮了,王子安去调馅子了,剩下的这些人,除了薛仁贵包得稍微能看一点,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妥妥的菜鸟。
那包出来的水饺品相怎么说呢?
让李渊,马周和苏苏姑娘都找到自信了!
李渊觉得,就自己那水平,除了张婕妤和薛仁贵之外,自己横扫!
心里正爽着呢,能让子安这个狗东西来搞破坏?
直接打发走!
王子安:……
得!
让给你们!
临出门,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包出来的饺子。
啊,可怜的馅子——
反正决定了,待会打死不吃。
就那饺子,都对不起自己厨神的名头。
第五百一十八章 魏征: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王子安这边刚离开小院,包括李渊在内的几个老爷子就顶不住了。
热!
来的时候,他们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一个比一个裹得厚,在外面还好,但这暖阁里面,铺着地暖,温暖如春啊。
捂着那么厚一身,谁能顶得住?
李渊虽然刚才就脱了外面的披风,但来的早,这会儿也有些燥热。此时他见大家一个个额头都快见汗了。
轻咳一声。
“你们这都不嫌热吗?还不赶紧把外套脱了——”
说着,率先起身脱衣服。
热啊!
子安这狗东西,就是会享受,他这里哪里是什么冬天,这分明就是春天啊。
大家本来还担心,在太上皇和张婕妤面前脱外套是不是有些失礼,但此时李渊都这么说了,大家哪里还稳得住啊。
赶紧跟着起身,把外套脱了挂旁边衣架上了。
好家伙,瞬间挂满,就跟开成衣店似的。
挂好衣服,浑身顿时就轻便了许多,就连重新坐下包水饺,都觉得轻快了几分。借着这个机会,李渊轻咳一声,扫了一眼对面笨手笨脚地包水饺的李世民,故作随意地淡淡问道。
“你们今天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都这么有闲情,凑到子安这里来了——”
自家儿子,虽然有事没事就带着人来子安这里,但往日里,那可都是自己房玄龄、魏征长孙无忌等,这些当朝宰相,又或者是程咬金、秦叔宝等这些留守长安的领军大将,今天竟然带来了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情况实在是有些诡异。
要说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他都不相信。
知道瞒不住自家老爹的眼睛,李世民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讨好地冲李渊笑了笑。
“回太上皇,他们来这里,是想找子安拜师求学的——”
拜师求学的!
李渊眼珠子险些都瞪出来。
他眼神古怪地扫视了一圈。
年龄最大的两个,李纲八十二,欧阳询七十二岁。
剩下的,除了上官仪之外,虞世南、孔颖达,于志宁,陆德明,张若素这些人,年龄大些的,七十出头,年龄小些的也有六十挂零!
就算是小一辈的,房玄龄,魏征和长孙无忌这些人,也都快要五十岁了。
记得自然过年后才二十出头吧?
好家伙,你们一群老头子过来找他拜师求学?
你们认真的吗?
再说,这仅仅是年龄的问题吗?
你们这些人,要么是帝国柱石,要么是文坛泰斗,能拉下脸来向王子安拜师求学?
“你们——”
李渊有些不确定地扫视了他们一圈。
“找王子安拜师求学?”
“不错!”
李纲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捋自己的胡子,刚触到胡子,就反应过来了,这会儿,手上全是白色的面粉!
好吧,白胡子上添加点白色的面粉,可能也不太显眼。
见李纲直接当着李渊的面就承认了,不少人,微微有些尴尬。
说实话,他们找王子安拜师求学那也真是有些压力。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别说找一个小年轻的拜师求学,就算是找个道高望重的老前辈拜师求学都不一定能拉下脸来。
为什么要抽今天这个时间上门拜访啊。
还不就是想偷偷地表达一下这么个意思,然后尽量不要张扬啊。
谁知道,李纲直接当着太上皇的面就承认了!
李渊:……
还是真的!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群平日里那么爱惜羽毛的老家伙,怎么忽然就齐刷刷地变了性子,肯弯下腰向王子安这么个年轻人拜师求学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跟后世可不太一样。
拜师求学的风气并不浓郁,顶多就是给自家晚辈找个老师,还真是很少有功成名就的人,又中途拜师求学的。
无他,感觉自己丢不起那个人!
“你们到底想学点啥?”
李渊真的是好奇的不行了。
难不成要跟着子安学长生不老之术?
他可是知道,不少人可是暗中猜测,王子安可能是世外高人的弟子,背后有陆地神仙之流的可怕背景。
莫非他们得到了什么确切的信息?
一瞬间,李渊都不由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
“学拼音拼读之法——”
这种事情,乃是注意青史留名的美事,李世民正愁找不到机会在自家老爹面前显摆呢。此时见他主动问起,赶紧在一旁详细地介绍了一下王子安汉语拼音的事儿。
李渊那可是大唐开国的皇帝啊,虽然中途玩坏了,被自家儿子给摆了一道,但智慧还在啊。听到一半,就明白了。
怪不得这群狗东西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愿意低下头来,厚着脸皮找王子安拜师求学,感情这是想要留名青史啊!
只有从王子安这里学会拼音,才能加入到汉语字典的编撰啊。
不然,你怎么加入进来?
编字典啊?
这不是比当报纸顾问强多了?
