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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我不想努力了全文阅读

作者:斩空     女皇我不想努力了txt下载     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寺主大师还会算账呢

    从白马寺到城里,尤其是到南市,单程就差不多有三十里路。所以等齐大非带着人回来,天色都已经晚了,只能明天再说。

    要不说过去的时光太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呢。到了现代,微信同时撩十几个都没压力。

    方丈静室里,法明和昙空都在,一起规劝冯小宝。

    昙空面色凝重:“寺主大师,此事万万不可大意!法藏与俗世之人,过从甚密,向来把持无尽藏,除了给寺里交息钱,余外一概置若罔闻。寺主刚来,可不要闹出大事。”

    法明也说:“徒儿啊,你学问精深,又肩负重任,哪能为了这点小事分心?让昙空想办法,把这二百贯的亏空补上,人放了,也就是了。”

    俩人都是好意,对于一个新领导,尤其是冯小宝这样,行业根基约等于零,身上还有大任务的人来说,确实不宜卷入这种鸡毛鸭血,却又可能损伤名声的事情里。

    不过,冯小宝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通过这件事,来打开自己的局面了。

    他微笑点头,谢过上座和维那的好意:“这确实是小事,但也是一件大事。小衲想问师傅,还有昙空师傅,这无尽藏,对于本寺来说,有什么意义?”

    法明微笑不言,他是上座,只管佛法学问的。昙空有些脸黑,无尽藏还能是干啥的,不就是接受信众的布施,放贷赚利息的吗?

    冯小宝读佛教史的时候,对佛门的经济学也很感兴趣,而无尽藏作为其中几乎是最重要的一种制度,他当然了解颇深。

    “无尽藏,起源于长安化度寺,是三阶宗首创,用来接受信众布施,嗣后可用于供养三宝,并且信众亦可从中取贷,甚至无需立契,这无疑是方便了众生。”

    然而,化度寺却因此暴富!这才是关键,所以别的寺院,纷纷效法,也建立了自己的无尽藏。

    唐朝以来,经济发展社会安定,佛门的信徒也随之大大增加,每年向寺院布施的人不计其数,甚至形成了每年正月四日和清明节,两度向寺院布施的传统。布施的钱财,也有了规定的数额,这些数额,还是跟功德挂钩的。

    这些钱源源不断,都进入了无尽藏之中。其形式,则以现金和粮食为主。所以寺院才积极对外放贷,要不然留着这些流动资产也没用。

    这几乎成为了寺院对信众征税的一种制度。

    冯小宝侃侃而谈:“寺院供养三宝,原离不开钱粮,接受信众布施,也是应有之义。但我们得到这些钱粮之后,如何运用,却成了一个大问题。师傅,昙空师傅,那些信众布施了钱粮,如果知道,佛门得了他们的钱粮,不用来供养三宝,普度众生,而是用来勒逼百姓,他们会怎么想?”

    法明皱起眉头,昙空脸更加黑了。俩人都知道这个问题,可也顶多是约束僧众,不要为了讨债而闹出事端来罢了。

    冯小宝这才说出自己的打算:“此事,关系到本寺的声誉,不可轻忽。维那大师也说,库头法藏与俗世之人多有往来,他又掌握着无尽藏,这便是作奸犯科的根源了。”

    昙空忍不住道:“你想借此收拾了他?那也容易,咱们免了他的库头便是。”昙空其实是不想多事,毕竟冯小宝是武后钦点的寺主,本人又很有佛缘慧根,眼见着寺主的位子是很稳当的,犯不着为了一个库头让他下不了台。

    冯小宝却笑道:“此人易与,不过他身后,借着本寺的名义敛财的那些人,才更要紧。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昙空脸黑得好像锅底,法明却笑了:“徒儿这话,倒是有趣,春风吹又生,哈哈!也罢,你今已然是寺主,寺中诸事,你拿主意便是。”

    有这话,冯小宝就算是扫清后路了。

    法明和昙空走出去,昙空低声问:“师兄,寺主此举,到底是……”

    法明笑呵呵地:“师弟,不用担心,我看怀义,是胸有成竹,不过是一个库头,让他去做便是。纵然本寺钱粮有损,天后还能让本寺吃亏么?”

    次日,前殿广场上,冯小宝站在中间,周围是相关各方,还有好多看热闹的,都说是本寺的信众,上完香就站在边上看。

    法藏也不知有什么底气,一夜过去更加嚣张了,简直不把冯小宝这个寺主放在眼里,鼻孔都朝天出气。

    郭小奴总算是从那木笼里出来了,眼巴巴地看着冯小宝。

    冯小宝一挥手,沙弥觉远把一面铜钹咣咣咣地敲响,大众都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冯小宝身上。

    好一个俊和尚!但见阳光下,冯小宝一身月白僧衣,脚穿皂鞋,帅得简直要发光。

    觉远出来喊:“这是本寺寺主大师,怀义和尚!今日在此,要问一桩公案,你等听也可,看也可,切不可捣乱。”

    一听是寺主,很多人就开始下跪了,哗啦啦跪了一片。冯小宝措手不及,怎么自己这么大的威名?或者白马寺寺主就这么威风?

    叫信众们起身,他就听见边上有些妇女在那窃窃私语:“这寺主大师,生的好似仙佛一般,莫不是天上人?”

    敢情还是因为自己的颜值!这些妇女一跪,别人都得跟着跪,是这么回事。

    冯小宝叫法藏和郭小奴俩人,各自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也没什么出奇,就是欠了无尽藏的钱还不上而已。

    信众们都在看着,无尽藏和他们可以说是息息相关,每年大家都得往里面布施两回呢,自发布施的还不算。倒是头一回,见到寺院公开处理欠钱亏空的人。

    此时的气氛,对郭小奴是很不利的,来上香看热闹的,自然以白马寺信众居多,都默认了布施给无尽藏是应该的,欠钱不还是不对的,这玩意可不是做生意,是有信仰在里面的。

    法藏趾高气扬,目光扫过人群中的一个角落,不觉又收敛了一些。

    冯小宝知道,法藏的靠山肯定是来了,不过在人群中,他也找不到。

    便指了指那胡商:“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胡商还没说话,法藏先不干了:“寺主大师,此事与他何干?欠钱的是郭小奴!”

    要是**律,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是**律的地方吗?

    冯小宝很是淡定:“无论远近胡汉,我佛眼中,众生平等,此人拿的,难道不是我无尽藏中出去的钱粮?问一问,也无妨。”

    妇女们率先响应:“对对,问一问也无妨!无妨的!”寺主大师做什么都是对的!谁叫他这么好看!

    法藏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头回觉得,自己八成是扛不过这一遭了。寺主大师太得人望了啊!

第17章 巴氏消毒法

    那胡商穿着也跟唐人一样,并没有什么分别,一张口也是流利的官话:“寺主大师,小人卡瓦伊,这边有礼了。此事,乃是我贩运西域葡萄酒至此,奈何长途贩运,葡萄酒容易变酸,所以小人想了一个法子,到了本地,再用原法蒸酿一回,便可去酸。”

    原来这家伙的想法,和某武侠小说大同小异,就是觉得葡萄酒长途搬运会变酸,所以想着运来以后再过一遍工序。

    然而冯小宝心中只能疯狂吐槽,谁告诉你,葡萄酒变酸是因为长途搬运了?又谁告诉你,蒸酿能去掉酒中的酸味的?那只会把葡萄酒变成白兰地吧!简直了!

    再看看郭小奴,这家伙竟然还听得津津有味,显然就是吃了这一套,才掉了坑。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胡商想要在本地搞酒类加工,必须找个本地的合作伙伴,郭小奴听说这事,以为奇货可居,就跑过去要合作,只是本钱不凑手,所以借了白马寺无尽藏的钱。

    哪知道蒸酿之后,工艺不成功,好酒迟迟出不来,资金就不能回笼,郭小奴这笔钱就成了无尽藏的烂账。

    法藏得意洋洋,大声道:“大家都听到了吧,他们借了本寺无尽藏的钱,去搞什么葡萄酒,那酒是凡人能酿得好的吗?但凡不敬神佛,酿出来的酒便是酸的,蒸酿多少次也没用!”

    他这一番大放厥词,居然还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实际上在古代,对于工匠们来说,迷信简直是必须的,君不见干将莫邪铸剑,都得往里丢活人?

    所以你们酿不出好酒,就是因为借了无尽藏的钱不还,无尽藏的钱,那可是用来供养三宝的!这逻辑有毛病吗?

    然而,事实上,分明是因为酿不出好酒,卖不出钱,所以还不了账啊!

    法藏不知道吗?他一清二楚,可他就要带这个节奏,看你冯小宝如何处置。

    冯小宝毫不在意,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们酿不出好酒,乃是因为礼佛不够诚心,不明般若智慧。”

    此言一出,不明就里的吃瓜信众们纷纷点头,妇女们更是交头接耳,赞叹寺主大师不但长得好看,更对佛法研究精深,一定是精通佛法的高僧。

    相关各方就傻眼了,不懂冯小宝这是什么路数。你这么一说,岂不是坐实了郭小奴亏空无尽藏的钱,以至于遭到了佛法的惩罚?

