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咱来做个好人吧
夜色中,古怪的氛围开始逐渐发酿。
有人疑惑,有人不解,有人嘲笑,也有人若有所思,但更多的人,还处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状态中。
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大唐晚报准时的送到手中。
魏征一篇亲笔署名的文章,瞬间引爆了长安城的舆论。
“陛下竟然刨了自己的御花园?”
四方客栈。
身材圆润的金姓中年男子看着手中的报纸,不由惊呼出声。正躲在长廊的角落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温习功课的落魄老者,不由惊讶地放下手中的书卷,扭头看来。
“金兄,你刚才说什么,陛下刨了自己的御花园?这怎么可能?”
身材圆润的金姓男子,脸上震惊之色未曾褪去,冲着这位温习功课的落魄老者扬了扬手中的报纸。
“何兄,你不妨来看,当朝秘书监魏公的亲笔文章,岂能有假?”
别看魏征在朝堂上又臭又硬,几乎是个万人嫌,但在民间,那就是信誉的保证。别的大臣,可能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弄虚作假的可能,他不会。
尤其是这种,直接公开刊登在报纸上的文章,更无说谎的可能。
被称作何兄,鬓角花白的落魄老者神色动容,快步起身走了过来。
跟这位金姓男子不同,他家境窘迫,为了这次赶考,家里连仅有的几亩薄田都押上了。一日三餐,也只以清水馒头勉强维持,对别人不过一文钱的报纸,他也从不舍得购买。
所以,平日里多是等别人看完,自己再厚着脸皮,与相熟的人借阅一二。
“陛下身为君王,竟然为了天下百姓,自苦自律到这种地步!”
看着手中的报纸,鬓发花白的何姓老者,忍不住倏然动容。
“自尧舜以来,从未有之!”
说着,鬓发花白的何姓老者,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来,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破旧的衣冠,肃然地冲着皇宫的方向深施一礼,久久不起。
“陛下仁德,我大唐何愁不兴!”
“陛下仁德——”
长安城里,不少人不约而同地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施礼。
赴京赶考的书生,国子六学的先生,教习,生员,乃至不少识文断字的百姓,此刻都心情激荡。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何曾听过为了百姓做到这种地步的君王?
别的不说,这一份心意,就旷古绝今了!
读书人都这种反应了,更何况哪些升斗小民?
事件在酝酿,情绪在发酵。
从长安城,向外,逐渐扩展。
不知是谁,也不知是在何处,“陛下万岁”的呼声逐渐响起,开始还稀稀拉拉,后来就逐渐响应,到最后陛下万岁的高呼声,响彻长安,声震云霄。
听着外面,忽然想起的,山呼海啸般的声响。
正在早朝的诸位大臣,不由相互失色。
这是什么状况?
但很快,就有值班的武士,快步进来禀报。
“启禀陛下,不知发生了何事,外面全是高呼“陛下万岁”是声音!”
李世民不由一脸错愕。
啥情况啊?
我怎么忽然这么受欢迎了?
还不等他细细查问,又一个武士飞速跑来。
“启禀陛下,大事不好,无数的书生,喊着口号,又奔着午朝门来了——看规模,比前两次人数更多,而且,后面好像还跟了许许多多的寻常百姓——”
李世民和满朝的文武大臣,不由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牙疼无比。
负责皇城守卫的李君羡,汗都下来了。
“所有人,严阵以待!”
这么多人,真要是冲撞了城门,那就是泼天大事。
不会又说王子安这狗东西搞出来的吧?
过分了啊!
这次竟然连个招呼都没打!
李世民此刻,恨不得冲上去,打王子安一头包。
但此刻,也顾不上其他,按剑而起。
“诸位爱卿,谁我去看看——”
呼啦啦,全涌城头上去了。
“陛下小心——”
李君羡一看陛下带着满朝大臣都来了,心里骂娘的心思都有了,你们这是搁这里添什么乱呢。但他也没辙啊,只得往前半步,把李世民挡在身后。
“无妨——”
李世民伸手扒拉开挡在身前的李君羡,伏身往下看去。入眼所见,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他不由捏起了一把冷汗。
真要让人喝问呢。
下面的人,就远远地看到了城头飘扬的黄罗伞。
“陛下仁德,陛下万岁——”
呼啦啦,如割麦子似的,人群,一片一片前仆后继的跪下。
啊,这——
李世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却如同三伏天喝了冷饮一般,爽得不行啊。
自从弑兄杀弟,逼退老爹,登基为帝之后,他每天都顶着骂名啊。虽然,平定漠北,赈济灾民,让自己的名声稍微好了些,但这些议论依然如苍蝇般挥之不去。
而如今,这些百姓,竟然自发地跑到午朝门外,高呼“陛下仁德,陛下万岁”的口号,这说明了什么!
爽!
李世民龙颜大悦。
“来人,把我的话传下去——”
呼啦,身后涌出两排身高体健嗓门大的侍卫。
在这个传话只靠喊的时代,人形扩音器,必不可少。
“诸位臣民,平身吧——”
李世民望着下面跪着的黑压压的百姓,心中情绪无以言表,动情地道。
“朕自登基一来,夙兴夜寐,然而,这天下,还是灾难频仍,还是有许多的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是朕做得还不够好,是朕对不起你们啊——”
李世民的话,通过身边的侍卫,喊下去。
下面顿时又响起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陛下仁德,陛下万岁——”
李世民安抚了许久,下面的书生百姓才开始陆续散去。
李君羡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其他大臣则一脸懵逼。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我们这位陛下这么得民心了啊?
李世民则跟踩到云彩似的,一路轻飘飘的就回去了。
别问,问就是心里爽!
从城头回到大殿里,心情都还没平复过来呢。
虽然还有些琐事没有处理完,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接示意散朝,押后再议。
房玄龄、高士廉、唐俭、魏征和长孙无忌等人,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齐刷刷地留了下来。
他们也很好奇啊。
陛下到底搞的什么鬼把戏啊。
跟着李世民回到御书房,还没坐下,就看到一位百骑司的校尉亲自把几张报纸送了过来。
“陛下,今天的报纸——”
李世民点了点头。
侍卫退下,他和几位心腹大臣拿起报纸,简单的翻看起来。
当翻到新闻锐评的时候,目光顿时就愣住了,因为上面赫然出现了一篇魏征亲自署名的《感陛下圣德书》。
这老家伙,这是吃错了药吧?
不要说,御书房里的其他几位大臣,就连李世民都觉得心中怪异无比。
这个又倔又硬的老家伙,竟然肯给自己歌功颂德?
除了老神在在,一脸坦荡的魏征,其他几个人不由偷偷相互递了个眼神,低头看了起来。
啊,这——
李世民莫名心虚。
唐俭和长孙无忌恍然大悟,昨天就收到消息的房玄龄和高士廉则是若有所思。
文章很客观地叙述了李世民刨除御花园花草,要亲自操持农桑,与民共苦的事实,其中还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转述了李世民当时那些悲天悯人的话。
最后表示了自己身为大唐重臣,不能辅助陛下安抚社稷造福百姓的自责,发誓要为圣心仁德的君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心,以及反思自身安于享乐的愧疚,表示自己别无所能,唯有知耻而后勇,效仿陛下的决心。
结合刚才外面的动静,几个人不由若有所悟。
就再此时,外面的百骑校尉匆匆来报。
“启禀陛下,已经核查清楚,因为大唐晚报刊登了魏公对陛下刨除御花园,亲自操持农桑,与民共苦的事迹,天下臣民感动,才自发前来……”
魏征:……
啊,这——
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唐俭,不由相互对视一眼。
齐齐站起身来,冲着李世民躬身一礼。
“陛下圣心仁德,微臣愿效仿之——”
李世民:……
啊,这——
“其实,咳——你们不必如此——”
这个美妙的误会!
李世民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正在这时,一个小內侍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王总管那边差人请示,给长安侯那边的花草已经打包好了,是不是现在就送过去——”
话音刚落,御书房瞬间安静。
魏征瞠目结舌。
看着自己亲笔署名的文章,想死。
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但,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啊?
好在,即便是误会,对国家,对百姓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里,魏征心中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冲着李世民深施一礼。
“陛下,真是好办法,把这些花花草草送给长安侯,既能激励天下臣公,又能避免这些花草的浪费,一举两得,善!”
“陛下一举两得,善!”
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和唐俭也纷纷起身附和。
还能怎么办?
这事别管怎么着啊,到了现在,就必须是真的!
不仅要真,而且要很真!
啥也别说了,回家就把自己家的花园先给刨了,种上庄稼吧。
他们还只是在打算。
外面的局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首先是东宫。
李承乾看到报纸的瞬间就反应过来,直接发动东宫侍卫,把自己东宫里的花花草草都给刨了!
这一行为,被前来上课的于志宁和李纲当场撞上。
两个老爷子听到自家太子的解释后,激动地当场拜倒。
“殿下仁德啊——”
皇帝刨了,太子刨了,当今的宰辅也开始刨了——
其他人哪里还坐得住?
别管心里是何等的卧槽,那也得高喊着口号刨!
魏王、蜀王、燕王——
各位亲王殿下纷纷下手。
这股忽然兴起的刨花风气,就像会传染似的,在整个长安迅速蔓延。
陛下都刨了,不敢贪图这种享乐,你不刨,到底是几个意思?
戒奢以俭,与民共苦的口号响彻长安。
特别是一些底下层官员,口号喊的尤其亮。毕竟,他们连自己的院子都是租赁的,有个屁的后花园啊?
刨也是刨人家的,凭啥不喊?
喊不了吃亏,喊不了上当啊!
至于那些中层官员,有个院子也不大,所以,家里就算是种了点花花草草,也不过是随意的点缀,刨了也不心疼。
所以,口号也喊的震天响。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尿性。
风气一旦形成,你根本拦不住啊——
那些真正家里有大宅子,大花园的,一个个心里骂娘。
老子家里种点花,碍着你们家祖坟了?
但没辙!
这种形势下,你敢不刨,立马就得有御史告你骄奢淫逸,不识民间疾苦,闹不好后脚就有人上门查账。
官做到这个位置,谁屁股底下还能真干净啊?
不然,那个郑九公也不至于,在马上就要查到自己家里账本的时候,准时的死去了。
“魏征,老匹夫,不当人子啊——”
上层的官员,尤其是世家出身的,这次可谓损失惨重。在家里,恨得牙根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魏征这老匹夫,竟然为了讨好陛下,作出这等无耻吹捧之事。
真是可耻!
这么多花,刨了怎么办啊?
这风头上,送谁谁也不敢要啊——
就连转移到乡下的别院里去,都怕被有心人盯上。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
扔了吧!
啊,一个上午,长安街道,各处都可见奇花异草。
带着小道姑,出门遛弯的王子安顿时就惊了。
这么名贵的花草你们都不要了?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真是造孽啊!
王子安琢磨了一下,大家都扔大家上来也不合适啊。
对吧,又浪费,又影响市容。
怎么办?
作为饱受九年义务教育熏陶的当代好青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
总之,浪费可耻!
咱不能看着他们这么糟蹋,这么浪费!
收起来,收起来!
把家里的下人都发动起来,拉着板车,挨家挨户的收集。
保装车的那种!
态度贼好了——
拉着板车,到了谁家门口,看看外面没有扔的花草,还好心地上前敲敲门,非常体贴的问一句。
“你们家的花刨了吗?我们免费清理——”
啊,这——
一般这样问完,没有的人家也就有了。
就这样,各家含着热泪扔的花草,一车一车都被他搬腾到自己的庄园里去了。若不是后来忽然冒出一群宿国公府上的老家伙抢生意,他肯定能拉更多。
不过,就这,也是收获满满。
干什么?
当然是先弄个简易的大棚种下啊。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万一哪天值钱了呢?
第四百四十七章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众生平等?
宿国公府。
刚刚从辋川别院回来的高福,一回家,就看到老耿等人,你拖我拽地拉着两车花花草草,喜气洋洋地从外面回来了。
不由纳闷地停下脚步。
“老耿,你们这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两大车子花草,这玩意儿你别看不当吃不当喝的,可是不少花钱,你们买个干什么?不过日子了!”
“老高,这不是买的,是捡的——”
见高福发问,老耿不由呲着大牙,乐滋滋地往车辕上一靠,一边拍打着满满当当的板车,一边眉开眼笑地道。
“捡的?”
高福一脸怀疑地看着老耿。
这玩意儿你也能捡?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呢?你瞧我们老哥几个,哪个是有哪种闲心捯饬这玩意儿的?有钱留着喝酒不香吗?”
瞧着老耿那得意洋洋,跟捡了多大便宜的架势,高福就忍不住想刺挠他两句。
“我看你就是纯属吃饱了撑的,没事捡别人扔的这些破烂中屁用?跟老哥几个,喝喝酒,聊聊天,调教调教府上的几个年轻的小兔崽子不香吗?”
老耿听完,破天荒的没有怼他,反而呵呵一笑,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
“中屁用,我也不知道到底中什么屁用啊?不过——”
说到这里,老耿嘿嘿一笑。
“这可是咱家姑爷都抢着干的事——就那臭小子的心眼子,是你这种老东西能琢磨的明白的吗?想不明白不用想就对了,只要咱姑爷干的,咱就在后面跟着干就完事——”
说到这里,他得意地挺了挺干瘪的胸脯。
“总之,跟着姑爷干,绝对吃不了亏——就是咱姑爷下手太快,老哥几个抢不过他,又不好意思跟他抢的太狠……”
瞧着老耿他们几个意犹未尽,还带着几分遗憾的神色,高福不由一阵无语。
这都行?
你们都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跟自家姑爷抢上了——
不过,干得漂亮啊!
一想到王子安那臭小子脸上吃瘪的笑容,高福就忍不住眉开眼笑。
“来,来,来,老哥几个,跟我说说——”
高福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
……
“所以,则天呢,勤俭节约,是一种美德,助人为乐,是一种品行,要发扬——”
大街上,王子安一边美滋滋地看着自己家里下人一车一车地把这些奇花异草,像垃圾一样拉走,一边还不忘对身边的小徒弟言传身教,谆谆教导。
武则天眨巴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两眼迷茫地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自家师父的话好有道理,可好像哪里又有些不对。
因为,她发现不止一家了。
不少往外扔花草的家丁,都跟盯贼似的,眼神愤恨地盯着他们,瞧着那架势,如果不是顾忌什么,都有把花草当场砸他们头上的意思。尤其是,每当自己师父家里的家丁,好心好意地主动上门询问的时候,对方那眼珠子都是红的——
“师父,明明我们是助人为乐,可我瞧着,他们怎么好像并不乐意,甚至对我们很仇视?”
不懂就问,小武栩是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
啊,这——
王子安不由微微有些尴尬,干咳一声。
“徒儿啊,我们但问耕耘,莫问收获——我们做善事,不是求别人的理解,更不是图别人的回报,咳,秉持本心就好——”
王子安说着,拉了一把自己的小徒弟。
“走了,走了,没啥好看的,乖,咱回家——”
武则天:……
虽然师父说的好像真的很高深的样子,可总感觉哪里还是有些不对啊。
“但问耕耘,莫问收获——”
人群中,一位身披僧衣,相貌俊朗的年轻和尚,闻言不由低宣了一声佛号,扭头看向身边一位年龄稍长,风神玉秀,面如冠玉的僧人。
“师父,前面就是传说中的长安县侯吗?真是好深的慧根,好高的修养,若是能入我佛门,定然又是一位有道的高僧!”
年龄稍长的僧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最中意的徒弟,态度温和地点了点头。
“长安侯确实非常人也——可惜年纪轻轻,就深居高位,恐怕不是我佛门清苦之地能够容纳的下的,不过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与其结个善缘……”
年龄稍长,风神玉秀的僧人一边低声与自己的徒弟交谈,一边不急不缓地信不前行。才走出不多远,就听人群中有人惊呼。
“快看,前面的,那就是玄奘大师和他的高徒辩机——”
很快,两位俊朗的和尚,就被身边虔诚的信徒簇拥包围。
两个人大概也见惯了这种场景,也不紧张。而是温和有礼地宣了一声佛号,然后,很快就找了一处高敞的地方,就地演说佛法。
人群竟然是越聚越多。
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深信佛法,有多少人是因为这两个和尚长得好看,又有多少人看着这里人多,心怀不轨。
远远地看着这边人头攒动,似乎有僧人在聚众传道,王子安忍不住皱了皱眉,边都没凑,拉着武则天头也不回的走了。
防微杜渐,从小做起,可不能让自家这小徒弟中了这些秃驴的毒!
“则天呢,记住,千万不要信这些秃驴的胡说八道——都是一些假大空,忽悠愚夫愚妇的东西——”
“站住——”
王子安这边正给自家小徒弟洗脑呢,就听得后面忽然传来一声音调有些怪异的断喝。
闻言,不由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啊,这——
只顾着教育自家小徒弟了,竟然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不远处竟然跟上来几位身穿袈裟,昂首阔步的和尚。
中间一位高鼻深目,白须飘洒,瞧着颇有几分唬人的气势。周围几个,也一个个精神内敛,很有些得到高僧的意思。最让王子安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和尚后面竟然还跟着几个官员,瞧那架势,对这几位和尚,尤其是对这个洋和尚还颇为尊敬。
想来,刚才让自己站住的就是这个洋和尚了。
“秃——咳,大师是在叫我?”
王子安眉毛一挑,看着后面的几位忽然冒出来的和尚,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他倒是对佛教没什么特别的偏见,但奈何自己的这位小徒弟,好像是跟佛教有孽缘,绝对不能沾染啊。
“不错——”
几个和尚见王子安停下脚步,也纷纷止步,面色不虞地看向王子安。
“施主缘何无故诋毁我佛门,今日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恐怕是说不过去吧——”
瞧着对方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原本还因为背后说人坏话,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王子安,不由心头不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你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气势汹汹地拦住我的去路,要我给你们个说法?我给的着吗?”
说完,拉着武则天,转身要走。
结果,他这边刚一动身,呼啦,不仅几个和尚围过来了,就连跟着的几位官员也抢了过来,拦住了去路。
“这位公子,在下乃是鸿胪寺主薄张谦。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几位高僧是谁?中间这位乃是专门为陛下进献仙药的天竺的神僧那罗迩娑婆,旁边陪同的无一不是我们长安城的得道高僧,一方主持——”
作为鸿胪寺主薄,张谦虽然不知道王子安身份,但深知长安水深,也不敢轻言得罪,所以,说话还算客气,甚至隐隐有点化王子安的意思。
那罗迩娑婆?
王子安不由意外地看了这洋和尚一眼,这就是个吹牛皮说自己二百多岁了,把李世民忽悠的乱吃仙药,以至于早死的天竺大和尚?
要是你,那可就真不能让你就这么过去了啊!
想到这里,原本想息事宁人的王子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这个大神棍,就在他心里琢磨着怎么揭穿这老家伙的鬼话的时候。
中间的洋和尚那罗迩娑婆,已经忍住站了出来,操作生硬的中原话,宣了一声佛号,打断了张谦的介绍。
“南无阿弥陀佛——我佛云,众生平等,我等皆是我佛坐下一弟子,些许世俗身份何足道哉——”
说着,又面色一沉,看向王子安。
“我佛慈悲——施主,我佛主张众生平等,是何等的慈悲为怀,为何到了你这里就变得如此不堪——还请施主能为贫僧等人解惑。”
说着,这老和尚板着脸,一动不动地挡住王子安师徒的去路。
其他几位和尚,虽然没有说话,但明显,脸上也隐隐有些怒色。
这个年轻人,竟然当众大肆诋毁佛门,站在他们的身份上,想要不闻不问都没有办法。
王子安冲那位提醒自己的官员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来,目光嘲弄地看着几位大和尚。
“我佛慈悲?你们怎么慈悲?你们以为坐在寺庙里,念念经,颂颂佛,就算慈悲了?这天下百姓,苦难深重,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甚至卖儿鬻女,你们怎么慈悲的?”
王子安说着,鄙夷地扫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
“你们就坐在你们温暖的庙宇里,吃着这些穷苦百姓的供奉,念着你们所谓的佛主,屁事没做,这就叫慈悲了?你们这叫作孽!”
“你——我们那是在为信徒修来世,消孽障——”
洋和尚那罗迩娑婆被王子安的“歪理邪说”说的不由气结。
“屁的来世啊,今世都修不了,还修的什么来世,又指望什么修来世?”
此时,见王子安这么一位俊美无俦的年轻公子,竟然跟几位长安城里的大德高僧起了冲突,周围的人群不由围了过来,而且越聚越多,就连玄奘那边听讲佛法的都忍不住开始向这边移动。
啊,中国的老百姓,信佛的虔诚度众所周知啊。
敢这边给大雄宝殿里的和尚上完香,转身就能跑旁边的道士庙宇里面去烧香的主。
你让他们在听佛法和看热闹间去选择,这还用选吗?
当然是先看热闹啊!
反正佛祖又不会生气——
见人群越聚越多,王子安脸上的神情越发温和,态度越发有礼。
扫了一眼几位大和尚,似模似样地单手竖在胸前,行了一礼。
“几位大师,既然你们说佛门讲众生平等,为何你们的佛祖高坐大雄宝殿,为你们的佛又分三六九等,等级森严?既然你们说众生平等,你们的寺庙里面,为何又有主持,有沙弥,层次分明?”
说到这里,王子安微微提高了声量。
“你们和尚,安居在寺庙之中,不劳作,不纳税,以香火的名义,吞噬着信徒的血汗钱甚至是救命”
(抱歉,请三十分钟后刷新再看吧)
这就叫慈悲了?你们这叫作孽!”