李渊,忽然觉得,好像我上我也行啊。
我李渊也是个学问人啊。
他们这里聊得热火朝天,却不知道马周和薛仁贵早已经震惊的目瞪口呆。
这群当世大儒,大唐读书人中泰山北斗似的老爷子,这是过来拜师求学的?
要成为自己的“老”师弟?
啊,这——
世界真是太疯狂了啊!
李渊是心中有念想,其他人则是微微有些不自然,所以,等王子安带着后厨,端着两大盆刚调制的水饺馅子进来的时候,暖阁里就跟上自习似的。
安静极了!
王子安都有些懵,什么情况啊,这是——
当然,馅子放下后,人就被李渊给轰走了。
这种级别的厨师不去做饭,蹲在这里包水饺,那不是浪费人才吗?
滚开,我们要自己动手——
这群老爷子虽然都是新手,但过了刚刚开始的生疏和别扭期后,很快就变得乐在其中起来。
虽然君子远庖厨,但没看到太上皇和皇上都在亲自包水饺吗?
陪着太上皇和皇上包水饺,那得是多大的荣耀。
传出去,能羡慕死一大群人。
再说,给自己做吃的,有些时候,其实感觉也挺好!
事实再次证明,人多力量大。虽然不少人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生第一次亲手给自己做吃的,一个个笨手笨脚的,但奈何人多啊。
一个人包上十几个,就够自己吃的了!
所以,很快旁边的案板上就摆满了歪歪扭扭,形状各异的水饺。
竟然不到半个时辰,就顺利完成了任务。
其实,若不是王子安拦着,估计他们还能再包一会儿。
刚刚找到其中的乐趣好不好啊。
但王子安不愿意啊。
包那么多干什么?
包这些就正正好!
就这手艺,拿出去喂狗吃,说不准人家狗都嫌弃啊。
剩下了谁吃啊?
“子安,大家不少人,还是第一次来你这里,今天的午饭不如就安排在后花园的温房里吧……”
李世民一边起身洗手,一边扭头对王子安道。
“不错,不错,早就听说,长安候府后花园的景致,乃是长安一绝,不仅奇花异草触目皆是,更有琉璃温房,清澈透明,美轮美奂,今日可是不容错过……”
李纲和陆德明等人也不由纷纷应和。
王子安见状,哑然失笑。
“既然各位有兴趣,那便请移步后花园吧——”
说着,王子安一边吩咐人去后花园布置座位,一边起身领着一群人往后花园走去。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何止是刚才的小院,就算是这走廊过道,都种着外面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
而且因为地暖的关系,不少都已经露出了嫩绿的叶子,在这个冬天里,看着格外的赏心悦目。
见一群人老爷子,走走停停,惊叹连连。
“若是老夫没有看错,这旁边栽种的恐怕是九龙桂吧?”
陆德明忍不住看口问了一句,见王子安点头应是。不由神色羡慕,感叹不已。
“想当初,老夫府上也有几株的,当初得到的时候,可是费了老夫不少的功夫,可惜前段时间扔掉了,想不到你这里竟然种了这么多……”
说着,还不忘眼神幽怨地剜了一眼魏征。
啊,都怪这狗贼!
一提起这个,大家就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经美丽的后花园,想起了自己那些心爱的奇花异草,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一个个眼神不善地扭头看魏征。
魏征:……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何止是九龙桂,我看这边的好像都是金桂吧——我记得,好像御花园里有几颗,若是还在的话,估计也得有这么大了……”
他们不少,李渊还没留意到,此时听他们一说,李渊这么留神一看。
好家伙,何止是九龙桂,状元红,这后花园的门口,就连金桂都种了两排!
这种桂树,花芽密集,盛开时数十朵小花聚集在同一个点上,远远望去,宛如一个个金色璀璨的花球,醒目耀眼,十分壮观,而且香味馥郁,在北方,乃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十分难得。
李渊的回忆杀,让大家不由来了精神,跟着目光看过去,可不是嘛!
整整两排金桂树!
“长安侯,真是好大的手笔——我瞧着这些好像都是刚刚栽种不久的样子,这些得花费多少钱啊——”
看着两边的奇花异草,虞世南一脸的羡慕,恨不得直接刨上两棵,直接让人拖回自己家去。
虞世南个人就挺追求生活品质的,他心里是真羡慕,他说者无心,但不少老先生听者有意啊。
这位长安侯虽然才情无双,但这生活也实在是太奢靡了。
这还没进后花园呢,就这一路的奇花异草,价值就顶天了,更别说为了保护这些奇花异草,还在两侧专门铺设地暖了。
这得浪费多少钱!
这幸亏是王子安,若是李世民敢这么搞,这群老爷子,估计早就群起而攻之,喷到他自闭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不少人看着王子安的眼神,也不由微微有些不喜。
王子安没有察觉到他们眼神里的细微变化,在旁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老实地解释了一句。
“基本没花钱,这些有一部分,是我这位岳父送的,当然,大部分都是我从外面捡的——”
王子安说着,忍不住感叹道。
“说实话,我们长安城里的这群达官贵人实在是太奢侈了,这么好的花草竟然不要,直接扔大街上!”
所有人:……
扎心了啊!
他们不敢怨自家陛下,不过看着魏征的眼神就越发不善了。
魏征:!!!!!!