    郭小奴瞪着冯小宝,要不是冯小宝昨夜跟他打好招呼,叫他一切都听自己的指挥,这会儿郭小奴早就跳起来了。

    其实现在他也想闹,不过冯小宝现在不一样了,不再是他们中间那个除了长相,其余一无是处的小弟,而是成了白马寺寺主这样的大人物。郭小奴对冯小宝没啥敬畏,但对于白马寺还是很忌惮的。

    法藏不知所措,就哑火了,他不由自主去找人群中的某个人。这次看的时间比较长,冯小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人群中有几个人,穿着没什么特别,但神情举止看着就像一个小团伙。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原男人,也可算相貌堂堂,只是眉眼之间带着桀骜阴狠,典型的社会底层有活力人士的气质。

    他和冯小宝目光对上,非但不惊慌,反而朝着冯小宝笑。

    这就是法藏背后的靠山吗?看来这家伙,对白马寺很有想法啊!

    冯小宝收回目光,大声道:“只是,无尽藏的钱,都是信众们无私布施,供养三宝所用,小衲身为寺主,不能坐视不理,任凭钱财亏空。小衲当以佛法,化解酒中酸味,酿出香甜的葡萄美酒来,待得售出,还上了无尽藏的亏空,再来论理。”

    化解酒中酸味,用佛法?法藏笑出声来,随即遭到围观信众们的怒视:“你这和尚,好没道理!寺主大师是为了保全信众们的布施,何等佛心善念,你怎么笑得出口!”

    “对啊,寺主大师也是为了你着想,无尽藏亏空,你这个库头没有干系的吗?居然笑得好像没事人一样!”

    法藏被骂的灰头土脸,又不敢和这些信众们争执,只能闭嘴了,本来他还想怼几句寺主大师的呢。

    冯小宝根本不在乎,他昨晚已经了解情况,想好了对策,就要借这次机会,一举打响自己这个寺主的名声。

    一声令下,胡商卡瓦伊和齐大非等人,把准备好的用具都搬了出来,其实就一个锅子,上面加了盖子,还留个小口子。

    信众们纷纷议论,寺主大师这是要蒸酒吗?可蒸锅上面留个口子,是为啥呢?

    冯小宝朝齐大非示意,齐大非拿出一根铜管,上面嵌了一块水晶,中间红红的不知装了什么,插到那口子里。

    这就更叫人看不懂了!有个贵人就在笑:“莫不是要往酒里掺水?那不是更酸了吗?”

    旁边有人接话:“寺主大师的佛法无边,没准掺水就能让酒不酸呢!”然后一起大笑,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冯小宝看了一眼,只见那贵人随从很多,衣着华贵,顾盼之间颇有风范,搞不好还真是个大贵人。就不知道是恰好看到这场热闹,还是有备而来了。

    火烧起来,葡萄酒也倒了进去。这酒是卡瓦伊从西域运来,沿途都用酒桶密封装好。据他所说,这些酒到了中原,开封的时候其实都不酸,但是一旦装瓶开卖,就会酸溜溜的,时间越久就越酸。

    冯小宝叫觉远:“你去盯着那铜管,但凡那红线,过了第一道绿杠杠,就停火,若是又下来了,便加火。总之要让那红线,一直在两道绿杠杠之间。”

    觉远不明其意,心说寺主大师不是要用般若佛法,化解葡萄酒中的酸味吗?怎么也不念经做法?他依照吩咐,就去盯着那铜管。

    那铜管就是冯小宝叫齐大非去,连夜找人打的温度计,里面中空,装了染色的水银。再烧一锅水,开了,把温度计丢进去,找出一百度水银柱的位置,等分一下,就得到了温度计。

    而那两道绿杠杠,则分别是五十五度和六十度。

    没错,这就是改变了历史上葡萄酒工业进程的伟大发明,巴斯德消毒法,巴氏消毒法!

第18章 圣僧点化版葡萄酒要卖多少钱

    冯小宝读的是佛学院,他很感兴趣的一点,就是在科学昌明的现代,佛学要扮演怎样的角色,毕竟佛教不光是教团,还是一种成体系的思辨哲学。

    所以他也了解了一下近代科学发展的脉络,至少知道各个学科是如何建立起来的。这其中他最佩服的人之一,就是巴斯德,微生物学的奠基人。

    巴斯德发明的巴氏消毒法,在现代广泛运用,许多人喝的巴氏奶,就是用这种方法消毒的。只需要将鲜奶,在大约摄氏六十度,煮上半个小时,就可以杀灭鲜奶中的有害病菌,而留下那些对人体有益的菌群。

    当然这种消毒法,一开始就是为了解决葡萄酒发酸的问题,而发明的。因为葡萄酒之所以发酸,也是因为这些病菌,遇到空气以后繁殖,导致酒变酸。

    现场开煮,最大的问题就是保证温度,好在这锅的葡萄酒没那么多,冯小宝又用了水浴法,只需要在锅外层加冷水或者热水,就可以控制锅里的温度。

    这个过程在外人看来,当然是很枯燥的,信众们倒还好,看着冯小宝在那忙活,很是好奇。

    法藏一伙就不老实了。法藏在那里风言风语,那位社会人士也不时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倒是那几个达官贵人,凑了过来,朝着冯小宝稽首:“寺主大师,某武承嗣,有礼了。”

    武承嗣?就你叫武承嗣?冯小宝朝他看看,只见这人样貌倒还周正,年纪四十不到,面白胖胖的,养尊处优的样子。貌似此时的武承嗣,已经袭封为周国公了?

    不过,这家伙刚才在旁边净说风凉话了,现在凑过来,也不知道要干啥。

    冯小宝双手合十:“我佛慈悲,武施主有礼了。贫僧正要用我佛的般若智慧,点化这葡萄酒,使其不会变酸,风味更加甘醇,不克奉承施主,请施主自便。”

    说完,他就搬了个蒲团,盘坐在大锅前面,眼睛半开半闭,嘴里念念有词,好似在念经,不时指挥觉远往锅里加热水和凉水,以保持温度计的汞柱位置。

    武承嗣得了个冷脸,他倒也没发作,嘿嘿笑了两声,又退了回去。

    他不发作是有道理的,这里是白马寺,冯小宝身为这里的寺主大师,哪怕是刚上任的,也是他的主场,周围不但有本寺僧众,那些信众也有许多都崇敬冯小宝,没看见刚才冯小宝一出来,就许多人跪下磕头吗?

    还别说,冯小宝这么一念经,周围人对他的信心不觉又多了几分。你看,不是说因为郭小奴他们,亏空了寺院无尽藏的钱,所以酒就酸吗?那么寺主大师如果佛法精深,就可以点化酒水,让它不再酸涩,而变得甘甜——逻辑严密,没毛病!

    气氛如此热烈,法藏的风言风语也没人在乎了,那几个社会人士蠢蠢欲动了半天,终究没敢造次,只能等着结果出来以后再闹事。

    半个小时转瞬即过,冯小宝吩咐熄了火,把锅里的酒倒出来。

    还温着的葡萄酒,倾倒在酒桶里,香气顿时四溢开来。围观群众纷纷耸动鼻子去闻,不少人已经闻出来味道变了。

    胡商卡瓦伊是专业人士,一闻就知道,脸上顿时狂喜:“大师,寺主大师,就是这味道,这是西域最好的葡萄酒的香气!大师,我尝尝看,尝尝看。”

    说着就冲上来,拿个小木勺,舀了一点,尝在口中。

    郭小奴利益关切,最为上心,也冲上来,就着卡瓦伊手里的木勺,喝了一点,不过这货一口闷下去,什么味道都没尝到:“酸吗,还酸吗?”

    人群里忽然鼓噪起来:“听见没有,还酸!这酒还是酸的!”

    一时骚动,大众都很懵逼,不明所以,纷纷议论:“还是酸的?那寺主大师的佛法,没能点化葡萄酒?”

    这等低劣的带节奏,冯小宝眼皮都不抬一下,挥了挥手:“沙弥觉远,将这酒抬出去,请各位信众香客尝一尝,就说是贫僧用般若佛法点化的美酒。”

    这招牌可比不明人士带的节奏要强大多了,大家立时轰动起来。这时代来到佛寺进香的人,有许多都是很敬畏佛法的,白马寺又是金字招牌,寺主大师岂是等闲?况且佛法点化的美酒,谁不想尝尝呢,新鲜啊!

    酒桶就摆在大门口,沙弥们用小木碗装酒,每人一小勺,信众们很自觉地排队去尝,那几个带节奏的社会人士,也混在其中,看样子是打算一有不对,立刻起哄。

    这时候,卡瓦伊才睁开眼睛,扑通一声,就跪在冯小宝面前:“寺主大师,圣僧,圣僧啊!果然佛法精深,广大无边,竟然让西域搬运过来的葡萄酒,不但不酸,还变得更加香醇!圣僧,我服了,求圣僧佛法点化,我愿将所得利钱,一半奉献给贵寺无尽藏!”