“你——我们那是在为信徒修来世,消孽障——”
洋和尚那罗迩娑婆被王子安的“歪理邪说”说的不由气结。
“屁的来世啊,今世都修不了,还修的什么来世,又指望什么修来世?”
此时,见王子安这么一位俊美无俦的年轻公子,竟然跟几位长安城里的大德高僧起了冲突,周围的人群不由围了过来,而且越聚越多,就连玄奘那边听讲佛法的都忍不住开始向这边移动。
啊,中国的老百姓,信佛的虔诚度众所周知啊。
敢这边给大雄宝殿里的和尚上完香,转身就能跑旁边的道士庙宇里面去烧香的主。
你让他们在听佛法和看热闹间去选择,这还用选吗?
当然是先看热闹啊!
反正佛祖又不会生气——
见人群越聚越多,王子安脸上的神情越发温和,态度越发有礼。
扫了一眼几位大和尚,似模似样地单手竖在胸前,行了一礼。
“几位大师,既然你们说佛门讲众生平等,为何你们的佛祖高坐大雄宝殿,为你们的佛又分三六九等,这就叫慈悲了?你们这叫作孽!”
“你——我们那是在为信徒修来世,消孽障——”
洋和尚那罗迩娑婆被王子安的“歪理邪说”说的不由气结。
“屁的来世啊,今世都修不了,还修的什么来世,又指望什么修来世?”
此时,见王子安这么一位俊美无俦的年轻公子,竟然跟几位长安城里的大德高僧起了冲突,周围的人群不由围了过来,而且越聚越多,就连玄奘那边听讲佛法的都忍不住开始向这边移动。
啊,中国的老百姓,信佛的虔诚度众所周知啊。
敢这边给大雄宝殿里的和尚上完香,转身就能跑旁边的道士庙宇里面去烧香的主。
你让他们在听佛法和看热闹间去选择,这还用选吗?
当然是先看热闹啊!
反正佛祖又不会生气——
第四百四十八章 哟,你们这是跟谁生气了啊
见状,王子安不由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大和尚,你们修行不够,六根不净啊。不过,相逢就是有缘,我就送你们几句佛偈吧。”
说完,一边拉着武则天转身就走,一边云轻云淡地随口吟哦。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洋和尚那罗迩娑婆中文只是略通,但其他几位老和尚,那真的是长安城里佛法精湛的大德高僧啊。
闻听此言后,只觉得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不由一个个神色肃然,冲着王子安的背影深施一礼。
“老衲等,多谢施主点拨——”
若不是这年轻人,一看就不是佛门中人,他们都恨不得自称弟子了。
见老和尚们这般反应,周围的人群不由一阵哗然。
“刚才那年轻人到底是谁,竟然能折服这几位大德高僧?”
忽然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我见过他,刚才那位就是新晋的长安开国县侯王子安!”
王子安?
“钱兄,那王子安固然才华高绝,但从未听说过他精通佛法,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有相熟的人,忍不住惊呼。
那位叫钱兄的年轻人听到自己被人质疑,忍不住一挺胸脯。
“认错?绝无可能!我在孔祭酒家里的诗会上见过他。更何况,这长安城里,能在人才风度上能与本公子相媲美者,本就寥寥无几,这王子安勉强算得上一个,我吕均才怎么可能认错?”
不少人忍不住看了一眼,他微微隆起的小腹,和那张平平无奇的大饼脸,纷纷撇嘴。
咱脸呢?
不过这吕均才,他刚才言辞确确,应该不是妄言。
人群中忍不住响起一阵更大的声浪。
陪着洋和尚的鸿胪寺主薄张谦,也不由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王子安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
这就是王子安?
果然名不虚传!
站在外围的玄奘大师,忍不住眼中异彩连连,就连身边爱徒辩机的问话都没有注意到。
“南无阿弥陀佛——这个王子安,果然与我佛有缘,有大智慧,大慧根!”
说完,转过身来,看着张口结舌的辩机。
“走,我们回去——回去之后,我就要沐浴更衣,闭关修持,三日之后,到长安侯府,登门拜访,请益佛法——”
请益?
听着自家师父的用词,辩机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回头又看了一眼刚才那位俊美非凡的年轻人。
以及他身边一左一右,一大一小,两位姿色绝佳的美人。
我怕不是听错了吧?
向这样一位贪恋美色的年轻人请教佛法?
但此时,王子安牵着武则天的小手,带着背负长剑,面色冷艳的苏飞儿,已经施施然地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心中不由茫然若失。
……
御书房。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意间掀开了自家陛下真相的小內侍,在李世民、魏征、唐俭和长孙无忌等人的目光投射中,一脸忐忑地走了。
啊,今天的陛下和几位大佬,表情好像有些奇怪——
小內侍一走,御书房,气氛瞬间安静。
然后,几个人跟没事似的,相互打了个哈哈,一个个云淡风轻,就跟刚才那小內侍没来过似的。
尤其是长孙无忌,还不动声色地,主动揭过了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
“陛下,如今漠北那边,已经投降的部族,按照陛下的安排,安抚完毕。只是胡人新附,人心未定。如今大度设、拓设、泥熟特勒及七姓种落未归附的部族受灾严重,牛羊等牲畜折损无数,生存处境艰难,微臣认为,或者可以施以援手,以安抚民心——”
李世民听完之后,不由颇为心动。
不过,他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其他魏征和唐俭二人。
“两位爱卿,此事你们怎么看?”
唐俭沉吟了一下,抱拳道。
“陛下,微臣以为不妥——”
李世民不由轻哦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唐俭苦笑着拱了拱手。
“陛下,我们没多少钱了。最近朝廷各项开支都挺大,而且开春之后,还要面临漠北筑城的各项开销——”
说到这里,唐俭很光棍的摊了摊手。
“所以,没钱了——”
长孙无忌不由偷偷撇嘴。
知道这老货根本就是不同意,在这里找找借口呢。但他也不愁,因为他熟悉陛下的心思,知道陛下对自己的建议是真的动心了。
“魏爱卿,你以为呢——”
魏征琢磨了一下,拱了拱手道。
“老臣觉得,这种事,还是要量力而为。不过,漠北之策,基本上都是按照子安的建议安排的,此事不如去问问子安的意思如何?”
李世民闻言,不由眼睛一亮。
“也好,朕也正想去他那里看看——”
李世民当即让人拿来几套常服,让魏征等人换上。如今王子安的府邸就再崇仁坊,距离皇宫很近,也不用喊李君羡开车了。
直接晃晃悠悠的出了宫门,望着王子安的府邸而去。
望着外面四处飘扬的广告旗帜和横幅,看着熙熙攘攘,明显热闹了许多的街道,李世民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微笑。
“外面这年味,倒是越来越浓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谁知道走到半路,就看到王子安怒怼大和尚的一幕。几个人不由相互对视一眼,也不往前凑了,干脆找了一家茶楼,居高临下的看热闹。
眼看着曲终人散,王子安领着一大一小俩美女招摇过市的走了。躲在旁边的茶楼上看热闹的李世民、魏征、唐俭和长孙无忌,忍不住面面相觑。
“刚才那个是天竺前来献药的高僧吧?”
李世民不由一手扶额。
这倒霉催的,还没捞到见自己呢,就被子安这臭小子给怼了。
“那和尚真的有两百岁了?”
唐俭不由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
“这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十有**是骗子——子安说过,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仙药,也没什么不死之法,别忘了,子安上次说的丹药有毒的事,这可是验证过了的——”
魏征毫不犹豫,有理有据。
李世民没有说话,但他知道,魏征这是在借机点化自己。
但那可是从天竺远道而来的大德高僧啊,或许真的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呢?
所以,他笑了笑,没有接魏征这茬儿,反而站在窗口,看着王子安离开的背影,有些纳闷地道。
“那个臭小子不是道家的子弟吗?怎么还精通佛法?”
刚才几个人看热闹还没想到这一点,此时李世民一说,才反应过来。
对啊!
这个臭小子,不是道家的吗?
怎么对佛法如此精湛?
唐俭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子安不会的——”
听着这两老家伙,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里吹捧王子安,长孙无忌不由心中发堵。但他也不好泼冷水,没看皇帝陛下那神情得意的,跟人家在夸他自己儿子似的吗……
“走,跟上去看看——”
几个人扔下几个铜板,鱼贯而行。不紧不慢地一边看着路上的风景,一边往王子安家里走。
快走到王子安家府邸大门的时候,就看到王子安家那个年轻的小门房,正带着几个下人,拖着一个板车,满脸喜意的从另一边赶了过来。
“哟——李掌柜,您又来了,快,快里面请——”
正好身边的几位老友吹牛皮的王猛,抬头一看,哟呵,这不是自家侯爷的老丈人吗?
脸上的笑容顿时越发灿烂起来,扔下几个拉车的下人,屁颠屁颠的就迎了上来。
瞧着王猛几个人,大冬天一头汗,身上还挂着一些没有来得及清理干净的泥土,李世民忍不住一时好奇,一时口贱,下意识地随口问了一句。
一听李世民问起这个,王猛顿时就来了精神。
“拉花去了——”
王猛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挥了一下手臂。
“也不知道那些达官贵人到底是发的什么疯,好好的竟然把自己家里的花都给拔了,扔了一大街——”
李世民、魏征、唐俭、长孙无忌:……
王猛说得起劲儿,丝毫没有察觉李世民等人脸上的尴尬,继续道。
“我们家侯爷一看,说这些败家玩意儿,没有这么过日子的,我们得勤俭持家,戒奢以俭——所以,就让我们府上的人,都挨家挨户地收起来,给送东边的田庄里去了——”
说到这里,王猛眉飞色舞。
“你们是不知道啊,就连东宫太子和几位宰相家里的花都拔了——说是要种什么庄稼,你说,他们这好端端的,不是有病吗?”
李世民和魏征等人,不由黑脸。
二话不说,一甩袖子,大踏步自己进门了。
如今长安侯府的门子们,早就得到了王子安的吩咐,看到李世民等人,也不阻拦,也不通报,只是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就任由他们进去了。
熟门熟路,串门过户。
到了里面随手拉过一个下人一问,知道王子安这会儿正在后花园呢,几个人不由相互对视一眼,黑着脸去后花园了。
这狗东西,不当人子啊!
害得大家都刨了自己家后花园,他到后,不仅到处在外面捡便宜,还自己在家里装点自己的花园,实在是太过分了啊!
李世民让人送来的花草刚刚卸下不久。
此时,王子安真美滋滋地看着廖管事在指挥人手栽花。一想到来年开春,自己家后花园便百花盛开,群芳争艳,疾苦忍不住嘴角上翘。
老李这狗皇帝,虽然脸皮厚了点,可真是个好人啊。
回头得好好请他喝一壶!
这里正想着呢,就看到李世民和魏征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花园的门口。
“哟,老李啊,我这里正想着跟你好好喝一杯,谢谢你的这些花呢,你这里就到了——听廖管事说,这些花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很多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王子安一边说着,一边感动地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
“果然是亲老丈人,对我真没得说——啥也别说了,待会咱爷俩好好整俩盅——”
李世民闻言,差点闷出一口老血。
然而不等他说话,就看到王子安一脸热情地冲着魏征和唐俭等人拱了拱手。
“老魏、老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说着,还一脸暧昧地冲两人挤了挤眼,拍了拍两个人的腰子。
“看两位这气色,最近鹿肉没少吃啊,怎么样,效果如何——”
魏征闻言,不由老脸微红,刚想喷这狗东西的话都直接咽回去了,微微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
“咳,老夫听不懂你再说什么——”
反倒是唐俭,忍不住哈哈大笑,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腰杆。
“子安厉害啊——我最近又有两房小妾有了身孕——”
说着,亲切地拍了拍王子安的肩膀。
“到时别忘了去喝喜酒啊——”
王子安不由哈哈大笑。
这几个人中,他就喜欢老唐,这老家伙虽然年龄大了,但幽默风趣,而且什么话都能接得住,不要脸起来,跟自己的几位沙雕舍友有的一拼。
跟魏征和唐俭寒暄完,他才像刚刚发现了长孙无忌一样。颇有些敷衍地拱了拱手。
“长孙管事也来了啊——瞧你这气色,怎么了,这是跟谁生气了吗?”
说着,还不忘随口安慰一句。
“莫生气,莫生气,要知道,这百病从气起,经常生气容易短命——”
长孙无忌:……
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但我就是很气啊,很想揍你一顿怎么办啊!
招呼几个人坐下。
随口从身边的下人吩咐了一句,不大一会儿,就有几个婢女托着托盘走了过来,为几个人一人递上了一杯茶水。
“呵——你还真别说,我这喝白开水都喝习……”
李世民话没说完,就不由顿住了,有些诧异地掀开茶盏上的盖子。
“咦——今天竟然不是白开水了——不过瞧着,也不像是茶,反而像是菊花……”
王子安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还行,眼光不错——确实是菊花,确切的说,是菊花茶,我最近刚研制出来的——”
说着,还颇为体贴地道。
“我看你们几个,进门的时候,一个个脸色不好,似乎是跟谁生了气——就让下人给你们泡了一杯,这玩意儿,可疏散风热,清肝明目,清热解毒——”
王子安说完,还贱兮兮地凑过来,在那里八卦。
“你们说,你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事可想不开的?生气干嘛——有什么想不开的,要不跟我说道说道,让我开——咳咳,让我开导开导你们——”
几个人捧着手中的菊花茶,忽然就很想直接扣这狗东西头上。
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乌龙!
关键是,这事还没法说——
李世民等人,正在那里生闷气呢,就看到一个满脸油光的大胖子,一溜小跑地凑了过来,站在那里,点头哈腰地汇报。
“启禀侯爷,您要的东西到了,已经放在厨房那边了,高管事那边想请示一下,是现在处理,还是稍后再说……”
ps:啊,今天补不上了——顺延,顺延……
第四百四十九章 皇帝和宰相们不会这么蠢吧
(抱歉,请三分钟后再看吧)
王子安闻言,转头看着李世民和魏征等人,乐呵呵地道。
“你们来的还真是时候,我刚让人从十里坡那边弄到了头猪过来,待会让你们尝尝这世上真正的猪肉,到底应该是一种什么味道……”
王子安说着,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回味的神色。
穿越大唐大半年了,终于又能吃上地地道道的猪肉了,而且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那种。
李世民:……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吐槽。
“子安,那些猪秧子才养了不到两个月,才多大一点,你就……”
哟呵——
这还心疼上了。
王子安瞥了他一眼,苦笑不得摇了摇头。
“瞧你这小气巴拉的,亏你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富商,一头猪而已,而且都养了这么久了,也不算小了,怎么说也得有七八十斤了吧——啧,现在正是味道的鲜美的时候……”
王子安说着,不再搭理李世民,扭头看向前来请示的大胖子。
“告诉高管事,现在就处理吧,待会我正好弄几个杀猪菜尝尝——”
说完,见前来请示的大胖子,站在那里,磨磨蹭蹭,欲言又止,忍不住一挑眉毛。
“怎么,有事?”
“十里坡那边的秦医正让小的传话,说,说,养猪不易,恳请侯爷多多体量,不要再这么干了……”
王子安不由无语。
我不就是吃了你们一头猪吗?
好吧,是还小一点,但你们这从皇帝和医正的,至于吗?
“行了,知道了——年前最多再要一头,就不要了——”
王子安挥了挥手,把人打发走了。
谁知,回过头来之后,发现李世民、魏征、唐俭和长孙无忌跟看什么似的,正齐刷刷地看着他呢。
他不由下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咋了,我脸上有花?”
“子安,你说那猪怎么也得有七八十斤了?”
顾不上他的调侃,李世民忍不住激动地问了一句。
虽然十里坡那边,会定期向他汇报一下养猪场那边的情况,他偶尔也会关注一下,但大多都是报报平安,间或提一句,长势喜人,还真没怎么提到底长多少斤。
一听王子安说,怎么也得七八十斤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他基本不吃猪肉,但是前段时间倒也让人打听过,一般的老百姓,养一年,这猪大概也就一百斤左右。
王子安跟他说能长二三百斤,他信,关键是你两个月七八十斤有点夸张了啊。
“得了,瞧你们这没见识的样,走,我们去看看不就得了——”
后厨小院。
看着哼哼唧唧,倒攒四蹄,肥头大耳的二师兄,几个人不由两眼放光,跟看到什么宝贝似的,围上去,仔细端详。
尤其是唐俭,还忍不住撸起袖子,不顾二师兄的反对,直接上手掂量了一下,这才又惊又喜。
“至少八十斤往上——”
李世民不由大喜过望。
养猪养到这种程度,基本上就算成功了!
从买猪秧子,一直到现在才两个多月就长成这样了。
他不由乐滋滋地道。
“一个月竟然能涨三四十斤,这要是一年下来,岂不是要长到四百多斤?”
嘶——
听着自家陛下的分析,魏征和唐俭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长孙无忌都不由目光闪动,真要是如此的话,养猪也未尝不是一门好的生意呢。
谁知,他们凉气还没吸完呢,就听道王子安那欠揍的声音。
“你们想什么呢——就现在这品种,也就猛长几个月,三五个月之后,就不怎么长了——”
长孙无忌闻言,不由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
“为什么——”
这句话刚一问出口,他自己就后悔了。
然后,他就果不其然地看到王子安那狗东西,一副你莫不是蠢的眼神看了过来。
眼神可恶,嘴里的话更可恶。
“这还用问吗?你们家的小孩子,难不成要长到八十岁……”
长孙无忌:……
李世民、魏征和唐俭三人,不由暗自庆幸。
幸亏刚才自己动作慢啊——
杀猪没什么好看的。
几个人不会,也懒得看——
很干脆的回前院客厅等着了。
等这边把猪处理干净,王子安亲自下手做了一份红烧肉,一份京酱肉丝,炖了个大肘子,然后调好馅子,让人包了些猪肉韭菜的水饺。
然后就开始到前院陪着了。
武则天跟着薛仁贵去他院里那边练武去了,已经让人传话,说是柳氏留饭,不过来了。他也不做强求,反正就是跟皇帝一起吃顿饭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原本还想把云虚子师徒请过来一起吃一顿,但被云虚子师徒婉拒。倒是小道姑苏飞儿,被自家师父撵了过来。
这个蠢丫头,到现在都没能把王子安拿下!
此时不拿下,更待何时?
难道要等到人家把媳妇娶回家来后,再去拿下吗?
心急的不行。
不管了,反正就让自家徒弟天天在王子安跟前晃悠就对了。
一看,王子安这狗东西,陪着自己这些人吃饭,都让这位一会儿小师妹,一会儿小表妹的小道姑陪着,唐俭眼中不由冲着王子安挤眉弄眼,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
李世民不由微微黑脸。
当着我的面,过分了啊——
王子安哪能想到他们这么多的内心戏。
下酒菜一上,就招呼大家先喝着。他自己反而抱着白开水,慢条斯理地喝着。
李世民不由一阵无语。
这不喝酒了,怎么吹牛皮啊——
“子安,怎么不喝了?来,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李世民说着,拎起酒壶就要给王子安倒酒。
王子安乐呵呵地就把杯子给收起来了。
“不喝了,戒酒了——”
李世民、唐俭、魏征和长孙无忌不由诧异地抬起头来。
“怎么戒酒了?莫不是身体不好?”
魏征忍不住一脸关切地问道。
王子安:……
瞧不起谁呢?
王子安把筷子一放,拍了拍自己的腰子。
“我这身体,好的很——连鹿肉都不敢吃,你说呢——”
一听他提鹿肉,几个人忍不住下意识地齐齐扶了一把自己的腰子。
“那是为何?”
李世民真是有些好奇。
他跟王子安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不喝酒呢。
“我这不是年后就快成亲了吗?戒酒,准备要孩子呢——”
听他说得新鲜,唐俭和魏征认真捋着胡子哈哈大笑,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也是一脸的无语。
“要孩子跟喝酒有什么关系?”
李世民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又不需要你怀胎十月,孕儿育女……”
王子安闻言,不由鄙视了他一眼。
“这叫优生优育知道不?”
优生优育?
李世民和魏征等人,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王子安说完,见几个人都如听天书,一头雾水,不由无奈地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明白,就这么跟你们讲吧,夫妻两个,准备要孩子之前,如果男人经常喝酒,甚至喝醉,就有可能会影响孩子的智商——也就是会影响孩子的聪明程度,运气不好,生个傻子的可能性都有?”
“此言当真?”
李世民一脸怀疑地看着王子安,他现在很怀疑,这臭小子是不想喝酒,故意胡扯。
魏征、唐俭微笑不语,一副你当我们是傻子啊的表情。
王子安见状,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不信啊?不信你们自己去做个调查不就行了——不用查别的地方,就这长安城里就好,你看看那些平素喜欢喝酒的,跟平时不喜欢喝酒的,他们家里的孩子做个对比——”
王子安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几个一样。
“你们老哥几个,自己也悠着点,万一生个傻儿子,那可真就造孽了——”
啊,这——
虽然不知道这臭小子说的真假,但李世民、唐俭和长孙无忌还是下意识地放慢了喝酒的速度,反倒是魏征捋着胡子嘿嘿一笑,端着小酒,照喝不误。
“反正老夫年纪大了——”
知道,再想用原来的办法,把这臭小子灌醉之后再问从他嘴里讨主意是不可能了。
李世民干脆放弃幻想,自己喝了两杯酒后,就闲聊般提起了自己的目的。
“子安,我最近听到一个消息,说朝廷最近可能会派人出使漠北,安抚大度设、拓设、泥熟特勒及七姓种落未归附的部族,在碛口准备好粮食救济他们度过饥荒——”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王子安的反应。
谁知,王子安那里就跟没听到似的,啥反应也没有。
他只得干咳一声,主动问道。
“子安,这事你怎么看?”
