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所以,我是献宝的,还是告密的
虽然打造的工艺挺精湛,但要说这刀本身,也就那样。
正如尉迟敬德刚才所说的,材质一般,算不得什么宝刀。不过,这毕竟是尉迟恭亲手打造,又特意郑重其事地献上来的,李世民也不好驳了他的脸面。
于是,象征性地双手握刀,笑呵呵地虚劈了两下。
两刀刚一劈完,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滞,脸上随意的神色也收了起来。
“敬德,这刀——”
尉迟敬德见李世民果然发现了这把刀的不同之处,不由嘴角上翘,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陛下,现在一切言之过早,要想真正知道这把刀的妙处,何不到外面亲自体验一下——”
李世民也不由来了兴趣。
“走,敬德,到外面陪朕走两招!”
御书房外的空地上。
李世民兴致勃勃地脱掉长袍,挽起袖子,双手持刀,尉迟敬德也随手从旁边的侍卫手中接过一把腰刀,虚劈两下,倒提在手,冲着李世民躬身一礼。
“陛下,请——”
李世民哈哈一笑,也不跟他客气,抡刀就上。
瞬间你来我往,站在一起。
李世民虽然是马上皇帝,但自然不是尉迟恭这种战场猛将的对手。
但今天的目的,也不是要决一胜负,而是要试试这把刀的威力。
只是战了几个回合,李世民就彻底发现了这把刀的不凡之处。
这把刀,刀长三尺八寸,刀柄也足有一尺二寸,刀柄和刀身加起来,足足有五尺多长,加上刀身狭长而直,可以说,一刀在手,兼具了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
这到拿在手中,既能当枪使,又能当刀用,而且,因为且结构优良,便于发挥腰背整体力量,所以在临敌运用时,辗转连击,疾速凌历,身摧刀往,刀随人转,简直势如破竹。李世民觉得,有这把刀在手,自己的实战能力,足足提高了三成!
这玩意儿,若是能装备成军……
李世民越想越是开心。
“停——”
尉迟敬德闻声停手,兴致勃勃地看着李世民。
“陛下,如何?”
“好刀,果然当得起宝刀之称——不,这把刀,比那些所谓的宝刀要宝贝多了!”
李世民不由哈哈大笑。
寻常宝刀,即便再锋利精良,也只不过一人使用,而这把刀不同,很明显,只要自己愿意,很快就可以装备成军,极大的提高军队的战力,实用价值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虽然没有亲自下场试验,但此时,也看出了这把刀的不凡之处,当即再也忍耐不住,各自上前接过这把刀,试着劈砍了几道。
脸上惊喜的神色就再也掩饰不住了。
“好刀!吴国公打造此刀,足以抵得上数万大军——”
房玄龄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的长刀,忍不住赞道。
“不过,敬德你改造此刀,居功甚伟,朕一定要好好的赏赐你!”
李世民也心情大好。
谁知这话一出,尉迟恭一张老脸顿时就红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拱了拱手。
“陛下,此刀不是微臣改造的……”
李世民闻言,不由来了精神。
“敬德,快告诉我,这到底是哪一位能工巧匠改造的,朕一定要重重赏赐于他!若是有意出仕,你告诉朕,朕当然不会让他失望……”
虽然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不高,但李世民对工匠却非常重视,曾经不止一次下旨,让天下各地推荐能工巧匠,并亲自接待。
今天亲自试过这把刀的威力,更是见猎心喜,忍耐不住心中的激动。
“咳,这把刀的图纸,乃是长安侯王子安那狗,咳,的手笔……”
虽然刚在王子安手下吃了憋,但尉迟恭的性情刚直,倒也不屑于贪图王子安这点功劳。
“原来是子安啊——”
李世民和房玄龄、长孙无忌三人,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
原来是王子安弄出来的新刀啊,那就没啥好奇怪的了。
当然,至于尉迟敬德一时口误,几乎脱口而出的狗东西之称,三个人直接就给忽略了。骂他一句狗东西多正常啊,那臭小子,自己都恨不得骂几声。
尉迟敬德:……
不是,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感情我弄出来就蛮意外,他弄出来的就理所当然?
瞧不起谁呢!
“怎么样,上次我就说,子安这臭小子一定是藏拙了,怎么样,果然精通军械制作吧?我跟你们说,他那天说跟我和知节说的那个什么八牛弩,十有**也会弄……”
李世民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长刀,一边环顾了一下左右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嘴角不由微微上翘,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
“他还说自己不是什么军工专家,不会制作八牛弩的方法,这些露馅了吧——敬德,这次你算立了大功了,若不是你献上这苗刀,朕还真抓不住那狗东西藏拙偷懒的证据……”
尉迟敬德:……
所以,我是来献宝的,还是来告密的?
尉迟敬德脸都黑了,当然,本来就黑了点,也看不出来怎么样。
结果,尉迟敬德心里还没吐槽完呢,就听李世民语气轻松地问道。
“对了,敬德这种刀有名字了吗?叫什么——”
“回陛下,长安候说,这种刀形如禾苗,故名苗刀……”
尉迟敬德闷闷地回了一句。
“苗刀啊——还行,虽然不够威风,不过倒也算形象,苗刀就苗刀吧——”
失去了一次命名的机会,李世民有些遗憾地啧了啧嘴。
“这种苗刀,造型与现在使用的常规制刀不同,我估摸着十有**,那臭小子手上还藏着一套配套的刀法,不然无法把这把长刀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房玄龄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自家这位陛下,又想找个机会去找王子安,于是提议着道。
“陛下,要不,我们去长安侯府上再去问问?”
“去问问!还有那八牛弩的事——这臭小子,今天休想再蒙混过关,必须给我交代清楚……”
长孙无忌:……
果然,现在,自己这个宰相就是个假宰相,王子安那个狗东西才是个真宰相。
自家陛下,现在遇到问题,就往王子安那边跑。
自家陛下十有**,是想到王子安那里讨教应对王家的办法呢。
所以,三个人一拍即合,当即拉上心不甘情不愿的尉迟敬德父子,直奔长安侯府。
第四百九十二章 都给扔北大营去吧
尉迟敬德父子俩,内心其实都是抗拒的,但这事儿,他也不好解释啊,难不成说,我刚被王子安那狗东西揍了一顿?
“记得说是偶遇,子安那边还不知道我们三个人的身份呢……”
瞧着尉迟敬德扭扭捏捏,不情不愿的样子,李世民心中暗乐,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嘴角抽搐,强忍笑意。
陛下最近这恶趣味,可是越来越重了。
“敬德啊,有点事,得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其实吧,这个王子安那边并不知道陛下和我们二人的真实身份——总之呐,你待会到了,见机行事,千万别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咳,实在不行,就说偶遇好了……
尉迟敬德:……
心中默默同情了一把王子安。
这狗东西,还天天自以为牛皮的不得了,结果,这都快被陛下玩坏了吧?
真是好惨啊!
哈哈——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一想到这里,心中的憋闷反而淡了许多。
跟这么惨的一个人,你还计较个啥?
想到这里,尉迟恭看向李世民三个人的眼神顿时就有些古怪起来。
“既然这么麻烦,不如——我们父子就不过去了,您知道,微臣是个直性子,万一到时候再叫错了口……”
说到这里,尉迟敬德一脸为难地冲着李世民拱了拱手。
李世民:……
这个狗东西,竟然还学会威胁我了!
君臣二人,各怀鬼胎。
对视了一会,李世民心里实在有点不托底,才有些不情愿地摆了摆手。
“算了,你懒得去就别去了,回去好好多打几把这种苗刀,明天让药师,叔宝和知节他们都看看,看看他们手上有没有适合这种苗刀的刀法……”
尉迟恭如蒙大赦,当即带着儿子落荒而逃。
望着尉迟恭父子离开的背影,李世民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又错过了一次大好的机会。
望着自家陛下那意犹未尽的小眼神,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齐齐的扭头打量路边的风景。
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好一派年底风光!
……
王子安就很迷,大唐的人,都不睡午觉的吗?
这前脚刚送走李渊、李世民和李靖他们,回自己房间,被窝还没暖热乎呢,老管家顾忠亲自前来禀报。
“启禀侯爷,尚书左仆射,蔡国公杜如晦携公子,亲自前来拜访——”
王子安:……
“先请到前厅用茶——咳,千万别上花茶,白开水就好,我随后就到……”
顾忠:……
一口茶水都较真——
果然,不失侯爷本色!
顾忠走后不久,他在被窝里磨叽了一会,还是不情不愿的起来了。
算了,毕竟人家是当朝尚书左仆射,就当是给自家历史老师面子了——这个人,老师当年好歹地还画过重点呢——
王子安心中吐着槽,接见了杜如晦。
这段日子,王子安去给杜如晦复诊过多次,也针灸过多次,大家也算是熟人了。
不过,杜如晦还是第一次到王子安这里来拜访。
他眼睛简直都不够使唤的了。
别的不说,但就这客厅,就足够震撼的了。
与寻常人家截然不同的落地窗,装着清澈剔透浑然一体的大块琉璃,冬日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几乎能照亮整个客厅。
在这阳光的照射下,整个客厅,如同蒙着一层翻腾的光影。
绝对的大手笔!
虽然,他知道,如今外面的琉璃价格暴跌,但这客厅显然装修在琉璃价格暴跌之前,这价格,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让人窒息。
杜如晦都这样,跟着自家老爹来的杜荷,更是目瞪口呆。
他虽然在李承乾那里,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位长安侯的传说,但这一次一见,他发现,自家太子爷,何止没有吹牛,恐怕都不知道谦虚了多少。
真是太有钱了啊!
客厅窗户很大,里面又挂着暖气片,很暖和,就连旁边摆设着的兰花,都透着葱茏的绿意。
客厅里的字画,更是让他震撼莫名。
他目光毒辣,见过的名家字画数不胜数,心中迅速回顾了一下,发现,即便是如王右军等人的作品,恐怕也有所不及。
“人人都道,长安侯才情无双,字画双绝,今日一见,才知道所言非虚——不,犹胜传言!”
杜如晦瞧得赞叹连连。
顾忠一听,顿时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一次矜持的微笑,谦逊地拱了拱手。
“国公爷谬赞了,这些不过是我们家侯爷教导徒弟的时候,随手涂画的一些小玩意儿罢了——前几天还责骂我,嫌我挂在这里丢人现眼呢……”
杜如晦:……
忽然间,就很不想说话了。
算了,看画,我不跟你一个老奴一般见识!
他无意间,目光望最角落里的一副字画上一扫,眉梢顿时就挑了起来。
一脸古怪地看着恭恭敬敬地随伺在一旁的老管家顾忠。
“这副是——阎立本阎少监的大作?”
他在长安混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阎立本的画作挂在最角落里!
纵观长安城,满城朱贵,谁家得到阎立本的画作,不得宝贝似的,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结果,这里倒好,直接挂最角落里,这是唯恐被人看到啊?
见杜如晦动问,顾忠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您说这一副啊,国公爷真是好眼力,不错,这确实是阎少监的作品——这是我们家侯爷特意嘱咐,让挂在这里的,说是能够让阎少监时时自省,深刻反思,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才能知耻而后勇……”
杜如晦:……
他忽然很想打人。
不看了!
杜荷忽然很想拜师。
这个看上去老老实实的老家伙,这显摆炫耀的能力,简直炉火纯青,比自己牛皮多了,自己要是能学到他的三分功力,在太子爷面前,还不得风生水起啊。
回到客位上坐下,顾忠很有眼色地让人上茶。
茶盏是明彻如冰的青瓷,晶莹温润,触之如玉,看上去,青中带绿,赏心悦目,是当今最流行的一等一的青瓷。
见杜如晦在欣赏手中的青瓷茶碗,顾忠笑呵呵地介绍道。
“我们家侯爷,最爱这种青瓷,说琉璃茶盏生硬呆板,没有灵魂,破坏大唐的生**验,一般来了贵客,我们侯爷都会用这种青瓷茶具招待……”
杜如晦看看自己手中的青瓷茶盏,再看看桌子中间那一套,哪怕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的琉璃茶具,不由一时无语。
感情,不是你们不是舍得给我用,是觉得我是贵客?
不想说话,喝一口茶水压压火气。
茶一入口,他便不由一怔,有些诧异地低头一看。
啊,白开水——
杜如晦:……
见杜如晦神色怪异,老管家顾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地搓了搓手。
“这个——咳,我们家侯爷特意叮嘱的,说是让给你上白开水……”
杜如晦此时此刻,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你们家装修的富丽堂皇,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摆件,都价值千金,结果,来了客人一杯白开水……
“你们家侯爷特意叮嘱的?”
杜荷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老管家。
“不错,是我叮嘱的——我这里没有你们平日里所喝的那种茶汤,只有花茶,但杜尚书身体初遇,余毒未清,没有他适合用的花茶,倒是这白开水,清热解毒,平日里多喝一点,可以有利身心……”
不等顾忠回答,王子安已经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杜荷:……
神色不由微微有些尴尬。
这嫌弃人家的茶水,还被人家主人当场抓了现行。
好在王子安只是随口介绍了这么一句,便不再看他,而是冲着他爹笑呵呵地拱手施礼。
“杜尚书,别来无恙——看起来,你这身体是恢复的差不多啦啊——”
“都是托侯爷的福,若不是侯爷仗义出手,妙手回春,杜某人这次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杜如晦见王子安进来,赶紧站起来,冲着王子安深施一礼。
“多谢侯爷出手相救——”
杜荷也赶紧跟着自家老爹行礼。
王子安乐呵呵地上前,一把扶住了杜如晦的肩膀。
“不敢当,不敢当,杜尚书快快请起——”
说着,看了一眼跟在杜如晦身边行礼的杜荷,笑着道。
“杜公子不必多礼……”
几个人分宾主坐在,杜如晦这才让下人呈上礼单。
啊,此时此刻,他忽然自己带来的这些礼品真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杜如晦这次过来,就是专门过来道谢的。
这可是救命的恩情。
王子安心中也很有些古怪。
若是没记错的话,杜如晦好像这两年就要病故了。
是今年,还是明年?
记不很清楚了。
但问题是,别管那一年,现在来看,大概率是死不掉了。
所以,我又一次改变了历史?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王子安抛之脑后。
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自己改变历史的事情,也不是做了一件两件了,爱咋咋地吧。
此时,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扮演乖宝宝的杜荷。
“杜尚书,令公子是在东宫那边高就吧——”
见王子安动问,杜荷赶紧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
“回侯爷,在下如今在东宫那边,陪太子读书——”
在王子安面前,他是真不敢翘尾巴。
没办法,这个名字,这半年险些被塞满了耳朵,自家太子提起来就毕恭毕敬的,他哪敢怠慢了啊。
“陪太子读书啊——”
王子安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
“那就好好读书,最好少鼓动太子搞一些有的没的……”
杜荷:……
我也没干啥啊!
杜如晦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呵斥道。
“听到了嘛?还不赶紧谢过长安侯的教诲!”
杜荷心里委屈,可也不敢说啊,赶紧再次起身行礼。
王子安笑了笑,貌似无意地冲杜如晦道。
“我瞧令公子聪明有余,沉稳不足,待在东宫,不见得是好事,不若趁着他年轻,下放到军中锻炼几年,磨磨性子……”
杜如晦闻言一怔,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王子安,旋即认真地点了点头。
“长安侯所言甚是,回头我就去找陛下求个恩典,把他放到北营大军中去锻炼几年……”
他身为李世民的铁杆心腹,自然知道这位长安侯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自然也知道这位长安侯的不凡之处。
他虽然不知道王子安为何提出这个建议,但知道,恐怕不会无的放矢,当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这里答应的是挺痛苦,但杜荷就不痛快了,郁闷地差点当场吐血。
王子安,我敲你奶奶啊!
我扒你们家祖坟了吗?
好端端的,一杆子把我支到军营里去了!
“父亲,我不——”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如晦一眼给瞪回去了。
杜荷内心是崩溃的。
他忽然很后悔,自己嘴贱个什么劲儿啊,在家好好待着不好嘛,非往这个坑货面前凑什么热闹,现在好了,一杆子被人发配到军营里去了……
“杜公子,我给你打听个人,你知道不……”
杜荷有些沮丧地拱了拱手,神情怏怏地道。
“侯爷请说?”
“纥干承基,认识吗?”
杜荷闻言,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
“认识,此人乃是太子殿下手下的侍卫统领,很得太子的信重……”
王子安点了点头。
“那赵节和称心呢?”
杜荷被问的有些迷。
“赵节认识,平日里和我都是太子殿下的伴读,您说的那个称心是谁?没听说过……”
王子安点了点头。
看样子,这个称心还没有出现在李承乾的视野里,不过赵节和杜荷这两个超级坑货,倒是准时就位了。
杜荷这里听得心头郁闷,倒是没有多想,但杜如晦却不由心中一动,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无论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是杨师道家那个二世祖赵节,都是太子伴读,整天围绕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亲信,这其中意味,就耐人琢磨了。
王子安也不管他怎么想,乐呵呵地道。
“这样啊——”
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不动声色的杜如晦。
“杜尚书,令公子一个人去北大营多寂寞,不如让这个赵节也去给他做个伴如何……”
第四百九十三章 你这里内涵谁呢
杜如晦闻言,不由苦笑着看了一眼王子安。
“长安侯说笑了,东宫的属官以及太子的伴读,都是陛下钦点,犬子这件事,我好歹还有个理由,或许能勉强做个主,赵节这个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若是其他人,他或许还能有点办法,但赵节这个他真是没有办法。
赵节乃是长广公主和赵慈景留下来的儿子,后来赵慈景去世,长广公主改嫁给了吏部侍郎杨师道,赵节虽然没有改姓,但头上又多了杨师道这么一个爹。
所以,身份有点特殊,别说杜如晦,恐怕就算是杨师道,都不太好向陛下开这个口。
王子安心中也明白,只是这么随口一提,见确实行不通,也不勉强,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那行,那就先把令公子弄到北大营去吧,当然,你要是舍得,扔到边关去也未尝不可……”
杜荷:……
我敲你奶奶啊!
如果不是自己老爹当面,如果不是这货刚刚救了自己老爹,杜荷真想扑上去直接一把掐死他啊。
长安之地,富贵之乡,我放着好日子不过,去边关受苦吗?
杜如晦都不由哭笑不得,冲着王子安拱了拱手,有些不解地道。
“长安侯为何想要把犬子和赵节调到北大营,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说法?”
“对啊,你为什么非要把人家杜荷和赵节调到北大营去——他们两个是吃你们家米了,还是偷你们家菜了——”
不等王子安介绍,门外已经响起李世民调侃的声音。
“李掌柜,别来无恙——”
见李世民和房玄龄、长孙无忌结伴而来,杜如晦父子赶紧起身见礼,然后又冲跟在身后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分别打了个招呼。
“房管事,长孙管事——”
“杜尚书气色不错,看起来,身体是大好了——”
也赶紧连忙还礼。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重新坐下。
这个时候,李世民才坐下来,捧着茶杯,笑着打趣王子安。
“我一进门,就听到你要把人家杜公子和赵节打发到北大营去,到底什么情况啊,他们两个在东宫待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个了……”
王子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老李,要不是说嘛,没文化,真可怕,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亏你还做着这么大的声生意,你抽空的时候,可读点书吧——”
李世民:……
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三人,也不由暗自呲牙。
你搁这里内涵谁呢!
杜荷:!!!!!!
偶像啊,我以前就听太子殿下说过您猛的传说,结果,想不到你比传说中更猛——
“我们怎么就没读过书了!来,你给我们说说——”
李世民没好气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抱着膀,就看着他。
杜如晦和房玄龄等人,也饶有兴趣地等着。
他很想知道,这厮又有什么惊人之语。
“说你们没读过书,你们还不服气——那行,我考你们一点简单的——孟母三迁的故事听说过没有?”
所有人:……
你搁这里瞧不起谁呢!
还真当我们几个是没读过书的大老粗啊。
李世民有些憋气地道。
“听说过,不就是说的孟轲的母亲,为孩子的教养,多次选择迁居的故事吗……”
王子安瞥了他一眼,端起眼前的花茶,凑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才云淡风轻地道。
“还行,看样子还真读过几天书,但可惜啊,这书读得囫囵吞枣,不求甚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顶多也就是识文断字,能做个生意的水平,不能再多了……”
李世民和房玄龄、长孙无忌还好一些,杜如晦还真是第一次和王子安坐在一起聊天,听得真是张口结舌,这个长安侯,说话实在是太锤了,太会气人了。
有这么聊天的吗?
“我怎么就不求甚解了,你说说——”
李世民给气得,茶也不喝了,就瞪着眼看他。
“哟呵,你还挺不服气,那好,我考考你——你说,孟母为什么要搬家?”
“不就是因为原来居住的环境,不利于孩子的教养吗?”
李世民不由翻了个白眼,端起茶杯深深地喝了一大口,每次跟这狗东西聊天,都能气得半死,太上火了!
