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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我不想努力了全文阅读

作者:斩空     女皇我不想努力了txt下载     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不搞慈善叫什么圣僧

    总体来说,茶会的氛围还是比较好的,至少对于冯小宝来说,毫不费力地又装了一波,让太平公主都哑口无言。

    薛绍和武三思两个男人,倒是相对好说话一点。话说回来,在武氏这个团队之中,男性的地位好像就不怎么高?反正这两位,按照历史的发展来说,似乎也没成什么大事。

    太平公主被上了一课,这茶也喝不下去了,匆匆告辞。只有上官婉儿留在了后面。

    “大师,不知留我何事?”上官婉儿问着,有点心不在焉,顾着看冯小宝呢。这大师,剃了头发以后,怎么好像更加飘然出尘了?

    怎么说呢,冯小宝有个习惯,就是刮胡子。这时代的男子,普遍还是以美须髯为美的。就好像欧洲一直到十九世纪,贵族都得有一把修剪美观的大胡子。

    可冯小宝来自后世,他没这习惯啊,也不讲究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在寺庙里服务人员也齐全,最起码论起剃毛的手艺,肯定不会缺的,每年那么多光头要打理呢。

    于是,看起来就干干净净,与众不同了。在剃掉头发和胡子的情况下,如果五官分明,尤其是眼睛大而有神,眉毛浓密,那反而会更加突出。

    反正,上官婉儿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茶禅一味的加成,会泡茶的怀义大师,似乎更加好看?

    冯小宝留下上官婉儿,当然不是为了和她勾勾搭搭的。

    “上官才人,可知那监察御史薛仲璋?”

    说到正事,上官婉儿也回神了:“此人多番搅扰大师,不但我知道,天后也知道了。大师有什么打算?”

    “恐怕此人不会善罢甘休,若有什么风声,还望才人能与我通个声气。”

    上官婉儿满口答应。朝中的局势,已经开始明朗化了,如果武后要登基称帝,那最能威胁到她大计的,莫过于中书令裴炎一党。

    这一党,说起来也是在武后的眼皮底下发展起来的。

    当初高宗李治驾崩的时候,朝政悉数决于太后。裴炎是前朝老臣,宰相之首,但也不足以与武后对抗。

    然而今年正月里,李显皇帝的一番神操作,引来了武后的强力反弹,裴炎追随武后,把李显给废了,拥护李旦登基,也就是如今的皇帝。

    不过这皇帝不管事,朝政全都集中在武后的手中,宰相也得听她的。

    既然当今皇帝是裴炎拥戴上台的,那么对于他来说,利益最大化的途径,就是劝说武后还政皇帝,他自然是从龙之功,带功臣了。

    于是,两个月前还团结一心,行废立之事的太后和大臣们,现在已经开始分为两派,摩拳擦掌,准备开始新的厮杀了。

    很无奈的是,冯小宝发现,他似乎变成了一个漩涡中心了。

    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也是他自己选的呀。事到临头,总不能再缩回去。

    好在,他如今是僧人,佛门这一块,相对独立。哪怕朝廷威势再盛,只要上面有武后镇着,一般的衙门也管不到佛门头上。

    这就是他的屏障,即便薛仲璋要和他为难,也得通过佛门僧人。

    讲真,虽然冯小宝并不是什么高僧大德,不过凭借后世的知识,包括他在佛学院学的那些知识,要想在这时代的佛门混出自己的地位——

    不客气地说,没有一个能打的。

    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冯小宝正要送客,上官婉儿又道:“

    大师,我想多带些人,来大师这里茶叙,参禅,只怕要给大师添纷扰了。”

    冯小宝瞬间明白,上官婉儿这是打算把他这里,当成一个政治沙龙了吧?

    来就来吧,就好比日本战国时候的茶汤政道呗,他这个白马寺圣僧,茶禅一味的创始人,以后怕不是要成为茶圣!

    冯小宝摸着下巴想,自己是不是有空,把茶经编出来算了。

    不过这不着急。

    等上官婉儿走了,冯小宝来到白马寺中的一角。

    这里有一片独立的宅院,连门都是朝着外面开的,和寺内只有一道小门相通。冯小宝和衣钵僧圆悟,带着觉远等几个沙弥,来到此间时,小门处还有**沙门把守。

    走进宅院中,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叫人呼吸不畅。冯小宝下意识地就想掩住口鼻,这地方环境太差了吧?简直不像白马寺。

    脚下污水横流,墙角处处粪便,脏东西一堆一堆的,也没人打扫。就在宅院中央,唯一的一口水井边上,还算干净一点,几个妇人面无表情,在那里做着濯洗工作。

    有些孩子跑来跑去的,大声嬉闹,满手脏污,不知道在玩什么。

    墙根底下,则是一些手脚残疾,或者满脸病容的人,在那里晒着太阳,脸上尽是麻木。

    见到冯小宝他们到来,这些人才精神起来,有的瑟缩着往后躲,有的谄媚地朝前凑合,嘴里含糊不清地,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就是病坊?

    冯小宝读佛学院的时候,知道中国古代的寺院,很早就有社会救济功能,在唐朝的寺院中,广泛设有病坊,收留老弱病残的人。到开元时,这些病坊还得到了朝廷的拨款,用来养活病坊的田地,被称为悲田。

    只是,到了会昌法难,武宗灭佛,许多僧尼被迫还俗,悲田还给朝廷,这病坊反而无人管理,也没了收入来源。其功能也就渐渐荒废了。

    冯小宝之前在南市,受到了万民崇拜。他当时就在想,人们因为自己的信仰,而狂热奉献钱财,这其实对佛门不是好事。

    蓄积这些钱财,只会让佛门背上仇恨,无论是来自朝廷,还是来自贫民。

    解决的办法,就是做慈善,把钱花出去。在他还没有能力,改变人们对信仰的认识的时候,也只有做慈善。

    而病坊,就是冯小宝的入手之处。

    只不过……这样子,也太难搞了吧?看这些人,一个个麻木的样子,好像只能等死一样,他们显然没有管理自己的能力。

    派僧尼管理,好像效率也未必很高。何况,仅仅是花点钱,多养些人,其实对于大众来说,也没有什么裨益。

    他要的,是利用慈善事业,改变佛门在唐朝社会中的定位,而不仅仅是搞些人道救助。

    一边走,一边想着,冯小宝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孩子的身上。

第32章 汉语拼音用梵文可以吗

    “寺主大师,要改革病坊?”

    维那僧昙空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冯小宝就问:“师兄有何见教?”

    昙空朝周围的僧众们看了看,才对冯小宝道:“寺主大师,这病坊,素来是本寺僧众用自己的香火钱供养。如今寺主大师,用佛法点化葡萄酒,令本寺香火大盛,要说多花点钱,赈济一些病残,原也不妨。只是……”

    “只是要量力而行?”冯小宝干脆替他说了。

    昙空如释重负,连连点头。由不得他不紧张,实在是寺主大师年轻气盛,上任时间不长却已经声威赫赫,他也得小心点。

    冯小宝叹气,当寺主不容易啊,团队文化建设还是要抓紧!

    “诸位师兄师弟,我佛门为何能得到诸多善男信女的供养?究其根本,乃是慈悲二字。”

    冯小宝把自己在佛学院上的课,掰出来再讲一遍,幸亏当初课堂笔记做的还算认真:“本朝佛法昌盛,缘由便是武德年间,高祖皇帝悲悯隋末乱世,杀人无数,百姓疾苦。故此在各地战场立佛寺,超度亡魂,救济人心。又迎来佛骨舍利,建塔立寺。”

    僧侣们都纷纷点头,这倒是真的,别看老李家尊老子为先祖,可他们用来安定人心的,却是佛门为主。

    冯小宝接着说:“乱世之中,百姓疾苦,故而需要佛寺。可如今太平年间,我佛门当如何自处?若是一味接受供养,而不思普度众生,难免怨声载道。”

    众僧侣都不说话了。冯小宝这话,可不好听啊!

    身为白马寺的和尚,每年光是国家给的钱粮都吃不完,还有各方信众的布施供养,僧侣们出门,都是前呼后拥,威风八面,过惯了这样的好日子,乍一听这刺耳的话,谁能受得了?

    可又不能反驳,冯小宝这段时间,已经建立起了威望,那库头法藏,还在后院关着呢!看寺主大师这意思,心胸可不怎么宽广,得罪了寺主,一辈子都别想好过呀!

    于是只能默然以对。

    冯小宝一看这架势,得了,这都是既得利益者,吃得脑满肠肥的,想让他们动一动,比登天还难。

    便把双手一拍:“小衲决定了,一定要扩大病坊,把咱们白马寺的普度众生之名打出去。列位师兄弟,普度众生,得有个先后次序,从最需要普度的老弱病残入手,便是本寺的慈悲态度。事关重大,不得懈怠!”

    眼看寺主大师的态度坚决,而且这本身也是好事,僧众们也转变了态度。

    昙空便问:“不知寺主大师有何章程?”若是寺主大师要求不高,大家不妨跟着帮衬帮衬;若是寺主大师步子迈得太大,师兄弟们跟不上也没办法,只能消极怠工啦。

    冯小宝也想过了,这种社会福利设施,看后代的经验,要想搞得好,就不能闭门造车。甭管花多少钱,如果管理者不受监督,最终肯定是狗屁倒灶,甚至搞成电影《熔炉》那样,可就造孽了。

    必须让社会广泛参与,还得出几个标杆性的人物,才能让这个福利设施,真正得到社会的认同,获得美誉度。

    照着这个原则,冯小宝一套章程砸下来,僧众们都是脸色连变。这寺主大师,真的了不得呀!得了,看样子,白马寺又要继续成为洛阳城的瞩目焦点了。

    分派完了任务,众僧离开方丈,冯小宝唯独留下上座法明和维那昙空。

    冯小宝问法明:“师父,小衲听说,佛门中有僧众,整理了梵文书写,想要给汉字注音?”

    没错,拼音字母这玩意,古代就有,尤其是隋唐时期,试图用梵文字母来给汉字注音的和尚,不止一个。

    法明精神一振,这可是大功德!“寺主大师也有意于此?只是此事难为,恐怕须得召集各方大德高僧,经年累月方成。”

    他朝冯小宝看看:你现在不是应该着急给武后献经吗?搞注音这种大事,吃力不讨好,你可要想清楚了。

    在现代读佛学院的时候,冯小宝也曾经向座师请教过类似的问题。中国历史上,接触字母语言是很早的,那么为什么,汉语拼音直到晚近才出来呢?

    答案很简单,汉语拼音的使用,本身是一种削足适履的行为,为了使用拼音,不惜抛弃了很多汉字的读法用法。在近代,外界强势文明入侵的背景下,逼得中华民族不得不激浊扬清,所以才能推行。

    而在古代,其实早就有过,比如元代的八思巴文字,就是一种拼音解决方案。可是明朝驱逐鞑虏之后,连带着拼音也一起干掉了。

    只能说,古代的中华文明过于强势,汉字的系统复杂程度,更超乎所有拼音文字系统,使得没有哪一种拼音,能承担给汉字注音的任务。

    可冯小宝也没那种雄心壮志。

    “师父,小衲有个想法,这病坊要想让世人称道,就得出人才。老病者无用,只能指望孩童了。所以,小衲打算,教这些病坊里的孤儿,识字学算。只是,古法开蒙,难学难懂,咱们也请不到那许多先生,还得从经书入手。”

    法明愕然,居然要教孤儿识字!他肃然起敬:“寺主大师,真大慈悲也!然则,寺主大师的意思,是?”