“啊,还能怎么看啊,就这么坐着看呗——有皇帝和那些朝廷大臣在,难不成还能真作出这种蠢事来?”
王子安说着,没好气地瞥了他们几个一眼。
“怎么,你以为皇帝和那些大臣们真是吃干饭的啊——”
李世民:……
虽然微微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如今他们遭遇饥荒,岂不正是朝廷安抚漠北,展示仁德的好时机?朝廷若是能施以援手,帮他们度过饥荒,对安抚漠北部族,稳定漠北难道不是好事吗?”
“怎么?想让我们那位陛下向天下人展示一下自己身为天可汗的仁德?老李啊,咱俩是翁婿,不是我说你啊,幸亏你就是个商人,若是让你主持政务,那可真完犊子了,你这想法,简直就是有毒啊——”
王子安说着,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李世民:……
啊,这——
“难道我说的不对?”
李世民不由神情讪讪,赶紧举起酒杯,刚想一饮而尽,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杯子都倾过来了,又忽然想起刚才王子安优生优育的话,赶紧改喝为抿。
“岂止不对,简直是荒谬啊——”
王子安没好气地放下筷子。
“我们家这位皇帝,莫不是被人家喊了几声天可汗,就晕了头,真以为自己是天可汗了?想学着恩泽四海,布施天下了?麻烦他得想一想啊,自己在天可汗之前,首先是大唐的皇帝,这才是根本啊——”
说着,王子安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芫荽拌豆腐皮,放在自己的嘴里,轻轻地咀嚼了两口,这才摇了摇头。
“还帮助人家读过饥荒?我就问一句,我们大唐自己的老百姓饥荒渡过了吗?”
瞧着自家陛下被王子安这狗东西连讽带刺,怼得面红耳赤,下不来台,长孙无忌忍不住干咳一声。
“话不能这么说,安抚漠北,稳定漠北,事关朝廷对漠北的掌控,陛下也是以大局为重啊——”
听长孙无忌这狗东西拿出这一套说辞,王子安莫名地就想起了后世那些混账犊子搞出来的类似学伴的举措之后的嘴脸。
忍不住心头火气。
啪——
把筷子一放。
“大局?你知道个屁的大局啊——”
说着王子安睥睨着眼神,瞥了长孙无忌一眼,冷笑道。
“让自己的老百姓饥寒交迫,穷困而死,然后腾出粮食来去救济外族,这就是大局了?这算个屁的大局?这是蠢!道理再简单不过,如果你们家也遭了灾,你会看着自家儿子饿死,把粮食让给别人家的儿子吃吗?”
长孙无忌不由脸色涨红,恨不得拍案而起。
“这岂能混为一谈!”
“怎么不能混为一谈?家国家国,治国治家,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我们过日子,先紧着自己的人,治理国家,当然也要紧着自己国家的人。你跟邻居打仗,你要指望你的儿子,你跟别的国家打仗,你就得指望你自己的百姓——”
说到这里,王子安神情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大局?这是蠢!道理再简单不过,如果你们家也遭了灾,你会看着自家儿子饿死,把粮食让给别人家的儿子吃吗?”
长孙无忌不由脸色涨红,恨不得拍案而起。
“这岂能混为一谈!”
“怎么不能混为一谈?家国家国,治国治家,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我们过日子,先紧着自己的人,治理国家,当然也要紧着自己国家的人。你跟邻居打仗,你要指望你的儿子,你跟别的国家打仗,你就得指望你自己的百姓——”
说到这里,王子安神情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第四百五十章
魏征和唐俭不由微微点头,李世民也被王子安的话说的脸色赧然,心中暗自反思。
长孙无忌则不由眉头微蹙。
这个黄毛孺子,就会信口开河,妖言惑众。
懂个屁的国家大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陛下,平定漠北,威服四方,乃是天下共主,岂能如你这般目光短浅,局限在一地一域之间?”
说到这里,他扫视了一眼众人,把目光落在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李世民脸上。
“唯有恩行天下,把四方蛮夷,视若我大唐之子民,才能彰显我大唐泱泱上国气度,才能彰显我大唐陛下胸怀四海之仁心,他们才能对我大唐感恩戴德,心悦诚服,我大唐才能江山永固,统治四海——”
瞧着这货,说得慷慨激昂的样子,王子安不由眉梢挑动,忽然间很想泼他一脸。
王子安乜斜着眼睛,看着他,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这就是你的治国之道?长孙管事,幸亏你只是长孙府上一个小小的管事,要是让你当个宰相,怕不是要把大唐带到沟里去?你这那是治国之道啊,我看你这纯粹是读书读傻了啊——”
长孙无忌面色顿时涨红,差点气得甩袖而去。
“黄毛小儿,你倒是懂治国之道,你不妨说说看,这政策到底有什么不对?我们不劝陛下施行仁政,难道反而要劝陛下施行暴政不成?”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冷冷地道。
“王子安,你身为大唐长安县开国侯,本来就有为国效力,劝谏君王实行仁政的责任,却在这里信口开河,到底是何居心?你莫非想让我们的陛下成为商纣之君,被万世唾骂吗?”
长孙无忌说着,寸步不让地盯着王子安那可恶的小白脸。
李世民最怕的就是这个,闻言不由倏然变色。
王子安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夹了一口菜,扔到嘴里,在那里细嚼慢咽,一直等到长孙无忌即将爆发的时候,才慢悠悠道。
“看样子,你还挺不服气?来,长孙管事,看在你还有几分硬气,敢不顾尊卑,跟我这位长安县侯顶嘴的份上,我就考考你,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水平——”
说着,王子安把筷子一放,一脸戏谑地看着被憋得满脸酱紫,却又无法自己打脸摊牌的长孙无忌。
“你可知道,突厥为何尊称陛下为天可汗?”
长孙无忌不由语塞。
他很想说因为陛下仁德,但他到底是一代谋臣,李世民的铁杆心腹,这种有辱智商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只得憋屈地道。
“因为我们平定了漠北——但,我们能在马上打天下,难道还能再马上治天下不成……”
王子安不由有些意外地眉梢一挑,哈哈一笑。
“你也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傻——看起来,还算明白事理——”
说到这里,王子安不由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感慨。
“四方宾服,不是亏待自己的百姓,苦着自己的百姓,去给他们搞超国民待遇搞来的,更不是讨好他们讨好来的,是我们靠自己的军队打出来的——”
说到这里,王子安端起自己的茶碗,顿了顿。
“我们自身强大,才是根本,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四方自然就会敬服,就会规规矩矩,就会恭恭敬敬,不敢越雷池半步,我们若是自己不争气了,他们马上就会化为豺狼,扑上来撕咬——跟他们讲仁德?他们畏威而不怀德啊——”
李世民不由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动容的神色。
自己这个女婿,虽然惫怠,但胸襟格局以及看待问题的目光,真的是高瞻远瞩,不要说同辈中人,有时候就连自己这些心腹肱骨,都难以企及。
“更何况,无论是漠北,还是黄河以西的大片地区,多年来饱受胡人侵扰,州县萧条,老百姓日子过的很苦。朝廷如今不去安抚他们,去想着如何去安抚那些胡人——你们说,朝廷这样本末倒置,考虑过那些当地百姓们的感受了吗?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唐子民啊——”
魏征和唐俭,不由脸上露出动容的神色。
虽然他们也反对朝廷安抚大度设、拓设、泥熟特勒及七姓种落未归附的部族,在碛口准备好粮食救济他们度过饥荒的举措,但想的终究是没这么清楚明白,也没有这么深刻。
长孙无忌不由脸色数遍,途中多次想张嘴反驳,但终究还是默默地坐了下来。
虽然跟王子安很不对眼,但他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他不得不承认,王子安这个狗东西虽然说话讨厌,但肚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东西。
屋里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李世民闻言,不由打了个哈哈,端起酒杯,刚想邀请大家喝一杯,缓和一下气氛,就闻到一股醇厚绵远,让人下意识喉结耸动的香味由远而近。
几个人不由齐齐地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刚才的大胖子,真带着几个传菜的丫鬟快步走来。
距离越来越近,香味越来越浓。
就连王子安都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自从穿越大唐以来,已经好久没能吃到这么地道的猪肉了!
尤其是在他的厨艺加成之下的猪肉。
率先上来的京酱肉丝。
他自己专门炮制的豆腐皮和甜酱,夹上葱丝,裹上甜酱,吃一口,险些连自己的舌头都一块吞下去。
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京酱肉丝。
王子安忍不住幸福地眯起了双眼,李世民、魏征、唐俭恨不得扑到盘子上,就连还在心中气闷的长孙无忌,都忍不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香!
醇!
鲜!
捏着最后一片豆腐皮,李世民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点京酱肉丝裹起来,一脸满足地塞到自己嘴里,这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向王子安。
“你说,这个京酱肉丝是猪肉做出来的?”
“不错——怎么样——”
王子安瞥了一眼,被这厮擦地光溜溜的盘底,不由嘴角上翘,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
“竟然比牛肉和羊肉都要好吃!”
唐俭意犹未尽地把目光从光溜溜的盘子上收了回来。
啊,刚才下手慢了一步!
“不错,不腥不膻,味道醇厚,绝对是人间美味——”
李世民忍不住兴奋地道。
“关键是这猪长得还这么快——”
魏征也不由眼睛发亮。
“这样的猪,绝对会有市场——子安,你又给老百姓找了一条生财之道!你帮我算算,养一头猪,一年能赚多少钱?”
王子安看着激动地胡须抖动的魏征,不由打趣道。
“老魏,怎么,想开了?要不咱不跟老李干了,一起开个养猪场得了,我负责出钱,你负责管理——一年下来,保管比给我这抠门的老岳父扛活强,别的不说,一年娶两房小妾的钱一准儿够……”
李世民:……
魏征:……
啊,这——
“咳咳,算了,算了,老夫觉得自己现在的活儿挺好的……”
瞧着老魏那哭笑不得的样子,李世民和唐俭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连长孙无忌都不忍不住咧嘴。
但咧了一半就又强行收回去了。
啊,不能笑啊,我好像还跟王子安这狗东西生着气呢——
但京酱肉丝仅仅是开个头,随后的红烧肉和红烧肘子,更是让几个人吃得停不下筷子。吃着吃着,一不小心就给吃多了——
等到最后,韭菜猪肉的水饺端上来的时候,李世民和魏征等人不由傻眼了。
吃不下去了啊,怎么办?
闻着那猪肉和韭菜混合的鲜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可惜,有心无力了。
心有不甘地尝了一个。
然后就只能看着王子安自己吃了。
关键是,这狗东西吃独食就吃独食呗,还非吃得啧啧有声!
可恶!
啥也别说了!
咱临走打包——
“咳,子安呢,我尝着今天的水饺味道也还行,平时我家月儿和你岳母她们就喜欢这一口,可惜没能赶上……”
王子安:……
老丈人,咱是皇帝啊,可要点脸吧!
媳妇和老丈母娘都搬出来了,咱还能说啥?
“这个好说,我让厨房那边再下点,待会走的时候,你帮忙给带回去——”
李世民一听,顿时满意地连连点头。
这还差不多!
魏征和唐俭不由露出羡慕的神色。
啊,谁让咱家老婆子不争气,没给生个漂亮的大闺女呢!
瞧着两个人那一脸羡慕的样子,王子安不由哑然失笑。
“两位老哥,走的时候,也带着点——”
说着,他回过头来,冲着长孙无忌假模假样的问。
“长孙管事,要不,你走的时候也来一点?”
长孙无忌:……
狗东西,不当人子啊。
你要是真想给,还用单独把老夫提溜出来问吗?
“不用——”
长孙无忌气得端起来茶水,一口给闷下去了。
咱不蒸馒头争口气。
堂堂齐国公,开府仪同三司,差你们家一口饺子?
一人一个外形如同鼓肚的陶罐的保温桶。保温桶里面,放着热气腾腾的水饺——
这是他前段时间刚做出来的,内外双层玻璃,保温效果挺好。
保温桶微微鼓起的圆肚上,还带着一副优美动人的夏夜追凉图,图案左上方的留白处,写着一手精致的小诗。
小宴追凉散,平桥步月回。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
残暑蝉催尽,新秋雁戴来。
将何还睡兴,临卧举残杯。
嘶——
魏征和唐俭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画是好画,字是好字,诗也是好诗,这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么名贵的琉璃制品,你用来装水饺送人?
要不是,他知道王子安不知道自己等人的身份,他都得怀疑这臭小子是在送礼行贿!
两个人对着头,仔细打量了半天,才一脸不舍地抬起头来,冲着王子安坚定地摇了摇头。
“心意领了,不过这装水饺的罐子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瞧着两个小老头一脸认真的架势,王子安不由哑然失笑。
“瞧你们这没见识的小样,这玩意儿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器皿罢了,我多的是——拿着!”
说着,端起来,一人一个给他俩塞怀里。
他两个还待推辞,李世民冲着他们摆了摆手。
“收着吧,对他来讲,这确实是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
两个人:……
啊,这——
皇帝都发话了,自己还推辞个什么劲啊!
当下,乐滋滋地收下了——
长孙无忌:……
我忽然后悔了,我现在说我想要,还来得及吗?
但这也就心里想想,回头再要,咱也丢不起那个人啊——
李世民也很满意。
这女婿,多牌面啊——
他这边提溜着保温桶刚要告辞出门呢,就被王子安叫住了。一回头,就见王子安从下人手中接过来两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是这我给岳母和月儿准备的一点小小的礼物——本来想亲自送过去,可谁让我这当女婿的,到现在也摸不准自家老丈人家大门呢——”
李世民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啊,这——
“每次问你,你都顾左右而言他,你家住呢,难道还保密吗?”
王子安半真半假,似笑非笑地调侃道。他也不想逼他摊牌,关键这恐怕是早晚的事啊,就算过年不用送节礼,过年也得迎亲啊。
我到哪里去接媳妇啊?
“咳咳——什么叫顾左右而言他,咳主要我这段时间忙,怕抽不出时间招待你——”
李世民说着,干笑两声。
“那啥回头,刚才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因为你献锻造法和灌钢法有功,陛下已经封月儿为豫章公主了,最近我们已经准备搬到公主府那边去住了,那啥,回头我让下人带你过去认认门啊——”
说到这里,他不由顿了顿。
“我估摸着,对你的封赏也快到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偷偷抹了一把冷汗。
幸亏我机智,留了一手,不然今天就完犊子了啊!
王子安:……
真行!
不过他也不较真,既然李世民不愿意摊牌,那就不摊牌啊。
这样其实也挺好——
回到宫里。
看着长孙皇后、小兕子,以及豫章公主吃的眉开眼笑的样子,李世民不由心中大乐。
“来人——去城西十里坡养猪场再给朕抓几头猪来——”
好吃咱就多吃点啊!
啊,朕就吃几头,应该不会有影响吧?
第四百五十一章 这个,一切要看缘分啊
是啊,那么大一个养猪场,朕吃几头怎么了?
可耐不住唐俭和魏征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啊。
前脚回家,后脚就打发人去城西十里坡养猪场了。
尤其是长孙无忌,最后的猪肉韭菜水饺没吃到不说,最后的打包的时候也没自己的份,心里那个憋屈啊。
“去,拿我的帖子,去城西十里坡的养猪场,拉几头猪来!”
离了你王子安,老夫还能吃带毛的猪肉了?
想了想,在后面又发狠。
“多拉几头!”
十里坡养猪场。
得到长安侯王子安年前最多再拉一头的许诺,养猪司主薄张擎和养猪司医正秦渚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呢。
李世民、唐俭、魏征和长孙无忌的拉住大车就到了——
啊,这——
望着瞬间空荡了许多的养猪场,两位难兄难弟险些抱头痛哭。
“张主薄,秦医正,两位兄弟,节哀顺变吧——”
王猛把一头猪捆好,扔到马车上的时候,也有些不忍心地拍了拍张擎和秦渚的肩膀,好心的安慰道。
“你看,我们这其实也没抓多少,就是尝个鲜而已——”
张擎和秦渚想了想,也是,几百头呢。
虽然自家陛下和齐国公那边下手有点狠,但加起来也不过是少了十几头,损失还勉强可以接受。
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又暗暗庆幸起来。
幸亏这次来的是陛下和这才宰辅,还比较有节制,这要是让那些朝廷里的杀坯们来了,那可就真完犊子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真正的灾难,从他们亲爱的陛下晚上的杀猪宴开始——
今天在王子安府上这顿饭,李世民吃得从心里往外的美。
不仅仅是因为吃到了让人回味无穷的美食,也不仅仅是得到了如今已经摆在了书架上的保温桶,最主要的是,养猪大业终于见成效了啊!
王子安这臭小子说的都是真的。
猪肉真的可以不腥不膻,猪真的可以长二三百斤!
大唐百姓,又将多一个赚钱之道!
而且按照王子安的说法,还可以顺道沤肥,增加粮食产量,简直是一举两得!
美滋滋!
不用等到年后了,猪养成这个样子,其实已经算是大功告成了。
明日早朝,就可以正式向全国推广了!
心情大好的李世民,当天晚上宫里举行了一次家宴。
不仅后宫够得上品级的嫔妃悉数到场。
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蜀王李恪,燕王李祐,以及一些其他还未到自己封地上的皇子统统到场,包括长乐、豫章、高阳和晋阳在内的一大批公主也悉数参加。
甚至,李世民还特意让人请来了自己的老爹李渊。
经过王子安的调教,皇宫里这群御厨们,如今已经手艺大涨,今非昔比。虽然赶不上王子安府上的那几位厨师,但照着从王子安那里得到的菜式,也能给做出个六七分的功底来。
跟李世民这种经常到王子安家里蹭饭的老油条不同,这些皇子公主们自家皇帝老爹的御厨满意至极。
家宴上,一家人看起来其乐融融。
也吃得眉飞色舞。
这京酱肉丝,香中带甜,甜中带香,又带着一股豆腐皮和葱丝的鲜香。
这红烧肉,色泽红润,肥而不腻,醇厚酥软,轻轻咬上一口,便是满嘴生香!
魏王李泰,本来就好口腹之欲,遇到这种前所未见的美食,坐在那里,直接吃到停不下来,尤其是那红烧肘子,色泽枣红,造型丰满,肉烂胶粘,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香醇味美,更是对了他的胃口。
“儿臣虽好口腹之欲,但从未尝过如此美味——”
李泰心满意足地放下手中的大骨头,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家老爹。
“不知道此菜到底是什么做成的,竟然香醇到这种地步——”
决定了,回去就让人去买,一定要好好吃个痛快!
见李泰发问,其他皇子皇女包括坐在最上首的李渊,都忍不住好奇地望了过来。
李世民见状,不由微微一笑,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筷子。
“今日家宴所有肉类,都是由猪肉做成——”
李世民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由一片愕然。
李泰更是目瞪口呆,只觉得胃里一片翻腾,险些当场吐了出来。
啊,我竟然吃的是那腌臜的下等肉!
好在他还算有些城府,虽然心中恶心,但还是强行把这股感觉给压回去了。
但其他一些城府不够的皇子,就不行了,竟然当场吐了——
李世民顿时黑脸!
直接让人给扔了出去——
“猪肉怎么了?这猪肉不腥不膻,口味上佳,寻常百姓,即便想吃一口,都是千难万难,你们竟然还嫌弃上了!难道你们刚才吃的不香?”
李世民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不少人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但前面几个皇子的下场在那里摆着呢。
又硬生生地给忍住了。
见状,李世民不由兴致大减,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
“父皇,莫非这就是父皇让人在城西养的猪肉?这口感即便是与羊肉比起来,恐怕都是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胜之。”
李泰强忍着胸中翻腾的恶心感,一脸喜色地拱手。
“儿臣为父皇贺,为天下百姓贺,从今以后,我们大唐百姓餐桌上,又能多一道可口的肉食了——”
李泰这么一说,其他人才纷纷反应过来,在后面跟着附和,李世民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虽然自己有些儿子不成器,养废了了,但大多数还是识大体的。
“肉本为上等下等之分,有的只是口味上的差别罢了,这猪肉有油水,口感好,能饱腹,是不可多得的上品,难得的是,它好饲养——寻常的百姓,即便是没有余力用粗粮喂养,能稍微勤快些,闲暇的时候多割一把猪草也能养活,一年养下来卖掉的话,也能补贴一些家用……”
看着自家这个倒霉儿子,李渊不由有些恍惚。
这逆子,倒真的是个好皇帝——
自家父皇想要推广养猪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不少心思灵动的皇子就起了心思。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先让人去城西十里坡养猪场弄几头猪来啊,别管自己喜欢不喜欢,恶心不恶心,先表现出喜欢吃猪肉,支持父皇的架势来啊——
第二天,一辆辆敞篷马车直奔十里坡。
张擎和秦渚:……
两个人,险些哭晕在猪圈!
这段时间,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些猪身上了,对这些猪,简直比对自家儿子都好啊,可这转眼就没了啊——
这些皇子动作有点大。
关键是,他们还毫不遮掩——
就这样大张旗鼓地从西门拉回来了。
老百姓都看傻眼了。
我们的太子爷都吃猪肉?
啊,魏王殿下也吃猪肉!
嗯,竟然连蜀王殿下也吃猪肉——
……
随着,一车车生猪进城,长安老百姓掉了一地的眼球。
这等贱肉,不是只有老百姓们才吃吗?
那些贵人竟然吃这个?
随后,就又消息传开了。
何止这些皇子公主们吃猪肉,就连齐国公、魏秘书监和唐尚书,还有那位长得特别好看的长安侯都吃猪肉,昨天刚从城西养猪场拉回家!