王子安见状,乐呵呵地喝了口茶水。
“那,你们现在告诉我,为什么教养孩子,就得选择良好的环境?”
杜如晦闻言,不由心中一动,想起刚才王子安的提议自家孩子和赵节到北大营的事,主动接过话题。
“荀子有云,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滫,君子不近……孟母三迁,其实是在告诉我们,哪怕是圣人,在小的时候,也很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是这样吗?”
王子安不由打了个响指,一脸赞叹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咳咳,怎么样,老李,老房,长孙管事,现在服气了不?你看人家杜尚书,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跟人家一比,你们那也好意思叫读过书?”
杜如晦闻言,不由大汗,连连摆手。
“不敢,不敢——”
李世民和房玄龄、长孙无忌:……
我们堂堂的大唐皇帝和大唐宰相,在你这里还大老粗,实锤了!
“所以呢,你要把杜公子和赵节他们调到北大营,是想说东宫环境不好,不利于他们两个人成长?”
李世民不由语气古怪地看着王子安。
心说,你这孩子今天是不是傻了?
整个大唐,还有比东宫更适合他们成长的地方吗?
不要说能跟太子常常亲近,以后等太子登基之后,就会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但说那教育环境,东宫里面几乎配备整个大唐最顶尖的鸿学大儒,当朝能臣。
当太子伴读,那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王子安翻了个白眼,抱起茶杯喝茶,不想搭理他。
李世民:……
你这是什么个熊态度,信不信我翻脸了啊!
杜如晦也被王子安给秀得头皮发麻。
这整个大唐,敢这么对待陛下的,恐怕也就这独一份了。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
“你的意思,是怕犬子影响太子殿下?”
“杜尚书,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他们年轻人在一起,有名师教导,能相互切磋,良师益友,有什么不好的,怎么能叫影响太子殿下?”
一听杜如晦这么说,李世民当即就把话接过去了。
王子安不由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老李啊,亲老丈人啊,不是我说你,咱读书少,没见识,就少说话,多听听人家杜尚书的高见不好嘛,干嘛非要出来献丑……”
李世民:……
杜如晦:汗——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则嘴角抽搐,一脸古怪,至于杜荷,人直接都傻了。
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低着头,拼命掐自己大腿,唯恐直接笑场,被陛下回头穿了小鞋。
瞧着李世民等人脸上那丰富的表情,王子安心中大乐。
这就很美滋滋!
这不比看去剧院看小鲜肉们那只会瞪眼噘嘴数一二三四五强多了啊。
王子安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
“杜尚书,人家都是知子莫若父,不怕您怪罪,您今天坦率地说,你们家这位老二,平日里怎么样?跟努力上进,成熟稳重,格局远大,明断多识,办事得力沾边吗?”
杜荷:!!!!!!
我敲你奶奶啊,我杜荷不要面子的吗?
我也没得罪过你啊!
杜如晦:……
整个脸都快黑了。
有这么说话的吗?
尤其是你还当着陛下的面这么说——
我们家儿子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但他到底不是寻常人,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犬子愚钝,除了还算孝顺懂事之外,恐怕长安侯说的这些,都算不上——是老夫爱子心切,考虑不周了,回头我就向陛下谢罪,让他辞掉东宫伴读的差事……”
李世民:……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王子安。
这狗东西,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么直接!
杜荷是个什么货色,我还能不明白吗?
这个伴读,我是冲着杜荷给的吗?
我这是冲着杜如晦给的!
这狗东西啊,说话就不知道多体谅体谅我的苦心。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则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反正这事儿又跟自家儿子没关系。
听杜如晦这么说,王子安不由笑了。
亲自提起暖瓶,给杜如晦续上白开水。
“杜尚书,我这么说,你不要以为是耽误了令公子的前程,恰恰相反,我这是给你指一条明路——”
杜荷:……
你管这个叫明路!
明你老母啊!
忍了又忍,才没把手中的茶碗砸过去啊。
低头,喝茶,免得自己当场情绪失控跟这狗贼拼命——
杜如晦此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一脸认真地冲王子安抱了抱拳。
“请长安侯指点迷津——”
王子安笑着点了点头。
“杜尚书客气了,不过说这个,我倒还真是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李世民和房玄龄、长孙无忌都不由把眼睛望了过来,就连杜荷都不由偷偷竖起了耳朵,想听听王子安这个狗贼到底有什么说辞。
“刚才我们就说了,成长环境,别说对普通的孩子,就算是对圣人先贤都的影响深远,太子如此,你们家的孩子,又何尝不是?”
此言一出,出了杜荷,李世民和杜如晦等人,都不由暗暗点头。
这话没毛病!
“但到底什么样的环境,对孩子有利,却又因人而异,不可一概而论。比如说,你们家这位二公子,在你的庇佑之下长大,从小娇生惯养,不知人心险恶,不知世事艰难,更不知心存敬畏,这样成长起来的孩子,往往小聪明有,大智慧无——”
说到这里,王子安语气一顿,一脸正色地道。
“待在东宫,若是诸事顺利,倒也能安享荣华,可一旦遇到什么特殊的情况,说不准就会给家族带来不测之祸。东宫这种地方,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百倍千倍的放大,说句不好听的,你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自然能庇佑他,若是有一天,你不在了,你还能庇佑他吗?为人父母者,当为子女做长远的打算呢……”
李世民:……
狗东西,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合适吗?
李世民心中吐槽,杜如晦却不由激灵灵出了一身冷汗。
当时只想着,能让自家儿子跟在太子身边,也能混个从龙之功,谋个前途,还真没想这么多。
作为从玄武门之变过来的老人,王子安这么一说,他顿时就意识到了这里面潜藏的风险。
“所以,对这种孩子,最好的锻炼的地方,不是东宫,而是军营,军营里条件虽然艰苦,但纪律森严,放在里面,好好地摔打上几年,磨磨性子,吃些苦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杜如晦长身而起,对着王子安深施一礼。
“长安侯真是真知灼见,金玉良言,杜如晦受教了!若不是您的指点,我险些犯下大错,等回头,我就亲自向陛下请命,把这不成器的东西,放到边关,去好好地打磨几年……”
杜荷:……
生无可恋!
说好的北大营呢——
啊,我的北大营!
李世民:……
他都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子安赶紧站起来,伸手扶起杜如晦。两个人重新坐下
“你们家这位如此,那个赵节更是如此,不然,留在东宫,早晚会惹出乱子……”
李世民听这厮一口一个惹乱子,可真是忍不住了。
“子安,你说这个恐怕就过了吧,东宫里面,那么多鸿学大儒,忠直敢言的属官,有他们的教导和辅佐,何至于此……”
王子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说你没见识,你还不服气——我就问你,你当年是愿意听你那些小伙伴的,还是愿意听你爹或者你家里那些老夫子的?”
李世民:……
啊,这——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最容易受自己的小团体影响,一个孩子怎么样,你不用去看他,你就去看他周围的朋友就好了……”
说道这里,王子安似笑非笑地看看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你们说,这当今的陛下,他是不是傻,给自家儿子找这么一群伴读,这是唯恐自家儿子学不坏吗?他当年未起势的时候,都知道给自己找一群忠勇有识的当世豪杰当伙伴,轮到自家儿子的时候,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王子安冲着杜如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当然,我不是说令公子和赵节他们有多糟糕,我是说我们这位陛下在培养孩子方面,得有多不靠谱,就不知道给自家儿子找几个真正能用的有识之士,当代俊杰吗——”
杜荷在一旁听得不由捂脸。
求求你,别说了!
我的脸都没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折腾心里不痛快是吧
说到这里,王子安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瞥了一眼汗都快要下来的杜如晦,语气玩味地。
“杜尚书,今天这番话你不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去吧?”
杜如晦不由大汗啊。
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李世民,有些尴尬地拱了拱手。
“咳咳,不至于,不至于——”
说完,还不忘给自己打个补丁。
“陛下英明神武,胸襟似海,只要不是恶意诽谤,其实就算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去,估计也没什么大碍——吧?”
听杜如晦这么说,王子安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这就好,这就好——不过,你最好还是给我保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陛下到底怎么想呢?万一偷偷给我记小账,回头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李世民:……
狗东西啊,还怕我给你记小账?
晚了,小账已经记得数不过来了!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不由心中无语,心说,你还怕这个啊?
杜如晦不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第一次接触王子安,有点不适应这种对话的节奏。
至于杜荷,早就被王子安的操作给惊呆了。
这才是真的牛啊!
继续——
最好被陛下当场拿下!
“不过,说真的,我们那位陛下在培养孩子方面,真是白痴级的,不,说白痴都是夸赞他,不是我信口开河,不信走着瞧,这么下去,早晚有他哭鼻子的那一天——不对,到时候恐怕哭鼻子都找不到地方……”
所有人:……
李世民刚开始还心中憋气,挺不服气,恨不得把这个狗东西当场暴揍一顿,但听到这里,却不由心中一凛,脸色端正起来。
子安这个狗东西,虽然有时候说话很气人,但却从不空言虚语,无的放矢。
“子安,此话怎么讲?虽然杜荷——公子还有赵节等人,性子稍显轻浮,做事也不太沉稳,算不得良师益友,但也不至于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不至于这么严重?”
王子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老李啊,你可是我的亲老丈人,暂时自己人,说实话,要是换了其他人这么说,我都懒得搭理他。太没见识了——幸亏你也就是个做生意的,要不然,就你这点见识,陛下要是真重用了你,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呢……”
李世民:……
嘿!
“来,你说说——我这个亲老丈人,到底又怎么没见识了!”
李世民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就看着他。
“来,我给你说道说道啊,你说,太子是不是大唐的储君,是不是大唐未来最重要的人?”
李世民点了点头。
“所以啊,你看我们那位陛下,他到底做了点啥?不给太子找一些当代俊杰也就罢了,还拿太子伴读,东宫属官这种几乎注定要成为太子亲信的人送人情,你说,他到底是不是被驴给踢了?这可是大唐未来的储君啊——他以为是啥呢?”
王子安说着,把茶杯一放。
“知道的,说他不懂教导子女的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太子不是亲生的呢——”
李世民:……
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啊?
长孙无忌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大胆,你,你竟然敢诽谤君王,该当何罪?”
他这里吹胡子瞪眼,气得不行,结果人家王子安根本没鸟他。
“去,去,去,一边玩去——瞧你这语气,知道的知道你是长孙府上的小小管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长孙无忌,当朝宰辅呢?”
长孙无忌:……
我憋屈!
“长孙兄,算了,算了,坐下,坐下,听他说,听他说……”
一看长孙无忌爆发,担心人设崩塌的李世民和房玄龄赶紧过来把他摁下。
长孙无忌气得坐在那里,扭着脸,抱着杯子大口灌水。
上火,太气人了!
这狗东西,竟然敢当着自己和陛下的面映射皇后妹妹偷人!
见这老小子又成功被自己气到,王子安心中暗乐。
颇为大度地点了点头。
“这样才对,虽然你只是个小管事,但也得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你也就是遇到了我这种好脾气的,要是遇到别人,说不准当场就能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我堂堂的大唐侯爵,是你个小小管事随便顶嘴拍桌子的吗——”
长孙无忌:……
不行的,肺想炸!
杜如晦、房玄龄和杜荷纷纷扭头望天。
啊,你看这檩条,一根根,多么的美丽——
李世民都不由哭笑不得。
这狗东西,现在虽然不喝酒了,但是说起话来,比原来喝酒的时候更会气人。他担心长孙无忌当场暴走,赶紧把话题错开。
“说正题,说正题,即便是在给太子挑选伴读和属官这件事上,陛下做得稍微有些欠妥,但也不至于像你说得这么严重吧?”
王子安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是啊,但如果仅止于此的话,大概问题也不大,但奈何我们这位陛下脑袋进水,已经秀出了天际啊……”
李世民:……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秀出天际是个什么意思,但知道,也十有**不是什么好话。
所以,也不去自找难看地问他。
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平复想要爆揍他的冲动。
“怎么,莫非你认为,哪里还有问题?”
此时,别说杜如晦和房玄龄,就连自己在那边疯狂灌水,压制自己心中火气的长孙无忌,都不由偷偷竖起了耳朵。
王子安瞥了他们一眼,轻轻地放下杯子,指了指旁边的杜荷。
“杜公子,你要不先出去溜达溜达,让下人带着你欣赏一下我府上的风光?”
杜荷:……
撵人就撵人,瞧你妹的风光啊!
不过,最终他还是在自家父亲和陛下递过来的眼神中,乖乖地出去了。
不听就不听,有什么了不起!
想让我听,我还不屑听呢。
他这里还没吐槽完呢,就听得身后王子安笑呵呵地道。
“小孩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种大事,还是让他回避一下的好……”
杜荷不由脚下一个趔趄。
狗东西啊,你比我大吗?
但奈何,好像无论是自家老爹,还是当今陛下,竟然都还颇为认同这狗贼的说法,这就很淦!
眼看着杜荷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王子安才淡淡地道。
“你们以为,当年为何谁有玄武门之变这种骨肉相残的惨剧?”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由脸色大变。
这可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如今朝野上下,无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这件事。
李世民面沉似水。
“此事,你怎么看?”
王子安对几个人脸上的神色,恍若不见。
长身而起,背负双手,慢条斯理地踱到明亮的落地窗前,微微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直到几个人都快忍不住的时候,才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还不是太上皇教子无方……”
此言一出,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帽子扣给太上皇的话,那还算差不多……
李世民也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脸上却不由露出一丝不快的神色。
“子安,不可乱说,太上皇英明睿智,怎么可能会有错?”
王子安:……
没错,你还把你爹给掀下去了?
强忍住当朝讥讽他的冲动。
声音淡淡地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或许太上皇是个合格的皇帝,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说到这里,王子安豁然转身,阳光从他身后的玻璃窗撒过来,如同在他的身上笼罩了一层金色的光影。
“当年大唐建国的时候,谁不知道太上皇有两个好儿子?大儿子运筹帷,二儿子决胜千里,兄弟合力,横扫天下,这本是一段人间佳话,可惜都被太上皇自己玩坏了……”
说到这里,王子安摇了摇头,嘴角不由升起一丝不知道是遗憾还是讥讽的笑容。
“都建国了,他竟然还想在两个儿子之间玩平衡?一方面把太子之位传给了嫡长子,另一方面,又不断地给二儿子不应该有的希望——”
“你们说,太上皇这不是玩火又是什么?他以为,两个儿子斗得越凶,他的位置坐得越稳吗?他把儿子当成什么了,稳定自己皇位的手段?竟然在两个儿子之间玩平衡——”
王子安望了一眼脸色复杂的李世民,又看一眼若有所思的杜如晦等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世上有两件事物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一是人心。”
“太上皇以为自己稳坐钓鱼台,却不知道玩火者必**的道理,他玩的倒是开心了,两个儿子会怎么想?当时的隐太子会怎么想,当时的秦王又会怎么想?他难道不明白,他的儿子,已经不是单纯的一个儿子了,而是分别代表着一大群人的利益团体……”
李世民和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不由默然。
“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粉身碎骨,关键是,他们还不是一个人,他们得为那些围拢在自己身边的人负责——他们都没有退路,可以说,都是可怜人,所以,我对隐太子没有恶感,同样,我对当今的陛下,也从无鄙视……”
李世民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王子安,心中意味莫名。
这世上,到底还是有明白人!
但这种话,可以私下说,对外却不能言。
这个罪名太重,这个名声太坏。
推给父亲不行,推给自己更不行,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这个罪名,只能推给那位曾经亲密无间的兄长。
“长安侯,慎言——”
杜如晦不由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出声提醒。
没办法啊。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这两个狗东西有人设在,可以保持沉默,自己不行啊,自己现在就是当朝仆射啊。
王子安闻言,冲着杜如晦笑了笑。
“没事——别紧张,这里都是自己人……”
杜如晦:……
汗——怕的就是自己人啊!
说到这里,王子安神色轻松地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
“老丈人啊,你好歹也算是皇室当中的一员,你说,如今陛下和太上皇当年的操作,是不是神相似——”
不等李世民搭话,王子安就乐呵呵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摇晃着手中的茶杯,懒洋洋地道。
“一方面把太子之位给了嫡长子,一方面又拼命地鼓励魏王李泰。”
说到这里,王子安翘起二郎腿。
“啧——和太上皇果然是亲父子啊,一看就知道得了真传——”
李世民顿时黑脸。
王子安瞥了他一眼。
“咋地啊,不服气啊?那行,太子那边啥情况咱就不用说了吧,来,我帮你捋一捋这位魏王李泰的待遇……”
王子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世民和在座的三位大唐宰辅。
“按惯例,皇子成年后都应去封地吧,但李泰去了吗?竟然特许“不之官”,不之官干啥?留在长安等着当太子吗?”
听到这里,李世民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
“陛下贵为天子,想留个喜欢的儿子在膝前尽孝都不行吗?”
王子安一听,都被他快给气乐了。
“你也知道陛下是天子啊?天子有私事吗?难道他当年兄弟相残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你们看看那李泰,那是一个正常皇子应该有的待遇吗?”
“封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督常、海、润、楚、舒、庐、濠、寿、歙、苏、杭、宣、东睦、南和等十六州军事,扬州刺史,又督越、婺、泉、建、台、括六州,不仅不按照惯例去封地之官,封地更是多达22州!”
说到这里,王子安语气嘲讽地道。
“最搞笑的是,我们这位陛下,竟然还允许魏王李泰在府邸设置文学馆,任他自行引召学士你说,你说,太子有这个待遇吗?我们这位陛下到底想干啥?”
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不由心中默然。
当初他们也不是没有这种担忧,但君心难测,谁也不敢把这种话挑到明面上来说,此时,听王子安把这个问题**裸地放在了明面上,顿时偷偷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自家这位陛下到底是何想法。
李世民咽了口唾沫,心中莫名有些发虚。
“魏王聪敏,才华横溢……”
王子安顿时乐了。
“所以说啊,我们这位陛下,那点见识,大概也就只能给你比一比了——”
李世民:……
啊,这——
你这算是夸我吗?
“不是我说啊,依我看呢,我们这位陛下,如果想换太子呢,就赶紧利索的换了,如果不想换呢,就赶紧绝了其他皇子的念想——他现在这是搞什么呢?拿儿子当蛊养吗?当年的悲剧不重演,他这心里是不痛快是吧……”
李世民闻言,顿时心中一凛,汗水直接把里衣都给打湿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给他们一个理由啊
第29章
杜如晦恨不得原地消失。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我好端端地在家养病不好吗?
干嘛非要找不自找,亲自上门道谢……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头皮发麻,王子安这个狗东西,真是干作死啊。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如今满朝上下,谁不知道,玄武门之变,乃是当今陛下的逆鳞——
三个人不由偷偷打量了一眼李世民,却见李世民不仅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丝后怕的神色。
王子安见状,不由哈哈一笑,亲热地揽过李世民的肩膀。
“老李,亏你还是我老丈人,瞧你这点出息,我们自己人私下里说说话而已,有什么关系,你至于怕成这样吗?”
说到这里,王子安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偷偷擦汗的杜如晦。
“杜尚书,你不会恩将仇报,去陛下那里告我们吧……”
杜如晦:……
“不会,不会——”
他有些尴尬地冲着王子安拱了拱手。
我还能说点啥?
陛下就在你怀里呢!
然后,王子安调过头来,一脸得意地看着李世民。
“你看,怎么样?都是自己人,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不会去给陛下说这个的——我就是触景生情,正好碰到杜尚书家的公子,想起来了,不吐不快。说实话,我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皇帝……“
李世民:……
你是不会给陛下说啊,你他娘的吐沫星子都喷我脸上了!
“行了,我们这就属于咸吃萝卜淡操心,不说这个,说了也不管用,还不够闹心的——说吧,你这前脚刚走,后脚又来,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难事了,想要我帮个忙——先说好,其他事好说,借钱没有,我穷……”
李世民:……
你小子一副防贼的眼神是几个意思啊!
我李世民是缺你那几个钱的人吗?
好吧,是缺……
但,我今天不借钱!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腰杆顿时就硬了,没好气的一巴掌打开王子安搭在自己肩膀的大手。
“笑话,本岳父是差你两个小钱的人?放心,不借钱!”
王子安顿时就乐了。
“那还钱不?”
李世民:……
“咳咳,今天我们翁婿相见,就是交流交流感情,不提钱,不提钱……”
王子安乐呵呵地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坐下。
“不提就不提,谁叫咱是一家人呢,三十万二十万贯的,这都不是事,不过老李啊,陛下欠的那些钱可是真不能再拖了,我这里还等着开钱庄——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事——要我说,你就把你的那点生意都给盘出去,把钱都投给我,我们背靠陛下,一起开钱庄不香吗?”
李世民心中苦笑。
你以为我不想?
你以为我不想啊?
我天天想着开钱庄呢,可我这不是实在拿不出钱来嘛!
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
不由偷偷抹了一把汗,心说,陛下啊,你这到底是欠了人家多少钱啊?