    “小衲的意思很简单,就以韵书为主,选择梵文字母,为之注音。慢慢再编一部常用字典,也是以韵书为索引。”

    所谓的韵书,就是古代的拼音教材,而不光是科举押韵的工具。韵书使用反切的方法,为汉字注音,实际上已经把汉语拼音的工作完成一大半了。

    冯小宝并不想费大力气,去搞什么汉语拼音方案,现成的韵书不好用吗?别看反切这玩意,现代人用不惯,可它能最大程度保留古代的语言文字。

    “师父,适才你也看到了,咱们佛门之中,真正能奋身事佛的沙门,也不是多数,多数还是因循苟且。”

    冯小宝很是痛心疾首:“师父,你也知道,我是有佛缘的人,我要在此世广大山门,弘扬佛法,依靠这种人怎么行?必须得选一批小沙弥,好好教学,才能实现我的志向。”

    法明肃然起敬,这个徒儿不得了啊!将来没准能超越玄奘法师,成为中土佛门划时代的大人物呢!

第33章 萧淑妃的萧

    标准放低了,事情就不难做,重要的是找谁来执行。

    具体来说,教小沙弥,总是需要人的,而且是识字的人。这样的人,要怎么找呢?

    法明笑了:“寺主,你到底资浅,一时想不到。我佛门广大,这样的人才比比皆是。抄经人,寺主可知晓?”

    冯小宝恍然大悟,抄经人啊!

    在唐朝的寺院中,常年有一批人,他们兢兢业业,以文字工作为生,一遍又一遍地抄写着各种经文。有的时候,也会替外人抄写文书,在印刷术还不发达的年代,典籍知识就经由他们的手,流传后世。

    在敦煌文卷之中,有很多就是出自抄经人的手。可惜的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留下姓名。

    这些人,无疑完美满足了冯小宝的需要。识字,热爱佛法,甚至本身就依附着寺院为生,如果要他们去教小沙弥们读书,只需要多付一些钱粮即可。

    不过,冯小宝马上又有了一个坏主意。

    他和法明一起来到抄经院,这里大约有五六十名经生,大家平日聚居在此,可以说是靠着白马寺讨生活的。一听说寺主和上座都来了,纷纷放下手中的笔,出来迎接。

    冯小宝往中间一站,望着这些经生,朗声道:“本寺,有意开设刻印坊,想要从诸位经生之中,选出几位书法最好的,以为模板,监督工匠雕版。”

    没错,雕版印刷这技术,在唐朝也开发出来了,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印经书。迄今为止最古老的印刷品,就是唐朝的一部金刚经,也出自敦煌经卷。可惜的是,现存大英博物馆。

    所以,冯小宝以白马寺寺主的名义,说要雕版刻经,他们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许多人脸上都有些愁云惨淡。

    为啥呢?因为如果要大规模刻经,而且选择他们当中书法最好的人做模板,那剩下的人就要少很多工作了。

    大家都在猜测,寺主大师这次来,就是要选出几名书法最好的,剩下的就自己走人吧?

    法明冷眼旁观,已经看出了冯小宝的用意。心里暗自翻腾,这寺主大师的手腕,也太厉害了一点,简直把人心操弄于反掌之间啊!

    虽然不太情愿,但一部分人还是取出自己平生最得意的经卷作品,呈递给寺主大师。

    唐朝抄经人的书法,在后世得到了广泛赞许,上佳者直追魏晋,风格以厚重大气为主,其功力放到后代,即便是那些所谓的大书法家,也难望项背。

    冯小宝只是读过两年佛学院,书法方面谈不上什么造诣,但也能看出美来。他选了两篇最好的,放在手边,再看下去时,忽地一怔:这是什么路子?

    手中的经卷,字体迥然不同,不但谈不上规整,简直笔画都不规矩,几乎每个字都是歪歪倒倒,和别的经卷风格,大相径庭。

    这,这简直是一篇“丑书”!就这玩意也敢呈上来?

    冯小宝抬头看了一眼,那抄经人一脸的泰然自若,好像完全不以为耻。

    冯小宝再看了看周围的抄经人,他们居然也都习以为常的样子。并没有人上来踩一脚,表现一下鄙夷之情,反而很多人都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这人有问题!

    冯小宝低下头,再看那丑书时,渐渐看出了点门道。这东西,看起来乱七八糟,但是居然不烦人。

    美和丑,很多时候就是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一看就知道。这篇丑书就是这样,猛一看乱七八糟东歪西倒,可是不管怎么看,都不会觉得心烦意乱,多看一会儿甚至觉得,这书法还另有一种美感。

    联想起后世备受推崇的瘦金体,假如去掉那份华丽,多加几分孤高,是不是就这样?

    这么一想,冯小宝忽然惊醒,岂不是说,这书法比瘦金体的格调更高?这是人才啊!

    他把经卷放下,起身道:“此书法,可入神品,敢问经生大名?”

    这人一抬头,冯小宝又是一惊:此人容貌之英俊,几乎有我**分功力!只见他大约二十多岁,一股书卷气,温文儒雅,只是眉宇间有三分郁郁不得志。

    “小可萧嵩,兰陵郡人,寄居贵寺,抄经为生。”

    大帅哥说话也很好听啊!冯小宝奇怪了,这样的人,怎么不去考科举,要在寺中抄经?这话可得问清楚,别自己对他委以重任,让他教沙弥读书,他转头去当官了。

    面对冯小宝的疑问,萧嵩只是拱了拱手:“寺主大师,小可兰陵萧氏。”

    兰陵萧氏,那是名门啊,怎么……冯小宝猛地反应过来,萧氏!萧淑妃的萧?

    众所周知,武则天登上皇后宝座的途中,沾满了王皇后和萧淑妃的鲜血,这两家的后人也都跟着倒霉,除非有人敢和武后对着干,否则谁没事提拔他们?怪不得萧嵩年纪轻轻不做官考科举,在这里玩书法。

    也难怪,他这书法中一股子愤激和玩世不恭。

    冯小宝怕吗?他才不怕!毕竟武后也没杀了萧氏满门。

    况且,他让萧嵩在寺中帮忙雕版,没准武后还喜闻乐见呢,因为这样萧嵩就不会因为当不成官,而闹出事来了。

    冯小宝双手合十:“佛门广大,众生平等!萧施主,刻经之事,有劳了。”

    萧嵩眉毛一扬,似乎有些意外,随即便又宁定下来,看冯小宝的眼神多了几分惊讶:“多闻寺主大师佛法精深,果然是有道高僧!萧某自当效命。”

    几个出挑的选完,余众怏怏而散,打算着去别家寺院找活儿糊口。可抄经这活儿不是那么好找的,因为出钱请人抄经的人,都是冲着抄写经书可以得到福报而来,寺院的信誉在这当中是至关重要。

    而洛阳城,现在还有哪座寺院的信誉,能比得上白马寺呢?

    经生们的心情,显而易见地沮丧了。

    冯小宝心中得意,这时候,才是他图穷匕见的时机。

    现在提出来,让他们留下教书,岂不是一举两得,惠而不费?

    萧嵩站在旁边,看着冯小宝的眼神又有些变化。这位寺主大师,好像不只是幸进之徒那么简单呐。

第34章 水陆大会

    有钱有人,就好办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嵩不甘寂寞,冯小宝稍微一提,说他要扩大沙弥院,教小沙弥们多识字,萧嵩顺着杆子就爬上来,自告奋勇,要参与其中。

    冯小宝当然很高兴,这可是兰陵萧氏的子弟,而且,他的印象中,好像这位也在历史上留下了名字?那甭问,肯定是有一套的。

    嗯,这就是冯小宝判断别人才能的一个重要标准,只要是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记录的,就不是一般人。

    反过来的例子也肯定有,比方说历史书没记录,但是有才能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冯小宝就懒得费那功夫,一点点去找。

    就像现代大企业招员工,明明有一堆名校出身的高学历精英,挑都挑不过来了,谁还有耐心去沙里淘金,在二本乃至大专生里去选择呢?

    倒是萧嵩,大概是名门子弟的傲气,对于冯小宝的任用并不放在心上,看样子,他更多地是对冯小宝这人脉感兴趣。

    只是,听说了冯小宝的教育方针之后,萧嵩有些奇怪:“寺主大师,自来开蒙学字,自有一套办法,为何大师要特意简化,更要加入梵文字母?”

    冯小宝示意觉远给萧嵩上茶,一面笑道:“贫僧此举,一,是为了方便这些沙弥日后学习梵文经典,可以更加省力,也便于译经。”

    萧嵩颔首,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其二嘛,便是想要更快更多地,有些能用的人手。”

    讲真,如果深入了解了现代教育和古代教育的区别,就能发现,现代之所以能扩大基础教育,原因绝对不仅仅是使用了汉语拼音和简化字。

    从根本上,大家的教育理念就是不一样的。古代教人读书,那是为了寻找读书种子,就是奔着培养大儒,培养文化传人去的,哪怕教废了一千个学童,能出一个大儒就算胜利。

    而现代呢,精英是需要筛选,不过大众劳动力也需要培养的,因此一开始的基础教育,就是要尽快提高教育水平,彻底消灭文盲。

    也只有冯小宝这种来自现代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教育理念,宁愿教出来的人做不了什么大文章学问,先识字能算就行。

    萧嵩却是迷茫了,他是名门世家子弟啊,兰陵萧氏,那可是凭着一族之力,提升了整个关西门阀学问水平的世家。

    因为当初,北周宇文泰立国之后,四处扩张,其中一战,就是把江陵的梁国给灭了,大批萧氏子弟妇女,都被抓牲口一样抓到关中,发给各路门阀为奴。

    这些人进入关中门阀之后,就肉眼可见地提升了关中门阀的文化水平,后代子孙中很是出了些宰相高官。

    所以萧氏是家传的学问,也是培养文化精英那一套。对于冯小宝这种离经叛道的教育方法,萧嵩表示很难理解。

    冯小宝二话不说,操起琴来,抚了一曲普庵咒,再把自己的佛缘一说。萧嵩立时改容相敬:“不想寺主大师,竟有这般佛缘,怪道佛法如此精深,能点化酸酒!小可敢不效命。区区韵书,小可自幼能诵,梵文字母,小可亦能识得,若大师不弃,小可愿专其事。”

    冯小宝很高兴,这种人才,在这个时代难找啊!能碰上一个就很不容易了,哪还有挑三拣四的?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他又和萧嵩一起去刻经处转了转,很近,就在抄经院的隔壁。

    雕版印刷这门技术,在寺院来说,已经是很成熟了,尤其白马寺是中土佛门祖庭,常年聚集了许多僧人译经,更不在话下。冯小宝看了看,也没什么可改进的地方。

    他宣布了自己要大规模印刷经书的决定,便要转身走人。

    萧嵩却拉住他:“寺主大师,若是要印经书,何不连儒学坟籍一起印了。”

    坟籍,不是挖坟埋人的书,而是指的儒学经书,三坟五典之类的。

    冯小宝根本不关心这个,那些经书印不印的,和他也没关系啊。要印也行:“萧施主,你来总掌刻经之事,刻出来的佛家经书,你不用管。儒学坟籍若是卖不出去,亏空钱粮,你要负责。”

    萧嵩顿时脸一苦,这寺主大师可会差遣人!谁让他提的呢?

    冯小宝处理完了这些事,回到自己的方丈之中,仔细盘算。其实他搞这些事,有一部分也是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

    一旦《大云经疏》献给武后,要开始为武后称帝造势,那这印经是肯定少不得的。还有到全国各地,建立大云光明寺,也是应有之意。——没错,某位武侠大师说什么中土明教从大云光明寺开始,纯属胡扯,那是正宗的佛寺。

    这件大事,冯小宝是责无旁贷,到时候手上要是没点资源,可就浪费了大好时机。

    正在这时,衣钵僧圆悟提着僧袍,急匆匆地跑过来:“寺主大师,寺主大师,有崇玄署的官员来此传旨!”

    冯小宝来到前殿,接了旨意,原来是今日大朝会,武后和朝臣们商定,要做一场水陆大会,祈福禳灾,顺便为新皇登基做祭。

    这桩法事,由崇玄署主持,白马寺承办,洛阳十大寺院协办,还请了各地的高僧大德与会,谈经说法。

    白马寺众僧都是喜笑颜开,冯小宝也不得不请了崇玄署主事喝茶。这茶禅一味的名声已经渐渐打响,与会者都是与有荣焉,冯小宝心里很高兴,一杯奶茶一套茶具,就搞定了一个直管官员,真是廉价!