    冯小宝看看他,只见此人虽然脸上激动,眼睛里却还是透着狡黠,显然不是真心尊奉佛法,而是打着自己的算盘。

    嗯,这算盘翻译一下,就是:大师,咱们合伙吧,你出技术我出货,利润对半分。

    你想得倒美!

    冯小宝面带微笑,职业的那种:“卡瓦伊施主,此等俗世之事,非贫僧所及,贫僧只是为了不让本寺无尽藏中,虔诚信众的布施钱粮亏空了而已。”

    卡瓦伊一愣,这跟和尚搞商务合作,确实不好谈。不过他脑子转的也快,随即拉着郭小奴:“郭兄,咱们这买卖,可算是起死回生了啊!”

    郭小奴还没反应过来呢:“啊,这,我那亏空了二百贯……”

    卡瓦伊拍着胸脯:“好说!有了寺主大师点化的葡萄酒,我只要去我那些同乡那里一说,多少钱都筹得到!往后,这西域葡萄酒,多少都能运到洛阳城来,能赚大钱!”

    到底是职业商人,他看得很透彻。以往西域葡萄酒,在洛阳虽然很好卖,但是很容易酸,运的量也有限。但是有了冯小宝这位大师,那就好办了,运过来多少都行。而且他刚才尝过了,被冯小宝“点化”了的葡萄酒,风味更佳,放在西域也是难得的极品。

    这还怕没人投资?当务之急,是要拉住寺主大师的这位朋友,郭小奴,拉住他,就是拉住了寺主大师,就能垄断洛阳城乃至大唐的葡萄酒生意!

    法藏那边是彻底傻眼了,谁想到,冯小宝居然真的能把酸葡萄酒,点化成好酒!这,这人难道真的是圣僧?

    冯小宝扫了他一眼:“我佛慈悲!库头法藏,你可知错了?”

第19章 武承嗣能屈能伸

    要说法藏有什么错?其实他也没大错,郭小奴亏空了无尽藏的钱,他去索要,这是天经地义。

    但实际上,他很明显在针对郭小奴,大家都一清二楚。因为无尽藏,是寺院的库藏,用的都是信众布施的钱粮。所以欠了无尽藏的钱,一般都不用暴力追讨的,光是寺院僧人的谴责,就能让欠钱的人举步维艰。

    社会性死亡的威力是巨大的!

    可是法藏对郭小奴,不但暴力追债,还把人给抓来了,这背后的意味就很不好了。好死不死,郭小奴还有个寺主大师冯小宝撑腰,如今冯小宝人前显圣,佛法都能点化酸葡萄酒了,那他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就是寺院中的规矩,人望大过天。

    法藏这回彻底慌了,跪倒在冯小宝面前,嘴巴里嗫嚅半天,还没等他开口,一群信众男女奔上来,把他挤到一边去,跪在冯小宝面前大声赞美,朝他连连磕头:

    “圣僧在世,圣僧在世!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而且还都是五体投地那种跪拜。

    冯小宝这才发现,自己为了打开在白马寺的局面,搞这一出巴氏消毒法,好像,有点,用力太猛了?

    正所谓,在没有科学的时代,科学就是魔法,哦,不对,是佛法。

    眼前这些男女,个个满脸虔诚和狂热,看冯小宝的眼神,就不像是在看活人,甚至比对待大雄宝殿里的佛像还要尊敬。

    冯小宝很是纠结地想:“看样子,就算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告诉他们微生物的秘密,他们也不会相信,没准还会怪我……算了算了,要是真的有人想学知识,我再告诉他。”

    正这时,那几个社会人士也走了过来,一个个给冯小宝磕头,其中一个还很仰慕地请求冯小宝摸他的头,全然不顾边上那个头目恶狠狠的样子。

    冯小宝很是大气,摸了摸他的油头,那人好似天灵盖都被打通了一样,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闹了一番,法藏灰溜溜地跪在一边,也不敢辩解了。

    那社会人士头目凑到冯小宝面前,这时也不嚣张了,先是恭恭敬敬磕一个头,仰着脸看冯小宝:“寺主大师,是我,是小人王庆之,不合心存歹念,知道郭小奴从寺中借了钱粮,便要法藏将他拿了来,是为了夺他的南市铺子。小人有眼不识圣僧,还望圣僧责罚。”

    这么老实?冯小宝大是意外,他敲打法藏,就等着这王庆之出招呢,谁知道对方上来直接就跪了。

    这一刻,冯小宝确信,自己真的在这大唐,白马寺,找到了自己的立足根基了。

    或者说,他已经一举跨越了原身所在的阶层,那个层面的争斗,对于他来说都是浮云了。

    既然对方一个头磕在地上,连反抗都不敢了,冯小宝还能把他怎样?身为白马寺寺主大师,真要是卷入到这种市井争斗之中,哪怕他大获全胜,夺取了对方多少财物多少地盘——传出去也太掉价。

    冯小宝点头,招手叫来郭小奴:“此人你可认得?”

    郭小奴瞪了王庆之一眼,王庆之满脸堆笑。

    郭小奴道:“正是此獠!素来与我争竞,斗了无数次,这次被抓进来,我就知道是他在背后捣鬼。”

    冯小宝慈眉善目:“你等俗世之事,贫僧不管,若是闹出乱子,自有有司衙门管制。不过这葡萄酒的生意,你们还想做么?”

    郭小奴还没回答,王庆之却抢着喊:“我想!寺主大师,小人斗胆,想请寺主大师佛法点化,教我变这葡萄美酒。”

    郭小奴横眉冷对:“哼,你想得美!就你那蛆心,还能得到佛法点化?”

    王庆之狠狠瞪着郭小奴,只可惜,这人他现在打不得了,冯小宝在呢!像他这样无法无天的恶少头领,国法都不怕,但最怕的就是这等圣僧,活神仙,因为最凶的人,也需要精神寄托。

    正在这时,武承嗣又走了过来。不过这时候,他的态度也变了,不敢像刚才那么轻佻,对冯小宝毕恭毕敬:“寺主大师,某这边谢罪了,是某有眼无珠!某斗胆,也向寺主大师求个情,若能让这些人,都帮助寺主大师去卖这佛法点化的葡萄美酒,岂不也是一件美事?”

    冯小宝这才明白,原来这个王庆之,是武承嗣的人啊!

    那自己要不要给武承嗣的面子呢?

    冯小宝想了想,便道:“俗世之事,贫僧不管,你等自去商议便是。若是需要佛法点化,便叫小奴来寻贫僧。”

    原本,郭小奴见到武承嗣出面,这可是堂堂的国公,还是当朝天后的亲眷,他已经在缩了。这也是冯小宝的考量之一,就算他力挺,也不能代替郭小奴在外面混啊,再大的场面,还得他自己撑得起来才行。

    不过,有冯小宝这句话,就等于说,点化葡萄酒的佛法,掌握在郭小奴的手中了!郭小奴顿时挺直了腰,对着国公也不怂了:“武公,请了!咱们这些市井俗事,说出来没得脏了佛门清净地,我等出去商议便是。王庆之,敢不敢跟我出去?”

    王庆之哪会怕郭小奴?他是怕冯小宝而已。就算有武承嗣撑腰,他也不敢和冯小宝这天生圣僧对着干啊。

    “走!”俩人摽着胳膊出去了,你扛我一下我顶你一下的,好似打篮球在内线卡位。

    武承嗣看得直摇头,对着冯小宝又是一礼:“是我莽撞,唐突了寺主大师,也不知寺主大师居然有这般佛法神通,得罪,莫怪!”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冯小宝看着武承嗣,这家伙是得了武后的吩咐,来找我推进献经的事?

    不至于,这也太急了,昨天我才当了寺主啊,武后是这么急吼吼的人吗?估摸着,是武承嗣在宫里有耳目,闻到了什么味道吧。

    果然,武承嗣凑到近前,挤眉弄眼:“寺主大师,说起来,咱们都是自己人啊!”

    谁跟你是自己人?我可不是你亲姑父!

    冯小宝淡然微笑:“武公,你我僧俗分流,此话从何说起?寺中尚有功课,贫僧身为寺主不能缺席,请武公自便。”转身进去了。

    武承嗣看着冯小宝的背影,撇了撇嘴,旁边的跟班上来问:“公爷,这和尚不识抬举……”

    话音未落,就引来边上不少人的怒视,那跟班瞬间闭嘴。

    武承嗣也是一头汗,你说冯小宝的坏话,在这?找死么?

    看来在白马寺,已经没人能压得住冯小宝了。他一边朝外面走,一边想,那自己要如何跟这个天后新宠打交道呢?

    走出寺外,正看见郭小奴和王庆之在那里拉拉扯扯,武承嗣眼睛一亮:对了,葡萄酒买卖!