不是,我也是受害者啊!
他眼神幽怨地看一眼李世民。
李世民两眼望天,不想说话。
他认出来了,何止那些金桂啊,其他不少奇花异草,也都曾经是他御花园里的。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王子安还以为这些老爷子被自己的话打动了,心中也对这种浪费的行为表示愤怒呢。
于是,为了应和大家的心情,他脸上挤出一丝愤懑的表情。
“你们说,哪有这么浪费的?如今我们大唐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他们还这么浪费,可不可耻,可不可恨?真不是个东西啊——”
所有人:……
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说不准,这狗东西家里种的,就有自己让人扔的……
真是太窝心了!
就在这时,他们就听王子安悠悠地叹道。
“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们这些达官权贵,天天锦衣玉食,哪里懂得黎民百姓的辛苦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句话,让这些饱学宿儒,忍不住心中一颤,就连李渊和李世民也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王子安的目光有些前所未有的味道。
想不到,这个性子洒脱,对什么好像都浑不在意的臭小子,竟然有这么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
这句话,说不上多惊艳,但这句话,却把富贵者的纸醉金迷和贫困者的食不果腹刻画的入木三分,两者对比之下,让人倏然心惊。
真是好诗啊,好诗——
几个人老爷子忍不住神色动容,连连点头,可刚激动了一会儿,就又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这小子好像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可,我们冤枉啊,我们也没想浪费啊——
想到这里,他们又忍不住齐刷刷地看向魏征。
啊,魏征狗贼,都怪你!
魏征:……
他忽然间,就很想扑上去跟王子安这臭小子拼命。
狗贼,你坑我啊——
看着魏征差点被这些老爷子的眼神给埋的囧相,王子安不由心中一乐。
在心中偷偷给他配了一曲bgm——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所有人的脸色,都精彩极了。
王子安不由心头大畅,老李这狗贼,带这么多人来找自己,一准儿就没好事,不调侃你们几句开开心,都觉得亏得慌。
“其实吧,我就是见不得人浪费——”
第五百一十九章 西红柿保卫战
忽然很想打死他怎么办?
望着王子安这臭小子,明明得了便宜还在这里卖乖的可恶嘴脸,所有人齐刷刷地升起一个念想。
后花园,别想象中的更加精美,都不用提那美轮美奂,宛如水晶宫的琉璃温房,但就那山水草木别具一格的布局,就让人忍不住赞叹连连。
北方的大气粗犷,与南方的清幽秀美,浑然一体。
加上整个花园温暖如春,无数奇花异草已经绽放绿意,墙角之处,几树梅花,正含芳吐蕊,无数出小草,也已经露出了青葱的绿意。
让人几乎怀疑,一步闯入了春天。
这一下,连李渊和张婕妤,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怪不得坊间传言,长安侯有颠倒阴阳,斡旋造化的神通,就这等奇景,就算是我们见了,也不得不怀疑啊——”
张婕妤看得美目闪动,巧笑倩兮,目光发亮地看着王子安。
“你这里的景致,我十分喜欢,不知道到底造价几何?若是有可能,我倒是想请长安侯在太极宫内也照着布置一番……”
李世民:……
子安狗贼,不要害我——
我没钱,没钱,没钱!
“花不多少钱,嫂夫人若是喜欢,我回头安排家里的下人过去帮你修就是——”
王子安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个玩意儿,主要也就是铺个地暖。
花点砖头钱和人工费,了不起再让人送上几车煤炭。
啊,不对,人工费也不用花,李世民给自己的施工队还在,随时可以拉过来用。
嫂夫人……
李世民忽然就觉得脑阔疼。
其他老爷子,也一个个的抽冷气。
反倒是李渊,忍不住眉开眼笑。
别管修不修,就这份心意就让人开心。
“子安,你嫂子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不用当真,开销实在是太大了,没必要,想看的时候,我领你嫂子过来看看就好,还能顺带在你这里蹭一顿美食……”
李渊心情很好,说得风趣,李世民和一群老家伙也不得不强颜欢笑地打着哈哈凑趣。
还能怎么办啊,劝太上皇注意尊卑有序?
这不是扫兴找骂吗?
“要来只管来,反正你那里离我这里也不远,没事多带着嫂夫人过来逛逛,反正我这里也清闲的很,平日里,又不用上朝,又不用做事的,你来了,我们还可以有个人聊聊天,下下棋,或者打个麻将什么的……”
所有人:……
暴击+1
虽然不知道王子安口中的麻将是什么玩意儿,但此刻这群老爷子一个个心中都酸得不行了。
可怜的,自己混到胡子都白了,头发都快秃了,都没能过上人家这等神仙般的小日子。
看看前面跟人家称兄道弟的太上皇,再看看后面,被人家无视掉的皇帝陛下,大家就很不想说话了。
这——
没法比!
就在这个时候,王子安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手掌,笑眯眯地看着这群老爷子。
“各位家里还有想修花园的吗?我前段时间,还囤积了一大批奇花异草——放心,看在你们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者,又是我家岳父朋友的份上,我给你们统统八折优惠!”
自家庄园里,还有一大堆奇花异草呢。
不趁着这么个好机会卖出去,多可惜啊。
我可谢谢您了哦!
