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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我不想努力了全文阅读

作者:斩空     女皇我不想努力了txt下载     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2章 一直承担太多

    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这个名字,冯小宝很陌生。

    不过,这是因为他对此时的朝廷政治还是太陌生的缘故。不客气地说,武后一朝他最熟悉的人,就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混的狄仁杰。

    经过韦待价的解说之后,冯小宝才明白,为什么武后对这个人格外重视,甚至超过了对裴炎的忌惮。

    简单来说,大唐朝的名将,眼下正处于一个青黄不接的时候。

    开国名将,在高宗一朝,已经基本凋谢了。就连继承了李勣兵法的裴行俭,也已经在去年去世。

    嗯,当听说,自己最为熟悉的名将之一,守约同志,到底没捞到见上一面,就回游戏里去了,冯小宝这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

    总之,开国名将基本上都已经凋零了。而程务挺,他的父亲是程名振,也算是开国名将了,所以程务挺就是根正苗红开国二代。

    然后这人呢,也不是浪得虚名,结结实实打过几次胜仗。这就很可怕了!祖辈的人脉都集中到他手上,哪怕大唐的军制相当科学,不怕军阀出现,程务挺也已经成为眼下军方最有影响力的人物。

    尤其是,几个月前,他回到长安,统帅军队跟随武后,废掉了皇帝李显。此举正式让他登上了大唐帝国的中央舞台,俨然也是有资格干涉最高权位的人之一了。

    这还了得?此人是跟裴炎走得近啊!

    因为武后是先以皇后之身,与高宗李治一起临朝称制。她有个先天不足,就是军队方面的事情,李治从来都抓得很紧,不会放手。

    所以这么久以来,武后在军方基本上没有什么信得过的名将,程务挺反而是她最得用的。只可惜随着裴炎的立场走向敌对,程务挺的立场对于武后来说,也就很扎眼了。

    谁能容许自己手下的大将,不听自己的呢?

    冯小宝听完了韦待价的解释,便将怀中密旨取出,交给韦待价。

    韦待价很懵,这事儿怎么能给自己呢?要给,也是给西京留守张说吧。

    他当着冯小宝的面,把密旨拆开,瞄了一眼,又交还给冯小宝。

    冯小宝也懵了,我不就是个送密旨的吗?为啥又还给我?

    韦待价笑:“大师,这密旨上,圣后只是命在下,将其中关节处,解说给大师听。免得大师茫然无措,问错了人,泄露机密。如今,在下也算是领旨了。”

    啊?专门带个密旨,就是为了找人给我当解说员?

    冯小宝很是无语,这事情,一个口信不就完事了吗?不过仔细想想,武后这还真不是多此一举。

    关系到大唐军中第一名将的去留呢,岂同儿戏?一旦泄露了消息,传扬出去,原本今年大唐的政局就很不平稳,那等于是火上浇油。

    冯小宝知道历史,想得更多,到了下半年,好像会有一场叛乱,规模还不小呢!要是到时候,程务挺也出了岔子,那武后的乐子可就大了。

    不行!眼下冯小宝是武后的铁杆,至少在外人眼中是这样,俩人还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呢!要是武后倒霉,武后自己或许不用死,可冯小宝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幸臣,绝对是死路一条。

    “韦尚书,不知那程务挺,驻军何处?兵马几何?军需转运,都由何处?”

    韦待价果然是武后放心的解说员,对这些情报也是信手拈来:“程务挺眼下驻军朔方,以备突厥,有军八万,骑兵两万。一应军需转运,都是西京留守张说操办。军中常有三个月粮草。”

    冯小宝挠了挠头,心说自己莫非还要找西京留守张说?他看了看韦待价,这家伙刚才就已经撂挑子了,显然不是那种铁肩担道义的好人。

    唉,这是武后的悲哀,还是自己的晦气?搞这种大事,武后居然只能找我这个和尚吗?

    其实冯小宝是当局者迷,他可不知道,如今武后对他是怎样的重视!圣僧这名字,可不是吹假的,那是实打实的一件件神迹,堆出来的!

    随着洛阳大会结束,人们四散归乡,冯小宝那些神迹,都被带了出去,越发传的神乎其神。白马寺圣僧的名字,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只会越传越响。

    这毕竟是一个信息匮乏,人们普遍迷信的时代!平时就缺少谈资和娱乐,人们遇到一点有趣的事,都会说个不停的,参见农村传那些家长里短的效率。

    况且,冯小宝搞出来的这些神迹,还不光是好玩,震撼,更带着神秘的色彩——谁让他是圣僧,搞出来的东西都可以用佛法来解释呢?

    所以,对于武后来说,冯小宝分明就是佛祖派来,帮助她成为女帝的佛子,使者。那么,把这样的重责大任,交给冯小宝,有什么不对吗?反正佛法会帮助他的吧!

    冯小宝想去找西京留守张说,一时也不得空,这里还在念经呢,少不得他的主持。

    不过,山不来就我,我可以就山。

    没过几天,张说就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乾陵所在的梁山脚下,营地所在。

    李旦穿着孝服,在享殿设祭,张说带着许多长安的贵人,上前拜祭李治,这些礼仪就不多说了。

    转过头来,张说又来见冯小宝,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着几位贵人。

    还有这些人在,冯小宝自然不能说那等机密事。便和张说等人见礼,通了名姓,原来这几位都是喜欢参禅的文士,听说洛阳白马寺圣僧到此,特来问禅。

    应酬吗?喝茶,喝茶!冯小宝也不多话,直接上奶茶。

    小觉远泡茶已经很有一套了,这奶茶可以喝一点点。

    张说等人喝了茶,都是赞不绝口。初唐时节,中原和四夷之间,还没有进行茶马贸易,本身茶还是药材呢,汉人都没摸透怎么喝,又怎么散播到草原?所以奶茶的发明,确实是一大创举。

    张说身在西京,对于这一点就很敏感:“圣僧这奶茶,恐怕传到突厥,吐蕃,都会让彼处的各部大人,趋之若鹜啊!”

    冯小宝知道,茶马贸易,是后来中原和少数民族交易的一个大头,张说能想到这一点,也算是有见识。

    旁边一位文士便附和:“不错!圣僧明悟佛法,这奶茶中也蕴含禅机,倘若能向各部大人传播,可令各部向我大唐归心。”

    嗯?冯小宝一听,这话头有点不对劲啊!

    【作者题外话】:今天回来晚了,抱歉!会努力赶更新,如果太晚,不用等。

第93章 小白脸不好当

    冯小宝记得,这位文士,是张说的幕友之一,貌似是姓陈?叫什么没记住。

    不要笑,不是冯小宝老年痴呆,而是这时代人,口音五花八门,而且很多字在现代都已经不用了,辨认起来真的很麻烦。

    简化字不仅是笔画简化,很多意思相近、结构相近的字,也都合并过了。冯小宝来自现代,现代汉字字库大约只有六万个字,专家正在致力于提高到九万字,实际上在繁体字时代,汉字远远多于这个数目。

    冯小宝的基础教育,毫无疑问是来自现代的,这就导致他在文学方面,比不上这个时代的文人。

    记不住名字不要紧,记住人就可以了。冯小宝朝那姓陈的文人看了一眼:“陈施主此言,倒是有趣,不知要如何传播佛法?”

    陈幕友似乎没看出冯小宝神色,继续侃侃而谈:“我听说吐蕃各部,也笃信佛法,只是苦于不明真经要义,各派互相攻伐不休,死伤颇重。”

    冯小宝记得,佛学史中好像是有这么一说。传入吐蕃的佛教,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冲突,主要是和吐蕃原来的原始宗教,苯教相结合,衍生出了好几个派系。

    历来教徒之间的杀伐,杀异端比异教徒要狠多了!所以后来吐蕃衰落,就跟这几个教派有关系。

    但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而且眼下的吐蕃,正是强盛的时候,佛门也没有占据绝对上风啊?

    冯小宝继续看着陈幕友,不动声色,反正他禅定功夫也练得还行,淡定,平稳。

    陈幕友文人性子发作,也不看冯小宝的脸色,高谈阔论:“吐蕃为患,隔绝安西!皆因其内一统,噶尔家族专权而不分。”

    一说到这,张说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安西都护,是贞观时候,太宗皇帝派大将侯君集攻占高昌,其后郭孝恪建立安西都护府。

    到了高宗后期,安西都护府一度被吐蕃大军攻陷,五年前才由裴行俭收复。不过收复之后,大唐对安西的控制也还是很薄弱,吐蕃不停袭扰。

    张说身为西京留守,针对吐蕃也是他的职责之一,可是这安西和陇右,战线绵长,耗费兵力钱粮无数,又没办法把吐蕃斩草除根,想想就够烦人的。

    陈幕友当然不是为了给张说添堵,只不过是趁机刷存在感而已:“倘若圣僧入蕃,向各部传播佛法,必能使吐蕃各部,向我大唐归心。到时候就算有吐蕃贵人不服,圣僧大可以号召各部讨伐!如此,吐蕃可一举底定,不再为患!”

    “好计!”

    “妙计!”

    张说手下的文士们纷纷称赞,张说拈须不语,看样子,好像对此也颇为心动。

    冯小宝心中冷笑,嘴上念佛:“我佛慈悲!传播佛法,教化远人,原是贫僧的义不容辞。”

    陈幕友才要高兴,冯小宝话锋一转:“陈幕友适才说,佛门经义,已经传入吐蕃,只是各部纷争不休,不明真经正意?”

    陈幕友:“正是!不过圣僧……”

    冯小宝不容他继续抬高自己:“那么,万一贫僧入蕃,恰好遇到佛门异端,被人一刀送回极乐世界,怎么办?”

    啊这……陈幕友很想说,那你死了就死了,为国捐躯多么光荣?总算还没膨胀到这般地步,只能用眼睛去看张说。

    张说可是知道,冯小宝如今在洛阳朝廷里是什么地位。裴炎都败了!皇帝都服了!太平公主跟他学佛法,学的能飞天!

    武后干脆就和他关系暧昧!这等人,你想把他送去吐蕃吃苦受罪,甚至还有丢小命的风险,你以为你是谁呀?

    当即干咳一声,出来打圆场:“计虽可行,时机还不成熟,圣僧何等尊贵,岂能去那等风霜之地?万一有个不测,纵然能令吐蕃俯首,也不值得。还不向圣僧赔罪?”

    陈幕友不情不愿,给冯小宝赔礼,冯小宝皮笑肉不笑答应了。倒不是他小气,这段时间围绕着他,阴谋诡计有点多,谁知道这家伙安的什么心?

    反正这账,冯小宝是记下了,敢让我去吐蕃送死!小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茶喝起来也没滋味了,张说看看左右,遣退下去。

    “圣僧勿怪,文人幕友,都是大言炎炎,借以吓人。”

    张说看着冯小宝,心说自己这样算是给足你面子了吧?底下文人不懂事,您就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冯小宝看着张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呵呵,你西京留守又有多大面子!

    冯小宝真就这么想的!不是他膨胀,而是他有点看不懂。自己本来,是想和张说商量商量,怎么牵制程务挺这个大**的。

    哪知道,张说手下的文人,喝茶喝出这么一出来。

    冯小宝免不得要多想了,这到底什么意思?张说还可信吗?话说回来,武后给自己的密旨,就是让韦待价给自己解说形势,没让自己找别人商量吧?

    冯小宝就犹豫了,张说见他不说话,也是眉头一皱,心想我都这么给你面子,再三解释了,你还耿耿于怀,过分了啊!

    说白了,张说心里还是瞧不起冯小宝,这么年轻,一个男宠,小白脸!自己堂堂的西京留守,武后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人物,哪能对一个男宠低三下四?

    见冯小宝不假辞色,张说的耐心也耗尽了,一拱手:“承蒙圣僧茶禅一味,得益良多,今日告辞,来日当再讨教。”

    走了!