    这等法事,对于承办的白马寺自然是大有好处的,钱粮都是朝廷给报销,事后还少不得大笔赏赐。僧众们对于新任寺主大师更是敬仰,要不是寺主大师和朝廷关系好,哪来这好事?

    冯小宝却是若有所思:这桩法事,那么多高僧要登坛说法,他作为承办者白马寺的寺主大师,也得上台吧?

    怎么感觉,这里面有些针对他的味道呢?

    冯小宝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两度铩羽而去的监察御史薛仲璋。

第35章 你们以为我要抄诗?

    水陆大会的消息一出,各方僧人闻风而动。

    白马寺是承办寺院,寺主大师冯小宝少不得要出来接客。正好,他的茶禅一味,已经闯出了些名堂,相关的茶具茶叶,包括牛奶砂糖这些,也都有了稳定的渠道。

    于是,几场茶叙下来,这茶禅一味就出了名。各方高僧纷纷表示,好喝,还能唬人!

    喝茶这种事,其实一直少不得和尚们的推广,也正是因为和尚不食五辛,才逐渐开发出了绿茶饮法。西方有很多修道院,会酿很棒的葡萄酒,也是一个道理。

    和尚们一直都在尝试,将喝茶和参禅修行结合起来,只不过其中的逻辑,一时还无法阐明。可茶禅一味四个字一出,档次立马高到了天上去,请文人喝茶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相对的,高僧们对冯小宝的态度,也变得仰视了起来。人家大师虽然年轻,可人家对佛门有贡献啊!

    别小看这个茶禅一味,佛门吃的是什么饭?佛门吃的是信仰饭,所以高僧们的传法能力,和收入极大相关。能发明传法套路的人,都是佛门的大功臣,死了以后都得化虹成佛。

    冯小宝名声再度猛涨,这次是在佛门之中,法明等白马寺僧人看到之后,也是与有荣焉,没想到这位空降的年轻寺主,不但没有辱没了白马寺,还将本寺门楣广大,庙宇宏光了,善哉善哉!

    冯小宝趁机脱身,专职陪人喝茶,把水陆大会的诸多杂事,都丢给法明昙空等僧侣。那些事情,无非就是按照程序操作,琐碎而乏味,他才懒得去弄呢。虽然迎来送往也很烦人,不过坐在家里泡茶和装杯,接受各路高僧的吹捧,还是相对惬意的。

    这一天,又是一群高僧,从蜀中而来,准备参加水陆大会。冯小宝设茶款待,还未开始,觉远站在门口禀报:“寺主大师,有几位贵人,想要与寺主大师茶叙,为首的是英国公。还有来过寺中的殿中侍御史魏元忠,监察御史薛仲璋。”

    冯小宝一听,这是来者不善?不过他也无惧,和几位高僧一起到方丈外迎接。

    一群人迎面而来,为首一人高壮魁梧,面目英挺,一股战将气势扑面而来:“听闻白马寺寺主大师,茶禅一味,大名鼎鼎,某李敬业,特来求一叙!”

    是不是造反的都这气派,上来就喧宾夺主?冯小宝才不怕他,李敬业嘛,别看现在很牛的样子,堂堂英国公,李世绩的孙子,过几个月就是死鬼一个,没准还得求他这个高僧超度亡魂呢。

    垂首合十:“我佛慈悲,请入座,待贫僧奉茶。”

    李敬业眼光一闪,他早就听薛仲璋说了,这怀义和尚,约莫是武后的男宠,所以年纪轻轻相貌俊美,一朝便做了白马寺的寺主。

    本以为这等人,即便有几分鬼把戏,也是有人指点,本身素质并不如何出色。所以李敬业上来勃发气势,想要看冯小宝进退失据的样子,谁知对方居然八风不动,淡然处之。

    这和尚,有点东西!

    身后的几人各自称名,魏元忠和薛仲璋都是见过了,这时候也都彬彬有礼。还有御史魏思温,给事中唐之奇等等。

    坐下之后,薛仲璋环顾一周,便和唐之奇咬起了耳朵:“这茶会有点意思,不认识的人也可以济济一堂。”

    唐之奇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比起薛仲璋来沉稳了几分,只是点头不语。

    冯小宝这茶会的好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本身冯小宝设计的时候,就参照了后来日本战国的茶汤政道,所以颇有“桌底政治”的味道。

    人这么多,冯小宝就不自己动手了,叫觉远进来,碾茶烹茶。魏元忠见猎心喜,还跟着做了几下。

    分茶完毕,冯小宝正要请茶,薛仲璋忽然一笑:“听闻寺主大师,不但精通茶禅,尚有诗才。今日大德高僧,群贤毕至,不知寺主大师可有诗句?”

    这是什么起手式,先比诗才?冯小宝看了看薛仲璋,估计这家伙是在炫耀他的消息来路。

    因为冯小宝来到这个时代,并没有大肆抄袭诗词,只是在第一次夜访武后的时候,吟了一首苏东坡的诗,那也是为了表现他的佛缘,而不是诗才。

    当时在场的人,只有上官婉儿和武后,薛仲璋是以此来显示他的消息渠道,能直达武后身边吗?

    冯小宝心中冷笑,你这是自寻死路啊!

    见他不动声色,薛仲璋觉得自己抓住了对方的软肋。他这些日子,一直致力于搜集和冯小宝有关的情报。

    当他听说,冯小宝做了一首好诗的时候,感觉是荒谬绝伦。区区一个市井小贩,哪来的诗才?更不用说这样的神品好诗!一定是有人伪作!

    其实薛仲璋平时也不是这么容易激动的,可问题是,他越看冯小宝越不顺眼,这个卑劣脏污的市井小人,幸进之徒,凭什么凌驾于他这个河东名门薛氏子弟之上?

    忍不了!一定要他原形毕露!

    来访的几位高僧中,有一位道清大师,平时也有诗名,闻言一振:“寺主大师,果有佳作?可否一听?”

    冯小宝宣一声佛号:“南无我佛,道清大师,舞文弄墨之事,小道而已,不见如来,终不能证菩提。”

    大师们纷纷点头:“善哉善哉!”同时心里觉得,这才是自己人啊!大家都是念经的,谁跟你比作诗了,还能不能聊天了?

    薛仲璋却道他是在巧言躲避,反而更加咄咄逼人:“寺主大师诗才盖世!诸位听了!”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如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嚯!不管是官员还是高僧,一起惊讶地看着冯小宝。这诗,就属于那种只要有点文学底子,不用读过多少经典,都能看得懂的。而且,一看就好!

    古人作诗,喜好用典故,所以没点文学功底的,就很难鉴赏。但这首诗,用词浅白,意境却隽永悠长,道尽了人生变幻无常,不仅有诗意,更有禅意。

    就很符合白马寺寺主大师的身份,有木有?

    “善哉善哉!”

    “妙哉妙哉!”

    一时间赞不绝口,大家一起吹捧冯小宝。这不吹不行,真的是好诗,能流传千古的那种啊!更有人在想,怪不得怀义大师,能创出茶禅一味的妙法,果然是胸中有诗也有禅。

    冯小宝泰然处之,大不了以后多照顾照顾苏家祖先,就当还人情给苏东坡了。苏家祖先好像有个在武周朝当了宰相的?

    薛仲璋一言不发,在旁边冷笑,等到众人的吹捧告一段落,他猛地道:“怀义大师,此诗果然出自大师之手吗?”

    众人都是一惊,这来者不善啊!

    冯小宝淡定一笑:“非也,并非贫僧所作。”

第36章 要吹就吹你揭穿不了的牛

    咦?座中众人,都被冯小宝这句话弄得吃惊起来。

    先前薛仲璋可是说的很清楚,这四句禅意盎然的诗,就是出自怀义大师之手。为何现在怀义大师又亲口否认?

    难不成,他是被薛仲璋抓住了把柄?众人的目光都变得古怪起来。

    薛仲璋却是喜出望外,他提这首诗出来,只是作为一个引子而已。谁知道竟然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薛仲璋的剧本是,先说这首好诗,然后引来大家的赞誉,再谈论诗词鉴赏,一起来评论,想必冯小宝这种不学无术的市井小人,懂什么诗品?肯定一说就露馅!

    等到他的权威下降了,再在水陆大会上,从佛法方面,给他致命一击,叫他身败名裂!

    其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找到此诗的原作者,那就直接釜底抽薪了。可惜,这不是找不到吗?薛仲璋甚至拿这首诗,去问了当代文宗之一的苏味道,苏味道对此诗都赞不绝口,自愧不如,称赞此人诗才“横绝五百年!”

    如此大才,绝对不可能默默无闻,可就是找不到这样一个人。薛仲璋也不可能找个人来冒名顶替,哪里找这样的诗才去顶替?再做一首诗就露馅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哪知道冯小宝自己就招认了!

    他差点从席上跳起来,满脸惊喜都藏不住:“寺主大师!这话,何意?”

    冯小宝开始表演了,一脸寂寞地微笑:“薛施主,贫僧少有佛缘,于梦中经历大千世界无数,见多了光怪陆离的事物,只可惜醒来之后,却想不起来了。所余者,唯有一阕清心定神的陀罗尼咒文,还有这四句诗篇。故而,此诗并非贫僧所作,只是佛缘而已。”

    薛仲璋呆住了,众人也都呆住了。

    当你预期听到一场自白,结果却是一个更不可置信的牛皮时,很难不呆住吧?

    薛仲璋反应过来之后,嘴巴不住发抖:“这,这这……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本能反应,这就是一个大牛皮!纯粹就是为了掩盖冯小宝找人做枪,作诗扬名的事实!

    可问题是,他找不到枪手的证据,这个牛皮要怎么戳破?

    李敬业忍不住了,戟指喝道:“怀义大师!若是梦中佛缘,得此佳作,何不再做一篇?”

    话音刚落,几位高僧和魏元忠等御史,就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李敬业不明其意,本能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冯小宝忍着笑,脸上是一脸惆怅寂寞:“英公,此诗本非贫僧所作,只是佛缘所留,如何再作一篇?施主,此诗能来此世界,能入诸位施主之耳,得诸位施主激赏,这便是因缘,至于本来如何,所谓诸法性空,原不必计较许多。”

    道清等高僧面面相觑,神情古怪,可是又无法辩驳。这道理,真的很佛系啊!

    李敬业老脸一红,才明白自己踏入了冯小宝的圈套。这家伙,真的是一退六二五,干净利索,直接告诉你,这诗确实不是我作的,是我梦中所得,所以你叫我再作一篇,那我是做不到的。

    但是你也不能说,这是我冒名得来的,对吧?佛缘的事,凡人哪里说得清呢?

    薛仲璋气得脸通红,好像要滴出血来,这市井小人,果然奸猾!可惜啊,如果冯小宝是在市面上这么招摇撞骗,他身为监察御史,直接叫人抓起来,打板子流配都行。

    但现在,冯小宝已经是白马寺的寺主了,也不是他能随便动的人。

    难不成,就让他这么蒙混过关?

    正这时,一直旁观的来客中,有一人咳嗽一声:“听闻,寺主大师于佛缘之中,还得了一阕陀罗尼咒文?不知是何咒文,可否一听?”正是御史魏思温。

    薛仲璋宛如黑夜中的行人,见到一盏明灯,顿时就扑了上来:“正是!是何陀罗尼,莫非可以与这诗篇相提并论?”

    他这话里已经下了套子,如果冯小宝随便拿个陀罗尼出来糊弄事,他就可以指责陀罗尼的意境比之前的诗句差远了,显然不是佛缘所得。你冯小宝就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一边想着,薛仲璋和魏思温交换了一个眼色,已经达成了一致,一定要好好盯着这阕陀罗尼!

    冯小宝还没回答,道清大师忽然满脸惊喜,高声道:“却不知,是何陀罗尼?佛教东传入中土以来,尚无大德,能发明新意,多以译经为主。倘若怀义大师,能自创新意,那可是我佛门的一大幸事啊!”