所有人忽然就很扎心,再次目光幽怨地看向了魏征。
魏征:……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见大家神色古怪,王子安很贴心的解释道。
“各位放心,只要你们从我这里购买这些奇花异草,我这里负责免费铺设地暖,另外再赠送前三年的煤炭材料——”
贴心服务送到家!
一想到这狗东西口中的奇花异草,很可能就是当初自家扔出去的,大家忽然就很不想说话了。
扎心!
听到是一回事,亲自见到又是一回事。
当这群老爷子,亲眼看着占地半亩左右的庞大温房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神震撼。
这可都是琉璃!
而且是浑然一体,上下通透,又隐隐有山水图案若隐若现的琉璃。
跟人家这琉璃比起来,自己家里珍藏的那些琉璃杯盏和玩件,那就是个渣渣!
现在就是这种,比自己珍藏的琉璃还要好上十倍不止的琉璃,忽然以一个水晶宫似的模样闯入了自己的视野里。
倒吸凉气。
倒吸凉气。
再倒吸凉气……
这已经不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了好吗?
李纲、欧阳询、虞世南、于志宁、陆德明和张若素这群老爷子,不敢置信地用手抚摸着庞大温房,有些失态地仔细观摩着琉璃当着若隐若现的图案。
山势连绵,重峦叠嶂,云缠雾绕,莽莽苍苍。
细节处,可见高山流水,鱼游浅底,转折处,又可见茂林修竹,曲径通幽。
这手笔,这工艺。
就算是当世一流的画家,恐怕也难以描摹其中的神韵。
“长安侯,这莫非也是您的手笔?”
虞世南轻轻地抚摸着这些琉璃上的图案,心神都不由有些恍惚。
他曾经从宿国公府上,临摹过王子安的一副狂草,当时惊为天人,以为王子安乃是当之无愧的当代书法宗师。
一个人,穷其一生,能精通一样,就足以自傲了。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人家在绘画上的成就,恐怕也不次于书法。
这就是天才吗?
“啊——对,我就是嫌弃这上面有点单调,随意划拉了几笔,有点粗糙,让您见笑了——”
我见笑你个祖宗!
虞世南很不想说话。
其余几个老爷子也不想说话,谦虚要有度啊!
你这么说话,我们很想打你好吗?
王子安也很无语。
你们好歹都是当朝大员,饱学宿儒,在自己的领域,都算得上拔尖的人才好吗?
前世我都需要在历史课本里仰望的主儿。
你们这一个个的,表现的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让我不适应好吗?
但人家要欣赏,自己也没法拦着不是。
所以,王子安干脆也不说话了,紧着他们赞叹,紧着他们欣赏,也紧着他们赞美。
唉,你们这么个赞美法,我万一骄傲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这些老爷子才舍得把目光从这上面转移开,跟着王子安进了温房。
好家伙。
又一轮震惊开始了。
他都懒得说话了,往凳子上一坐。
随便玩,别给我踩坏了青菜就好。
值得一提的是,像韭菜,蒜苗,菠菜这种蔬菜,第一茬已经长成了,绿油油的,瞧着就有几分喜人。
看着这些青菜,再看着已经开始爬秧的胡瓜,已经开始开花的茄子,这些老爷子一个个稀罕的不行。
最让他无语的是,魏征这老家伙,竟然带头跑自己蒜苗畦子里掐蒜苗吃去了!
你这狗贼,就不怕辣的吗?
亏你还是堂堂的当场宰相,真是没眼看!
好在,其他老爷子还算矜持,只是象征性地尝了尝就停手了。
当然,也可能是辣的……
“各位博学多才,你们可知这一畦种植的是何物?”
已经来过两次的李渊,指着已经开始开花的西红柿,故作淡然地问道。
见太上皇发问,正在各处打量的众人,不由把目光聚拢过来,然后,很快就被这种前所未见的新鲜玩意儿给吸引住了。
当然,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也不由把目光投了过来。见自家太上皇,得意洋洋地指着西红柿炫耀自己的见识,不由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很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知道不,这玩意儿,来自数万里之外,一处名为美洲的大地,子安叫他西红柿,西红柿你们或许不知道是何物,但我若是说起它的另一个名字,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
一听他这么说,这群老爷子顿时就来了兴趣。
“什么名字?”
李纲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是真好奇。
因为只闻其名,未见其物的,不用想,都是传说中的奇珍异宝。
李渊见大家都好奇宝宝似的围着自己,不由心中微微得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你们不是饱学宿儒吗?
这不是也不知道吗?
还是得听我告诉你们!
李渊轻咳一声,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道家有人称它为朱果——”
李渊此言一出。
李世民不由一手捂脸,王子安也不由瞠目结舌。
他俩也没想到,这老爷子这么敢说。
朱果这玩意儿,仅仅是云虚子他们师徒自认为的好吗?
这都敢乱说?
至于其他不知道的老爷子,则是一片哗然。
这就是传说中的朱果?
朱果!
由传说,忽然变成现实,这些老爷子,差点精神都错乱了。
我们这里还正好奇着是什么蔬菜,考虑着能不能中午吃上一口呢,你这里回头给我们说这是道家传说中的朱果——
“此言当真?”
大家不由齐刷刷地看着李渊,目光露出热烈的光芒。
到了这个岁数了,谁还没点仙道长生的念想?