    冯小宝有点懵,干嘛?该生气的是我吧?明明是你的人拿我不当回事啊!

    主要是冯小宝没有这时代的等级意识,他觉得自己和对方是平等的,人家不这么想。

    总之,这西京留守张说,算是不欢而散。

    冯小宝心里发愁,要说对付程务挺,西京留守张说是绕不过去的,他手里有兵,还控制着程务挺的大军后勤呢。

    要不要找武后求援呢?又好像显得自己没本事,一出来就把事情办砸了!

    唉,男宠就是这么难啊,想帮忙,还受人排挤!

第94章 抄诗党遇到真诗人怎么办

    冯小宝很快也就想开了。实际上,武后本来就没有指望他去对付程务挺。那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人又在军中,只能通过军法和圣旨去对付,要他这个圣僧干嘛?

    所以说,冯小宝还是没明白,武后莫名其妙给他一道密旨,让韦待价给他解说形势,到底是为啥。

    算了,眼下不明白,以后自然会明白。反正,冯小宝心里有底,武后毕竟是成功当了皇帝的,没自己也行,自己要是多事,搞不好还坏事了呢?

    他这边想得开,张说那边可是一路生着闷气。

    自己这么给面子,主动上门,那个男宠居然不给自己面子!越想越气!

    张说好歹是有城府的人,光是想,没说出来。陈幕友可就嘴巴不停,一路数落冯小宝,说他身为白马寺圣僧,受国朝天子和百姓的供奉,只知道安坐念经,却不能为国分忧。

    反正就是儒生诋毁佛门那一套。其实说得也不能完全算错,佛门确实是不事生产,坐享了百姓的供养。问题是,你儒生和贵族,就生产了吗?当然,陈幕友身为儒生,张说身为贵族,他们是不会有这种自觉的。

    张说越听越觉得有理,心里更加恨冯小宝了。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算是支持武后的一派,跟冯小宝是站在一条战壕里的。

    可是,老人家说了,党外无派,千奇百怪!谁家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人就是天生看别人不顺眼。

    张说就看冯小宝不顺眼,也许就没理由,就觉得冯小宝长得白又好看?

    总之他回到西京留守府,就发了话,以后若没有圣旨,就不去上宜县了!

    陈幕友找个空,出了留守府,七弯八拐,进了长安具善坊的一座宅邸。

    在这里等候他的人,正是张柬之和骆宾王!

    骆宾王见了陈幕友,便道:“子昂兄!可见过那怀义沙门了?”

    原来这位陈幕友,大名居然叫做陈子昂!要是冯小宝知道,自己因为听不懂方言,没认出陈子昂,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方言真的不如普通话好用啊!

    这位初唐的大诗人,此时还没出仕,不过和骆宾王属于惺惺相惜,跟张柬之也见过。

    他笑笑:“见了!妖僧怀义,倒是一表人才,风采不凡。不过,我劝他舍身入吐蕃,传播佛法,令吐蕃贵人心向我大唐,此人胆怯,迁怒于我。小人哉!”

    张柬之击掌叹道:“此辈幸臣,哪里会有捐躯赴国难的气节?只是妖后临朝,宠幸男宠,才让这等小人扬名。”

    骆宾王不言语。他对冯小宝印象挺好,对冯小宝的佛法更加是敬若神明,毕竟他年纪大了,蹉跎大半生,对佛法还是很有点兴趣的。

    陈子昂说了张说和冯小宝不欢而散,这话题引起了骆宾王的兴趣:“如此说来,那西京留守应该没有对付程大将军的意思了。”

    陈子昂很是得意:“那是自然。张留守已经发话了,除非有圣旨,否则再不去上宜县。咱们只要盯着东都来的信使,就能掌握武后的动向。”

    张柬之道:“甚好!我就担心,这一路送灵柩的队伍中,藏着武后的密使,暗中调集关中兵马,对程大将军不利。如此说来,我们形势大好!骆兄,你是去往程大将军幕府,还是南下去扬州?”

    骆宾王有些犹豫,按理说他先前受到程务挺的举荐,前往洛阳受官,本该去程务挺幕府中听用。

    陈子昂见骆宾王犹豫不决,帮他出主意:“程大将军未必会起兵,倒是东南先有事。骆兄,你若是想要建立功业,当前往东南。”

    骆宾王想了想,终究是功名心占了上风,决定往扬州去,和李敬业汇合。

    张柬之不管这些,他问陈子昂:“陈兄!那妖僧虽然胆怯,但近来好大的名声,多有愚夫愚妇受其愚弄。可有法子对付他?纵然不能让他身败名裂,也要让他名声扫地。”

    张柬之算是看明白了,冯小宝对于武后的作用,简直无可替代!这和尚年轻,样貌好,佛法又是独步天下,甭管那些神迹是真佛法还是障眼法,总之很能唬人!

    有冯小宝在,武后就解决了登基称帝路上,最大的一个难题:大义名分问题!

    以武后的威信和能力,她要是男人,想篡位非常容易,直接动手把李唐宗室都杀光,天下人都会服他。因为大唐本来就是打出来的,各大世家骨子里还是比较尊崇武力。

    可谁让她是女人呢?女子称帝,要让人心服,就得拿出超乎寻常的大义名分。

    原本,按照传统的中原政治逻辑,怎么都轮不到武后当这个皇帝。曾经最接近这个位置的吕后,最后是什么下场?周勃一呼,北军皆左袒!这就是人心。

    可有了冯小宝,他能蛊惑人心!所以,他才是武后团队中最要紧的人!

    最好的办法,在张柬之看来,就是直接**消灭掉冯小宝。可惜,他手上兵力不足,一个两个刺客派过去,不够那些**沙门塞牙缝的。

    要动用大军,条件又不具备。

    陈子昂貌似胸有成竹,笑道:“此事容易!张兄,你是只见其一,不见其二。那妖僧的神通广大,这可不假,能让人飞天,能令车驾升空,多少人亲眼所见,要想从佛法上令他折服,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高僧?”

    张柬之虽然被否定,眼睛却亮了:“陈兄果然有妙计?若真能折服妖僧,算你一大功!”

    “听说那妖僧在洛阳,还曾有一首禅诗。小弟不才,也好诗文。待我再去探访,以谈论诗文的名义,让他出个大丑……”

    骆宾王连连摇头:“不妥不妥!他只说,诗不是他自己做的,只是佛缘所至,到时候给你来个闭口禅,你能如何?”

    陈子昂笑而不答,张柬之见他好像真的有办法,便也由得他去。

    转过天来,陈子昂伙同几名长安文坛的名士,骑着马又跑到上宜县梁山这边。

    冯小宝接到禀报的时候,很是诧异,长安离这里,差不多二百里地呢!来回跑不嫌累吗?

    他还以为是张说有什么要事,吩咐陈幕友来办,只得又开了茶会来接待。

    这一次他算是把名字听清楚了,陈子昂!顿时吓了一跳。

    有心问一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是不是你写的?想想又忍住了,万一人家还没写出来呢?

    不过,冯小宝的态度变好了很多,毕竟这诗他是从小就喜欢,气魄太大了!

    陈子昂很诧异,冯小宝怎么前倨后恭?不但不计较自己坑他去吐蕃,还对自己改容相敬了!

    不过,虽然你态度好,但是大家各为其主,该打还是要打!

    陈子昂便道:“今日前来,是想请教怀义大师,诗文之道。”

    冯小宝吓得一哆嗦,陈子昂跟我请教诗文!我的天,我算哪根葱啊!

第95章 云在青天水在瓶

    冯小宝看过很多穿越文,当然知道,抄诗是主角们穿越之后的一大利器,装杯把妹打脸,无往而不利。

    可他就很怵,不想立这个诗僧的人设。到现在抄了两首,都是单独给武后的,而且打着佛缘的幌子,反正只要武后吃这一套就没事。

    原因就在于,他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多少货色。论诗文,现代人是拍马都赶不上古人的!

    现代教育中关于古诗词的部分,就很浅薄。浅到什么程度?有人用李煜的词,填了一首古风,下面很多听众叫好,但是会问,这个词是谁填的?似乎不是纯正的古风啊,文学造诣有待加强。

    就这么浅薄,还蜜汁自信。也只有这种人,会觉得自己去到大唐朝,可以凭抄来的诗就伪装成诗人。

    这可是大唐!中华历史上,单论诗,就数大唐最为灿烂辉煌!随便蹦出一个人来,都可能是后世大牛!

    就好比马屁精宋之问,在冯小宝面前唯唯诺诺的,可人家在诗坛上,也是重拳出击,正宗大佬一枚。

    冯小宝这么一个肚子里空空如也,抄诗都有可能抄不完整的人,还敢在唐朝谈诗?

    低调,低调保狗命。

    哪知道,低调也没用,今日就有大牛杀上门来了!

    陈子昂!进了教科书的人!这怎么打?打不过打不过。

    冯小宝一点斗志都没有,想想也只能认怂。自己从小背人家的诗,结果穿越来了,都不知道这诗有没有被写出来,也就是说,还不知道陈子昂的水平到底咋样呢。显然刚不过。

    当然是老一套:“陈施主,贫僧不通诗文,只参禅而已,偶有佳句,都是佛缘而得。”

    以前薛仲璋什么的,也曾经上门考较诗文,冯小宝也是这么应对,直接来个闭口禅,贫僧就是不懂诗文,你能奈我何?

    可是陈子昂既然来了,那就是有备而来,想好了对付冯小宝的办法。

    他笑道:“早听说大师有佛缘,不只妙悟佛法,还有禅诗。大师没有好句,那不打紧,我等有几首禅诗,想请大师品评一下,诗中禅意,禅中诗意。”

    冯小宝一愣,随即刷的一下,背上出了一层汗:糟糕了!

    这可不能推托,不会写诗不要紧,不会论禅,那就完蛋,要崩人设的!因为自己是圣僧!会这么多佛法神通,不可能看不出诗中的禅意吧?

    可问题是,要说诗中的禅意,就得先说诗文啊!就得从技术上,从诗的理论上,去分析诗文,然后才能比照佛门的思想,论述其中的禅意。

    那不就漏底子了!他读的是佛学院,不是文学院,根本不懂这些文学上的技术问题,看个文还勉强,要分析,完全不行。

    没等冯小宝想出应对的办法来呢,那边陈子昂已经出招了:“大师,在下这里有一首禅诗,敢请大师品鉴。”

    一边掏出一个卷轴,一边吟道:“等闲相见销长日,也有闲时更学琴,不是眼前无外物,不关心事不经心。”

    “好!好诗!”陈子昂的同行人,自然也都是文士,听了就拼命叫好,然后看着冯小宝,那意思该你大师品评一下了。

    冯小宝更难受了!这一听就很不错啊!遣词朴实无华,但却悠然自得,道理讲得也很通透,心里不装事儿,人就开阔,是不是这个道理?

    特么的,烦死了!怎么蹦出这么个大牛来和我为难啊!我就想吃一口安稳饭,不卖身度日啊,就这么难吗?

    冯小宝一咬牙,罢了!非逼得我出大招!

    他拿起诗文来,看了一眼,又丢下去,然后拿出胡琴来,拉琴。

    拉什么呢?就拉《燃情岁月》。这曲子,听说给了武后以后,武后已经在安排教坊司去重新编曲,要搞唐朝版民族交响乐。

    好曲子的威力,一听就听得出,都不用学习的。音乐或许是人类门槛最低的艺术了吧?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陈子昂,一听这曲子,却说不出话来了,这也太好听了吧!

    冯小宝这就叫犯规,陈子昂是大诗人不假,诗人和诗人也有风格的区别。陈子昂的风格,看他的幽州台歌就知道。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

    就这样的诗,直接配个《故宫神思》之类的曲子,完全没障碍,画面感十足,意境更是超越时空,悠远难言。

    燃情岁月就是这种大气的曲子,中间还有许多哀婉,这让陈子昂如何抵挡?