    冯小宝一听这话头,不对啊,这不是在往架子上架我吗,想让我下不了台?敢情你也是他们一伙儿的啊,怪不得来的前后脚呢!

    不过他说的,倒不是假话。佛门从汉朝东传中土,到现在为止,都是在译经传法,后世的各大汉传佛教宗派,这时候都是刚刚崭露头角,甚至还没影子呢。

    就比方说中土最具代表性的禅宗,其真正的缔造者六祖惠能,此时才南下传法不久,六祖坛经根本不存在。

    而六祖坛经,则是汉传佛教唯一能称得上“经”的本土著作。

    所以,道清说的也不无道理,倘若冯小宝,真的能带来一阕出色的陀罗尼,他确实是对中土佛门有大功的。

    问题就是,你拿不拿得出来呢?

    冯小宝将僧袍一振,吩咐觉远小沙弥:“取我琴来。”

    没错,身为白马寺寺主,茶禅一味的创始人,佛缘的眷顾者,清心普庵咒的传承者,哪能没有一张好琴呢?

    觉远从方丈里面,捧出一张琴来,又焚起一炉香。

    冯小宝面目镇静,在那里慢慢调琴。薛仲璋在旁边冷笑,看你个市井小人,还如何装神弄鬼!弹琴,你是自寻死路!

    他对此是信心满满,因为在古代,这琴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要是没有名师传授,拿着琴谱给你,你只当是天书,比五线谱难懂多了。

    即便是世家子弟,如他,没有专门练琴的,也只是懂一点基础而已。像冯小宝这种,混迹市井长大的无赖,他能懂琴?

    “叮咚”一声,冯小宝手指从琴弦上掠过,清心普庵咒,再度在大唐的时空响起。

    座中,一片宁静。

第37章 我也是有后台的狗

    一阕奏罢,座中无声。就好像白居易诗里说的,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当然这里是冯小宝的方丈静室,谈不上船舫和大江,不过整个静室里也都是静悄悄的,小十号人呢,都说不出话来。

    冯小宝双手按着琴弦,摆了一会儿姿势,顺便欣赏了一下薛仲璋和魏思温等人的脸色,才把琴弦稍稍一拨,双手合十道:“此陀罗尼,正是贫僧梦中佛缘所得,名曰清心普庵咒。列位大德,贵人,贫僧献丑。”

    呼~大家这才知道吸气呼气,方丈里重新有了声响。

    殿中侍御史魏元忠,上次和薛仲璋一起来过的,这时率先赞道:“好咒文!闻此咒,仿若仙音,涤荡尘念,我心中点尘不起,杂念难生。不愧是佛家宝咒,想必大师修持功行之时,持念此咒,当可宁心安神,勇猛精进。”

    几位大德高僧,也都跟着称赞。大家都是识货的,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普庵咒不是好东西,那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都是佛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为了薛仲璋的拜托,就搭上自己的职业生涯啊。

    说到底,冯小宝还是占了时间的便宜。这曲普庵咒,自南宋时普庵法师首创,明朝时有了琴谱,千年以降,得到了无数高僧和信众的诵念,一点点地小修正,可以说是经由无数人的手和信念,千锤百炼的咒文。

    其乐理未必多么高妙,但是对于修行的宁心作用,那是广为人知,也广为人所用的。在座大多是懂佛法的,哪还能听不出来。

    薛仲璋默不作声,心里好像一团烈火,烧的他浑身发烫。这太难堪了!输给别人就算了,居然输给这么个市井小人!自己可是关西名门薛氏子弟,舅父更是中书令裴炎!竟然压不住一个市井出身的无赖,而且对方还是武后的男宠!

    这都赢不了,还怎么和武后斗!

    他甚至都想当场揭穿,冯小宝的男宠身份了!实在是,除了这个办法,他想不出任何招数,能羞辱冯小宝,来挽回自己所受到的挫败!

    冯小宝看着薛仲璋的脸色,忽青忽白,似乎要爆发,便微笑:“贫僧这清心普庵咒,好似还是没有修行到家,火候不足,似乎薛端公这心中,便不曾宁定,更有郁积在胸?”

    薛仲璋腾地从席子上跳起来,也不管这姿势是否合乎名门子弟的礼法了,指着冯小宝,涨红着脸:“你,你,你这……你这……”

    冯小宝双手合十,叹息一声:“唉!是贫僧修行太浅,不能尽展这陀罗尼的精妙。薛施主心中,是不是有很多问号?你面色发赤,呼吸不畅,是否心中狂怒?佛曰,凡人心中怒火炽热而不得散者,多因无能而起,是为无能狂怒也。”

    薛仲璋噗地一声,一口血喷出来,洒在席间,脸色倒是好了不少。他抚着胸口,狠狠地瞪着冯小宝:“好个怀义,好个无能狂怒!今日之辱,我记下了,必当有报!”

    众人的神情都有些怪异。唐朝人说要报复,那可不是像阿q那种精神胜利法说说而已,随时可以血溅五步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唐传奇这种文学出现了。

    薛仲璋这一句话,等于是宣布,和冯小宝是生死大敌,俩人必须倒下一个,才能完结。

    有这么大仇吗?是你来找人的麻烦的啊!

    冯小宝倒是有点担心起来,万一这家伙直接动手,他要怎么反击?手头好像就一把琴,砸人倒也可以……

    李敬业冷笑两声,也起身,扶着薛仲璋,道:“大师不必挂怀,此孽障尔!今日叨扰了大师的茶禅,有幸听大师抚琴念咒,得益不浅,告辞了!”

    说着竟不顾而去,薛仲璋被他半扶半拖,也抗拒不得,只得跟着去了。

    他们一走,剩下的人也都坐不住了,纷纷告辞。不过告辞和告辞也有区别,有的是敷衍两句就走,有的是表示今日闹得太不好看了,来日还要再来请茶之类的。

    毕竟,人都是有自己的立场的,今日薛仲璋和冯小宝多番为难,结果都被冯小宝漂亮地化解了,本人气到吐血,可谓是大败亏输。胜利者是谁,明眼者自知,以后要怎么站队,还得好好考虑一下啊。

    冯小宝也不在乎,按照礼仪,一一送到方丈外,便挥别来客。

    这种事,他最近开了不少茶会,已经是熟极而流了。不过,今天这心情格外舒畅啊!果然踩人就是有助于身心健康,尤其是把对手踩到无能狂怒,当场吐血那种。

    他看看旁边的小沙弥觉远,觉远脸上有些担忧的样子,又不好说。冯小宝摸了摸觉远的光头,笑道:“觉远,你在担心,那薛施主会对我不利?”

    觉远其实才十二岁,从小在白马寺中长大,身心都是奉献给了佛门的,对于冯小宝这位花样百出,还生具佛缘的寺主大师,那是打从心底里崇仰。

    他认真地点头:“薛施主是俗世的大官,又是名门子弟,言必有报。”

    冯小宝一笑:“我是有佛缘的人,为我佛弘法,便是我的使命,区区外魔侵扰,何足道哉!”一脸的大无畏精神,觉远看得热血沸腾。

    这正是值得自己追随的寺主大师啊!

    冯小宝又道:“回头你去找维那昙空大师,就说茶会往来人多,派几名**沙门过来。”

    觉远顿时呆住,怎么感觉,寺主大师这是怕了?

    冯小宝笑:“你以为我怕了?我是怕那薛施主,真的做出什么事来,伤不得我,却损了他自己的功德,死后堕入阿鼻地狱呀。那岂不也是贫僧的业报?善哉,善哉!”

    觉远恍然大悟,又是热血沸腾:“大师说得对,阻人造业,便是功德!小僧这便去找维那大师,多找几个精壮的**沙门来。”

    冯小宝微笑点头,孺子可教也!

    等觉远走了,他手书一封,把今日茶会的始末,略微写了一遍,又找了个小沙弥,让他送到周国公武承嗣的府上。

    嗯,怀义大师是不怕薛仲璋报复的,不过摇人也是必须的,不但需要**沙门,还要向武后告状!

第38章 谁是我们的敌人

    第二天一早,冯小宝又在泡茶接客。这段时间真的是喝茶喝到吐了,一天三四次茶会,来来往往的人都记不住,这时代也不像后代,有微信,没事翻翻聊天记录还能记住一点。

    偏偏来拜访冯小宝的人当中,好多还是和尚,出家人发型都是一样的,看起来更加缺少辨识度。

    冯小宝心很累,表示根本没认得几个人,倒是和他作对的几个和尚,被记得很牢。

    今天第一场茶会还没结束,衣钵僧圆悟匆匆进来:“内舍人上官才人到,寺主大师快快出迎。”

    上官婉儿来,这倒不奇怪,毕竟冯小宝昨天都通过武承嗣的关系,向宫里求助了。没想到的是来这么快!

    几位来访的高僧也很有眼色,起身告辞,抱着席间购买的茶具各自离去。

    ——没错,这也是冯小宝这段时间,勤奋开茶会的动力之一,这一套茶具就好几万钱呢,随口打折都是好大的人情。

    冯小宝站在方丈门口,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迎接上官婉儿。不是他不走心,实在是迎来送往太多,脸都笑僵了。上官婉儿又不是他的心上人,没办法让他的嘴角自然上扬呀。

    上官婉儿看到这样的怀义大师,心中好痛,大师一定是受了薛仲璋那帮人的欺压,眼中都没有了光:“大师受惊了!我奉天后之命,前来探望大师。”

    上座,请茶,走程序,感谢天后的关怀,

    冯小宝像个成熟的渣男一样,不走心都能把流程走得很到位。直到他听上官婉儿说,天后下午就来白马寺,才破了功:“天后出宫?这,这……”

    看着冯小宝愕然的表情,上官婉儿心中感叹,这般的男子,也难怪天后都念念不忘。

    “大师勿忧,天后下降白马寺中进香,也是应有之义。过几日便是水陆大会开会,每隔七日,天后都要出宫与会,聆听诸位高僧的佛法,随喜功德。”

    冯小宝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喊六六六了。武后到底是武后,这个名头压过来,她就算是派了禁军来白马寺驻守,都不在话下了。

    哪还怕薛仲璋的报复?

    其实冯小宝都怀疑,薛仲璋到底敢不敢用武力报复自己。可他也有自知之明,搁现代那是不太可能,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少撸袖子上阵的。

    搁唐朝这就说不好了,他毕竟是现代来的人,也不清楚唐朝人的底层思维。万一薛仲璋就认定了,必须以血雪耻呢?

    上官婉儿今天来,一是给武后打前站,二是想从冯小宝这里,知道昨日茶会的详细情况。

    冯小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前后情形说了。当说到他的佛缘时,上官婉儿有些诧异:“大师,这原不是什么避人耳目的事,只不过世间之人,常常大惊小怪,大师生具佛缘,恐怕日后出门行走不太方便。”

    她这话是说的委婉了,其实就是在问,你是怎么想的,现在就把这事公布出来,那不是给自己增加压力吗?

    这是什么时候,是马上要开水陆大会,而且是朝廷的正式旨意。洛阳城即将集中全国的大部分高僧大德,堪称佛门峰会。

    这时候,你公然宣称,自己生具佛缘,还得了佛门陀罗尼,简直树大招风。

    冯小宝其实也是想过的,一般来说,穿越者比较忌讳透露自己的身份,是为了融入当代生活之中,免得成为异类。

    可他不一样啊,当时为了脱身,对千金公主,对武后,都已经把这事儿挑明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传出来的。既然如此,那索性就往大了说,也能给自己披上一层外衣。对于本质上是孤家寡人的他来说,有这层保护,日子会好过很多。

    好比薛仲璋这种人,假如他冯小宝还是洛阳市井里的那个冯小宝,薛仲璋弄死他真的就跟碾死个蚂蚁一样。可他现在是白马寺的圣僧,薛仲璋当着他的面都不敢动手,这就是差距。

    至于说压力嘛……冯小宝微微一笑,很倾城:“才人,此番水陆大会,不知出自谁的动议?”

