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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我不想努力了全文阅读

作者:斩空     女皇我不想努力了txt下载     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其实我只想安静地卖茶

    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法会,连续两天都闹出了大动静。

    这活动的热度,已经不用炒作了。对于娱乐活动贫乏的古人来说,此时的洛阳城,所有目光都投到了这法会上。不管信不信佛法,都想来开开眼界。

    于是,第三天的法会,更热闹了!四面八方的人都赶来了,洛阳城真正是万人空巷,但凡是有能力出城的,全都跑到白马寺和洛水之间的这片大空地上来。

    唯爱痞位置的那些席棚,都被占满了,国公都未必轮的上,亲王才拿得出手,什么韩王鲁王琅琊王,但凡在洛阳的亲王,全都来了。

    法坛周围自然是人山人海,远近的空地也都占满了人,就连几棵大树上都挤满了,结果大树不堪重负,断了!又摔得一地鸡毛,还好没死人。

    冯小宝躲着没出来。他实在是怕了,自己现在这架势,比现代的巨星还恐怖,能达到领导人级别了,出行需要封路的那种。

    他哪还敢出去露面?而且,这次法会来了这么多高僧,却被他这个东道主,连着出了两天的大风头,也差不多够了。别以为大和尚们就没有贪嗔痴三毒啊,人家也会酸溜溜的。

    于是,今天白马寺寺主怀义大师,就很高风亮节,躲在方丈静室里,泡茶招待客人。

    能配得上被冯小宝招待的,自然是喂喂喂挨批客户。

    太平公主又来了,这次驸马薛绍没跟着,来的是武三思和武承嗣。

    冯小宝泡着茶,兑着奶,泰然自若,任凭这几位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太平公主尤其惊诧莫名。她也知道冯小宝的底子,可是看来看去,这哪里像个洛阳市井小贩?

    太平公主喜好佛法,这也是出名的,毕竟受母亲武后影响太深。她见过很多高僧,彼此谈经说法,交相往还。

    没有哪个高僧,能像冯小宝这样,带给她无比奇妙的感觉。这样一位僧人,僧衣雪白,容貌清俊,神情坦然,偏偏又仿佛直指如来大道,能接触到世间最本质的奥妙所在。

    光是看着冯小宝这泡茶的动作,太平公主都感觉,自己已经忘记了外面的喧嚣,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有种出尘之念。

    ——太平公主的心思,要是被冯小宝知道,冯小宝一准会告诉她,这世上有种现象,叫做粉丝滤镜。

    武承嗣和武三思也是颇为惊讶,哪怕武承嗣是看着冯小宝上位,他也万万想不到,这才短短两个月不到,白马寺寺主怀义大师,声势已然如此煊赫,更是越来越有圣僧的气度了。

    一想到冯小宝当初告诉他,那个“更进一步”的预言,武承嗣心中就火热一团。圣僧好,圣僧好啊!

    “圣僧!请圣僧放心,这次我们带来了五千羽林军,维持法会内外秩序,断不会再有人闹事。”

    武承嗣拍着胸脯作担保。武三思也是连连点头,俩人的心情都很好,现在武氏集团,势头很强!连带着俩人的地位,都是水涨船高,这不,都有风声,说俩人都该入阁为相了。

    宰相啊!就凭武氏的家门,还有俩人的才学,要不是趁着武后的东风,哪辈子轮得到他们俩?

    所以,对于能帮助武氏再往上走的圣僧怀义,俩人的态度真是好到不行,差不多快成舔狗了,一口一个圣僧的。

    冯小宝泰然处之,正准备再忽悠几句,上官婉儿进来了:“圣僧,外面情况有些不对,那胡僧惠恕,又来了。”

    昨日惠恕今又来?冯小宝颇为惊讶。倒不是说惠恕被禁言了还是怎么的,关键丫上次说天竺无影,被自己怼回去了,他还拿什么说事?

    毕竟天竺无影这个论断,确实不太好分辨,可洛阳的信众不爱听啊,大家爱听的是洛州无影,证明中土才是天下之中,是真正的中国。这惠恕本身是胡僧,跑来说这种事情,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上官婉儿也是同样的想法:“此人敢再来,必有所恃。怀义大师,可将此人逐出法会,不容他再妖言惑众。”

    冯小宝能不能做到呢?能。白马寺是钦定的法会承办者,一切法会组织活动,都通过白马寺的僧团来进行。他要是发话不让惠恕上法坛,那惠恕就真的上不了。

    可冯小宝想了想,还是算了:“上官才人,我佛门广大,外道亦可成佛,惠恕怎么说也是沙门中人,就让他再上一次法坛又何妨。莫要被人说,我中土佛门瞧不起西域沙门。”

    上官婉儿肃然起敬,便不言语了。

    太平公主的脾气,本来是很刚强的,可是冯小宝这么说,她却连连点头,迷妹一样。

    武三思和武承嗣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不过,唐朝贵族的男女关系,很是随便,他们也管不了这许多。有武氏在上面,也不怕太平公主乱来。

    几个人正在喝茶聊天,小沙弥觉远跑进来,气喘吁吁:“寺主大师,大师!那胡僧,胡僧惠恕……”

    冯小宝把脸一板:“你的定功都哪里去了?站着!”

    觉远一吓,到嘴边的话都吞回去了,站那里不敢吭声。

    过了一会儿,等他气喘匀了,冯小宝才问他什么事。

    觉远连忙禀报,说:“大师,那胡僧惠恕,又在辩驳天竺无影,哪怕法坛周围信众,纷纷不满,他也不收敛。几位中土的大德与他辩论,又说不过他。信众们都很不高兴,在闹呢!”

    冯小宝皱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吵架辩论,他都无所谓,就怕这大型活动,搞出**来。

    难不成这惠恕,就是这个打算,就是来闹事的?

    冯小宝坐不住了,匆匆告辞,太平公主等人哪里能错过这热闹?跟着冯小宝来到法坛前。

    果然,现场已经是一片嘈杂,僧众们的念经声都听不清了。信众们聚集在法坛下,朝着上面叫骂,要不是羽林军拿着长枪杆,在那维持秩序,搞不好都有人要打上去。

    而引起这骚动的胡僧惠恕,却是老脸皮厚,泰然自若,完全不当一回事,站在那里笑吟吟地:“难道中土佛门广大,竟无人能论如来大道吗?贫僧寂寞!”

    信众们更加生气,也不知谁看见冯小宝的,喊了一声:“怀义圣僧,怀义圣僧来了!”

    刷的一下,大家都安静下来,无数目光带着期待,投向冯小宝。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啊!太集中的目光,真的是压力很大。

    好在冯小宝也有点习惯,当这个圣僧了。他面带微笑,从人丛中走出,一步步登上法坛。

    随着他的脚步,台下的人们,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喧闹,眼巴巴地看着,指望怀义圣僧能为中土佛门张目。

    而惠恕的目光,却比信众们更加热切。

    怀义,终于等到你出现了!今次贫僧有备而来,誓要撕碎你的假面具,踩着你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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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其实我看过答案

    法坛之上,俩和尚相对。

    法坛下,万众瞩目,就连那些坐在席棚里的贵宾,也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当然,贵宾有贵宾的待遇,有人专门从法坛底下往这边跑,将现场记录传回来。

    韩王李元嘉是高祖李渊的儿子,如今年高有德,算是李唐宗室中德高望重的人物。今天也和自己的弟弟鲁王李灵夔一起,来到法会旁,听高僧大德讲经。

    却没想到,又一次看到圣僧怀义出场。他见太平公主也跑到席棚来坐了,便问起事情经过,听说这胡僧又来捣乱,不由面色不豫:“这胡僧,既然已经输了一回,怎么毫无气度,又来搅扰?”

    太平公主连连点头:“叔祖王说得是,咱们且看圣僧怀义如何剥他面皮。”

    李元嘉听见圣僧怀义这几个字,心里也是不舒服。托薛仲璋的福,现在洛阳的朝廷权贵中,很多人都知道了冯小宝的底子。

    李元嘉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到底是本地人,面对外来胡僧的气焰,他还是希望怀义能厉害一点。

    薛仲璋李敬业等人,今天自然也都来了,坐的不远。他们热切地看着台上,都是满怀期待。

    冯小宝站在台上,看着惠恕:“大师,还要论天竺无影吗?”

    惠恕虽然早有准备,可他前天是真的不服气,冯小宝并没有驳斥他,而是凭着一件法器,又煽动现场信众的爱国情绪,让他无法申论。

    而且,正是因为有杀手锏,惠恕有恃无恐,就笑:“是啊,那天怀义大师高论,贫僧回去之后细细参详,却觉得还是难以自圆其说。今日,还要请大师赐教。”

    冯小宝微微皱眉。要是换在现代,随便出个中学生,甚至小学生,都能把这什么天竺无影给辩倒了。

    可是,要现场证明,那就有点费事了。况且,在这个时代,证明太阳中心说,又有什么用呢?老百姓不爱听这个,大家爱听洛州无影,爱听太阳眷顾的是中华大地,爱听中国就是天下的中心,万邦来此朝拜,中国的皇帝就是天可汗。

    冯小宝才懒得给这些人普及科学呢!

    惠恕又开始在那里讲他的天竺无影论,无非还是上次那一套,就说在天竺立一根杆子,到了日正当中的时候,地上没有影子,说明阳光是直射的,天竺就是太阳底下最近的一块领土,那不就是天下之中吗?

    听到这里,冯小宝冷不防问道:“惠恕大师,贫僧请教。”

    惠恕抖擞精神:“怀义大师请!”

    “敢问大师,日东升而西落,是不是?”

    惠恕想了想:“不错!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

    冯小宝又问:“那么大师,日出之时,所照何地,为何不是天下之中?日落之处,所照何地,又为何不是天下之中?而唯独以日中无影处,为天下之中呢?”

    惠恕一听就知道,冯小宝是企图捣乱了。这个认定标准问题,并不是冯小宝的发明。和尚们整天在一起,吃饱了饭没事做,就是研究经义,相关的问题,其实都辩论很多遍了。

    这也是佛门逻辑学发达的一个原因,很多人专门脱产去研究它。关于日中无影这个问题,早就有人提出过,为什么立根杆子没影,就能证明是天下之中呢?

    这要扯起来,可就一时半会没法说清楚了,就算说清楚,也无法得到现场这么多观众的认同。

    所以惠恕果断转进:“怀义大师所言有理!贫僧素来敬仰大师,佛法淹通,般若洞照,故此今日,是有一桩难题,想要请教怀义大师。”

    来了!薛仲璋李敬业魏思温等,都是精神一振,他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怀义。

    太平公主眼尖,瞥见这几个人的神情,就跟上官婉儿咬耳朵:“才人,你看他们,好像是有备而来。怀义圣僧会不会出事?”

    上官婉儿也看出来了,心中有些担忧。对方有准备,冯小宝却是被动迎战,这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冯小宝也是有些愣神,他可不敢小瞧这些古人,虽然时代有区别,他占了很多优势,可问题是,现代人也不是全知全能啊。况且,有很多现代的常识,哪怕知道了,以他的水平,也很难证明。

    惠恕大声道:“请教怀义大师,若有两枚铁珠,一颗大,一颗小,从空中落下,谁先落地?是何道理?”

    一边说,他一边双手一翻,从僧袍的袖子里探出来,手中就捏了两颗铁念珠,很明显一颗大一颗小,阳光下反射着黝黑的光。

    观众都开始纷纷议论了:“很明显吧,大的先落地啊!”

    “对对,大的沉,先落地!”

    “我们守城的时候,滚石就比金汁落的快!肯定是重的先落地!”这还有个从实践出发的。

    就连诸位权贵,也都觉得,这问题还用问?

    太平公主心中疑惑,从桌子上拿了个葡萄,又从羽扇上取下一根羽毛,放手一扔,大家都看得很明显,葡萄比羽毛先落地。

    想必这胡僧要问的,是这其中的道理?

    权贵们这么想着,又看向台上。

    惠恕貌似平静,其实早已迫不及待,就等着冯小宝,一脚踏进自己设下的陷阱之中。他身子都在发抖了!

    冯小宝也是面色平静,心中甚至有点想笑。

    就这?