自家儿子闺女搞出这么一出,李世民能不知道吗?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忙着处理政事的李世民,先是微微蹙眉,接着便轻轻一笑,摆了摆手。
“不用管,随他们去吧——”
不管那些小兔崽子到底心里怎么想的,能想到这一步,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想了想,他不由放下笔,随口吩咐道。
“传朕口谕,让魏王殿下写一篇昨日家宴的文章,给大唐晚报那边送过去——”
既然决定要推广养猪了,他自然不介意利用舆论推上一把。
就在李世民一家子跟猪较劲的时候,袁天罡和李淳风,正和数学题较劲呢。
几天下来,发迹线都往后倒退了一个百分点啊。
愣是没搞明白其中的原理——
两个人盯着两对黑眼圈,不由相视苦笑。
“不行——推导不出来,我们这位长安侯的数术之道,简直深不可测,我们还是认栽,亲自上门请教吧——”
李淳风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
这几天,为了躲避自家族弟的追问,都躲在司天监好几天没敢回家了。
袁天罡闻言,点了点头。
“真有此意——”
袁天罡说着,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摆了一地的算筹。
“若是可以,我觉得,我们似乎可以顺道邀请这位侯爷一起参与到推背图的创作中来——不过,就怕人家不同意。”
李淳风闻言不由深表赞同的苦笑。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身怀深不可测的数术之道,却藏着掖着,不肯显露就不说了,看那架势,时候提都懒得提。
你就算是道家高徒,讲究清静无为也不能这么个无为法啊——
“走,今天就懒上他了,不给我讲明白,我就赖他家不回来了!”
李淳风不由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心中发狠。
王智元老先生,这几天也有点崩溃。
牛皮吹出去,圆不回来了,怎么办?
原以为自己缓一缓,再借助算学那一群颇有天赋的年轻人的启发,怎么也能把题推导出来了,可是——
没有!
两三天过去了,脑门都挠秃了,愣是没找到头绪。
可怜的王老爷子,为了避免被学生逮住追问,已经躲在家里好几天不敢出门了。
但问题是,年终大考马上就要开始了,自己还能真的让所有学生都不及格?
那要是传出去,自己这人可就丢大发了!
“唉——”
书房里,王智元老先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更加滑溜的头皮,心中发狠地站起身来。
怎么办?
当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去找魏征那个老东西去!
“今天,无论如何,也得从魏征那老匹夫手中得到答案。再敢找借口搪塞,老夫就跟他拼了!”
脸都没洗,就顶着乱蓬蓬的胡子出门了。
走到魏征府上,一问还没回家,干脆大门都不进,大马金刀的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等。
魏征的妻子裴夫人,不由哭笑不得。
但也知道自家老头子这位老友的性子,只得让人送上茶水,然后又让自家长子魏叔玉亲自在门口陪着。
“来,叔玉,老夫考考你最近的学业——”
王智元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魏叔玉,然后,脸上露出一丝温和亲切的笑容。
呵——老匹夫!
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你儿子?
长辈要考自己的学问,当晚辈的自然得乖乖的听着啊。
但,很快魏叔玉就抓狂了。
今天这个王伯伯简直是丧心病狂,竟然出了一大堆的数学题,而且一个比一个难!
但,还能怎么办啊?
魏叔玉欲哭无泪,只能盯着过往人群诧异的目光,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摆弄算筹——
爹啊,你再不回来,你儿子脑门就要挠秃了!
王子安此时正美滋滋地躺在演武场边上的躺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指点自家两位徒弟的功夫,时不时吆喝一嗓子。
“都精神着点,好好练——”
然后,接着捏起一块糕点,惬意地塞到自己嘴里。
武则天小丫头,虽然刚刚开始习武,但悟性很快,练得极为刻苦。大冬天的,光洁的额头上,全是汗水,但似乎不见松懈。
薛仁贵一套形意拳,练得已经有声有色。
“师父,不知道您说的戟法,什么时候能让徒儿先见识见识……”
趁着一套拳法练完,中间喝水擦汗的功夫,薛仁贵忍不住再次问道。
王子安:……
“这个不急,缘分到了,自然就传你了——”
薛仁贵:……
(抱歉,请三分钟后刷新吧)
魏叔玉欲哭无泪,只能盯着过往人群诧异的目光,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摆弄算筹——
爹啊,你再不回来,你儿子脑门就要挠秃了!
王子安此时正美滋滋地躺在演武场边上的躺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指点自家两位徒弟的功夫,时不时吆喝一嗓子。
“都精神着点,好好练——”
然后,接着捏起一块糕点,惬意地塞到自己嘴里。
武则天小丫头,虽然刚刚开始习武,但悟性很快,练得极为刻苦。大冬天的,光洁的额头上,全是汗水,但似乎不见松懈。
薛仁贵一套形意拳,练得已经有声有色。
“师父,不知道您说的戟法……”
第四百五十二章 你开玩笑呢
终于又暂时稳住了!
王子安心中不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真是吹牛一时爽,事后修罗场啊。
自己万万没有想到,有薛仁贵这个擅长使用方天画戟的高手在,自己竟然蹭不到戟法!
再过段时间,若是自己还蹭不到,只能从三十六路天罡斧里面化用几招,教他夏姬八砍了。
反正别管什么武器,什么套路,到了自己手里,都差不多能天下无敌了。
学不到?
那铁定是你没领悟到其中精髓啊——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尽量争取蹭到。
“不要一味的沉浸在个人的武力上,真正的强者,一定要内外兼修,内心强大。”
想到这货后来好像成了大唐赫赫有名的三军统帅,大唐战神,王子安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啊,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这货天天沉迷个人武力,自己可就真的造孽了。
“请师父指点——”
薛仁贵心悦诚服地躬身施礼。
“不要一味练武,有空就多读读书,练练字吧——尤其是平时多读读兵法韬略之类……”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
“兵法这一块,我不擅长,回头我帮你找位师父吧,你觉得代国公李药师怎么样?”
代国公李药师?
薛仁贵瞬间瞪大了眼睛,师父啊,这个还用问怎么样吗?
谁不不知道这位乃是战功赫赫的大唐军神,兵法大家?别说像自己这种小人物,就算如今大唐的这些武将,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削尖脑袋,拜入李靖的门下。
“弟子求之不得!”
薛仁贵有些激动地冲着王子安抱了抱拳。
王子安点了点头。
“去吧,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安排——”
他说的想办法,是真的想办法。
别看他有秦叔宝、程咬金、牛进达、李孝恭这些武将人脉,又有李渊、李世民、魏征、唐俭、甚至是房玄龄这些潜在的关系,但要想让薛仁贵拜入李靖门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唐朝大将侯君集,是李世民的心腹爱将,也曾担任过李靖的副手。为了拜入李靖门下,学得李靖兵法的衣钵,侯君集专门请托李世民说情,才勉强拜入李靖门下,就这,也没能学到真本领。
可见,李靖在收徒弟上,是多少的谨慎小心。
薛仁贵喜滋滋地下去了,王子安回头一看。
咦,自己的小徒弟武则天还在原地站着没动,不由好奇地挑了挑眉毛。
“你怎么没跟师兄下去读书?”
就见武则天抿着小嘴唇,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师父,我——也想学兵法!”
王子安不由一怔,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神情坚定地小姑娘,目光闪动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行,我也帮你想办法——”
武则天这才喜滋滋地下去了。
望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王子安不由眼神古怪。
不会是因为自己忽然插手收徒,导致这小丫头化身一位女战神吧?
如果那样的话,倒也颇为不错。
世界那么大,没必要逮住一个大唐疯狂内卷啊。他觉得,是时候把徒弟们统一召集起来,给他们上几天文化课了。
语文自己是教不了了。
但数学,历史,地理,还有一些简单的物理化学生物,应该还能凑合一波。
尤其是当地理只剩下一个世界地图,和大体的物产介绍的时候,那就更简单了,反正自己也没准备系统的讲——
咳,好吧,主要是系统讲也讲不了,老师教的那些,也就只剩下一点点框架了。
但对这个时代,应该也够了。
正在他琢磨该怎么设置这几门科目,没事的时候,系统的调教调教自己这几个小徒弟的时候,自己新提拔的外管事王猛就一溜烟地冲过来了。
“侯爷,侯爷——”
王子安:……
“怎么,你又拦不住了?”
瞧着这货风风火火的架势,王子安忍不住好笑地调侃道。
可惜王猛根本吼不住自家侯爷的梗,站在那里稳了稳气息道。
“侯爷,以前来过的那个老魏来了,还带着一个秃脑门的老爷子,我瞧着气势汹汹的,好像有些神色不善——”
魏征?
王子安不由纳闷地挑了挑眉毛。
“让他们进来就是——”
……
魏征也很没辙。
他也没想到,王智元这个老东西这么不要脸啊,自己算不出算学题,就拿自己儿子折腾——他下值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家儿子正生无可恋地蹲在自家大门口摆算筹呢,摆了满满一地……
但,他对付这老家伙,他也没辙,只得带他找王子安。
解铃还须系铃人呢——
不过,没带儿子魏叔玉。
没办法,儿子的身份在王子安这里曝光了,带儿子去,自己恐怕得当场社死。
“老魏——”
王子安简单地给魏征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转向了他身边这位蓬头垢面,脑门发亮的老先生。
“这不是国子监的算学大家王老先生吗?真是稀客啊,欢迎,欢迎——晚辈对您在算学上的造诣钦佩之至,仰慕已久啊——”
王子安连连拱手,笑容满面地大步迎了过去。
这可是自家杂志社里的老宝贝。
对付这些老爷子,咱有心得,高高的捧起来,好听的话儿夸起来,一准儿没错!
想到这里,王子安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灿烂起来。
王智元:……
忽然觉得脸皮发烫,恨不得用脚趾头扣出一条地缝来,直接钻进去。
求您,千万可别说了!
王智元看着年轻到令人发指的王子安,再摸摸自己花白的胡须,忽然觉得人生很梦幻啊——
不是说这位长安侯只是一个书法宗师,诗坛大家吗?
什么时候,连算学这种需要皓首穷经埋头钻研的学问也这么高深了。
掀桌啊!
“敢问侯爷,这道算学题,可是出自您的手笔——”
王智元不敢让这厮再这么肉麻地吹捧下去,当下决定单刀直入,冲着王子安,径直扬起了手中的算学题。
王子安见王智元老先生神情丝毫有些不自然,不由神情一愣,下意识地接过来扫了一眼,然后便目光古怪地看向魏征。
这个生兔子的问题,不是自己那天随口而出,用来难为袁天罡和李淳风这两个神棍的吗?
看样子,这是被魏征给拿去难为这老爷子了啊!
“啊,啊这——”
王子安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自己从疯狂的吹捧中丝滑地跳出来。只得稍显生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咳,一时的游戏之作,让您见笑了——”
王智元顾不上这厮到底有没有凡尔赛,一听确实出自他的手中,顿时眼睛一亮,激动地上前迈了一步。
“不知此题到底应该怎么解?老夫虽然得出了兔子的数目,但是却怎么也无法推导具体的解题过程,还望侯爷不吝赐教——”
可算逮住正主了!
王智元这几天,快被这道题给折腾出毛病来了。
王子安瞥了一眼魏征,魏征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去,假装打量四下里的风景。
好吧——
“老先生客气了,来,里面请,我们一边喝茶,一边共同探讨——”
王子安说着,把王智元和魏征两人让到客厅,谁知这边刚坐下,茶水还没端上来呢。
袁天罡和李淳风到了。
王子安不由咋了咋嘴巴。
感情,这两位也憋不住了啊——
算了,反正早晚躲不过,干脆一起得了。
站在门口,看着联袂而至的袁天罡和李淳风,王子安忽然升起一股负罪感。
啊,这——
上次见的时候,还仙风道骨呢,这次见就跟熬了几个通宵的程序猿似的,一个人顶着一对黑眼圈,脸色憔悴,跟身体被掏空了似的。
哪里还有什么神仙的气质?
“哎哟,两位这是怎么了?虽然道家擅长养生,但有些事,还是注意节制一下的好,毕竟旦旦而伐,噬魂销骨啊——”
王子安十分友好地提醒了一句。
袁天罡和李淳风闻言,不由嘴角抽搐。
狗东西,不当人子!
我们还不是被你坑的啊——
算了,还得求人指点。两个人低了低头,假装没听出他的调侃。
“这道题,看似简单,其实颇有奥妙,我们今日前来,是专门向侯爷请教的——”
说着袁天罡冲着王子安抱了抱拳。
看着袁天罡和李淳风被这道题,折磨成这个样子,王智元真是心有戚戚焉啊,然后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王子安也不拿捏,当朝掏出自己的炭条笔,就在客厅里当着几个人的面演算起来。
“算术一道,博大精深,可以用它来解释天地万物以及它们运行的规律,研究它的方法也很多,其中穷举法和归纳法都算是比较常用的方法——”
说着,王子安用三角形和圆圈在草纸上,刷刷刷画出了前六个月兔子生产的数量。
“从这个列表我们可以看出,到第六个月的时候,是十三只兔子,而且还可以看出,从第三个月开始,兔子的总数,是前面两个月的兔子总数之和,由此,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系列的数字……”
说到这里,王子安笑着环顾了一眼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验算的袁天罡、李淳风、王智元和魏征等人。
“所以,你们先前得出的233数字是正确的——”
几个人不由相互对视一眼,差点怀疑人生。
就这么简单?
自己用算筹摆了几天的算术题,到了人家这里,刷拉刷拉两下子就解决了?这中间,连个算筹都没用!
“你用的这些好像都是大食文字吧,不过瞧着都是十分便捷——”
盯了一会儿王子安写的一溜数字,王智元终于看出了点门道,忍不住捻着胡须连连点头。
“确实比我们现在用的简洁了许多,也方便了许多,回头你好好给我说说,我准备在国子监算学好好推广一下——”
王子安欣然同意。
“这个好说,待会我让家里的账房去给你们简单的说说——”
见几个人神色古怪。
王子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好像有些不妥,赶紧补救道。
“不要小瞧我家账房啊,其中还有个复式记账法呢——讲这个,他们比我专业……”
“就是你上次交给老唐的那个东西?”
魏征闻言,忍不住心中一动,问了一句。
王子安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这个你应该知道,那套办法好使吧……”
魏征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
“子安,你那个复式记账法先稍微缓一缓再推广——”
见王子安疑惑地望着自己。
魏征干咳一声。
“那啥,主要是我们东家最近在查账——”
魏征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如今临近年关,李世民正用这个复式记账法,在让人紧锣密鼓地清查各衙门的账目,若是公布的早了,恐怕会节外生枝。但碍于自己的人设,他又没法明说,唯恐王子安不肯给自己这位魏账房面子。
谁知道,王子安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很随意地点了点头。
“无所谓,你们看着办吧——”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王智元、袁天罡和李淳风三人。
“回头,你们找老魏问问也行……”
袁天罡和李淳风无所谓,但王智元差点就黑了脸啊。
啊,要去请教魏征这个老匹夫——
早知道,今天不折腾他儿子啊!
这狗贼,不知道会不会报复老夫啊。
但,他也知道魏征说的掌柜是谁,所以,也不敢多说,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刚才的题目上来。斟酌着语气道。
“你这个解法,得数虽然正确,但这个过程好像有些问题,直接由区区六个月的产量,得出这样的规律,就贸然地拿出来使用,恐怕有些不妥吧,焉知月份多了,不会出错?”
王智元虽然心中震惊于王子安的解法,但还是忍不住眉头紧蹙提出自己的问题。
王子安不由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果然,不愧是国子监算学的老师,大唐最顶尖的算学高手,这份严谨科学的精神,就非一般人所能比拟啊。
袁天罡和李淳风虽然没有开口,却也眼巴巴地看着王子安。
“不错——我这里还有一套可以证明这个规律正确的过程,不过……”
王子安说着,斟酌了一下,还是认真地道。
“不过,因为过程稍微复杂了点,而且需要用到一些你们现在还无法理解的符号以及算学知识,要不,我先把过程给你们写下来——”
说完,见王智元、袁天罡、李淳风和魏征都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王子安干脆闭嘴。
刷拉,刷拉,把推导公式给写出来了。
然后,炭条笔,轻轻一放,稿纸往前轻轻一推。
“大概就是这样子——”
几个人集体傻眼。
你写得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所以,比较麻烦,真要是想了解的话,得从头慢慢学起——”
王智元闻言,脸上稍微一犹豫,接着就下定了决心。
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冲着王子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老朽愿意拜入侯爷门下,跟着侯爷学习算学之道!”
王子安:……
老爷子,你开什么玩笑呢?
您这年龄,都快能当我爷爷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我们的雕版印刷术,外泄了
王子安赶紧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把王智元老爷子给扶起来。
“别,别,别——老爷子,实不相瞒,我上学那会儿,数学考试经常挂——算了,说了您也不信,那啥,以后咱们就互相切磋,互相交流……”
王子安一肚子槽,不知道该怎么吐。
自家数学老师,要是知道自己这位高数竟然挂科的家伙,竟然成了数学大家,不知道会不会把眼珠子瞪出来……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袁天罡和李淳风。
“两位也一样——不过,我打小就讨厌做数学题,你们可千万别天天来找我交流这个……”
袁天罡和李淳风:……
他两个忽然间就很不想说话。
你天才,就很了不起啊!
虽然,王子安说着不想谈数学,但到底还是被拉着谈了一下午数学,简直生无可恋……
不过,他也算了解了这几位的数学水准。
比他以为的高明多了。
人家不仅有未知数的概念,而且还能解方程,连三元二次方程都能解。那手法看上去,跟现在解方程的办法十分类似。
这水准,都可以直接从高数、微积分开始学了。
就自己那水平——
好吧,他们都不会!
一想到这,王子安心里顿时就又稳了许多。
他这里震惊,殊不知,王智元、袁天罡和李淳风三个人心中更是震惊的不行。
不说别的,但就计算方法,就让他们几个如获至宝。
做题不用算筹,直接在稿纸上列个算式,刷拉刷拉,结果就出来了!
比自己这些人的效率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几个人,忍不住相互对视了一眼,今天不说别的,但就这一项,就赚**了!
“侯爷的计算方法,效率之高,简直惊为天人——”
袁天罡和李淳风忍不住相互对视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郑重邀请道。
“我们二人想邀请侯爷加入到推背图的推演中来,不知道侯爷意下如何?”
说完,两个人目光炯炯地看着王子安。
若是这位能加入到推背图的推演中来,必然能成为一大臂助。
王子安闻言,眼神顿时就古怪,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竟然还想坑我继续做数学题!
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太麻,咳——对不起,才疏学浅,爱莫能助——”
态度坚决,旗帜鲜明!
我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大唐,是来找小伙伴一起做数学题的吗?
袁天罡、李淳风:……
你这分明就是想说太麻烦了——
“推背图,乃是我道门盛事……”
李淳风还想继续再劝。
就被王子安直接把话接过去了。
“所以,你得找道门的高人啊,你看我这——”
说着,王子安风度翩翩地转了一个身,差点甩了一个水袖。
“整个一浊世佳公子——你们那个推背图啊,弄好了,让我看看还行,但让我帮忙弄,那我真是弄不了——”
袁天罡和李淳风不由相视苦笑。
来之前,就知道是这种结果,果不其然。
“侯爷谦虚了——不过,侯爷既然无意参与,那此事便作罢,只求遇到疑难的时候,能前来登门求教——”
王子安:……
啊,这——
你们最好别来啊,我不过是一个数学竟然挂科的学渣啊。
想了想,王子安忽然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冲两个人招了招手。
“我虽然才疏学浅,资质不足,没能学到算学的神髓,但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我这里倒是可以依着葫芦画瓢,把学的一点算学的皮毛教给你们——”
袁天罡和李淳风闻言不由大喜过望,在一边坐着的王智元也不由瞪大了眼睛,有些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
“还有我,还有我——”
“那行,我抽空整理一下,一本《高数》,一本《微积分》,回头交给你们——先说好,自己看,自己学啊,尽量别问我,问我也不会……”
三个人:……
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小爷,哪里是什么不会,人家就是明明白白地嫌麻烦。
对自己来讲,神圣得跟什么似的算学,在人家眼里,那就是一个玩——
“喂——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不会——”
王子安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真不是谦虚啊。
为了让这三个数学狂人少来找自己麻烦,王子安想了想,挥手叫过身边的小厮。
“去,把账房的蔡先生叫过来——对了,让他把账房的两把算盘拿过来……”
算盘?
包括魏征在内,几个人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算盘是什么东西?
不一会,就看一个留着山羊胡,身材消瘦,看着约莫有五十多岁的老爷子,咯吱窝里夹着两个东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老朽见过东家——”
老头夹着算盘,冲着王子安神色恭敬地拱手施礼。
王子安笑着摆了摆手。
“来,老先生坐下,今日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王子安说着,指了指魏征和袁天罡等人。
“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劳烦你给他们演示一下算盘的用法……”
一听这个,王子安的这位账房,顿时直起了腰板。
说这个,我可就不怵了啊——
“不是老朽跟你们吹牛,我们东家发明的这个算盘,简直就是账房神器!”
说着,老先生把咯吱窝里的算盘,拿出来,啪地往桌子上一摆。
“此物,控带四时,经纬三才,把算学的加减乘除融于方寸之间,而且效率奇高,有此物在手,一人足抵数十人之功——”
说着,老先生当场示范,啪啦啪啦啪。
算盘打得飞起。
瞧得几个人一愣一愣的。
王子安心中不由暗乐。
得,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不容易,愿意炫耀就炫耀一把吧。
珠算易学难精。
加上几个人,都是算术高手,不一会儿就掌握了其中精要。
“有了此物,我们的推演必然可以加快好多——”
李淳风神色振奋。
“真神物也——若是侯爷不介意的话,老夫回去之后,一定要在国子监那边推行下去——”
王智元激动地说完,又补了一句。
“您不介意吧?”