    上官婉儿被冯小宝这微笑,晃的心里悠悠的:“是御史崔詧(通“察”)。”

    “中书令点头了?”

    “正是。大师,莫非其中更有深意?”

    冯小宝轻叹一声:“前次我为本寺寺主之时,薛施主便前来诘难;嗣后我在南市,薛施主又携两位大德,来与我当众辩难。连上昨日,这便是三遭了。我以为,薛施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他还等着上官婉儿接着问,谁知上官婉儿眉头一皱:“大师,醉翁所用何典故?”

    糟糕,这是宋朝欧阳修写的文章,现在还没有呢!一时顺嘴,用错典故了!

    这天就不好聊了呀!冯小宝咳嗽一声:“此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上官才人,薛施主恐怕是想要让贫僧在这水陆大会上,当着天下高僧和各方信众的面,让贫僧身败名裂,再牵连到天后身上呀。”

    上官婉儿一脸惊喜:“酒不醉人人自醉,大师果然口角噙香,出口成章呀!”

    你关注点能不能再歪一点!冯小宝很是无语,这么文青的女人,是怎么成为内翰之首,以至于在武后之后,能手握大权,翻云覆雨的?

    上官婉儿见冯小宝愕然,才笑:“大师,这些人的马脚,从那日上书以地震言事,便已经露了出来。这些时日,薛仲璋等人处处针对大师设局,天后更是洞若观火。”

    她身子前倾,凑近了看着冯小宝英俊的脸和漆黑的眸子:“大师,大师生具佛缘,乃是天赐给天后娘娘的宝物,身系大局,天后自然不会眼看着大师被人围攻。

    今日我来,便是天后命我来问,大师倘若有什么妙法可解此厄,又甚或,可以反客为主,将此次大会,变为天后更上一层的基石,都不妨交代给我,我好禀报天后,两下配合。”

    冯小宝顿时没话说了,原来自己这点盘算,人家武后早就看得一清二楚。简直像个手握五指山的大佛呀!

    他也不卖关子了,将自己的一些打算,以及需要做的准备,都对上官婉儿一一交代。

    上官婉儿听的眼睛发亮:“好,我这便去禀报天后。下午天后到来时,大师也可与天后再商榷。若是大事有成,大师必是上功!”

第39章 您的奶茶外卖到了

    文明元年,四月初八日。

    下午,太后武氏轻车简从,出了紫微宫城,离开洛阳,前往城东白马寺进香礼佛。

    这可是件大事!玄武门禁军出动了五千人,盔甲齐全,马槊如林,把沿途十几里的道路封锁得严严实实。

    冯小宝的方丈静室,更是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

    好在白马寺寺主怀义大师,已经有了圣僧美誉,朝廷兵马也不敢拿他怎样,态度还是很恭谨的。

    太后武氏很快来到寺中,白马寺三纲,上座僧法明,寺主僧怀义,维那僧昙空,一起到门外迎接。

    冯小宝站在当中,看着武后从御辇上下来,上前正要说话,武后伸出一只手,挥开试图搀扶她的女官们,看着冯小宝,嘴角带着微笑。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冯小宝头皮有点发麻,武后这是干嘛?大庭广众的,这这个,别搞得咱们好像真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一样!

    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呀,虽然这大腿很白,但是也很有力!

    冯小宝趋前几步,扶住了武后的一只手。

    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武后有身体接触。冯小宝感觉,武后的手软软的,但也很有力,哪怕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却显得精神很好,身体很健康。

    武后扶着冯小宝的手,下了御辇,满意地看了周围,行礼如仪——毕竟是在尼寺里呆过一年多,对于佛门礼仪,武后还是很懂的。

    入寺拜佛上香,她还亲自念了一段经文。冯小宝在旁边听着,似乎是为亡夫和儿子祈福的意思?

    说起来,武后这两年,确实是丧事不少。去年死了丈夫李治,今年三月杀了废太子李贤。她办这场水陆大会,恐怕不仅是为了自己造势,也确实有祈福超度的意愿。

    程序一一走完,来到冯小宝的方丈静室中,武后卸下了头上的凤冠,长出一口气,脸上却依旧精神熠熠:“宫里的茶禅,总是缺了些味道,有劳大师了。”

    顾不上旁边女官的惶恐,冯小宝给武后单独冲了一泡茶,又用绵纸捋了一遍,然后才加奶加糖。

    这是他刚刚弄好的新材料,其实就是造纸的时候,纤维打得粗一点,纸浆再捞的薄一些,这样的纸,写字肯定不行,擦屁股都会弄脏手指,但是做滤纸就有点意思了。

    你说造纸的作坊?白马寺啥都有,毕竟常年要刻经书呢。

    武后喝的眼睛发亮,甚至发出了有些失礼的赞叹声:“大师,这茶中滋味,似乎更细更滑,可是大师的茶禅之道,更有精进?”

    什么跟什么啊,哪天我弄个丝袜来滤一下,那该叫什么茶禅?

    冯小宝心中暗笑,面子上还是要装一下:“太后,饮茶参禅,贵在心定,至于茶禅一道,各有巧妙不同,殊途同归罢了。”

    武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参禅不参禅是其次,茶好喝是真的。

    两泡茶过,武后挥退了随行女官们,待方丈里只剩下她和冯小宝俩人,武后便换了脸色:“大师,你说要在这水陆大会上,压倒佛门诸位大德,登上圣僧之位,可有把握?”

    冯小宝笑了笑:“圣人请放心,贫僧这佛缘,并非虚妄。况且,近日来贫僧筹思此事时,那梦中佛境,又有许多妙处自行浮现,想必是圣人天命所钟,假贫僧之手而已。”

    武后惊喜不已,面颊都有些**,冯小宝看得暗暗惊讶,这六十多岁的人了,状态还这么好,真是异数!不过想想也是,能成为千古唯一一个女帝,哪里是一般人呢?

    “若大事得成,必封大师为我朝圣僧!与国同休!”武后这就算是拍板定论了。

    至于别的事情,冯小宝也懒得去对着武后说三道四,本身就算没有他的出现,武后不是一样太太平平做了皇帝?他能借着这股东风,把自己安排好了,就是好事。

    武后心情大好,对着冯小宝,也是越看越顺眼:“以大师的人品和佛缘,一朝圣僧原也做得。只是大师年轻,高堂尚在,倘若无后,岂不是不孝?”

    冯小宝心里一颤,像这种眼神,他见得太多了,基本上都是馋他身子。

    原身的父母确实都在,还在洛阳城里生活着,不过冯小宝当了白马寺寺主以后,除了请齐大非送点钱回家之外,也没回去看看。

    他倒不是怕什么露馅不露馅的,毕竟原身的记忆也在。只是当这个寺主,忙的要死,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索性就不回了。

    此刻武后提起来,看似是关心他的生活,话题还不是在往俗事上引?

    不能上当!

    冯小宝垂眼,又给武后续了一杯茶:“圣人圣心,贫僧已是方外之人,出家者无家。”

    武后咯咯笑了起来,声音还很清脆:“大师这是怪我么?”你这和尚,还是我下旨封的呢!

    冯小宝摇头:“因缘早定,假手而为,是不是圣人下旨,无关紧要。”

    武后瞪了他一眼,这要是在朝堂上,朝臣被武后瞪一眼,十个有九个要吓得腿软。可武后瞪冯小宝这一眼,毫无杀伤力,居然有些无奈。

    这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惊掉下巴!

    武后幽幽叹息:“大师始终还是有憾!罢了,待大事过后,再与大师叙话。”

    冯小宝起身推开方丈的门,女官们重新进来,伺候武后戴上凤冠,起身。走到门口,武后又是一伸手。

    冯小宝没辙,还是扶着武后出去。武后嘴角含笑,脚步轻快,一直上了御辇,不再看冯小宝一眼,径自离去了。

    冯小宝算是长出一口气,伴君如伴虎啊!幸亏自己的存在,对武后的称帝大计,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否则,哪还能逃得出武后的手心?

    话说回来,和武后聊天,也还是挺舒服的。这人实在太聪明了!不难想象,当初她一心讨好高宗李治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沁人心脾。

    目送武后车架远去,冯小宝一转身,一个彪形大汉,身穿金甲,腰挂横刀,站在他面前:“左羽林军中尉特勒彪,奉命戍卫白马寺水陆大会,听候圣僧吩咐!”

第40章 手握三棱镜的圣僧

    四月十二日,文明元年的洛阳水陆大会,正式开场。

    冯小宝身为承办者白马寺寺主,少不得要跟着走流程。这水陆大会,作为佛门最高等级的超度仪轨,一直流传到后世,流程也是一再修改完善。

    冯小宝读佛学院的时候,也曾经学过,各种大会宝忏经文。虽然他无意多事,不过众高僧讨论的时候,他也得发言呐?没办法,只得拿自己的一些课堂笔记来充数。

    可想而知,他这一发言,又是惹来众僧赞叹。以至于,“寺主怀义大师生具佛缘”的说法,也开始在众高僧之间流传。

    冯小宝自己保持淡定,这些都是浮云而已。眼看着,那些薛仲璋请来的高僧们,也该忍不住了吧?他都有些等不及了呢。

    第一日,净坛立幡,忙了一圈,待幡幢立下,便是众高僧登坛说法的时候了。

    冯小宝望着风中飘扬的幡,心不在焉地听着各路高僧口绽莲花,一边想着,是不是找准机会,抛出个风动还是幡动,不,是你的心在动之类的梗来?

    忽然听见有人点他的名了,转头一看,原来是西域来的高僧,名曰惠恕。

    这惠恕身材高大,满脸的络腮胡子,高鼻深目,看起来就像个西域人士。因为佛门东传,是途经西域而来,西域各国其实皈依佛门的历史,比中土更早,所以在隋唐时,胡僧是佛门中的一大势力。

    惠恕来到中土已经很久了,说了一口流利的唐言,此时正在阐述一个理论:“听闻白马寺寺主怀义大师,佛法精深,能观酒水中的虫豸,可谓圣僧神通!不知,怀义大师,可知何处是天下之中?”

    问这天下,中心在哪?冯小宝差点笑出声来,你说在哪就在哪,这有什么好谈的?

    他不忙说,先反问:“惠恕大师以为呢?”

    惠恕看了看冯小宝,心说这怀义大师,果然有些修为,不过此事是不容辩驳的。

    惠恕抖擞精神,大声道:“天下之中,乃是在天竺!”

    坛下无数信众,专心致志地听高僧们说法,猛然听到这一句,轰的一声,好像开了锅一样地闹腾。

    彼时的唐人,自信又骄傲,因为放眼所及,决没有哪个国度,比大唐更加文明强大。这也影响到了宗教领域,所以早就有人提出,洛阳是天下之中。

    现在一个胡僧,居然放言,天竺中心!这不是捅了马蜂窝?

    惠恕冷笑不语,他毕竟有个高僧的名头,并没有趁这个时候,继续挑衅大唐的百姓,只是冷眼看着冯小宝,等他反驳。

    也不知是谁带头,在那里喊起了冯小宝的法号:“怀义圣僧!驳倒他!”

    这时候真是一呼百应,无数信众都跟着喊:“怀义圣僧!驳倒他!洛阳才是天下之中!”

    冯小宝听着很有趣,这明显是有人带节奏吧,想让自己下不来台,必须上去和惠恕辩论。这手法,看着就很薛仲璋啊,老兄,你怎么每次都是这招,也不怕把我抬得更高?

    薛仲璋就坐在台下,不远处的棚子里,狠狠地盯着冯小宝。

    御史魏思温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你的身子骨,不要动气。”

    薛仲璋猛地吐了口气,哼道:“无妨!我只要看着这小贼身败名裂,什么病都好了!”日前被冯小宝气到吐血,他已经喝了好几天的药了,只不过好的没这么快。

    他一面说,一面听着持续不断的呼声,忽然见冯小宝起身走上法坛,顿时精神一振,朝着坛下打了个手势。

    那里有他的党羽,见信,连忙大声欢呼:“怀义圣僧上台了!怀义圣僧!”