平日里还好,知道仙道缥缈,可遇不可求,但真要是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不动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李渊也就是随便吹个小牛。
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热切,顿时就有些心虚了。
这玩意儿是不是,谁知道呢?
反正上次来的时候,云虚子是这么告诉他的。而且还私下里告诉他,自己珍藏着一颗来自海外仙山的天丹,那天丹哪怕是在黑夜之中,都流光溢彩,只是太过神异,寻常之人无福消受。
如今只等着人参果和这朱果成熟了,就可以恳请子安炼制丹药,重新修炼了。
并且向李渊许诺,可以邀请他一起修炼,同登仙道。
至于这事靠不靠谱,不知道。
反正老道瞧着仙风道骨,谈论起道家典籍来也头头是道,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道家高人。
但他毕竟是大唐开国的皇帝,眼光见识和理性都在啊。
这事儿,私下里自己想想还行,真要是较起真来,他还真不敢打包票。
谁知,就在他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众人的疑问时。
一直默默地跟在王子安身边,充当小透明的苏苏姑娘,忽然开口插了一句。
“自然是真的啊,我曾经在师父手中见过的,那果子通体通红,神异非凡……”
王子安虽然没有专门的介绍,但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一直小鸟似的,偎依在王子安身边,身份不言自明啊。
这就是枕边人啊!
她都这么说了,那十有**就是真的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那一畦西红柿的目光就有些火热起来。最让王子安无语的是,有几个老爷子,竟然趁他不注意,偷偷地掐了几片西红柿的叶子,小心翼翼地藏到了袖子里……
不是,过分了啊!
吹牛皮归吹牛皮,搞破坏可不行啊。
我好不容易才弄了这么一畦子。
要是被你们给搞死了,那不是完犊子了!
“咳咳——苏苏,别乱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鬼怪?什么朱果不朱果的,这玩意儿就是西红柿,普普通通的一道菜!”
王子安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大家的目光就更热切了。
看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就扑上去啃几口。
还用说吗?
否认,就意味着承认啊!
长安侯多么洒脱大方的一个人啊,连他都这么急火燎地否认,那铁定就是真的了!
不然,他这么急火燎的干啥?
王子安:……
望着这一群跟打了鸡血似的老爷子,王子安忽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你就没办法叫醒一群装睡的人!
关键是,他们好像还不认为是装睡,他们认为是你自己在装睡,这就很淦了。
“好吧,我承认了,这就是朱果行了吧?但是你们千万别乱动——哎哎,那个谁,别掐,别掐,叶子不管用——”
王子安一脸无奈地看着几个偷偷地把西红柿叶子往袖子里藏的老家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见还有人往前凑,想伺机掐叶子。
他只得身形一闪,凌波微步瞬间发动。
这群老爷子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王子安就跟瞬移似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护住了身后的朱果。
这一下,老爷子们的热情不仅没有被打消,反而眼神更加狂热起来。
瞬移!
这就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吧?
连这种陆地神仙都这么看重这宝贝,不用说了,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朱果!
延年益寿,生死人肉白骨的道家奇珍。
见人群不进反退,似乎有往自己跟前挤的架势,王子安心中哭笑不得。
我这还解释不清了!
“真的,不骗你们,叶子真没用——”
李纲和欧阳询这些老爷子一脸鄙夷地看着王子安,狗东西,到了这种地步了,还想骗我们?
老夫吃的盐都比你吃的米多,过的桥都比你走的路多!
真当我们傻的吗?
看着老爷子们这么一副表情,王子安内心是崩溃的。
同时,心中暗暗把云虚子师徒骂了个底朝天。
这狗东西,这是私下里给李渊灌输了什么鬼玩意儿啊,这下好了,大家都以为我这里种了朱果了,还指不定会引来什么大麻烦呢。
真是太坑了!
“别掐,别掐——等这西红——咳咳,等着朱果成熟了,在场各位,一人送一个!”
王子安急中生智!
反正这玩意儿,到时候是不是真的,吃一口就知道,没必要跟他们在这里掰扯。
再说,看现在这局势,掰扯也掰扯不清楚了。
一听王子安终于承认了,并且当着太上皇的面许诺成熟后一人送一只,这些老爷子顿时心头大喜。
在叶子和果子之间选择,那结果还用说吗?
当然是选果子啊!
见大家终于不往前挤了,王子安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真要是这群老爷子硬掐硬抢,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都扔出去吧?
都七老八十了,不扔出去吧,弄不好这就是大唐最后一畦子西红柿了,真要是给折腾死了,自己大唐的菜谱就得直接永久性删除一道。
他们是开心了,苏苏姑娘就有些不乐意了。
凭啥啊?
这是我们家的朱果!
“子安——”
苏苏姑娘有些不满地鼓着腮帮子看着王子安。
王子安:……
我的个姑奶奶啊,您老人家可别再这里给我添乱了!
“放心,除了留种之外,可着你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听他这么说,苏苏姑娘这才转嗔为喜。
这还差不多!