王子安闻言,不由哑然失笑。
“就是个演算的工具而已,我自己藏在家里能有什么用,只管推广便是——”
王智元和袁天罡各自喜滋滋地夹着算盘走了。
魏征则黑着脸,看着王子安。
“子安,咱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老夫也是账房啊,也需要算盘啊……”
瞧着这老家伙说得跟真的似的,王子安都快被他给逗乐了。
哎哟喂——
咱可是耿直坦荡真君子啊,你搁这里给我瞪着眼说瞎话呢。
“我家一共俩算盘,你现在要,我也给你变不出来啊——反正这玩意儿也简单,回头让你们东家给你们打造几幅不就行了——”
王子安说着,乐呵呵地提起炭条笔,刷刷刷,给他画出了结构示意图。
轻轻往前一推。
“送你了——”
魏征这才心满意足收起图纸,乐滋滋地走了。
哈,回去找唐俭这老匹夫,怎么也得敲他一壶好酒!
想想就有些迫不及待。
就在王子安被这些人缠住做数学题的时候,城西十里坡养猪场的主薄张擎和医正秦渚,两个人已经哭晕在猪圈。
随着魏王李泰亲笔题名的一篇《猪肉赋》在大唐晚报上发表,城西十里坡养猪场彻底扬名了。养出了一种长得又快,肉质又鲜美的家猪,这种猪肉,连当今的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以及各位皇子吃了都说好!
哪还能不好?
既然好,那还等什么啊——
赶紧去拉啊!
咳,好吧,这些当官的都是人精,好多人虽然对猪肉有点轻贱,但摆个姿态又死不了人。
但,总之,更加庞大的队伍出发了。
你一头来,我一头,很快偌大的养猪场,被抢得干干净净——
两个人倒是想拦,但拦不住啊!
皇帝拉的,太子拉的,宰相们拉的,我们这些人就拉不得?
当爷好欺负是吧?
别说那些文官,首先那些军中悍将们就不同意啊。
不管不顾,直接拉走。
“怎么办?”
望着空荡荡的猪圈,主薄张擎欲哭无泪。
秦渚也垂头丧气。
“还能怎么办?去给陛下请罪吧——”
告状是不敢告状的,从皇帝、太子到文武百官,几乎大半个朝廷的人都拉了,自己能告谁?敢告谁?
御书房。
望着委屈吧啦的两位养猪司主官,李世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啊,这——
十里坡养猪场功成身退的事,竟然忘了给他们说了。
主要是,这两官太小了,他也记不住啊——
“咳,此事我早已知晓,两位爱卿辛苦了。这段时间,你们不辞辛苦,为国养猪,朕都看在了眼里,如今养猪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你们就不用再回去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一脸欣慰地冲两个人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们每个人官升一级,在司农寺之外,单设养猪司,主持天下百姓养猪事宜,负责养猪方法的推广,以及瘟疫的防治工作。”
两个人闻言大喜,叩头谢恩,喜气洋洋地走了出去。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段时间的苦没白受!
御书房。
李世民心情也很高兴。
先不说因为刨御花园和魏征的神助攻,一篇文章发表,让自己在民间的风评直接与日俱增,就但说这养猪的事,也顺利到出乎自己的意料。
由一顿晚宴带来的哄抢事件和青雀的一篇文章,直接轰动了全城。
“大唐晚报,大唐晚报,真是个好东西啊——”
李世民轻轻地踱着步子,目光闪动。
正在此时,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随即李君羡从外面走了进来。
“陛下,雕版印刷的事情暴露了——”
李世民闻言不由一愣,旋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
“我记得驻守那边的是王玄策和席君买吧?他们两个就是这么办事的——”
李君羡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跟他们关系不大,其实他们已经很尽力了,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驻守在那里,未曾离开半步,就连他们师父那边,都不曾去过——”
李世民脸上神色,这才稍有缓解。
但还是脸色难看,皱着眉头道。
“到底怎么回事——”
“说起来,也是微臣大意了——有一位雕版工人,最近家里丁忧,厂里那边就给放了假,谁知道此人回家的当晚就不见了……”
说到这里,李君羡才一脸苦笑地冲李世民深施一礼。
“我们的人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查了两天没找到影子,但今天——”
李君羡偷偷看了一眼李世民的脸色,语气顿了顿,才有些艰难地道。
“今天我们的人发现,西市有人挂出了一个士林新语的招牌,一打听,才知道,是一份与大唐晚报类似的报纸——估计,明天就要发现了……”
李世民默然片刻,才语气幽冷地道。
“什么人开的,查出来了吗——”
“不用查,对方摆明了车马,除了江南世家,关陇世家和山东世家都插手了……”
李世民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李君羡识趣地站在一旁,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才深深吐了一口气。
“走,陪朕到自己那里走一趟——”
没有心情溜达过去。
两个人换上常服,李君羡熟练地赶着马车,拉着李世民去找王子安了。
如今,门房早就得到了王子安的叮嘱,李世民到了不用通报,直接就进。
“哟——李掌柜,您来了,我们家侯爷,估计在后院呢,要不我领您去找他?”
王猛说着,热情地跳出来,就要在前面引路。
李世民摆了摆手。
“不用了——”
望着李世民匆匆消失的背影,王猛扭过头来,看着自己昔日的门房兄弟。
“我敢打赌,老李头一准儿是遇到事了,你看那脸,黑得快渗出水来了——”
……
“你这是咋地了啊?媳妇终于想明白了,感觉跟你没意思,跟人跑了?”
见李世民黑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王子安不由眉梢一跳,故意笑呵呵地调侃道。
“没空跟你开玩笑,出事了,我们那个雕版印刷的技术,外泄了——”
李世民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今天西市有人开了一家士林新话的报社,据说明天就要正式对外发行——我来的时候,就连东城这边都已经有人在发传单了——”
李世民说着,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王子安。
“大唐晚报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你应该知道,现在怎么办?”
第四百五十四章 你跟谁亲兄弟呢?老子是你老丈人
“这么快——”
王子安颇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了他一眼,脸色也终于有了几分认真的神色。
“我不是听义府说,那边管理的挺严吗?好像朝廷还专门派了一队人马驻扎在外面看着——”
“有一位负责雕版的工匠母亲忽然病故,请求丁忧回家,随后失踪了……”
提起这事,李世民语气里还带着三分愠怒。虽然处置了负责跟随这位雕版工匠的百骑司小校,但事情到底是办砸了!
“还真巧——”
王子安似笑非笑地看了李世民一眼。
“你说,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吗?我们那位皇帝没让人去查查——这万一,要是人不是正常死的……”
说着,王子安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
李世民心中不由一动。
依着那些人的心性,王子安今天说的还真有可能。
不过,他知道,这种事,对方有备而来,估计很难留下什么首尾,十有**查不出什么结果。不过,倒是可以查查,就算是恶心一下对方也好。
想到这里,他摆了摆手。
“你说的,那都是后续,相信陛下不会置之不理——现在的关键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有些事,没尝过滋味,还没什么念想。
可一旦尝过,食髓知味,再要是没有了,那就挺难受。
李世民这段时间,刚尝到手握舆论渠道的美妙滋味儿,结果就发现有人要抄后路,这哪能忍?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王子安好整以暇地吹了吹自己的白开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李世民:……
哎哟喂,我说你这是个什么态度啊!
“我在给你说正事,此事,陛下很重视——”
李世民强忍住胖揍他一顿的冲动,“友好”地提醒了他一句。
“我也在说正事啊,雕版印刷这种事,瞒不住,早晚是要曝光的,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报纸也不可能永远只有我们这一份,除非皇帝也弄个臭名卓著的文字狱,谁私下办报纸,就砍谁脑袋——关键是,我们那位皇帝陛下,他敢吗?”
“我……”
李世民险些被王子安一口气给憋死。
缓了半天劲儿,才缓过来,有些不甘心地看着王子安。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不然呢?我们那位陛下又没有那个魄力……”
王子安冲着李世民摊了摊手。
李世民:……
这是我有没有魄力的事吗?
我这边要是真敢举起屠刀,那边接着就敢天下大乱,你信不信?山东世家和关陇世家联手——
李世民有些泄气地坐下来,闷着头喝茶。
见这厮一副斗败公鸡似的表情,王子安不由心中好笑。
“其实不用紧张,办报纸,做生意这种事,最要紧的不是吃独食,而是要人无我有,人有我精——当然吃独食很爽,但吃不长久啊——”
说着,王子安笑了笑,端起自己的白开水抿了一口。
“我本来就是想办份报纸,给自己找找乐子,没想到被我们这位陛下给折腾的差点散架——啥事都想利用一把舆论,最近闹得动静太大了——”
李世民:……
这还怪我咯?
说得你自己跟很无辜似的。
“你信不信,如果那些人再搞不到雕版印刷术,恐怕就得出大乱子了——换了你,你站在他们那个立场,你会容忍这样的报纸存在吗?”
李世民闻言,不由悚然而惊。
饶有深意地看了王子安一眼。
这个狗东西,妥妥的宰相之才,却天天在这里跟自己装小白,偷奸摸滑不出力——哈,有本事继续装啊,继续滑啊,本岳父想用你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跑不了。
见这厮终于明白过来,王子安才笑呵呵地往椅子背上一靠。
“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不能把人逼得铤而走险,有时候,适当的漏点好处,也很重要。他们要办报纸,就让他们办呗——你不会以为,就凭他们这些人,能把报纸办成我这个样子?”
李世民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士林新语到底怎么办,但是恐怕真的很难办成大唐晚报这个样子。
首先,没有自己的允许,一些大臣的折子不可能直接出现在报纸上,其次,如今真正让大唐晚报大火的,让它受到热捧的,其实还是在大唐晚报上连载的小说——隋唐英雄传。
这部虚虚实实的小说,如今已经风靡大唐。
很多人,对其中的事,信以为真。就连自己后宫里的一些妃子或者年幼的皇子公主,有时候都会追着问自己后面的故事。
更何况,大唐晚报还占了先入为主的光,对方好像真的很难做成现在的样子。
这样,一想,心情就放松了许多。
不过,心里还是很不爽——
那些狗东西,竟然还抱团了,简直过分!
“办不成又怎么样,他们这么干,你不觉得恶心吗?”
李世民瞥了王子安一眼,不动声色地刺了他一下。
“不用激将——”
王子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才慢悠悠地道。
“他们乐意办,就让他们办就是,回头我们再办几份不就行了,到时候,就不是二选一,而是多选一了——”
王子安说着,瞥了李世民一眼,轻轻地晃悠了一下手中的茶杯。
“别担心,就凭他们,只有永远跟在我们身后吃屁的份——”
李世民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啊。
王子安这里好几份小说呢——
而且,一本比一本精彩!
“另外,现在的报纸,都是用雕版印刷的,就算是找最精湛的师父雕刻,字也小不到哪里去,一张报纸才能印多一点内容?而我们就不一样了——”
说着,王子安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毛,伸手招呼过来在门外伺候的老管家顾忠,低声耳语了几句。
顾忠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李世民,然后转身匆匆地出去了。
“你什么意思?我们也雕版印刷啊,哪里不一样了?”
李世民下意识地往前王子安这边倾了倾身子。
谁知道,老神在在地往椅子背上一躺。
“稍安勿躁——”
李世民:……
狗东西,可恶,又在这里给朕卖关子!
索性,李世民也不说话了,抱着茶杯在那里跟茶水较劲。
不一会,就看顾忠抱着一个托盘,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小心翼翼地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放,然后躬身告退。
顾忠这边还没退出去呢,李世民这边就忍不住了,伸手一把就托盘上的红布给扯下来了。
“咦——这是?”
李世民不由疑惑地站起身来,凑了上去。
乍看上去,好像雕刻的版面,但是字与字之间,明显更加密实紧致。他爬在上面,用手仔细的摸着这个版面,琢磨了一会,才皱着眉头道。
“你用铅块做的雕版?用这个东西,确实可以让字更小,增加报纸的内容,但——”
李世民不由轻轻摇了摇头,蹙眉道。
“但是恐怕有些想当然了,这么大一副版面,恐怕要好几个工匠,日夜赶工,数日才能雕刻出来——印刷书籍还好,用来印报纸的话恐怕不行,一是成本太高,太浪费了,二是速度太慢,恐怕跟不上报纸的发行速度——”
现在用的雕版印刷,都是选用的上好木材,木质紧凑密实,不易开裂。但有时候,因为木板纹理的问题,有时候,有时候开裂很难避免,又或者错字的情况,基本上雕刻数块,甚至十几块,才能真正成型一块,仔细算下来,其实成本已经不低了。
这也就是王子安这狗东西,人傻钱多,仗着钱硬砸,还有自己这边的人手支持,否则,这报纸想一日一期,根本不可能。
但,好在只要人手够多,用这雕版印刷术,当天晚上还是能跟上进度。
这个铅块恐怕就不行。
听李世民这么一说,王子安不由哈哈大笑。放下茶杯,把托盘往自己跟前一拉,抓住周边的活扣,猛地一抽。
于是,哗啦——
整齐的版面,碎成一片。
李世民:……
“你——不对,这些好像原本就是碎的?”
李世民刚想骂人,忽然心中一动,猛地抓起几块来,凑在眼前一看,顿时惊呼出来。
“不错——”
王子安不由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每一个字,都是独立的,可以反复使用,若是不慎损坏了,还可以单独替换,我把它称之为活字印刷术——”
活字印刷术!
李世民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子安。
“你是说,只要这,这个活字足够多,你就可以用它们随意排出你任何想印的内容?”
王子安得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任何文章——只需要几个识文断字的工匠配合,很快就能把一份报纸排出来——而且量大管饱,你觉得,就他们凭一个雕版印刷术,能跟我们比吗?”
李世民虽然看着小子那得意的小样很不爽,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狗东西,就是个鬼才,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来,关键是,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用了。
有了这个,其实是印报纸,印什么都省劲儿!
“厉害!”
李世民忍不住给王子安挑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我李——咳,不愧是我李掌柜相中的女婿!”
王子安:……
这都能夸到你自己身上去?
算了,看在你闺女即将过门的份上,让你得意会儿吧。
“这玩意儿,作用可大了去了。有了这个,印刷书籍的成本直线下降,印的越多,成本越低——”
说到这里,王子安不由嘴角上翘。
“如果朝廷在州府县各级学府的补贴的力度再稍微大一点,到那时,天下百姓还愁读不起书吗?”
李世民眼睛顿时雪亮。
只要天下读书人多了,自己还愁没人才可用吗?
还需要捏着鼻子用那些世家子弟吗?
只需数十年后,朝廷就能彻底摆脱世家的桎梏。
瞧着嘴角已经快扯到耳朵根的李世民,王子安不由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别说我这个做女婿的不照顾你——只要我们那位皇帝陛下多少还有点头脑,这玩意儿,你献上去,起码能换个郡王当当——”
“当个天天冒着风险,风餐露宿地跑关外很爽吗?媳妇跟人跑了都不知道——用这换个王爷当当,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不香吗?”
李世民:……
这狗东西,这是怎么说话呢!
不过,心中还是有些发暖。
这臭小子,虽然说话没个正行,但对自己真不错啊!
妥妥的大唐好女婿!
“你真要把这功劳让我?”
李世民颇为玩味地看着王子安。
“当然——谁让我们是翁婿呢,对吧——”
王子安很贴心地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
“你要是真过意不去,等年后月儿过门的时候,你就多送点嫁妆,没钱的话,多送点奇珍异宝,字画古玩之类的也许,我不挑剔——”
李世民那个暖心啊。
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女婿,这个你放心,咱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王子安:……
你说这个不亏心吗?
你个狗东西,欠我多少钱了,心里没点数吗?
不过,原本准备白送的东西,能赚一点算一点吧。
他倒不是不想自己献上去,而是这个东西有点烫手。一旦自己献上去,恐怕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那些世家门阀的眼中钉,肉中刺。
自己虽然不怕,但也没这个必要,让皇帝出去顶着不好吗?
自己可是马上就要迎娶两位美娇娘的人,要美滋滋地享受齐人之福的人了——
更何况,他心里清楚,这玩意儿自己就算献上去,恐怕也得不到多少好处了。
自己如今,侯爵了,没过门的媳妇,一个封诰命,一个封“公主”了,坟里躺着的父母都被追封了,甚至,就连在自己身上待着的儿子们,都有了爵位了。
还能咋封?
还能再给自己提一格吗?
没必要——
当个侯爷就挺好。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
王子安非常干脆地一拍手。
“来,搭把手,我给你演示一下这玩意儿的用法。”
啧,大唐版拼图游戏,皇帝给我打下手——
王子安心中默默地吐了个槽,随口提醒了一句。
“这次可盯紧点,要是再被人弄走了,那就没办法了——”
李世民有些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
“实在不行,我劝陛下把印刷厂设在皇宫里——让他们偷——”
王子安:……
好吧,你牛批!
“随你便,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他们也得意不多久了。”
说到这里,王子安嘿然一笑。
“我的琉璃准备好了,你可以通知陛下,让他明天再卖一波,后天就给他们来个大惊喜吧——”
李世民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
上一次,弄了几十万贯。
花起来真爽——
现在,终于又要来一波了吗?
“好!”
见这厮跃跃欲试,王子安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不过,你得告诉他,我这里等着钱办钱庄呢,这次亲兄弟,明算账——不准再黑我钱——”
李世民:……
这个狗东西,你跟谁亲兄弟呢?
老子是你老丈夫!
第四百五十五章 唱腔
“瞧你这点出息!陛下富有四海,会差你这点小钱?肯欠你钱,那是给你面子,还能真亏了你?臭小子,你没事就偷着乐吧——”
李世民哼了一声,不想看这厮死要钱的可恶嘴脸。
王子安直接都呆了。
还是第一次见,能把赖账不还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对不起,请不要给我面子——
王子安默默地吐了个槽,不搭理李世民那一茬。
“你以为皇帝跟你似的,没有一点心胸格局?知道什么是大局为重不?赶紧给我钱,就是大局为重——算了,这种国家大事,跟你这样的一个小商人就说不明白……”
李世民:……
嘿,你还跟我说不明白了!
不过,看在这臭小子即将为自己大赚一笔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高兴,就玩!
舒舒服服地往椅子背上一躺,二郎腿一翘。
“啥也别说了,马上就要发财了,今天咱爷俩必须先好好庆祝一下——你去整俩菜,待会好好喝一杯——对了,火烧肉和韭菜猪肉馅的水饺记得安排上,其他的你看着安排……”
嘿——你还学会点菜了!
王子安瞧着这厮那跟回到家的小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挺挑——”
说是这么说。
还是起身做饭去了。
话说,自从蹭到这厨神的厨艺之后,几天不亲自下一次厨,就觉得手痒——
就喜欢看各种食材,在自己手底下变成各色美食的滋味。
啊呸——
这个念头刚一想,就被王子安赶紧驱逐出脑海。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这是想要让作者改成回到大唐做厨师的节奏啊。
见王子安去做饭了,李世民开始背着手在王子安书房里转悠。
几天没见,书房里又多出几幅书画作品。
最后,他在一副名为《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的书画面前停住了脚步。
书画的核心是一副梅花,用笔秀俊颈健,布局严格紧凑,墨色淡雅,棱角分明,皲裂的树皮和细腻的枝条之间,以线描结构出细腻的花蕾,把梅花横溢斜出,而又妙趣横生的形态刻画的淋漓尽致。
旁边,还用一种古拙的字体,写着一首精妙的小词。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
共赏金尊沈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最让他无语的是,落款竟然是李清照!
李清照是谁?
这狗东西,当着别人的面,也就算了,现在自己在家画着玩,也搞这一套,自己骗自己很好玩吗?
不过,这副作品是真好啊。
可谓字画诗三绝!
当天晚上,送走李世民后不久,王子安回到自己书房看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画的《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不翼而飞!
卧槽——
一想到,李世民临走的时候,那一反常态,步履匆匆的样子,王子安顿时无语。
这狗贼,又偷我东西!
于此同时,皇宫甘露殿。
李世民正得意洋洋地冲长孙皇后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观音婢,瞧瞧,我得到的这副字画怎么样?”
“不是我吹,这绝对是巅峰之作,放在市面上,万金难求的佳作。你看,这诗,这画,这字,相得益彰,妙不可言啊——”
李世民意犹未尽地看着眼前的字画,赞叹连连。
长孙皇后脸上也不由露出欣喜的神色。
“果然是绝世佳作,古拙之中,又有创新,尤其是这词,跟寻常那些艳丽奢靡绝不相同,反而可见清雅高洁之意——”
长孙皇后说完,忍不住指着上面的署名,好奇地问道。
“这个名叫李清照的到底是何人,竟然有这等才学造诣?”
李世民闻言,不由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还能有谁?我们家那位宝贝女婿罢了——”
“子安?”
长孙皇后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恍然的神色。
笑着嗔怪道。
“这孩子,就会搞怪,好好的大才子当着不好吗?你看看这,就没见他的作品上面重过名——用自己的名字不好吗?”
却见李世民神秘兮兮的一笑。
“这臭小子,年纪轻轻的就想着藏拙——这等才华,能藏得住吗?你放心吧,想藏拙,哪有那么容易?此事,我早有安排——”
说完,冲着外面伺候的女官招了招手。
“去,把这首诗也送过去——”
“作者的名字?”
女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老办法,换成长安侯——”
女官心中了然,捧着李世民刚刚誊抄不久的诗句,脚步轻盈地下去安排了。
长孙皇后不由哑然失笑。
“你这是要帮他出诗集啊?”