感情今年你大手一挥,撒出去的钱都是从人家这里借的啊……
“行,没问题,不过陛下什么还不还,什么时候还,我可做不了主,我就是个传话的……”
李世民非常光棍地往椅子背上一躺,给了王子安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还好,杜如晦直接就傻眼了。
这还是我那英明神武,一诺千金的陛下吗?
王子安也被这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给逗乐了。
“也行,反正都是些小钱,不过几十万贯嘛,随便找个门路就赚回来了,他不靠谱,下次咱再换人就是,我觉得吧,我那位程老丈人就挺好,起码实在,可靠,还有翼国公啊,牛将军啊,孔祭酒啊——哎,对了,好像杜尚书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王子安若有所思地掰着手指头,在那里数人。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李世民不由听得牙根疼。
虽然知道这货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可他真不敢赌啊。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啊,真惹急眼了,依着这狗东西的性子,这种事,他可是真能干得出来。
“咳咳,瞧你那没出息的熊样,瞎唠叨什么呢?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人家陛下富有四海,还能差了你那么一点小钱?”
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纷纷扭脸望天,数檩条。
没脸啊——
王子安一听就乐了,故意调侃道。
“这还差不多,你早说啊,我还以为陛下想赖我那点小钱呢——”
听到这里,李世民忽然心中一动,心说可算是找到搭茬的话题了。
“其实,陛下原本是计划这两天就把钱都给你送过来的,这不是最近遇到了点麻烦吗?有点脱不开身——”
见王子安自顾自的喝茶,似乎没有想要搭茬的意思,李世民不由干咳一声,坐直了身子。
“陛下脱不开身,钱就到不了位,可惜啊,钱庄这么好的生意,只能这么耽误着——瞧着眼前这架势啊,短时间内是别想解决了,唉——”
瞧着李世民自己在那里装模作样,唉声叹气的架势,拼命往话题上引导的架势,杜如晦和房玄龄直接捂脸,长孙无忌也赶紧扭头看向窗外。
真是睁不开眼啊。
也不知道自家这陛下到底咋想的,明明是君臣,是翁婿,直接摊牌不好吗?
非搞得这么别别扭扭。
也是无语。
瞧着李世民在那里卖力的演,王子安心中好笑,知道这货十有**是真遇到难处了,所以,也不再继续逗他,很配合地露出惊讶的神色,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故作好奇地问道。
“陛下贵为九五之尊,想做什么做不了,还能遇到什么难事?”
终于上钩了!
李世民心中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自从这狗东西戒酒之后,想从他这里掏出来点好东西的难度是越来越大了。
“说起来,这事,还跟你有点关系呢……”
一想起这事来,李世民就不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跟我有关系?”
王子安不由心中一动,隐隐有了几分猜测,看向李世民的眼神就有了几分玩味。
这是要公开了?
李世民扫了一眼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三人,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件事,到了如今,已经是刺刀见红,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到了这个时候,再想隐瞒已经不太可能,至少,必须让这几位心腹大臣知道点根底了。
李世民没敢去看王子安的眼神,盯着自己手上的杯子,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今天上午,陛下直接清除了南衙武侯卫中王家安插进去的军中将领,又动用南衙武侯卫抓捕了王家追查琉璃来源的家中护卫,抢先一步,扣押了所有的琉璃制品。现在的问题是,王家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今天已经有太府寺的人去找了陛下,可以想象,明天早朝,恐怕就是一场无法避免的轩然大波……”
说到这里,李世民语气有些无奈。
“这一次,不同以往,也跟上次的粮食风波不同,这一次,陛下几乎是已经跳到了明处,而王家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局——物伤其类,我敢断定,其他世家这一次恐怕不会袖手旁观,一旦关陇、山东和江南这些世家联起手来反扑……”
说到这里,李世民语气一顿,看向王子安。
“这一次,若是陛下迫不得已的退了——不要说陛下答应你的那些分成,藏在陛下后面提供琉璃的人,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听着李世民的话,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不由心神震动。他们虽然在此之前,就已经对外面那些琉璃的来源隐隐也有了猜测,但此刻从李世民这里得到核实,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听这话里的意思,就连上次的粮食风波,都有这位的手笔,而不是简单的提供了冰床和雪橇这种运输奇物?
至于,杜如晦,因为这段时间,在家养病,除了治病,几乎没有跟王子安有过接触,此时乍一听完这些信息,心中的震撼已经无以复加。
就是这个,俊美无俦,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看上去比自家老二房俊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做出了这等泼天大事?
怪不得,陛下对他恩宠若此,愿意隐姓埋名,以皇室富商的身份与他相交相识。纵使嬉笑怒骂,都不以为忤。
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如果说先前的书画诗词,还只是让他起了爱才之意,此时,他看王子安的眼神,已经有了几分平辈论交的意思,再也不敢把王子安当成一个年轻晚辈看待。
李世民今天上午的操作,其实王子安也听说了,当时还颇有些意外,这老小子,对着那些世家,天天隐忍退让,想不到虎起来,也挺虎。
竟然当场就砍了南衙军中的十几颗脑袋。
而且非常强势的扣押下了王家派出的护卫。
从某种层面上讲,这已经算是吹起了清算世家的号角了。
若是,这一次,真要被那些世家携起手来,打压下去,别说李世民从此以后在世家面前再也翻不了身,就连自己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
弄不好,自己就得放弃眼前的一切,杀出长安,去当山大王。
啊,活成程咬金他们当年的模样……
这哪里能行?
不要说自己东山已经修建完毕的山庄,就单说自己在长安布置下的这些产业,就能亏到吐血。
想到这里,王子安不由扫了一眼,捧着茶杯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的李世民,又扫了一眼,眼神复杂意味莫名的三位大唐宰相,眼角已经有了几分冷意,声音淡淡地道。
“所以,我们那位陛下,到底担心什么?”
“王家是五姓七望之首,在天下世家门阀中影响很大,这一次,就如李掌柜刚才说的一样,恐怕不仅是山东世家,就算是关陇和江南世家,也未必会袖手旁观,稍一不慎,就会掀起一场灾难性的轩然大波——陛下哪怕贵为天子,到时候,恐怕也很难处理……”
说到这里,接过话题的杜如晦,有些隐晦地扫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手的李世民。
有一句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到时候,若真是处理不好的话,恐怕连陛下都不得不向王家低头认错!
不说别的,如今这朝堂之上,真正和这些世家毫无关系的官员又有几人?
王子安不由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语气玩味地道。
“怎么着,莫非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杜如晦闻言,不由苦笑。
“这治理天下,不是光靠武力就行,像王家这种传承百年的世家门阀,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恐怕势必会引起朝野物议,人心浮动……”
王子安闻言,轻轻挑了挑眉梢,摇了摇手中的茶杯。
“那还不简单,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理由就好了……”
王子安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由脸色大变。
都是大唐最顶尖的人尖子,如何听不出王子安话里潜藏的意思?
见李世民等人,都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王子安顿时就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你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有好人吗?
那一个不是当年玄武门之变的急先锋!
当年怎么给人家李建成他们扣帽子的,自己忘了吗?
在这里又给自己装上无辜了!
“你们几个,都什么眼神呢?我又不是要你们做什么坏事,我就是希望陛下能站出来,替天下百姓主持正义——”
说到这里,王子安往椅子背上一靠。
“怎么,你们莫非以为王家就是正义的化身,屁股底下干净地一点屎都没有?你们应该清楚,所有庞大家业的积累,都是普通百姓的血泪,流淌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别忘了,城西别院,几十人至今尸骨未寒,要证据,还用诬陷吗……”
这个结果,有些意外,却也正常。
纵观大唐,恐怕也就是王子安能有这个
有庞大家业的积累,都是普通百姓的血泪,流淌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别忘了,城西别院,几十人至今尸骨未寒,要证据,还用诬陷吗……”
这个结果,有些意外,却也正常。
纵观大唐,恐怕也就是王子安能有这个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不由头皮发麻,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的杜如晦更是满头大汗。
第四百九十五章 老房,不会拍马屁就别拍了
他们三人,严格来讲,也和世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杜如晦出身京兆杜氏。
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可见京兆杜氏虽然没有列入五姓七望之列,但也是大唐最鼎盛的世家大族之一。房玄龄的妻子卢氏,乃是范阳卢家的女儿,至于长孙无忌,则更简单,本人就是关陇世家名义上的领袖。
如今,自己这位陛下,对王家下手,他心中滋味很是有些复杂。
当然,这还是他们不知道李世民想要彻底清扫世家的心思,还以为王家做得太过,让陛下心生不满,想要打压这些世家呢,不然他们会有什么反应,都未可知。
就在三个人心思复杂,各自沉思的时候,王子安已经乐呵呵地翘起了二郎腿,提起茶壶,自顾自给自己满上。
“什么叫来不及啊?你还想干啥啊?你不会以为我们那位陛下真会傻乎乎地把王家的那些人都给扣下吧?”
李世民:……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不由无语。
不想把人都扣下,我们来找你干什么啊,贪图喝几口你们家的白开水吗?
“这不是简单的扣人放人的问题,陛下前脚扣下人,若是二脚就被迫放人……”
杜如晦忍不住眉头紧蹙,有些不满地瞥了一眼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陛下一时糊涂,你们两个也跟着糊涂吗?
“即便是放人,也决不能是明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杜如晦此言一出,李世民、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三人也连连点头。
王子安乐呵呵地点了点头。
“那还不简单啊,你们就拖着呗——至于,让哪个部门审讯,很重要吗?别管谁审讯,至少他们一个扰乱市场,欺行霸市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如今陛下已经插手,事情闹大了,就算是他们自己人负责这个案子,能说放就放?”
说到这里,王子安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意味深长地道。
“跟他们打什么官司啊?他们明天不知准备逼宫吗?那就遂了他们的心意,让他们先乐呵几天呗,反正又不可能指望着这点事能把王家的人真怎么样——凡事得以理服人,讲求证据,我们那位陛下,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好好地查查那件贩卖人口案……”
王子安此言一出,李世民脸上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三人,也不由暗暗点头。
暂时避让,一点破面,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几个人,正在说话间,老管家顾忠忽然求见。
见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几个客人在,欲言又止。
王子安笑着摆了摆手。
“说吧,都是自己人——”
顾忠这才低声道。
“侯爷,您叮嘱的那几处产业已经成功拿下……”
王子安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给顾忠当场比了一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顾忠见自家侯爷满意,也不由心中高兴,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脸褶子险些堆成了菊花,在那里弓着身子行礼。
“老奴不敢居功,一切都是侯爷的安排……”
这老家伙,还学会拍马屁了。
王子安满意地哈哈大笑。
“行了,少不了你们的赏赐,告诉手下的几位管事,里面的管事可以不要,但是里面做工的人手,务必尽量留下——告诉,他们如果肯签署最长年限的做工协议,工钱翻倍,若是干的好,逢年过节还可以有奖励……”
说到这里,王子安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吩咐下去,以后,凡是和我们签署正式做工协议的,子女都可以在我们的学校里免费读书三年,表现优秀的,还可以有奖学金……”
顾忠听得连连点头,兴高采烈地下去安排了。
等王子安回过头来,才发现,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都目光惊异地看着自己。看得他都快有些心虚了,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自己的鼻子。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不是,子安,你要兴办私学?”
李世民忍不住放下茶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王子安这才醒过神来,没好气地放下茶杯。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个啊——对,反正我的钱多得也没处花,随便办几处学校玩玩呗,再说,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这段时间,晚上没啥事干,憋得我教材都快编好了……”
一提起这个,王子安就忍不住欲哭无泪啊。
大唐啥都好,环境好,空气好,吃的好,穿的好,住的也好,平时还有一群戏精小可爱天天跑过来给自己演戏,就是这漫漫长夜,实在有点不好打发啊。
没手机,没电脑,没网络,关键是穿越眼看都半年了,连个老婆都没有——身体偏偏还棒得不得了!
害得自己好久都没敢吃鹿肉了。
李义府那几个蠢材虽然已经写得足够快了,但是一天更新一万字都还不够看,上官仪那个夯货就更不用指望了,写得半文不白不说,还三天都更不一章,这种人,你还能指望他会干点啥!
还能怎么办啊?
逼得自己大晚上的熬夜编教材,也是没谁了!
不过还好,这一次顺便从王家手中淘来了几处产业,相信很快,自己以后的夜生活就能变得丰富多彩了。
一想到这个,王子安的心情顿时就又好了许多。
“你竟然还编写了教材!”
李世民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
“快,快,快拿出来,让我们几个看看——”
瞧着这货猴急的样子,王子安不由心中好笑,故意逗他道。
“你不好好做你的生意,瞎凑什么热闹——你能看懂吗?这都是我们读书人的事……”
李世民:……
我踏马——
见自家陛下再次吃瘪,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不由心中憋笑。
自家这个陛下,平日里英明神武,到了这里,结果被这小子给整得毫无脾气,这要是传出去,也算是一大奇事,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眼睛了。
王子安说是这么说,不过还是回头让人去书房把自己新晋才编写的几本教材拿了出来。
“你还是看看这本吧,其他几本我觉得就你现在这点水平,估计看不懂……”
说着,王子安把上头写着语文的那一本教材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
我在你这里还翻不了身了是吧!
不过,在这臭小子面前,自己还真硬气不起来。他那一肚子乱七八糟的学问,也不知道是怎么学来的,真要是说起来,自己还真是不如他。
憋气!
他伸手接过来,只是翻看了一页,嘴角就忍不住抽搐起来。
真不要脸啊!
开篇一首诗。
《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再看,又是一首诗。
《早春》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再翻,再翻,一连几首诗,都是这货自己的诗!
好吧,你这几首诗,是写得很好,很经典,足以传世,但你自己把自己写得诗编进教材里去,是不是有点骚啊……
此时,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都看到了这本新鲜出炉的教材,也一个个被王子安的操作秀得头皮发麻,心中古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没办法,人家写得是真好!
“子安,你这些弯弯曲曲的符号是什么?”
很快,几个人就发现了这本课本的不同之处,房玄龄不由眉头微蹙,指着诗行上面的字符,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怎么瞧着,跟西域大食那边的文字有几分相似?”
“哟呵,老房,不错啊,想不到你个账房,竟然还知道大食那边的文字……”
王子安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房玄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赞叹。
房玄龄:……
我能理解成是你在夸我吗?
“不过,不全对——”
王子安乐呵呵地摇了摇头。
“这是我——咳,我师门根据西域文字创造出来的二十六个全新字母,我们把它叫做拼音,这二十六个字母,经过不同的排列组合,共同拼读这些汉字的读音……”
说到这里,王子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翘着二趟腿,语气轻松地道。
“有了这玩意儿,识字就太简单了,这么跟你们说吧,哪怕是一个从未蒙学的稚童,只要学会了这个,就能通读下来所有的文……”
王子安话没说完,几个人就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言当真!”
李世民有些忘形地一把抓住王子安的肩膀,眼神狂热。
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目光震撼地看着王子安。
现在读书,最困难的是什么?
当然是识字!
而有了这个……
王子安一脸嫌弃地把李世民的大手扒拉开。
穿越半年了,也受不了大唐这些男人们动不动就拉拉扯扯的坏习惯。
“什么当真不当真的,这么点小玩意儿,我值当得骗你们?若不是我自己闲的无聊,又懒得手把手的调教我那个小徒弟读书,你以为我会编这个……”
几个人齐齐无语,心中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这种足以震撼整个士林,甚至足以改变整个读书人现状的宝贝,就是因为你无聊,就是因为你懒得手把手教徒弟,所以才编的?
“长安侯,不知道这个——拼音,到底怎么用?”
杜如晦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激动,出声问道。
这里,明面上的身份就他最高,就他问最为合适。
果然,他出口一问,王子安神色顿时认真起来,当即让人拿过来纸笔,笑呵呵地给他当场讲解起来。
“……你看这二十六个字母,又分别组合成23个声母,24个韵母2,以及16个整体认读音节,比如这个春字,有了拼音,我们就可以把它读作……”
王子安一边讲解,一边示范了几个。
几个人听得聚精会神,眼神越来越火热。
“这个拼音确实是个好东西,比直音法和反切法好用多了!不知道这种拼音,您打不打算外传?”
房玄龄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王子安,神色激动地问道。
决定,哪怕长安侯不同意,自己也得把这种学问给传出去,哪怕回头自己给他负荆请罪也在所不辞!
这一刻,房玄龄心中激荡着一种为天下人谋福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神圣感。
“咋地啊,瞧你这架势,我要是说个不外传,你是不是也得背着我把这玩意儿传出去啊——”
啊,这——
忽然间,被戳穿了心思,房玄龄不由大为尴尬,干笑着冲王子安拱了拱手。
“侯爷高风亮节,胸襟似海,自然不会阻止的,对吧?”
说完,神情紧张地看着王子安。
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差点把王子安直接给惹笑了。
“行了,不会拍马屁就别拍了,瞧你这词汇匮乏的样子——没事多读点书,下次争取给我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赞美文章来……”
王子安笑呵呵地调侃道。
房玄龄闻言,顿时认真地点了点头。
“侯爷,放心,我回去就写,一定字斟句酌,让你满意……”
王子安:……
不是,我开个玩笑而已,你搞这么认真干嘛?
见李世民和杜如晦等人,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王子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行了,别在我这里耍宝了,这写都写出来了,还能不让你们外传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学问,爱传就传,你们随意就好——
“长安侯,您可知道,您这个一出世,对天下读书人意味着什么?”
王子安心中,我比你们知道多了!
不过却随意地摆了摆手,懒洋洋地道。
“瞎激动什么,这玩意儿,也没啥稀奇的,我就是拿过来给小孩子们认字用的,又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
房玄龄一听,当场就不认了。
“长安侯,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你可知道,但就这认字,就难住了多少人?有了您提供的这种拼音,学文识字,将再也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有心,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变得识文断字——对一个人来讲,识字和不识字,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第四百九十七章 无心插柳
第31章
房玄龄激动地几乎是唾沫四溅,手舞足蹈。
“行了,行了,我承认了,这拼音很了不起,很厉害,行了吧?”
说着,王子安一脸嫌弃地仰了仰头,往后倒退了两步。说话归说话,你一个劲地往我跟前瞎凑是个什么鬼情况啊。
王子安忍不住心中吐槽。
唉,我真是太难了,想谦虚一下都不行吗?
跟反了多大的罪过似的。
所有人:……
这种可以留名青史的美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竟然看上去好像还很委屈!
几个人都不想搭理他了,这狗东西,实在是太会气人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王子安编写的其他几本书。
光着一本叫语文的教材,都已经如此惊艳了,那其他几本呢?
至于,王子安说的担心看不懂,直接被他们自动忽略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
自己这些人虽然不是专门做学问,但若真论起学问来,在大唐,那也是数得着的!
然后,李世民拿起一本,简单的翻了一眼,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见李世民的反应,杜如晦不由心中好奇,放下正在琢磨的语文课本,把头伸了过去,然后,他接着也迷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儿?
见两个人都这种见鬼的表情,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忍不住把头凑了过来,然后也直接傻眼。
“长安侯,你这个到底是什么?看着好像是算学,但好像又不是……”
憋了半天,还是杜如晦憋不住了,忍不住回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王子安瞧着他们手中拿着的高数,整个人顿时就乐了,这几个人还真会挑。
“这是高数——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明白,这么给你们说吧,你们可以把他理解为算学更高深的学问——你们看不懂正常,这玩意儿,我这是给袁天罡、李淳风还有国子监算学的王智元老先生准备的教材……”
所有人不由哑然。
好吧,算了,咱放下不看了还不行嘛。
李世民、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还稍微好一点,经常被王子安给震撼到,震来震去的就多少有点麻木了。
但杜如晦不是啊,他今天来这一趟,被震得五迷三道的。
“这是给袁天罡、李淳风和王智元的教材?”
杜如晦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袁天罡、李淳风和王智元是谁?
那可是大唐算学的天花板,顶看尖的算学宗师!
“嗯,算是吧,主要是他们隔三差五就过来讨论算学题,尤其是王智元老先生,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还黏人黏的不行,简直不分时段啊——所以,干脆给他们编一本算学教材,扔给他们三个研究着玩好了……”
说到这里,王子安忍不住嘴角上翘,露出一副恶作剧的笑意。
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高数老师,每次布置作业的时候,脸上都会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了。
别说,这感觉还挺爽!
杜如晦:……
所以,你编写了这么高深的一本算学教材,就还是因为懒?
懒得指点袁天罡、李淳风和王智元他们算学问题?
杜如晦忽然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他这里脑袋还晕乎着呢,忽然就听到旁边传来李世民有些不可思议的大叫声。
“子安,这种东西,你难道也要拿来当教材?”
王子安被李世民这一惊一乍的险些给吓了一跳,心说我也没写啥违禁的东西啊,结果回头一看,李世民正拿着自己给小徒弟武则天编写的小学地理课本,在那里大呼小叫呢……
“怎么了——”
王子安没好气地走上前,夺过他手上的课本。
“都多大的人了,还没有一点沉稳劲儿,又咋了……”
李世民没顾得上这厮语气里面的嫌弃,皱着眉头,指着王子安手中的地理课本道。
“子安,难道你这种学问,也要在你创办的学校里讲授?”