    好吧,这要是换个古人,没准还真的让你坑了!可惜啊,你命不好,碰到初中认真听课的我了!

    冯小宝看着惠恕,很是淡定地道:“两颗念珠,一同落地。”

    此言一出,薛仲璋李敬业等党羽,顿时呆滞,以为自己听错了。

    惠恕也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怀义大师,你,你说什么?”

    冯小宝半转身,对着台下,大声道:“两颗铁念珠,不论大小轻重,从相同的高处落下,会一同落地!”

    轰的一声,台上台下,席棚内外,都炸开了!这,这怎么可能呢?怀义大师,竟然犯了这么明显的错误?

    三岁小孩都能看得出来,重的先落地啊!

    就有人喊:“惠恕大师,你丢一下,看看!”

    对啊,是非对错,丢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丢一下!”

    “对,丢一下!”

    一片呼喊中,冯小宝笑嘻嘻地看着惠恕。你丢,你倒是丢啊?我看你这两颗铁念珠,要怎么丢!

    惠恕脸色变幻,心中一团火在烧,怎么会这样!这个问题,就算是饱学之士,也会一眼看错,他也是出于偶然,才发现了这个事实,更不懂其中的道理。

    冯小宝这个市井小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第48章 原来科学就是如来大道

    惠恕此时,手中的两颗铁念珠,就好像烧红了一样,烫手!

    可他又不敢丢出去,一旦两个同时落地,那不是正中了冯小宝的下怀?

    左右为难之时,忽然听见席棚那边有人高声喊:“惠恕大师,丢出来!”

    惠恕抬头看,只见魏思温站了起来,走到席棚外面,朝他挥手示意,让他把铁念珠丢下去。

    惠恕忽然明白了,这时候,不丢下去,那是不可能的了,都到这份儿上了。

    挽救的办法,就是追问冯小宝,这其中的道理。哪怕不能压制冯小宝,至少让他不要再抬高地位了。已然是圣僧,再抬,难不成要当如来转世吗?

    惠恕一闭眼,忍着心痛,将两颗铁念珠,从法坛边上丢了下去。

    扑的一声,两颗铁念珠,同时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泥尘。

    附近看得见的人,一阵沉默,狐疑地看着彼此,难道说,是我们看错了?

    远处看不见的人,就伸着脖子,同时问:“怎么样,怎么样,是那颗大的先落地吗?”

    “一起落地?你看见了是不是?”

    总有人说出来,纵然违反了自己的认知,可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见人们议论纷纷,各自狐疑,冯小宝指挥台下的羽林军,把两颗铁念珠又拿上来。

    他自己拿着,爬到法坛最高处,又叫人在下面放了两面铜钹。这是一种佛门的法器,就是西游记里面装过孙悟空的那一挂。

    冯小宝喧宾夺主,高举两颗铁念珠:“诸位善信,看真真的!这两颗铁念珠,一大一小,贫僧同时丢下,只听这铜钹声响,便可知道,是一同落地!”

    底下很多人,才第一次确认了,两颗铁念珠是同时落地这个事实,那边冯小宝已经放手了,咣的一声,两面铜钹,同时作响,远近高低的人们,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可比眼见为实还要扎实,毕竟能亲眼看见铁念珠落地瞬间的人,那是很少的,但是铜钹的声音,就传出老远了。

    大众一起轰动,有人就开始嚷嚷:“果然是圣僧!圣僧说对了,一起落地!”

    大家一听,这可以接受,圣僧知道得比咱们愚夫愚妇多,这不是很正常?这才叫圣僧呢!

    于是就开始赞美圣僧,冯小宝心里哎呀哎呀的,真是受不了这么多人赞美啊。

    惠恕心里这个懊悔啊,大意了!原以为冯小宝绝对想不到这个答案的,结果他居然知道!惠恕一时惊慌失措,结果,忘记自己站稳立场了。

    没错。他没说答案!就只有冯小宝一个人,给出了答案,是两颗念珠同时落地。

    这看在大众的眼中,就好像只有冯小宝知道答案一样。他这个出题人,惠恕大师,反而被忽略了。甚至,被视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这太冤枉了!

    惠恕意识到这个事实,在许多人的怜悯目光中,险些吐血。他很想大声疾呼,我才是发现这个真相的第一人!我知道两颗铁念珠同时落地,同时落地,我知道,我知道啊!

    可惜,一念之差,少说一句话,后果就这么严重!

    这个说什么也得掰扯清楚啊,惠恕可以输,不能输给误会!

    他用尽最大的气力,还要努力保持声调平稳:“贫僧固知,此二铁念珠,可同时落地!不然,也不会造出这二铁念珠,来请教怀义大师!”

    围观群众纷纷侧目,这是输不起吗?

    不过,有些人也认为,惠恕说得有道理,毕竟,问题是他提出来的,俩铁念珠也是他带来的。只要惠恕事先丢过一次,也就能知道结果了。

    比方说,魏思温和薛仲璋,就很努力地在权贵们所坐的席棚处,为惠恕辩护。

    太平公主脸色绯红,不是羞的,是笑的。刚才冯小宝把惠恕的念珠拿去,从高处丢下来的时候,她就笑得前仰后合。

    虽然她自己,一开始也认为是大的铁念珠先落地。

    此时听见薛仲璋又在那里替惠恕说话,太平公主横了薛仲璋一眼,故意大声道:“还不是这胡僧心存歹念,想要蒙骗圣僧,却不料圣僧洞照大千真如,根本不上他的当!”

    太平公主是武后最宠爱的女儿,她一说话,自然是群起附和,谁也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和她对着干。

    薛仲璋哑口无言。

    他看看周围,主流声音还是认为,惠恕就是个顽石,输了还不服气。

    难不成又要输给这怀义,让他继续当这个欺世盗名的圣僧?真要是力有不逮,那也罢了,可不能输得这么冤枉啊!

    冯小宝微微一笑:“惠恕大师多虑了,此乃真如大道,我等知与不知,大道都在那里,大道恒常!不会因为智者而兴旺,也不会因为愚者而灭亡。”

    喔!这逼格就很高了,不仅上承中华先哲所说的大道,不以尧存,不以桀亡,还暗合唯物主义辩证法!

    大众又是一片赞叹声,薛仲璋只想吐血,这妖僧,嘴皮子也太能说了,该他装的时候,没有一次落下的!

    惠恕也是吐血,眼看冯小宝又是万众敬仰,惠恕一咬牙,只能拼了!

    他重装上阵,跑到冯小宝面前,打了个稽首:“怀义大师,果然洞照大千,能知此中奥妙,但不知,可能为贫僧开示,这铁念珠一大一小,为何会同时落地?”

    冯小宝看看他,心说这课程有点深,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啊!要不,你先去苹果树底下,坐禅几个月,让苹果砸砸,试试看能不能开窍?

    此时,法坛下的人们听到惠恕的话,也都不吵吵了,很是热烈地看着冯小宝。

    在他们想来,冯小宝能一口断言,两颗铁念珠同时落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肯定是知道其中道理的吧?他要是能说出来,那可就是当世圣僧,亲口演示天地大道,佛门真如了吧?这机会,不容错过!

    惠恕更是鸡贼:“大家都安静,听怀义大师说法!此乃真如大道,无绝大缘法,也不能听闻啊!不要错过了这等千载良机!”

    嚯!很多人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什么场面。弄不好,这是要流传千古的啊!

    于是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现场上万人,居然连一个走动的都没有。有一位嗓子眼痒痒,刚一张嘴,就被旁边人给捂上了。

    就生怕错过了一个字。这真如大道,错一个字,那不成了邪道了吗?那还了得!

    惠恕转身,眼睛盯着冯小宝: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说出其中道理来!我就不信,能想到这铁念珠一大一小,会同时落地的人,就没几个了,更何况,还要说出其中的道理来!

    你这个市井小贩,也配通晓真如大道?

    万众瞩目之下,冯小宝沉默片刻,忽然一笑。

    在场人数几万,没有一个人,余生中能忘记那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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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女皇她总是馋圣僧

    上阳西宫之中。

    这座宫殿,是洛阳宫城之中,最新的一座。独立宫城西边,通过复道飞虹,与洛阳宫相连接,甚至在上阳宫之中,也是最西边的位置。

    已经掌握了大唐至高权力的武后,此时也只差一个名分而已。

    但这最后的一步,要如何跨过去,也是难上加难。

    所以,武后现在所关心的事情,都和这最后一步息息相关。

    此刻,听着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的转述,武后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怀义说,要在法会的最后一日,在我的面前,宣讲真如大道?”

    太平公主眉飞色舞:“对啊,母后!圣僧说了,这大道处处可见,但常人灵性被蒙蔽了,故此视而不见。他需要准备些法器,才能将这大道呈现出来,无论上智下愚,都能一眼看见。”

    武后站起身来,太平公主要去扶,被她挥开了。她从桌子上,拿起两个物件,一大一小,不过都是银器。

    随手一丢。

    捡起来,又丢一次。

    结果当然是毫无意外,始终同时落地。

    武后的眼神中,露出了思索:“果然是处处可见,却无人能发觉!”

    深通佛法,又洞察人心的武后,已经了解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两个不同大小的物件,会同时落地?这是一个会被绝大多数人误会的事实,但又非常好验证。

    随之而来的,就是人人心中都会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呢?这如果就是真如大道的话,从这里是否就能窥见大道的一角?

    而宗教,不管是哪一门学说,都离不开对世界终极真相的探讨。

    倘若,冯小宝真的能解释清楚这个问题,他就毫无疑问,成为了这个世界大道的代言人之一,众望所归的佛门圣僧!声势更胜当年的唐三藏法师!

    到那时,若是自己想要称帝,只要这位佛门圣僧登高一呼,佛门都会匍匐在她的面前,拱手将她送上至高皇位!

    饶是以武后的城府,想到这个画面,她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婉儿,去请怀义入宫!”

    上官婉儿一愣,虽然怀义已经出家了,进出宫禁不算大事,可现在?这都快二更天了,武后又是寡身,请个精壮男子入宫,这……

    这什么这,又不是头一次!再说,在薛仲璋那帮人,明里暗里的宣扬之下,冯小宝那个“天后男宠”的身份,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不禁为冯小宝感到悲哀。因为据她所知,冯小宝还在为自己的前途努力着,并没有就甘心当一个男宠呢。

    怀义大师呀,你那么努力,到底有啥意义呢?

    上官婉儿不辞辛苦,骑着马赶夜路,跑到城外白马寺,再把冯小宝从白马寺带到上阳西宫,三更天都不止了。

    冯小宝仗着年轻,还能支撑,没想到看到武后时,武后居然比他精神还足。

    冯小宝心里就开始嘀咕,难不成武后听说,我成了真正的圣僧,她终于忍不住,要对我这颗成熟的果实下手了?

    还好,看到旁边还有太平公主在,冯小宝松了一口气。

    不对!

    冯小宝忽然想到,万一她们母女想要那啥那啥呢?嘶!恐怖如斯!

    武后见了冯小宝,也是眼睛发亮。现在的冯小宝,和刚到这个世界时比起来,样子又有不同了。

    主要是气质上的,他这段时间,到底是过上了真正僧人的生活,和俗世不一样,身上出尘的气质越发浓郁起来。

    可能,这也跟他很久没玩手机了,有所关联吧。

    总之,如果说,第一次入宫的冯小宝,只是个特立独行的年轻人,那么如今的冯小宝,就真的有几分圣僧气象了。

    好在,武后现在心中,只有那一件大事。

    “圣僧夤夜入宫,多有劳苦。只是我得悉圣僧要宣讲大道,一刻也等不及了,不知今夜我可有缘法,听圣僧宣讲真如大道?”