第20章 圣僧初登场

    冯小宝这一番显圣(巴氏消毒法),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这是个没有科学的时代。当一件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主持者又是本土佛门祖庭的寺主大师,大众只能朝着佛法显圣的方向去想。

    冯小宝这位刚上任的年轻寺主,瞬间就成为了白马寺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主宰!那些僧人别说跟他呛声了,恨不得趴在他身后蛄蛹,亲吻他走过的每一寸地面才甘心。

    就连上座法明,维那昙空,都一改之前的态度,对冯小宝敬畏有加。搞得冯小宝很不适应,可也没法解释。算了,只能违心地做一个圣僧了。

    事情传出去,越传越玄乎,很快宫里也知道了。

    武后听闻此事,哪怕她见惯了大风大浪,已经站在这时代的顶端,也是惊讶得舌挢不下:圣僧?佛法点化酸葡萄酒?自己派去白马寺,寻找经书的那个美男子,居然是这样的活神仙?

    于是上官婉儿就又来了。

    她盯着冯小宝看,看得冯小宝很不自在,哪怕他早就习惯了女人的目光,可这也太奇怪了吧,上官婉儿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他都解剖了,五脏六腑掏出来看看,是不是有佛光。

    冯小宝没办法,只能对她解释了一遍。

    上官婉儿听了,似懂非懂:“大师,你是说,酒中有虫子,有些好有些坏,你把坏虫子去掉了,酒就变好了?怎么去的?大师是如何分辨哪些是好虫子,哪些是坏虫子?”

    冯小宝沉思半晌,点头道:“是,那是我的神通。”解释什么解释,不解释了,我就是这么酷炫!

    上官婉儿反而接受了:“大师天生佛缘,有此佛法神通,也是佛缘吧!”这就是有一就有二,一开始接受了冯小宝那个佛缘的设定,后面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渡过了一开始的震撼,上官婉儿也恢复了常态:“大师,既然佛缘如此深厚,那天后的事情……”

    冯小宝知道她来,早有准备,拿出《大方等无想经》,翻到那折角的页面,递给上官婉儿看:“便是此经,二百年前,高僧昙无谶在北凉译出,里面讲述了净光天女转世为女主,现菩萨身的故事。”

    上官婉儿看着看着,眼睛越睁越大,呼吸也急促起来。然而,圣僧冯小宝早就看惯了各种美女,不心动,一点都不心动,甚至还想上划。

    好半天,上官婉儿才冷静下来:“大师,这经,只是说净光天女转世为王,却不知,如何识别净光天女的菩萨应身?”

    冯小宝便将自己和法明商量好的办法说了:“此经只说女主为王,尚需注疏,小衲已经让上座法明和尚,会同诸多佛门高僧,为此经注疏。”

    上官婉儿大为满意,圣僧冯小宝果然佛缘深厚,早就为天后做好了打算。至于冯小宝提出,要请几位北门学士,一起帮着注疏经文,她也满口答应。

    事情说完了,上官婉儿还舍不得走,问冯小宝,点化酸葡萄酒,到底是什么佛门神通?

    冯小宝有点为难,这事儿要怎么解释呢?不但要做个显微镜出来,还要教她,什么是酵母菌,什么是发酵,什么是厌氧,还得证明……好麻烦啊!

    于是,国家多年义务教育出来的好学生,冯小宝,义正言辞地对着上官婉儿说:“般若智慧,可观察入微,非常人所能知。”

    上官婉儿张了张嘴巴,没说出话来。她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小看了,平常谁不敬她?不禁有些羞恼,这家伙,前几天还是被千金公主送进宫里的预备男宠呢,如今就俨然高僧了!你这白马寺寺主的位置,怎么来的,自己心里没点数?

    气归气,她还发作不起来,对上冯小宝微笑的眼睛,好似什么脾气都没了。

    只能硬转话题:“大师,听说,武承嗣有意葡萄酒的营生?”

    冯小宝倒不知道这事儿,转念一想,便问:“天后何意?”

    上官婉儿很满意,大师果然是大师,闻弦歌而知雅意:“天后的意思是,若是大师觉得做这营生,人手不够,不妨算他一个,也是天后给侄儿的一点香火。”

    冯小宝点了点头,便不提这事儿,上官婉儿也把话带到了,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虽然还是有点依依不舍,只能起身告辞。

    送到门口,冯小宝又想起一件事来:“那日的奏本,可有后话?”说的就是御史上奏,责问武则天前两年地震的事情。

    冯小宝倒不是多管闲事,这事和他是脱不开干系的,如果真要是朝堂上,用到佛法和那些御史们辩论,他也得准备准备。

    上官婉儿就笑:“我将那批语都写了,奏本发还,御史们瞠目结舌,还没下文呢。”

    她顿了顿,眼神转冷:“现在,应该是在等那位幕后的大人发话吧!”

    上官婉儿口中的幕后大人物,此时也正拿着那几道御史奏本,皱着眉头。

    监察御史薛仲璋小心翼翼地道:“舅父,这……”

    被他称为舅父的,正是朝中第一人,中书令裴炎。

    裴炎时年六十余,当朝宰相,最为炙手可热!只不过,他这威望,来得不那么光彩。当初太子李贤谋反一案,就是他主持审理,因为在东宫搜出几百副甲胄,于是就废了太子。

    此后,身为先帝李治任命,辅佐太子李显的几位大臣之一,在李显登基之后,他却与武后合谋,带着羽林军冲进宫中,废黜了皇帝,另立新君。

    这两件大事做完,武后自然是大权独揽,而裴炎也被视为武后的铁杆盟友,在朝中说一不二,叱咤风云。

    谁能想到,这一内一外的铁杆盟友,居然已经开始勾心斗角了?

    只是,这一次试探的结果,让裴炎很意外。他设想了武后的各种反应,并且都做好了准备,可唯独没想到,武后选择了打嘴仗,而且是使用佛法,来反击谶纬之说。

    沉吟半晌,裴炎一时也没了头绪。他是明经科出身,家学左传,可以说从小就受到儒家经典的熏陶,对佛法顶多是有点涉猎,谈不上精通。这突然之间要打嘴仗,裴炎也没什么套路可循。

    裴炎皱着眉头,自语道:“奇怪,天后虽然精通佛法,但向来不以此治国,这次怎么会……”

    薛仲璋也很无语,武后这一招,真是让他们措手不及,他想来想去,只能是找信得过的高僧请教。

    不过,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舅父,听说日前,天后下旨,送了一个俗家人去白马寺中剃度,还封为三纲之一的寺主呢。”

    裴炎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他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第21章 泡奶茶的圣僧

    早上起来,先做完功课,然后吃早饭。冯小宝感觉很好,这种生活他并不陌生,在佛学院里就这么过的。

    而且,现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新上任的年轻寺主,如今大家都认为他是高僧,圣僧,僧众们对他敬仰有加,洛阳城里别的高僧也说要来拜访,和他讲经说法。

    走到哪里,僧众们都恭谨有加地叫一声“寺主大师”,那些来进香布施的善男信女,更是趴在地上都不敢直视他。

    终于,自己在这时代,算是有了一块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呀!

    冯小宝感觉很满意,这样他就不用操心,要怎么在佛门立足了,只需要根据历史进程,配合一下武则天称帝的步伐,日子还是比较好过的。

    觉远小沙弥也是一样,对寺主大师崇敬异常。那句话怎么说的,崇敬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冯小宝就有点受不了觉远崇拜的眼神,想着自己是不是叫他写一篇作业,比如《读楞伽经笔记》什么的。

    “觉远,何事?”

    “寺主大师,周国公又来了,还带了一位学士,和一位胡商,还有大师的友人郭先生。”

    武承嗣,卡瓦伊,郭小奴,还有个学士,这是什么组合?

    冯小宝在自己的方丈静室里,接待了来客,招待茶水的工作有觉远担当,小和尚茶艺还很不错,拿小木勺把茶叶碾成抹茶的样子,很是庄重流畅,小小年纪已经有几分气度了。

    不过,这时代的茶让冯小宝很难接受,实在太重口。里面不是花椒就是盐,要是再加点奶和水果,都可以开奶茶店了。

    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并不是唐朝人就那么重口,因为茶,本身就是药材,茶汤就是药汤之一,所以煮茶的方法,就跟煎药汤差不多。

    而当时的茶叶,冯小宝也试过,没法炒,就是苦!比绿茶红茶什么的,要苦多了,不加盐啊花椒这些,压根没法喝,得捏着鼻子灌,那还讲什么养身待客?

    只能说,当时的茶种,就是这样,不适合搞炒茶。或者,冯小宝还没找到适合的茶种。这让他也很遗憾,又少了一种装波利器。

    不过,冯小宝还是为唐朝的茶艺作出了自己的贡献,他拿出了牛奶,经过巴氏消毒以后,加进茶里,作出了奶茶来待客。

    武承嗣等人喝的赞不绝口!这味道简直太棒了,尤其是经过巴氏消毒以后,奶腥味减少了很多,乳糖的甜味中和了茶的苦味,让口感更佳。

    武承嗣便问:“大师,为何这奶茶,不腥?”