    归根结底,他还是个诗人,不是真正的政治动物,所以还是会被艺术打动。

    一首曲子拉完,陈子昂的气势也没了。他沉默片刻,问道:“敢问大师,此为何曲?在下竟然从未听过。”

    “是啊,好生悠远高妙!”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妙哉妙哉!”

    文士们也是一阵感慨赞叹,不过,也有人按捺不住了,拿眼神去看陈子昂,那意思你还是问诗,问诗!

    陈子昂心说这曲子也很好啊!我先问曲子,再问诗,着急什么!

    哪知道,冯小宝不理他!不但不理他,还朝陈子昂翻个白眼,然后继续拉。

    又拉了一遍,陈子昂怒了,这妖僧,莫不是想耍赖?

    他走过去,把自己的诗文卷轴拉开,放到冯小宝的面前,然后直接跪坐在那里,大声道:“怀义大师!在下不才,这四句却也是得意之作,请大师品评,这里面,诗意如何,禅机如何!”

    冯小宝看了看他:“呵呵。”继续拉琴。

    陈子昂一股无名火起,怎么感觉这笑声,这么气人呢!简直是召唤拳头的笑声!

    冯小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现代网络聊天时最气人的表情,就是微笑;最气人的回答,就是呵呵。这俩字,都能直接翻译成骂人话了。

    陈子昂本身也不是这么心浮气躁的人,可是,架不住冯小宝又犯规,先用一首好曲子让他心意波动,随后又是几亿人都顶不住的嘲讽骂人话,这谁顶得住?

    索性直接一点:“大师!敢问,何为诗,何为禅!”

    冯小宝看火候差不多了,让我一击送你回家。

    他放下胡琴,手指指天,又指指茶瓶。

    “云在青天水在瓶!”

    就这一句,好像当头一棒,陈子昂大诗人,直接蒙了!

第96章 一语折服陈子昂

    冯小宝对诗词,其实不算很精通。唐诗宋词还好,起码三百首那种水平,他还是背过的。至于后来比较冷僻的明清诗,就只能知道一些流量比较高的作品了。

    但是他有个特长,读佛学院的时候,佛门文学也是一门课,这里面会教很多悟道诗和禅诗。当然他们不光是要学文学鉴赏,还得分析其中的禅意。

    云在青天水在瓶这句,冯小宝的印象就非常深刻。因为这句诗,特别难分析!

    奇怪吧?这诗属于那种一听就超级有感觉的好诗,而且非常有韵味。你说有画面吧,画面其实也不是那么清晰,不像传统的国画,倒是有点印象派的意思。

    你说有情绪吧,情绪也非常缥缈,就说不上来是什么意思。反正据冯小宝所知,分析这诗的时候,还有同学写作业能写哭了的。

    也不知道是哭什么。

    对着唐朝大诗人陈子昂,说出这句诗以后,冯小宝非常满意地发现,陈子昂也遇到超难的作业了!那种瞬间懵逼的表情,就跟自己当初被布置了作业的时候,一模一样!

    哼,叫你仗着自己有诗才,欺负我!

    冯小宝心里这个痛快啊!这就是他对付陈子昂的策略,你不是要谈禅诗吗?我不跟着你的节奏走,你那叫禅诗?我这给你个更牛逼的!

    陈子昂确实是蒙了,云在青天水在瓶!这诗,只有一句,都不成诗,可是听起来,真的比他刚才的那四句生活流禅诗,高级太多太多了!

    他都没话说,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位文士,更加没话说了,但凡有点水平的,谁听不出这句诗的厉害呢?

    从诗词本身的文学鉴赏角度来分析,这诗其实不算特别好,诗意确实是有的,但是要敷衍成篇,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诗词里面有很多这样的情况,就一句特别好,别的都是凑字数的。

    当然这样不是说不好,就像现代歌曲一样,副歌一句好,别的都是和弦敷衍,也是好歌。总比单独一句的好吧?

    但是从思想境界上,这句诗可太了不起了,一句话就能振聋发聩,让心中烦乱的人,瞬间好像被疗愈了一样,脑中杂念一扫而空,云在青天水在瓶。

    出世思想的最高层次,莫过于此。

    陈子昂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这诗太强了。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脑子里的想法反而越来越多了。

    ——能说出这样一句诗,倒是符合冯小宝的圣僧身份。

    鬼使神差地,陈子昂脑子里跑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难不成,自己准备了很久,来势汹汹就为了打破冯小宝的圣僧神话,让他原型毕露,结果反而成就了他的名声?

    嘴里反复念叨这句诗,陈子昂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冯小宝看着不好,这人不会是要在自己这里吐吧?也没上酒菜啊!

    不行,不能让他吐在这,到时候谁打扫,自己还住不住了?还得在这呆一个月呢!

    冯小宝胡琴一拉,一声斯嘎的琴音,把陈子昂的魂给招了回来:“陈施主,可领悟了什么禅机?不妨与贫僧参详参详。”

    陈子昂总算缓了一口气,没有当场吐,至于吐出来的是什么,他也说不好。

    他脸色复杂地看着冯小宝,叹了一声:“大师妙悟佛法,禅意处处皆是,茶中有禅,诗中有禅!圣僧之名,名副其实,在下佩服!”

    冯小宝倒有些意外,不是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吗?文人相轻,这是从古到今都一样的事情,现代那些评论家们,有理无理都能搅三分呢。

    谁想到,陈子昂居然这么痛快,就认输了。就连他带来的那几个文士,虽然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显然是唯陈子昂马首是瞻了。

    一时间,冯小宝对陈子昂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起码这是个敞亮人,不管立场怎样,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这算是冯小宝交朋友的一个原则吧,不看立场,先看人品。立场会变,人品难变。他尤其佩服能认错,能改错的人,觉得这样的人很了不起,尤其是那些很有才能又能认错的人,他就越佩服。

    一念及此,冯小宝拿过古琴来,笑道:“我看几位施主,恐怕心神不定,这里有一阕陀罗尼咒文,乃是定心安神所用,尚有琴曲相配。待我奏来,为几位施主调理心神。”

    洋洋洒洒,一阕清心普庵咒奏出来,陈子昂的脸色也差不多恢复了正常。

    他越发感慨,就地一拜:“多谢大师慈悲,将这宝咒调理在下的心神。不知这陀罗尼,有什么来历?”

    冯小宝微笑:“此乃贫僧梦中佛缘所留,名曰清心普庵咒。”

    陈子昂又是悚然一惊,梦中佛缘还能有这样的好东西?不得不说,不愧是一代大诗人,陈子昂对于这类艺术作品的鉴赏能力,那是毋庸置疑的。

    到此,陈子昂更是无话可说:“早听闻圣僧有佛缘,降世而来必有大成就大宏愿,在下不才,竟敢以诗文小道,挑衅圣僧,罪过,罪过!”

    冯小宝心里这个爽啊,好像冬天喝了一杯热奶茶一样,好像盛夏喝了一杯冰可乐一样。

    知道这谁吗?陈子昂!自己从小背着他的诗长大的陈子昂,现在佩服我了!

    好吧,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又不是靠自己的才华令他折服,不过是借用了别的天才的智慧罢了。

    冯小宝很是谦逊,和陈子昂说了几句话,陈子昂更加惭愧:瞧瞧人家,这圣僧的胸怀!用虚怀若谷都无法形容了,那是大慈大悲,悲悯世人,才能做到的呀,才能把自己的挑衅,视如山间清风,石上流水,完全不放在心上。

    陈子昂算是服了,对冯小宝的才华,佛缘和禅理,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诚心诚意地请教起禅理来。

    这方面冯小宝倒也不虚,毕竟佛学院里面学过那些佛门思想,深度且不说,广度可是这个时代的高僧们所不及的,随便拿几句宋明时佛门的理论,就让陈子昂惊叹了。

    一下子聊了好几个时辰,陈子昂兴尽而去,看那意思要不是怕打扰了冯小宝的禅修,他还想多来请教呢。

    下了梁山,同行的文士问陈子昂:“陈兄,咱们回长安吗?”

    陈子昂想了想,回去干吗?去当卧底吗?别闹了!武后这边,天降一位圣僧,有大智慧大神通大佛缘的,谁能抵得过?

    唉,或许武后真的是有天命吧?

    他摇了摇头:“你们回去吧,我要在这里住下,多多向怀义圣僧请教。”

    于是,一天之后,张柬之和西京留守张说,就都懵了:陈子昂跑到上宜县,在冯小宝所在的山下结庐而居?

    这是什么节奏?

第97章 女人是老虎

    几天之后,西京留守张说带着许多补给,和建筑材料,又来到梁山脚下。名义就是给乾陵送物资来了。

    实际上他是真香来了。当初说好的,没圣旨就再也不来乾陵呢?还好没人知道。

    张说是想不通啊!当初陈子昂在他面前,对冯小宝一百个看不顺眼,怎么不声不响就跑到人家那边求教佛法,还结庐而居?看样子是要出家为僧啊!

    一个陈子昂,要当和尚就去当吧。张说好奇的是,他是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要知道他和陈子昂关系很好,也很赏识陈子昂的才华,准备提拔他当官的,到了年底就会推荐陈子昂去考科举。

    唐朝的科举,和明清不一样,残留了很多南北朝选官制度的遗留,简单来说,就是九品中正制。

    现在当然是没有九品选官了,但是即便开了科举,参考和中选的权力,都还是集中在达官显贵的手中。

    张说当然是有这个权力,他也准备好了推荐陈子昂去应试。可就在这节骨眼上,陈子昂居然要去出家当和尚?还是跟随一个他本来瞧不起的和尚?张说很好奇!

    来到乾陵,先去参见了皇帝和太平公主,还有山陵使韦待价,交割了自己带来的物资,张说便跑到营地的另外一边。

    果然,陈子昂搭了一间茅屋,不过屋里没人,问了周围巡逻的军士,说是陈子昂每天早上去怀义圣僧的营帐听讲佛法。

    张说更无语了,居然这么虔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陈子昂身上发生了什么?

    张说没办法,只能自己去拜访冯小宝。他自重身份,先让人上去递名帖,自己在山下等着。

    冯小宝那边还没回音,这边山脚下又来了一群人,也是达官贵人为主,张说眼光一闪,认出其中有一个,正是许王属吏,张柬之。

    张说和张柬之不熟,不过近来朝廷风向诡异,他身为西京留守,也是朝廷重臣,对此自然是密切关注。张柬之到了长安之后,多次活动,早有人向他禀报过。

    “他们怎么也来了?”张说不解。因为他瞧不起冯小宝,和冯小宝没有任何交流,所以也不知道张柬之做过什么,甚至不清楚,在他的职责范围内,有一场危机,被冯小宝化解于无形之中。

    然后,张说更加无语,因为他和新来的张柬之一帮人,都被凑到一起了!

    这在古代的社交中,其实是很忌讳的事情。古代客人上门,非常郑重,要事先递名帖,约时间,还得明确到底有哪些宾客。

    张说人来了才递名帖,已经是比较无礼了。想不到冯小宝更加无礼!

    他憋着一股气,还有好奇心,被一名胡僧引领着,朝山上走去。

    张说看着胡僧有点好奇:“敢问大师,上下如何称呼,为何替怀义大师知客?”