    武后态度摆的很正,和冯小宝说话的时候,从来不说什么孤啊寡人的,就是自称“我”。

    这也是她懂得佛法的缘故,知道众生平等,方外人不拜帝王。

    冯小宝这才放心,看样子,自己坚持不懈地装,终于把武后也装进来了呀!哦,还有一只太平公主。话说这已经出嫁了的公主,这么晚还赖在宫里,可见武后对她是真的宠爱。

    冯小宝拿了个垫子盘坐下,将两颗铁念珠拿出来——嗯,这个道具他顺手没收了,当教具也好的。

    不过,才讲了一个重力的概念,他已经看出来,武后根本就对此不感兴趣!只是碍于这道理确实闻所未闻,又是他冯小宝在讲解,才按捺住性子,在听。

    旁边的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如果是二次元人的话,眼睛里已经出现蚊香圈了。

    唉,缺乏相应的数理基础训练,也是难为她们了。

    冯小宝直接快进:“圣人,公主,才人。贫僧要在这水陆法会的最后一日,天后圣人亲临之时,所宣讲的大道,正是这重力大道的另一面。”

    武后这才来了精神,这是她真正关心的:到了那一天,她自己到会的时候,冯小宝会不会失败?如果能成功的话,她要如何,才能最大化利用?

    冯小宝要讲什么呢?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沿着历史上,科学家们研究重力的路线,继续走下去就行了。

    铁球落地实验,又称为比萨斜塔实验,伽利略用这个实验,验证了重力对于物体都是一样的。

    在此之后,伽利略又进一步,提出了最速降线理论。不过,他犯了个错误,因为数学工具没有及时跟进,所以他认为最速降线是圆弧。

    后来,伯努利解决了这个问题,证明了最速降线,应该是摆线。

    这个实验也很有迷惑性,在斜面上,一个球从高处滚下,什么样的斜面才能最快到达终点呢?

    冯小宝兴致勃勃,演算着最速降线的绘制法,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证明,就能让人感觉到物理规律的奇妙。在两点之间,最快的路线,居然不是直线!这还不够震撼吗?

    哪知道,他算到一半,抬头看时,发现太平公主已经睡着了!

    上官婉儿摇摇欲坠。

    就连精神最足的武后,也是神色木然。

    糟糕!

    冯小宝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很大的问题。这个时代的人,太缺少科学锻炼了,连这么点基础都不具备!

    冯小宝猛地生出大恐惧。法会结束那天,他要宣讲真如大道,这个牛,他已经吹出去了!

    而且,连武后也对此抱有厚望!

    万一,吹破了,自己怎么办?

    冯小宝看看周围,今晚自己还能出这个宫门吗?我是不是真的不用努力了?

第50章 还好女皇不是恋爱脑

    冯小宝看着武后,这个时代最强的大脑之一。

    就连这样的大脑,面对他的演算时,也是一脸迷茫,似懂非懂。

    讲真,如果没有数学工具的辅助,谁能看得懂最速降线的奥秘?而这个时代的中国,或许也有人能听懂冯小宝的演算,但那或许是钦天监的老天师,或许是佛门道门的绝顶学问僧,绝对不是整天想着天下和权力的武后。

    武后见冯小宝停了下来,奇道:“大师还有些没讲完吧?怎么停下了?”

    冯小宝小心翼翼地问:“天后,贫僧担心,到那一日,信众们听不懂贫僧所讲的大道。”

    武后一怔,然后咯咯笑了起来。别说,武后虽然已经年过六旬,可每当她因为开心而笑的时候,就总有一种春回大地的感觉。

    她笑道:“大师多虑了!真如大道,有缘听讲,那就是大缘法了。若是资质愚钝者,缘法不到者,当然是听不懂的。那不是大师的错!”

    冯小宝略略安心,武后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呀!

    真不是冯小宝太怂,他来到这个古代时空,别看现在混的还不错,人模人样叫个圣僧。可这世界,人混的好不好,看的不是你得意的时候,有多少人奉承;而是失意的时候,有多少人还愿意帮你。

    就冯小宝现在这处境,早就妥妥靠在武后这个体系上了。一旦要是在武后这里失去了最大的价值,他还能像现在这么自在么?

    到时候武后要是馋他身子,他也只有卖身子这一条路可走了。走不走?

    做人难呀,还是要好好当圣僧!

    “何况……”

    武后忽然又一笑,冯小宝只好凑趣追问:“圣人,何况什么?”

    武后眉眼弯弯,笑容可亲:“何况,凡人之身,谁敢说自己能听得懂真如大道呢?怀义大师身具佛缘,这可不是凡人所能有的。”

    冯小宝听懂了,意思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身具佛缘的事,都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并且相信。

    武后要的,不是什么真如大道的传播,而是要让更多的人,相信他冯小宝,就是在世的圣僧!

    这……行叭!好在冯小宝只是热爱科学,还没到科学教信徒的程度。虽然不能趁此机会普及科学知识,不过,毕竟是客观条件不具备,民智未开呀。慢慢来,先顾好自己吧。

    于是,冯小宝在武后的指点下,又把自己当天**的要点,重新梳理了一遍。

    这时间就很晚了,就连冯小宝这个精壮小伙儿,也有些支持不住。

    太平公主直接倒下睡了,给送到别处。

    上官婉儿倒是还好,后面又参与了进来。

    武后更不用说,别看六十多岁的人了,精神好的不行,思维依旧敏捷精准,令冯小宝佩服不已。到底是千古女帝一人,单这过人旺盛的精力,就注定了能做大事。

    计议已定,冯小宝就要告辞,武后朝上官婉儿看了一眼。上官婉儿心中一颤,她知道武后什么意思,可她又能如何?

    便向冯小宝道:“天色已晚,出宫不便。大师,可在宫中歇息,明日再出宫。”

    冯小宝这心就发抖了!形势不对啊,莫非自己说了一通物理学,被听不懂的武后认为是真如大道,所以她现在很想试试圣僧的味道?

    马上想办法,能出宫最好!

    不过,这借口还真难想。想说什么宫中不可留宿男子,那是行不通的。毕竟,上次他就在宫里过了夜了,有一就有二啊!

    好在,冯小宝如今也不是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了。那时候,他在这个时代,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面对武后的强势,哪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就不同了。

    他小心翼翼地道:“才人,贫僧还得回去,寻找高手匠人,商议打造法器,以便宣讲那真如大道。”

    上官婉儿朝武后看了一眼,见武后不动声色,知道武后还没放弃。

    就只能劝冯小宝:“圣僧,那大道,是在法会最后一日,圣人驾临时,才会宣讲。从今日起还有四十多天,就算要打造法器,不差这一晚吧?”

    冯小宝脑筋飞快转动,又想到一个理由:“那薛仲璋等人,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盯着贫僧的出入。倘若被他们寻到岔子,大肆宣扬,恐怕误了圣人的大事。”

    上官婉儿又看看武后,见武后微微点头,这才道:“既是如此,待我派羽林军精锐,护送大师便装出宫。”

    冯小宝如释重负,刚想透一口气,迎面撞上武后的眼神。

    武后的眼睛还是带着笑,弯弯的很好看,可是冯小宝怎么就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困难呢?

    哎,自己当了两个月圣僧,就有点飘了啊!

    冯小宝正色,道:“多谢圣人,才人!只是这薛施主,似已近魔道,不但一直盯着贫僧,听说还想要对付贫僧的家人。贫僧既然已经出家,便顾不得家,因此也是无奈。”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恳切,看着武后。

    冯小宝这倒不是瞎说,齐大非就跟他提起过,冯小宝在洛阳城的父母家,周围有些生面孔出入。

    武后果然点头:“无妨,我自命人看护大师家人。”

    冯小宝谢恩,告辞,这就顺理成章了。送走了冯小宝,上官婉儿折回来,却见武后依旧站在那里,神色平静,一言不发。

    整个人就好像大海一般深沉。

    上官婉儿心中忐忑,以她对武后的了解,武后此时的心情,可说不上好。

    她小心地走到武后身边,还没说话,武后便道:“裴炎一党,可有什么动作?”

    上官婉儿忙道:“日夜密会,多是在英国公府中,裴炎也曾去过几次。”

    “呵,裴炎!也敢噬主!”武后冷笑一声,上官婉儿只觉得,暮春的天气,一瞬成冬!寒风从她脊背后吹起,令她打了个冷战,心知武后对于裴炎的杀意已生。

    只听武后吩咐道:“将魏思温,薛仲璋等,并英国公李敬业,悉数贬黜!看裴炎出不出来!”

    上官婉儿答应下来,别看裴炎这些手下,在朝中也算得势,可只要武后出手,他们还是只有乖乖滚出洛阳城,滚出朝廷的份儿。

    到那时,裴炎孤立无援,有志难伸,他会怎么办?继续蛰伏吗?

    武后抬起头来,望着天边明月:“法会之后,大势在我!”

第51章 原来骆宾王已经六十岁了

    洛阳城的这一场水陆大会,状况频出之下,群众的期待值都变得很高了。

    尤其是,当声名鹊起的圣僧怀义大师,也就是冯小宝,宣布:他将于这场水陆大会的最后一天,当众宣讲真如大道之后,这一场大会的名气,彻底爆棚!

    不仅是洛阳城,也不仅是佛门之中的高僧,远近能得到消息的人们,都在朝着这天下之中的洛州赶来。

    而这次大会上的种种奇迹,什么手放虹光啦,什么两颗铁念珠同时落地啦,什么众信徒手递手接圣僧啦,也是不胫而走,传的神乎其神的。

    最关键的是,这些奇迹,还不是光靠嘴吹的。好比俩铁念珠同时落地,这个事实,谁都可以做个试验,验证一下。

    有实锤的流言,那就不能叫流言了,得叫知识!叫学问!

    很悲催的是,伴随这样的知识和学问,流传出去的名字,并不是“率先”发现了这个现象的胡僧惠恕,而是白马寺新晋寺主大师,年轻英俊的圣僧怀义。

    对此,惠恕以及薛仲璋等人,并不认为是一种失败,只认为是冯小宝诡计多端,狡猾狡猾地,抢先猜中了惠恕的答案。

    薛仲璋就是这么认为的:“惠恕大师,你犯了个错误!你应该先说出真相!”

    老成持重的魏思温也这么想:“是啊,惠恕大师,你是务求全胜,想要让那冯小宝当场显形出丑,谁知道他狡猾过人,逃过这一劫。”

    惠恕一个劲地拈着手中的珠串,气得不想说话。当初自己提出来,要以这个实验来诱使怀义入坑的时候,你们谁说过不好了?现在出了岔子,一个个事后诸葛!

    他心里也是懊悔不已。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要不是为了他自己扬名,也就不会给冯小宝留下这个空子了。本来想得好好的,冯小宝不假思索答错了,自己揭示正确答案,就能立刻扬名天下,荣登圣僧宝座。

    这怀义僧,竟如此狡猾!

    惠恕咬牙道:“无妨!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等到大会结束那一日,他还要当众宣讲真如大道。哼,以此人的不学无术,出身卑贱,能讲出什么真如大道来?到那一日,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魏思温等人默默点头,事到如今还能怎样?机会错过就是错过了。等那天的到来吧!

    他们也知道事态紧迫啊!

    别看现在洛阳城一片宁静,水陆大会吸引了大多数的注意力,可真正关注朝政的人都知道,暗地里正在酝酿一场新的争斗。

    两个月前,大唐朝才刚刚换了一个皇帝,当时就是武后和裴炎等人上殿,废掉了皇帝李显,立了现在的皇帝李旦。

    可武后大权独揽,李旦只是个名义上的皇帝,实质上的傀儡,这让那些参与了废立大计的官员,情何以堪?

    两个月来,朝中的形势已经渐渐明朗。武后牢牢掌握着权力,连皇帝都不能染指,势必会造成一批失意者。而那位有名无实的皇帝,则是他们最好的旗帜。

    就看什么时候发动了!

    魏思温干咳一声,吸引了注意力:“咱们都知道,这妖僧冯小宝,是太后的男宠,深得宠信的。据说,他昨夜又入宫了,平明方出。”

    薛仲璋用力一拍桌子,砰砰作响:“可恨!太后秽乱宫禁,不守妇道!如此妇人,尚敢窃据大柄,幽禁皇帝!”

    众人纷纷叫骂不已,实际上谁都知道,大唐朝的宫廷,什么时候干净过了?太后这点小事,跟外面的许多命妇比起来,啥也不是。

    可谁让她是大权独揽的太后呢?挡了大家升官发财的路,那就得骂,就得推翻!

    魏思温又把局面拉回来:“这妖僧声名远播,对咱们,可不是好事!他要是蛊惑起人心来,那些愚夫愚妇,都得被他煽动,没准就能坏了咱们的大事。”

    薛仲璋听的不耐烦了,他觉得魏思温说这些,等于是在打他薛仲璋的脸啊!冯小宝的名声鹊起的背后,不就是他薛仲璋薛御史的一次次失败吗!