李世民得意地点了点头。
“这臭小子,正事不干,年纪轻轻地,天天就想着韬光养晦,这能行,怎么担当大任?”
说到这里,他老神在在地坐下来,抿了一口长孙皇后亲手做的参汤。
“我们这些当家长的,啥心都操着,真难啊——”
长孙皇后笑而不语。
不用说,自家这位二郎今天心情很美妙。
果然,又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一番雨疏风骤后,李世民心满意足的翻身下马,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即将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轻声失笑。
“观音婢啊,我觉得我们那位好女婿最近快要倒霉了——”
长孙皇后见他语气轻松,甚至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不由嗔怪地轻轻拍了他一下,好奇地把脑袋凑过来。
“怎么回事,快说说——”
一阵窃窃私语之后,黑暗中想起长孙皇后的嗔怪声。
“你也真是的,也不提醒他一下,尉迟将军好像最忌讳人家提这个……”
“不用管,不用管,有我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再说,他们两个,谁收拾了谁我都开心,哈——”
……
王子安浑然不知道,自家老丈人在自己背后偷偷搞事。
小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早晨起来,拎着自己的两把大锤子,在薛仁贵仰慕惊叹敬佩的目光中,耍一趟擂鼓瓮金锤。
洗漱完毕后,就着新鲜出炉的小笼包,几碟精致的小菜,外加一碗豆浆,来一顿美味的早餐。
值得一提的事,如今的早餐,再也不是一个人吃了。
薛仁贵两口子和小道姑苏飞儿也跟着一起。
柳氏还算矜持,苏飞儿姑娘,从小在深山中长大的,虽然是个小傲娇,但吃起来哪里懂什么矜持?
两手接着小笼包,吃得小脸鼓鼓的,更只白嫩嫩的小包子似的。
“小苏苏,喜欢吃包子啊?这好办,回头我亲自给你做一顿狗不理包子,保你吃到停……”
正抱着包子猛干的苏飞儿瞬间动作凝滞,目光恼怒地抬起抬头来,眼神不善地看向王子安。
手中包子已经在跃跃欲试,眼看就要飞向王子安的脑门。
就连薛仁贵和柳氏也不由诧异地抬起头来。
这玩笑好像开的有点过分了啊——
王子安正说的高兴呢,忽然觉得气氛有异,顿时就说不下去了,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然后就看到了鼓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气呼呼地瞪着自己的苏飞儿。
王子安:……
啊,这——
姑娘,误会啊!
望着小道姑,那胸脯挺得,波涛起伏,这都快要冲出衣襟了,最糟糕的是,那小手眼看着就要往剑柄上摸。
嘿,这小暴脾气!
动不动就想摸大家伙,这能行?
王子安二话不说,赶紧一把给揪住了。
“苏苏姑娘,误会,稍安勿躁啊——”
苏飞儿的小手,冷不丁被他握在掌心,下意识一抽,没抽动,再抽,又没抽动,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
王子安只觉得触手温润,柔弱无骨,手感实在是太好了,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小手指,轻轻勾了勾她那软乎乎肉嘟嘟的小手心。
天地良心,真下意识的。
“你,你快放手——都,都看着呢……”
声音细弱蚊蝇。
说着,苏飞儿还瞥了一眼薛仁贵夫妇。结果,这两位,眼观鼻,鼻观心,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喝豆浆,正选择性失明呢——
薛仁贵两口子也很难。
师父和小道姑打情骂俏,自己能咋办?
放手?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
“我给你说啊,刚才说的狗不理包子,真的是一种地方名吃,皮薄馅大、口味醇香、鲜嫩适口、肥而不腻,嘬一口,满口鲜香——”
“你先答应我,别闹——”
王子安觉得吧,得先消弭了危险再说。
至于,还攥着人家姑娘的手呢,不重要,反正咱不是个小气的人。
苏飞儿耳朵根都快红透了。
但偏偏挣不开王子安的大手,只得又羞又恼地道。
“放手,我,我不闹——”
王子安这才意犹未尽地把人家小手松开。
真软乎啊。
“回头给你们做啊——”
王子安笑呵呵地拉开椅子,重新坐下,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我,我吃饱了——”
小道姑落荒而逃。
啊,虽然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觉得听从师父和师兄的安排,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一阵慌乱。
“喂,苏苏姑娘,待会别走远了,我一会去逛街,记得保护我啊——”
“不要——”
苏苏小道姑,头也不回的逃西跨院去了。
薛仁贵和柳氏:……
师父,您能找个走心一点的理由吗?
王子安也不管他们,乐呵呵地把最后一口豆浆倒到嘴里。
“仁贵啊,你师妹今天家里有事,不过来了,你呢,没事别在家死读书,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该带着媳妇出去溜达的就出去溜达溜达,长安繁华,不要轻易辜负啊——”
说完,站起身来,施施然地走了。
当侯爷真好,最起码不用自己收拾碗筷了。
苏飞儿还能跑到哪里去啊。
王子安这边一杯白开水还没喝完呢,就被自家师父笑眯眯地送回来了。
“好孩子,你反正也要嫁人的,你看,还有比这位侯爷更合适的吗?长得好,性子好,有才华,咳,还有可能是仙家子弟……”
然后递过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乖——去吧,大胆一点——”
还能怎么办?
自家师父不争气,苏飞儿姑娘也很无奈啊——
磨磨蹭蹭进大厅了。
也不说完,抱着长剑,隔着王子安远远地,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王子安不由哑然失笑,施施然地站起身来。
“苏苏姑娘,走了,今天不看杂耍了,出去买点零食,我们去梨园听曲——”
苏飞儿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虽然没有搭话,但身体却非常老实,抱着长剑,一声不吭地跟了上来。
早就听人说过梨园的热闹,终于可以去见识一番了。
唐朝的梨园,是市井娱乐的场所,吹拉弹唱,杂歌杂舞,表演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些歌舞,还杂着一些对白,都有些类似后来杂剧的味道了。
而且,有意思的是,谁都可以上去表演。
如果有那位贵客,一时兴起,也可以上台表演,载歌载舞,与民同乐,大家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掌声。
王子安去看过几次,觉得还蛮有意思。
虽然很想低调,但他们这个组合,根本低调不了啊。
男的,风度翩翩,俊美无俦,女的,虽然抱着长剑,还穿一身宽松的道袍,但曲线曼妙,摇曳生姿,走到哪里,都宛若一对璧人。
好在,王子安一身华服,手带扳指,腰间还挂着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玉佩,装扮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等闲之人,也不敢轻易招惹,倒也没遇到什么不开眼的闲汉恶少之流,上前找茬,然后当场打脸的狗血剧情。
唉,可怜的作者,又少了一次水字数的机会。
有迎客的小厮,亲自把两人迎到最前面的位置坐下,点头哈腰地送上瓜果茶点。
王子安随手摸出几十个大钱赏了下去。
小厮顿时眉开眼笑,伺候的更加殷切了。
“这位公子,夫人,您今儿算是来着了,我们园子今天来了一位舞剑的高手,那剑舞,耍的好看极了,保您不虚此行——”
虽然苏飞儿穿着道袍,但现在的达官贵人,家里女眷穿道袍出来的多了去了,所以,他一看苏飞儿貌美如花,又低眉顺眼乖乖地站在王子安身边,下意识就以为是王子安的妾室或者婢女了,直接称呼升格,夫人送上。
一般这时候,若真是妾室,都会有赏钱下来。
这些人也有这些人的生存智慧,知道眉眼高低,清楚什么样的客人可能会有油水可捞。
谁知道,这次有点失算,恭维完后,抱剑的美女霞飞双颊,神色间竟然有些羞恼,那里还敢多嘴,打着躬,一溜烟地跑了。
那狼狈的小样,瞧得王子安不由哑然失笑。
刚才那小厮走得太快了,不然他还真准备再赏他几个大钱。
梨园听曲,要的就是个心情,曲艺好坏倒是其次。一想到,今天又将有一大笔收入进账,某些人家可能要伤筋动骨,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王子安坐在这里,看着舞台上,时不时有人跳上去,载歌载舞地跟着乐呵一番,也不由来了兴致,随手招过远处伺候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
然后,施施然地站起身来,往舞台走去。
看他这一身装扮,就知道又要有贵人上去与民同乐了。尤其让人意外的是,这贵人长得剑眉星目,宛若玉树临风,故而,刚一亮相,就迎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尤其是妇女,声音尤为热烈。
王子安站在舞台上,嘴角微微上翘,目光仿佛穿过了层层楼阁,望到了某个有趣的场景,嘴唇轻启。
一段名唱腔,悠悠然响彻全场。
第四百五十六章 我早已看穿你的一切
与此同时。
长安东市,琉璃轩。
长安城最大的琉璃商行内。
为王家打了一辈子工的老掌柜董向东正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站在老东家王俨面前。
作为为王家卖了一辈子命,把王家琉璃商行彻底打造成大唐第一品牌的老掌柜,董向东在琉璃商行的话语权很重。基本上,许多事情都可以一言而决,就算是许多王家的嫡系子弟甚至是族长长老,都不敢贸然干涉。
但今天,这个事儿实在太大,他不得不把自家东家请过来。
王俨听着董向东的介绍,也不由眉头紧皱。
他手中轻轻叩击着梨花木的桌面,沉吟许久,才抬头问道。
“董掌柜,你执掌我们商行多年,以你之见,这批货,我们要还是不要——”
董向东再次躬了躬身,苦笑着摇了摇头。
“您知道,此事牵扯太大,老朽实在是不敢妄言——”
王俨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地道。
“董掌柜,你也是我们家里的老人了,你只管说,我心中自有定夺……”
董向东这才斟酌道。
“老朽只是个掌柜,只能从我们商行的情况说一说。正常而言,我们应该把这批货吃下——不然,前段时间,我们花费二十多万贯的心血,恐怕就全打了水漂……”
王俨闻言,也不由微微点头。
“可若是收下来——老朽刚才已经亲自查看过来了,这一批琉璃的质量,比上一次的只好不坏,恐怕……”
说到这里,董向东不说话了。
虽然他只是个掌柜,但是作为在王家地位颇高的老人,他也清楚,上一次收购琉璃,已经几乎榨干了王家所有能调动的流动资金,甚至有一些不太重要的资产,都不得不临时抵押了出去。
这一次,王家根本没有可能吃得下来,如果强吃……
这种事,他不敢插嘴。
王俨闻言半晌不语,过来好久,才深吸了一口气,长身而起。
“你先把他们稳住——兹事体大,我得回去召开族老会,好好商议一下——”
给王家打了一辈子工,没少跟这位家主打交道。董向东望着这位家主的背影,就知道,恐怕王家要放手一搏了。
没办法,这一批琉璃的质量太好。
如果王家不吃下,而是任由它流入大唐市场。
不仅王家第一琉璃商行的名头荡然无存,就连上次投入的二十多万贯巨资,也将血本无归。
那样的话,王家恐怕就得伤筋动骨,这位当初力主拿下那批琉璃的家主王俨,将没办法向家族交代。
而若是拿下?
恐怕王家就真的是太疯狂了。
望着王俨的马车逐渐远去,董向东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想招手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把手又收了回来。
这种关系家族存亡的大事,不是他这么一个老朽的下人能插嘴的。
算了,先去安抚群西域人吧。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何门路,从哪里又弄来这么一批质量这么高的琉璃。
绝对是旷世精品。
若是王家真不能吃下这一批货物,不仅上次的二十多万贯要打水漂,恐怕这王家的琉璃商行也要完了……
董向东长吁短叹,忧心忡忡。
王家也是阴云密布。
一次由家族核心族老组成的小型会议,正紧锣密鼓的召开。
核心议题,是应对这次忽如其来的危机。
不吃下这琉璃,二十万贯血本无归,琉璃商行动摇根基,整个王家都要伤筋动骨。
然而,吃下——
怎么吃?
“第一批琉璃刚到不久,第二批琉璃又到了,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琉璃的精品?老夫担心的是,我们吃下这一批货,再来一批我们怎么办……”
以为双目狭长,眉目深刻的老者,皱着眉头站起身来。
王俨敲了敲桌面,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神色。
“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着,他目光环视了一圈。
“这一次,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控制住这些人,把这条线控制在我们手里——区区几个西域胡人,以为靠上李孝恭就可以跟我们王家平起平坐了吗?”
王俨的话,杀气四溢。
周围的几位族老毫不意外,思考良久,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孝恭是个老狐狸,他应该知道轻重,绝不会为了几位胡商的蝇头小利跟我们王家翻脸——”
说到这里,王俨一锤定音。
“先抵押一部分族中资产,稳住他们,其余的直接用田庄地契折算——通知家族的护卫和供奉,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王家的钱也敢拿,就不怕烫手吗……”
王家到底是百年世家,名门望族,一旦下定决心,行动力还是很强的。
当天上午,一些商铺田庄就被抵押了出去,一些房产地契也整理妥当,快刀斩乱麻,在这些西域商人还没有联系其他买家之前,把所有的货物,强势吃了下来。
整整三十六万七千八百贯!
加上田庄地契抵现的一些折损,这次王家几乎拿出了四十多万贯的资产。
“盯上他们,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王俨望着揣着自家房产地契离开的几位西域胡商,目光阴冷,就跟看死人似的。
如果不是因为琉璃的渠道还有到手,此时又身处闹市,还有河间郡王府上的管事见证,他都恨不得当场让这些西域胡商人间蒸发。
上一次,因为李孝恭的关系,关注的人太多,不好直接下手。
这一次,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长安虽大,但已经入了王家的眼,就算是上天入地,他们也跑不了了!
……
此时,王子安俨然又回到了资深票友的时代。
站在舞台上,一步三摇,独特的唱腔,带着几分悲怆与苍凉。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听着唱腔虽然有些古怪,但曲调悠然,唱词更是带着一股看透人间世情的沧桑。
一曲终了,台下顿时响起一阵阵雷鸣感的叫好声。
下面的叫好声终于真诚了许多。
王子安站在舞台上,谦虚地抬手作揖,笑得如沐春风。
“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
不少人,纷纷喝彩起哄。
开玩笑,我就是来了兴致玩一票,你们以为我来哄你们玩的啊?
王子安拱了拱手,就要下台。
忽然就听得台下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吼。
“妹夫别走,再来一首——”
一听这熟悉声音,王子安不由头皮发麻,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张刻骨铭心的圆滚滚大脸。
扫帚眉,豹子眼,鼻孔上翻,嘴唇环凸。身旁体胖,庞大腰圆,站在那里,虎躯一震,方圆数米,都没人敢往跟前凑。
可不就是那位程家的千斤大小姐,程英程姑奶奶吗?
他下意识地弯腰弓背,就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小书生,这里,这里——”
“子安小友,这里,这里——”
如果不是随后孔颖达和长乐公主出声,他这会儿,早一溜烟没影了。
跟这位便宜大姨子的见面,每一次都惊心动魄,太可怕了,他都快给整出心理阴影了。
王子安抬起的脚步,瞬间放下,故作淡定地回头望去。
孔颖达,长乐公主,程颖儿,程英还有一位须发花白的老爷子,正站起身来,冲着自己招手。
啊,不对,自家那位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大老婆没招手。此时,正小脸红扑扑地站子那里,用那双勾魂摄魄的大眼睛,欲说还休地盯着自己。
“孔老爷子,颖儿姑娘,长孙姑娘,额——咳,还有程姑娘,好久不见啊——”
王子安脚步轻快,笑容满面。
“子安,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好友——”
说着,指了指身边的老者。
“这一位是我的知交好友,国子博士陆德明,你叫他陆老就好——”
说着,孔颖达回头对陆德明道。
“这位就是你经常念叨,想要亲自见一见的长安侯王子安王小友了——”
陆德明?
他还真有印象。
不是前世的印象,是穿越之后的印象。
知道这位是大唐声名显赫的经学大家,国子博士,李承乾的老师,额,好像第一期的自然杂志就有这位大佬的作品。
只是自己没看懂——
但,这不重要!
只要自己知道,人家很牛就完事了。
“陆老,久仰久仰——”
王子安双手抱拳,一脸仰慕。
对这些写文章,写得让自己看不懂的,他向来心怀敬畏——
啊,能写文言文的都是超级大佬!
陆德明见王子安礼数周到,也不由心情大好,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王子安,一边笑着回应。
“早就听闻,王小友不仅长得风流倜傥,而且才华卓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可惜,听冲远兄说你已经和颖儿有了婚配,不然老夫都想撮合一下你和我家里的那几位孙女了——”
王子安:……
啊,这——
一言不合,就想当我爷爷!
虽然心中吐槽,他脸上还是浮现出一丝腼腆的笑容。
“老爷子说笑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住程颖儿的小手。
“能有颖儿这等佳人相伴,晚辈已经心满意足了——”
哎呀——
程颖儿没想到这厮忽然就拉自己的小手,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但不知为何,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象征性地抽了抽,就任由他攥着了。
瞧着程颖儿那一副欲说还羞的架势。
两位老爷子当即无良地哈哈大笑。
“果然,放浪形骸,超然旷达,不拘小节,是一位真性情的少年俊杰——”
陆德明脸上欣赏的神色更重了。
“刚才我们在上面的单间看热闹,见你下场,才特意出来打招呼的——不如一起上去,小酌一杯如何?”
孔颖达和陆德明当即邀请。
王子安自然欣然从命。
虽然,他不知道自家媳妇和长乐公主为什么又跟两位老爷子凑一起了,但跟着去,准就错不了了。
“求之不得,乐意之至——只是,晚辈不是一个人来的,晚辈的师妹还在那边……”
王子安说着,神色自然地往苏飞儿那边指了指。
几个人顺着目光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身穿道袍,手抱着长剑,正向这边打量的苏飞儿。
肤如凝脂,目如秋水。即便是远远地看着,都能感觉到一股飘逸出尘的仙气儿。
又是一位绝代的佳人!
这个臭小子,长得实在是太俊俏了,果然是命犯桃花。
一想到,自家那位在家郁郁寡欢,眼看着消瘦了许多的孙女,孔颖达就不由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跟这臭小子身边的姑娘比起来,自家孙女似乎也没什么优势。
但即便是有优势又如何?
自己孔家的嫡孙女,总不能嫁人做妾——
回到楼上单间,坐下。
外面的喧嚣纷闹顿时就安静了许多。
“我刚才听着小友的唱腔古怪,但又自成一体,独居韵味,不知道是何种曲调?”
刚一坐下,陆德明就忍不住好气地开口问道。
“家乡小——”
一个家乡小调还没说完,就看孔颖达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王子安顿时打住。
啊,这——
好像上次就是这么忽悠孔颖达和长乐公主的。
“咳——晚辈随口胡诌的小调而已,让你们见笑了——”
果然是“诌一套‘哀江南’”吗?
孔颖达和陆德明不由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赞叹的神色。
随口而出,就是如此经典。
不仅曲调好听,唱词也是字字珠玉,透着一股看透世情的沧桑的大智慧。
“王小友果然天资纵横,名不虚传,这出口成章的本事,让老夫自愧不如——”
第一次见到王子安的陆德明,被震得不轻。忍不住连连叹息。
王子安:……
啊,这——
老爷子啊,我要是跟你说,我这纯属抄袭,不知道您老人家信不信啊——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孔颖达忍不住摇头晃脑,轻吟低唱。
“子安,这就是你看透世情,懒得出头为官的原因吗?”
孔颖达目光如炬。
臭小子,我早已经看穿你的一切!
……
第四百五十七章 我又不是曹贼
啊,这——
您老人家又懂了!
王子安谦逊地笑着摆了摆手。
“我就是随口胡诌几句,给自己逗个乐子,解解闷——”
他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笑着问道。
“你们平日里这么忙,怎么有时间来这里消遣了?”
“我就和德明兄闲逛,然后恰好遇到了颖儿她们几个。这不,刚坐下,一杯茶还没喝完呢,就看到你上台唱哀江南——说实话,这真不像你这个年龄段能写出来的——”
孔颖达一脸感慨地摇了摇头。
“果然,天才就是天才,我们这些普通人真是没办法理解——就像我们永远无法理解,为何你这么年轻,书法造诣却出神入化一样……”
王子安:……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不是一个人。
王子安默默地吐了个槽。
他也无疑辩解。
没办法,辩解就是凡尔赛,反正人家也不信。
“我听着这首哀江南似乎跟你上次唱的那个什么沙家浜腔调差不多——而且听起来似乎只是唱段里面的一部分,有没有完整的,让老夫欣赏欣赏——”
孔颖达说完,饶有趣味地看着王子安。
他平日里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梨园听曲,算是大唐版的资深发烧友。
此时,算是见猎心喜。
其余人,也都好奇地看着他,尤其是长乐公主,兴趣盎然。
“王子安,王子安,快说,有没有完整的,我听着你唱得挺有意思的——”
说着,她兴奋地搓了搓手。
“过几天,就到了我母——咳,母亲的寿诞,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礼物呢,你要是唱得让我满意了,我就把你献给我母亲当礼物——”
王子安:……
姑奶奶啊,你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见王子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长乐浑然没发现自己的措辞有问题,还在那里喜滋滋地掰着手指头算。
“到时候,你要是唱得好了,母——咳母亲一高兴,说不准还会有什么赏赐下来呢。你看,我又不用花钱,还能博母亲开心,是不是很划算?”
王子安:……
哎哟喂,姑娘,你醒醒啊,你是很划算,可我不划算啊!
而且,你就没想过,我要是去了,你爷爷,你爹,你娘,包括你哥,你妹,还有你爹手底下那些心腹大臣,甚至包括眼前的这位孔老爷子,怕不是都要当场社死?