王子安随意地翻了翻手中的教材,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
“对啊,怎么了——”
瞧着这货浑不在意的表情,李世民险些气得当场把书甩他头上。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像这种讲述山川地貌,风土人情,矿产分布,乃至天气变化的学问,怎么能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
李世民恨其不争地指了指王子安的脑袋。
“这可是辅佐君王,图谋霸业的大学问,真正的屠龙术——一旦所学非人,你可知道会给天下带来多大的灾难?”
王子安:……
啊,这——
小学地理而已,我们那里,凡是上学的孩子都学,也没见谁起来图谋霸业啊……
“不是,咱是不是夸张了点?一点生活常识罢了,——”
王子安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紧张的李世民。
李世民神色严肃地看着他,寸步不让。
“不夸张,子安,不是我说你,其他的学问,你可以随意传授,但这种学问,却必须慎之又慎。你非要传授,我也不拦你,但你的传授的这些学生,必须经过陛下那边的同意,最好能选择勋贵子弟,又或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否则,就是取祸之道……”
王子安:……
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记得前世读小学的时候,这种自然,地理方面的课本,都是扔在桌洞里,看都懒得看一样的副科,结果,到了你们这里,还成了能成就王图霸业的宝贝疙瘩了?
还屠龙术——
你咋不上天呢。
听李世民忽然神色严肃,说得这么严重,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不由好奇地放下手中正在研究的教材,伸着脑袋,凑了过来。
几个人,一边翻看,一边与心中所学对照,结果,越翻看,越是心惊肉跳。看到最后,更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倒吸凉气,这种学问,也拿出来放到学校里当教材?
这种学问,搁到哪里,都是压箱底的不传之秘好吗?
听着这位长安侯的意思,竟然是要放到学校里,让那些下人奴仆的孩子随便学?
你闹呢!
“长安侯,这种学问,在你们师门很常见?”
王子安果断地点头。
“当然啊,这就是一些小孩子启蒙用的读物,不瞒你说,就这些基础性的东西,想当年,先生们逼着学,我们都懒得学——也就是一点皮毛,甚至皮毛都算不上……”
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王子安,背后到底有一个多么可怕的师门!
这种学问,竟然只是小孩子的启蒙读物!
百骑司的那帮蠢货,竟然说王子安履历清白,连长安城都没出过,这就是没出过?
啥也别说了,回去都打死算球吧!
“所以,长安侯熟知天文地理?”
杜如晦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看着王子安。
王子安一听,顿时就乐了。
“杜尚书,你想啥呢——就我这,还熟知天文地理?出门不迷路,能看得懂地图,我觉得自己就已经很对得起当年的地理老师了……”
所有人:……
“臭小子,怎么跟杜尚书说话呢?谦虚有点过了哈——”
李世民忍不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自己这个倒霉女婿,就是个拉着不走,赶着倒退的懒驴!
房玄龄望着王子安那一副我真是啥也不会的表情,也是一阵无语。也不知道人家咋想的,明明学究天人,国士无双,非要在别人面前装平庸,装不会,有意思吗?
骗鬼呢!
就连一向对王子安没啥好感的长孙无忌都不想说话了,这狗贼,脑子简直有坑。
可惜啊,不是自家儿子!
若是早知如此,当初怎么也得抢在陛下和程老匹夫动手之前,把这个女婿抢到手中。
“你精通天文地理就是精通天文地理,有什么好隐瞒的——”
李世民恨其不争。
“对,子安,你精通天文地理又不是什么坏事,何必隐瞒?”
房玄龄语重心长。
“对,长安侯,你何必藏拙——”
杜如晦目光灼灼。
王子安都被他们几个给整不会了。
“我还给你们说不明白了是吧?你们说,我王子安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说不会,那就是真不……”
话还没说完,王子安就不由面色古怪起来。
因为,就在刚才,那股熟悉的酥麻感再次席卷全身,大量的天文地理方面的知识如醍醐灌顶一般,一股脑地注入自己的脑海。
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这段时间,自己苦心孤诣,挖空心思,变着花样的在人家小道姑苏苏姑娘身上蹭,结果盼了许久的轻身功夫,愣是没有蹭到,想不到跟这么几个人难得地坦白承认了一次的不足,反而蹭到了这样一个技能。
这就很尴尬啊。
王子安不由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吧,我摊牌了,我确实精通天文地理——“
说到这里,王子安背起双手,踱到自己宽大的落地窗前,淡淡地道。
“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今天晚上三更之后,会有一场封雪,落雪厚度,大概三寸有余……”
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
这狗东西!
你这是精通天文地理吗?
你这是神棍!
不承认就不承认,这么玩有意思吗?
“行了,就算你不精通天文地理好了!我们相信你不精通天文地理还不行?”
李世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总之,这种学问,不能随意轻传,不然的话,我担心陛下那边会找你麻烦……”
王子安:……
我真是太难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说句实话都没人相信了吗?
“那行吧,这本地理我不拿出来行了吧?我只传给我徒弟!”
王子安没好气地把自己的地理课本从李世民手里夺回来,转身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一听王子安这么说,李世民眼睛顿时一亮,干咳一声,一脸谄媚地凑了过来,亲自提起茶壶,给王子安换上一杯热水。
“我说子安呢,咱俩是翁婿,都是自家人对吧——”
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齐齐捂脸。
陛下啊,咱的脸呢,咱可是皇帝……
望着李世民忽然热情的嘴脸,王子安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有事说事,别套近乎,我给你说,这没用——先说好,反正我穷,没钱……”
李世民闻言,直接把这厮的话给忽略了。
“子安,瞧你这话说的,你看本岳父我像差你那两个钱的人吗?放心,不借钱!”
“那你想干啥?你尽管说,不过先说好,我很忙,忙得很……”
王子安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可是知道,李世民这个狗皇帝,天天想着算计自己,想要自己出去给他当牛当马。
李世民听得眼角疯狂抽搐,真像扑上去掐死这狗东西啊。
脸上强行挤出一丝亲切的笑容。
“子安呢,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俗话说的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知道的,我家里子女多,你既然要收徒弟……”
说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嘿嘿一笑。
“不如把我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也收了——放心,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教,不听话就揍,谁要是敢不好好学,你就算打个半死,我和你岳母都不会抱怨你一句……”
王子安:……
一听李世民这么说,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顿时眼睛一亮。
别的学问且不说,就算是只能从这位手上学到一点天文地理,那都是封侯拜相的资本啊。
赶紧围拢过来,冲着王子安连连躬身施礼。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李世民:……
你们倒是会抓机会!
王子安也不由一阵无语。
这就有点过分,敢情这种天文地理,别人家的孩子学不行,就你们家的学行?
想了想,王子安神色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算了,看在杜尚书和我家岳父的份上,你们的孩子我就都收下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师门有我师门的规矩,法不轻传,该有的拜师礼不能少,关于标准,你们可以去宿国公府、冀国公府和英国公府上去打听一下……”
李世民和杜如晦等人一听,顿时就有些牙疼了。
当初程处默、程处亮、李思文和秦怀玉等人拜师求学的事,他们不是不知道,那是真的封了厚礼的。
一个孩子一份!
本来想着把家里所有能送来的孩子全都送来的几个人,顿时偷偷打消了注意。
没办法,穷——学不起!
第四百九十八章 李泰:天塌了
“行,这都是应该的!”
王子安此言一出,杜如晦当即点头。
别说一份厚礼,就算是十份厚礼,能学到这种本领,那也是千值万值。长孙无忌更是毫不犹豫的紧跟其上,重重点头。
唯恐一个犹豫,又被王子安这狗东西特别针对。
见他火急火燎的架势,王子安不由心中失笑。不过也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这老东西虽然给自己有过几次小小的不愉快,但是其实还真没有什么特别针对自己的动作。
房玄龄稍一犹豫,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自己的失误,自家儿子已经失去了一次宝贵的机会,再次决不能再错过了!
本来好想跟王子安套套近乎的李世民,见自己手下的几位宰相,一个个跟抢什么似的答应下来,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下来。
不过,很快他就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
“不过,我师门收徒严格,他们就算是交钱,也只能跟算是我的记名弟子——”
几个人:……
你什么意思啊,说老子的儿子们不配当你徒弟呗?
王子安扫了他们几个一眼,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随你们的意,觉得不合适就算——最好是算了,其实我这点玩意儿也只是皮毛,没啥好学的……”
所有人:……
我信你个鬼啊!
“学!记名就记名,只要你肯教,就算是来这里只是当个端茶倒水的小厮我也心甘情愿……”
长孙无忌二话不说,当即就应了下来。
他严重怀疑,王子安这狗东西就是在故意忽悠他,想要借机让他主动放弃这一次机会。
我能让你如意?
想得美!
我长孙无忌,这一次不仅不会放弃,还要把几个儿子都给送过来!
让你后悔去吧——
对这货的态度,王子安都很有些意外。
啥情况啊,这是,这么积极?
杜如晦不知道王子安和长孙无忌之间的过往,还没有什么反应,李世民和房玄龄脸上的神情就很有些古怪了。
“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
两个人也连连点头,名分之类的无所谓,只要能学到真本事就行。
至于,王子安会不会真心教,他们两那是真没想,就王子安这脾气,人家根本没拿这种本领当一回事好嘛。
等几个人挨着看完剩下的几本教材,就彻底陷入沉默了,一个个在内心庆幸自己刚才的决定,做得实在是太正确了。
那怕是跟王子安打交道最多,自然对王子安的本领已经很了解的李世民,也不由心中震撼莫名。
语文,算学,地理就不用说了。
剩下的自然,格物两门学问,也是博大精深。仔细想起来,竟然是天文地理,医卜星象,诸子百家,几乎是无所不包。
这就是他随意拿出来,想要教给他家奴仆下人子弟的教材?
他这到底知不知道,他手中这些学问意味着什么?
“子安,别的教材且不说,你这个语文教材,能教给朝廷在各地推广吗?”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激动,目光火热地看着王子安。
作为大唐的皇帝,此时,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天下每个学校的孩子,都拿着这种教材读书识字的壮观场景了。
王子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松地调侃道。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人家杜尚书乃是当朝宰相,都还没开口呢,你一个跑关外的商人倒是热心上了——了解的,知道你喜欢关心国家大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当朝宰相呢……”
杜如晦不由心中大汗,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李世民却嘿嘿一笑。
“这还不都是你教的好,咱这就叫位卑不敢忘忧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王子安不由哭笑不得。
这狗皇帝,学个名句,还会活学活用了!
你人设呢,不要了吗?
李世民这边得意洋洋地说完,结果,回头一看,才发现王子安根本没搭理自己,人家就笑呵呵地看着杜如晦,等着杜如晦表态呢。
不由笑容一滞。
这狗东西,这是瞧不起谁呢!
杜如晦不由心中苦笑。
这都叫什么事啊——
“李掌柜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不知道长安侯意下如何?”
王子安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行,既然杜尚书能看得上眼,那就随你们的便,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朝廷必须把印刷这语文教材的订单交给我们家的印刷厂……”
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不由齐齐无语。
感情,这足以影响天下读书人格局的知识,还不如你赚那几个印刷书籍的钱重要?
“行,这都是小事,老夫一定玉成此事!”
杜如晦当即就拍板了。
啊,这——
王子安不由心中大乐。
又一笔大买卖轻松入手!
前世过来的人,谁知不道,这种独门生意的巨大利润。
虽然自己没准备赚昧心钱,但即便是只赚点微薄的利润,也足以养活很多数人了。
瞧着王子安心花怒放的表情,几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长孙无忌心中更是暗暗鄙夷。
到底是乡村小地主家出身的孩子,虽然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才华,但格局也就这样了。
对几个人脸上的表情,王子安直接就给忽视了。
有些事,你跟这些目光短浅的土包子根本就讲不清。
我不趁着自己现在还多少记得点的时候,把这些知识赶紧传播出去,我今生今世还能有用上电器的机会吗?
当然,虽然传出去,也不见得能有机会,但万一呢?
啧,万一若干年后,学历史的时候,给自己扣上个科学之父的名头呢,那也是美滋滋。
王子安心中暗自yy了一番,笑呵呵地给杜如晦满上了一杯白开水。
“行,不愧是当朝宰相,说话办事就是大气!不像某些人似的,只会吹大气……”
李世民:……
这狗东西,搁这里内涵谁呢!
杜如晦不由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家陛下的脸色,有些尴尬地连连拱手。
“长安侯,好说,好说——”
“那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不过我这教材,毕竟只是拿出来给孩子们启蒙的,也没啥大用,你们真要是觉得这拼音是个好东西呢,我建议你们,最好还是找几个鸿学大儒,过来,好好学几天,学会之后,合力编撰一本字典,然后发行天下——至于印刷字典这种力气活,交给我来就好……”
几个人直接就把他后半截话给忽视了。
这狗东西,明明已经富甲天下了,还死盯着那一点蝇头小利,真是,真是让人齿冷啊。
“子安,你说的这个字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反正在这臭小子眼里,自己已经是个没学问没见识的粗鄙商人了。
李世民直接躺平,不懂就问。
“字典啊,简单的来讲,就是个识字工具,它的作用,就是给每一个字注音,给每一个字词释义——总之,别管是谁,只要懂得拼音,就能凭借手中的字典,读懂任何文章……”
说到这里,王子安不由语气一顿,有些心虚地补充了一句。
“咳,当然,那些满篇之乎者也,自命不凡的酸腐文章不算,我是说的像我那本《隋唐英雄传》那样的文章——”
几个人闻言,眼睛顿时就是一亮,直接自动忽视了这厮后面的补充。
开玩笑,你那文章直接的跟你家里这白开水似的,是怎么有脸说人家的文章是酸腐文章的。
不过,这狗东西口中刚才提到的字典,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好东西!
几个人那是什么人?
都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人物,以他们的眼光,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王子安刚才提到的字典的厉害之处。
“长安侯,您的这个建议,足以抵得上百万大军!”
杜如晦激动地拍案而起。
“老夫这就回去,向陛下请命,亲自操持此事——咳,长安侯,您认为怎么样?”
眼巴巴地望着王子安。
多少年了,杜如晦心中都没有这么忐忑过。
望着杜如晦这架势,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不由内心疯狂吐槽,这老匹夫,竟然想趁着自己等人没办法跟他抢的机会下黑手。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必将是一件名垂史册,利在千秋的盛事。
若是能参与进来,办成此事,纵使后世千百年,读书人无论愿不愿意,都得承认这份恩德,这几乎等同于给后世子孙赚来一块永久性的免死金牌!
只要后世子孙不作死,就可以直接躺在这上面吃老本了。
“咳咳,杜尚书这份心意真是让人钦佩,不过,编撰字典这种活儿,实在是太过辛苦,您病体初愈,实在是不能太过操劳啊,学生斗胆,恳请杜尚书以身体为重,还是吧这种力气活儿,交给朝中其他宰相和大儒,为朝廷社稷好好的保养身体啊——”
长孙无忌煞有介事的深施一礼。
小样,想跳过我们吃独食,想都不要想!
“对,对,对,杜尚书还是以身体为重的好,您是朝廷的柱石,陛下的肱骨,可不能因为这等繁琐的小事累坏了身体……”
房玄龄也一本正经地起身行礼。
杜如晦:……
这两个狗贼!
“多谢两位管事的关心,不过这等事,乃是我们读书人的大事,就不劳烦你们操心了……”
长孙无忌、房玄龄被一句话给憋得险些内伤。
老匹夫,无耻,这是欺负我们不能当场摊牌是吧?
见自己手下的三个宰相,在这里争得火花四溅,李世民不由哭笑不得,笑呵呵地打着圆场。
“这些都是后话,不急,不急,毕竟编撰字典,也不是一时一日一人之功,我估摸着,怎么也得陛下亲自挂帅,召集天下鸿学大儒一起来做才行……”
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
咱就不带这么玩的!
三个人心情复杂地跟着李世民走了。
几个人跟着李世民来到御书房后,李世民屏退左右,不露声色地扫了一眼坐在自己左右的三位肱骨大臣。
“三位爱卿,你们都是朕的心腹肱骨,更是当朝宰相,大唐柱石,朕有一事请教你们,还望你们能直言不讳——”
说到这里,李世民不由语气一顿,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语气有些莫名地道。
“你们认为朕对魏王的宠爱,错了吗?”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顿时落针可闻。
李世民缓缓地转过身,目光从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脸上一一扫过,然后,最终落到了长孙无忌的脸上。
长孙无忌:……
为什么是我?
虽然内心抗拒,却也不得不站出来,小心翼翼地道。
“魏王和太子殿下,都是陛下的爱子,陛下爱怜他们,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两位殿下都聪敏**,性情淳厚……”
李世民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感受到了李世民的目光,长孙无忌不由暗暗叫苦,只得硬着头皮道。
“长安侯所说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但未曾没有一点点道理……”
李世民微微点头,然后又把目光瞄向杜如晦。
长孙无忌不由偷偷地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内衣都给打湿了。
这种话题,实在是太敏感了。
更糟糕的是,自己身份还比较特殊,不仅是当朝宰辅,还是太子和魏王的亲舅舅,自己的表态,几乎就是当着陛下的面站队,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但还能怎么办啊?
陛下虽然看似问自己等人,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十有**已经被王子安那狗贼说动了心思啊,不然怎么可能会问这个话题?
当然得捏着头皮顺着王子安那狗东西的话说了!
杜如晦也有点头皮发麻,沉吟良久才拱手道。
“虽然两位殿下都秉性纯良,但陛下不是寻常的父亲,长安侯所虑,虽然可能性不大,却不可不慎重视之……”
眼看只剩下了自己,房玄龄只得自动地站出来。
“陛下,微臣也以为,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不防……”
李世民神色变幻,默然良久,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
“传朕旨意,魏王李泰,加扬州大都督,即日起收拾行李,三日内赶赴扬州之官!
……
命令发下去,很快从中书传到门下,直接通过,盖上印玺,发了出去。
圣旨还没有发出去,这个忽如其来的消息就炸了。
正在自己的府邸里,陪着一群鸿学大儒谈天说地,其乐融融的魏王李泰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前几日,父皇还下令嘉奖自己,对自己勉励有加,今天怎么就忽然要让自己离开长安?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一切趁早(6000字大章感谢)
一定是谁在背后害我!
李泰忍不住当场失色,但他知道,此时不是打听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对前来报信的小内侍低声问道。
“消息核实了吗?中书和门下什么反应?”
像这种圣旨,并不是陛下一个人说了就算的,必须是草拟圣旨,经过皇帝过目无误后,由中书令用印,然后颁发至门下省,再门下省官员重新审核,确认政令得当,才会由门下长官为侍中加盖印章,正式颁布。
这三个环节,缺一不可。
事实上,如果一个政令,即便是得到了皇帝和中书省的确认,如果门下省认为政令不当,都有当场驳回的权力。
所以,李泰勉强稳定下心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中书和门下的反应。
身为李世民最受宠爱的儿子,可以单独开馆,招贤纳士的魏王殿下,李泰手下自然不缺乏追随者,不仅皇宫内部,有不少眼线,就算是中书门下这种机要部门,也不是没有暗地里支持的大臣。
前来报信的小内侍,神色慌张。
“回禀殿下,中书和门下那边传来消息,说陛下和宰相们态度强硬,这项旨意,已经正式通过,很快就要下来了——”
李泰一听,顿时身形一晃,险些直接瘫坐在宽大的坐塌上。
李泰忽然起来的反应,让整个宴会瞬间安静。
两旁的乐师悄悄停下动静,正在各位的侍女愕然地站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正在谈笑风生的宾客也一个个停下了酒杯,吃惊地望了过来。
“魏王殿下,何事惊慌……”
坐在他下首的崔相直赶紧关心地问道。
他是博陵崔家的子弟,一直跟在李泰身边,算是李泰最得力的亲信之一。
李泰挥了挥手。
两旁的乐师下人纷纷自动告退,瞬间只剩下十几个亲信围在身边。
“有消息传来了,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让即日起收拾行李,三日内赶赴扬州之官……”
所有人闻言,顿时神色大变。
这可不是开玩笑啊。
作为家族推出来的投资者,自己已经站在了魏王这边的船上,这小船要是翻了,身后的家族铁定没事,但自己的前途,十有**就算是彻底完了。
“殿下,陛下原本还对殿下嘉奖不断,断然没有忽然变脸的可能,我想着背后一定是有小人作祟!”