    “思温兄!有什么妙计,你快点说出来。”

    魏思温被薛仲璋抢白,也不在意,用手一指,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这人年约六十,形貌清俊,风度翩翩,穿着一身青衫,一看就是一位饱学文士。

    “观光兄!”众人都认得,忙上前和他相见。原来这位,是临海丞骆宾王,不知什么时候,从浙江回到了洛阳城。

    骆宾王早有文名,只是仕途不那么顺利,浮浮沉沉的,前几年还因为上书诋毁太后武氏擅权,被贬去当了个临海丞——那时候高宗皇帝李治还在位呢,不过武氏已经掌握了权力。

    像骆宾王这样,已经付出了代价,证明了自己立场的同志,大家自然是很放心的。

    说起骆宾王的来意,原来,他是得到了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的推荐,要重新回朝来做官了。这也是废立之事的一个余波,程务挺正是两个月前,率兵拥护武后和裴炎等人,废黜皇帝李显,拥立皇帝李旦的大将。

    所以如今,程务挺在朝中也是势力大张,也敢举荐自己看中的人才了。

    魏思温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听闻,那妖僧怀义,自己在水陆大会上蛊惑人心,私底下却在做另一件大事。他召集了白马寺的几位学问僧,还有北门学士宋之问等人,正在一起研究经书。”

    经书?众人纷纷追问,可魏思温却只能摇头:“我查不到是什么经书,白马寺门禁很严,消息传递不便!不过,此事必然事关重大,否则,不会有北门学士参与,更不会如此严厉。”

    众人一想,可不是吗!有冯小宝和北门学士宋之问的参与,这事儿肯定是对武后那边很重要的。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啊!凡是敌人要做的事情,我们就不能让他成功!

    魏思温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转向骆宾王:“观光兄的文采,是我辈中的翘楚,倘若能面折宋之问,羞辱了那妖僧怀义,说不定可以打乱敌人的阵脚。”

    骆宾王毫不在乎:“区区宋之问,诗虫而已!只是不知道,那妖僧怀义,有什么文才?”

    薛仲璋大声嘲笑:“他又哪来什么文才,不过是个市井小贩,太后男宠罢了!靠的就是一张脸!”

    魏思温忙道:“不可大意!那妖僧怀义,也有四句诗文传世,确实是绝妙好诗。”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如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骆宾王听着魏思温的转述,写下这四句诗,面色凝重起来:“此乃神品!此人之才,不在我之下!”

    薛仲璋最听不得别人夸奖冯小宝,当即反驳:“观光,你不要被他骗了!那妖僧自己都说了,这是他梦中听来的,还说是什么佛缘!他自己哪里会作诗?定是有人捉刀!”

    骆宾王就问:“谁是捉刀人?”

    薛仲璋不吱声了。

    查不到啊!没人见过这四句诗,更没人敢说,知道谁是真正的原作者。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没人相信,这诗就是冯小宝自己写的。他们恐怕,宁可相信冯小宝是真的有佛缘,也不信冯小宝有这样惊才绝艳的诗才。

    骆宾王点头,慨然道:“太后专权,以下谋上,以阴乘阳,大丈夫岂能坐视!诸位仁兄,在下愿做马前卒!”

第52章 想要灭火就在旁边放另外一把火

    对于冯小宝来说,这只是日常的一天。

    所谓的日常,是白马寺寺主大师,洛阳新晋圣僧的日常。具体来说,早上起来做早课,带头念经敲木鱼,这个是免不了的。

    完事吃早饭,顺便接受一下群僧的敬仰之情——因为冯小宝好吃啊,而且现在有钱了,白马寺的斋饭质量也高了很多。

    话说回来,以古人的标准来看,现代人恐怕个个都是馋嘴吃货,顿顿有肉还加零食,太夸张了。

    之后就是奉茶时间。毕竟,寺主圣僧的茶禅一味,也是名声在外了,达官贵人来这里,能喝到人间奇迹一般的奶茶,又能享受悠然忘俗的茶禅氛围,这享受,反正在别处是绝对没有的,天下独此一份。

    作为不愁吃穿的达官贵人们,追求的,不就是“人家没有就我有”这种感觉吗?

    更别说,对于很多贵妇而言,光是看看寺主圣僧大师的盛世美颜,就能看上一天了。

    今天,冯小宝又得开茶会。他其实没这么勤快,早就厌烦了,哪怕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坐在那里看觉远泡茶,这活儿也腻烦。

    可是没办法呀!衣钵僧那里,已经把茶会行程都排满了,一直排到三个月之后,连一天的空闲都没有。他要是敢偷懒一天,就得堆两天的行程。

    每一个行程的背后,都是一窝子贵人,这哪里得罪得起?

    “我这,恐怕已经有了现代电影巨星的待遇了吧?唉,身为一个偶像派,就是这么无奈,总要被迫营业。”

    冯小宝慨叹着,翻阅今天的茶会名单,也好做点功课,方便到时候忽悠。

    忽然,他的眼睛在茶会名单里,找到了一个熟人。

    骆宾王!真的是我知道的那个骆宾王吗?

    一看官衔,临海丞。

    冯小宝哪知道临海丞是什么官儿?不得不找衣钵僧来问。

    居然真的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骆宾王!冯小宝的心情忽然就高扬了起来,这日复一日枯燥的茶会,总算有点不一样了呀,不会那么无聊了!

    于是,当魏思温和魏元忠,带着骆宾王来到白马寺方丈静室时,他们所见到的寺主圣僧,显得热情了许多。

    “哎呀,久闻骆宾王文名传世,今日得见尊颜,幸甚幸甚!”

    冯小宝这是真心实意的,能见一面真人骆宾王不易呀!因为,要是没记错,历史大势没更改的话,这厮年底就要参加一场叛乱,然后不知所踪,想见一面难比登天。

    骆宾王自己反而有点懵了。

    他这次来,对冯小宝可是带着某种恶意的,哪怕表面上不失礼数,内心戏却很丰富。谁知道冷脸遇到个热屁股,让他的心理建设有点失衡。

    所以坐下来之后,骆宾王并没有如预想的计划那样,引出宋之问来,而是先问冯小宝:

    “寺主大师,最喜我的哪篇文章?”

    这个……冯小宝略显踌躇,骆宾王顿时不乐意了,难道你是在消遣我?一边很热情地说听说过我的文名,一边又连我的文章都没看过。

    却听冯小宝叹了一声:“实不相瞒,我记得最牢的,是先生童年时的习作。”

    骆宾王恍然:“原来如此……”

    殿中侍御史魏元忠,来白马寺喝茶也有几次了,和冯小宝混了个脸熟,就问:“是哪一篇?”

    魏思温和骆宾王交情更好,熟读他的诗篇,笑道:“鹅鹅鹅!”

    这三个字说出来,冯小宝差点没忍住,心想你是在笑吗?还鹅鹅鹅!

    “正是这篇咏鹅。”冯小宝忍住吐槽,道:“骆先生年幼之时,脱口便能成此诗,神童之名名副其实。对于我来说,骆先生实在是童年阴影,别人家的孩子,所以从小到大,记得都很牢靠。”

    这说法很是新鲜,几人一起大笑,这时候奶茶也泡好了,冯小宝举杯示意,大家一起品尝,免不了一番商业互吹。

    骆宾王的状态差不多也调整好了,什么圣僧,也不过是我的阴影之下的普通一人。

    那就来干正事吧!

    骆宾王放下茶杯,道:“听闻寺主大师亦有诗才,那四句雪泥鸿爪,发人深省,我特来请教大师诗文。”

    冯小宝这可不能承认,自己对于古代文学,那是一塌糊涂的水准,只会抄诗而已,真要深入讨论,三句话就漏了底。——何况是面对骆宾王!

    “贫僧并无诗才,那四句诗,也是佛缘偶得。骆先生,这可是问道于盲了。”

    骆宾王哪里是真的要请教他诗词歌赋?当即转向:“寺主大师,这可就不对了,那北门学士宋之问,也是文坛健将,近日来长居寺中,闭门不出,想必是有大作将要问世。若不是寺主大师精通文学,宋学士何来此举?”

    冯小宝一听,忍不住看看骆宾王,有些叹气。哎,好容易有个熟人,原来也是对面阵营里的!

    算了算了,谁让自己穿越过来,就是这个身份呢?

    他已经看出来,骆宾王八成是冲着宋之问来的。至于其真正目的,是不是冲着大云经疏,一时还没法确定。

    但是!眼下的冯小宝,大云经疏是他的头等大事之一,容不得出岔子。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骆宾王来找宋之问的岔子,那就是他冯小宝的对头!

    那么,自己要挡驾,不让宋之问出来见骆宾王?冯小宝却不这么想。说到底,骆宾王也是文坛巨擘,哪怕官运不怎么亨通,但地位是摆在那里的。

    他主动跑来求见宋之问,称得上是文坛峰会,自己横插一杠子算什么?传出去不大不小是个黑点,将来大云经疏面世,这黑点没准就会削弱大云经疏的神圣性。

    所以,冯小宝就很痛快,叫人去通知宋之问。

    时候不大,宋之问来到方丈,和三位来客见礼,大家都是文人,自有一番规矩。

    两泡茶过后,骆宾王开始正式向宋之问发起进攻:“宋学士,近日来潜心白马寺,不知有何大作?”

    宋之问一看,来者不善!我在编大云经疏,但是我能告诉你吗?

    他看了看冯小宝,冯小宝若无其事。但是宋之问可不会当着冯小宝乱讲,这位才是大云经疏的项目发起人啊!

    宋之问又看看冯小宝,那意思,圣僧大师,给点提示?

    冯小宝咳嗽一声,道:“实不相瞒,贫僧请来宋学士,还有多位学问高僧,是想编一部梵文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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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这种好事我要抢署名权

    宋之问一听冯小宝这话,忍不住朝他看看:你确定?我有参与编一部梵文韵书?

    冯小宝也朝他看看:稍安勿躁,我说你有,你就有!

    宋之问只好对骆宾王点头:“不错!这是寺主大师的意思,宋某恰逢其会而已。”

    骆宾王有些傻眼,这和他原先想的走向,不太一样啊!他有心置之不理,继续追问,可一时也找不到话头。

    更重要的是,梵文韵书这个题目,一听就超级大,超级厉害有木有?让他想要无视这个话题都很难。

    比方说,同行的魏元忠,就对此很感兴趣:“寺主大师竟有此宏愿大志!不知是何人主持,书编得如何了,可否请来一叙?”

    骆宾王和魏思温对视一眼,行吧!既然你冯小宝吹了这个牛,那不妨就盘盘你的底,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编梵文韵书。

    魏思温想的更深一层。他们对上冯小宝这个对手,原本自己这边都是饱学之士,世家高门子弟,处于整个帝国的最上层,斗权势或许不及武后的一手遮天,但是玩文化和舆论,那是谁都不虚。

    而冯小宝呢,不过是个市井卖药的小贩子出身,靠着当六十多岁老太太的男宠,混了个白马寺寺主的高薪职位而已。这两边斗法,怎么看都是一边倒吧?

    结果呢,一边倒确实是一边倒,人家冯小宝是压倒性的优势!到现在还不认输,也不过是咬牙死撑而已。

    这种情况下,由不得他们不重视对手,可偏偏,不管怎么调查,冯小宝的底细就是那样浅薄,横看竖看都看不出哪里有半点超凡之处。

    就连魏思温,这个小团伙的谋主,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冯小宝,是不是真的如他所宣称的那样,身有佛缘?

    所以,能有机会多探探冯小宝的底,也是好的。

    在双方各自,有意无意的推动下,不一会儿,萧嵩就带着几卷文书,来到方丈静室。

    这位一登场,就引来众人瞩目。在这个时代,世家子弟和寻常人之间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举手投足,说话走路,姿势都不一样。

    尤其萧嵩还是兰陵萧氏子弟,全大唐都没有哪家,敢说比兰陵萧氏更懂得风雅的!

    所以萧嵩一出场,就被人看出来了,再一通名报姓,毫不奇怪,兰陵萧氏嘛!