危急解除。
王子安松了一口气。
“咳,长安侯,这个,这个朱果,它大概还得多久才能成熟?我听说这种道家奇珍,要几百年一开花,几百年一结果……”
李纲用手摸着自己袖子里藏着的几片西红柿叶子,心中暗暗琢磨。
真要是这么久才能成熟的话,等到成熟的时候,自己恐怕坟头的树都抱不过来了。实在不行,回去就先把这两片叶子给吃了,能多活几年算几年吧。
其余,偷偷掐到叶子的,也大多这么一个念头。
落袋为安,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别说几百年开花结果,就算是几年,自己都不见得能撑得到。
王子安:……
见所有人都担心地看着自己,一副唯恐撑不到时日的表情。
王子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群老爷子了。
亏你们还都是饱学宿儒,也算是大唐智商顶了尖的存在,这种扯淡的谎话都信?
这要是搁到后世去,遇到了卖保健品的,恐怕还不得被骗得裤衩都剩不下。
“不会,再过一个月大概就能成熟了——”
王子安说完,见这群人,都一副我读书少,不要骗我的表情。
只得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温室。
“知道我为什么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修筑这琉璃温室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琉璃上面刻画江山万里图不?”
所有人都茫然地看着他。
这个谁知道啊——
平日里最喜欢研究道家典籍的虞世南老先生闻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莫非有加速朱果生长成熟的功效?”
您老人家,不去说相声,学捧哏,真是瞎了这么大一人才了!
王子安不由心中吐槽,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错!所以,请各位放心,再过不久,大家就能吃到甜美可口的朱果了——”
王子安此言一出,这群老爷子顿时齐齐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果然,我就说嘛,寻常人,谁会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修筑这么大一所琉璃温房?
原来是为了种植朱果!
这就很合理——
听着王子安在那里一脸认真地忽悠,李世民和魏征等人,若不是提前知道什么情况,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没办法,实在是太有理有据了。
危急彻底解除。
王子安想了想,决定再打一个补丁。
“大家也看到了,我这里一共只有这么一畦,僧多粥少,若是传出去了,大家都来求取,恐怕是分布过来,到时候,真要是大家的份额被人抢走了,我恐怕也是没办法——”
说到这里,王子安一脸认真。
“所以,在此之前,还请各位老先生为我保守秘密,不要被别人知道了,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第五百二十章 岂有此理
“长安侯只管放心,老夫一定守口如瓶——”
李纲老爷子二话不说,当即拍着干巴巴的胸脯保证。然后,撅着山羊胡,目光审视地从周围这群小老弟身上一一扫过,就等着大家的表态。
“老夫也是——”
“老夫也是——”
“……”
这都不用教。
东西就这么点东西,如果是泄露出去,那还有自己的份吗?
想都不要想啊!
果然,有时候说真话,真是没有说谎话好解决问题。
这不,问题轻松就解决了。
王子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真是太难了。
震惊的次数太多了,加上有这个“朱果”的冲击,大家再看着温室里面的布局,心态就平稳多了。
不就是石桌上的松下对弈图技法精湛,自成一家吗?
不就是那书法浑然天成,技近乎道吗?
不是就是诗词惊艳,字字珠玑吗?
不就是琉璃温房美轮美奂吗?
不就是年轻有为吗?
就跟谁不年轻有为过似的——
没啥大不了的!
到了咱这个年龄,啥都看开了——
话虽然这样讲,但临来之前的那一点小纠结,小骄傲,却不知不觉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跟王子安说话,语气都随意了许多,语气间已经俨然以平辈论交的架势了。
李世民:……
就这?
亏自己还担心他们跟子安合不来,闹小情绪,现在看,这不挺和谐的吗?
大家兴奋劲儿过了,纷纷找个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了,然后王子安让人给这些老爷子一人送了一杯白开水,然后给张婕妤自己送了一杯玫瑰花茶。
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这些老爷子,当场就迷了。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第一次见主人家给上这个?
你要是小门小户也好啊。
你是长安侯,还是富可敌国的那种。
毫不夸张地说,院子里随便扒拉点东西走,都够寻常百姓吃用几年的了。
结果,来了这么多客人,甚至还包括太上皇和张婕妤在内,结果,你就给上一杯白开水?
果然,越有钱的人越抠门啊!
所有人看着王子安的眼神忽然就很有些怀疑,怀疑他刚才所谓的一人一个朱果到底靠不靠谱啊。
李世民、魏征、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就淡定多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见大家神情古怪,还在一旁非常体贴的给大家解释。
“子安说,我们平常喝得那些茶,太咸太腻,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对上了年纪的,喝多了身体容易出问题……”
老爷子们:……
你是皇帝,你说啥都对,行了吧?
喝茶对身体不好?
当我们傻的吗?
谁不知道,喝茶怡情养神,有益身心?
算了,我们喝白开水还不行了吗?
老爷子们啥也不说了,抱着杯子喝白开水。
别说,这玩意儿,抱在手里挺热乎,喝到肚子里也挺热乎——
反倒是受到特殊待遇的张婕妤眼睛眨呀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玫瑰花茶,神情古怪,犹犹豫豫地不敢喝。
她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自己手中的茶杯里,绝对是玫瑰,错不了,那股馥郁的清香,自己哪怕闭着眼睛也能闻得出来。
没办法啊,实在是太熟悉了,以前自己洗澡的时候经常用。
所以,这位太上皇认下的小兄弟,这是把洗澡水给自己端上来喝了吗?