崔相直很快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因为就在这三天之前,陛下那边还刚刚下旨嘉奖了魏王殿下,没道理忽然之间就风向大变,要求限期之官啊。
要知道,如今可是新年在即,连外地的官员都回京述职了。
在这个关头去扬州赴任,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而且,这个消息一旦正式传开,恐怕马上就会来带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此言一出,周围的几个心腹也纷纷点头。
“殿下,当务之急,是马上进宫求见陛下和皇后娘娘,就算是暂时不能动摇陛下的念头,也请务必争取拖延到新年之后……”
李泰心念电闪,当即下定决心,强撑着自己肥胖的身躯从坐榻上站起来。
“本王这就进宫求见父皇——”
然而,还不等他走出府门,宫里传旨的官员就已经到了。
圣旨传到,前来传旨的官员非常客气地婉拒了李泰的谢礼,如避瘟神一般,带着随行人员匆匆而离去。
“呸——一群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直到对方走远,崔相直才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李泰脸色铁青,摆了摆手。
“你们先在此等候,本王马上就入宫求见父皇!”
然而,李泰还没赶到御书房,在院外人就被值守的侍卫给拦下了。
“魏王殿下,陛下身体不适,不宜见您,殿下还是请回吧——”
陛下不肯见!
李泰如遭雷击——
跪在地上冲着御书房连连磕头。
“阿耶,孩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一去,山高水远,就再也不知归期了,就再也不能在父皇膝前尽孝了,更何况,孩儿一直身体不好,这冰天雪地,长途跋涉,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能再见到阿耶的天颜,求阿耶开恩,让孩儿离开之前再见您老人家最后一面吧……”
李泰涕泗交流,连连磕头。
御书房沉默无声,李泰心中渐渐绝望,在旁边侍卫的搀扶下,艰难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深深地望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甩开搀扶他的侍卫的大手,步履踉跄地转身离去。
走到皇城门口,李泰回身看着身后鳞次栉比的宫殿,眼神中露出一丝深深的不甘。
自己苦心孤诣,经营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原本以为,那个位置,已经触手可及,想不到却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候,被人一巴掌打翻在地,而且毫无征兆!
是谁在背后害我?
强烈的不甘心,让他几乎目眦尽裂。
最后,一跺脚,转身又踉踉跄跄地奔后宫去了。
既然老爹这里的前门行不通,那就走老娘的后门,总之,无论如何年前不能离京。
只要年前不离开,那就一切还转圜的余地,那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
御书房。
李世民面色深沉,默然不语。
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多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直到李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绝望地离开。
长孙无忌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
“陛下——何不见见他……”
李世民轻轻地摇了摇头。
“子安说的对啊,为人父母者,当为子女计长远。我见他一面,也只是徒乱他意,让他生起一些不必要的念想罢了,长痛不如短痛——我也是为了他好……”
长孙无忌顿时默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出声。
都是自己的外甥,都是挺聪明的孩子,但总得有所取舍,关键是陛下心中,显然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取舍了。
“启禀陛下,魏王殿下已经离开——瞧着,好像是去后宫那边了……”
门外侍卫沉声禀报。
李世民手上的动作不由微微一滞,长孙无忌也目光微微一闪。
看起来,他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轻轻地挥了挥手。
“知道了,不用去管他,你们退下吧……”
李泰的心思,他自然心里清楚,但到底没能硬下心来,断了他去母亲面前哭诉的机会。
“观音婢,你若是能劝一劝他,让他心里能稍微有些安慰,也算是一件好事……”
李世民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让李泰之官的事情,他没有提前跟长孙皇后打招呼,但是他相信,自己的观音婢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气氛正沉闷间,外面的护卫前来禀报。
“启禀陛下,民部尚书唐俭求见——”
李世民顿时把刚才的情绪暂时甩开,沉声吩咐。
“请他进来——”
“陛下,如今长安城内,食盐紧缺,一升粗盐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一百七十五文,而且有价无市,许多普通百姓已经到了无盐可用的地步,再不想办法,恐怕早晚要出大事了……”
进了御书房,唐俭没有客套,神情焦虑地向李世民请教。
自从朝廷实行盐铁税后,市面上盐铁商行纷纷限售或者干脆关门,铁器还好说,一时半会的出不了问题,但食盐就不行了。
但朝廷好不容易借着杜如晦的事情把这项政策推行了下去,怎么会轻易再收回来。
所以,双方就进入了这种对峙状态。
瞧着唐俭着急上火,神色憔悴,嘴唇都有些干裂的架势,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不由微微蹙眉。这个确实是一个非常紧迫的问题,可问题的关键是,陛下这一次似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死活不肯松口。
李世民见状,笑呵呵地站起来,亲自给唐俭倒了一杯茶水。
“茂约,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此时不用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么大的一个朝廷,还能被区区一点食盐给难住了?”
唐俭苦笑着接过茶盏,捧在手里,也不去喝,望着李世民涩声道。
“陛下,前段时间,若不是蜀王殿下那边的井盐支撑,恐怕我们情况比这更要严重,可长安城上下这么多人口,还有北营和南衙这么多将士,每天消耗的食盐都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仅靠蜀王那边,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陛下若是再不另想他法……”
说到这里,唐俭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虽然知道盐铁税对陛下和朝廷的意义,但这种坚持和对抗,到最后伤害地却是普通的百姓。
李世民闻言微微点头,伸出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唐俭的肩膀。
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有了拍人肩膀的习惯……
“茂约,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不过放心,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子安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好像叫趁虚而入,抢占市场!
这一日,朕早就等待很久了!
“我让你们准备的门店准备好了吗?”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陛下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唐俭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
“回陛下,早已经准备妥当,共计二百一十八所,按照您给的规划图,城东二十八所精品店,其余普通门店,则全部分散在城西和城南……”
李世民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通知下去,从明天开始,所有门店正式开业——以每升十文的价格出售食盐,注意,让长安和万年两县出人,按照户籍文牒限量出售,防止有心人趁机囤货居奇。”
李世民说完,不慌不忙地回到自己的坐位上,端起几案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别说,王子安那狗东西这种装犊子的架势,做起来还真是范儿十足,有点小爽!
“食盐——陛下,哪里来的食盐……”
长孙无忌却不由心中一动,梦迪抬起头来,不敢确定地问道。
“陛下,是说的城西盐场?”
李世民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
房玄龄不由心中恍然,怪不得陛下这段时间,这么能稳住心气,原来早就有所准备。不过,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陛下,仅凭城西矿盐的产量,恐怕不太够吧?”
李世民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玄龄啊,朕就知道瞒不过你——放心,那边的食盐多的是,就算是全城的人,敞开了吃,也足以支撑三个多月——而且……”
说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嘴角上翘,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朕的手中,又何止城西一处盐场……”
本来还愁矿盐不好打开市场,现在多好,那群蠢货竟然想要利用限售要挟自己。
真是——
太好了!
自己正好趁虚而入。
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想把市场抢回去,那就得问问那些尝到甜头的老百姓们,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舒服!
李世民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口气憋了好久了,若不是子安那臭小子拦着,自己早就教育他们怎么做人了。
竟然还联起手来跟自己搞对抗!
不过,现在来看,还是子安这狗东西心黑,明天这一榔头下去,长安各大盐商就算是不死,也得丢掉大半条命!
虽然李世民在城西偷偷圈地建造盐场的事情没有对外声张,但城东两万多流民跑到城西矿盐处驻扎的事,根本瞒不住人啊。
更何况房玄龄是当朝仆射,唐俭也是民部尚书,对这种事情自然尤为上心,到底多少听到了一点风声。加上他们两个来往王子安家中多次,吃过王子安家那精细到极致的食盐,更是领略过王子安暗种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所以,此时两项一对比,自然心中就有了一些猜测。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如今只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城西盐场那边就已经储备了这么多的食盐。
这生产效率实在是太可怕了。
其实不怪他们惊讶,如今这天下的食盐,生产的效率都不怎么高,再加上长途运输不便,周转的周期就更长了。
更何况这城西的矿盐,不仅要加工,还得祛毒?
不过,虽然不知道城西盐场生产效率为什么那么高,但既然有王子安在后面兜底,陛下又敢这么说,那就证明确实没有问题了。
房玄龄和唐俭顿时放下心来,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了明天行动的细节。
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可以想见,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那些世家门阀以及各大盐商,绝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这忽然冒出来的食盐抢占了自己的市场。
听着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那里讨论,杜如晦开始还有点发懵,听了一会,终于搞明白了,原来陛下和这几位,竟然是想把城西的有毒的矿盐卖给百姓,用以解决眼前缺盐的困境,跟那些盐商继续对抗!
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万万不可啊——”
杜如晦顿时心中大急,城西是有盐不错,可那都是有毒的矿盐啊!
吃了会死的那种!
“陛下,糊涂啊——众所周知,城西的矿盐有毒,吃不得啊,那可是会出人命的,一旦这些矿盐流入市场,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是我们缺盐,也决不能如此乱来——……”
说到这里,杜如晦环顾着三位同僚,痛心疾首。
“你们三个是干什么吃的,陛下糊涂,难得你们也跟着糊涂吗?你们这是自掘根基,草菅人命啊,你们这么干,晚上能睡得着觉吗……”
望着急头巴脑,还蒙在鼓里的杜如晦,李世民几个人不由相互对视一眼,齐声失笑。
杜如晦直接就被他们君臣给笑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最后还是李世民忍住笑意,笑着解释了几句,随后又让身边的太监取来一袋出自城西矿盐场的细盐。
杜如晦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看上去洁白如雪的细盐,放在嘴里仔细的品了品,这才将信将疑地坐了下来。
“这果真是出自城西矿盐?简直不可思议,竟然比井盐的质量都要高出几分——陛下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法子,竟然能够祛除矿盐中的毒性?”
虽然已经接受了城西矿盐能吃的事实,但杜如晦还是感觉到别可思议,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子安那里——这臭小子,愣是用这个办法,从我手里撬走了三成的干股。这狗东西,他只出了这么一个技术,其他啥也不管,我这边就跟帮他打杂的似的,不仅要出工出力出人管理,还得帮他养着东山那边的两万流民,跟你说,就他那两万流民,不说吃喝,一个月光工钱,就是一大笔钱……”
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在那里唉声叹气。
“我真是太难了……”
房玄龄、长孙无忌和唐俭瞧得偷偷在心里翻白眼。
陛下,您这是抱怨吗?
您这是在**裸的炫耀啊!
城西的矿盐,本来就是无主的荒山,您几乎是零成本拿下。
做工的又是东山那边调过去的流民!
您只需要提供一点吃食而已。
至于工钱,守着金山银山,您是怎么好意思提的?
我的天呢,瞧您这得意的,嘴角都快扯耳朵后脑勺去了,真是没眼看……
……
李世民回到甘露殿,见到自己的长孙皇后的时候,长孙皇后正两眼微红地坐在房间里发呆。
一直到他走进,才慌忙的站起来。
“二郎——”
李世民点了点头,上去轻轻地握住了长孙皇后的小手,。
“观音婢,你会怪我吗?”
长孙皇后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国家大事,我都不懂的,但我知道,二郎你这样做,一定有你这样做的道理……”
李世民伸手抚摸了一下妻子一如当年的面孔,伸出臂膀,把长孙皇后拥入怀着。
“观音婢,对不——”
话没说完,已经被长孙皇后的软荑掩住了嘴唇。
“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李世民紧了紧臂弯,拥着长孙皇后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已经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今天子安无意中说道了高明和青雀……”
说到这里,李世民轻声问了一句。
“观音婢,你觉得高明和青雀两个人,像不像我和大哥当年……”
长孙皇后不由娇躯一颤,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李世民。
“怎么,子安认为像?”
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松开拥着长孙皇后的臂膀。
“子安那孩子虽然性情跳脱,有些玩世不恭,但是无论才学人品,还是目光见识,都远超常人,即便是辅机、克明和玄龄等人,恐怕也有所不及。自结识以来,他的判断,几乎从无错漏……”
说到这里,李世民微微仰头,声音有些莫名的寂寥。
“他说,高明和青雀像极了当年的我和大哥,而我对青雀和高明的态度,又像极了父皇当年,如果再这么下去,当年的悲剧必将重演——观音婢,你说,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我只是想做一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亲而已……”
长孙皇后走过去,轻轻地握住了李世民的大手,轻轻地偎依在他的怀里。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你不仅仅是一位父亲,你还是这大唐的皇帝,从你登基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我们一家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私事……”
李世民拥着长孙皇后,默然不语。
当年那一步,时至今日,依然让他不能释怀。
自己当年真的做错了吗?
可他又知道,若是时光重演,他可能还会走出那一步。
“青雀今天哭求说,想要和我们一起再共度一个春节,再在我们膝前尽两天孝道……”
“你答应他了?”
房间内没有掌灯,长孙皇后看不清自家丈夫的脸色,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都听你的——”
李世民有些愧疚地紧了紧自己的臂膀,让两个人贴的更近一些。
“我其实是为了他好,我怕他再有什么不能有的念想,我也怕自己到时候心软,再不舍得赶他离开——趁着一切还早,就让他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扬州富贵繁华之地,就让他在江南水乡做一个富贵的王爷吧……”
第五百章 苏苏姑娘,你想要侍寝吗?
当天晚上,李世民再次留宿。
这一天,李世民过得跌宕起伏,心力有些憔悴,不过因为李泰年前离京,赶赴扬州之官的事情,自觉对妻子有所亏待的他,毅然决定对妻子好好的补偿一番。
然而,上去扑腾了没一会儿,就精疲力尽的草草收场了。
人到中年,力不从心。
望着身边男人那疲惫的脸庞和鬓角微微泛起的银丝,长孙皇后不由心中一柔,轻轻地抚摸着丈夫已经微微有些松弛的胸膛。
“二郎,你也要学会照顾自己——我这边,你不用担心的……”
李世民微微点了点头。
夫妻两人,相拥而眠,安静融洽的,一如当初的无数个曾经度过的夜晚。
就连月亮,似乎都不忍打断这份静谧,悄悄掩去了身影。
窗外忽然的月光忽然消失,让本来都已经快要睡过去的李世民忽然心中一动,支棱起身子,从这外面问道。
“怎么忽然黑了,外面是阴天了?”
“回陛下,是阴天了,瞧着好像又要下雪了……”
门外,随时伺候着的小内侍,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自家陛下的问题。
小内侍的回答,让李世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然还真可能要下雪!
子安那臭小子果然是有两把刷子,这水平恐怕跟袁天罡和李淳风两人相比,都不遑多让了。
李世民的动作,惊动了同样快要入睡的长孙皇后,她睁着惺忪的睡眼,有些疑惑地柔声问道。
“二郎,怎么了?”
李世民重新躺回被窝,又用手掩了掩因为自己动作掀起的被褥,舒舒服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子安说,今天晚上会有雪,竟然还真可能被他说中了——这臭小子,就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明明一身的本领,就是死活藏着不肯亮出来,就算是亮出来,也不愿意出来帮我做事,如果不是他身家太过清白,我都得怀疑,他是不是千年老妖转世……”
说到这里,李世民自己都不由哑然失笑起来。
长孙皇后有些嗔怪地轻轻推搡了一下他的胳膊。
“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婿的……”
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不过,那孩子也真是够惫怠的,人家都是求着要当官,他这里倒是好,当了侯爷那么久了,别说进皇宫谢恩了,就连你这个皇帝老岳父都对面不相识——你也真是的,天天捉弄那孩子干嘛?你还真准备瞒到月儿成亲之后啊……”
李世民闻言,不由嘿嘿一笑,往被窝里缩了缩身子,侧过身子,看着身边的妻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不觉得这样也挺好?自从当了这皇帝,再也没有哪里像子安那里,让我感觉有几分轻松自在了——反正,能拖一天算一天,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长孙皇后也不勉强他。
他知道,自家丈夫说得是真的,除了子安那孩子那里,自家这个丈夫真的连一个能稍稍放松一下自己的地方都没了。
他走到哪里,都是大唐的皇帝,都是万众瞩目的中心,都是威严厚重的帝王。也只有在子安那孩子那里,他能够放下一切,露出几分轻松快活的笑容。
不过,她却被李世民的话题勾起了兴趣。
“子安那孩子真的能看出今天晚上有雪啊?今天可是晴了一整天呢……”
李世民闻言不由轻声失笑,当个笑话一样地给自家妻子解闷。
“他何止看出了今天晚上有雪,他还说今天的风雪,会从今晚上三更开始,落雪厚度,三寸有余——”
长孙皇后也不由听得哑然失笑。
“这孩子,就会没个正行,他若是连这个都能猜得准,哪还叫人吗?不成了陆地神仙了……”
就在夫妻两个人缩在被窝里说悄悄话的时候,窗外忽然响起渐渐加急的风声。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不由齐齐地停住了话语,李世民更是支起身子,沉声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可有风雪?”
“回陛下,现在三更刚过,风雪刚起……”
窗外,想起小内侍,小心翼翼地回答。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都露出震惊莫名的神色!
说三更,就三更!
还能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李世民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让人仔细盯着,看看明天风雪之后,大雪是不是三寸有余!”
“遵旨……”
伺候在外间的小太监,不由缩了缩脑袋,一头雾水地接过任务。
……
与此同时。
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和唐俭四人,也齐刷刷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目光骇然地看向窗外刚刚飘起的雪花。
三更的更漏刚过,就风起雪降了!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那长安侯一时兴起的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几个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
呼风唤雨,陆地神仙!
“老头子,你又瞎折腾啥,一惊一乍的,这冰天雪地的,下场雪有什么好奇怪的……”
房玄龄的妻子卢氏忍不住往被窝里缩了缩,没好气地抱怨道。
房玄龄不由长吸了一口气,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醒过神来。
“下雪不奇怪,知道晚上下雪也算不得奇怪,但知道今天晚上什么时辰开始下雪,而且时间几乎是分毫不差,那才是奇怪之极……”
“知道什么时辰下?你莫不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都累糊涂了?这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时辰开始下雪,恐怕就算是司天监的袁天罡和李淳风也做不到这一步吧……”
房玄龄喃喃失语。
“是啊,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呢?”
卢氏也发现了自家丈夫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伸出手来,在自家丈夫额头上摸了摸。
“你这是怎么了?瞧着好像也不烧啊,莫不是撞了什么邪门的东西?”
房玄龄这才醒过神来,呲着牙,赶紧缩回自己温暖的被窝里去。
一边在老伴嫌弃的推搡中,抱着取暖,一边犹自不可思议地给自家老伴转述着王子安今天白天的预言。
卢氏听完,不由愣了愣神,有些不敢相信地又追问了一句。
“你说真的啊?”
“当然真的啊——”
房玄龄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想不到,人家是真的牛啊,我给你说,这要是连下雪的厚度都能预测准的话,那可就真的是陆地神仙了……”
房玄龄一边说着,一边在老伴身上摸索,想要翻身上马,结果被卢氏一把给扒拉下来了。
卢氏也不睡了,直接从被窝里坐起来,盯着房玄龄,一惊一乍地道。
“玄龄,你说,我是不是办错事了?”
房玄龄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家这个老伴,有些无奈地从被窝里探起头来。
真要命啊——
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来一次兴致容易吗?
这都不知道珍惜。
“没有,夫人,在我们家,你永远都是对……”
话没说完,便被自家老伴没好气地拍了一巴掌。
“跟你说正事呢,你在这里贫什么……”
房玄龄:……
不想说话。
见房玄龄不说话,卢氏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若是早知道这个长安侯这么大的本身,那天说什么我也不能拦着遗爱去拜师啊——”
说到这里,卢氏越想越是后悔,忍不住在房玄龄背上拍了一巴掌。
“都怪你,你不是一天天的自诩目光高明吗?当时怎么也不劝着我点!”
房玄龄:我踏马委屈!
这都能怪我吗?
当时是谁死活拦着,把遗爱给禁足的……
再说,当时,我知道王子安是哪家鸡啊?
他此时,很想顶嘴,没敢。
自己在被窝郁闷了一会,才闷闷地道。
“没事,还有机会,今天我在长安侯哪里又争取到了一次让遗爱去他那里学习的机会,不过长安侯说了,法不轻传,他师门有规矩,一个孩子,必须准备一份厚礼,标准比照上次老程家那两个孩子的标准……”
一听这个,卢氏顿时就来了精神。
坐都不坐了,直接一掀被窝,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风风火火地下床。
“我这就去准备,这一次,决不能再断了遗爱的机缘!”
房玄龄:……
他很想说,你慌个什么劲儿,明天早晨起来还能晚了不成?
王子安他虽然长着腿,可他又跑不了!
但瞧着老伴那风风火火的架势,他还是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爱咋咋地,随她怎么折腾吧!
只要不动我书房里那几幅珍藏的字画和古玩就好……
……
齐国公府。
长孙无忌也披衣而起,站在窗棂之前,不可思议地看着外面越飘越紧的雪花。
竟然是真的——
那王子安,恐怖如斯!
良久,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幸亏有陛下拉着自己,不然若是真的跟这位彻底翻脸交恶,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那王子安的一些奇思妙想,经世手段,固然惊人,但很多手段,都略显稚嫩,他自认自己沉淫朝廷多年,真要是较量起来,也未必逊色他多少。
但今天这手段就有些骇人了。
结合到他们对王子安背后师门的猜测,长孙无忌忍不住隐隐有些庆幸。
幸亏自己当初用了长孙尚的名义,那王子安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决定了。
明天就准备一份厚厚的大礼,把自家几个儿子都给打发过去!