    魏思温和骆宾王对望一眼,深感意外。这事儿有点诡异啊!冯小宝身为武后的男宠,是武后的铁杆手下;而萧嵩呢,兰陵萧氏子弟,萧氏因为有个萧淑妃,当年和武后争宠,被武后废掉之后又弄死了,这仇可就大了。

    武后执政这么久,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族人,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压制,这都不算秘密了。

    魏思温想的更深了一层。哪怕今天只发现了萧嵩这么一个人,那也是个不小的收获。

    萧嵩自己,不愧是名门子弟,在诸位名士大人的围观之下,岿然不动,将手中文卷交给冯小宝:“接到寺主大师的吩咐,要编一部梵文韵书,萧某夙兴夜寐,唯恐误了大事,有辱寺主大师的宏愿大志。今已编成韵书目录在此,并刊例,请寺主大师过目。”

    冯小宝欢喜不已,接过来,勉励了几句萧嵩。他展开来看,却发觉来宾们比他更加感兴趣,索性把文卷朝骆宾王面前一推:“骆先生文章巨擘,不妨先斧正一二。”

    骆宾王措手不及,打了个愣,才把文卷接过来。他往冯小宝脸上看看,发现冯小宝不动声色,更加疑惑:难不成,宋之问真的是在编这个韵书?

    骆宾王用心看了看,他是不懂梵文的,不过这梵文韵书编纂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普及梵文,而是利用梵文字母,来简化汉字的教育过程。所以中文好的人,一看就明白。

    一看就沉迷!被魏元忠叫了好几次,骆宾王才如梦方醒,把文卷交给魏元忠,自己闭上眼睛,揣摩这韵书中的秘密。

    好半天,他睁开双眼,望向冯小宝:“寺主大师,竟有这般宏愿,更有大才!我替天下读书人,拜谢寺主大师!”说完,就是一个大礼参拜。

    冯小宝连忙拉起来,心里这个舒坦,这可是骆宾王,自己从小的童年阴影啊,如今居然对着自己大礼参拜!岂敢岂敢!

    魏思温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骆宾王不会又拜倒在冯小宝座前吧?那这位寺主大师的神通,简直就犹如经书中的佛祖一般,惯能降服外道邪魔啊!

    这时代的人,思维方式和后世不同之处,就是面对难以理解的现象时,容易搞迷信。本身冯小宝又是号称当世圣僧,显现多次神通了,更容易误导别人,胡思乱想。

    他赶紧凑过去,和魏元忠一起看文卷。这文卷不长,只是列了韵书的目录,和编纂刊例,懂行的人一看就明白。

    看完之后,他也沉默了。实际上冯小宝要编的韵书,难度也并不高,相反是把很多汉字都简化了,甚至把一些形声相近,意思不同的字,也强行合并,等于是削弱了汉字的精确性。

    可这样一来,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学习的难度降低了!而字母,对于儿童启蒙的优势,更是不言而喻。

    魏元忠就赞叹:“寺主大师,学问渊深!将梵文字母,分为声母韵母,取代反切字,这便去了一重门槛。稚童启蒙之时,大字不识,要懂得反切,原是一桩难事。若习练字母,学会了便可用韵书识字。”

    韵书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学生用的字典,只是重音,轻释义。所以冯小宝用现代汉语拼音的理念,代入梵文字母,就很快梳理出了一部拼音韵书。

    这可真的是功德无量,甚至,他们都能想到,一旦这韵书流传天下,读书人人手一本,一边照着识字学习,一边记着白马寺圣僧怀义大师的好处……

    “嘶!恐怖啊!这冯小宝,莫非真的要做当世圣僧?”

    就连宋之问都看傻了。这么大的事儿,就在白马寺搞,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怎么不知道?这玩意看起来,不比大云经疏差多少啊!而且,大云经疏是拍武后的马屁,顶多顶多算立功。

    这梵文拼音韵书,是拍天下读书人的马屁,立言立德,流芳百世啊!我我……

    宋之问看向寺主大师:我现在求个署名还来得及吗?

    冯小宝看看宋之问:那就看你表现了!

    这文人一旦看到大利益,膝盖比杀猪的软多了,宋之问当即就捧起了冯小宝的臭脚:“没错!正是为了造福天下读书人,我才不避艰难,隐居白马寺多日,专为编纂这部韵书。”

    萧嵩面无表情地看着宋之问。

    宋之问一个机灵,连忙再把调子降低:“此事,萧兄才是头号功臣,我只是敬陪末座而已。”

    萧嵩表示谦逊,俩人对视一眼。

    萧嵩:这家伙肯定在想,要怎么把我踢出去。

    宋之问:你这个兰陵萧氏子弟,我肯定要把你踢出去!

    魏思温看着俩人之间,滋滋冒火花的样子,微微沉吟:似乎有可以施展手段的空间?

第54章 学阀宋之问的手法

    冯小宝对此毫不意外,文人之间抢项目,抢署名权,这不是常规操作吗?为此什么招数都干得出来,眼前宋之问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冯小宝说的不是“宋之问杀外甥抢诗”那个传闻。那事儿稍微一琢磨,就会发现疑点很多。被杀的人有名有姓,又是正经读书人,他死了,凶手会一点事儿没有?大唐能黑暗到这份上吗?

    但,就这么一个荒诞的传闻,就能被人传的到处都是,铁板钉钉,以至于后世的人一提起宋之问,就说他杀外甥抢诗。

    这里面的味道,琢磨琢磨,就很奇怪了,显然是有人在有计划地黑他吧!其动机,多半也和武后一朝,权贵阶层内部的惨烈斗争分不开。

    当然,冯小宝也不会把宋之问看成小白兔,这家伙搞起事情来也确实很没下限。比方说,此时让他看到了梵文拼音韵书的大名利,这家伙已经把持不住了,眼红也很正常。

    相比之下,骆宾王倒是很真心诚意,虽然眼睛也红了,不过是感伤:“寺主大师,我平生自命神童,可也记得童年开蒙之时,诸般苦楚。”

    这话一说,骆宾王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起来,骆宾王并不是纯粹的寒门子弟,父亲也是个小官。但在初唐四杰里面,骆宾王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穷钓丝了。

    王勃,太原王氏;卢照邻,范阳卢氏;杨炯,弘农杨氏。

    一个个都是高门大姓啊!哪像骆宾王,《氏族志》翻烂了,都翻不出一个骆字来。

    所以骆宾王能有这名声,那真是实打实,靠才华拼出来的。相对的,他也是更希望教育能普及的人。

    而眼前,这即将编成的梵文拼音韵书,眼见就是让寒门子弟读书的金光大道!

    他很矛盾啊,如果不是阵营不同,他都想投身进去,把这本书尽快编出来,惠及天下寒门子弟。

    可是,天意弄人,真正搞出这韵书来的人,居然是冯小宝!武后的男宠!

    这让骆宾王情何以堪?他怎么能投靠冯小宝?要知道他几年之所以仕途不畅,就是因为看不惯武后专权,上书斥骂,才被贬去当了几年的临海丞。

    要不是武后,以骆宾王的文名和资历,何至于混到快六十了,才这点小官?哪怕是这次进京,虽然有大将军程务挺的举荐,但骆宾王也知道,武后当朝,权势比当年更盛,他要想弄个合适的官,难度说不定更大。

    难不成,到老了,还要转投自己的对头旗下?还是跟随一个男宠?

    死都不干!

    骆宾王越想越憋屈,这话也说不下去了,韵书虽好,与他无缘啊!

    除了他之外,其余众人,也是各怀心思,这茶哪里还喝得下去?冯小宝正好,乐得清静,把茶会草草结束,大家各回各家。

    宋之问眼巴巴地看着冯小宝,期盼能留下,商量一下这韵书的署名权?其实他本来也未必有这么急吼吼的,可问题是,前面占了位子的人,是一个兰陵萧氏子弟啊!

    身为武后的嫡系,北门学士之一,武后在高端文化圈子里的天然代言人之一,宋之问,去抢一个兰陵萧氏子弟的资源,这还不是天经地义吗?

    再说了,你冯小宝大师,身为武后的男宠,大家不是一条战壕里的吗?你有韵书这种好事,当然应该便宜我,不应该带着那个兰陵萧氏子弟玩,对吧!

    总之,宋之问越想越觉得靠谱。

    萧嵩貌似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一声不吭就站起来走人了。

    “萧先生且慢!”

    萧嵩骤然转头,看向冯小宝。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仪容风度依旧无可挑剔。

    宋之问眉头皱起,随即舒展。他想,大概寺主大师是想给萧嵩一个退路?毕竟,出家人慈悲为怀,对吧!

    反正,宋之问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对他参与编纂的大云经疏,更有信心。

    果然,冯小宝叫住萧嵩,并没有给他什么承诺:“这部韵书,才初见规模,尚有许多功夫要做,必须倚重萧施主。来日方长,好好做!”

    萧嵩平静下来,嘴角勾起几分倔强,无声地点头,退了下去。

    等到方丈静室中只剩下宋之问了,宋之问觉得自己也稳了,笑着对冯小宝:“寺主大师!在下近些日子,一直忙于编纂大云经疏,却不知寺主大师做得好大事。倘若能赞襄其中,不胜荣幸之至。”

    冯小宝点了点头,宋之问心都要跳出来了,这千古少有的大名利,马上就要落到我手上了?

    哪知道冯小宝却道:“大云经疏,关系重大,太后再三叮咛,出不得半点差错。宋学士,可能分心?若是分心,可能承受?”

    宋之问一下子被问住了。

    大云经疏有多重要?他也不是不懂啊,这关系到,武后能不能顺理成章地更进一步。

    如今武后是太后了,还是大权独揽,把皇帝都架空的那种。更进一步,就会开辟千古未有的局面,成就中国第一个女皇帝!

    这等大事,要是谁敢扯她的后腿,那后果……宋之问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宋之问也有自己的筹码:“寺主大师,那大云经疏,在下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稍有懈怠。不过,这事情,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就能完成了。到时候,那梵文拼音韵书,应该还没有编成吧?”

    他凑近一点:“寺主大师!要做成这件事,也少不得召集饱学儒士,毕竟,这其中还有很多文字训诂考据的工作,大师精通佛法,可未必有空,去做这老雕虫。”

    见冯小宝似乎有些意动,宋之问连忙加码:“我若能赞襄韵书编著的事业,我保证,将来一定大为宣扬,寺主大师对儒学的巨大贡献!将来朝堂之上,大师也能有一席之地!封侯挂印,也不在话下!”

    这是不是吹牛?还真不是。毕竟韵书这东西,只要有儒士,有钱,都能编得出来。冯小宝把这条路子指明了,剩下的水磨工夫,慢慢做起来就可以。

    而宋之问身为北门学士,如果他再召集一批人,帮着冯小宝鼓吹,那这韵书的名头,才能名正言顺,落在冯小宝的头上。

    这里面,也暗含着威胁。以冯小宝的僧人身份,假如他受到士林的抵制,这韵书八成就很难推广开,一番功夫搞不好尽付流水。

    冯小宝不管怎么看,都只有一种选择吧?

    宋之问很自信,这是属于学阀加官僚的自信。

第55章 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萧嵩站在方丈静室门口,一动不动。

    门又开了,宋之问从里面走出来。俩人目光相对,萧嵩全身都放松了一下。

    他看得出来,自己赢了!

    宋之问恶狠狠地瞪了萧嵩一眼,憋着气,转身朝方丈静室里面行了一礼,然后大步走开。

    萧嵩这下倒有些好奇了。寺主大师到底是怎么和宋之问说的?看他好似很挫败的样子,偏偏又丝毫发作不得,还得老老实实的?

    回到方丈静室中,萧嵩的表情,让冯小宝看了也觉得很有趣:“你很好奇,我怎么和宋学士说的?”