她是真不敢下嘴啊。
试探了又试探,最后还是忍不住把茶杯放下来了。
虽然有点渴,但我堂堂太上皇的女人,让我喝洗澡水过分了啊。
王子安见张婕妤明明嘴唇发干,有些口渴的样子,却把自己让人专门准备的玫瑰花茶给放下了,不由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嫂夫人,你这是——不合口味?”
张婕妤:……
这是合不合口味的问题吗?
但当着太上皇,皇上和这么多大臣的面,她也不好驳了王子安的脸面,只得强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要不给妾身也上一杯白开水吧……”
王子安挺了,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就实在是太遗憾了,这玫瑰花茶,是我借鉴古方,糅合多味名贵药材,精心泡制而成,有美容养颜,调理气血之功效——原本还计划等走的时候,送嫂夫人些,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说着,王子安一摆手,就像让外面伺候着的下人进来给张婕妤换白开水。
然后,就看张婕妤一把就把玫瑰花茶的杯子给捂住了。
“不,谁说我不喜欢的,我,我喜欢的很,就是,就是大家都喝白开水,就妾身自己喝,觉得,觉得有些失礼……”
别人或许不知道王子安的本事,她实在是太知道了啊。
知道,哪怕是被人称为老神仙的孙思邈老先生,在这位面前,都恨不得自称学生,执弟子礼。就连杜如晦、还有程咬金家那位孙夫人这种快死的人了,都是他亲手救回来的,他说有美容养颜,调理气血的功效,那还能有假吗?
喝,必须喝,谁不让喝跟谁急!
啊,这——
果然啊,女人都是大猪蹄子,想一出是一出,你都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
算了,算了,爱喝不喝吧。
这都是些小事,王子安也没在意。
但他是没在意,可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啊。
这群老爷子们可听着呢。
“咳咳——子安呢,你说,有没有那种适合男人喝的花茶什么的……”
魏征忽然干咳一声,插了一句。
见王子安神情疑惑地看过来,顿时又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咳——我就是替我一朋友问问,他最近身子有点虚——没有就算了,反正也不是我喝,跟我也没啥关系……”
王子安神情古怪地看了看魏征。
好吧,果然是气血两虚,精力透支的症状。
直到魏征被他看得险些要恼羞成怒了,他才故作不知道地轻咳了一声。
“你那位朋友,最近是不是经常心悸失眠,腰膝酸软,容易疲劳,房——咳咳,那个也有点力不从心啊……”
“是——咳,是不是我怎么知道,不过,咳,好像也差不多吧,反正我看他最近好像挺累的样子——”
说到这里,魏征故作淡定地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白开水。
“那个,咳,你要是有办法就帮帮他,没有就算了,反正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其实他也吃过一段时间药,但是就是没啥明显的效果……”
那期待又忐忑,偏偏又非要穷撇清的架势,让王子安险些乐出声来。
不过,为了怕他当场翻脸,还是强行忍住了。
见魏征提起这个,顿时眼也不花了,耳也不聋了,就连手上喝白开水的动作都停了,一个个故作淡定地竖起了耳朵,唯恐漏过了任何一个关键的信息。
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虽然神色淡然地望着温房外面的风光,好像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心神,但耳朵也一个个的竖得老高,恨不得把耳朵直接伸到王子安的嘴边去。
“有——这个当然有,何止有茶,还有酒——”
所有人,不由齐刷刷地眼前一亮。
房玄龄更是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什么茶……”
见王子安一脸古怪地看过来,顿时干咳一声,强行挽尊。
“咳,我就是纯属好奇……”
王子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把他给哦的脸都快红了。
幸亏,当了这么多年宰相,脸皮练出来了,不然王子安这狗东西怪声怪调的,真是顶不住。
见大家都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
王子安很干脆地拍了拍手。
“看我干什么啊——我这里又没有……”
见大家都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他干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
“真没有,你们看,我一精壮大小伙儿,这身子骨像是需要喝那玩意儿的人吗?我家里需要配备那个?”
所有人:……
你骄傲个屁啊,说得就跟谁没年轻过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想打他一顿。
“不过,我知道方子,泡茶的和泡酒的都有,老魏啊,咱俩也算是老相识了,这样吧,既然你需要,待会你就帮你个朋友抄一份回去——”
说到这里,他扫了一眼这群一个个眼睛发亮的大佬,故意板着脸叮嘱了一句。
“不过,我这个算是独家秘方,你一定要叮嘱你那个朋友,不要随意乱传,更不要被人抄了去……”
“咳,老夫的为人,你尽管放心,定然不会随便让人抄了去——”
魏征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一声,给王子安拱手道谢。
然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这群一个个盯着自己,明显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的几位大佬。
狗贼,刚才一个个的还想看我笑话,现在又想从我这里捞便宜?
别说门了,窗户也没有一个。
见王子安这么说,大家也没辙了。
这种事,人家都说是独家秘方了,自己这些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私下里从魏征那里抄,就真的不合适了,再说,看魏征那狗贼的架势,十有**也是不会给抄啊。
“咳——子安小友啊,这个实不相瞒,老朽有个朋友,好像也有这么点小毛病,不知道能不能……”
李纲见大家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就没一个肯出头的,心中恶狠狠地鄙夷了他们一顿。
但也知道,今天要是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以后再开口更难为情。
望着须发皓白,半边脑门,锃光油亮的李纲老爷子。
王子安忍不住都惊了。
他想到了李世民,想到了房玄龄,甚至都想到了李渊,但万万没有想到,开口的竟然是这位八十多岁的老爷子。
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啥也别说了,服就一个字!