    又是一阵欢呼之声,然后渐渐平息,大家都满怀期待地看着冯小宝,等着他把胡僧的谬论驳倒。

    冯小宝其实早就知道了,对方会如何论证。因为这些论战,在佛学史课上都学过啊。

    所以此刻,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惠恕大师,为何认定,天竺为天下之中?”

    惠恕大声道:“日中之时,立杆测影,天竺无影,而洛州有影!这便是天竺为天下之中的明证!”

    台下马上就有人喊:“胡说!洛州无影!”

    惠恕冷笑:“贫僧是在与白马寺高僧怀义大师辩论,不是舌战天下人。谁在插嘴?”

    哗的一声,大众都表示不满,这胡僧太也猖狂了!于是大家都盯着冯小宝,期待他马上让这胡僧灰头土脸承认错误。

    薛仲璋却在冷笑,这是他和惠恕等僧人商量许久,才定下的突破口。

    古人的政权,多多少少都和迷信有关,所以国家是不是天下之中,关系到对于四方诸国的统治问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洛阳阳城,有一座周公无影台,在那里,夏至时分,就可以做到台下无影,以证明洛州是天下之中,中国是中央之国,周围都是四夷。

    但,那其实是通过特殊的测量和设计,巧妙地隐藏了台影,真正能做到日中无影的,毫无疑问是在地球赤道。

    看看地图就知道,中国是没有赤道地盘的,天竺倒是真的有。

    而按照佛教的叙事,天下之中,毫无疑问是在天竺。

    在这个问题上,按部就班地辩论,那是自讨苦吃,被对手牵着鼻子走了。

    冯小宝面带微笑,问:“敢问惠恕大师,如何定天下之中?”

    惠恕大声道:“日中无影处,便是天下之中,此有何难?”

    此时台上台下,一片寂静,大众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冯小宝。这其中,当然也有期待他出丑失败的,比如薛仲璋等人。

    冯小宝袖中取出一块物件来,单手高举,顿时一片虹光闪过半空。

    大众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旁边的小沙弥觉远已经得到信号,指挥多名**沙门,拉动水龙。那水龙的龙口,已经被改造过,喷出的水都化为雾珠,在台上淋下。

    “哗!”

    “是彩虹!”

    “怀义大师,手握彩虹!”

    只见法坛上,一片水雾蒸腾之中,一道彩虹赫然显现,而且看得非常清楚,光芒是从冯小宝手中放出,而后化为彩虹!

    呼啦啦地,台下的信众一起拜倒,口诵“圣僧保佑,圣僧保佑!”甚至有人还涕泪横流,那不是悲伤,而是见证了信仰的神迹,内心无限感动。

    惠恕仰着头,看着彩虹,和冯小宝手中那发光的物件,脖子都僵了,脑子也僵了。

    这,这莫非,真的是当世圣僧?!

第41章 万众俯首拜圣僧

    三棱镜这种穿越装杯神器,冯小宝自然是一早就开始准备了,基本上和温度计是一块儿做的。

    不过这个真不好弄,他一开始是准备弄水晶的,可是水晶是天然结晶,里面有晶体簇的存在,折射起来就没谱了,好看是好看,无法解析阳光啊。

    没办法,只能是烧玻璃。好在烧玻璃是穿越文必修课,况且唐朝人也不是不会烧,比方说卡瓦伊一起的胡商,就有人懂这个。

    冯小宝只是秀了点,自己从穿越文里学到的知识,比如在玻璃里面加软锰矿,可以让玻璃变得无色;加纯碱可以降低玻璃融化的温度。这样,就烧出了无色的玻璃,顺便还把一圈胡商震得手脚发软,跪拜圣僧。

    于是,就有了这一块三棱镜。

    此刻,冯小宝高高站在台上,托起手中的三棱镜,将阳光折射到水雾上。七彩的光芒播散开来,一道彩虹横贯在法坛上,将他笼罩在其中。

    冯小宝一身月白僧袍,站姿笔直,浓黑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在阳光下拉出了眼影的效果,使得眉目更加深邃。

    他整个姿势,就跟自由女神差不多,加上虹光在头顶和身后,整个就好像某个电影公司的logo一样。

    视觉效果十分惊人!根本就是降维打击!

    能成为全世界流行标志的美术设计,那自然是经得起时空考验的。

    法坛上下,无不震惊拜倒,一片片地呼喊着:“圣僧,圣僧!圣僧显灵!”

    来参加这水陆大会的人,本身就以佛门信众居多,一旦见到这样神奇的景象,还有那光芒夺目的圣僧,哪还顾得上思考,跪舔就完事了。纵然有些人并不虔心,可是大势所趋,也不敢出来螳臂当车。

    连诸位高僧都傻眼了。虽然大家平日里口绽莲花,讲经说法,可谁真的见过这般人间显圣的真迹?就算有那么几个,会玩些把戏唬人,可这把戏也太超乎常规了。

    惠恕更是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他竟然是在和这样一位当世圣僧辩难!胡僧也是僧人,西域诸国的佛教信仰,并不比中原来得浅薄,他也是一方高僧,所以才能入了薛仲璋的眼,派出来挑战冯小宝。

    他茫然无措,东看西看,在人群中寻找着薛仲璋的所在。要怎么办?现在是冯小宝气势最盛的时候,哪怕他直接不讲理,硬说洛阳就是天下之中,那也没人会质疑的。

    要直接认输吗?薛仲璋会允许吗?

    薛仲璋看到惠恕的目光扫过来,很有些气急败坏,心说你要死就死远点,别看我,看我干什么!他三番两次,在冯小宝手上吃了大亏,此时被冯小宝一记视觉冲击,弄得已然是方寸大乱,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倒是御史魏思温,到底老成些,拍了拍薛仲璋的手:“莫慌!这般显圣的真迹,固然是难得一见,不过和天竺中心,又有什么关系?速速反驳!”

    薛仲璋六神无主的时候,乍听此言,深觉有理,也顾不上暴露自己了,大声嚷嚷道:“可这神光,又如何能证得洛阳是天下之中?”

    他这一嗓子,顿时引来旁边人的瞩目,那眼神中,竟然带着深深的厌恶。

    薛仲璋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犯了一个大错!不管事实如何,可这里是中土,在场的还是以唐人为主。谁不希望自己是天下之中呢,否则何来中国?又如何令四夷宾服?

    这是关系到国家地位,关系到人民自信的大是大非问题!他身为朝廷的监察御史,居然在质疑?

    薛仲璋一跺脚,坐了下来,心在砰砰跳。现在,他只能指望惠恕能力挽狂澜了,否则他这个关西名门薛氏子弟,只怕今天过后,就要社会性死亡。

    当然,要是冯小宝辩论输了,让惠恕证明了,天下中心,就是在天竺,那他还能挽回一点形象。

    譬如说,事实就是事实呀:譬如说,承认别人优秀,有那么难吗?总之,还是可以洗。

    惠恕被薛仲璋这么一喊,倒是缓过神来了。他看看冯小宝,只见冯小宝微微一笑,竟然没有说话。

    惠恕登时产生一股勇气,冯小宝竟然不乘胜追击,那岂不是给了自己好机会?

    他挺直腰杆,再度拿出高僧的风范来:“怀义大师,手握灵光!果然是中土圣僧。只不过,这灵光虽好,却改变不了,日中之时,唯有天竺无影的事实啊。”

    大唐信众们开始愤慨了,如此圣僧显圣之时,竟然还有胡僧跳梁!就连守卫法坛的**沙门——其实就是武后留给冯小宝的羽林军,也有些蠢蠢欲动。那领头的中尉特勒彪,就很想跳上来,一刀剁了这胆大包天的胡僧惠恕。

    冯小宝却泰然自若,依旧月白僧袍飘飘,手握灵光彩虹,朗声道:“惠恕大师,说得不错,可是日中无影,就能定天下之中了吗?”

    惠恕错愕:“啊这?这是何意?”

    冯小宝摊开手,将三棱镜移到自己胸前,那七色虹光,便随之转动,引来大众又一阵喧哗。最终,这虹光定在冯小宝白皙的脸上,除了寥寥数人之外,再无人敢直视这虹光笼罩下的圣僧怀义。

    冯小宝悠然道:“那天空的大日,也只是此方世界的如来显化,经行天际,昼出夜隐。日光所到之处,自有行迹,哪里就能定下天下之中?”

    他提起一口气,大声道:“我大唐,不止要做日中之国,更要做大千世界的中心,区区日影,何足道哉,就算洛州有影,那又如何?”

    “大唐的善民,才是世界的中心!”

    他手画了一圈,指着台下如痴如醉的信众们,脸上现出悲悯之色:“大唐是不是天下之中,不在于大日,而在于我大唐的善民们。贫僧,能将大日灵光,握在手心,但却要以此灵光,敬拜大唐的圣人,和大唐的善民!”

    说着,他就将三棱镜捧着,缓缓跪拜,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台下先是一片寂静,人们的呼吸逐渐粗重,也不知谁开了腔,一声哭喊:“圣僧啊!”

    轰的一声,巨大的声浪汇聚在一起,爆发出来,简直有形有质!人们一层层地拜倒在台下,跪拜这刚刚显灵的圣僧,更是为他对中土的热爱,对中土百姓的期许,而激动万分。

    薛仲璋呆若木鸡,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好像土墙,被大锤一道道击溃,粉碎。冯小宝好像变得无比高大,将他这个自诩傲慢的名门子弟,踩进了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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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反对派坐不住了

    当晚,通利坊的一处宅院内。

    通利坊就在洛阳南市的隔壁,属于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这里有英国公李勣的宅院,现今则是嗣英国公李敬业所有。

    一些官员,贵人,纷至沓来,聚在一起饮酒,气氛没那么热烈,因为真正的大人物还没到。

    以往,在这个场合,薛仲璋是个活跃分子,他的嗓门又大,口齿便给,座中就听见他一个人在那说说说的。

    可今天,薛仲璋完全傻了,呆呆愣愣地坐在那,一言不发,有人敬酒就喝一杯,没人敬酒他就傻坐着。

    就跟丢了魂一样。

    搞得与会人士纷纷侧目。

    魏思温很是无语地看着薛仲璋。他知道薛仲璋为啥变成这个样子,不就是今天在水陆大会上,被白马寺圣僧怀义大师,给狠狠打击了吗?

    实际上真正承受怀义大师正面打击的,是那位上台的胡僧惠恕啊,薛仲璋只是策划失败而已。

    可现在呢,惠恕大师虽然打击也很大,可人家坐在那默默念经,看起来比薛仲璋像样多了。莫非堂堂的薛氏名门子弟,就是这么个绣花枕头吗?

    忽然,人群一阵扰动,跟着,中书令裴炎大步流星走进来,众人纷纷起身,有资格的上前见礼,不够格的站着伺候。

    裴炎坐上主位,手一指薛仲璋:“今日如何?你来说!”

    魏思温一看要糟,薛仲璋这样子,失魂落魄的,怎么说?他从桌子底下,狠狠踩了薛仲璋一脚。

    薛仲璋如梦初醒,抬头看到裴炎,吓了一跳,才发现裴炎到了。好歹找回点意识,知道自己状态不佳,他结结巴巴地拱手:“相公,恕,恕罪!小可,小可,不胜酒力……”

    裴炎紧锁眉头,这外甥也太不成器了。原本以为他是个人才,不断栽培提拔,三十多岁就当了监察御史,没想到近日来连番受挫,竟然一蹶不振。

    眼见裴炎脸色不好,魏思温知道,这位中书令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连忙上前解围:“相公,今日我亦在法会上,可为相公解惑。”

    裴炎这才点头,不再看薛仲璋这个外甥了。

    不过,听完魏思温的讲解,他也是震惊:“当真?那怀义,就这么在法坛上,手握大日灵光,身披七彩霓虹?”