    萧嵩:“是,寺主大师佛法精深,在下很想多学习一些其中奥秘。”

    冯小宝笑:“哪有什么奥秘,这件事,本就是宋学士的妄想,让他辨明自己的界限,也就是了。不过说起来,这的确是佛法所长,破执,破妄。”

    萧嵩又有些沉默。冯小宝的言下之意,他听懂了。破妄,是说的宋之问。

    其实道理说白了,也很简单。宋之问现在担任的任务,是编纂大云经疏。

    这部经疏,要详细阐述大云经里面,关于女主为王的预言,以便为武后登基称帝造势。如此大事,可以说是女帝临朝的理论基础,舆论准备。

    其中的理论推演,文字谶纬,明喻暗喻,都容不得有半点错讹。而这重担,宋之问作为北门学士的代表,起码要承担三分之一。

    试问,宋之问能出差错吗?冯小宝只要以此为由,拒绝让他分心,他就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再说,他敢和冯小宝翻脸吗?这编纂大云经疏的差事,还是掌握在冯小宝手中呢。万一惹翻了冯小宝,把他踢出这个项目,那他宋之问可就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当然,这是最极端的情况,毕竟踢他出去,也有些后患,比方说泄露机密啊,给对手可乘之机啊。

    所以,综合看来,冯小宝就是可以拒绝宋之问,而宋之问被拒绝了之后,也还是要老老实实干好手头的活儿。

    不过,这里面很多机密,冯小宝是不会告诉萧嵩的。哪怕他并不歧视什么兰陵萧氏子弟,却也没那么容易推心置腹。

    而萧嵩听到的,则是另一个重点。

    破执!

    他心中有没有执着?没有才怪!当世最高等的门阀兰陵萧氏,最杰出的子弟之一,灵魂上简直俯视同时代的所有精英。

    就因为一个女人遮天蔽日的手,他萧嵩,二十多岁正好年华,却只能屈居在一座寺院里,当个抄经人!

    萧嵩沉默不语。

    冯小宝也不在意:“萧施主,贫僧知道你的心思,不过,那和贫僧无关。”

    萧嵩抬头看了冯小宝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什么身份,你自己不知道?那武后的事情,你说和你无关?骗鬼呢!

    冯小宝也不生气,就算他自己还在努力挣扎,可很多事情,对外人也无需解释。

    “萧施主,道理什么的,你是饱学之士,懂的也不少,不用贫僧劝解。贫僧想提醒你的,只有一句话。”

    萧嵩抬头,看着冯小宝。说心里话,他对这位貌似武后男宠的怀义大师,相当好奇。分明是个市井小人,哪来的这许多学识和智慧?莫非这世上,还真有生而知之者?

    要么,就是真的有佛缘存在?别的不说,光是冯小宝提出的梵文拼音韵书编纂方法,就让萧嵩耳目一新。

    不仅是方法,更有背后的情怀。这种拼音韵书,削弱了汉字的精确性,却极大地降低了启蒙的门槛。

    这是为了普罗大众识字而编的韵书!没有众生平等的大情怀,又怎么会下这样的功夫?

    看着萧嵩矛盾的眼神,冯小宝笑:“萧施主,当自己能选的路有限时,贫僧建议,选择站在胜者一边!”

    萧嵩沉默半晌,朝着冯小宝深深一礼,便走出了方丈静室。

    魏思温和魏元忠,加上一个心事重重的骆宾王,三人又回到了英国公李敬业的府邸。这早就成了反对派聚集的据点了,虽然裴炎才是真正的核心,可毕竟树大招风。

    李敬业和薛仲璋等候多时,见三人回来,马上询问。

    “什么,韵书?宋之问编的是这东西?”

    魏思温点了点头,神色也有些纠结:“是一部梵文拼音韵书,主持之人,对文字音韵学问所知颇深,有意让孩童启蒙更加简易。虽是入门小学之作,但所谋者大。”

    李敬业是个打仗的粗胚,完全不理解这文化上的事情。

    薛仲璋倒是听懂了,却不放在心上:“他们这是舍近求远!要是那妖妇篡权失败,咱们当朝秉政,这韵书就算编成,也是咱们享用!哈哈哈”

    魏思温和魏元忠一听,有道理啊!这韵书想要编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发挥出巨大的影响力,更是几十年以后,至少一两代人成长起来才行。

    眼下要关注的,还是武后能不能成为女皇。除此之外的事,都要朝后放。

    薛仲璋接受了同伙们的称赞,又关注起骆宾王来:“骆兄?为何闷闷不乐?”

    骆宾王勉强笑:“我只是想,这韵书也是功德无量,若是能玉成其事,也可流芳千古。”

    薛仲璋笑:“骆兄对此有意?无妨!待咱们推翻了那妖妇,夺取大权,将妖妇及其一众党羽都一扫而空,这韵书,便交给骆兄编纂就是。”

    骆宾王精神一振,连忙表示感谢。心中却是无语,这大雁还没打下来呢,薛仲璋已然一副主厨的模样了!

    倒是魏元忠,忽然有话:“今日所见的那兰陵萧氏子弟,诸位怎么看?”

    薛仲璋顿时好奇,兰陵萧氏?这可是一个半禁忌的话题!最近十几年都不太能听见了。

    等听说,在冯小宝身边,负责编纂韵书的,居然有这么一号人,薛仲璋顿时来了精神:“这等人物,天然就是我辈的同道盟友啊!若是能拉拢过来,等于在那男宠的身边,扎下一根钉子。”

    李敬业打听了一下,也毫不在意:“一介布衣罢了,随便给个小官,便可上钩。”

    话音刚落,有薛仲璋的家仆,匆匆忙忙跑来,告诉薛仲璋:“老爷,有旨意到家中!”

    薛仲璋还没反应过来,李敬业的仆人也冲了进来:“公爷,有旨意到!”

第56章 阴谋论就是这么来的

    这一天,洛阳官场大乱!

    多达二十余位大小官员,被扫出洛阳。按照唐朝的官场规矩,贬窜远近州郡为官。罪名呢,各色各样,其中以贪赃最多。

    但这件事,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并不是这二十多位官员的命运。尽管这其中,有英国公李敬业这样的显爵,还有监察御史薛仲璋这样根正苗红的名门子弟,方方面面,牵涉很广。

    但和他们的官途相比起来,朝野更关心的是,这次大规模贬斥官员的背后,所透露出来的一个信号。

    执掌朝政大权的武后,和一直支持她的裴炎为首的官吏们,终于决裂了!

    这可是真正的大事,波及朝中内外无数官员显贵的。

    因为武后执掌权力这么多年,从十几年前,高宗皇帝李治身体不好,倦勤政务,朝政就一步步收到了武后的手上。

    武后知人善任,能提拔人于不知名时,这是她独有的本领。所以不仅能得人,也能成事,多年来她所提拔的官吏,占据了朝中的各个关键位置。包括如今的中书令裴炎,也是她一手提拔,并且扶持到这个地位上。

    两个月前,废黜皇帝李显的那一次,武后正是在中书令裴炎,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等的鼎立支持下,才能接管朝政,重立新皇。

    可现在,双方决裂了!更出人意料的是,虽然之前中书令裴炎授意御史们上书,抨击朝政,影射武后,但毕竟还是影射。

    武后这就很直接了,瞬间就是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姿态。

    这下就麻烦了,再不容许有人首鼠两端,或者遗世独立。大唐的官员们纷纷意识到,站队的时候到了。

    官场内外人仰马翻的时候,白马寺承办的水陆大会,依旧有条不紊,如火如荼地办着,各路高僧轮流上台说法念经,只可惜那位万众瞩目的圣僧怀义,却迟迟不见露面。

    冯小宝的方丈静室里,迎来了两位出乎意料的茶客。

    武承嗣。魏元忠。

    武承嗣来就来了,可是魏元忠?这个人,不是一直和魏思温,薛仲璋那群人走得很近的吗?怎么一转眼,又跟着武承嗣来了?

    冯小宝的眼神或许是明显了一点,武承嗣一看就明白了,笑着:“大师!不是你想的那样,魏御史一直都是圣人看重的大臣,眼见就要重用了。”

    嗯?无间道?冯小宝颇有些意外,魏元忠倒是泰然自若:“寺主大师,如今形势分明,在下也不需要再和那些人虚与委蛇。不过今日前来,叨扰大师,还有一事相告。”

    “哦,请坐!奉茶!”冯小宝也懒得深究,魏元忠给他的印象还不错,就算当无间道,也不是和他对接,也不是出卖他,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喝茶的时候,少不得要聊起这次大规模贬斥官员的事件。

    魏元忠说起被自己抛弃的昔日同袍们,看起来也没什么负担:“此辈虽然远窜,但必定不会甘心。再加上朝中仍有他们的党羽在,只怕还有一场乱子。”

    冯小宝漫不经心地:“不错,弄不好,还会起兵造反呢。”

    “哦?”武承嗣和魏元忠一起吃惊,不过语气有所不同。

    他俩对视一眼,武承嗣先问:“魏端公,似乎与怀义大师,不谋而合?”

    魏元忠捋着胡子笑:“不错,不过,在下这点愚见不值一提,还是先请教寺主大师。”

    冯小宝心说这有什么好请教的?我只不过是学历史的时候看到的而已。

    在历史上,高宗李治死后,武则天马上就面临了一场叛乱,领头的就是英国公李敬业——课本上一般记载为徐敬业,因为他家本来就姓徐,太宗的时候,徐世绩被赐姓李,又避李世民的讳,于是改名为李勣。

    所以现在叫李敬业,以后就得叫徐敬业。

    这事儿,和佛学史关系不大,所以冯小宝也没多深入研究,就记得有这么一件事而已。

    不过,现在看来,这叛乱的背后,影响非常深远。甚至,叛乱之所以会发生,也确实和武后的手腕有关。你就瞧这帮人,一下子被武后赶出洛阳城,惶惶不可终日,他们要是下定决心拼死一搏,可不就得造反吗?

    冯小宝把自己所知的情况,结合历史上的演化,稍微说一下,魏元忠就大为惊叹:“不愧是圣僧大师!洞烛机先!如此说来,这些人被贬斥之后,确实是有铤而走险的可能?”

    武承嗣听着就紧张起来。他可不像冯小宝,对武后这么信心十足!

    武承嗣一个劲问:“大师,这些人果真会叛逆?会起兵?天下可会群起响应?能否迅速平定?”

    冯小宝好烦啊!你这个人,要起兵的又不是我,你问我有什么用?我都说了不足为虑,你还问我细节,那些细节历史书上又没记,我上哪里知道去?

    好在他现在不是一般人,是高僧,是圣僧!不想回答的问题,打打禅机就是。

    武承嗣听的抓耳挠腮,又奈何不得冯小宝,只好转而去骚扰魏元忠。魏元忠倒是不厌其烦,给他解释。

    但是这叛乱的事情,也确实说不好轻重,毕竟武后当权这么多年,树敌无数那都是往少了说的。再说,武后一个妇人,如今势力堪比吕后了,年纪又已经六十多,追随她的这些臣子们,谁心里不想留一条后路呢?

    当年吕后掌权的结果,吕氏可是被族诛的下场,武承嗣他姓武,这事儿逃不掉啊!

    所以到最后,武承嗣还是忧心忡忡地走了。

    所以当天晚上,冯小宝又被接进宫了。

    进宫就进宫吧,冯小宝也习惯了。当然,不是说他不紧张,毕竟那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直馋他身子,天晓得她什么时候失去耐心?

    不过,冯小宝既然走了这条路,那就没得选,他就生了这个身子,还挡得住别人馋?无非是见招拆招罢了。

    好在,武后也终究是武后,不是千金公主。她最关心的,始终还是大权。

    “圣僧!你说,李敬业出京以后,会谋反?”

    冯小宝听了这话,朝武后脸上看看,心里很是惊讶。

    因为他和武承嗣聊这事儿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说是李敬业会造反啊!只是说,这次武后出手太快太狠,被扫到的敌对派系,无路可走,就会在地方上掀起叛乱。

    然而武后,却一口道出,是李敬业会造反!

    莫非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

    细思极恐!

    【作者题外话】:晚上一章或许会晚,不要等

第57章 有你没有我

    当然,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玄乎。武后也并不是在下一盘多大多大的棋。至于猜出李敬业会造反的原因,你猜?

    “只是顺着大师的言语,往下推断,李敬业将门之后,颇有才武,若是此番贬窜的朝臣之中,有人会起兵,非他莫属。”

    武后安然坐着,捧着冯小宝亲手给泡好的奶茶,看着杯中热气袅袅升起,眼睛很是惬意地眯着。

    “这些人,有才学,有勇力,多年不得志,心中自然不平。我大唐嘛,什么时候少了乱臣贼子?今日的国家栋梁,明日就血溅朝堂,一点也不奇怪。我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从玄武门那会儿,到承乾太子,到长孙无忌。”

    “大唐天子,想要登基为皇,就少不得有人谋反!”