    冯小宝淡然:“亦是贫僧用佛法点化过的。”

    四人悚然动容,捧着茶碗都开始哆嗦,脸上放着红光,那位胡商卡瓦伊就连声道:“太贵重了,太贵重了!大师佛光普照,大师慈悲啊!”

    他舍不得喝,恭恭敬敬把茶碗放在一边,对着冯小宝先磕三个头,五体投地那种,就是先磕三个头,然后全身趴在地上,双手摊开,虔诚无比。

    冯小宝也不推辞,泰然自若让他磕了几个头,才道:“不必多礼,起来说话。我佛慈悲,众生皆有佛性。”

    卡瓦伊还是不抬头:“寺主大师,经过大师佛法点化的葡萄酒,放了这几日,再也没有变酸,口味更醇厚浓郁,胜过了最好的西域原产葡萄酒!现在,所有做这门生意的胡商,都想要把酒送到大师这里点化,要不然,他们就卖不出去啦!”

    原来是他把那天被煮过,不对,是被冯小宝用佛法“点化”过的葡萄酒,拿回去之后,又放了几天,再品尝时,还是没有变酸。这下子,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而原先还在观望的同行胡商,也都坐不住了,这种葡萄酒一出来,他们那种还有什么销路?打不过就加入,就这么简单。

    大家又是一片赞叹,就连武承嗣,看待冯小宝的眼神也有点不一样了。

    好容易算是能正常说话了,郭小奴道明来意。原来几个人已经商量好了,要合伙做这个佛法葡萄酒的生意。

    武承嗣负责官面上,还有权贵圈子里的推广,卡瓦伊负责商业还有原料酒的供货,郭小奴就差点了,只能负责来料加工和人手管理,好在有冯小宝帮衬。

    这组合还算不错,利润分配也比较合理,至于冯小宝的那一份,谁也没打算分给他。

    哪有给白马寺寺主大师分利润的道理,这不是侮辱寺主大师吗?定时拿一部分钱出来,布施给寺院的无尽藏,也就是了,当然这钱是绝对不能少了,少了也是侮辱寺主大师的佛法。

    冯小宝比较满意,这么一来,对他在本寺的威望,又是一重提升,一个不仅会佛法,还能帮僧众们提升待遇的寺主,何其难得?他都想好了,等赚了钱,就让几人先布施几座佛殿,把白马寺那些破败的房子修一修。

    商事说完,郭小奴和卡瓦伊先撤了,这时,那学士才开口:“寺主大师,在下宋之问,忝为弘文馆学士,奉命为大师参详经文。”

    就你叫宋之问啊?听说你为了一句诗,把你外甥刘希夷弄死了?

    冯小宝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问出这句话来,那情商也太成问题了。况且,根据后来人的考证,宋之问杀外甥这事儿,疑点也不少,当事人怎么就屁事没有呢?权当没这回事吧,毕竟刘希夷死都死了好几年了。

    至于眼前的宋之问,显然就是被武后派过来,帮助他们搞大云经注疏工作的人选。

    宋之问号称北门学士出身,而北门学士,则是高宗李治和武后共治的“二圣”时代,提拔起来的一批年轻士子。他们地位低微,但却担当了许多重要的文书工作,甚至还积极参与政事堂的事务,成为武后干预政事的得力助手。

    所以这批人,在政治上基本都是铁杆的天后党,宋之问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冯小宝请来法明上座,让他和宋之问商量,如何注疏大云经。这经书本身,只是说了个净光天女转世为女主的故事,并没有指明是武后,这就需要想办法造势,编造一些线索,把武后和净光天女转世等同起来。

    这种技术活儿,冯小宝就不太擅长了,再说他也不能把功劳都抢完了呀?看宋之问这么热衷的样子,让他费些心力,为天后称帝立点功劳,岂不是好。

    这边武承嗣凑到冯小宝面前,笑得又恭谨又亲切:“寺主大师,在下不识圣僧,之前有些得罪,圣僧莫怪!”

    说的是他的手下王庆之,算计自己朋友郭小奴,给他出难题的事情吧?冯小宝想起来,法藏和尚貌似还关着,听候自己发落呢。

    不过,武承嗣这又是要做什么?

第22章 铁口直断的圣僧

    方丈静室,两人对坐。

    武承嗣放下茶碗,笑道:“太后临朝,我武氏越发惕惕,终日惶然不知所措。要感谢圣僧,为我武氏指了一条光明大道!”

    冯小宝微微一笑:“天后圣心独断,与贫僧无关,国公错爱了。”本来武则天就是要做皇帝的,也用不着我来撺掇。

    武承嗣不依不饶:“圣僧不是俗世中人,如此淡泊也叫人钦佩。我这次来,既是为了大云经的事,也是为了我自己。圣僧,你看我,可能更进一步?”

    冯小宝有点吃惊,武承嗣这也太着急了吧?武后这皇帝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就惦记上太子了?

    不过,冯小宝仔细一想,发现武承嗣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他现在是周国公啊!

    中国古典时代有个规矩,化家为国,所以隋国公杨坚当了皇帝,国号就叫隋;唐国公李渊当了皇帝,那国号就叫唐。这规矩一直到元以后才断了,元明清三代都是自己瞎取的,因为都不是古典家族了。

    那如果武氏称帝,改国号为什么?不用问,肯定是周,因为初代周国公武则天老爹武士彟。而现在的周国公,就是武承嗣。

    你说,这武承嗣,不得自命为正统继承人?保不齐他还得意呢,瞧这名儿改的,多好,承嗣,不但承了周公的爵位,还能承继武周的皇位!

    然而冯小宝早已看过了历史,知道武承嗣这就是在想屁吃。

    他有点好奇的是:“武施主,为何你要问贫僧?贫僧可不是什么前知之人呐。”

    武承嗣:“嗨!大师,您这就过谦了,那佛法点化葡萄酒,可是我亲眼所见。西域葡萄酒运到中原,只要存上几天,都得变酸,可您点化的葡萄酒,不但没酸,还越发好喝了,这还有假?”

    他又凑到冯小宝面前,神神秘秘地说:“何况,我也从上官才人那里打听过,圣僧,是真的有佛缘呐!人生到处知何似,应如飞鸿踏雪泥!好诗,仙诗!圣僧,我今日,就是想请圣僧指点一下,我这雪泥上,会留下什么样的爪印。”

    武承嗣又一作揖:“圣僧,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必有重谢!”

    冯小宝干咳一声,瞧这架势,自己不说点什么,他是不会罢休的。

    “武施主,五年之内,当有更进一步的余地。”

    冯小宝可没骗人啊,等到武则天当了皇帝,武承嗣也是封王的命,比起周国公来,那当然是更进一步了。

    武承嗣大喜,这不就是他想听的吗?何况又是出自圣僧之口!别看武承嗣先前还想着从白马寺占便宜,现在可不一样了,比起武周大业来,白马寺无尽藏这点小钱算的了什么?

    他连连作揖,表示感谢,说是待会出去,还要大手笔给寺院布施。

    说完,他才神神秘秘地道:“还有一件事,若是近日有朝中御史来进香,与大师谈论佛法,大师可要小心从事。”说完,武承嗣便告辞了,出去之后,还真的给无尽藏送了五十万钱。

    冯小宝皱着眉头,这话什么意思,我跟御史有什么瓜葛?

    到了下午,冯小宝正打算去寺中巡视一番,就听说有御史来访。

    这武承嗣真是讨厌,知道了什么,又不说清楚!冯小宝照样在自己的方丈静室中迎接。

    来客两人,都是朝中御史,一位是殿中侍御史魏元忠,一位是监察御史薛仲璋。冯小宝觉得这两个名字都有点耳熟,一时来不及细想,总得郑重接待,凡是他能有点印象的人名,那肯定是历史上的名人,基本上也就是牛人。

    魏元忠五十岁的样子,薛仲璋三十多四十不到,俩人都是相貌堂堂——在这个问题上,中国古代是真的颜控,要是长得丑,官都当不成。

    只不过,这俩人看冯小宝的眼神,就有点怪异了。大概是觉得他太好看了?尤其是薛仲璋,坐下来也不看茶,不去管茶里的什么泡什么沫,就顾着看冯小宝的脸。

    好在冯小宝也习惯了,顶着这张脸长这么大,早就被人看了无数次了。

    薛仲璋喝了一口茶汤,抢先发难:“怀义大师,敢问何时剃度,座师何人?”

    你当是审犯人呢?冯小宝面不改色,一声“我佛慈悲”,压根就不搭理他。

    魏元忠朝薛仲璋看看,也是犯嘀咕,往常薛仲璋也不这样啊,为何对这位怀义大师,这么不客气?

    他连忙打圆场:“大师,我二人今日来访,是听说大师佛法无边,点化了西域葡萄酒,使酒味甘醇,不再变酸。这等神迹,早已轰传城中,故而慕名前来,向大师请教佛法。”

    这还像人话!冯小宝微微点头:“佛法广大,唯渡有缘人。”

    薛仲璋鼻子不是鼻子的,气歪了。他早就打听过,冯小宝先前只是个洛阳市井小贩,不知怎么搭上了武后,摇身一变,就成了白马寺的寺主大师。这等荒唐事,先前他是想不通,可一见到冯小宝的面,就想通了,还不就是靠这张脸!