    胡僧脚下不停,口宣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惠恕,乃是我师座下弟子。今日我师开讲佛法大道,法门广大,来者不拒。所以延请张留守,和山下来宾,一同听讲,也是一番缘法。”

    哦?张说来了兴趣:“难道是讲飞天佛法?”没办法,他没去洛阳,对于冯小宝那些神迹都是知之不详,但冯小宝用飞天佛法,在长安南门外,把陷进坑里的车驾给提起来,这事儿可是内外数万军民都亲眼目睹的。

    而且那一次,神话色彩格外浓厚,很多原本不信佛的人,都当场被圈粉了。张说身为留守,自然也被相关的事情,灌满了耳朵。

    惠恕笑道:“正是飞天佛法,但并不是只能令人飞天。我师妙悟禅机,佛法广大,听者自有领悟,只看因缘。”

    张说觉得很有道理,当下也不生气了,佛法广大嘛!那些俗世的礼数,不讲究就不讲究了。

    到了上面,果然见冯小宝依旧一袭月白僧袍,站在那里,旁边围了很多人,陈子昂就在冯小宝身边,一脸的不可思议。

    张说奇怪,这看什么呢?

    只见陈子昂站在一根横杠边上,搬动一根杆子,几个颜色不同的大铁球,哗啦啦顺着轨道滑下来,分先后滑进最终的轨道。

    原来,又是在做最速降线实验。此时的实验环境,比洛阳大会时就好很多了,因为人少,气氛又没那么狂热,可以仔细研究讨论。

    但即便如此,仅仅是这实验现象,也足以令在场众人惊叹。

    原因很简单,这先后顺序,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呢?古人虽然没有现代人科学发达,但是基本的逻辑思维也是有的,冯小宝能够事先预测出,铁球从什么样的轨道滑下,速度才最快,显然是已经深明其中的道理了。

    冯小宝笑而不语,不是他不懂,而是要讲的课实在太多了。你们能先上九年义务教育,再来学这个问题吗?上了九年义务教育都未必能听得懂呢!

    张说上前,和冯小宝见礼。转头来,他就拉着陈子昂,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在青天水在瓶!

    张说听了这句诗,脑子也是嗡的一下。毕竟是这时代的精英,一听就知道这诗句的精妙之处。他转头看了看,阳光下好像在发光的冯小宝,也明白了,陈子昂为何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张柬之等人在旁边看着,久久无言。

    张柬之心中焦急,他看得出来,同行人之中,很多都已经对冯小宝产生了敬畏的心理。

    这也难怪!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人们总是敬畏的。而如果,有个同类能理解那样的事物,他就会获得人们的崇拜,成为人们行为和思想上的指引者。

    这种人,叫做领袖。

    张柬之今天来,不是为了看冯小宝出风头,更不是为了向冯小宝请教佛法的。他身为许王属吏,别无选择,只有和武后作对到底。

    张柬之一咬牙,朝着自己身边的临汾郡主使个眼色。

    临汾郡主一咬下唇,越众而出,朝着冯小宝走过去。

    特勒彪提着长长的马槊,在旁边虎视眈眈,一看临汾郡主出来了,顿时上前阻截。

    其余人们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临汾郡主和冯小宝之间,那一场有趣的对话,其八卦热度也不低呢,在长安热搜榜怎么都能排进前十。

    临汾郡主被拦,也不吵也不闹,原地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我愿追随大师,修行佛法!”

第98章 事业编和学术成果的问题

    其实照理说,以冯小宝现在的名声,不知道多少人想拜在他的门下。

    仅仅是他所“发明”的佛法,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何况他门下,还有皇帝和太平公主这样的超级弟子。

    只不过冯小宝不想在这时候收弟子罢了。

    眼下大事未定,武后要当皇帝,他冯小宝这里是很关键的一环,而且越来越重要。要是他这时候广开山门收弟子,里面混进几个惹事的,岂不是被坑?万一牵连到武后的大计,他的脑袋也不够武后砍的。

    你看,眼下就来了一位叫人头疼的,想要拜师。临汾郡主的父亲岐王,是李渊的小儿子之一,地位不高,权势不广,基本上是个小透明。

    这种人本来是人畜无害的,可眼下形势敏感,每个李唐宗室,都得人人过关。万一对方站错了立场呢?或者被什么人给牵连了呢?武后时期搞的株连案子可不少啊!

    所以冯小宝肯定是不会收临汾做弟子的,年轻圣僧收个女弟子,也不像话啊。

    他就看了看,便不理会了,转头来向众人解说。

    最速降线这个东西虽然不好算,不过算抛物线还是很有用的,光是能算出物体抛出之后,在空中是什么轨迹,最终落在何方这一点,就足够让这些大唐朝的知识分子惊喜了。

    这抛物线是真的有用!不说别的,光是计算抛石机的落点,就让几位有心军旅的文士,包括张说这样的一方重臣,心里痒痒的。

    中国古代,早就发明了投石机,但是抛物线的计算,就不怎么样了。基本上到了打仗的时候,还是只能凭借经验,反复调整。简单点说,看脸。

    想也知道,连两个大小不同的铁球,会同时落地,这样的事情都会错,哪里还能算弹道?

    也正是因为,较为精准的配重式投石机,中原一直没有发明,直到蒙元打到西域,才从大食人那里引进来,一炮打下襄阳城,吹响了灭亡南宋的号角。

    说白了,你连弹道都计算不出来,造那种打得准的投石机有什么用?还不如堆人力攻城。

    不过,一旦有了弹道计算的方法,大唐的将领们吗,就不会再满足于原本那些纯粹看脸的投石机,而想要更精确的大家伙。

    听到这个时候,张说心里已经无比后悔。佛法!佛法竟然有这样的本领!不仅能安定人心,还能用于攻城作战!

    他上前向冯小宝施礼,道:“如此秘术,大师岂可放言于众?请大师编纂密录,献给朝廷,两位圣人自当重重有赏。”

    周围人都不说话了,你看我我看你。要是冯小宝的佛法,真的成为大唐机密,那在场这些人,是不是都得拜入冯小宝的门下为僧?

    谁也没想到,听个佛法而已,会听出这般祸事啊!

    冯小宝朝张说看了一眼,心说你是来找事的吗?

    他摇了摇头:“贫僧佛法,来自佛缘所得,法门广大,常与有缘人,不可敝帚自珍。”

    张说立马就把眼睛瞪起来了:“岂可如此?这是关系到我大唐兴衰的大学问,大佛法!”

    冯小宝也不干了,他是来自现代啊!知识产权的观念,心里也是有的,你特么一张嘴,就把我的学问,当成国家财产了?为国效力不是不行,但也不能你说啥就是啥啊!

    冯小宝把僧袍一拂,淡然道:“贫僧的佛法,只是云在青天水在瓶,不是什么军国重技。张留守言重了!”

    张说被武后任命为西京留守,位高权重,可以说和宰相都差不多了,平素都是一言九鼎的人,哪知道居然被冯小宝当众给顶了?

    他眉毛一竖,就要发飙,陈子昂是他的幕友,知道张说的脾气,连忙上来劝阻:“张公,怀义圣僧能妙悟佛法,还愿意讲出来,点化众生,此乃大功德,不可莽撞。”

    张说差点爆炸,你居然说我莽撞?

    他一挥手,要推开陈子昂,却被陈子昂抓着不放。往陈子昂脸上看时,只见陈子昂挤眉弄眼的。

    张说稍稍冷静下来,觉得陈子昂说的也有道理。这学问,是冯小宝研究出来的,而且很明显,冯小宝的佛法非常高深,后面还有更多的神通,这等人,不能轻易得罪了!

    他有心要缓一缓,可是又拉不下脸来,在场的人当中,数他身份最高,又没人敢居中说和,局面一时僵住了。

    张柬之在旁边看着,快要笑死了!他知道武后在关中的布局,张说是个关键人物,而冯小宝陡然崛起,能蛊惑人心,又是个最大的变数。

    原本他就担心,冯小宝和张说配合,将会让他们无法应对。谁知这俩人天生八字不合,或者说,天生无缘,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第二次见面一开口就互怼。

    这是什么神仙局?

    不能让他们缓和关系!张柬之立刻上前,指着冯小宝大声道:“好个怀义沙门!白马寺乃是中土佛门祖庭,三纲僧官,历来是朝廷直管。你也是食朝廷俸禄的人,你的佛法也是朝廷供养的,怎么说是你自己的佛缘?”

    诶嘿!冯小宝对张柬之很是刮目相看,这话听起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那意思,我这寺主的位子,起码算个事业编制,所以我的学术成果,朝廷天然是有份的。

    说的有理不?有道理,本身在这个时代,朝廷想要什么东西,本来就是伸手就拿,除非拿不到。

    看似张柬之是在帮张说讲话,但张说心里却知道,这话说岔了!

    他能对冯小宝说那些话,因为他们是一伙儿的,都是听武后的!只不过张说不好意思直接说武后如何如何,那不是丢了面子吗?所以才借朝廷的名义说话。

    好东西,要掌握在自己派系手里啊!——张说是这个意思。

    可是被张柬之出来一说,张说等于被架起来了,必须得压服冯小宝!否则的话,你这个朝廷的西京留守,权威何在?朝廷的权威何在?

    张说也不想和冯小宝这种人闹僵啊,那对他有什么好处?只不过他下意识就瞧不起冯小宝,所以一开口火药味比较浓。

    本来有人说和一下,给个台阶,他也就下了,谁知道来了个架秧子的。

    一时间,局面完全僵持。

    【作者题外话】:回来晚了,我抓紧写,各位老爷不用等

第99章 郡主她跪了一天一夜了

    萧嵩和惠恕,都在旁边着急。可惜他们的身份,也不够在张说面前说上话的。况且,他们也瞧不出张说的心意,还以为他也是强势打压冯小宝的态度呢。

    陈子昂倒是知道一些,虽然不敢确定,但他起码敢说话。可怎么说呢?在张说和冯小宝之间,总不能让张说先让步吧?要知道他刚才指责冯小宝如何如何,可是把朝廷都抬出来了。这让他怎么主动退让?

    陈子昂一边拉着张说,一边给冯小宝打眼色,那意思你赶紧说点软话,哪怕是打个禅机,我就帮你转弯子。

    冯小宝看懂没?看懂了,他最少看出来,陈子昂是想打圆场,劝自己让步的。

    可凭什么呢?冯小宝也不知道自己该让多少步啊!万一张说顺坡下驴,真的让自己被军管了呢?

    再说了,冯小宝来到这个时代,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的,他精神上更加不会认同,有谁的地位就天然比自己高。

    凭什么要对张说让步呢?就凭你官大?人家武后对自己都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圣僧,你张说一开口就要听你的?

    冯小宝也是有傲气的!他就装看不见陈子昂和张说的脸色。

    张说等了一会儿,见冯小宝居然无动于衷,算是明白,自己把这位圣僧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了吧!张说也不觉得,武后会为了一个男宠,把自己如何如何。至于冯小宝自己,张说嗤之以鼻,他一个西京留守,为何要给一个和尚面子?

    张说转身就要走,毕竟不能把人得罪死了,随便留个话头,日后还能把场子圆回来。

    张柬之却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他走到张说面前,拦住他的去路,长长作揖:“张公!张公身负关西之重,心系军国大事,令人佩服!怀义沙门的佛法,乃是不传之秘,张公为国家计,不能听之任之。在下斗胆,请张公……”

    他还没说完,陈子昂看出不对来了,这家伙没安好心,不能让他接着说下去。陈子昂倒不完全是为冯小宝着想,他也是不希望张说和冯小宝彻底闹翻。

    想也知道,冯小宝这样的人,年纪轻轻就成了武后男宠,还这么懂佛法,名声广播前途远大,不好得罪呀!张说倒不是说得罪不起,问题是有这个必要吗?又不是私怨。

    他顾不得士族的体面,一把抓住张柬之的胳膊,使劲一拉,张柬之差点摔倒,话都没说完,就被陈子昂拖了好几步。

    张柬之措手不及,瞪着眼睛看陈子昂,这家伙到底站哪头的?才几天不见,竟然和我捣乱?

    萧嵩也看出来形势了,要是没有张柬之煽风点火,张说和冯小宝之间其实问题不大,最多等到太平公主过来,也就没事了。

    他用手一捅特勒彪,小声道:“此为圣僧之敌,阻挠圣僧传授真佛法的!快快引去!”