    冯小宝也不搭腔,他算看出来了,武后并不是来问他有什么预言,估计就是心里压力太大,好多事儿找不到人说,憋的慌。正好他说出了武后一部分心事,所以就被召进宫来,扮演知心小朋友。

    行吧!陪聊总比陪那啥好!

    武后喝了半杯奶茶,惬意地叹了一口气:“大师,你说,我秉政这些年如何?”

    什么如何?是问政绩吗?冯小宝知道个屁!他原来的记忆,是洛阳城里的一个小贩,天子脚下,但凡是太平年月,日子一般都是好过的。

    至于冯小宝自己来了之后,这几个月,已然过上了这时代少有的高薪生涯,不愁吃穿用度,连身上的僧袍都是蜀锦做的,朝廷发的。他能知道什么民间疾苦?

    好在,冯小宝心里还有几分数,知道武后现在,并不是在求什么诤言,而是在找安慰呢。

    冯小宝就安慰:“圣人临朝数十年,国泰民安,贫僧从小到大,都是在圣人的雨露下生长,不敢片刻忘怀。”

    武后眨眨眼,笑了起来。武后的笑,或许是冯小宝见过的,最有感染力的笑容之一。哪怕年纪已经进入老年,但她的眼神依旧清澈灵活,让人不由自主就放松下来。

    “大师有心了!唉,其实我也不敢自以为有多大功劳,但数十年兢兢业业,自问并没有逊色于太宗和先帝。为何这些臣子,总是诸般不服呢?身为女子,就是个错吗?”

    哎呀,这个句式,我眼熟!冯小宝差点没控制住,在现代的时候,他经常上网,那时候很多女孩子,也会用这个句式,身为女子,我很抱歉啊什么什么的。

    听说这个句子,是来源于日本文学,该说不说,唐朝文化对日本的影响,竟有如此深远吗?

    冯小宝话头顿时就歪楼了:“圣人,身为女子,无需抱歉!错的是那些仅仅因为性别,就无端指责圣人的人。”

    接下来就很熟练了,冯小宝一顿女拳,丝毫不走心,当着武后一通耍。武后听的眼睛越张越大,最后失笑:“啊啊!哈哈哈,大师有心了!想不到大师,对女子,竟比我还要尊崇呢!”

    冯小宝泰然自若,你武后只不过是没习惯而已,要是到了现代,就凭你这容貌和实力,妥妥的姬圈大扛把子,身后有无数拥趸。区区言论,何足道哉?

    武后笑得前仰后合,仪态都保持不住了,嗔道:“大师,何以如此柔媚?”

    冯小宝一阵膈应,这什么用词?好吧,应该是说谄媚的意思吧,并不是在说我长得如何。

    谄媚吗?放在现代,这都是平权运动的基本纲领啊。

    他放下茶杯,郑重地俯首道:“圣人临朝,明君在世,并不比哪位贤君明主差了。圣人当有这样的自信,不需要去听那些人聒噪。古往今来,还没出过女子昏君暴君,更没出过女子亡国之君呢!”

    武后更加大笑:“是极是极!一个女子君王都不曾有过,又哪来的女昏君女暴君!”

    武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过了好久,她才安静下来。

    殿中的气氛,不知何时,变得微妙起来。

    四下无人,冯小宝照常烹着茶。忽然,一只手搭上他的手腕:“大师。”

    没记错的话,这是武后第一次对自己动手?冯小宝的手很稳,放下茶勺,正视着武后的双眼。

    武后看着这个男人。这或许是自己平生所见,最美的男人之一?甚至,她都一时想不起来,有谁的美貌,和冯小宝不相上下的。

    只不过,往昔的记忆,总会给那些逝去的人们,蒙上一层纱,让他们显得更加朦胧美好。

    比方说,她的第一个男人,太宗陛下;比方说,那个为她做了很多事,鞠躬尽瘁的明崇俨。

    但,冯小宝显得和他们都不一样。他说不轻视女子,是真的不轻视,就连怜悯,爱惜,这样的情绪,在他身上都看不到。他也不惧怕自己,这个掌权的女子。

    这样的男子,真的身具佛缘吧?

    武后开口,声音温柔得,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上一次这么温柔地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面对的是谁?她都记不得了!

    “大师。”武后欲言又止,她少有地踌躇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

    冯小宝心砰砰跳,可是他极力控制住自己。怕是没用的,武后也是人,是女人!

    “圣人,贫僧之所以能为圣人解颐,只是依靠这方寸之间而已。”冯小宝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如果我没了心,还是你喜欢的人吗?

    武后听懂了。她笑容变淡,和冯小宝对视片刻。假如从冯小宝眼中,看到一丝嫌弃,武后发誓,自己一定会立刻下令,用最残酷的方法,杀死这个嫌弃自己老迈的男人!

    可是,她从冯小宝的眼睛里,一丝都没有看到。甚至,冯小宝对她,还有几分崇敬。

    时间仿佛凝固了,冯小宝就像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平静地望着武后。

    武后终于开口了:“大师,近日来多有文人向大师求教诗文,不知道可有新作?”

    冯小宝摇头:“贫僧不通诗文,除非有佛缘……”

    武后少见地打断了别人的说话:“大师!你的佛缘之中,有我吗?”

    “有。”

    武后没料到他回答的这么痛快,稍微愣了一下,却听冯小宝又道:“但,没有贫僧自己。”

第58章 你来我往的交锋

    今日的朝会一开始,大臣们就感觉到了,有一种不一样的紧张气氛。

    武后的表现,看似没有异常,但却在不知不觉中,透露出了无声的紧张感。

    原本武后执政和为人,就充满了霸气和直接,但她向来很好地把握着分寸,让人除了顺从她之外,几乎没有别的路可选——死路或许是例外。

    但今天,武后更加直接,以至于给事中唐之奇,这位魏思温的好友,只是因为询问了贬斥魏思温的缘由,就被武后发作,贬去了更远的地方。

    “又走了一个!”

    众朝臣的目光,落在了最前面的裴炎身上。不论敌我,这几天来,都在期待裴炎会做些什么。武后已经出手了,裴炎会坐以待毙吗?

    怎么都要挣扎一下吧!

    众目睽睽之下,裴炎镇定出班:“圣人!大行皇帝,生前有遗愿,要归葬长安山陵。如今停柩在洛阳,已经过了百日,天气渐渐炎热,该是奉还大行皇帝的时候了。”

    嗡嗡嗡——下面开始议论了。这个理由找的好!

    大行皇帝,就是去年驾崩的李治,武后的皇夫。李治生前病重的时候,确实是想回长安的,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希望叶落归根。

    但可惜,他病的实在太重,而朝野中,围绕着权力的争夺,使他最终没能回到长安,病死在洛阳城的上阳宫里。

    而这之后,按照礼仪,本该是新皇帝登基以后,扶灵回长安,将李治的灵柩归葬乾陵。

    去年,李治刚驾崩,武后就任命了工部尚书韦待价,为山陵使,负责修葺乾陵。赶工倒是很快,可这边,负责奉还灵柩的新皇帝,却出了问题:李显被废了!

    这种乌龙,哪怕是再周全的大儒,也不能预料,礼法中根本没有相应的处理方法。以至于朝野都很茫然,不知道该用什么礼法,奉还李治的灵柩。

    而裴炎这时候提出,要让新皇李旦奉还灵柩,其中的微妙之处,明眼人都是一看就明白。

    西京长安,从来不是武后的根据地!一旦新皇名正言顺,带着李治的灵柩回到长安,就可以说是脱离了武后的掌握。

    到时候,那些在李治一朝,在武后手上,备受压制的关西士族,会不会转奉李旦为皇,夺取武后的大政?毕竟,在废掉李显,李旦登基之后,裴炎早就明确提出,要武后将大政归还给李旦。

    裴炎此举,可谓是堂堂正正,却又令人遐想连篇。

    不愧是能够和武后打对台的中书令!河东裴氏洗马房的杰出子弟!

    武后的沉默,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很久很久。她的声音,在紫宸殿中响起:“准!”

    下一刻,武后的反击如期而至:“命皇帝,入白马寺封斋礼佛,为大行皇帝祈福,至水陆大会之后,扶灵回长安!”

    裴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感到苦涩。不愧是武后!这一下,就把主动权,都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了。

    从现在起,到水陆大会结束,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这正好给了武后,调整在长安的部署的机会。

    还没人能提出异议!这一次的洛阳水陆大会,规模空前,原本就有为大行皇帝诵经祈福的内涵。现在新皇要扶灵归葬,出发前去念经吃斋,这有谁能反对?

    武后的招数,还是一如既往,大气堂皇,叫人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散朝之后,裴炎也顾不得避嫌了,召集手下们又在一起商议。

    人还是那些人,不过身份都不一样了,李敬业魏思温薛仲璋唐之奇,这些全都是被贬斥的官员,不日就要出城,离开洛阳。

    “士气低落啊!”裴炎环顾一周,虽然党羽们大多还保持着愤怒和不平,但显然失去了不少必胜的信心。武后这个对手,给人的压力太强大了,简直看不到可乘之机。

    “英公!”裴炎只能先点李敬业的名,不管怎么说,这位将门之后,依旧虎虎生威。

    李敬业粗眉毛一扬:“相公!某当去何处?”

    李敬业现在已经贬官了,区区柳州司马,边远之地而已。不过,他祖荫不衰,英国公的爵位还在,所以赖皮也比别人强,连什么时候上路都可以自由选择,也不需要朝廷监管。

    原本商量好的,一旦皇帝李旦要去长安安葬大行皇帝,那李敬业就绕个路,先去长安附近,准备联络当地驻军,必要的时候接管兵权,奉李旦为君。

    可现在,此事还能继续吗?

    裴炎的判断是:“不可再去长安!皇帝不在,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武后和西京留守布置好一切了。你去,是自投罗网。去扬州吧!你们都去!”

    李敬业和薛仲璋等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兴奋。薛仲璋咬牙道:“好!那就在扬州起兵!”

    起兵,这已经是必然的了。走到这一步,形势越发分明,就算是裴炎,以中书令的身份,又打出皇帝李旦的旗号,在洛阳城的朝廷里,照样不是武后的一合之敌!

    唯有地方上,先起兵破局!因为,不管武后的政略多强大,她始终不能牢牢掌握大唐的军权,这是女主的天然局限。

    一旦地方起兵,朝廷的军马遭遇挫折,就会从军权这个领域,瓦解武后的布局,使得她逐步失去压制整个朝野的力量。

    李敬业一脸肩负重任的欢喜,身为大唐军神李勣的孙子,他觉得这就是他的使命。

    薛仲璋却仍有不甘:“相公!皇帝入白马寺封斋,就没有机会了吗?”

    裴炎瞪了薛仲璋一眼,对这个自己向来器重的外甥,裴炎已经无比失望:“那妖僧在白马寺日渐得势,多有人称其为圣僧,你们能奈何他?不要多事,去吧!”

    薛仲璋气得差点吐血,可裴炎既然都开口了,他也没有办法坚持。

    等到众人都去了之后,裴炎才发现,角落里一直有个人,一言不发,默默地念着经。

    胡僧惠恕!

    裴炎这才想起来,惠恕和那位白马寺的男宠寺主大师,还有一场约好的论法。

    他不由得又产生了几分期待:“惠恕大师,可有把握?”

    惠恕抬头:“请相公,拭目以待!”