    这种人还有脸谈佛法!至于那什么点化葡萄酒,薛仲璋也压根不信,像这种不学无术的市井之徒,一定是用了什么鬼把戏,糊弄那些愚夫愚妇,骗钱。

    他冷哼道:“今日,我们便是要问一问,大师是如何点化那酸葡萄酒的?果然是佛法吗?”

    冯小宝微笑:“若不是佛法,施主,您以为是什么?”

    薛仲璋顿时语塞,他当然认定,是冯小宝耍的鬼把戏,可问题是,这把戏是怎么变的?就像抓老千一样,抓到了才算。

    魏元忠只能帮着解围:“我听说大师点化酸葡萄酒,果然佛法无边,威德广大。不知何时有幸能尝一尝这点化的美酒?”

    “佛门清净之地,不存酒水,魏施主可去南市采买,找一个叫卡瓦伊的胡商。”考虑了一下,冯小宝并没有说“报我名儿打折”。

    魏元忠连声答应,拉着薛仲璋就走。

    薛仲璋走到门口,扭头盯了冯小宝一眼,冷笑道:“今日未能讨教大师的佛法,憾事!来日还要讨教!”

    冯小宝保持高僧风范,送到门口,然后转身,脸色一冷:这是对头啊!果然应了武承嗣的通风报信了。

    不行,得找武承嗣,问问对头什么来路。

第23章 高僧卖的酒能叫酒吗

    第二天,冯小宝来到南市。因为武承嗣这几天,每天都过来,忙着葡萄酒肆的事儿。

    他骑着一匹白马,穿上月白僧袍,带着几名**沙门,还有沙弥觉远。毕竟,白马寺嘛,寺主出门当然是要骑白马的。

    一路上,这围观的人是络绎不绝,迎面而过的人,要回头观看;同行者就不超车了,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为了抢位置,还能争吵起来。

    因为这位骑白马的大师,实在太好看了!眼睛眉毛简直像画上去的一样,整个人在阳光下都发光。

    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圣僧。

    还有那在白马寺,见过冯小宝的善男信女,一见冯小宝,就在路边跪下磕头,口呼圣僧不已。

    一个两个还好,人一多,相互就会打听,会好奇。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停有人赶来,在路边跪拜圣僧,各种祈祷祈愿,听得冯小宝头大。

    冯小宝感觉自己就像个超级偶像出门,身边还带着保镖,面前都是粉丝,把路人都给影响到了。这样可不好,会被人发到网上去,引来大批黑粉的啊——这时代是不会有网络,不过影响还是不大好。

    等来到南市的时候,已经惊动了金吾卫。不过金吾卫也没办法,白马寺寺主出门,善男信女要跪拜,这能有什么办法?没看还有好几百人跟在冯小宝身后呢。

    再一听,他们还相互传话:“我知道,寺主大师,这是来南市,点化葡萄酒来的!”

    “对,对!肯定是!我跟你们说,那天我就在白马寺,亲眼见到大师点化葡萄酒,原本像醋一样的劣酒,大师一指,就变成甘醇的美酒了!”

    “那我们今天不是也能见到大师施展佛法,点化美酒了?跟上,快跟上!”

    “我去南市,走近道,占个好位子!”

    谣言就是这么传开的,冯小宝又能怎样?正所谓装杯一时爽——一直装杯一直爽。

    到了南市,金吾卫如临大敌,把街道都给扫清了,免得出现事故。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尤其是佛门做什么**事的时候,人山人海,不小心就得出事。

    好在有金吾卫,冯小宝才得以走到南市卡瓦伊的铺子面前。万众瞩目,卡瓦伊和郭小奴早已得知,跟着武承嗣一块出来,迎接冯小宝。

    冯小宝心说,当个白马寺寺主,真的是一步登天啊!你看看,堂堂周国公,也得出来迎接自己。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跟武承嗣打听什么,冯小宝问了几句葡萄酒肆的事情。

    这边操办得倒是挺快的,冯小宝已经把方法教给了郭小奴,郭小奴拿着温度计,照葫芦画瓢,也蒸了几锅,只要温度控制得好,这事也不难。

    只不过,温度计就那么一支,郭小奴宣称这是怀义大师赐予的佛门法器,专门点化酸葡萄酒的,当个宝贝一样,整天抱着不撒手。这也成了个活招牌,许多人原本不信的,看到这镶嵌水晶的铜器,反而信了,这一看就很有法器的样子嘛!

    几人兴高采烈,将酒肆筹办的事情跟冯小宝汇报,原来他们准备过几天就开张了,已经囤了几十桶点化过的葡萄美酒,后续还在源源不断。

    正要进去,忽然后面一声高喊:“怀义大师,留步!”

    冯小宝一转身,就见薛仲璋和另外两位僧人,一起从人丛中挤出来。幸好有僧人在,不然围观群众还未必买他的账,给他让路。

    来得这么快?冯小宝朝武承嗣看了看,武承嗣也是皱起眉头,显然出乎意外了。

    薛仲璋三人来到面前,大家见礼,那两位僧人,一个是洛阳白云寺的僧道瑞,一个是太原寺的僧法衍。

    一看那样子,也都是有道大德了,只不过年纪和冯小宝比起来,就拉胯得厉害,要说冯小宝是白瓷,那两位大师就是灰陶。

    寒暄已毕,薛仲璋就出招了:“听闻,怀义大师,要在这里现场点化葡萄酒?我请教了两位大德,都说不明此种佛法因缘,想要向大师请教呢。”

    那天回去以后,他是耿耿于怀,居然被一个市井小贩给拒之门外!他可是堂堂河东薛氏子弟,关西六大姓之一,名门望族,舅父又是当朝宰相中书令,内心的骄傲不言而喻。

    冯小宝一个区区小贩,沐猴而冠,竟敢对他无礼!薛仲璋和冯小宝素不相识,可现在,仅仅见了一次面,他已经把冯小宝视为仇人了。

    所以,他找来了这两位大师,要与冯小宝论法。听说冯小宝在南市,薛仲璋更是求之不得,如果能在大庭广众下,戳穿冯小宝不学无术的真面目,再牵连到武后身上,岂不是一举两得?

    白云寺的僧道瑞大师,便问:“不错,佛法之中固有神通,奈何人不知修法,不料怀义大师竟有这般神通,吾等不明其中因缘,要向大师请教。”

    围观群众寂静无声,一个个耳朵竖的高高的,唯恐错过了一个字。了不得,这可是当世高僧,在讲论佛法神通哩!听一个字都是福缘!

    怀义大师,也就是冯小宝,却比较头痛。薛仲璋选了个好地方,好时机,他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可是要怎么解释呢?

    冯小宝想了想,叫卡瓦伊搬了一桶酒出来,打开。酒香飘出来,混合着橡木桶的香气,熏得围观群众个个馋涎欲滴,都在想,果然好酒!

    冯小宝取了个杯子,接了一杯酒,捧在手里,念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佛观一碗酒,八万四千虫!”

    此言一出,人人赞叹!倒不是大家都懂什么义理,而是这话听起来就很牛逼有木有?就连两位佛门大德高僧,也都点头微笑。

    道瑞大师便说:“好佛偈!怀义大师,果然义理精深,却不知如何能有这般神通境界。”

    冯小宝把酒杯捧到他面前,说道:“道瑞大师,你可见这碗中的虫豸么?”

    道瑞摇头。

    冯小宝便笑:“然则大师功候没到,因缘难明,贫僧也无法解说。还是喝酒吧!”

    道瑞愕然,法衍赶忙挡住酒杯:“怀义大师,我等是诚心请教个中因缘。如此说来,怀义大师能见到这碗中的虫豸?”

    冯小宝当然不能承认了,这等事情,最忌叫人牵着鼻子走,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冯小宝反问:“法衍大师,你能见到么?”

    法衍犹豫了一下,怕自己回答看不到,冯小宝又以此推脱,便一咬牙:“贫僧,贫僧隐约可见。”

    哪知冯小宝一笑:“大师,你心中有虫,眼中才有虫啊!”

第24章 周边的钱是最好赚的

    法衍顿时坐蜡了,这,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啊!说我心里有虫?这沐猴而冠的小白脸,果然不是好东西!

    这两位大师,本身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和尚,高僧。之所以被薛仲璋请来和冯小宝辩难,也是听说了冯小宝的真实来历,不忿他一个市井小贩,窃据白马寺祖庭的三纲之位。

    所以大师也是人呐,免不了心中三毒:贪嗔痴。

    他们也是故意选了这个时机,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虔诚的信徒,和冯小宝辩难。

    而且,这佛法点化酸葡萄酒,又是冯小宝扬名之作,由不得他再装聋作哑,一定让冯小宝原形毕露。

    薛仲璋想得更好,等到冯小宝出丑之后,他就要当众揭露此人凭着颜面,取悦天后,巧取这白马寺寺主之位的事实。这样一来,天后也得跟着名声扫地!