    魏思温嘴里有点发苦:“正是,此事千百人所共见。”说着一指旁边闭目念经的胡僧惠恕:“惠恕大师,当时就在那怀义身边,当比我看得更清楚。”

    惠恕依旧闭着眼睛,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相公,贫僧灵台已经昏暗不明,不能辨别真假,但那灵光,确实是从怀义大师手中法器放出,七彩虹光,也是法坛上实实在在的。”

    裴炎眉头紧锁,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自从废黜了庐陵王,拥护李旦为皇帝以来,朝中的局面,就朝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过去。

    原本,裴炎认为,李旦已经是武后最后一个嫡子,这皇位怎么说都是他的。自己是拥护李旦登基的从龙之首,将来势必大权独揽。

    可谁知道,武后临朝称制,加上朝野之中,多有她提拔起来的大臣,一个个还都挺有才干的!以至于,裴炎始终都只能屈居武后之下。

    前次,他授意薛仲璋和魏思温,指使御史上书言事,说地震就是代表朝中的下谋上,阴乘阳,已经是在对武后正面试探了。

    可后果出乎意料,武后既没有动用强力压制,也没有示弱退缩,而是用佛门的理论,批驳了这一奏疏里的说法。居然和臣下打起了嘴仗!

    裴炎并不认为,武后这是在自降身份,他反而意识到,武后是在试图建立另外一种政治正当性的理论,而且,是掌握在她自己手里的理论。

    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改朝换代啊!

    而这股新理论潮流的急先锋,现在看来,就是这个白马寺的新寺主,怀义!

    眼看着怀义大师,在短短一个多月里,成为了洛阳城炙手可热的圣僧,更是一再展现佛门胜迹,裴炎对怀义,还有他身后的武后,警惕已经提高到了极点。

    “思温,依你之见,在这法会上,还能不能挫败怀义,令他声名扫地?”

    魏思温一愕,难道中书令这么护短,为了薛仲璋要去报复怀义?不过,既然裴炎有这意思,魏思温只能尽力策划。

    他想了想,道:“今日辩驳之时,其实那怀义也没有阐明,为何天竺无影,而洛州有影。只是他用伎俩,蛊惑了大众,让惠恕大师有言难辨。

    上一次,仲彰请了大师去和他谈禅,这怀义也是诡辩。想必此人,年纪轻轻,经义并不如何精通。”

    裴炎点了点头,却不说话。他已经对于经义辩驳这种事失望了,怀义几次辩论,别管人家是不是出歪招,可是赢的漂亮啊!真的辩论获胜,也未必有这样的效果。

    李敬业在旁边,早就听的不耐烦了,看裴炎也是不以为然,他插进来道:“相公,若是要除去此人,何不干脆一点?”

    裴炎横了他一眼:“羽林军都住在白马寺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敬业还要再说,裴炎制止了他:“好了,无需再说,此人是沙门,生死并不重要,若是他死了被封为圣僧,反倒是碰不得打不得。为今之计,还是要在法会上,让他声名狼藉。”

    薛仲璋猛地叫了一声:“掀他的底子!这人,是洛阳市井小贩,平素做生意,多有不法之事,待我找出几个苦主来,到法会上掀他的底子,让他面上无光!”

    魏思温和李敬业都有些不屑,这叫什么路数?

    裴炎反倒比较中意,也算是釜底抽薪吧。就勉励了薛仲璋几句,让他速速去办。

    薛仲璋打起精神,也知道,这恐怕是自己在裴炎面前挽回地位的最后机会了。

    裴炎又待了一会儿,起身离去,临走时朝李敬业看了一眼。

    李敬业连忙送裴炎出去,到了门外,裴炎临上车时,才握着李敬业的手,低声道:“英公!大唐社稷,不能被武氏所夺,你是国姓,须多努力。预备死士,静候时机!”

    李敬业血液沸腾,重重应了一声:“李氏大唐,不容牝鸡司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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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翻船比翻车恐怖多了

    洛阳水陆大会,第一天就闹出个大新闻。

    这新闻自然成了洛阳市民的谈资,大家口耳相传,都说白马寺寺主怀义大师,当中显圣,手握大日灵光,身披七彩虹光,驳倒了西域来的胡僧,断定大唐才是天下之中国。

    “我跟你说,怀义大师,身上披着七彩霞光,手中发出大日灵光,一下子,就让那胡僧法力全无!”

    “我告诉你,我亲眼所见,怀义大师双手一张,一**日从双手中升起,放出七彩霞光!那胡僧的神通顿时就被破了,匍匐在地大叫饶命……”

    “我听说,怀义大师,驾着七彩霞光而来,浑身犹如大日般烁烁放光,那胡僧被怀义大师的灵光一照,顿时就现了原形,原来是一只黄鼠狼精/蝎子精/鲶鱼精……”

    原本这个事儿,现场亲眼目睹的人都觉得很玄幻了。再一发酵,更是荒腔走板。

    白马寺怀义大师,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当世圣僧,而且是有法力神通的那种。

    于是,第二天开始,来参观水陆大会,听诸位高僧念经说法的人,更多了十几倍。几乎可以说是洛阳城空,万人空巷,就连白马寺门前的洛水上,也都是各种船只。

    大家伸着脖子,朝着法坛上望,一看到一个高僧出来,就交头接耳问:“是不是怀义大师,是不是怀义大师?”

    等得到确切消息,说“不是!”就一阵失望,要不是水陆大会庄严神圣的气氛,搞不好还有人会发出嘘声。

    冯小宝今天其实是不需要出场的,毕竟全国各地,甚至是外国,来了这么多高僧,都指着分这块大蛋糕呢。

    他身为地主,该他的份额是一点都不会少,为啥还要去和远道而来的佛门同道,去争这点风头长短?乐得窝起来,泡茶待客,心情好就抚琴一曲,岂不胜过出去晒太阳吹风。

    可是到了下午,外面的形势渐渐不对了。

    小沙弥觉远,里里外外地跑着,跟冯小宝转播外面的形势。

    “寺主大师,外面河上都是船,船上都是人!有人划着小船,在上面卖吃喝的,生意可好了。”

    冯小宝一阵无语,我让你看看外面的形势,不是让你看人家生意好不好的。

    过了会儿,觉远又跑进来:“寺主大师,寺主大师!五台山文殊院的灵门大师,被哄下去了,说他讲的经不好!灵门大师气得要走!都在喊寺主大师的法号!”

    冯小宝有点坐不住了,这样不好啊,这这,我的粉丝跑去黑了别人,岂不是影响佛门团结?再说了,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诸位高僧要是被嘘了,肯定是心里怪我不好。

    再过一会儿,觉远又跑进来:“寺主大师,寺主大师!法门寺的昙无畏大师,也被嘘下去了,一篇法华经都没讲完!现在没人敢上台了,都在等寺主大师!”

    冯小宝一听,这还了得?我的粉丝这么疯狂的吗?这再不出去,可得出大事!

    他赶紧换了僧袍,带上三棱镜,嘱咐觉远和昨日一样,做好准备,便急匆匆地跑到法坛那里。

    刚一出现,就引起一阵巨大的欢呼声,那声音,就和冯小宝前世在体育场,看比赛的时候,观众们发出的巨大呼喊一样。

    所不同的是,当时他只是观众,只是呼喊者的其中一员。而现在,那些人都在呼唤着他的名字:“怀义大师,怀义大师!怀义大师出来了!”

    一开始是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然后,也不知谁带了个头,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圣僧!救苦救难的圣僧啊!”然后就在冯小宝脚下,来了个五体投地。

    薛仲璋照旧坐在席棚里,见此情景,恨不得骂一句“妖僧!”

    冯小宝吓了一跳,赶紧要把人拉起来。这现场上万人了,万一发生踩踏事故,倒在地上的人可不是有死无生!

    可他才一弯腰,面前的人们就都受不了了,哪能让圣僧弯腰呢?都跟着跪了下去,口中喊着“圣僧慈悲,圣僧慈悲啊!”

    这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前面的人跪了,后面的人瞬间直面冯小宝,短暂的懵逼过后,也都跟着跪倒。

    人浪由近到远,一圈圈地跪下去,冯小宝站在中央,颇有些不知所措。这场面实在太疯狂了!后世的粉丝追星再疯狂,也没有到这份上啊!

    况且,他左看看,右看看。自己到法坛的道路,好像都被堵住了?这,自己是不是应该呼叫羽林军为自己开道?

    “请圣僧踏着小人,登坛说法!”趴在他面前的人,头也不抬,用手轻触冯小宝的脚面,喊道。

    这家伙是不是黑粉啊,就这么带我的节奏?!

    冯小宝内心吐槽,可这人似乎真的是一呼百应,许多人也都跟着在喊。

    结果他就只能,踩着人的背,再踩人的肩膀,一步步走向法坛。冯小宝心里有很多卧槽,这场面疯狂的,他想逃都没法逃!

    直到上了法坛,他才算是稍微冷静下来。

    法坛周围的信徒们,也都起身,原地盘坐,或者跪坐。这是唐朝人习惯的方式,当时并没有高脚椅。

    总算是安分些了!

    冯小宝朝着四方合十稽首,想着自己要讲什么经,忽然他眼角一瞥,发现河上似乎有些不对。

    河上有许多游船,那船上的人们,都站满了,伸着脖子看圣僧。刚才大众跪拜的时候,他们也跟着拜了,现在纷纷起身,可其中一艘船,似乎是人太多了,一拜一起之间,船身晃动剧烈。

    有些人就慌了,手忙脚乱,到处乱抓。被抓到的人,不免又要去扒拉旁边的人,一来二去,本身船上的人数就有些超载,那船剧烈摇摆,扑通扑通,一堆人被晃到了水里。

    远处席棚里的薛仲璋,腾地跳起来,居然满脸喜色:“好,这下好了!这妖僧一出来,便引得多人落水溺死,可不是妖法害人么!”

    周围人纷纷侧目,你这合适吗?看着死人,反而喜形于色!

    冯小宝目睹这一幕,也是头皮发麻:不能看着这些人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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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们不对劲

    场面一片混乱。

    不管在什么时代,大型群体活动,都是需要很严格的管理的,一点意外都会酿成大祸。

    即便是在冯小宝来的那个时代,科技发达,文明先进,可是依旧时不时会发生各种悲剧。演唱会,球赛,烟火晚会,跨年,都曾经喜剧变悲剧。

    冯小宝深知人群失控的危险,一旦混乱扩散,死的人将远远不止掉进河里的那些。

    他飞快地看了看四周,本该维持秩序的金吾卫和羽林军,此刻已经淹没在了人群之中。他分明看到,特勒彪这个壮汉,手里提着枪杆,也是无处下脚。

    他大声喊叫,可是却无人听从。冯小宝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冯小宝猛然意识到,假如自己不站出来,就没人能挽回眼下的局面了!

    他当机立断,站在台前,手一指不远处钟楼上的**沙门。

    **沙门也正在发蒙,一看到冯小宝的手势,下意识就遵从,撞响了大钟。

    “咣!!!~~~”

    晨钟暮鼓,发人深省,似乎是有某种特殊的精神效果。

    原本正在渐渐骚乱的人群,听见钟声,忽地静了一刹那。

    冯小宝要的,也就是这安静下来的一瞬间。

    他将气运到丹田,用佛学院念经时学会的腹式呼吸法,然后最大限度地喊出来:“诸位善信,原地盘坐!”一边说,冯小宝的手,就指向河上。

    人群之所以骚乱,有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所谓的剧场效应。只要有人试图站起来,走动,那么他周围的人,也会被影响,必须跟着站起来,走动,这样骚乱,就会越来越大。

    而冯小宝这一嗓子喊出来,许多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人,就下意识地不动了。他们看到周围的人站起来,或者走动,还会相互提醒:“快,圣僧有法谕,坐下,都坐下!”

    而那些已经站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听到“圣僧”的法谕,也不由自主坐了下来。

    少数已经开始乱窜的人,这下就窜不动了,毕竟周围的人都坐着,你要从人家身上踩过去还是怎样?

    初步稳定了秩序,冯小宝抬腿向前。

    他是想要跳下法坛,去河边,看看落水的那些人还有没有得救。

    哪知道,离法坛最近的,都是些最虔诚的善信。一看到圣僧要下法坛,而且是要跳下来,这法坛离地一丈高呢,要是摔坏了圣僧,那还得了?