“咳咳——长,咳长孙姑娘,不妥,不妥,子安如今不比以往,乃是堂堂的长安县候了,哪里有,咳,去你们家专门唱戏的道理……”
“这样啊——”
长乐公主满脸遗憾地放下掰着的小手,有些不太甘心地在那里小声嘀咕。
“可唱戏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我父——我父亲有时候还自己亲自下场唱歌跳舞呢,他为什么就不可以……”
孔颖达:……
王子安:……
姑娘,亏你这段时间角色扮演的这么入戏,你就忘了你家里那些人的人设了吗?
“还别说,子安,你这个一手要是拿出来,绝对能博一个满堂彩……”
孔颖达颇为遗憾地感叹了一句。
“王小友,即便是抛开刚才的唱腔不提,但你那段唱词,就足以惊艳全场,不知老夫能不能欣赏一些其余的部分……”
陆德明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子安:……
我倒是想写,可桃花扇这故事,我也就记得一个梗概,唱段也就会这么一段了啊。
“这个——实不相瞒,我就是忽然心有所感,随口胡诌了这么一小段而已。”
说着,王子安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悠悠然地叹息道。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人世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怎不叫人心生感叹啊——”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孔颖达和陆德明反复咀嚼,吟诵良久,才忍不住击节赞叹。
“好句,好诗!”
望着王子安负手而立,仰望天空,信口吟咏的风姿,程颖儿一双柔眸,已经几乎荡漾成了波痕。
这就是我未来的夫君,长安城无人能及的第一大才子!
长乐和程英见孔颖达、陆德明和程颖儿三个人眼睛放光,赞叹连连,顿不明觉厉。
这个小书生(登徒子)似乎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人言王子安出口成章,我还有些怀疑,今日一见,才知道空穴来风,所言非虚啊。”
陆德明感慨连连,但既然是人家的即兴之作,他也没辙啊。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还想着,若是一部完整的戏曲,能不能搬到我这个梨园来演出呢,实不相瞒,老夫这个梨园,已经好久没能推出一部叫好的节目了——”
望着陆德明一脸遗憾的表情,王子安不由心中一动,笑吟吟地抬起头来。
“这梨园是您的?”
陆德明笑着点了点头。
“算是吧,老夫平日里就是喜欢听个曲儿,看个热闹,来的次数多了,索性就自己养了一群人,算是自娱自乐……”
我直接就一个好家伙!
老爷子,还是您壕。
我喜欢听曲儿,所以我就开了一个歌舞团,这种操作可还行?
不过,他一想到,因为喜欢喝酒玩乐,直接开了几家酒馆两家青楼的李孝恭,他顿时就懒得吐槽了。
他一脸钦佩地给陆德明竖了个大拇指。
“老爷子果然是一个风雅之人!”
“什么风雅不风雅的,就是图个乐呵——”
陆德明虽然嘴里说的谦逊,但还是忍不住嘴角上翘,看着王子安越发觉得顺眼起来。
“人生在世,谁还不是图个乐呵?但即便是这乐呵,也有高下雅俗之分,这梨园虽小,曲儿虽俗,却唱尽世情冷暖,人事沧桑,大俗之中有大雅啊——”
啊——
我原来是这么想的啊!
王子安一番话,让陆德明眼睛一亮,顿时升起一股知己之感。
“小友此言深得我心!”
错不了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陆德明上前一步,亲切地拉着王子安的手坐下。
“相逢就是有缘,我和小友虽然年岁相差少,但相见恨晚,一见如故——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从此以后,就叫我一声老哥哥,有啥事给老哥哥我说,我虽然官职不高,但混的久了,在这长安城里还算有几分薄面——”
啊,这——
我遇到的另外一个姓李的老爷子也这么说的!
看着这老爷子那花白的头发,拉着自己的手非要让自己喊哥哥的老爷子,王子安不由偷偷吐了一个槽。
然后,毫不拘束地拱了拱手。
“老哥哥——”
见王子安如此洒脱,陆德明不由哈哈大笑。
“好,好,好,来——我们哥俩今天先好好喝一杯——”
王子安闻言,顿时干咳一声,扫了一眼已经化身乖乖女的程颖儿,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神色。
“多谢老哥美意,不过我这段时间戒酒了——”
即使穿越到大唐,优生优育不能忘!
还指望着媳妇们明年生几个聪明的小宝贝呢——
见这厮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旁边的程颖儿,两个老头顿时“心领神会”。
懂了,这位小兄弟,这是要在美人跟你留一个好印象啊!
年轻是真好啊!
随身带着一个,还不忘勾搭另一个,啊,不对,好像传言这位跟颖儿姑娘已经定了婚事。但,总之,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当下也不强求,各自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口,然后还偷偷地冲王子安甩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王子安:……
等他们喝了两杯,话头岔开,王子安才状似随意地道。
“我们现在的梨园,虽然热闹,但是节目类别还是有些单调了,看来看去,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套,未免有些乏味——”
闻弦歌而知雅意。
陆德明饶有兴趣的抬起头来,看向王子安。
“小兄弟,你莫非有什么想法——”
“实不相瞒,我这里还真有点不太成熟的想法……”
王子安说着,举起茶杯跟两位老爷子碰了一个,然后才轻轻地道。
“两位老哥,你们说,我们若是把一些故事搬到舞台上演出来,会不会也有些看头?”
王子安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包括正因为不能把王子安抓回去给自己母后表演节目的长乐都不由来了兴趣。
“快说,快说,怎么个演法……”
王子安斟酌了一下言辞,把后世舞台剧的表演模式大概的说了一下,几个人顿时眼睛越来越亮。
听起来,似乎就很有意思啊!
为了弥补不能看电影电视的遗憾,丰富一下自己在大唐的娱乐生活,王子安也算是拼了。
凭借着自己前世看剧院和看电视的经验,似是而非地描述了半天,才勉强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白。
孔颖达和陆德明都是资深票友,早已经听得眼中发亮,连连点头。
长乐和程颖儿等人,也觉得新奇不已。
“小兄弟你果然大才,这种主意都能想得到,好,好得好,回头我就安排专门的人员练习,到时候还请小兄弟多过来指导指导……”
“这个好说,一定尽力——”
王子安也心情大好。
其实,他也曾动过自己培养一群人给自己表演的想法,但一来是嫌麻烦,二来也没找到合适的班底。演戏,唱曲,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演,就能唱的。
陆德明这里就挺好。
不用自己管理,还有现成的班底人员,只要稍微调教一下,排练一下,差不多就能看到了。
至于,是不是少了一门生意。
这玩意儿重要吗?
自己又不差这么点小钱。
下雨天打孩子,就玩!
正说着话,忽然听得外面欢声雷动,几个人不由纷纷把目光投向外面的舞台。
此时,就见外面一个容貌清丽,身材秀挺的年轻妇人,正倒提着一枚长剑,冲着四下作揖。
陆德明不由笑吟吟地冲着几个人介绍。
“外面这位,就是我最近请到的舞剑大家,夫妻二人,还带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婴,两个人都是舞剑的好手,可惜人家就是个过客,不肯久留——”
说着,还满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说话间,外面的年轻妇人,已经开始仗剑飞舞。
只见一时之间,舞台上银光闪烁,上下腾挪,徐若清风拂面,疾如长夜流星。
叫好声,此起彼伏。
这是个真有功夫的。
王子安不由暗暗点头,以他如今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深浅,知道舞台上的这位不仅有真功夫,而且把这真功夫和舞蹈几乎是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不仅观赏性极强,就算杀伤力恐怕也不低。
让他莫名地就想起了前世读过的杜甫那首脍炙人口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王子安感叹之余,心中一动,随口问道。
“可知这位妇人的名字?”
见王子安这么问,孔颖达和陆德明的眼神顿时就古怪起来,包括苏飞儿在内的几位姑娘也诧异地看着他。
果然是少年风流!
可人家是有妇之夫啊——
咳,虽然那小娘子长得真的很有几分姿色。
“这个还真没问,不过他夫家我倒是知道,复姓公孙——据说是家传的剑舞,在当地也是一绝——”
王子安:!!!!!!
复姓公孙!
当然,公孙大娘是不可能的,年龄对不上,但恐怕这是遇到了公孙大娘的父母!
这么说,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就是后来大名鼎鼎,号称天下第一剑器舞的公孙大娘了?
这个可真得见见!
“不知老哥,能不能把他们请来一叙,对了,记得让他们把那个孩子也带过来——”
所有人直接傻眼。
程英和小道姑苏飞儿更是差点把鄙夷都挂都头顶上了。
果然,真登徒子!
不是个好东西!
“咳,小兄弟,你千万不要多想,我瞧着他们夫妇关系挺好的——”
王子安:……
不是,我说,老哥,你脑子里都想点啥呢!
我就是追个星!
虽然这星,她暂时还小了点——
“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我又不是曹贼——”
王子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看看我,像个缺女人的人吗?”
说着,一把拉过眼神古怪的程颖儿。
“瞧着没,我未婚妻,雍容华贵,天下无双——”
然后,又一指抱着长剑,正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的苏飞儿。
“我师妹,俏丽绝姝,人间佳丽——这些美人,哪一个不是世间少有,有这些珠玉在前,其他庸脂俗粉我能看在眼里?至于去勾搭人家这有夫之妇吗?”
程颖儿瞬间被他弄了个大红脸。
苏飞儿也忍不住俏丽绯红,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
说你未婚妻就说你未婚妻,为什么非要拉上我啊!
“啊,这——误会,误会——”
陆德明见自己摆了乌龙,不由尴尬地一笑,岔开话题。
“这个好说,我这就让人请他们过来——”
正说着话,忽然听得外面一阵骚乱,隐隐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声音似乎有些熟悉,王子安忍不住霍然起身——
第四百五十八章 祸不单行
王子安快步走到临街的窗前,一把拉开窗户,往外看去。
此时,只见一位围着围裙,年轻俏丽的妇人,正神色绝望地委顿在路边的大树底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不由目光闪动。
是那位打过几次交道的小吃摊大嫂!
此时,孔颖达、程颖儿等人也不由凑了过来,站在窗口,查看外面的情况。
“抢人了,抢人了,有人抢我的孩子,莹儿,还我的莹儿——”
莹儿出事了!
听着年轻妇人的哭嚎,王子安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位有着一张灵动大眼睛的小姑娘。
“我去看看——”
王子安说着,转身就要下楼,然后就看到自己家的小道姑,已经像一只燕子似的,从窗口跳了下去——
有轻功了不起啊!
王子安忍不住心里酸了一句。
然后,老老实实地拉开房门,一马当先地快步跑了出去。
事实证明,有轻功真的很了不起。
等到他跑那位年轻妇人跟前的时候,自家那位小道姑,早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这傻小道姑傻乎乎的,不会出事吧?
算了,应该没事,就那小道姑的身手,等闲几个壮汉,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所以,王子安只是稍一犹豫,便停下了脚步,蹲在身子,和声问道。
“这位大嫂,怎么回事?”
真手忙脚乱,慌张无助的年轻妇人,忽然看到王子安,顿时眼睛一亮,一把拽住了王子安的衣襟。
“公子,莹儿被人抢跑了,求求你,帮帮我——”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穿什么衣服,往哪个方向跑的?”
西市人太多了,三教九流汇聚在这里,看上去比东市都要热闹许多。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抓住,只要往人群里一躲,再找起来,那就真的是如大海捞针了。
“我当时正在给客人下面吃,没看清那些贼人的样子,他们已经跑出了好远,才有人偷偷提醒我——我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对了,他们当时穿着灰褐色的短衫,有一个人好像穿着狗皮坎肩——”
王子安不由微微蹙眉,这个信息,其实几乎等同于没有,在西市,这样装扮的人,实在是太常见了。
“大嫂不用着急,他们跑不远——只要还在城里,我就能给你把人找回来——”
他已经做好摇人的准备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到处可见的天眼,真想凭自己眼前这几个人把孩子找回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却听身后忽然传来程颖儿有些迟疑的声音。
“你是——冯夫人?”
冯夫人?
王子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跟前的年轻妇人,嗯,身段气度,确实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落难之人,哪里还有什么冯夫人——”
说着,这位被称为冯夫人的年轻妇人,整理了一下发髻,扶着大树站起身来,冲着程颖儿等人盈盈一礼。
“妾身冯李氏见过几位贵人——”
“你是冯立将军的妻子?”
孔颖达疑惑地打量许久,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是说,这位就是冯立将军的冯夫人!”
陆德明神情震动,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衣冠,郑重其事地冲着年轻妇人行了一礼。
“冯立将军忠肝义胆,有古仁人君子之风,老夫深为感佩——让冯将军遗孤落到这等田地,是我们这些人的羞耻!”
冯立!
这个跟自己有过几面之交的年轻妇人,竟然是冯立的夫人!
王子安忍不住又抬头多看了她两眼。
冯立,他太知道了。
原本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心腹大将,翊卫车骑将军。玄武门之变,李建成被杀。
他身边的人大多逃散而去,只有冯立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感叹说:“怎么能在太子活着的时候,接受他的恩典,太子死后却逃避他的灾难呢!”
于是抱着必死之心,义无反顾地率兵进攻玄武门,浴血奋战,身受数十伤,杀掉了李世民手下的屯营将军敬君弘。
然后,才回顾跟随自己的部下说:“终于可以稍稍报答太子的恩情了——”
于是,他下令让自己的部下,扔掉武器逃入荒野。
而他自己,为了避免李世民暴怒之下,牵连无辜,却选择了从容投案自首。
在后世读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王子安都不由心情激荡。
可以说,在王子安眼中,这个冯立,就是那段血肉相残的历史中,唯一的一抹人性的亮点。
忠臣义士,荡气回肠!
不过,不是记得这位冯将军后来也投降李世民了吗?
后来好像还因为作战勇敢,被李世民任命为广州都督。在任上廉洁奉公,政绩卓然。
怎么听着这意思,好像已经死了啊?
也对,要是不死,老婆孩子怎么也不至于这么惨。
不知道是前世看到的历史错误,还是因为自己的穿越,历史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心中念头电转,但显然现在不是探寻这些八卦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必须把冯立的女儿给救回来。
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他穿越大唐以来,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想要替人做一件事,哪怕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他心中,这位冯立的意义,几乎超过了大唐所有人。
他虽然名声不显,但的所作所为,却振聋发聩,是中华民族伟大的民族精神的代表,是我们华夏历史所需要的真正的脊梁——
一如誓死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
一如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
一如崖山之巅,背负少帝跳海的陆秀夫!
一如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的江阴百姓!
还有那宁死不死美国救济粮的朱自清!
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历史,我们的文化,我们的精神,需要他们的大义,需要他们的气节,需要他们这种义之所在,虽九死其尤未悔的从容!
真是因为有了他们,我们的民族和文化才历经劫难,却又屡屡浴火重生。
其实到了这一步,已经不需要他说了,孔颖达,陆德明,程颖儿,程英纷纷变色,就连长乐公主看着这位冯夫人都有了几分动容。
摇人!
当即,一声令下,几家的人手几乎倾巢而出。
别看冯立当初是跟李世民对着干,还杀死了李世民手下的大将,但忠臣义士谁不敬佩三分?
再说,冯立虽死,但就连当今的陛下李世民自己,都不得不赞叹一句忠臣义士,而且并没有治罪,更何况如今帮的不是当初的冯立,乃是冯立留下的毫无威胁的孤儿寡母!
这几家一动起来,很快,其他几家,尤其是玄武门之变前,曾和冯立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军中将领文武百官,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
冯立将军留下的唯一血脉被人当街偷跑了?
淦啊——
呼啦啦,家中的下人全体出动。
大街上,一时间,长安城内风起云涌。
就连城门值守的校尉,都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而王子安干啥呢——
直接化身成了人形打印机。
从冯夫人的摊点的锅底下,抽出一根炭条,买来一沓纸。
刷!刷!刷——
一张张冯莹儿的速写,流水线一般发出去,然后就被某个不知谁家府上的人带走找人了。
王子安自己都不知道画了多少张了,揉了揉有些微微发酸的手腕子,站起身来。
主要是画的速度太快了,手腕子有些吃力。
“夫人放心,有这些人在,莹儿一定会安然无恙,平安归来——”
冯夫人眼含热泪,冲着几个人盈盈拜倒。
“未亡人,替先夫谢过各位贵人的援手之德……”
“冯夫人,不必客气,你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们也要把莹儿给救回来——”
“……”
众人纷纷还礼,不敢有半分怠慢。
……
此时,一个破旧的小院里,一个身材高瘦,穿着狗皮坎肩的,看上去有几分油滑的汉子探头探脑地往街面上看了几眼,又赶紧缩了回去。
“兄弟,好像情况有点不妙——我刚才好像看到隔壁漕帮的几个青皮在这附近来回走了好几遍了,我们原来那据点,大门都被砸了,不少兄弟都被抓走了——
高瘦男子说完,一个长着一脸大胡子,邋里邋遢的汉子,三下两下,把手上的鸡腿塞到嘴里,然后在已经被抹得跟护心镜似的胸前,随意地蹭了蹭手上的油。
心有余悸地道。
“今天这事儿真是邪门——不过是抓了一个没有什么根底的穷丫头而已,怎么跟戳了马蜂窝似的,一下子引出来这么多人?幸亏这个据地还没外人知道,不然外面那些狗东西恐怕早把我们兄弟给卖了——”
“是挺邪门,不说别的,就后面追着那个俊俏的小道姑,就快的邪乎,跟会飞似的,要不是兄弟我机灵,给她指了个错误的方向,恐怕当场就得栽她手里——”
另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一边用个柴火棒剔着牙根,一边狠狠地骂了一句。
若是王子安他们在这里,定然就会发现,在他旁边的柴火堆里,已经被迷昏过去的小丫头冯莹儿。
这个据地,就跟原来的据地一墙之隔。
但有时候就是灯下黑,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
“我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头,我们好像惹大麻烦了——我刚才已经看到好几拨人在附近来回搜查,我担心早晚会找到我们这里——大哥,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我们……”
说着邋遢的男子,脸上浮现出凶戾之色,冲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冯莹儿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穿着狗皮坎肩,身材高瘦的男子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喝骂了一句。
“少胡说八道——我觉得情况有点不妙,对方的搜查好像越来越有针对性了,似乎已经确定了我们的身份,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我们的名字,这个女娃子不能杀,真要是有个万一,我们还能有条退路……”
然后,老哥三相互张望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也很无奈啊。
就是看着这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随手偷个孩子而已,谁能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啊——
再给他们一次选择,打死他们也不干呢。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想了,这一批货出手后,我金三就金盆洗手,找个偏僻的地方养,买上几亩地,娶上两房老婆,当自己的土财主去——”
贼头贼脑的家伙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身材高瘦,穿着狗皮坎肩的中年男子,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看了一会。
然后才冷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随你的便——不过,你觉得那些人会放我们活着离开吗——”
这话一出,有些阴暗的房间里,气氛顿时一滞,大家都不说话了,各自默默地发呆,想着的心事。
……
王家。
书房里,王俨真一脸迷醉里欣赏着刚刚到手的琉璃至宝。
这一批琉璃制品,比上一批质量还要好上许多!
“看起来,这些西域胡商手上,真的是有一个质量惊人的琉璃矿藏,一旦拿到手,我们王家的资产,恐怕很快就会扩张数倍不止——真正成为天下第一世家……”
王俨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这些流光溢彩的琉璃,一边神情迷醉地对伺候在旁的老管家王忠说道。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们王家数百年的积蓄,能有今天,也是命中注定的福气——”
王忠这一个小小的马屁,正中王俨下怀,让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个老东西,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必须盯紧了那几个西域胡商,决不能出现任何的纰漏——”
主仆二人,正说笑间,忽然听得外面传来急促混来的脚步声。
“家主(父亲)大事不好了——”
王俨心中一个咯噔,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二话不说,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然后,目光往外一看,心顿时就整个提了起来。
兄弟,儿子,以及家族中许多的族老,一个个脸色惨白,脚步慌张,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气度。他顾不上责怪,勉强维持着脸上的镇定。
“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们如此慌张——”
“父亲大人,大事不好了,那几个,那几个西域商人忽然被百骑司的人抓走了!”
王俨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一阵绞痛,差点一屁股蹲在地上。
“为什么百骑司忽然抓人——”
“我们已经托人打探过,他们说是这群西域人乃是突厥余孽的探子,此次入京,是要伺机刺王杀驾——陛下震怒,已经命人打死天牢,任何人不得探问——”
王俨闻言,不由两眼一阵发黑,身子晃了几晃,险些当场栽倒在地。
完了——
若是别的罪名,他还能想想办法,起码把自家的那些财产弄回来,但这些可恶的西域胡人竟然妄想刺王杀驾,他们哪里来的胆子!
他们死不足惜,但这么一来,自家那些财产,岂不是打了水漂?
别说拿回来,皇帝不因此治罪,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你们给这些想要刺王杀驾的突厥余孽提供这么庞大的资产,是想要造反吗?
一想到,几十万贯的家产,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不由嗓子一甜,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啊,孽畜——误我——”
第四百五十九章 幸亏没发生在我们万年县啊
“家主(父亲)——”
所有人一阵惊呼,呼啦啦围拢过来。
半晌。
他才悠悠的缓过劲儿来,几十万贯的损失,他的心都在滴血。
“家主,不要忧心。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糟糕,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董向东见自家的老东家悠悠醒来,急忙上前宽慰。
“好事?”