学不学东西都是其次,关键是表明一下自己这位长孙尚书的态度,把这层香火关系给砸结实了!
……
蔡国公府。
半夜被风雪惊醒的杜如晦也不由神情愕然。
竟然还真下雪了!
明明今天下午的时候,还天朗气清,看不到丝毫风雪的迹象。
他忽然心中一动,撑着身子从床榻上爬起来,披上衣服,拉开房门。此时,地面上已经一片雪白,大雪不知道已经下了多久。
他低声唤过来正在值守的家丁,低声问了问风雪开始的时间,得知是三更开始下的,顿时正人就呆了。
这种预测,还能叫人吗?
他站在门口,忍不住瞬间失神。
风雪打着旋儿从打开的门缝里灌进来,让正在睡梦中的老伴猛然醒来。
看着拉开房门,望着外面发呆的杜如晦,又是担忧,又是纳闷。
“克明,你怎么了?莫不是又在担心明天早朝上的事——”
老伴也跟着起身,拿起一件厚厚的袍子披在杜如晦的身上。
杜如晦伸手拍了拍老伴的手。
“没有——你怎么也起来了?走,我们回去睡吧——”
杜如晦温和地冲自家老伴笑了笑,反手关上房门,扶着老伴走了回去。
外面虽然寒冷,虽然今年冬天,家里买来了的暖气片,比以往暖和了许多,但这个时节,依然还是很冷。
老两口,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里面。
杜如晦才忽然说了一句。
“明天你准备一份厚礼——记住,一定不要比老程家那两倒霉孩子上次拜师的时候送的少,明天我亲自带着荷儿去长安侯府拜师……”
杜如晦的妻子,有些疑惑地看了自家老伴一眼。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杜如晦不由又转过脸来,看着窗外已经有些雪亮的光线,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莫名的神色。
“长安侯,深不可测——若是荷儿能有幸得到他的指点,学得一点皮毛,那绝对也是一大机缘!”
想起王子安的判断,杜如晦犹自感觉不可思议。他不由困意消散,拉着老伴在被窝里聊起了今天在王子安府上的见闻。
正是王子安亲手把自家丈夫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所以,老夫人对王子安的印象原本就是极好。
若不是她知道,王子安已经和程咬金家的闺女订了亲,她都想把自己娘家的侄女说给王子安当媳妇。
此时,听到丈夫这么说得这么神奇,自然是乐见其成,心里一百个一万个的愿意。
“明日一早,我就亲自盯着他们收拾,若是家中资财不够,妾身那边还有些嫁妆——人家长安侯虽然不在乎咱这一点东西,但咱总不能坏了人家师门的规矩……”
杜如晦刚想拒绝,可硬气的话到底是说不出口。
自家知自家事,自己腰包里是真没钱啊。
……
长安侯府。
王子安正美滋滋地躺在自己被窝里看着李义府那边让人送来的小说,刚刚有了几分困意,脱掉上衣,想要缩到被窝里睡觉。
谁知道,还没等他吹灭蜡烛呢,窗户咯吱一响,一道曼妙的身影,就带着一股寒风,直接出现在自己的床头上。
看着大半夜的不睡觉,抱着长剑,忽然出现在自己床头,目光发亮地盯着自己的小道姑苏飞儿。
王子安不由一阵无语。
“怎么啊,你难不成是想通了,今天晚上要给本侯爷侍寝?”
第五百零一章 大唐皇家食盐连锁店
“你想得美!”
苏飞儿下意识地就呛了回去,不过话刚说完,她就情不自禁地又看了一眼王子安那俊美无俦的脸蛋,以及裸露在外的精壮的臂膀,不由俏脸飞红,心中一阵小鹿乱跳。
顿时有些心虚。
唰——
直接长剑出鞘,神情慌张地指着王子安。
“警告你,你,你不要乱来,否则,否则……”
那紧张兮兮的小模样,瞧得王子安不由哑然失笑。
估计逗她道。
“你才想得美,我还想问你呢,你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不睡觉,破窗而入,还拿把宝剑指着我,到底想干啥,说——你是不是贪图我的美色,想对我图谋不轨,我给你说,你要是敢用强,我,我就真的屈服……”
苏飞儿姑娘被这厮不要脸的话给惊呆了。
如今,她可不是刚出山那一会,懵懵懂懂的,不通世事。跟在王子安身边这么长时间,天天被这登徒子口花花的调戏,哪里听不出来,这个可恶的登徒子,就是在趁机调戏自己,嘴上占自己便宜。
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大意了,又被这登徒子找到了趁机占自己便宜的机会。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的宝剑。
强忍着心中的羞意,蹲在王子安的床尾,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子安。
“外面,外面——真的开始起风,开始下雪了……”
王子安:……
我说姑娘哎,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推窗而入,强行爬到我的床上,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没劲!
王子安一掀被窝,滋溜就又钻进去了,只露出一个脑袋。
“起风就起风,下雪就下雪,有什么奇怪的——我现在心情好,给你个机会,你到底准备侍寝不,不侍寝赶紧走人,别影响我睡觉……”
苏飞儿:……
“我,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你得保证,你不会骗我——”
她不敢接王子安的话头,赶紧从王子安的床尾上跳下去,走到王子安的床头前,扭头错开王子安那不怀好意的视线,不敢跟他对视。
“说吧——”
王子安眼神古怪地看着站在床头的苏飞儿。
还别说,从这个角度看,这丫头好像比平时更显有料。
“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今天晚上三更会有风雪的,你是不是会呼风唤雨的法术……”
瞧着小丫头那紧张期待的小样,王子安不由乐了。
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王子安只觉得眼前一晃,苏飞儿就又原路飞回去了,原地只留下一股透心凉的寒风。
王子安:……
会轻身功夫很了不起吗!
不过这玩意儿是真方便啊——
王子安虽然心中吐槽,眼中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丝艳羡。
这功夫几乎承包了自己童年的整个武侠梦。
可惜,这丫头不配合,死活不让蹭。
叹了一口气,转头准备睡觉。
谁知道,这边还没睡着呢,那边窗户处咯吱一响,一股寒风,裹挟着雪花再次倒卷而入。
再睁眼。
小道姑苏飞儿,已经俏生生地站在了窗前。
王子安都快无语了。
过分了啊,姑娘!
你这样进进出出的,问都不问我一下,礼貌吗?
然而,还不等他这边问话呢,就见人家姑娘稍稍迟疑了一下,接着就果断的伸手掀开了他的被窝,滋溜就钻进去了——
我靠,好凉!
接着就有点懵,不是,姑娘你什么情况啊,问都不问一下,直接就强行钻我被窝?
我王子安不要面子的嘛!
“不是,苏苏姑娘,你这是什么情况,认真的吗?”
苏飞儿此时心中早已经害羞的闭上了眼睛,但一想到师父的吩咐,也不说话,只是把心一横,又往王子安的怀里挤了挤。
王子安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丫头还挺有料!
不过,此时心中也隐隐明白了这姑娘忽然钻被窝的原因,有些艰难地往后撅了撅屁股。
“苏苏姑娘,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真不会呼风唤雨——那是科学,知道不,就是通过观察,预测……”
虽然几个月不知肉味了,这位呆萌傲娇的丫头长得也是水灵灵的,瞧着就让人心里喜爱,但这种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感受着王子安身上火热的气息,苏飞儿只觉得浑身滚烫,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身子继续往怀里挤。
王子安顿时就怒了。
谁怕谁啊。
好歹咱也是有过几届前女友的人,还能被你个一新手给吓到了?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虽然没有饮酒,但比美酒更醇。
可怜的娃,平日里,连一些滋补的鹿肉、鸡汤之类的美食都不敢享用的精壮小伙,此时有了用武之地。
一夜雨疏风骤。
折腾了大半宿,才再苏飞儿低声的告饶中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
一大早,人还没从床榻上爬起来。
早就准时伺候在外面的宫女内侍就脚步轻快地冲了进来,望着刚刚做起身来的李世民,就看到神仙似的,直接纳头便拜。
“陛下真乃天子下凡——外面的大雪已停,雪厚三寸有余!”
李世民闻言不由心中震撼,下意识地和长孙皇后对视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沉稳威严地点了点头。
“伺候朕更衣吧……”
穿戴整齐,李世民走出大殿门口的时候,在一众太监宫女如看天神一般的目光中,强行忍住了弯下腰,亲自测量了一下地下的积雪的冲动。
人设不能崩!
发生在皇宫里的这一幕,就是同时在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家里上演。
不过,他们跟李世民不一样,愣是找了几处平坦的地方,亲自测量了一下积雪的厚度。
果然是三寸有余!
这还是人吗?
这种震撼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早朝,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长安侯王子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可思议!
还是不可思议!
下一个念头,就是,不行,回去之后,还必须再次提高拜师礼的规格。
必须厚礼!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啊!
……
第二天,一直睡到太阳升起,明晃晃的阳光在地面上反射出一层耀眼的银光,王子安才睡眼惺忪地醒来,而身边的余温尚在,人儿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凌乱的被窝,和枕边缝隙里遗落从长发,王子安忍不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蹭了几个月的轻身功法没能蹭到,结果反而是把人蹭到手了。
又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真是人生如戏,世事难料啊。
这厮一边美滋滋地感叹这,一边穿衣洗漱。
等他神清气爽地推开房门,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身穿素白长裙,背影婀娜的苏飞儿,正对着外面的积雪怔怔出神。
王子安不由展颜一笑。
这丫头,终于知道不穿那身灰色道袍了?
听见身后的动静,苏飞儿俏生生地转过身来,眼波流转,眉宇间还带着三分妩媚,二分娇羞,瞧得王子安不由一怔。
见王子安傻愣愣地看着自己,苏飞儿心中的忐忑不安,忽然莫名的就消散一空。
昨天忽如其来的举动,固然是师父的催促,但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心甘情愿?
“你起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要多休息一会儿——”
王子安笑容温和地走上前去,主动握住了对方的小手。
苏飞儿心中一暖,轻轻地依偎在王子安的怀里。
没人再提昨晚风雪的事。
王子安也不是木头,自然知道这个天天黏在自己身边的小道姑,早已经对自己暗生情愫。只是习惯了傲娇,平日里拉不下来脸而已。
昨天的预测风雪,只是一个突破口而已。
至于,接近自己的功利性?
开玩笑吗?
别说这是在大唐,就算是在后世,谁家的婚姻和爱情还不得多少掺杂点功利?
两个人走进婚姻,人家总得图你点什么啊。
要么图你英俊潇洒,温柔体贴,要么图你老实憨厚,人品可靠,要么图你工作稳定,生活安稳,要么图你钱包丰厚,有车有房。
不然呢?
图你长得又丑,脾气又丑,没车没房没志气吗?
至于人家苏苏姑娘,人家那就单纯多了,就是贪图咱的美色和才华。
有什么好介意的?
两个人看了一会雪景,正要结伴要回餐厅吃饭的时候,很少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云虚子和清玄子师徒,一大早的,就忽然笑眯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长安侯,我这个徒弟可是当亲闺女养的,她傻乎乎的不知道争取,我这个做师父的,作为娘家人,却不能不出来说一句话——你准备怎么安置我这个傻徒弟呢……”
……
就在王子安被人家师父堵了个正着的时候。
李世民也几乎是被自己的文武百官给堵在了大殿里。
山东世家,关陇世家,甚至包括很少掺和朝政事务的江南世家,都有不少人站了出来,要求李世民赶紧把关押在万年县县衙的王家护卫移交到到太府寺。
望着大殿上不断站出来的官员,李世民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前列站着的几位宰相,从刚刚恢复上朝的杜如晦,到一直主持朝中大臣的房玄龄、长孙无忌,这次都很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就连一向又倔又硬,面对皇帝,都不肯退让半步的魏征,都罕见的没有出声。
李世民不动声色地看着不断站出来的这些朝中官员,从二品大员,到寻常御史,左右拾遗,林林总总,几乎遍布各个部门,占据了整个朝堂的接近三成!
更可怕的是,真正的大佬并没有出面,还在那里不动声色的观望。
“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随意更改,则天下人心动荡,不知所依。还请陛下按照朝廷律法,把王家一众护卫,移交至太府寺处理,否则,一旦开了这种随意插手地方事务的口子,微臣等人担心会引起地方效仿……”
太府寺卿姚思远面色肃然,虽然知道,自己是被人推出去当枪,但他别无选择。
这一次事了,无论如何得自动请辞,回乡养老了。
再不走,恐怕难得善终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打起了精神,目光坚定地望着自己脚下大殿的地面。法不责众,自己今天不是一个人。
“臣等复议……”
哗啦,人群矮下去半截。
李世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腰弯得都快要僵住,想要起身的时候,才忽然露齿一笑,声音温和地道。
“众卿所言有理,那么就先把王家护卫扰乱市场的案子,暂时交付太府寺处理,望各位爱卿,秉公执法,勿枉勿纵……”
见李世民终于低头,所有人不由心中大喜,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王家的人会怎么样,没多少人真正在意,大家在意的是,陛下对世家的态度。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今日陛下敢对王家下死手的话,谁又敢说自己不是下一个王家?
今天陛下的反应就很好!
“陛下圣明——”
马屁反正不要钱,见李世民终于低头让步,所有人顿时欢欣鼓舞,立马送上高高的马屁。
李世民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王家护卫,在皇城根下,妄动刀兵,干系重大,朕十分重视,所以,另派刑部和大理寺协助,三司会审,务必查清真相。”
这句话,被人直接就给忽略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过是陛下为了维持颜面,给自己找的一个台阶罢了。
就算是由刑部和大理寺协助又能如何?
大理寺和刑部又不是没有自己人。
陛下已经低头退让,只不过是多走几道手续,也就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情罢了,顺便恶心一下王家罢了。
王家最近蹦跶的也确实太过活跃了点,也难怪陛下要出手敲打,活该!
所以,大家也不再反对,很有默契的纷纷退下了。
就在朝堂上,上演龙虎斗的时候,长安城的老百姓遭遇再次迎来了自己的狂欢。
首先是,断了好几天的大唐晚报遭遇再次开始发行。
而且新发行的大唐晚报,纸张大小没变,字体却由原来的蝇头小楷,换成了更小几号的新字体。这种字体跟原来的字体似乎有些相似,咋一看好像比原先的字体单薄了几分,但仔细端详,会发现这字体笔画粗细均匀,出峰犀利,刚柔相济,自成章法,透着一股子端正严谨的味道。
当然,普通人关注的不是字体,而是内容,因为字体变小了,报纸的内容等于凭空增加了一倍有余。
不只是其他版本内容增加了,就连最受老百姓欢迎的小说连载部分,都破天荒的变成了两章。
最让人惊喜的是,又增加了一个新的故事。
西游记!
这故事刚一出现,大家就喜欢上了。
那天生地养,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灵明石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命运,不少人当即就引发了不少人的热论。
这种现象,让苦心经营了几天,刚刚有了些局面的士林新语,顿时陷入困局。
当天上午,报纸滞销三成!
然而,这都是其次,直接燃爆长安百姓氛围的是,大唐晚报上用大字体特意标注的广告。
陛下怜悯天下百姓,食盐不易,特设立大唐皇家食盐连锁店,共计二百一十八所,于今天上午正式营业,面向全体百姓,平价销售食盐。
最关键的是,每升只售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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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长孙无垢:还能这样?(为赤染天大佬加更二合一)
相比较,如今世面上,一升粗盐一百七十五文的价格,这已经不能叫良心价了,这根本就是萝卜价!
而自己,只需要拿着自己的户籍文牒,就可以上门购买了!
虽然,相比于普通的盐商,自己购买起来,多了一道手续,但这是问题吗?
不是!
“陛下仁德,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食盐折磨了一个多月的长安百姓,顿时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
无数老百姓,感激涕零,遥遥地冲着皇城的方向,诚心实意地躬身下拜。
然后,各自回家,拿起自己的户籍文牒,冲向临近自己附近的食盐连锁店。
就这个价格,就算是粗的不能再粗的盐,大家也认了。
然而,等他们冲到附近的食盐连锁商铺,排起长队,队伍足足排出数百米,后面的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急得抓耳挠腮。
又怕食盐掺杂了太多杂质无法食用,又担心队伍太长,轮不到自己,可偏偏又不敢贸然地离开自己排队的位置到前面去看看,那小心情,比入洞房之前都要忐忑。
一直到见到前面购买食盐的人,如同做梦一般,拎着盐罐子,从前面走出来的时候,他们才迫不及待地在一旁询问。
“老哥,这食盐掺杂的沙土多吗?能,能吃吗?”
正紧紧地抱着盐罐子,梦游一般往家走的老汉,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吹胡子瞪眼,就跟谁刨了他们家的祖坟似的。
“你们这些不知道感恩的夯货,竟然敢如此诋毁陛下的仁心,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说着,一把掀开自己的盐罐子,露出里面细白赛雪的食盐。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这是比那些贵族老爷们吃的都要细的细盐!一升都要几百贯的细盐!掺沙土?呵呵,我呸——”
老汉抱着自己的盐罐子,一脸激动地冲着皇城磕了一个头,然后爬起来,趾高气扬地走了。
剩下一群人,不由面面相觑,如坠梦中。
良久,才反应过来,人群瞬间沸腾,爆发出更加巨大的声浪。
二百一十八家连锁店铺,从东到西,又从南到北。
如同一百二十八家辐射点,把整个长安城笼罩在内。
朝堂上。
刚刚取得了自己的胜利,志得意满退回到自己班位上的人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
“陛下仁德,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由远而近,绵绵不绝。
就像整座长安城的百姓,都陷入了某种忽如其来的狂欢。
这些人,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李世民的嘴角,却不由浮起来一丝难以掩饰的笑意。
果然,子安那臭小子洞若观火,料事如神。
事情成了!
自己这一次,不仅出其不意,一举拿下整个长安的食盐市场,而且让自己如今日益高涨的民望,再次攀升无数个台阶!
到如今,就看看,谁还敢对自己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那些心怀叵测的妩媚魍魉,世家大族,加在自己头顶的那一把利剑,至此,恐怕就再也没有什么市场了!
知道内情的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和唐俭几人,心中也不由暗自骇然。
王子安这玩弄人心的手段,简直炉火纯青,骇人听闻。
经过这么几次,不要说谁还敢用仁义道德轻触陛下的霉头,恐怕再说一句陛下的闲话,都会被长安的百姓指指点点了!
世家大族,再不知收敛,不知敬畏,恐怕就要完了。
不少人,此刻心里跟猫挠似的,恨不得李世民赶紧宣布退朝,自己冲到外面去打听一下究竟。
这个陛下,到底又施展了什么诡计,竟然让长安的百姓跟疯了一样的拥戴?
记得半年前,还有不少人私下里咒骂这狗皇帝弑兄杀弟,逼父退位,道德沦丧,不当人子的吗?
咋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李世民目光淡淡地冲他们脸上轻轻扫过,似乎懂得他们心声似的,冲着一旁的太监轻轻地点了点头。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事,有事的也没事了!
随着一声令下,大家纷涌而出。
一出大殿,听得就更清楚了。
似乎长安城到处都是高呼万岁的呐喊声,而且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就像会传染似的。
大家心中的好奇实在是到了极点。
大家一反常态,出了大殿连寒暄都没有了,纷纷结伴走上街头。
一直走到大街上,看着无数的百姓,捧着盐罐子,笑逐颜开地走在街头,还有无数的百姓捧着盐罐子自发地冲着皇城跪拜高呼,无数人直接傻眼。
不少人不由心中一动,上前拦住抱着盐罐子,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百姓,稍微一打听,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陛下开始散盐了!
这是他们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就是,这一切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当初的粮食风波,好像也是如此。
就在整个长安粮食陷入困顿,无数百姓开始吃糠咽菜啃树皮的时候,陛下的粮食就像今天的食盐一样,忽然就冒了出来。
直接把当时的粮食价格,打到尘埃!
无数粮食商行,亏得底儿朝天。
陛下得利又得名。
如今,这一幕,与当初,真的好像,好像……
他哪里来的食盐?
这段时间,无数人关注着外地的商队,除了蜀王殿下的井盐之外,也没听说哪里有大批的食盐运送过来啊?
莫非……
能混到每天上朝级别的高官,没有一个蠢人。
他们马上就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
若是这样——
有人心中是幸灾乐祸,有人则是忧心忡忡。
“老人家,你们买的这食盐,我能看看嘛——”
散朝之后,和姚思远走在一起的崔相直,笑容温和地拦住一位从自己跟前走过的老汉。
“可以,可以,自然可以,贵人请看——”
说着,手忙脚乱地掀开自己的盐罐子。
洁白如雪,精细如沙,不比沙更细的食盐,顿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个人,眼睛不由微微一缩。
竟然不是想象中的粗盐,更不是周边有毒的矿盐,看这品相,竟然比自己平日里用的上等井盐还要精细三分。
而这样的精盐,每升只卖十文!