    听见冯小宝这么说,法衍脑子里还在转,旁边的道瑞眉毛一扬,感觉抓到了冯小宝的痛脚:“如此说来,怀义大师,心中也有虫?”

    法衍一听,对呀!这一套就是冯小宝搞出来的,岂不是说,他心里就有好多虫,所以才能看到这酒里,一碗有八万四千虫?

    周围的信众们也是一阵哗然,不过并没有失控,大家都盯着冯小宝,觉得这么好看的怀义大师,又这么镇定,一定是我不懂大师的经义吧?听大师怎么解释。

    好看的怀义大师,叹了一口气。许多人顿时感到惭愧,大师一定是在惋惜,这么简单的佛理,怎么就说不通呢?愚顽之辈实在太多了啊!

    冯小宝叹完了气,道:“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此佛性,人皆有,故而能知水中有虫,可人非佛,能知而不能见。大师,你可懂了?”

    这道理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法衍和道瑞哪有不懂的道理?他们面面相觑,都感到棘手。

    冯小宝说的这个道理,真要辩驳,也不是不能辩驳,可是他们一时却想不出,如何能用信众们听得懂,并且信服的话,来辩驳。

    这才是关键,辩论这种事,不是要说服对方,而是要说服观众!

    偏偏,冯小宝说的道理,一听就很有道理啊,是个稍微有点思维能力的人,都能接受。佛说水里有虫,那是佛才能看到的,你看不到,那不是很正常,你凡夫俗子啊?

    那只要你信佛,心中有佛性,也就能接受水里有虫,知道就行了,用不着非得自己也能看到吧!

    法衍已经心生退意,道瑞还想再挣扎一下:“怀义大师,既云水中有虫,又不得见,如何证得?”

    怀义大师悲悯地看着道瑞,如同看一块顽石:“道瑞大师,酒味变酸,如果是害虫所致,那么点化了酒,祛除害虫,酒便不酸了,所以请你喝酒,喝了酒若是美味,不酸,便可证酒中原是有虫。”

    围观群众有的恍然大悟,还有很多不懂的,拼命找旁边人打听:“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啊!为什么酒不酸就说明酒里有虫啊?”

    法衍和道瑞却都是脸色一变,恭恭敬敬地对冯小宝合十:“怀义大师,因明之学果然精妙,贫僧受教了。”

    这几句话,可是真才实学了,反证法有没有?在佛门的因明学,也就是逻辑学之中,就有这一路。

    俩人对冯小宝的学问也有点服气了,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个不学无术的市井小贩啊。

    冯小宝微笑点头,总算是糊弄过去了!其实这点思维逻辑,上过中学的人都有,念过大学那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在没有现代教育体系之前,这种学问,那就是绝学!只有极少数人,遇到明师,才得传授的。或者,某些天纵之才,自己也能领悟,但也很难系统化。

    所以,但凡是唐朝人,和冯小宝聊过几句,就能感觉到此人思维的深邃和完整,而且有着超越时代的精华。就连武则天那种千古人杰,都信了他有佛缘的鬼话,可见一斑。

    两位大师也没话好说了,把酒接过来,一人喝了一口,都是赞叹:果然香醇美味!

    卡瓦伊喜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跳起来大喊:“本店专卖,白马寺怀义大师点化西域葡萄酒!今日只有五十桶,欲购从速,欲购从速!”

    喊了没几声“预购从速”,就变成“明日请早”了——五十桶一下子就卖光了!

    武承嗣在旁边也是笑得开心,这一桶可就是一万钱呐!一天五十万钱,十天五百万钱,一个月……一年……算不过来了!总之富可敌国,富可敌国啊!怀义大师果然佛法无边!

    他走过来,先是嘲讽地看了看薛仲璋,然后朝着冯小宝施礼:“多亏白马寺怀义大师,用佛法点化,咱们大唐百姓,才能喝到这么香醇的美酒。我,周国公武承嗣,在这里公告天下,只要卖出一桶美酒,便向白马寺布施一千钱,重修庙宇,再塑金身,供养三宝!”

    法衍和道瑞一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失声道:“岂不是买了这酒的施主,也等于出钱供养三宝了?”这套路可以啊,他们要学习学习!

    围观群众一听更不能忍了,又能喝到好酒,又能向亲朋好友炫耀,而且还能说自己不是为了奢侈享受,而是为了供养三宝!这等好事,都不需要刺血书经,也不需要苦修燃灯,买点美酒就行了,上哪去找啊!

    顿时一片声地要买酒,卡瓦伊应接不暇。

    买到酒的可就庆幸不已了,别看在这买,一桶一万钱,转手可就不止了!有那机灵的,跑过来就给冯小宝下跪,五体投地大礼参拜。

    搞得冯小宝很无奈,这智商税收的,自己也不好意思啊!看来,回头自己还得多想想办法,做些慈善之类的,要不然心里过不去。

    薛仲璋可急了,这岂不是还帮冯小宝扬名了?连冯小宝都拿不住,还怎么牵扯武后!

    这两位所谓高僧也不靠谱,居然说不过一个市井小贩!至于这小贩为何这么能言善辩,他就不去想了,总之你是市井小贩,你就不能压到我世家子弟头上!

    正这时,武承嗣捧着一碗酒过来,给薛仲璋:“薛端公,可要尝尝这佛法点化的美酒?”

    薛仲璋拂袖而去,看都不看一眼,倒是弄得法衍和道瑞有点尴尬,毕竟他们和薛仲璋不一样,他们也是和尚啊,这次美酒开卖,本质上还是对佛门有益的,也拉不下脸来和冯小宝对抗到底。

    冯小宝一面安慰两僧,一边若有所思:看样子,这薛仲璋,是来者不善呐。一定要问问武承嗣,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5章 女皇她又馋了

    武承嗣一句话就说清楚了:“日前以地震上奏疏,说什么阴乘阳,下谋上的,就是薛仲璋指使!此人的舅父,便是如今的中书令,裴炎!”

    他咬牙切齿,想起薛仲璋今天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己,河东薛氏就这么大面子吗?瞧不起我武氏!

    相比之下,冯小宝看着就可爱多了。先前他还觉得,这个小白脸,没什么大用,看在武后的面子上,敷衍一下就了不得了。

    哪知道,冯小宝一下子就坐稳了白马寺寺主的位子,面对两位高僧大德的辩难,也能占据上风。这可当真出乎武承嗣的意料之外了。

    他想清楚了,眼看武后有意称帝,那是对他最大的利好啊!袭爵周国公,没准还能袭出个皇帝来,这好事上哪找去!拼死命都要把武后拱上帝位!

    为此,就得团结一切能团结的,有价值的力量——古人未必是这么说话,但是道理是大家都懂的,得道多助嘛。

    如今,冯小宝坐稳了白马寺寺主的位子,不但能编书,还拥有了许多信徒的爱戴。再加上这葡萄酒,只要卖出一桶,就意味着有一群人,知道了白马寺有这么一位精通佛法的高僧。

    “大师,如今声名鹊起,可喜可贺啊!将来献上那经文的时候,大师说话,自然一呼百应,天命所归!”

    武承嗣热切地看着冯小宝,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国师一样。

    冯小宝浑身不自在。武承嗣,这家伙以后要扑街的吧?印象里,好像是当不成太子,抑郁而亡了。不过,自己也没得选择,现在的职位,还是托了武后的福呢。

    这站队,早就选择好了啊。

    好在,武后这条船够大够稳,十几二十年内都不会沉。

    站队就会有对头,看情况,对方是准备把自己当成突破口了。

    冯小宝反躬自省,觉得自己确实像个软柿子。小白脸,出身低微,不学无术,骤然被武后拔到一个高位上,这不是软柿子么?只要把自己打下来了,就能牵连到武后,没准还能引起佛门的愤慨,削弱武后的根基。

    白马寺寺主不好当啊!果然,高薪职位背后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艰难,就像自己拥有这美貌,也拥有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烦恼。

    武承嗣对此也表示深切关切:“大师,那薛仲璋衔恨而去,定不会善罢甘休。大师可要小心呐!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派人来送信于我,定然倾力相助。”

    “多谢武公。”

    说完,冯小宝就告辞。

    一走出酒肆,轰的一声,一股声浪扑面而来,无数人哄闹着:“看圣僧,白马寺的圣僧出来了!”

    冯小宝吓了一跳,感觉就跟以前在网上,看到那些追星的粉丝一样,只要一个动静,无数人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这架势,要是有个人中途摔倒,直接能踩扁了。

    冯小宝毫不犹豫,跳到一个酒桶上,把僧袍一撩:“我佛慈悲!贫僧怀义在此!”

    “圣僧啊!”也不知谁带的头,呼啦啦跪倒一片,口中乱七八糟不知道喊什么,也听不清。

    冯小宝松了一口气,这好歹不会踩死人了。他大声宣讲,许诺自己将会择日在白马寺开山门讲经说法,才把在场的人给劝散了。

    冯小宝跳下来,只见边上的郭小奴,正傻呆呆看着他。

    “怎么了?”