王俨不由一声苦笑,看着董向东的那张老脸轻轻地摇了摇头。
“董掌柜,你不用宽慰我了。我知道,这一次,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贪心太大,事情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那几乎是我们王家现在所有的家底了——”
说着,王俨目光从家族中几位族老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在了自己的嫡长子王守远身上微微顿了顿,然后又挪到董向东的脸上。。
“如今这些财务却被宫里那位捏到了手里,他定然不会轻易放手——王家数百年积蓄,毁于一旦,我王俨哪怕死后都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啊,哪里有什么好事……”
“东家,虽然没能从那些西域胡商身上把钱收回来,也没拿到货源,但——其实这一次,我们并没有亏,甚至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讲,还是一件好事……”
董向东的话,顿时让屋里沉重的气氛好了许多。
董向东虽然不是王家的子弟,但在王家地位超然,做生意的本领有目共睹。而且为人向来谦和稳重,不会空言虚语。
“董掌柜,此言怎讲——”
王守远忍不住开口问道。
“钱花了,货在,我们就没有亏——另外,这些西域胡商没了,这条商道恐怕也就断了,所以,这就意味着我们手中的这些货就成了目前唯一的存货——”
大家都是聪明人,只是事关重大,一时情急没有想通透而已,此时董向东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反应过来。
对啊,这好像还赚了!
虽然没能拿回钱财,没能得到商队,但这一笔净赚不亏,而且好像还是大赚!
屋里所有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王俨也不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这个道理,其实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但是不适合他开口说啊。
事情办砸了,他别管说啥都是推脱责任。
董向东说,那就很好——
想到这里,他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愧疚的神色。
“话虽如此,但这事到底还是我的过错,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出了这种纰漏——”
“家主不用自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再说,咱这不是也没有失嘛——”
几位原本想着趁机发难的族老,当即压下心中的杂念,纷纷出言安慰,你一言我一语,那热乎劲儿,似乎早就忘记了初听这件消息时候的震惊与愤怒……
其乐融融。
“虽然如此,但是大家还是不要松懈——远儿,你这几天更要打起精神来,趁着各地方回京述职的机会,好好地办一场琉璃展,打出我们王家的名气,也顺便回笼一下资金,其他地方花钱的地方也对,不能所有的都压在这琉璃上——”
王俨抬起手,掩着嘴唇,虚虚地咳嗽了几声,趁机把这份差事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当初就是家主力主出手收购的,自己这些人都跟着沾了光。
虚惊一场。
大家纷纷告辞,临出门的时候,王俨忽然叫住了一个身材干瘦,面容清矍的老者。
“三叔,报纸那边,关系重大,您老人家多上上心,有什么拿不定的,可以找二叔那边商量——”
高瘦老者面容沉稳地点了点头。
“你只管放心,我会马上联络那些老东西,让他们都拿出点真东西出来,决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一味的藏着掖着,弱了我们这些世家门阀的名头——”
王俨挣扎着起身,冲他拱了拱手。
“如此,一切有劳三叔——”
如今形势有变,不拿出点真本领来,恐怕就真的要失去学术领袖的地位了。
但好在,此事八家同时出力,只需展露一下实力即可,不用倾囊相授。否则,恐怕等不到跟大唐晚报打擂台,自己这些人内部就得出问题。
望着不一会就恢复了清净的房间,王俨这才从床上坐起来,偷偷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虚惊一场!
好在一切尽在掌握——
只要货还在自己手里,那就一切不慌。
然而,他刚刚感叹不久,就见自己的心腹管家,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王俨脸上顿时变色,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这群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趿拉着鞋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才神色阴冷地道。
“此事,我们的人手尾处理干净了没有?冯家虽然败落了,但冯立影响还在,我们王家乃是积善之家,无论如何不能跟这件事有任何关联……”
王忠手上的动作不由微微一滞,但旋即便低下头来。
“小人明白!”
……
此时,长安西市的城狐社鼠,几乎把狗皮坎肩郭三刀和金三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部分男女,挨个问候了十八遍。
原因无他。
被程咬金牛进达这群军中的老杀坯给端了老窝啊。
一窝端的那种。
这种城狐社鼠,就像城市下水道里的老鼠似的,抓是抓不尽的。你就算是抓了这一波,还会有下一波,所以,有时候官府也懒得一网打尽,底下的衙役捕快更是心知肚明。
蹦跶的欢了,就敲打几下,平时只要不过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群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逼他们那么急干什么?
默默地享受孝敬他不香吗?
再说,有这些人在,西市地下世界,倒也能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所以,底层的人招惹不起,上层的人懒得搭理。
所以,这些人平日里只要不作死,去招惹不能招惹的人,倒也能过得有声有色。
但今日,就很难受。
各帮各派的小头目都被抓起来了!
乱七八糟的蹲在一个宽大的院子里,周围全是提着明晃晃钢刀的家丁护院。
刚开始,还有几个刺头蹦跶,谁知道刚说了两句怪话,就被拉过去,直接砍了脑袋。
脑袋摆着桌子上,脸上还保留着临死之时的惊恐之色。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庭院里。
程颖儿和长乐这些姑娘们自然是早就回避了,王子安原以为自己会看的头皮发麻,不适应什么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反而传来一股隐隐的兴奋感,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他顿时就惊了——
这反应太吓人了啊。
我可是饱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好青年啊,什么时候心理这么扭曲了?
他这里暗自反思,安之若素的程咬金、牛进达、秦叔宝等人,不由私下里交换了一下眼神。陛下竟然还想让自己趁机多杀几个人,让这臭小子见见血,经经场……
这他娘的还需要见血吗?
那小眼神,比自己这些沙场老将都变——咳,都兴奋!
他们这里还有心情半真半假的演戏,那些城狐社鼠们的感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啊,所有人,两股战战,瞬间失声。
这是玩真的啊!
这群人这是完全没把自己这群人的命当一回事——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做的那些腌臜事,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人一刀,绝对冤枉不了你们——”
一身白袍的牛进达,提着钢刀,单腿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蹲着的这群城狐社鼠。
“别跟老子玩花样,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们这群兔崽子还不知道在哪里扒蛤蟆呢——现在,老子给你们一个机会,三息之内,说出郭三刀和金三等人的下落,否则,每隔三息,老子就宰一个!”
说着,一把揪起一个青衣的汉子,直接摁在了板凳上,单手拎刀,冷冷地喝到。
“一……”
被抓的青衣男子,当场就吓尿了。
“老爷饶……”
“二……”
牛进达置若罔闻。
院子里,腥臊和臭味儿不由更重了几分。
原以为这个一身白衣,长得跟富家翁似的死胖子是个好说话的,谁知道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这架势,真是要一刀一个啊?
刚才还抱着一点点的侥幸心理,认为不可能把自己这些人都杀了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我有办法——”
情急生智。
眼看着就要掉脑袋的混混不由一声大吼。
牛进达手中眼看就要落到他脖子上的钢刀顿时停下,也不说话,就冷冰冰地看着他。
“我有办法找到他们!”
喊完,见钢刀果然停下了,他马上知道,自己恐怕是赌对了,小命十有**是保住了,心思顿时就又机灵起来。
“小的这些人,虽然不知道郭三刀这些狗娘养的躲哪里去了,但要论对西市的熟悉,小的这些人门儿清,说句不好听的,谁家娘们半夜偷人都瞒不住我们的眼睛——您老人家与其杀了我们,不如放我们去找,只要我们出手,他们就算是躲到老鼠洞里,小的们也能给你老拽出来……”
这厮,说完,就眼巴巴地看着牛进达。
其他混混也顿时反应过来,一个个胸脯拍的震天响,赌咒发誓,要把人给抓回来。
“老牛,我看这样吧,就先给他们一次机会,找不到人再杀也不迟……”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程咬金和牛进达两个人配合的默契无比。
一百多人呢,就算全是祸害,他们也不能都给杀了。
这可不是战乱当山贼那会儿了,真要是都砍了李世民都保不住他们。实在的讲,即便是后来这个不开口说话,程咬金都得站出来了——
为啥,一开始不直接让他们找人?
当然是怕这些狗东西出工不出力啊。
这些一个个的,都是滚刀肉,不震慑一下,别想他们会真下死力气。
也不怕他们这些人捣鬼。
直接就把人给放了出去——
“三个时辰,三个时辰找不到人,你们最好自己抹脖子——”
牛进达在后面吼。
这群人,就跟屁股上着了火似的,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赶紧的,把人都给老子召集起来,挖地三尺,也得把郭三刀和金三那群狗娘养的给老子抓出来,不然老子有你们好过……”
很快,整个西城的地下世界全震动起来。
有些事就是这样,真要是让官府,挨家挨户搜,还真不好办,但交给他们,那效率就高了去了。郭三刀和金三等人,自以为自己藏得严实,但奈何他这一路跑过来,也有不少人看得到啊。
平时没人敢多嘴,但现在不一样了啊。
自己不多嘴,以后恐怕就永远张不开嘴了啊——
顺藤摸瓜,很快就锁定了他们三个人的目标,直接一个人赃并获。
因为是老熟人的关系,他们连挟持人质都没来得及,就被昔日一个见到自己就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刀老大的家伙给当场踹翻在地,然后,呼啦啦进来一群人,直接摁住。
亲手把孩子交给冯夫人之后,王子安退回刚才的院子。
他伸手拦住了要转身告辞的孔颖达和陆德明,又冲程咬金等人使了个眼色。
“既然碰上了,各位不如陪晚辈一起跑一趟衙门如何?回来之后到我哪里去,我亲自下厨,为大家庆功——”
一想到,又能吃到王子安亲手做的饭菜了,所有人不由下意识地耸动了一下喉结。
“走,去看看,不看着这群畜生绳之以法,老夫这心里念头就不通达!”
孔颖达一脸正气,陆德明也义愤填膺。
程咬金和牛进达等人,更不用说,自然是欣然前往。
……
万年县,县衙。
高挺同学正端着茶杯,幸灾乐祸。
“万幸啊,这种事没发生在我们万年县,不然可倒了大霉了——说起来,苏通这厮也是够倒霉的,竟然出了今天这么一档子事,等着瞧吧,程咬金和王子安这群狗东西,没一个省油的灯,今天处理不好,说不准得挨揍——”
话没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妙的画面,自己就先端着茶杯,轻声失笑起来。
“真好,这么一来,我们哥俩就大哥不说二哥,算是半斤八两了,省得这厮见面就提我的糗事……”
谁知,他话语刚落,就见自己的小厮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
“县尊,大事不好了,程咬金、牛进达、秦叔宝,还有那个王子安,他们又,又来了——带了好多人……”
高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第五百六十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高挺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我刨你们家祖坟了吗?
又来!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也顾不上脸面不脸面的了,茶杯一放,脚底抹油,就要溜之大吉。
这群狗东西,跟别人不一样,匪性不改,一点体面都不讲,他们真会打人啊。
然而,他这边刚溜出房门,就听到前衙,传来咚咚咚的鼓声。
脚步瞬间凝滞,有些艰难地一点点转过身子。
登闻鼓!
“有人挝登闻鼓……主司即须为受,不即受者,加罪一等。”
这玩意儿,只要外面有人敲,你就得升堂受理啊。
不过,他虽然有点心惊胆战,但心里却也稳当了许多,既然他们敲了登闻鼓,要公开受理,那就代表,事儿不大,起码不会挨揍啊!
“走,去前面看看——”
高挺稳了稳心神,扶了一把有些歪斜的帽子,干咳一声,就跟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环顾左右,颇有威严地沉声吩咐。
“高明府,好久不见啊——”
王子安望着高挺,笑容满面。
高挺:……
有些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下官见过长安侯,见过冀国公,宿国公,牛将军——”
高挺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先冲这几位不讲武德的杀坯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把目光移向一起过来的孔颖达和陆德明。
心头一热,顿时莫名地就松了一口气。
啊,真好——
当着这两位大儒的面,这些狗东西总不至于再犯浑吧?
“你们今日过来,这是——”
西市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高挺自然知道。所以,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一边寻找苦主,一边提着小心问道。
“报官,这些狗东西当街偷抢孩子——”
说着,牛进达一脚一个,把郭三刀和金三等三人踢了过来。
西市归长安县,你们带我万年县来搞毛!
不过,这事儿也不算什么难事。
对方不过是市井无赖,而且还人赃并获,自己直接按律判罚就是,这都是小事,值当得这么大张旗鼓的,一群大佬都跑这里来吓我吗?
高挺虽然心中吐槽,但还是冲着牛进达等人讨好地笑了笑。也不敢问苦主是谁了,他怕一问,这群大佬都争着当苦主——
假装忘了告状需要有苦主这种事。
转过身来,直接正气凛然地望向郭三刀和金三等人。
“你们三人,姓甚名谁,可知当街偷抢女婴,王法不容。人赃并获,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话说——”
郭三刀等人,二话不说,乖得跟孙子似的,跪那里连连磕头。
“小人郭三刀(金三,王狗子)拜见大人。小人有罪,小人一时糊涂,请大人治罪——”
态度良好!
高挺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他虽然处在万年县,很少跟这些市井无赖打交道,但却也听说过这些人,都是混不吝的滚刀肉。
今天这一看,这不是挺机灵嘛。
这就很好,省了一顿皮肉之苦。
“你们老实交代,你们偷盗女婴可是在从事贩卖人口的勾当——”
郭三刀一听,顿时连连磕头。
“小人不敢,小人年过三十,没有子女,只是见那女娃儿长得聪明可爱,就想带回去当女儿养活,盼着到老了能有个依——”
“依你祖宗——”
他话没说完,就被后面的牛进达和程咬金,一边屁股一脚,直接给踹了个狗啃食。
门牙当场就掉了,鼻子也鲜血直流。
高挺忍不住眼睛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这群老杀坯,实在是太暴戾了,一言不合就打人啊——
虽然几个人在公堂上对被告大打出手,有些不合规矩,但他很识趣地选择了暂时性失明,假装没看见!
反正就是一个市井混混,只要打不死,问题就不大。
“你是说,你们想带回去当女儿养?”
高挺不由眉头一皱。
哄傻子呢?
然而,他再问,郭三刀等人,直接就一口咬定,就要临时起意,想带回家当女儿养。在哪个院子里他还害怕当场被人宰了,在这里公堂上,他胆气顿时就壮了啊。
除非这些人想造反,谁敢在公堂上公然杀人啊?
他们跟官府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然有自己的智慧。
在大唐,掠夺贩卖人口,罪过虽然一样,但是判罚有很大不同。
按照大唐律:“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
也就是说,那些掠夺人口的,如果把人卖为奴婢,那么就是绞刑,卖给大家族做部曲的,则流放三千里,但若是卖给别人做妻妾或者是子孙的话,就只判罚三年的劳役。
所以,这三个人,现在就是打死不认,一口咬定,就是想要回家当女儿养,其他一概不认。
秦叔宝、程咬金和牛进达虽然给这三个狗东西气得不轻,恨不得直接捏死,但也不能真直接捏死在这里啊。
王子安不由眉头皱了皱。
他带人到这里来,只是想借用官府的手,堂堂正正地拔出这个贩卖人口的毒瘤。还真没有想要给高挺添麻烦的意思,没办法,在他的印象里,就高挺这个万年县县令比较熟啊——
但他可没什么心情看高挺他文明执法,开玩笑,我们还等着回去聚餐呢!
所以,他皱了皱,直接走到郭三刀的面前,超级催眠术瞬间发动。
“看着我——老实回答,你们一共偷盗拐卖了多少人口,都卖往了哪里——”
郭三刀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了,看了一眼王子安,瞬间被王子安的眼神吸引。只觉得心神恍惚,下意识地道。
“小的不记得了,大概有几百人……”
嘶——
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高挺直接吓了一哆嗦,金三和王狗子当即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自家老大,这是得了失心疯吧?
完了,死定了——
这种罪都敢认!
虽然这是第二次见到王子安的催眠术,但是高挺还是觉得头皮发麻,这玩意儿太邪门了,问什么说什么——
这是妖术吧?
“卖到了哪里?”
王子安强忍着要掐死他的冲动,语气淡淡地问道。
“不知道,我们只是负责把人交给王爷——只有一小部分是我们自己处理的,有的卖给了青楼,有的就给手下的兄弟当了老婆……”
王公子?
几个大佬,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
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拔出萝卜带出泥,抓到了条大鱼!
高挺也忍不住精神振奋起来。
看着王子安的眼神顿时就火热起来。
看起来,这位长安侯也没那么坑啊,竟然给自己送来了这么大一份功劳。
事情不是犯在自己的辖区,但是自己破的案子,这份功劳妥妥的,跑不了了!
“王爷是谁?”
王子安直接问出了所有人心头的问题。
“不知道,不过我们每个月的初八,十八和二十八,都会把弄来的人口给他们送到城外的一处田庄里去……”
这可逮住大鱼了!
这还等啥——
高挺二话不说,直接召集起衙役捕快,亲自带队,按照郭三刀说的位置,直扑而去。
来都来了!
秦叔宝、程咬金和牛进达怎么会错过这种看热——咳,怎么会错过这种惩奸除恶的场面。
呼啦啦,带着各自的家丁护卫,跟着就过去了。
这一下,人手就有点多了。
几百人的队伍——
尤其是秦叔宝、程咬金和牛进达三人府上的家丁护卫,大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这会儿行动起来,令行禁止,虽然没披带盔甲,但看着也是杀气腾腾,竟然比平日里见到的巡城士兵都要精锐。
……
王家。
王俨这边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王忠连滚带爬的抢了进来。
“家主,大事不好——”
王俨顿时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好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啊——
“什么情况?”
他不敢大意,强撑着站起身来,看向自己这位心腹管家。
“王子安和程咬金他们绕过长安县,直接把郭三刀这几个蠢货带到了万年县高挺那个王八蛋那里,小的担心出事,就让人一直盯着,刚才他们回来禀报,说是高挺、王子安和程咬金那群杀坯,直接带着人往城西去了——”
王俨闻言,一股凉气,直透天灵盖。
郭三刀那个蠢货,这是想死吗?
他怎么敢把王家都牵扯进来!
虽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郭三刀怎么会蠢到这种自寻死路的程度,但此时说什么也晚了。
猛地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王忠的眼睛。
“那边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王忠往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已经给把王元打发去了老家那边暂时避避风头,那些青壮也被紧急转移到了造纸厂和盐矿那边——至于那些妇孺……”
王忠语气顿了顿。
“按照家主的吩咐,处理了——”
王俨脸上的神色稍缓。
“事关重大,务必不能出任何纰漏,不然——”
王俨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冷意。
“派个人,去把王元叫回来吧——”
王忠不由眼睛微微一缩,旋即赶紧低下头来,低声领命,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他目光望向城西,眼神有些幽冷。
“王元,老夫尽力了,一切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
郭三刀和金三等人,早已经瘫软成了一团烂泥。
被人猪猡似的,扔到马背上,一路直奔城西。
他们口中的田庄,距离长安城足有二十多里,好在距离官道不远。
到了地头,二话不说,直接散开,包围全庄。
挨着搜了过去,最后在一处挺大的院子面前站住。
“就是这里——”
过去了刚才的恐怖劲儿,事到如今,郭三刀也想明白了,自己这些人算是完了,现在唯一能求的就是戴罪立功。这种掉脑袋的大罪,帮凶和主犯完全是两码事啊,万一能活呢?
所以,也豁出去了。
带着人,一马当先就闯进去了。
然而,田庄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了一位又聋又哑的老奴,比比划划半天,大家才明白,这田庄早已经贼去楼空。
“不应该啊,今天才十九,我们昨天过来送人的时候,看着还有不少人呢——”
求活心切的郭三刀等人,顿时麻爪,不敢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田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田庄到底是谁的,自然一查便知——”
高挺当即派人拿着自己的公文,去长安县请求协助调查。
像这种土地买卖,县衙那边自然会有相关的记录。
其他人,则是不信邪的在院子里仔细搜查。
很明显,走的人很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留下了许多生活的痕迹,但除此之外,几乎一无所获。
虽然,如此,也坐实了郭三刀等人的话,这里生活着的人手不少。
“真邪门,昨天过来的时候,这里瞧着得有七八十人,这么多人还能躲到老鼠洞里去不成!”
金三忍不住骂了一句。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啊。
高挺当即让人仔细地搜查每一处土地,尤其是对地窨子水井之类的严加搜索。
很快,就有人从地窨子里搜到了不少刚刚用过的破碗,破烂的衣服,还有一些皮鞭,刑具之类的东西。
但这些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真是邪了门了——”
原本指望着抓人立功的郭三刀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娘。金三更是直接扯开裤裆,对着墙角的一处水井尿去。
“让你们跑,等着回来喝老子的尿去吧——”
但尿着尿着,他就来了灵感了。
为什么?
因为这种缺德的事他没少干,尿进去之后,应该会响起哗啦啦的回声啊,这井尿进去没竟然没啥明显的动静!
他忍不住伸头往里看了一眼,然后有些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大。
“大哥,这井什么时候干的啊,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有水呢——”
郭三刀和王狗子闻言,也忍不住伸头看了一眼。
果然,没水,而且觉着好像井都浅了半截。
他们三个在这里探头探脑,很快就引起了其他的人注意。消息传到高挺和王子安等人的耳朵里后,瞬间就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
“派人下去看看——”
不到半刻钟,下面就传来惊恐的叫声。
望着眼前的惨状。
秦叔宝、程咬金、牛进达等人面沉似水,孔颖达和陆德明须发抖动,高挺也忍不住头皮发麻,王子安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死尸。
全是七八岁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女孩!
他一言不发地一一检查,发现大多都是打晕之后扔进去的活埋的,甚至有极个别的孩子,被扔进去后还有知觉,因为有明显的挣扎的痕迹。
杀人灭口!
王子安蹲在地上,仔细地清理着这些孩子身上的污泥,然后把孩子们的眼睛合拢,心中杀意,几欲沸腾。
ps:文中关于登闻鼓的规定,是唐显庆年间的,剧情需要拉过来的,擅长考据的大佬不要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