陛下这是疯了吗?
第二个念头就是,他到底是哪里弄来这么多上等的精盐!
姚思远和崔相直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指,轻轻地蘸了一点,放在嘴里品了品,脸上的神色顿时就精彩起来。
绝对是一等一的精盐!
两个人心中顿时一沉,马上意识到,恐怕要出大事了!
那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原本还端着架子,稳稳地拿捏着老百姓命根子的各大盐商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走到大街上,看着笑逐颜开,捧着盐罐子,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只觉得头晕目眩,直冒金星。
但这绝不可能!
不论是湖盐,海盐,井盐,还是岩盐,这些知名的盐矿,都掌握在自己这些人的手中,陛下这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精盐?
所以,这绝不可能!
但眼前雪白的精盐,又确切的告诉他们,这可能——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很快,长安城里的各大盐商就聚集到了一起,紧急磋商。
“这些精盐,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一定是我们中有些人背后捅刀子,想踩着我们大家的脑袋上位,是谁?”
一个挺着大肚子,跟怀孕八个多月似的大胖子,目光不善地扫视着眼前的各家盐商。
此人,是王家食盐商行的管事,为人霸道,做事心狠手辣,加上又有些手段,在一众盐商之中,很有些威望。
“谢掌柜,我反而觉得不像是我们中的人出了问题——二百一十八家食盐连锁店,平价出售精盐,即便是每家限购一升,一天下来,需要的数字也十分惊人,在场的诸位,谁能有这个能力?”
一个身材干瘦,撅着山羊胡的老者,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出声道。
此人乃是崔家盐行的管事,作为仅次于王家盐行规模的崔家盐行话事人,说话很有分量。此言一出,就连一向霸道的谢掌柜,都不由微微点头。
“胡掌柜言之有理,不过这些精盐总归得有些来处,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所有人不由沉默。
是啊,这些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真是莫名其妙,这可是精盐,又不是城西有毒的矿盐,怎么可能一下子弄出来这么多?”
一位体态圆润的中年掌柜,忍不住皱着眉头,吐槽了一句。
但此言一出,所有人,瞬间抬起头来,齐刷刷地看着他。
那眼神,直接把他给看懵了。
什么情况啊,我也没说啥啊!
“杨掌柜,你刚才说什么?”
被叫做杨掌柜的中年男子,有些心虚地站起身来,冲着众人做了拱了拱手。
“在下只是说,这可是精盐,又不是城西有毒的矿盐,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坐在上首的谢掌柜,就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把杨掌柜显得一哆嗦,险些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就是这个,我还说呢,这段时间,怎么有人在城西圈起了场地,而且朝廷还驻扎了那么多的兵马,感情是在偷偷的采集矿盐!”
“可,可那矿盐分明有毒,而且,而且这个盐看着也不像是矿盐啊……”
见不是在对自己发火,中年男子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然后又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
接完,他就后悔了。
我这是嘴贱个屁啊!
果然,他话音未落,谢掌柜和杨掌柜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就瞪了过来。
所有人,心中顿时了然。
这些盐,必须是城西有毒的矿盐!
不然,在座的有一家算一家,这次得全完!
每升十文,不要说是这等的精盐,就算是普通的粗盐,这个价格,也没有多少赚头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个人,不论是谁,大家都不能坐以待毙!
……
散朝之后。
李世民破天荒地没有去立德殿的御书房,而是直接回到了甘露殿。
此时,七八个约莫有**岁的皇子皇女,正在外面的庭院里嬉戏打闹,各自弄了一头一脸的雪。此时,见李世民从外面走进来,赶紧乖乖地站好,给李世民请安问好。
那小模样,要多乖有多乖。
听到外面动静的长孙公主和豫章公主等人,牵着粉嘟嘟的小兕子,还有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高阳,款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陛下,今天瞧着心情不错,可是有了什么喜事?”
李世民不由哈哈一笑。
“果然还是你懂我——准备好了吗?我待会带你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见李世民卖关子,长孙皇后知道他心情不错,于是也不再追问,而是招呼起外面的几个孩子,再次认真叮嘱道。
“记得长安侯乃是你们豫章姐姐的驸马,到了长安侯府上之后,一定要守规矩。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是谁敢泄露了自己的身份,或者是敢对长安侯无礼,回来之后,休怪我家法处置……”
此言一出,一众小家伙纷纷点头应是。
别看长孙皇后平日里对他们还算和蔼,但若是谁真敢不守规矩,罚起来,那也是真罚。
“行了,记住你们母后的话——”
李世民当即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出发。
身后长孙皇后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偷偷拽了拽李世民的衣袖。
“真不带礼物啊,这样合适吗?”
说着,她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身边跟着的这七八个孩子。
自从结识了王子安,自家这个丈夫就越来越放飞自我了,脸皮也越来越——咳,办起事来,越来越豁达洒脱,不拘小节了。
“带什么带,我们两个,作为他的老岳父,老岳母,亲自上门去找他,还不够给他面子?再说,这不是还有月儿在的吗?”
说到这里,李世民忍不住嘴角上翘,露出一副恶作剧的笑容。
“总之,今天不是我们俩送孩子去拜师,是月儿带弟弟妹妹去拜师,月儿没准备,我们这做父母的能有什么办法?”
长孙无垢:……
还能这样?
ps:晚上还有更新。
第五百零三章 王子安:啊,我的脸
行吧——
长孙皇后,很快就释然了。
若是能省一大笔钱也挺好,不然真要是让自己跟程咬金和李绩他们一样,拿那么多钱去给孩子们拜师,自己估计还真拜不起。
虽然已经排除了那些刚开始启蒙读书的孩子,但就算如此,光**岁的就足足有八个,这还不算自家小兕子和听到风声死活要把自己也加进去的高阳。
若是,加上她们俩,那就是十个了,谁拿得起那么多钱?
想想就脑壳疼。
一行人,加上豫章公主和李世民两口子,整整十三个人。
李世民大手一挥,直接让李君羡准备了三辆马车。
浩浩荡荡地往崇仁坊杀去。
于是同时,齐国公府。
刚刚回到家的长孙无忌,看着院子当中,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拜师礼,脚步微微一顿,淡淡地吩咐道。
“来人,吩咐下去,拜师礼按照这个标准再加三成!”
还加?
望着满满当当一大车的礼物,老管家不由瞠目结舌。
谁家的束脩需要这么多?
但家主吩咐,他也不敢多问,当即点头,就要下去准备。
就听到长孙无忌在身后忽然又补了一句。
“拜师礼,准备三——两份吧,去二公子和三都叫过来……”
虽然他家大业大,可也经不起这么个送法。
他可是打听了,当初程咬金那老匹夫几乎把自己家里都给搬空了。李绩家那个败家玩意儿,更是把李绩珍藏多年,稀罕的跟心肝宝贝似的一副古画都给送出去了。
相比起来,自己准备的这些礼物,都有些不上档次了。
不一会,长孙涣和长孙睿两个人就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老管家走了过来。
“父亲——”
两个人躬身施礼。
长孙无忌微微点头。
“准备一下吧,待会给我去长安侯府拜师——”
“父亲,为什么?”
长孙涣还好一些,毕竟昨天长孙无忌就已经给了他通知,长孙睿被临时抓了壮丁,就有点闹心了。
“那王子安也不过是年过弱冠,跟孩儿年龄相当,有什么资格当我们的先生——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让人笑话——”
眼看着长孙无忌的脸色越来越黑,长孙睿越说声音越小,慢慢地低下了头。
长孙无忌忍了又忍,才忍住上去踹他一脚才冲动。
“有什么资格?论书法,人家当时第一,连虞世南和欧阳询两位老先生都自愧不如,恨不得拜入门下,论绘画,也旷古烁今,连当今的少作监阎立本都自请为弟子,论才情,人家举世无双,每一首诗词传出,几乎都让长安纸贵,连韬略见识,连陛下和为父等人,都自愧不如——”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再也忍不住了,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你个狗东西哪里来的底气说人家没有资格,你难不成比老夫和陛下都要厉害不成!”
长孙睿:……
我说什么了吗?
我就说了一句他年轻……
他难道不年轻吗?
但挨打就立正,他虽然心中憋闷,但也不敢还嘴,甚至连身上的脚印子都没敢擦。
“孩儿,不敢——”
长孙无忌踹完之后,想想这事,自己心里都觉得有些憋气。
自己堂堂的当朝尚书,被人家收拾挤兑了无数次,还得乖乖认栽,腆着老脸去让儿子给人家当孙子,真是……
但也只得深吸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指点道。
“其实何止这些?你们可知,那长安侯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别看他从来不肯早朝,也不肯担任实质,但在陛下心中,无异于当朝宰执,地位甚至犹在为父和左右仆射之上!”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你们去了,为父不求你们能学到什么东西,但务必要维持好与长安侯的关系,若是让我知道,你们但凡有一点冒犯无礼,惹得长安侯那边不高兴了,小心为父家法伺候!”
长孙涣和长孙睿:……
感情,我们就是去当个工具人!
扎心了啊,老爹!
但还能怎么办啊?
我们去了当孙子总成了吧!
……
房玄龄回家也差不多在干同样的事。
不过相比于长孙涣和长孙睿的不情不愿,房遗爱则是喜出望外,一蹦三尺高。
一大早儿的就起来,跟着自家老娘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搬起老爹的家底来,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到最后,忽然想起李思文那狗东西,似乎是用一副古画得到了王子安的青睐。
然后,跟自家老娘提了一嘴。
卢氏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
拿不拿还需要考虑吗?
那么多人拜师,连皇子皇女都不知道去多少,自家这儿子若是不拿出来点诚意,凭啥成为最靓的仔啊!
拿!
娘俩一拍即合。
不一会,就把房玄龄珍藏在书房里的宝贝洗劫一空,然后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所以,房玄龄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去书房坐坐呢,就被自家老伴和儿子给架车上去了。
“怎么才回来?走,走,走——赶紧走,越早才越显得咱家有诚意啊……”
房玄龄不由哭笑不得,这积极劲儿。
不过看着旁边擦拳磨掌,一脸开心的儿子,他心中不由又开心起来。
说起来,自家大儿子虽然才能平庸,但性情稳重,有自己的爵位在,自然可保一世无忧。自家这个二儿子就有点闹心了,文不成武不就,还性子顽劣,不肯静下心来读书。
现在总算好了,总算是愿意学点东西了。
这就挺好!
就算是退一万步讲,自家这个儿子到了长安侯府上学不到什么东西,有了这一层关系在,自家儿子以后也能谋一个前程。
一想到这个,他就不心疼后面那一大车厚重的礼物了。
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家书房里的大宝贝已经被自家老伴和儿子给洗劫一空了。
杜如晦,唐俭,甚至包括得到了消息的李君羡,也让人捎了消息回家,让妻子带上厚礼,带着孩子去长安侯府拜师。
至于他,当然是先跟随陛下去长安侯府等着啊。
……
长安侯府。
正和王子安十指相扣的苏飞儿,听到师父的声音,顿时就跟触了电似的,一把甩开王子安的大手,嗖地一声,没影了。
王子安:……
果然,会轻功很了不起!
虽然知道,昨天晚上和苏苏姑娘的好事,少了这个老不羞的推波助澜,但王子安还是忍不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师徒一眼。
“你们倒是挺会挑时候啊……”
云虚子唾面自干,就跟没听到他话里的戏谑似的,脸上的笑容不改。
“飞儿这丫头,是我从小带大的,她心里想什么,我这个当师父的还能不知道?她若不是对长安侯暗生情愫,你又恰好对我那傻徒弟心怀好感,我这个当师父的,就算是再怎么不成器,也不至于把自家徒弟往外推——”
说到这里,老道士露出一副慈父脸。
“老道年纪大了,陪伴不了她多久了,长安侯虽然命犯桃花,但无论人品相貌,都还算是一个良配,她能跟了你,老道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虽然这丫头不通世事,不在乎什么虚名,但作为她的师父,老道还是想厚着脸皮,给那傻丫头讨一个名分……”
王子安目光静静地看着云虚子,老道士也神色坦然地看着王子安。
王子安忽然就笑了。
“行,年后吧,年后我会挑个日子,摆几桌喜酒,正式迎飞儿过门——虽然我可能不能给她正妻的名分,但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正妻该有的待遇,她这里都会有。”
云虚子自然知道王子安话里的意思。
有前面两位明媒正娶的妻子在,王子安绝不可能在此之前把自己徒弟娶进门。当然,他一开始也没指望这个,只希望能跟这位保留一份香火情。
如果是仙家子弟,固然最好,如果不是,就凭这位如今的能力地位,对自己长白山一脉的延续,也是有百利无一害。
更何况,自家那个傻徒弟,还对人家情愫暗生呢。
此时,一听王子安如此许诺,已经是意外之喜。顿时捻着稀稀疏疏的胡须,欣然点头。
“如此甚——”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王子安一挥手给打断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还有条件?
云虚子和清玄子差点吐血。
养了十几年的大白菜,就这样被你拱了,你还要讲条件!
但,还能怎么办啊?
“什么条件!”
事到如今,师徒俩也只能认命地看着王子安。
……
李掌柜来,按照惯例,是不用通报的。
于是,当李世民带着一大家子来的时候,云虚子和清玄子师徒,正生无可恋地冲着王子安高呼。
“长安侯轻功绝世,凌波微步独步天下……”
“长安侯八步赶蟾惊天下,梯云纵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
两个方外之士,都不知道内心该如何吐槽。
万万想不到啊,长安侯这么飘逸出尘,人才绝世,温和谦逊的人物,背后竟然有这种恶趣味!
这幸亏是在院内,没有人听到,不然自己师徒这张老脸真是没法要了。
苏苏姑娘刚才是跑了,但又没完全跑。
不一会就溜回来了。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师父师兄是怎么和那个登徒子交涉的啊。
结果,人还没回来呢,就听到了院子里,自家师父和自家师兄的这令人炸裂的口号。这是在干什么?
后来,她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无声息地从房檐上滑下来。
啊,这——
云虚子和清玄子忍不住脸皮微微发烫。
但到底姜是老的辣,云虚子很快就稳住了。
只见他身躯一震,宽袖一甩,当即盘在地,五心朝天,双目微闭,露出庄严圣神的表情,口中的声音越发洪亮肃穆。
“长安侯轻功绝世,凌波微步独步天下,长安侯八步赶蟾惊天下,梯云纵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清玄子本来尴尬地都要钻地缝了,此时一见,顿时福至心灵。
有模有样地盘坐在地上,跟上了自家师父的节奏。
这种事,被人撞个正着,王子安本来也有些尴尬啊。
但一见他们师徒这反应,顿时秒懂。
当即,就跟没发现在窗外探头探脑的苏飞儿一样,神色淡然地站在那里,背负双手,下颚为抬,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高手的风范,尽显无疑。
这是在干什么?
苏飞儿在外面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会,依然是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后来,似乎是觉得十分好玩,也不由放慢脚步,偷偷溜进房间,学着自家师父和师兄的样子,盘膝而坐,一本正经地加入了这个有些奇葩的队伍。
王子安:……
啊,这——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引导了这傻丫头一个多月都没能实现的事,今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给撞上了!
这是人生如戏,世事难料啊。
王子安都不知道心中该如何吐槽。
不过,别说,加上苏苏姑娘的声音,这有点羞耻的口号,听起来就舒服多了啊。
到最后,他竟然有了一种听人念经的错觉,脚掌都快跟着打起了拍子。
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整齐,洪亮,又富有节奏的口号,李世民、长孙皇后、豫章公主和高阳等人不由目瞪口呆!
啊,子安,想不到你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他们心中都尴尬的有点不行了,他们尴尬,可身后的那群孩子们不尴尬啊,不仅不觉得尴尬,而且还觉得挺好玩。
于是,都不用招呼,直接就加入了啦啦队大军。
“长安侯轻功绝世,凌波微步独步天下——”
忽然响起的清脆的童音,让院子里的王子安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当场栽倒地上。已经渐入状态,念得忽然忘我的云虚子和清玄子,也猛地一滞,尴尬地想要原地消失。
被自家这个傻徒弟发现了也就算了,再要是被外人发现了去,那真是没脸做人了。只有还在懵懂状态的苏飞儿姑娘,跟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似的,依然声音清脆地念着这新鲜好玩的台词。
“长安侯轻功绝世,凌波微步独步天下……”
望着已经出现在门口的李世民、长孙皇后,自己即将过门的老婆豫章公主,小姨子兼合作伙伴高阳公主以及他们身边跟着的七八个孩子。
王子安:……
啊,我的脸!
第五百零四章 我王子安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跟正牵着小兕子的小手,正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的豫章公主目光对上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原地消失。
啊,王猛这狗东西是怎么看家的?
回头还是打死算球吧!
然而,不等他尴尬完,一群七八岁的小家伙就呼啦一下子围了过来。
“姐夫,姐夫,你果然跟传说中说的一样,长得很好看很好看——”
一个粉嘟嘟胖乎乎的小丫头,一脸兴奋地挤了过来。
王子安顿时就乐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逗趣道
“你真是太有眼光了!叫什么名字,回头我给你准备好吃的……”
“回姐夫,我叫城阳……”
城阳?
城阳公主,还是名字就叫城阳?
王子安稍微回忆了一下,然后就放弃了,李二子女众多,他前世能有印象的,也不过几个比较出名的,这个还真不记得。
不过,没关系,会说话,姐夫就喜欢你!
虽然一群小家伙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不过也幸亏有他们解围,不然王子安觉得自己能原地飞升。
太尴尬了!
问题的关键是,技能还没能蹭到手,这就很淦!
他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已经调整好心态,正旁若无事地从地上站起来的云虚子和清玄子。
你说,这俩还能干点啥?
一个技能都蹭不到!
“岳母大人,月儿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王子安先是笑呵呵地安抚完一群不知名的小姨子和小舅子们,然后才抬起头来,一脸热情地走到长孙皇后和豫章公主面前,行礼问好。
然后,微一沉吟,伸手拉过来目光微微有些躲闪的苏飞儿,大大方方地介绍道。
“介绍一下,苏飞儿姑娘——”
虽然自己这样有点渣,有点愧对面前的未婚妻,但作为男人,就算是渣,也得渣得有担当。
李世民对这位天天一身青色道袍,怀抱长剑,美艳傲娇的小道姑印象深刻的很。刚才见苏飞儿竟然换了女装,心中还颇为惊艳了一把,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此刻,看到王子安当众牵着人家的手,郑重其事地给自己介绍。
心态差点就崩了啊。
这狗东西,有了自己女儿和程老匹夫家那个宝贝疙瘩还不知道满足,竟然还偷偷吃腥,关键的是,看这架势,还吃得挺爽。
淦啊!
长孙皇后什么人啊?
那是抽根眼睫毛,都能当哨子吹的主儿。
目光一瞟,瞬间就明白了。
笑吟吟得山下打量了一番苏飞儿,点头赞道。
“好一位标志的姑娘,真是我见犹怜呢——”
说着,从手腕上轻轻地褪下一只玉镯,拉过苏飞儿的小手,亲自给她套上。
“初次见面,作为子安的岳母,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只玉镯就当是见面礼,还请不要嫌弃。”
长孙皇后虽然穿着一身常服,笑容可亲,但雍容华贵,一举一动,气场逼人。小丫头固然自然姿色姝丽,气质空灵,但在她的面前,下意识还是有些局促不安。
此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王子安。
王子安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长孙皇后,心中暗自佩服。
这位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不愧是能独宠后宫多年的大佬,这份心胸手段,果然是一等一的。
和颜悦色的几句话,就表达出了自己友善的态度,博取了王子安的好感,又表示了自己认可的态度,不露声色地帮自家傻闺女亮明了主母的身份。
当然,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这些小心思全都落空地里了。
人家对面的小姑娘,根本没听出来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还在那里可怜兮兮地看着王子安,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啊,这——
她忽然有一种一拳打到空地里的感觉。
不过,她旋即就更加放心了。
自家丫头缺心眼,这丫头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程家那丫头心眼多一点,但也是个心善的主儿,自家女儿以后的处境估计还行。
“丫头,不赶紧谢过夫人……”
苏飞儿这才红着脸,给长孙皇后道谢。
长孙皇后亲切地拉起她的手,在那里温声软语的给她交谈。
苏飞儿哪里遭遇过这个啊?
不撑三分钟,就把自己交代了个底朝天。
一听这丫头自幼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师父在深山老林里长大,长孙皇后不由心中恍然,怪不得这丫头单纯的跟一张白纸似的,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有点懵懵懂懂。
感情如此啊。
不过,心中倒是真的有了几分怜惜之意,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王子安:……
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交锋。
在长孙皇后这位资深大咖面前,说这傻丫头战五渣都是抬举。
王子安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再这么问下去,弄不好这个傻丫头连自己平时撩骚她的事儿都能交代的一清二楚。
赶紧张嘴岔开话题。
“来,大家别站着说话了,快找个地方坐下——苏苏,你去把我最近刚酿制的果汁拿过来,让大家尝尝……”
苏飞儿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温柔善良充满母爱的女人,正跟长孙皇后聊得带劲儿呢,闻言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王子安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谁说找个性子单纯的媳妇好的?