    特勒彪这种人,胡将出身,一旦皈依佛法,皈依者狂热自动+1,简直视冯小宝如神明一般。听见萧嵩这么说,他虎目一瞪,虬髯张开,带着几名**沙门,上前揪住张柬之。

    张柬之哪里经过这种场面?大唐的官员,讲究一个出将入相,文官领兵是寻常事,严格来说就没分文武。

    哪有军将敢这么对待文士的?他一时发怒,把煽风点火都忘了,冲着特勒彪吼:“你好大的胆子!”

    特勒彪胆子真的很大!他也冷笑:“你才好胆,敢做佛敌!”

    冯小宝耳朵一动,啥玩楞?佛敌?这帽子很大啊!你个**沙门,就敢这么扣人帽子?殊不知是萧嵩指使的。

    特勒彪胆子大,不光敢扣帽子,还敢动手,几个**沙门都拿着马槊,横着竖着一架,直接把张柬之架了起来,朝山下走。

    冯小宝一看这不行啊,这帮憨货,万一弄死了人怎么办?连忙道:“张参军不耐暑热,你们在山下找个阴凉地方,让张参军多休息休息便是,不可无礼。”

    特勒彪一愣,脑子没转过弯来,这不是佛敌吗?为何圣僧说他是不耐暑热?他不耐暑热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嵩看他愣着,知道他没领会冯小宝的意思,连忙上去指点。特勒彪这才明白,原来圣僧的意思,是让自己把张柬之丢的远远的,别让他再来捣乱了!

    这很容易!他们把马槊一举,张柬之动弹不得,就这么被人举在空中,下山去了。六十岁的老文士,简直羞愤欲死!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冯小宝叹气,其实这真的不是我的丝带儿,我圣僧从来都是以理服人的,不过座下有这种憨货**,一时失手也在所难免啊!

    他不自觉地朝张说看看,张说一愣,随即转身就走,再不停留。这地方,以后真的不能来了,简直蛮横啊!偏偏自己还真的不能拿对方怎么样,这就更郁闷了。

    张说拿冯小宝没办法吗?他刚想了想,还真的没办法。

    冯小宝在这里,是为高宗李治念经,帮他下葬的。这等大事,要是没有充分的理由,别说张说只是个西京留守,他就是皇帝李旦,都不敢轻易换人。

    再说,武后男宠的身份,虽然说起来挺叫人不屑,但也是一层保护伞啊!谁不知道枕头风的厉害呢?张说吃饱了撑的,要去武后面前,试试自己和冯小宝谁的分量更重?

    犯得着吗!

    冯小宝见张说走的快,倒也乐得轻松。本来他也不想自己因为自己的知识,被挪来挪去的,这时代,还未必值得他这么辛苦呢。

    张说和张柬之一走,来客基本都跟着走光了。冯小宝正要回去,继续和萧嵩等人,讲解自己的佛法,却见地上还跪着一个人没走。

    临汾郡主?冯小宝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只见临汾郡主,今天穿着白衣,面上薄有粉黛,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没吃饱饭。

    神情却很是坚决,同行的人都走了,就剩她一个,也没有丝毫去意,就这么挺着身子跪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冯小宝。

    怎么个意思,你还想来个冯门立雪?

    冯小宝看了看天色,这都七月了,热的要死!行,你爱跪就跪吧。

    谁知,临汾郡主这一跪,就跪了一天一夜。

第100章 郡主她没有悔改的意思啊

    “圣僧,郡主已经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了。”

    听到这种话,冯小宝很难不回答一句:“那她悔过了吗?”

    惠恕一愣,临汾郡主是来请罪的吗?好像不是,她是来拜师学佛法的吧?

    冯小宝有点寂寞,玩梗没人接啊!算了算了:“你把人请进来,给点吃的。”

    冯小宝认为自己并没有心软。他和临汾郡主本来就没什么仇,把人晾在外面一天一夜,也够表明立场了吧?

    想必这姑娘也坚持得差不多了,总不好在乾陵外面,为高宗诵经准备下葬期间,弄死一个贵族女子,那冯小宝的压力可就大了。

    上午照例是诵经时间,冯小宝去经场转了一圈,发现那些长安附近的高僧大德,如今都很老实,叫干嘛就干嘛。

    中午吃了斋饭,他就回来了,准备给自己加餐一点鸡蛋牛肉什么的。圣僧要吃肉!不吃肉宁愿不当圣僧!

    刚坐下,惠恕进来禀报:“我师,临汾郡主求见。”

    冯小宝点头,惠恕转身把人领进来了。

    要说临汾郡主,实在是个美人,只不过冯小宝不在乎,他来自现代,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这就是现代的好处之一,信息爆炸,人们都普遍见多识广——坏处就是键盘侠太多,很多人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跪着,哪怕休息过也吃了点东西,临汾郡主的气色还是很差,不过眼神却越发明亮。

    苦行真的有利于精神力增长吗?

    冯小宝脑中转着不靠谱的念头,很是温和地道:“郡主,贫僧座下不收女弟子,请郡主另寻高僧学习佛法。”

    临汾郡主抬头,直愣愣地盯着冯小宝,声音很是嘶哑:“圣僧,我听说圣僧在白马寺慈悲为怀……”

    咦!冯小宝想起一件事,好像自己露了破绽!

    果然,临汾郡主说道:“圣僧收留了许多孤儿,其中女孩多于男孩,并且教导佛法,精心照料。洛阳的人都说圣僧是菩萨心肠呢。”

    这就有点尴尬了!冯小宝很想挠挠自己的头,因为出来时间长了,头发又长出一点茬子来,摸起来还挺好玩的。

    好吧,这个理由不成立。冯小宝纠结的是,他不想把临汾逼成啥样,只想叫她不要来烦自己。

    冯小宝才不信她是真心想学佛法呢!像这种骄纵的女孩子,家世又好,从小过惯了好日子,要是没什么重大打击,万万不可能遁入空门的。

    他想了想,小声吩咐了惠恕几句,惠恕便出去了。

    冯小宝这边慢条斯理,拉着胡琴,想着如何把《燃情岁月》这支曲子,重新编曲一下,更加适合民乐的乐器。

    这方面其实民乐也有很多可以向西洋乐学习的地方,尤其是如何用数理知识,来进行乐理分析。令人欣慰的是,西方乐理的基础之一,十二平均律,是咱们中国人发明的,说明乐理本来相通。

    至于乐器方面,无非是加强共鸣,稳定音色,搭配音域,这些都可以改良。

    他在这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胡琴,临汾郡主也不言不语,就这么跪着,直愣愣地看着冯小宝。

    一下两下还好,过了一会儿,冯小宝就开始不自在了。

    这姑娘眼神有点吓人啊!看起来真的很偏执。冯小宝想了想,自己虽然让她很下不了台,可也没到这份上吧?不就是说她想得美吗?让自己娶她为妻,那不是想得美是什么!

    冯小宝倒也不怕,那特勒彪还在门口守着呢,临汾区区一个女子,能把自己如何?

    行吧,你爱跪就跪,爱看就看吧!

    过了一会儿,太平公主赶来,一看这架势,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冯小宝用自己觉得很温和的腔调:“公主,贫僧不收郡主这样的女弟子,请公主做个见证,郡主请回吧。”

    太平公主刚要说话,临汾郡主忽然站起来,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

    冯小宝一惊,这是要讹人?!

    还好她单膝跪倒,然后很是艰难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很是苍白的笑容:“不劳公主,我先走了。”

    冯小宝眼看着她转身就走,脚下虽然不大稳当,不过态度还是很坚决的。

    正松了一口气,临汾走到门口,转头又说了一句:“明日我当再来。”

    冯小宝和太平公主面面相觑。

    太平公主坐下,喝了一口奶茶,然后笑了起来:“圣僧,这临汾郡主,其意甚坚啊!圣僧不如收了这女弟子,或许也是一桩佳话!”

    冯小宝连连摇头:“不可,不可!郡主性情不定,易受人蛊惑,贫僧怎可收她为徒。”

    说白了,冯小宝对临汾未必有多少成见,这女孩子对他也没有太大的恶意,不过是小小挑衅过一下罢了。

    但是,双方不同路,这是明摆着的。她上次挑衅自己,估计也有人撺掇,这次来找自己拜师求学佛法,估计也是有张柬之之流在后面挑唆。

    这种性子,谁敢收?就不说双方的立场对立,这种性子本身也是定时炸弹。

    何况,要是收了临汾,冯小宝少不得要在武后面前被人进谗言,说什么“你的男宠收了对家的女弟子”,他敢赌武后有没有这么大度吗?他不敢。

    该怂就怂,武后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冯小宝在这时代的大靠山呢。

    太平公主也只是开个玩笑,喝完奶茶,便道:“临汾明日再来,圣僧只管叫我。”

    然后,临汾郡主就一连来了五天,也被太平公主一连赶走了五天。

    太平公主都烦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下了帖子给岐王,岐王府里却说,管不了临汾郡主,郡主下定决心,封号都可以不要,就要当圣僧怀义的女弟子。

    不管!

    这就难搞了!这么一个郡主,怎么说也是李家宗室血脉,人家要学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哪怕是武后在此,又能把人如何?

    冯小宝愁眉苦脸,才知道一旦某个人真的豁出去,是真的可以让你束手无策的!

    还能真的收了临汾为弟子?

    一瞬间,冯小宝都有点动摇了。

第101章 每一天都是苦海

    “我师,临汾郡主又在外面跪着了。”

    惠恕又进来了,说话的样子,台词,看起来都很熟悉,简直就像捡了个月光宝盒一样。

    冯小宝也有点皮了。这总不能天天叫太平公主来喝茶吧?就算人家不烦,自己都觉得烦了。就拿公主这么不当外人吗?

    驸马薛绍是个老实人,不要欺负他啊!

    当初太平公主和自己学佛法,就已经学出绯闻来了。幸亏自己很机智,把热气球成就让太平公主刷掉了,一举飞天成功,把绯闻都冲淡。

    如今到了乾陵外面,又是个敏感的地方,自己就算是圣僧,也不能这么浪啊。万一和太平公主来往过多,又传绯闻,这事情,传出去又不好听了。

    冯小宝挠头不已,再这么下去自己都不用剃头刮头了,直接秃头。

    惠恕在旁边侍立。他自从拜师以来,冯小宝其实没特意教他什么佛法,不过光是平时讲解一些基础物理知识,就让惠恕感觉大开眼界了。

    要知道,惠恕能自己观察出,铁球下落,同时落地的现象,说明这个人是有科学研究潜质的。甚至可以说,他是个非传统的僧人。

    僧人的思维是什么?一旦有什么现象很难解释,就去找佛经,从佛经里寻找答案,不然就根据佛教经义发挥。因为大千世界的真如,早就被佛祖揭示了,都在佛经里呢,不存在找不到的。

    那种典型的僧人,在观察到这个现象之后,就该引经据典,寻找佛经中的相关记述,从而推出“两颗铁球同时落地是符合佛祖真如大道”这个结论。

    就好比,当初冯小宝在听说,有御史用地震现象去指责武后掌权不正时,他的反应,就是拿佛经来驳斥对方,因为佛经对于地震,就有着自己的解释。

    要是他自己上阵,讲什么地块漂移碰撞,地壳应力释放,鬼才理他。

    惠恕就不是这种思维,他观察到这个现象之后,居然存疑!居然没有瞎解释,没有从佛经中牵强附会,搞一些似是而非的经义来解释。

    这就很难得了!这种自主思考的精神,让冯小宝觉得,收这个弟子虽然是有些意外,但还算可造之材。

    冯小宝此时看着惠恕,似乎有些话要说?

    惠恕得了座师的允许,方道:“我师,弟子看那临汾郡主,向佛之意甚坚,不知我师为何不许法门为她而开。”

    冯小宝摇头:“贫僧不是为她的出身,也不是为了她的来意存疑。你也知道,佛门广大,唯渡有缘,只要她一心向佛,又如何不能渡?只是,因缘不到啊!”