第59章 殃及池鱼的半球试验

    头疼。这是冯小宝现在最大的感受。

    而给他这种压力的,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长得很不错,沉默寡言,和冯小宝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大唐皇帝李旦!高宗李治和武后的孩子,最小的皇子,当今皇帝,也许是大唐朝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帝。

    前有武则天,后有李隆基,一个老娘,一个儿子,把李旦身为皇帝的光芒,压得干干净净。

    “怪不得,瞧这一副毫无存在感的模样,简直就像刚进职场,患上社交恐惧症的小年轻。”

    冯小宝心中悄悄地吐槽,他倒不怕李旦,因为看样子这人就完全没攻击性。

    问题是,李旦现在要住在白马寺里!住上差不多一个月!他要每天念经,吃斋,等于短时间的持戒生活,随后才能扶灵向西,最终把他老爹李治的遗体,葬进乾陵之中。

    头疼啊!冯小宝也是在朝中有人的档次了,他当然知道,围绕着李旦扶灵西归这件事,朝堂上发生了怎样的交锋。

    换句话说,武后和裴炎一场争斗,然后斗争焦点落在他冯小宝的身边。

    这叫什么事儿?这里是白马寺,不是五指山啊!不是用来镇压不服的地方,更不是用来感化冥顽不灵的地方!

    冯小宝勉强收拾心情,好歹也是个圣僧了,总不能满口抱怨吧。

    “陛下……”

    他刚要说话,就被李旦打断:“圣僧!我是来持斋守戒的,大师只将我当成一名进香持斋的居士即可。这里没有当朝天子,只有人子。”

    冯小宝有些意外,又不意外。虽然是当朝天子,但李旦在历史上的评价,就好像是个面瓜一样。等他儿子李隆基搞政变的时候,他吓得差点直接升天,还好有个大臣守住了底线,率兵护卫,才保住了他的皇位。

    不过,也好!冯小宝就是怕麻烦,才这么头疼的。李旦愿意守规矩,那再好不过。

    “那就说好了,圣人只管在此持斋,每日早晚课,随贫僧念经礼佛。若有外人想要求见圣人,就须得先过贫僧这一关。”

    冯小宝三言两语,定下了章程,虽然很怕麻烦,可是麻烦已经上门了,躲也躲不得。冯小宝索性学武后,掌握主动权,反正自己是白马寺寺主,对于来寺中的人,有着绝对权威。

    李旦保持沉默。而李旦身边的内侍,也都欣然听命。——这也不奇怪,能留在李旦身边的内侍,还能不是武后的人?

    冯小宝说完,就起身告辞。谁知李旦却跟了出来,冯小宝大为不解。

    李旦看看左右,左右内侍很知趣,走出十步远,把特勒彪等一众羽林军,也都赶到了远处,只留下冯小宝和李旦面对面。

    这什么节奏,难道皇帝想要策反我?

    李旦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道:“大师……圣僧……”

    冯小宝挠挠光头:“陛下请说。”

    李旦欲言又止:“圣僧……那两个铁念珠,为何会一同落地?”

    咦,爱科学的好少年?冯小宝大为惊讶,他还以为李旦会问这问那,就算李旦直接骂他是男宠不知廉耻,冯小宝都不会意外。

    李旦居然问他科学道理?这就很意外了!

    见冯小宝很是意外的样子,李旦露齿一笑,阳光下一排雪白的牙:“大师,这实验,我在宫中自己也做了,其实不光是铁念珠,只要是两个材质一样,不同大小的物件,都会同时落地。哦,绢帛,羽毛之属就不同,有的还会飘起。这其中自有真如大道,可惜我冥顽,想也想不通。请圣僧赐教!”

    冯小宝该说什么呢?这少年,看起来还是挺阳光的啊!也是,李旦虽然当皇帝没什么存在感,但实在是个宽厚的人。

    好吧!那就给你上一课!

    然后李旦的世界观马上就被刷新了:“气?气还有阻力?”

    阳光少年也无法接受世界观崩塌的事实,自己周围存在着无色的气,这气还能阻挡空中飞行的物件?这是什么道理?我不信!

    冯小宝朝他翻白眼,什么我不信我不信的,你是鲁主持人附体吗?还好,自己为了跟惠恕胡僧,讲解真如大道,打造了一些科学道具。

    不一会,冯小宝需要的道具拿了过来,两个半球,接口处打磨光滑,旁边有个管子,上面还有阀儿。

    冯小宝叫人用唧筒,用力把两个半球之间的气,能抽多少抽多少出来。然后俩半球,也不用胶,也不用榫卯,就这么粘在了一起。

    冯小宝把这两个粘在一起的半球,交给李旦:“陛下,你用力拉一下。”

    李旦自然是拉不动的。这就奇怪了!两个半球,他之前检查过,中间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拉不开?

    “圣僧,收了神通吧!”

    冯小宝一笑,本想解开谜底,忽然瞥见旁边,负责警卫的众羽林军,以特勒彪为首,都在好奇又敬畏地,看着自己这边。

    他灵机一动,招手把特勒彪喊过来,叫他套上两匹战马:“给我用力拉,把这两半铜球拉开!”

    特勒彪是个突厥种,读书不多,但对僧人很是敬畏。虽然不解,但他当即套上两匹高大健壮的战马,把这铜球拉得悬空。

    冯小宝对李旦笑道:“陛下,你猜这两匹马,能不能拉开铜球?”

    李旦犹豫了,这还能猜的?

    冯小宝大笑:“其实不用猜,贫僧都能算出来,两匹马不够,四匹马差不多!”

    果然,两匹马根本拉不动这两半铜球,上了四匹马,拉到筋疲力尽,才砰的一声,拉开了两半铜球。

    扑通一声,特勒彪和众多羽林军战士,全都五体投地,跪倒在冯小宝面前,口中大声喊:“圣僧!感念圣僧,为愚顽等,开示如来大道!”

    冯小宝乐了,做了个实验,还有这附带效果呢啊?

    旁边的李旦,也完全傻眼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冯小宝不但观察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现象,更深通其中的道理,不但能作出法器,还知道如何破法!

    这不是圣僧,谁是圣僧?

    李旦的心中,作出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决定。

第60章 大慈大悲的圣僧

    外面的世界或许暗流汹涌,白马寺中却岁月静好。

    冯小宝多了一批跟屁虫,就是特勒彪那一群羽林军。

    确切地说,人家本来就是他的跟屁虫。但是之前,这些羽林军不管出身如何,都只是帮忙搞搞护卫,维持秩序什么的,从来不和旁人多话。

    尤其是特勒彪这一群,都是突厥种,话格外少,以至于,冯小宝一度以为他手下都是些哑巴呢。

    当然,特勒彪一来,就和冯小宝打过招呼,他肯定不是哑巴,不过这人的话也真少。

    现在就不一样了。特勒彪似乎是做了某个决定,自从半球试验之后,他就带着那一票突厥精骑,寸步不离地跟着冯小宝。

    冯小宝开头还以为,他也是爱科学的好少年。哪知道,冯小宝对他讲解大气压强的道理,特勒彪完全听不懂,却一脸虔诚。

    他认为这是佛法大道!圣僧给自己讲佛法,那不是自己的福气吗?听不懂归听不懂,态度必须要虔诚。

    冯小宝也没办法,不过他倒是对特勒彪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除此之外,还有个人,也整天来跟着冯小宝。便是大唐皇帝李旦。

    按照李旦的话说,他原本来寺中,就是为了持斋礼佛,为大行皇帝祈福。既然寺中有圣僧在,那自己跟着圣僧做,就行了,肯定符合佛法大道。

    冯小宝表示,这个逻辑,很强,没毛病。

    李旦和特勒彪不一样,毕竟是大唐皇族,受过这时代的高等教育,轻易也不愿意用迷信来占据自己的大脑。

    所以冯小宝跟他解释大气压强,他就听进去了,还想办法做实验验证。大气压强的实验器材不好做,就先搞搞浮力定律什么的。

    所以这一天,太平公主来探访兄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冯小宝带着皇帝,正在一个水池边折腾,旁边许多内侍和羽林军围着,大张旗鼓的样子。

    太平公主看傻了,为何我兄长和圣僧,在水里折腾?旁边那么多人,不能叫他们干嘛?

    太平公主性子刚强,顿时喝骂起来。谁知,冯小宝一抬头,朝旁边一指:“贫僧正在讲授佛法,公主若无他事,请先到静室奉茶。”

    太平公主瞪大了眼睛,这什么意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貌似是叫我闭嘴滚蛋?!

    还没想好要不要发作,李旦也加了一句:“太平,勿要吵闹,听圣僧讲佛法大道。机会难得,你可不要做那顽石。”

    太平公主憋了一肚子火,她可不愿乖乖滚蛋,少不得要上来聆听一下佛法大道。

    听了一会儿,太平公主就看到了一个令人惊异的景象:水管里自动冒出水来了!

    还没等她大呼小叫,她又发现,冯小宝和皇兄对此都毫不惊奇,反而准备好了计时装备和量具,用来测量一段时间内,管子里水流的变化。

    这个就是用来计算,液体高度和压强的关系。可是这个道理,在古代人眼中,那就是神通,是佛法,肯定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话说回来,就算是现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初中物理学。

    冯小宝做了一圈实验,把事先准备的课题都做完了,才意识到,似乎刚才太平公主来了,自己是叫她滚蛋的?这么久没听见她说话,难道真的乖乖滚蛋了?

    冯小宝一抬头,看到太平公主,就站在旁边,双手捂着嘴巴,眼睛挣得大大的,一声不敢奏,人也不肯走。

    冯小宝看着好笑,别看这些达官贵人,含着金钥匙出声,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他们的大脑,还是得受信仰的支配。唉,没有科学文明,人就没独立人格啊!

    “贫僧的佛法已经讲完了,公主请自便。”

    太平公主如释重负,放下手就开问,大师你什么时候讲了佛法了,我没听你提经书啊;大师你讲的是哪一门佛法,如何修行如何做功课;大师你讲的这水流佛法,有什么名堂,能用来治水吗?

    最后一个问题,倒是问对了,冯小宝兴致勃勃地给她解释:“这便是治水的学问!水流的力量,和高度息息相关,计算出上游来水,才知道下游如何排水,中游如何蓄水。若是开凿运河,更要计算高度,不和之处就得设置船闸,以免水流失控,冲毁河道。”

    太平公主看看皇兄,那意思你学会了?

    李旦摇头:“圣僧佛法精深,我资质鲁钝,没学会。只知道这来水越高,水就越快。至于如何精准计算,我也不得其门而入。”

    太平公主反而来劲了,皇兄学不会,我要是学会了,那不就比皇兄还强了?毕竟太平公主,秉性刚强,更像武后自己。

    冯小宝被她弄得不胜其烦,索性带着这兄妹二人,来到了白马寺一角。

    一进来,就看见一群半大孩子,列着整齐的队伍,在那里报数。这些孩子都剃了头,分成男女,报完了数,正好看见冯小宝进来,领头的**沙门便带着他们,向冯小宝行礼问好:

    “沙弥院沙弥,男一百零二人,实到一百零二人;女一百五十三人,实到一百五十三人!请寺主大师检阅!”

    冯小宝笑着点头,把手一挥:“解散!”

    嗯,**沙门带着小沙弥们回去上课了。

    太平公主看着好奇,就问。冯小宝道:“这些小沙弥,说起来并非佛门中人,是本寺病坊之中,收养的孩子。所以女童比男童多。”

    说到这一层,冯小宝心情很沉重。古代人丢弃女婴的传统,真是由来已久,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能遏制住,毕竟那不光是思想问题,还有更现实的经济问题。

    他也只能做到,利用白马寺的财力和人力,尽可能收养一些被遗弃的孩子。

    太平公主听的眼泪汪汪,她自己是女子,感同身受,当即表示要捐钱。冯小宝却叫她不要现在捐,以后办募捐大会,请她带动一下气氛,最好是亲手参与慈善,那才是真的行善。

    太平公主满口答应,跑去看沙弥们上课去了。

    李旦在旁边倾听,不做声。等太平公主走开了,他才问:“圣僧!圣僧果然慈悲,但这是小慈悲,还是大慈大悲?”

    冯小宝笑:“陛下,大慈大悲,也不妨碍行小慈悲。蜀汉刘备说,勿以善小而不为,也是这个道理。贫僧虽然都呼为圣僧,但大慈大悲,也未必能懂,只能先做些小慈悲事。”

    李旦正在思索,太平公主又跑回来:“皇兄,他们好像正在算你刚才不会的那些题目!”

    李旦悚然而惊:圣僧,竟然在传授这些沙弥,真正的佛法大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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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突然穿越到大唐,认识的前三个人都是富婆,其中包括武则天!她们都馋我身子?女皇陛下,我还想再努力一下!真香是不可能真香的。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皇我不想努力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