这玩意儿,有时候也很坑啊!
长孙皇后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厮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不过倒也没有戳穿。
王子安面不改色心不跳,乐呵呵地望着长孙皇后和豫章公主。
“我最近研制的这种果汁,加入了几种特殊的中草药成分,不但味道鲜美,长期服用,还能调理身体,美容养颜,最是适合岳母您这样年轻貌美的大美女服用——”
听着自家女婿这样直白露骨的赞美,长孙皇后虽然嘴上嗔怪着,但是嘴角的笑意已经掩饰都掩饰不住了。
站在一旁的李世民:……
这狗东西,真不是玩意儿。
这么肉麻的吹捧,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更何况,你瞎啊,这么大的老岳父还在呢,你看不到啊?
当我不存在是吧!
“道长,请留步——”
李世民笑吟吟地拦住了正准备偷偷走人的云虚子和清玄子这一对师徒。
“我有一事,我心中十分好奇——不知你们刚才念得那是什么经文,为什么我听着有些奇怪……”
云虚子:……
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亏你还是个生意人,就这眼力劲儿?
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然心中恨不得甩他个大嘴巴子,不过身为资深老神棍的他,脸上自动堆起了云淡风轻的笑容。
“此乃我长白山一脉的不传之秘传——《大成心经》,只要诚心念诵,就能得道尊庇佑,心想事成……”
李世民:……
我信你个鬼啊!
但这关系人家师门不传之秘,他也不好表示怀疑啊。更何况,云虚子卖相极好,虽然看着有些虚弱,但须发皆白,看着就有股子仙风道骨的神棍——咳,世外高人的范儿。
他心中还真有些拿不准这老道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还是真有这么一门子稀奇古怪的大成心经。
见云虚子,胡说八道起来,脸色都不带变的。
王子安都不由惊了。
不过,此时他自然不会塌自己的台。
当即拍着胸脯道。
“不错,云虚子道长的大成心法非同小可。今日还是要谢谢云虚子道长和他的两位高徒,经过他们师徒的诚心念诵,祝福加持,我觉得我已经触摸到了凌波微步和八步赶蟾的影子——咳,估计再巩固两个疗程,就差不多能心成了……”
云虚子听得腿肚子一软,差点一头栽地上。
但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
只能在所有人惊讶钦佩和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把世外高人的派头摆足,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长安侯客气了,不过,道法自然,大成心经虽然玄奇莫测,却也要看机缘,缘分到了,自然心想事成,若是缘分不够,恐怕纵使贫道师徒也无法强求……”
他也没想到,王子安竟然敢顺杆爬,必须赶紧给自己打个补丁。
反正这事,成了就是我道门大成心经玄奇莫测,不成,那就是你缘分不够,福缘浅薄。
王子安听得不由嘴角抽搐。
这,真老神棍了!
这套说辞,别说李世民,就连长孙皇后都不怎么相信。
但奈何,有人信啊。
比如带来的这也一群孩子!
“所以,姐夫,你们刚才念的凌波微步,八步赶蟾和梯云纵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王子安以为,这场险些当场社死的闹剧,即将在自己和云虚子老道完美的配合中安全着陆的时候,好奇心爆棚的高阳忍不住插嘴问道。
王子安:……
险些被这丫头当场给呛着。
“咳,这个,是我们师门几种秘传的轻功身法——”
说到这里,王子安冲着还没怎么摸清情况的苏飞儿努了努嘴。
“大体上就是类似苏苏姑娘那身高来高去,飞檐走壁的功夫——”
王子安一说完,包括高阳在内的所有皇子皇女,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跟王子安比较熟悉的小兕子,更是上前牵住王子安的小手。
“子安哥哥,你轻功也很厉害吗?”
一击入魂!
王子安:……
就在他心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兕子的问题事,一股熟悉的酥麻感,再次席卷全身,无数神奇的轻功身法,如同电影般在他心中一一闪过。
啊,这——
感受着身体中的变化,王子安脸上表情丰富的都可以开一个杂货铺了。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为什么精通轻功身法的云虚子,清玄子和苏飞儿姑娘,一起喊口号也没成功,反而是小兕子一句话,就给蹭到手了?
我这金手指,到底是个什么鬼?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触摸到了金手指的真相,今天这么一搞,他顿时就又有些迷了。
见小兕子问起这个问题,这一次,不要说长孙皇后和豫章公主他们,就连李世民和云虚子师徒都不由心中好奇起来。
这位到底会不会轻功身法?
望着小兕子努力地扬着小脸,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样子,王子安忽然展颜一笑,如冰雪初融,春风乍暖。
一弯腰,抱起小兕子。
凌波微步瞬间发动——
一时间,庭院里,到处都是王子安闪烁的身影。
所有人:!!!!!!
你管这叫轻功,你这是仙法好吗?
其他人目光之中,都是震惊,钦佩,羡慕,以及果然如此的释然。
这种隐士高人的徒弟(仙家子弟)会这个有什么可奇怪的吗?
只有苏飞儿看着王子安,眼波流传,眼神有些古怪。
啊,这个登徒子,他自己竟然会轻功身份,而且还这么高明——一想到,这个坏人,在自己面前装傻,摆出一副完全不会轻功的样子,害得自己在他面前花样炫耀,欺负他不会气功身法的种种往事,她就羞愧的心中抓狂。
竟然敢捉弄我,看我回头不给你好看!
“我要学,我要学……”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
小家伙们瞬间沦陷。
王子安不由哈哈一笑,抱着小兕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世民。
啧啧,一二三十五六七**十,一口气送十个,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李世民一瞧这倒霉女婿的小眼神,直接秒懂。
所以,他笑眯眯地环顾了一圈自己这些亲生的小家伙们,干脆利落地拍了拍双手。
“你们都想学啊?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别问我,你们得问你们月儿姐姐……”
王子安:……
所以,这就是我的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狗贼!
这狗贼越来越狡猾,竟然又想白嫖我!
豫章公主并不知道,王子安跟自家父皇的暗中交锋,还以为这是父亲在故意调侃自己呢。
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娇嗔地白了一眼父亲,就想往长孙皇后身后躲。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没等她躲过去呢,长孙皇后就往前走了两步,笑吟吟地从王子安怀里接过了小兕子,豫章公主直接扑空。
豫章公主:……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呢,一群迫不及待的想要学轻功的小家伙就把她给包围在了中间。
“姐姐,姐姐,快帮我们问问,我们能学吗?”
“姐姐,姐姐,我们想学……”
豫章公主哪里遭遇过这个啊?
一脸无助地看看自家父皇母后,然而,自家父皇母后好像没注意到她这边的窘况似的,只顾着在那里搭理小兕子身上的衣襟。
捋呀捋,扯呀扯。
她只得强忍着心中的羞意,求助地把目光望向王子安。
王子安笑吟吟地走上去,直接握住豫章公主的小手。
“能学——既然你们姐姐把你们送过来了,那自然是能学……”
此言一出,李世民嘴角瞬间上翘,长孙皇后也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话说,第一次跟自家皇帝丈夫打这种配合,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豫章公主小手忽然被当众攥住,挣又挣不开,一张脸瞬间火烧,心中如小鹿乱撞,只顾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哪里顾得上王子安在说什么。
反应最激烈的还是包括小兕子在内的小家伙们,当即笑逐颜开,一个个兴奋的不行。
等他们逐渐安静下来,王子安才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不过,这种轻身功法,跟寻常学问不同,更讲究天赋、悟性和努力,而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分辛苦,能不能学到手,能学成什么样,还得看你们自己的努力和造化——”
说到这里,王子安亲切地鼓励道。
“不过,我相信你们只要好好训练,一定能成为会飞檐走壁的江湖游侠……”
李世民:……
我费尽心思的,让他们来找你,是想让他们成为江湖游侠的吗?
“咳咳,这个,子安呐,这个轻功身法什么的,还是随缘,随缘哈,主要的还是要读书,比如随便学点天文地理,诸子百家,格物自然之类的……”
王子安看着他就不说话。
李世民干咳一声,转头看向自家闺女。
“月儿,你说是吧?”
豫章公主:……
她有点想不明白,自家这位父皇为什么今天这么尊重自己的意见,因为他吗?
她下意识地侧身看了一眼丰神如玉,嘴角含笑的王子安,王子安笑了笑,微微握了握她的小手。
“这样啊——”
王子安嘴角上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李世民。
“那也行——”
见王子安点头答应,李世民心中不由大喜。
果然,还是自家女儿有面子!
终于在跟这臭小子的交锋中占了一次上风,李世民心里就跟大夏天喝了一杯冷饮似的,那是从里往外的爽,嘴角的笑意那是压都压不住啊。
那点小出息样,瞧得长孙皇后都快没脸看了。
王子安也不由乐了。
就这点出息?
我王子安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第五百零五章 御史大夫
李世民两口子的到来,只是一个引子。
很快,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李君羡就分别带着自家孩子上门拜师了。
房遗爱是兴奋莫名,长孙涣和长孙睿是不情不愿。李君羡带来的大胖小子,看上去,也就是十二三岁,一进院子,就眼睛咕噜噜乱转,一脸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俊俏的不像话的小书生。
至于杜荷,心中就很淦。
这个狗东西,前脚把我踢到了北大营,后脚就成了自家先生,还是被人嫌弃,不能入门,只能记名的那种。
可他真不敢有意见啊。
虽然昨天谈到魏王李泰的时候,他被撵了出去。
可自家父亲郑重其事,反复的告诫提点,让他心中也隐隐有些猜测,弄不好,魏王殿下那边的事,也是出自这位长安侯的手笔。
没办法,事情实在是太巧了。
昨天陛下和包括自家父亲在内的几位大唐宰相刚刚离开了长安侯府,随后就传来了魏王李泰三日内必须离开长安,赶赴扬州之官的消息。
要说这里面没点玄机,打死自己都不信!
这就很可怕!
很可怕!
此时,他乖得跟个孙子似的,大气都不敢喘,那小姿态放的,别说敬畏了,甚至都有些卑微了。
这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这位,惹得这位不高兴了,那自己还能有个好吗?
到时候,如果一杆子给自己支到北漠去戍边,那才是真的惨。
除了李世民这个坑货之外,其余四人,送来了五个学生,也送来了五大车厚礼,满满当当停了一院子。
唉,估摸着又是上万贯入手。
王子安不由索然寡味,这样轻轻松松就得来的财富有什么意义?
一点奋斗的激情都没有!
“行了,有这么个意思就行,大家都老朋友了,这么客气干嘛——这样显得我王子安跟多爱财似的,其实我对钱没什么兴趣……”
王子安一边一脸责怪地冲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李君羡抱怨,一边摆了摆手,让家里的仆人把马车拉下去了。
所有人:……
你没兴趣,问我们要这么多干什么?
有本事你别留下啊!
尤其是专门准备了几件珍藏古玩的长孙无忌,更是郁闷的吐血,早知道这货连看也不看,自己下这么大血本干嘛?
直接拉一车铜钱不香吗?
房玄龄就觉得很舒服了。
果然,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给自家老伴打了个招呼,没让她动自己书房里的几件珍藏的宝贝。
真是太好了!
心满意足地看着几大车厚礼被自家仆人拉下去,王子安这才干咳一声,冲着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等待自己训话的杜荷等人摆了摆手。
“不用整得这么正式,反正你们也只是记名弟子,随意一点就好……”
李世民这些白嫖党还好,杜如晦和长孙无忌这些刚刚交了厚礼的,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极了。
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孩子会是个记名弟子,但你这么直接说脸上,还表现得这么敷衍,就有点过了啊。
见大家神情错愕,跟便秘似的,王子安觉得人家交了这么多钱,不多说两句好像不够有诚意。想了想,又补充道。
“所谓法不轻传,我之所以勉强收下你们的拜师礼,就是想让你们明白一个最重要的道理——”
说到这里,王子安语重心长地道。
“知识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每一点知识,都来之不易,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当然,相比起你们即将学到的东西,你们那一点点东西,跟粪土无疑。不过,看在你们父辈的面子上,我还是友情地提醒你们一句,希望你们能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都不由微微点头。
这话还差不多!
虽然有点装十三的嫌疑,但总算有了几分当先生的派头和架势。
就连李世民在某一个瞬间,都差点怀疑自己白嫖这狗东西,是不是白嫖错了。
然后,他就听到,王子安乐呵呵地道。
“每当你们不想好好学的时候,就想想自己送来的这一大车拜师礼,就问你扎心不扎心,有这钱,干点什么不好,去春风——咳咳,去春风里踏踏青青它不香吗……”
除了豫章公主和一群小皇子皇女们,其余等人不由齐齐的翻了个白眼。
不要以为我们听不出来你个狗贼是想说春风楼!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心照不宣。
毕竟皇后娘娘和一群孩子都在呢!
只有杜荷,就跟完全没有听懂似的,在那里昂首挺胸,大声应和。
“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长孙涣,长孙睿:……
你这不会是有病吧?
他们吐槽,但王子安喜欢啊。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杜荷,心说这个坑爹的玩意儿挺机灵啊。然后,他一脸赞许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不愧是杜仆射家的公子,跟这些商贾出身的就是不一样——这样吧,以后,你就是他们几个的班长了,谁若是不听话,你就替我狠狠地揍——咳咳,总之,你就要说服他们,好好学习……”
杜荷一听顿时心中大喜,当即摇头摆尾,一脸得意地站到王子安身后去了。
“先生,我给你捶捶肩膀,以后有事,您只管吩咐,学生保管给你办的妥妥当当,圆圆满满的……”
瞧着自家儿子那一副乖巧谄媚的小样,杜如晦心里都快吃味了。
这狗东西,对我这个当爹的都没这么听话过!
李世民、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李君羡等人:……
我们家孩子那是要点脸!
他们心中吐槽,长孙涣、长孙睿心中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想不到学还没开始上呢,杜荷那狗东西就靠着拍须溜马占了先机,当了那个什么狗屁的班长。
哈,真当那个什么狗屁的班长管用了?
离开先生的视线,分分钟教你做人。
房遗爱就不一样了。
他接触王子安早,是王子安最早的粉丝之一啊。当初若不是自家老娘直接禁足了自己,死活不让自己拜师,恐怕自己早就跟程处默他们一起拜入门下,哪里还需要等到今天?
这个时候,一看杜荷这个狗东西竟然后发先至,直接摘了头筹,顿时就按捺不住了,赶紧站出来到,跟打了鸡血似的,扯着嗓门大喊。
“谨遵先生教诲!”
瞧着夯货那架势,王子安都不由乐了,故意逗趣道。
“很好,以后你就是副班长了……”
房遗爱一听,顿时心中大喜,趾高气昂地走过去,用肩膀一抗杜荷,把杜荷给拱到了一边,跟杜荷一左一右地站到王子安身后去了。
房玄龄:……
这是我家那傻儿子吗?
没眼看了!
长孙涣和长孙睿:!!!!!!
又蹦出来一个!
一看这架势,高阳公主在旁边,不由眨巴了下眼睛。
自己过来,就是要在这里蹭吃蹭喝蹭化妆品的?
能让上头坐两个班长管着自己?
就算是名义上的那也不行啊!
于是,俏生生地走到王子安面前,一脸委屈地扯了扯王子安的衣襟。
“姐夫,我也要——”
那娇滴滴的小声音,让王子安瞬间头皮发麻。
叫姐夫归叫姐夫,你叫的这么肉麻算个什么鬼啊。
没看到你爹你娘和你姐姐都看着的吗?
“好,好,好——那你就当个……”
王子安琢磨了一下,迟疑道。
“当个纪律委员?”
一听不是班长,高阳瞬间就不高兴了。
还以为凭着自己和姐夫的合作这么久的深厚感情,自己能直接把杜荷取而代之呢,结果就给了个纪律委员?
这算是个什么鬼?
“纪律委员和班长谁大?”
高阳委屈巴拉地看着王子安,那眼神幽怨的,跟王子安做了什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不要说杜如晦和房玄龄等人了,就连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忍不住眼中狐疑。
王子安:……
“这么跟你说吧,这个纪律委员呢,就相当于是御史大夫,别管是谁,只要违反纪律,你就上去大耳瓜子抽他,抽对了是你的功劳,抽错了是他自己倒霉,反正左右都是你有理……”
高阳一听,顿时高兴地两只眼睛眯成了一对小月牙。
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美滋滋地退到一边去了。
王子安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这丫头,简直有毒。
算了,看在你给我搜集原材料那么卖力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计较。
李世民:……
你这叫什么狗屁比喻啊。
不过仔细一想,自己那御史大夫,还真有点这么个意思。
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李君羡等人,也不由哭笑不得,这个臭小子,这是对御使大夫得有多大的怨念啊。
这都不忘挤兑一下?
“咳咳,长安侯也不能这么说,御史大夫就是干得纠察百官的活儿,若是真会因言获罪,恐怕这个活儿就真的没人敢干了……”
李世民和房玄龄他们可以不说话,但杜如晦不可以啊。
毕竟,明面上,如今他最大啊。
王子安一听顿时就乐了。
“我也没说对这个官儿有意见啊,就是感觉挺有意思的。这要是找个搅屎棍儿,每天喷喷这个,告告那个,也挺热闹的,反正对错的又不用负责任……”
“朝中御史,都是忠直敢言之辈,岂能如你说得这般儿戏……”
见这臭小子还在瞎咧咧,李世民都忍不住插嘴替自己的御史大夫辩解了一句。
“算了,算了,咱不懂朝政就别瞎——咳咳,就别插嘴了,万一教坏了小孩子怎么办?再说,人家杜仆射还在呢,你说这种外行话,也不怕被人家笑话……”
李世民:……
就这,我这个皇帝,还是外行话?
“我怎么就又外行话了——”
李世民这次是真不服气了。
你要是说别的,我承认,我可能偶尔或许大概真的会不如你强那么一点点,但你要是说这个,我是外行,那就是瞎扯淡了!
论这些朝中要职的职司和作用,还有比我这个当皇帝的更清楚的吗?
“说你外行,你还不承认——”
王子安恨其不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岳父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啊,是我真的怕你出去之后,被人家笑话……”
李世民:……
你个狗东西,是不是对不给面子有什么误解!
我在你这里,有过面子个玩意儿吗?
“你就说,我不怕人家笑话——”
李世民没好气地一把拍开了王子安的大手。
这狗东西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总会让他莫名地联想起长辈谆谆教导这个闹心的字眼。
“那行,我就简单的给你说道说道——”
王子安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这个朝廷啊,就像有无数个齿轮共同协作的一个庞大机器,每一个部件都承担着自己的责任,任何一环出了问题,都会影响这个庞大机器的健康运转……”
虽然,不知道这厮口中的齿轮是个什么东西,但大体的意思,却是能够明白。
李世民和杜如晦等人,都不由微微点头。
“所以啊,每个齿轮既需要咬住别人,也需要被别人咬住,如果这其中,有一个齿轮,只负责咬别人,而不用被其他齿轮咬住,你说,这个机器会不会出问题?”
王子安说着笑呵呵地瞥了一眼李世民。
李世民和杜如晦等人闻言,脸上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治理国家,就像打理这台巨大的机器一样,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操作机器的这个人英明神武技能熟练上来,若是万一有一天这个操作机器的人出了点漏子,又或者是后来的继承者是个糊涂蛋,那不是完犊子了?”
说道这里,王子安又伸出手,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
“你敢保证,我们那位陛下不会看人的时候,不会出现有点问题,又或者敢保证,他的每一位继承者都像他一样英明神武?所以,朝廷若想长治久安,就得靠完善的制度,不能靠老天爷赏的运气……”
李世民心中震动,连王子安这狗贼又拍自己肩膀的事都给忘了。
“依你之见呢?”
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你傻——咳咳,不是,你不会动动脑子啊——”
见长孙皇后和自家未婚妻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王子安赶紧改口。
李世民:……
你这还不是一个意思!
“我刚才不是说了,每个齿轮,必须咬住被人,又必须被别人咬住,所有的职司,都必须有所制约,有所规范。这御史也一样,他们负责监察百官,自然也需要有人来监察他们,不能让他们肆意妄为,在朝堂上信口开河,又不用承担责任。我不是说要因言治罪,而是一定要改变这种不对称的状态……”
李世民眼睛顿时就是一亮,下意识地微微点头。
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苦笑。
这种状况,他们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
但御史这一块,一直以来都几乎是世家门阀,士林清流的禁脔,不要说他们,就算是当今陛下,也不得不避让三分。
他们也不敢轻易插手啊。
而更加关键的是,他们自己也想不到一个适合的平衡点啊。
一个既可以让这些御史能畅所欲言,又不至于失控的平衡点。
“长安侯,以你之间,该如何改变呢?”
杜如晦知道自家陛下已经动心,于是主动站出来,深施一礼,郑重其事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