    惠恕不敢问了,因缘这个概念,是佛门最核心的理念之一,但是也最难以解释。

    说起来,这个因缘,和后来的男女姻缘,其实不是一个领域的,但其中的逻辑,有共通之处。

    其中因缘,你懂不懂?不懂,那告诉你也没用。什么,你懂了?那就更不用说了。

    跟男女姻缘像不像?男女也是: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那就不用说了!

    嗯,差不多吧。

    所以惠恕听见冯小宝拿因缘说事儿,他就不问了。

    冯小宝反而有了点思路。

    他走出去,惠恕连忙跟上,萧嵩,特勒彪也护在左右。冯小宝左右看了看,挺好,有仨徒弟,有一匹马,我这团队可以走很远了。

    远远看见,临汾郡主就跪在营地外面,旁边围了许多军士和官员,都是在梁山乾陵附近施工监管的人。

    没办法,临汾郡主每天来跪,每天被赶走,于是这地方每天都会出现太平公主,白马寺圣僧,郡主,这样的人物。

    对于一般百姓军民来说,这样的人物,平时见一个都难,现在却每天都能看见,而且还有好戏看!那岂有不围观的道理?顶多没那么强势。

    冯小宝也无所谓,身为圣僧,时代顶流啊,还怕围观么?

    他走到临汾郡主面前,这郡主的身体已经很差了,跪在那里东摇西晃的,风一吹就能飘走似的。和渭水河畔初见,那个飞扬跳脱的娇娇女相比,就像脱了一层皮。

    冯小宝皱了皱眉头。这要真的是张柬之之流的计谋,那决心也够大的!就为了让自己在武后面前多一层嫌疑吗?

    临汾身后的人,或许有许多算计,那临汾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他一出来,围观的军民精神一振。这跟前几天演的不一样了!

    前几天,都是太平公主出来撵人,临汾郡主往往是毫不停留,转身就走。今天换了圣僧了?圣僧会发慈悲吗?好看,这集好看!

    冯小宝也不管那些人的眼光,站在临汾面前,大声道:“临汾郡主,为何而来?”

    临汾郡主这几天,每天跪几个时辰,就算每天晚上有吃喝有休息,体力也耗尽了。见到冯小宝出来,她的眼睛也发亮,但却实在没有气力起身,只能勉强挺直窈窕的身子,嘶哑着声音道:“为求佛法而来。”

    她每天都是这句,冯小宝也不意外,又问:“为何要求佛法?”

    临汾似乎也早就想好了:“为渡苦海。”

    一般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嘛?

    谁知道冯小宝不按牌理出牌,接了一句:“谁推你进的苦海?”

    临汾顿时呆住,这话没教过,她不会接了!

    唉!冯小宝叹气。这是真的有些遗憾,本来他真的在想,如果临汾确实是想要遁入空门的话,就冲她这命都能豁出去的架势,收下又如何?

    敢情还是有所求而来啊!

    临汾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可惜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睡觉,每天还在大太阳底下跪好几个时辰,脑子里都缺氧了,哪里想得动?

    眼见冯小宝要转身走人,她连忙向前一扑,手抓着冯小宝的僧袍下摆,哑声道:“圣僧!圣僧救我出苦海!”

    冯小宝蹲**来,离得近了,只见临汾原本娇艳的容颜,此刻已经枯槁,眼神都有些呆滞。

    要按照冯小宝以往的脾气,似临汾这般心存不轨的人,就算死在面前,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看在临汾这样子的份上,冯小宝好心,多加了一句:“郡主,你以为,你眼下就是在苦海中了吗?”

    临汾又呆滞,这圣僧的话怎么这么难接?

    “你日后的每一天,回想起今天来,都会觉得,今天是如此幸福!”

    【作者题外话】:又晚了,老样子,怕晚不用等,三更不会少。

第102章 第二道密旨

    “这么说,临汾郡主再也没来过了?”

    太平公主捧着奶茶,却忘了喝,因为吃瓜比喝奶茶更过瘾啊!

    冯小宝淡定点头:“不错,贫僧一言折服临汾郡主,她觉察到自己向佛之意,并不精纯坚定,故此自惭而退。”

    太平公主大为佩服,觉得自己身为公主,对宗室女有着绝对的威慑力的,都不能让临汾郡主打消拜师的念头。

    可冯小宝一出马,几句话,就让临汾郡主不敢再来了。圣僧果然是圣僧!

    其实冯小宝真没装,确实是临汾郡主动机不纯,几句话就被他试出了底子,所以心虚了。估计这姑娘从小到大,日子过得太好,没经历过挫折。

    不过,也不知道一开始那股狠劲,从哪里来的?冯小宝一边用茶勺磨着茶粉,一边想着,难道是因为被自己拒绝了,自尊心激发出来的一股倔强?

    算了,不管那么多,总之没了一桩麻烦就好。

    太平公主放下奶茶,拿出一张名帖来,交给冯小宝。冯小宝一看,上面写着西京留守张。

    张说的名帖?

    太平公主说了来意。原来是张说回去之后,陈子昂又劝他,如今朝中风波难测,何必为了一时意气,和冯小宝敌对?些许龌龊,找人化解了就是。

    张说气消了之后,也觉得有理,再一个就是陈子昂本是大诗人,原先也瞧不起冯小宝这种幸臣的,为何一下子转变得这么快?看来冯小宝也不光是幸臣,当真有些佛法的。

    故此送了名帖和礼物给太平公主,请她说项。

    冯小宝本来和张说也没什么仇,又何妨给太平公主一个面子?

    见冯小宝态度很好,太平公主也很是欣慰。她随即看了看左右,仿佛有什么机密话要说。

    冯小宝便让人都出去,吩咐特勒彪把守着入口。

    太平公主方道:“圣僧!圣僧离京之前,母后给了圣僧一卷密旨?”

    啊,对啊!那密旨,冯小宝一直很奇怪,搞得郑重其事的,结果到了乾陵,打开一看,除了让乾陵山陵使韦待价,给他讲解关中的一些情报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终于有下文了?冯小宝的心情,略有些像看到入宫的作者又开始更新。

    当然,他要沉重很多,因为这下文,未必是他想看到的。

    果然,太平公主又取出一个黄绫子包裹的卷轴来,看着似曾相识,和冯小宝手里的那卷一模一样。

    太平公主拿着卷轴,看着冯小宝,却不忙交给他:“圣僧!母后交给我这密旨之前,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冯小宝一愣:“什么话?”

    太平公主脸色很奇怪,看了看冯小宝,看得冯小宝有点不自在,才道:“母后问你,你真的要看密旨吗?”

    冯小宝顿时心里就开锅了一样,武明空这什么意思啊?问我是不是真的想看密旨,考验我?答错了会不会生气?

    冯小宝顿时感觉接到了一个渣女的电话,偏偏这个渣女还是上司,一句话说错了就可能被穿小鞋。

    他皱了皱眉头:“不想。”

    太平公主一怔,随即大笑起来,眼神却变得越发复杂。

    冯小宝皱着眉头,看着太平公主,心说你赶紧公布答案啊!不会是真渣女吧,还要我继续猜?

    笑够了,太平公主擦了擦眼泪,才道:“母后所言,果然无一不中!她早就料到,圣僧会这么说了。”

    已经猜到了?还是你在装哦!冯小宝也懒得问,径直道:“然则如何?”

    太平公主把密旨捧到冯小宝面前:“母后说了,你不想看,也得看。”

    冯小宝直接翻白眼,有意思吗?有意思吗?渣女!

    他直接伸手,要从太平公主手上,接过那密旨,却不见太平公主撒手。冯小宝真的头疼了,看这意思,还没完了?

    太平公主抓着密旨卷轴不撒手,笑道:“母后还有最后一句话。圣僧,你看了之后,若不想奉旨,也可以不奉旨。”

    冯小宝已经连表情都懒得做了,行吧,你武明空厉害,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倒是对这密旨,产生了好奇心,接过来直接打开。

    太平公主任由冯小宝拿走了卷轴,看着他查看密旨,心中却有些感慨。从没见母后对哪个人这么上心呐……

    冯小宝看了密旨,又皱起眉头。这真的是他不想掺和的事!

    有一半,他是猜中了,武后让他到关中来,确实和关中的局势有关,准确地说,就是为了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而来。

    但是,武后在密旨中的意思,却是让冯小宝拿着密旨,前往程务挺的军中,必要时候接管兵权,甚至把程务挺给抓起来。

    这是什么节奏?这种事情,应该由我一个和尚来做吗?冯小宝极为不满,心想,武明空不会把我当成了万能许愿机了吧?有什么难题,直接朝我这里一丢就完事?

    什么鬼啊!人家程务挺,国朝第一名将,身在八万大军之中,我一个和尚,手下几十号**沙门,冲进去抓他?活够了吗?

    他把密旨一收,要交还给太平公主,太平公主一愣:“圣僧,这是何意?”

    “贫僧不干,干不了!密旨奉还!”冯小宝板着脸说话,圣僧范儿都不要了。

    太平公主不接,笑道:“圣僧!这密旨,我只负责宣,不负责收。圣僧若是要还,就自己去洛阳,还给母后吧。奶茶甚好,告辞!”

    居然就走了。

    冯小宝烦躁地看着手中的密旨,感觉捧着一块烫手山芋,颜色也很像,都是黄黄的。

    一转头,他又看到了太平公主带来的,那张来自张说的名帖。

    难不成,这中间还有什么关系,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张说和冯小宝和解,但也不会屈尊上门,和冯小宝修好,说完就算了。

    此后,一切风平浪静,也没有人来挑衅冯小宝,他就这么每天心存不安,在乾陵念经,看着韦待价指挥军民,把乾陵最后的墓道都修建完毕。

    终于到了要把高宗李治的灵柩下葬这一天。

第103章 朔方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皇帝,称号很牛批,牛批到后世人听了,觉得古人都很中二的地步。

    比方说李治,当皇帝还不满足,可能是因为他爹李世民,有个称号叫天可汗,他也给自己弄了个称号,叫天皇。武后呢,因为二圣临朝,共同称制,于是也变成了天后。

    天皇,天后。嗯,以后成了娱乐圈的称号了。

    这称号可能很拉风吧,后来也有人跟着用,比较为人熟知的,就是东方岛国的万世一系。

    其实还不止,开创了契丹辽国的耶律阿保机,他就自称天皇帝,述律后则称为地皇后,并且辽国的两族统治结构一直保持着,比李治武后的二圣制度,更为持久。

    看着李治的灵柩下葬,冯小宝一边念着经,脑子里一边就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念头。

    他不是不尊重李治,在冯小宝看来,李治是个很厉害的皇帝,可能比后来所谓开元盛世的李隆基,还要好很多。

    大概,影响历代史书对李治评价的最大因素,就是因为他让武则天,分享了属于他的皇权吧?二圣临朝,绝无仅有,看上去确实弱了点。

    但是,那有什么关系?这座乾陵,最终也会安葬两位帝王啊,同一座皇陵!把李治和武则天的时代,放在一起评价,有何不可?

    在享殿外,竖起了一座石碑。据说,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在皇陵外,用石碑记述帝王的生平事迹。

    冯小宝却知道,在武则天死后,葬入乾陵,和这座高宗李治的述圣碑相对的,是一座没有文字的石碑。

    无字碑!武则天入土之后,立碑而不立传,千秋功过,任人评说。这位千古唯一女帝,到死都拥有着属于女帝的气魄胸怀!后来,历代人士,相继在石碑上题字立传,但其人其事,已经不需要这些文字,就会被铭记了。

    “不知道,我会是个什么下场?”

    冯小宝忽然有些迷惑了,虽然身为穿越者,但是也会死吧?自己好好地从现代,“死到”大唐来,到底是图什么?