“这个好说,老先生您德高望重,学问精深,若是有需要,只管抄了去——”
见王子安这么好说话,李纲又给开了头,大家顿时就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地在那里纷纷开口。
“子安小友啊,实不相瞒,老夫也有一个朋友……”
“……”
王子安:……
也行吧——
朋友就朋友吧。
除了薛仁贵,和马周这个老光棍之外,在场的老男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人抄了一份,然后心照不宣地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别问,问就是我有位朋友!
方子抄完,虽然借口是帮朋友,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自己心里有数,一时间,温房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一个个在那里抱着白开水,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那架势,再没人说话,就能把这手中的白开水,品出三百六十五种滋味来了。
“咳——子安呢,今天我带着些老先生过来,其实是受陛下所托……”
李世民见状,赶紧岔开话题。
你还受陛下所托……
王子安有些无语,似笑非笑地揶揄了一句。
“您这最近挺受陛下看重的啊——”
李世民心中也微微有些尴尬,但还能怎么办啊。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说什么也不会瞒着自己的身份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以子安这狗东西的尿性,自己那天如果真的说出自己的身份,结局如何,还真不好说。
这狗东西,十有**会在自己面前藏拙吧?
毕竟,人家可是藏了这么多年了。
就连当官都是被自己半绑架似的当上的,就这,人家都有言在先,不早朝,不任职。
所以,当初,也只能说错有错招。
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你撒出第一个谎言之后,你就发现自己的生活被谎言包围了,因为你不得不用无数个谎言来为自己的第一个谎言圆谎,一直到,实在编不下去,彻底社死的那一天。
见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干咳一声。
“这个——还是托了你的福,最近这不是靠着你立了不少功劳吗——”
说到这里,他赶紧把这一话题岔过去,给他来一个开门见山,不给他继续调戏自己的机会。
“你那天说的那个字典,陛下很感兴趣——”
说到这里,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杜如晦。
毕竟,那天杜如晦是明面上身份最高的人了。
杜如晦正琢磨呢,自己大病初愈,那方子也不知道到底自己能不能用呢,此时注意点李世民的眼光,顿时回过神来。
赶紧接过话题。
“不错,陛下让老夫召集了这群德高望重的当世大儒,想让他们和你一起编撰字典……”
怪不得今天给我领来一群老爷子呢。
感情是为了学拼音来的啊。
王子安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我说这次来了,又是包水饺,又是逛花园,就是绝口不说什么事呢。
这是拉不下脸来啊。
不过,这他也理解。
毕竟,他今年才过二十,人家这些老爷子,年纪大的都七八十了,当自己的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当然,要是按后世算。
这都比自己大了差不多快一千五百岁了。
喊人家爷爷都嫌不够格。
所以,人家真要是摆出一副上门求教,拜师学艺的架势,他还真有点撑不住。
“不是,我说老李啊,咱还是亲翁婿不?亏我对你天天推心置腹,管吃管喝的,结果却天天想着坑我,过分了哈——”
李世民:……
我坑你?
我天天变着法子的想让你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连宝贝闺女都送给你当媳妇了,你说我坑你!
狗东西,你良心不会痛吗?
其他老爷子们:……
本来来的时候,心中就有些尴尬,此时,一个个更是心中尴尬到不行,心想,这莫非是不愿意传授汉语拼音之法?
谁知,他们心里还没尴尬完呢,就听人家王子安语气不满地抱怨道。
“编撰字典这种辛苦——咳咳,这种功在当今,利在后世,可以名留史册大事,是我这种学识浅薄,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能干的吗?必须是眼前这群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老爷子啊——”
熟悉王子安风格的李世民、魏征、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不由一阵无语。
懒就说懒,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活儿都推给这些七老八十的老爷子,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啊,好像也不对。
因为这群老爷子,那也是一个个抢破头地想要参与进来。
虽然如此,但看到王子安那一副,这种麻烦事,你们有多远给我走多远,千万别来麻烦我的架势,心中就忍不住来气。
很想脱下臭鞋,糊他一脸。
不熟悉他风格的这群老爷子们,就不一样了。
一个个内心槽点满满,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你现在还叫学识浅薄,名不见经传?
但你要说人家矫情吧,人家还说得挺谦虚,你要是说他说得很谦虚吧,自己这良心都过不去!
“子安,这可是事关千秋万代的大事,也是当今读书人的盛事——”
李世民瞅着这混账玩意儿,要不是考虑着揍不过他,真像当场教教他该如何做人!
到了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偷懒,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啊。
“反正陛下说了,这事儿你必须干!”
李世民没好气地看着王子安。
“拼音拼读之法,你才是专家,为了朝廷的大计,你必须负起责任,担当这次的总编辑,替这群老先生们把握好方向——”
说到这里,他还特意把把握方向几个字咬得重了几分。
不让你干活,就光让你把握方向总行了吧!
李世民,被王子安给气得肝疼。
自己这堂堂的大唐皇帝,想提拔提拔他,给他个立功扬名的机会,还得哭着求着的求他——
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