    他们轰地冲过来,堵在法坛底下,仰着头看着冯小宝:“圣僧,圣僧!不可啊!不可!”

    冯小宝心说这顶多二楼,我跳下来有什么关系?可现在,底下都是人,这就没法跳了啊!

    他忽然灵机一动,想起自己以前上班的时候,公司组织过一些拓展活动。内容当然是很无聊的了,不过他记得其中一项,说是培养团队互信,就是上面一个人,朝下倒,下面的人用手组成担架,把倒下来的人接住。

    当时他们玩的时候,因为下面的人不够齐心,差点玩出人命来。

    不过现在,貌似底下的人,对他都很虔诚?

    可以一试!

    冯小宝也顾不得耽搁了,那边人都掉水里了,黄金救援时间,不容耽搁!

    他马上指挥台下的人,都站起来,彼此抓住对面人的肩膀,用手臂组成一张小小的垫子。

    然后,在无数人震惊的眼神中,这位浑身仿佛发着光的圣僧,就这么倒了下来!

    大众的惊呼,还在嗓子里没发出来,冯小宝已经在人们的手臂上,坐了起来。

    他刚想叫人把自己放下,却发现,这么一跳,周围好多人又围了上来。好在,大家的眼光都被他吸引了,不至于骚乱。

    冯小宝灵机一动,指挥抬着自己的人:“将贫僧,交给下一对人!贫僧要去河上救人!”

    说完,他就盘膝而坐,然后朝着钟楼一指。

    “咣!”又是一声钟响,抬着他的那两个人,倒也机灵,就把冯小宝交到下一对人的胳膊上,然后,自己跪了下去:“圣僧!大慈大悲啊!”

    接到冯小宝的那两位,顿时感觉自己变成了佛经中的金刚力士,一座山都抬得动!他们小心翼翼,将圣僧向前传递,然后自己又带着感动和热泪,跪倒念佛。

    冯小宝就这么保持着盘坐的姿势,被人传到了河边。最后那一对更夸张,把冯小宝扛在肩膀上,就不放下来。

    生怕他的“贵脚”踩了“贱泥”似的。

    冯小宝很不适应,可是救人要紧,一时也顾不上纠正他们。

    往河上一看,局面比他想的倒是好不少。好在哪里呢?那条剧烈摇晃的船,因为他及时出动的缘故,有些人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乱动,居然没翻。

    这样一来,就只是有七八个人落水了而已。这里面还有些会水的,自己也想办法自救了——你要问他们为什么没有跪拜圣僧?那就真的太考验人性了吧!

    冯小宝被人扛着,杵在河边,也吸引了船上众人的目光。趁着这光景,冯小宝指挥若定,先让人扔些木板之类的下去,让水里的人抓住,保持体力。

    一些小船也划了过来,在那里捞人。

    本来,冯小宝还以为,没准自己需要展现一下,人工呼吸之类的抢救技能。不料这些唐朝的人,救人的手法也不差,三两下,把落水的人都给救活了。

    也好。冯小宝心想,要是让自己去,跟一个满口水草淤泥的人做人工呼吸,还要心外按压把人肋骨弄断好几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眼见人都捞上来了,现场人们情绪稳定,冯小宝也就放心了。他示意抬着自己的人,把自己放下来。

    哪知道那两个人,死活不肯,满脸奉献和虔诚:“圣僧!请圣僧允可,让我俩抬着圣僧,回归法坛,再为大众讲经!”

    还要讲经?冯小宝心说,这法会搞出这么大的安全事故,这活动还不马上停办,问责相关领导,那不是要被媒体喷死啊!

    可是,令他很意外,周围的人们关注焦点,完全不在这安全事故上。更有甚者,一听说要送圣僧回法坛,都是激动万分,一个个不等人指挥,就把手臂都搭了起来。

    冯小宝一看,这不对劲,你们很不对劲!刚才自己过来的时候,抬自己的那些人,明明是男女都有的。为什么现在,都是些女子挤在前面了?

    看着她们一个个,满脸兴奋,伸长了手臂,眼馋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冯小宝打了个冷战。

    如果他真的是圣僧,那这些女子,就是如假包换的蜘蛛精啊!

第45章 两个铁球居然同时落地?

    晚间,英国公李敬业的宅邸。

    还是上次那些人,不过来宾少了很多。只有李敬业,薛仲璋,魏思温,魏元忠等几人,都是往来密切的心腹之人。

    气氛也很沉闷,大家都不说话,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闷酒,伸着脖子朝门口看,都在等着什么人。

    倒是胡僧惠恕,神情还是颇为镇定,默默坐在一旁,盘着数珠,念着经。

    中书令裴炎到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皱了皱眉头,也不寒暄,在主位坐下:“今日如何?不是说,今日登坛讲经的人,并无怀义在内,为何又闹出事来了?”

    他一边说,眼睛一边就盯着自己的外甥薛仲璋。

    对这个外甥,裴炎也是很无语了。原本是河东薛氏的杰出子弟,一直以来表现都很出色,也不枉自己苦心栽培。

    可为什么,就跟一个沙门过不去,而且还屡屡吃亏?那个沙门,不过是武则天的一个男宠罢了!

    裴炎心中,很是不满。

    薛仲璋一脸的颓废,勉强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实在是有点受打击。

    “相公,我是想不通啊!那沙门怀义,本是洛阳市井小人,不学无术,不通大道的。恐怕他连经书,都未必能完整背得出!偏偏,不管有什么事发生,此人,此人就好像……”

    薛仲璋说不下去了。

    裴炎一拍座位,大声道:“就像有天命护佑,对不对?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居然颓唐若此!那不过是个男宠,是个市井小贩!你忘记你的家门了吗!忘记你的傲气了吗!”

    薛仲璋双眼通红,憋足了气,却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呢?不服,还是不服,可是他也想不出,要如何揭穿怀义的真面目了。想起今天白天在法会上,冯小宝那指挥若定,万众俯首的样子,他都有点羡慕。

    那时候的冯小宝,简直在发光,让人不敢直视啊。

    裴炎见他不说话,更加生气。其实原本,裴炎对冯小宝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这么一个小人物,对于出身名门,仕途顺利,傲视天下群雄的裴炎来说,那简直就是个烂泥里的蚂蚁,看不见就看不见,看见了随便踩一脚,也不耽误他走路。

    所以薛仲璋说要对付冯小宝,要揭穿冯小宝的面目,从而给武后脸上抹黑。裴炎对此毫不在意,成功固然是好,失败了也不算什么。

    谁想到这件事搞成这样,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还把自己这个看重的外甥给打击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裴炎真是恨铁不成钢,同时,心中对于冯小宝的重视程度,也随之升高。

    李敬业见裴炎脸色不好,他和薛仲璋多年交好,少不得要打打圆场:“相公,区区一个僧人,纵然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本事,也无关大局。”

    裴炎连连摇头:“当初,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看来,不然!此人在洛阳城中,已经是声名鹊起,有圣僧之誉。若是武后,有朝一日,真的要行不测之事,这妖僧登高一呼,至少能让人心混乱。到那时……”

    裴炎不想再说下去了。

    魏思温在一边,却听懂了。武后要想登基,自然要从多方下手。朝廷之中,别看裴炎也有许**羽,可他们心里都清楚,朝政都抓在武后手中,他们根本没有机会!

    能依靠的,只有军队和地方的宗王。

    在这种情况下,舆论风向就非常重要了,因为老百姓对上层不了解,多半是跟着风头跑的。一个圣僧,一个得到百姓崇仰的圣僧,能有多大号召力,到关键时刻,有多大的破坏力?

    搞不好就能决定大事成败!

    裴炎左思右想,下了决心,又是一拍座位:“我意已决,若有人能揭穿那妖僧的面目,让他身败名裂,将来必为大唐护鼎功臣!”

    这本钱下的可就大了!按照唐朝的习惯,要是牵涉到废立之事里面,能算得上功臣,那至少也有个国公之位,弄不好还能混个封王!

    在座的就没有一个怕的。开玩笑,混大唐朝要是不敢搞搞皇位啊造反啊这些事,那还有脸说自己是权贵家族?

    裴炎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只不过,废掉李显的好处,大部分被武后拿去了,他不甘心,才要阻止武后登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和尚也不例外。

    那一直默默念经的胡僧惠恕,忽地抬起头来:“相公,贫僧有一法。”

    裴炎朝他看了一眼,没搭腔。

    他是没好气,你不是都输过一次了吗?被那怀义当众,用一件能发光的法器,弄得灰头土脸,哑口无言。

    惠恕心中不服!在他看来,那天冯小宝完全是强词夺理,凭着一件法器哗众取宠,其实也没说清楚,天竺和洛阳,哪里才是天下之中。

    如果大家公平辩论,惠恕才不会输给冯小宝,明明天竺才是真正的无影之地嘛!

    魏思温和惠恕平常论道很多,见他脸色不好看,帮忙说话:“相公,惠恕大师虽然一次不胜,但那怀义沙门,也非堂堂取胜。如今,不妨再听听惠恕大师的高论?”

    裴炎打起精神,朝惠恕拱手示意。

    惠恕起身,走到中间来,双手各拿着一颗念珠。一颗大,一颗小。

    “相公,列公,请看这两颗铁念珠,同出一炉,一大一小,大的这一颗,有小的四倍重。”

    惠恕压抑心中的激动,侃侃而谈。他知道,马上自己就会因为渊博的知识,窥见如来的智慧,重新得到这些中原高官的崇仰,进而登临中土佛门的顶峰。

    他两手分开,各拿一颗,作势要把两颗念珠丢下:“相公,列公,若贫僧此时放手,将这两颗念珠丢下,敢问,哪一颗会先着地?”

    李敬业颇为失望,大大叹气:“嗨,这不是一看就知道吗?肯定是重的那一颗先着地啊!”

    余人也纷纷点头,就连为惠恕说话的魏思温,也有点看不下去,我耗费了在裴炎那里的面子来帮你争取的机会,你就这么浪费?

    裴炎却若有所思,其实他第一反应,也是大的铁念珠先着地。可是,这么明显的事,惠恕为什么要拿出来说?毕竟是一朝中书令,裴炎沉住气,等着看。

    惠恕也不卖关子,哈哈一笑,双手一松,两颗念珠,同时着地,发出齐整的“当”的一声。

    众人的眼睛,顿时就直了!

    李敬业大声问:“这,这是何故?两颗念珠,竟然同时落地?不可能!”

    他跑过去,把两颗念珠捡起来,自己又丢了一次。可结果还是一样,落地的两颗念珠,只有一道声响。不管是用眼睛看,还是用声音来分辨,这两颗念珠,都是同时落地!

    惠恕得意洋洋,大声道:“这便是贫僧窥见的般若智慧,两颗铁念珠,不论大小如何悬殊,只要是从同一处落下,便都同时落地!”

    裴炎心中也是惊讶,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了后续:“大师,莫非是想用这个问题,去难倒那怀义?”

    惠恕道:“正是!想那怀义,不学无术,最多有些市井伎俩,根本不通般若大智慧。若我去问时,必是想当然,以为大者先落地,小者坠后。到那时,我用这两颗铁念珠,便可令他哑口无言,纵有千般诡辩,在这铁铮铮的念珠面前,也无从施展!”

    李敬业有点讪讪的,这好像是踩了他的脸啊?刚才他就是这么想当然的。

    裴炎却终于大笑起来:“妙哉,妙哉,此计大妙,惠恕大师,好般若,好智慧!”

    余人也都纷纷鼓掌叫好,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迅速商量好了,明天要怎么再给惠恕争取一次机会,和那妖僧怀义,正面对决。

    这一次,在惠恕拿出来的惊人智慧面前,妖僧怀义,定然身败名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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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突然穿越到大唐,认识的前三个人都是富婆,其中包括武则天!她们都馋我身子?女皇陛下,我还想再努力一下!真香是不可能真香的。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皇我不想努力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