    然后,他就明白过来,武后的那道密旨,终究是让他迷惑到现在。也让他明白,其实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自己这个圣僧,当的并不合格呢!”冯小宝自嘲地一笑,然后不再胡思乱想,眼看着墓道封闭,然后填上封土。

    这陵墓不会完全封闭,因为将来还有武后,和高宗的嫔妃入葬。

    法事做完,便是飨宴,为乾陵辛苦了大半年的一众官民,都得到了赏赐和酒肉,山下大开宴席,甚是热闹。

    冯小宝坐在席间,看着这副景象,油然念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名人念诗,旁边一定有人叫好,不过这次叫好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冯小宝转头去看,却见西京留守张说,穿着文士服,站在自己面前。

    冯小宝心中一动,上前应酬。张说的态度,比之前好了太多,可能也是想开了?总之对冯小宝很是敬重。

    俩人闲聊了几句,也差不多了,张说似乎要告辞,却往冯小宝手里塞了个东西。

    冯小宝不动声色,握住这物件,和张说作别。

    找了个空子,冯小宝离席而去,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只见东西都差不多收拾好了。特勒彪也没去喝酒,抓着一只羊腿在那里啃,见到冯小宝回来,丢下羊腿,又是五体投地的大礼。

    冯小宝摸了摸他的头,这不叫摸头杀,叫做摩顶。

    有他守着,冯小宝才能放心。他坐在那里,摊开掌心,却是一枚蜡丸。

    “哎,麻烦!”

    发了一会儿呆,冯小宝捏碎了蜡丸,就着灯光,仔细读了一遍。

    又一遍。

    又一遍。

    灯花一爆,才把冯小宝从沉思中惊醒。他想了想,把蜡丸里的纸条,丢在灯芯上,看着火光骤然旺盛,又很快熄灭。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冯小宝站起身来,叫:“特勒彪!”

    特勒彪应声而入:“圣僧!”

    “拔营!待我禀明陛下回来,即刻上路!”

    冯小宝出了营帐,便去找皇帝李旦。李旦似乎也早有所料,当即应允,只是他看着冯小宝的眼神,也变得很复杂。

    忍了一下,终究没忍住,李旦避开左右的耳目,低声问:“圣僧,何必为尘世所扰?”

    冯小宝笑了笑:“此乃贫僧的因果!”

    他又去找了太平公主,太平公主也仿佛意料之中,只是看着冯小宝好笑。

    冯小宝知道她在笑什么,很是坦然:“特来索要公主的飞天。”

    太平公主叫了个家将过来,这是她的飞天团队首领,名叫安佑胜,看着也是一员胡将,不过冯小宝认不出是哪个民族的。

    太平公主指派安佑胜,连同打造好的诸般飞天用具,都交给冯小宝。

    “圣僧,此去万事小心!”临走,太平公主还是没忍住,道了一声。

    冯小宝谢过,领着这一百多将近二百号人,次日便离开了上宜县。

    他一路向北,沿着河谷山道而行,直到延州,才宣布了己方此行的目的地:“朔州!”

    九月二日,冯小宝终于抵达了朔州。这里是大唐在塞北的重镇,后来朔方节度使驻节的所在。而担任朔方节度使的人当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大唐中兴第一名将,七子八婿的郭子仪。

    此时,朔州一样是重镇,八万大军云集在此,防御有死灰复燃之势的突厥人。

    冯小宝来到的消息,一早已经通过沿途的军站,送到了军中。听说有一位圣僧前来军中,大军方面不敢怠慢,派了一位折冲校尉,率领数百人前来迎接。

    冯小宝也不多话,让萧嵩去和对方接洽。他抬头看着朔州城头,那城楼上,影影绰绰有人在张望。

    其中会不会有熟人?冯小宝想着。

    而在冯小宝视线不及的地方,城楼上,张柬之向着冯小宝入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阴沉地转身下了城楼。

    妖僧!这一局,咱们重新开始!——他狠狠地想。

第104章 程务挺的下马威

    接近朔州之后,冯小宝就发现,此地的军事氛围,不是一般的浓郁。

    开头,他还以为,这是因为程务挺治军严谨,斥候远出,警惕性很高的缘故。可当他看到,有很“新鲜”的战争痕迹,就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旁边的陈子昂,看到冯小宝的眼神,就知道他的疑问了:“圣僧,可知此地刚有战事?”

    陈子昂说起来,也不算冯小宝的弟子,他自己也没说拜师什么的,不过冯小宝每次讲“佛法”的时候,陈子昂都会来蹭课。冯小宝就把他当个旁听生。

    其实冯小宝心里有点暗爽,毕竟是个大诗人呢,自己能给他上课,虚荣心也挺满足的。不过这心思不容于口,说出来多不好意思,一点都不圣僧了。淡定,平稳。

    此时听见陈子昂说话,冯小宝有些好奇:“陈施主,贫僧却不知道,边疆有什么战事。”

    陈子昂便告诉冯小宝,因为他之前是西京留守张说的幕友,所以张说的留守府军机,只要不是很严重的,他都能看到。

    “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去年才奉命移防此地,因为突厥贵族阿史那骨笃禄谋反……”

    这一句话,冯小宝就有点听不懂了。啥玩楞?

    经过陈子昂的解释,冯小宝才明白,原来突厥王族,都以阿史那为姓,造反的这位,名叫骨笃禄。他去年起兵反唐,屡次击败了漠南的唐军,以至于朝廷有人提议,要放弃丰州。

    “丰州司马唐休璟,再三上书,极言不可放弃丰州,更不可纵容阿史那骨笃禄壮大。朝廷这才决定,由程务挺大将军,担任单于道安抚大使,讨伐骨笃禄,将其赶走。”

    唐休璟。

    冯小宝记下这两个名字,继续听陈子昂说。

    “不过,此时已经是李显陛下在位,程务挺奉命之后,没来得及到军中,先参与了废立之事。后来羽林军有人告密,引发羽林军整肃,程大将军才来到军中。七月,骨笃禄率领军队劫掠朔州,程大将军率军将其击退。”

    冯小宝骑在骅骝紫的马背上,直起身子,朝着四下张望。

    陈子昂的介绍,很符合他以前看史书的印象,很多大事,就是一两句话完事。可一路走过来,战争的痕迹比比皆是,残破的家园,暗红的血迹,还有偶尔出现的破损兵器。

    这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吧?又不是一场多大的战事,也造成了这么多的伤害啊!

    冯小宝的心沉重起来。他不由得在想,自己此次北上,会不会影响大局呢?

    “程大将军,可不光是靠着战功上来的。”

    冯小宝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看看旁边的萧嵩:“此话怎讲?”

    萧嵩微露嘲讽之色:“程大将军当年,跟随裴行俭大将军,征讨突厥反叛。那是五年前的事了,自那之后,北疆突厥反叛,此起彼伏,从未断绝,已经成了边患。”

    裴行俭!守约同志!冯小宝听见熟悉的名字,精神一振:“原来突厥并不是只有阿史那骨笃禄一人谋反啊,那么后来呢?”

    萧嵩看了看陈子昂,见后者好像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道:“裴行俭大将军精通兵法,料敌决胜,数次大破突厥,逼得贼酋阿史那伏念来降。裴大将军已经许诺受降,保住阿史那伏念的性命,但中书令裴炎,却认为伏念之降,是迫于程务挺的兵势,所以功劳归于程务挺,程务挺由此得封大将军。”

    还有这事?冯小宝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武后在和裴炎决裂之后,对程务挺就变得这么不放心。这俩人显然有见不得人的py交易吧!

    “裴行俭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又能如何?两年前,裴大将军便含愤而逝了。”

    啊,可惜,可恨!原来自己没见到百里守约,是因为程务挺啊!冯小宝很满意,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找到了心理平衡。

    陈子昂却有不同意见:“裴大将军若在,自然是名将之选,安定北疆不做第二人想。不过往者已矣,如今北疆有警,程大将军一样是中流砥柱。”

    他转向冯小宝:“圣僧,自贞观之后,突厥如今渐渐不服,北疆边患已经成了气候,不然裴大将军也不会招降阿史那伏念。而杀降之后,这边患就愈演愈烈,如今已经九月入秋,突厥时刻会再来寇边,大师,不可轻易动摇了边防局势。”

    冯小宝微一点头,忽然发现不对:“为何你们都觉得,我就是来对付程务挺的?”

    萧嵩和陈子昂,同时用一种“你在侮辱我们智商”的眼神,看着冯小宝。

    ”这么明显的吗?”冯小宝撇嘴,自己人都这么想,那程务挺会怎么对待自己,就可想而知了吧?

    果然,出了雁门关,离朔州城还有五十里地,他们就遇到了程务挺军中派来迎接的队伍。

    不过这迎接队伍,看着可真不友好。不下千骑,奔腾而来,大地都被震得轰隆作响!

    骑兵们都穿着唐军的札甲,有的外面还加上了掩心甲。腰间带着弓箭,横刀,马鞍上放着各色兵器,尤其显眼的是长长的马槊,架在马鞍上,如林一般指向天空。

    这骑阵滚滚而来,遇到冯小宝的队伍,直接分为两翼,直接兜到冯小宝队伍的两侧,把他们全都包围了起来。

    特勒彪一脸紧张,他的装备可能比对面稍微好一点,但人数相差太多了!况且这些骑兵,一看就是边疆征战的精兵宿将,战斗经验比起他们这些京城里的羽林军来说,丰富太多。

    “誓死保护圣僧!”特勒彪一声号令,众**沙门都紧张地架起马槊,盯着对面。

    特勒彪回头就问冯小宝:“圣僧,可要杀出去?”

    冯小宝吓了一跳,对面这么多人,你确定要主动出击?是不是太莽了啊!

    特勒彪却道:“平原骑战,考验的是阵型和马力,敌人纵有十倍之兵,真正能与我交战的也只有两倍而已。若只是要护送圣僧逃回雁门,小人还能办到。”

    冯小宝很是欣慰地,用马鞭敲敲特勒彪的头盔:“无需如此!你忘了,你是**沙门,你护的,是我这圣僧!若是都靠厮杀,要贫僧来作甚?”

    特勒彪愣愣地,只能听从冯小宝的吩咐,紧张地握着马槊,看着对面。

    就在此时,一队数十骑,马槊指向天空,径直朝着冯小宝的队伍冲了过来。

    【作者题外话】:年底事多,又是这么晚才坐下来码字。求大爷们赏点银票

第105章 为什么要逼我

    见到这一队冲过来,特勒彪紧张万分!

    骑兵的交战,和步兵是完全不同的,速度是关键中的关键。如何在保持阵型的前提下,将骑兵的速度发挥出来,造成冲击和撕扯,是骑兵战的要点。

    所以骑兵讲究的都是先发制人,就算兵力比别人少,也不能困守一边,必须要迎头冲上去,或者大范围机动。

    如果是他自己带兵,遇到这样的敌人,他早就摆开阵势,架起马槊,冲上去了!

    就算对手人多了十倍,起码头两个回合,他是不怕的,至于后面,如果对手善于用兵,分队厮杀,他也顶多跑个三四十里,就得全军覆没。

    可现在,他不是那个羽林胡将,而是圣僧怀义的**沙门了。

    冯小宝不走,他就只能死守。

    冯小宝却完全不怕,吩咐一声:“把咱们的旗号打起来!”

    特勒彪赶紧竖旗,他还有点小聪明,不光竖了西京留守的旗号,还竖了自己原本羽林军的旗号。反正,自己这一队羽林将,都是武后大笔一挥,转为白马寺**沙门的,原先的旗号甲具都还在呢。

    两个旗号一打,对面的马蹄果然慢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骑兵飞奔过来,离着十几步勒住马,大叫:“来的是什么人!”

    冯小宝还没说话,陈子昂先跑了出去:“西京留守遣人劳军!并有洛阳白马寺圣僧同行!”

    那骑兵愣了一会儿,转头又跑回去,似乎是跟什么人禀报。过了一会儿,又跑出来,大喊:“圣僧何在?”

    冯小宝还没答话,特勒彪虎吼一声,直接催马冲了出去。冯小宝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再看到的,就是特勒彪的后背和马屁股了。

    冯小宝的汗顿时就下来了,彪哥,你是不是太莽了点?!

    特勒彪却不管不顾,挥舞着手中马槊,直接冲上去,对面那骑兵措手不及,刚架开马槊,就被特勒彪一槊杆砸在肩头,整个人摔下马来。

    对面骑阵一阵哗然,特勒彪却没有继续追击,他勒住马,吼声如雷一般:

    “圣僧怀义大师到此,谁敢无礼!就不怕天谴报应吗!”

    冯小宝心说你可真敢说啊!我自己都不懂怎么给人天谴呢!拿雷劈吗?

    不过,特勒彪这么给力,他也不能怂了啊!只好双腿一夹骅骝紫,跟着也向前。

    他这一身月白僧袍,在一群甲骑当中,老远就很瞩目,打起仗来多半就是个弓箭磁铁,分分钟被射成刺猬。

    不过,眼下,他这么立于阵前,还是很有卖相的。毕竟人好看,又会装,而且冯小宝在和特勒彪接触了之后,感觉自己这人设,对于军中兵将,还挺有杀伤力的?

    果然,见他出头,对面的骑阵也没有轻举妄动。那被打下马的骑兵,爬起来,看见自己的马儿已经跑了,他索性把头盔摘下来,指着冯小宝喝道:“你便是怀义沙门?”

    话音刚落,一支闪亮的三尺长锋,就顶在他的喉咙上,特勒彪闷声道:“尔还敢对圣僧不敬!死后必堕无间地狱!十世为畜!”

    那人顿时不敢动了。

    冯小宝眨巴眨巴眼,心说我从来没讲过这种佛法啊,彪哥你都跟谁学的!可能是白马寺别的高僧这么教他的?

    总之,不能再看着特勒彪这么莽下去了!冯小宝可不像特勒彪这么对自己有信心!杀了人还能叫人下地狱,十辈子不能做人?自己都不知道地狱门朝哪开呢!

    他催动骅骝紫,缓步上前,面露微笑:“贫僧正是怀义,奉圣后与朝廷旨意,与西京留守府参军一道,来朔州劳军。尔等,是来迎贫僧?”

    地上那骑兵不敢说话了,又一员骑将奔过来,也摘下头盔。这个看起来就斯文多了,在马上抱了抱拳:“末将程桥之,左武卫中郎将!特来迎接圣僧怀义大师。”

    萧嵩马上对冯小宝低声道:“此人或许是程务挺的子侄。大师务必小心。”

    冯小宝知道他的意思,历来军队里以命令为尊,上级要是下令,下面多半都会盲从。如果执行者和上级还有特殊关系,那这执行力度就更厉害了。

    假如程务挺现在就想造反,他派了自己的子侄出来,动起手来,毫无顾忌!

    冯小宝保持微笑,骅骝紫慢走几步,来到程桥之马前,单掌稽首:“贫僧怀义有理,请程中郎带路,前往朔州城,面见程大将军。”

    程桥之上下打量了一番冯小宝,面色带着不屑。冯小宝觉得,他一定是在嫉妒自己。

    果然,程桥之忽然大笑,笑声轻蔑:“我听说,那白马寺圣僧怀义,有菩萨相,善佛门神通,脑后有七彩虹光,能飞天遁地,怎么就是你这么个嫩兔儿?我不信!”

    众军将轰然大笑起来,特勒彪和众**沙门却都大怒,他们对冯小宝是奉若神明,哪容对方如此嘲讽?

    冯小宝一挥手,止住特勒彪等人的行动,也不发怒,朝着程桥之点头道:“正是贫僧,程中郎可是不信?”

    程桥之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然后一脚把被特勒彪打下马的那名骑兵,给踹倒在地,叫道:“我就是不信!什么圣僧!你证明给我看!”

    冯小宝淡定一笑,策马上前,俩人相距只有五步远。程桥之不怀好意地盯着冯小宝,手中的马槊槊锋,原本指着天空的,也慢慢降了下来。

    马槊这玩意,长达四丈,单手肯定是玩不转的,要在接近敌人的时候,才放下来,刚好突刺。所以程桥之此举,是侮辱性,大于杀伤性。

    特勒彪气得脸通红,鼻子里只喘粗气,这程家子弟,欺人太甚!

    冯小宝却不许他上前,只是朝程桥之挥了挥手:“程中郎,下马吧。”

    程桥之一愣,这和尚傻了吗,叫我下马,我就下马?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冯小宝手中忽地喷出两条火蛇!

    程桥之的马原地一个起立,然后仰天摔倒,程桥之跟着倒下去,被马压住,动也不能动了。

    两边全都看呆了!

    对面还没反应过来,特勒彪先叫了起来:“圣僧神通!慑服外魔!”

    一众**沙门也跟着大吼:“圣僧神通!慑服外魔!”

第106章 妖僧厉害

    冯小宝自然是没有什么神通的,哪怕他能够穿越时空而来,但也没带个系统。

    不过,搞点火药防身还是可以的。虽然搞不出枪炮之类的,他也弄了两根竹管,装上火药塞在袖子里——僧袍这么大,袖子里本来就能放东西。

    要说创举,那就是他除了弄了点火药,还弄了信管,塞在竹管口上。

    信管这东西,就是拉发器,把铁丝弄得粗糙了,塞进磷粉之中,加入点摩擦剂,用的时候使劲一拉,就会发火,点燃火药,喷出火蛇来。原理和火柴差不多。

    本身冯小宝其实就想搞出火柴来,不过这东西造一点可以,要大规模生产,就涉及到很多产业链了。旧中国工业不发达的时候,火柴就造不出来,所以那时候火柴要叫洋火。

    所以冯小宝也就造了点信管,没继续搞火柴厂。但这就很唬人了!

    他不需要点火,一伸手就能喷火!哪怕是近在眼前的程桥之,都被吓到了。

    “莫非真是圣僧!不然如何有这般神通!”怎么说呢,毕竟是迷信的古代啊!一旦遇到无法理解的东西,就会胡思乱想。

    程桥之虽然是一员年轻战将,又瞧不起冯小宝,可他骨子里还是没什么文化,被冯小宝陡然这一下,直接给镇住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火药喷出来,惊到了马儿罢了。战马本身就很敏感,骤然遇到火,哪有不受惊的?

    不过,在旁人看来,就不是这样了。程桥之有没有对圣僧不敬?那自然是有的。

    他有没有挑战圣僧,要圣僧显露神通?这话,大家都听见了。

    圣僧的回应,就是把程桥之打下马来!这也太脆生了吧?如响斯应啊!

    程桥之带来的千名骑兵,都傻眼了。要是对面是胡骑,哪怕有十倍之敌,他们也会士气高涨地与之战斗。

    可现在,领兵的中郎将,被圣僧用佛法神通给打倒了!这该怎么办?

    不仅是群龙无首的问题,更因为对方的身份。这来自洛阳的圣僧,老实说,不用验证,都会赢得许多士兵的崇敬,何况是人前显圣,直接出了神通!

    冯小宝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面对一群失去了判断力的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带节奏!

    实际上,特勒彪等人已经在带节奏了,不过他们是自发的,为冯小宝呐喊助威而已。

    冯小宝要带节奏,那必须是专业的。他催马上前,居高临下,俯视程桥之:“阿弥陀佛!施主,贫僧不过是略施手段,施主并无大碍!只是,不可有辱佛法!”

    一句话,就把程桥之扣了个侮辱佛法的大帽子。

    程桥之的头脑,到现在还是昏的,他懵懂地看着冯小宝,甚至没反应过来,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被这和尚用妖法制住了!

    妖法也好,神通也罢,总之程桥之是没了抵抗意识。特勒彪叫人上去,把马扶起来,检查程桥之的伤势,发现他只是轻伤,脚扭了而已,便把他重新扶上马,派两个人左右夹着。

    冯小宝领头,朝着前面慢慢走过去,依旧面带微笑:“贫僧怀义,从洛阳白马寺而来,尔等都是大唐忠臣,随贫僧前往朔州!”

    众兵将看看冯小宝,尤其是他的衣袖,这里刚刚飞出两条火蛇,怎么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实际上仔细看还是有痕迹的,只是没烧起来而已。

    再看看程桥之,面如土色,浑浑噩噩地坐在马上,要没人扶着,随时都会摔下来的样子。分明是被神通震慑,夺了心神啊!

    这一定是真圣僧!

    无人敢拦住冯小宝的马头,当先的几十骑,犹豫了一下,让开一条去路。

    冯小宝堂而皇之,走进敌阵,迎面的骑士们都纷纷让开。他面色如常,已经不激动了,毕竟成了圣僧以后,到处有人跪。

    眼看就要走出骑阵,最后一排骑兵下了马,其中几个人忽然上前。

    特勒彪一阵紧张,冯小宝却很淡定,眼看着那几个人来到马前,直接拜倒:“圣僧!我等都是大唐忠心兵将,笃信佛法,愿为圣僧牵马。”

    傍晚时分,朔州城下,便来了这么一队人马。

    上千名骑兵,没有一个敢骑在马上的,都把武器放在马鞍上,自己牵着马,前呼后拥,围绕着一小队骑兵。而为首的人,骑着骅骝紫,穿着月白僧袍,相貌俊朗,光头闪亮。

    不要笑,气氛很庄严的!特别是,惠恕身为冯小宝座下弟子,还在马上掏出木鱼来,念着经,敲着木鱼而行,搞得这行军就很正经。

    冯小宝已经发现问题了,自己的排场还是差了点,以后要学习一下,出门都不沾地的那种排场,一路都得人趴在地上给自己垫脚,然后旁边有人举着各种法器乐器,吹吹打打开道而行,那才叫圣僧派头。

    ——还是算了,好羞耻。

    不过,光这样也足够看傻朔州军了!他们目瞪口呆,眼看着自己的军中同袍,毕恭毕敬地把这和尚送到城门口,还齐声大喊:“洛阳圣僧到!洛阳圣僧到!”

    这,这该怎么搞?没人知道。原本按理说,是要先制止来人,然后请示军令的。

    可,程桥之谁不认识?派他出去,就是迎接这位圣僧的吧?他这个迎接的使者,却不出来说话?守门的军将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冯小宝转身,朝着跟在他身边的程桥之,露出微笑:“程施主,该进城了。”

    程桥之如梦方醒!其实他的心理状态,属于失衡了,而发生的一切,都在给他加强这个心理暗示:冯小宝就是圣僧!是有神通的!违逆他,是要下地狱的!

    此时听见冯小宝发话,他木木呆呆地,上前喊开城门,又带着冯小宝入城,朝着大将军府而来。

    等到城中的程务挺接到军报时,冯小宝已经到了大将军府门口了。

    “岂有此理!妖僧,妖僧!”程务挺气得手抖,浑身发冷——好吧不至于,就是手抖了,不过也不排除是吓的。

    毕竟,自己派出了上千骑兵,就是要给冯小宝一个下马威啊!

    老实说,如果这次来的是朝廷的军使,说不定程务挺就直接派人灭口了!反正这百十号人,死在塞外,就说是遇到胡骑了,又如何?除非大军前来,那就没办法了。

    可,居然让一个和尚,到了自己的将军府外?而自己派出的侄子,中郎将程桥之,还有那上千骑兵,居然都成了带路党!

    这不是妖僧,是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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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突然穿越到大唐,认识的前三个人都是富婆,其中包括武则天!她们都馋我身子?女皇陛下,我还想再努力一下!真香是不可能真香的。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皇我不想努力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