    郭小奴木然摇头,忽然说:“小宝哥,我都不敢认你了。”

    冯小宝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说你的小宝哥没准在现代享福呢,别担心他了。

    ——这可不是说风凉话,要是有可能,冯小宝还是愿意回现代,古代连手机都没有,到了晚上就没事干,又不能叫外卖,好不习惯啊。

    “小奴,好好干,小宝哥可是给你找了个金饭碗啊,捧好了!”

    说到钱途,郭小奴就灵动起来了,甭管小宝哥是不是以前的小宝哥,这钱,它不香吗?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这营生给弄好了。

    冯小宝寻思着,还得找时间教会郭小奴管账,虽然不怕武承嗣吞了自己的那一份,可郭小奴这样的人,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弱点吧,能补强是最好的。

    话说回来,要说自己的弱点,家人肯定少不了。自己原身的家,到现在还没回去过呢。

    算了,还是找机会,把父母和妹妹接到白马寺来聚一聚,理由嘛,就说自己已经出家,方外之人,不适合回家了。

    ——主要是怕坊间那些狐朋狗友来找事。

    冯小宝骑上白马,回去白马寺了,沿路又是一群群的善男信女在磕头,动静非常大。他也很苦恼,这样子以后真的不能随便出门了。

    这么一件大事,传的自然非常快,当天晚上,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上官婉儿绘声绘色地讲着,武后和几个女官在那听着,眼睛都在发亮。

    当说到冯小宝一袭月白僧袍,一骑白马,穿过洛阳街道,无数信众跪拜圣僧时,女官们齐齐赞叹,口称无量佛!

    武后嘴角含笑,眼睛里带着惊讶,却不置一词。等到稍晚,女官们都退去,只剩下她和上官婉儿时,武后才问:“此事果真?我竟想不到,那小郎君能如此。果真是有佛缘之人么?”

    上官婉儿也是好笑:“圣人说得是,我那日送他去白马寺,他能当场折服寺中僧众,也当他是倚仗了圣人的天威。不想短短数日,竟然就成了圣僧了?”

    “对了,周国公来说,那佛法点化过的葡萄酒,果然耐久不酸,风味更美,如今一桶万钱仍旧炙手可热,都中豪家饮宴,都以此酒为尊。”一边说,上官婉儿一边捧出一瓶酒来,给武后倒了一杯。

    武后什么好东西没尝过?呷了一口,微微点头。

    确实是好酒。但,她关心的不是酒。

    “薛仲璋带了两位大德,去找怀义,当众辩难?哼,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此中用意,武后自然一眼看穿。她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变幻莫测的红,忽道:“明日晚间,请怀义入宫,为我讲经。”

    上官婉儿心一颤。

    心中泛起冯小宝落发之后,穿着僧袍,干净得仿佛非凡俗中人的样子。

第26章 茶禅一味

    再次来到西上阳宫,冯小宝感觉又回到了初见武后的那一晚。

    这段时间,他过得很惬意。白马寺寺主确实是个美差,所到之处人人崇敬,就连达官贵人也不会给他脸色看,善男信女更是把他当神仙一样看待,圣僧圣僧叫个不休。

    简直像是唐玄奘在世一样!

    哪怕是在佛门之中,他这个白马寺寺主,怀义大师的名头,也是渐渐叫响了。这还是他没拿出普庵咒来传播呢,要是把普庵咒也传出去,一个大德是跑不掉的。

    或许是史上最年轻的大德?

    日子过得太舒服,以至于冯小宝都不怎么想努力了。

    可是,上官婉儿的传召,让他猛然惊醒。原来,面对武后,他依然是个无依无靠的小虾米,随时可能被人吞掉。

    要是这么舒服的日子,不用努力的日子,代价是陪武后,很没底线的那种,冯小宝愿意吗?

    他捧着一个盒子,望着西上阳宫,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上官婉儿在旁边引导,心中有些喟叹。其实,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原本,她看得出来,自从接受了冯小宝身有佛缘的事实,武后对冯小宝的期待,就变得更多了。把冯小宝封为白马寺寺主,就是期望他能帮助武后,寻找到女子登基的凭据。

    相比之下,那点皮肉欢愉,完全不在话下。

    谁能想到,冯小宝居然就成了圣僧呢?哪怕是武后,也会对一位年轻俊美的圣僧感兴趣的呀。

    上官婉儿心情很复杂,这圣僧,今夜之后,还是圣僧吗?

    进了宫殿,武后还是像上次一样,斜倚在榻上,很是惬意的样子。

    没等冯小宝行礼,武后便将手轻挥:“大师,不须多礼,世外之人,不参君王。”

    唐朝时确实是这个规矩,和尚见了皇帝也不用跪拜,是经过武宗和后周柴荣两次法难之后,才形成了和尚也要跪拜君王的规矩。足以见得此时沙门的地位之高。

    冯小宝盘坐下来,取出一本经书,递给武后:“天后请看,这便是我梦中所得的经文,其名曰大方等无想经,记载了净光天女转世,执掌阎浮提国四分之一国土的事情。”

    武后接过来,读了一回,很是满意地看着冯小宝:“大师,果然佛缘深厚!听说,这经文本是天竺古经,中土译出也有数百年,可知这净光天女,应在何人?”

    “天后容禀。”这个问题,冯小宝也想过。大云经疏这种东西,他以前也翻过,其实很荒诞不经,强行把武后和净光天女扯在一起,中间根本经不起推敲。真正能靠得住的,也就是大云经里这段故事,证明了“女子可以为王”。

    “自我眼中看来,天后在座,便如日月行空,诚为净光天女,菩萨应身转世。若我的佛缘能为世人所知,则我所言,便可取信世人。”

    这种事情,当然是说你是,你就是。关键在于,谁来认定。

    冯小宝自然是当仁不让,他上次能说服武后,不就是给自己披上一层佛缘的光环吗?此后一步步,也都是在往这个方向走。

    给葡萄酒消毒这事,虽说是有些偶然成分,但也在冯小宝的计划之中,总之把他自己的圣僧名气打响,不论对武后,还是对他自己,都很有必要。

    武后连连点头,笑得眉眼弯弯的:“不愧是圣僧!”更满意的是,冯小宝的位子还是摆的很正的,说话时还是自称“我”,说明没忘本呐。

    她望见冯小宝身边还带了个盒子,便指了指:“大师还带了什么?”

    冯小宝拿出来,原来是一套茶具,还有个小瓶子,里面装了煮过的牛奶。

    冯小宝自己烹茶,倒也有模有样,等到牛奶香弥漫出来,武后先是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又心生欢喜,安安静静地看着冯小宝烹茶。

    点好了三杯奶茶,冯小宝加了一勺红糖在里面——没找到白沙糖,只能用红糖,这可是古法红糖哟——捧给武后。

    武后端正地接过,品了一口,眼睛又弯了起来:“好味!香醇甘美,提神畅怀。大师,此茶似乎颇有新意,不知是什么讲究?”

    冯小宝可不会简单地告诉她,这叫奶茶。开玩笑,好端端送上大唐第一杯奶茶?他又不是来泡妹子的!

    他端着茶杯,自己也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此为,茶禅一味。”

    茶道这东西,原本就和和尚的活动分不开,到了宋朝,更有高僧写下“茶禅一味”这四个字,使得茶道被赋予了更多的文化含义,成为文人雅士的活动内容。

    这玩意和佛法一起,传到日本以后,更加被神化,到了战国时期,便有了著名的茶汤政道,参加茶会的所有人,一本正经地捧着同一个茶碗,转着边吸溜溜地喝茶,顺便也喝别人的口水。

    武后是个爱佛法的,又是个学养深厚的,听见这四个字,顿时心痒难搔:“此作何解?”

    冯小宝不紧不慢,给武后又点了一杯奶茶,自己捧了一杯,道:“佛家有曰,缘起性空!众生皆有佛性,然而困于这臭皮囊,随浊世浮沉,难得空明。所以修佛,当从行走坐卧入手,从起居饮食入手。”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忽悠:“饮茶之事,不涉生死,不医肚皮,却能令本性自明,心境常空,所以饮茶,亦可修佛。我创制此法,名为茶禅一味,意思就是,饮茶,就是参禅。”

    武后隔着奶茶的袅袅香雾,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小圣僧。原本,这就是个市井小贩,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而已。

    可,一场佛缘,让他脱胎换骨,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一番茶禅说法,别开生面,比起她一生所听过的众多高僧,也不差分毫。

    再想起,自己的帝皇大业,武后心中微颤:难道说,真的是佛祖慈悲,降下这样的人物来助我成就大事?

    她摊开一张纸,提起笔来,写下了“茶禅一味”四个字,朝冯小宝伸手:“大师,看我这字如何?”

    冯小宝接过来,若无其事地吹干,卷好了,放进带来的盒子里,合十道:“谢圣人赐字,当悬于我的方丈之中,让往来大德高士,都知道圣人的佛法妙悟。”

    武后一怔,随即咯咯笑了起来。

第27章 不动手是因为想要更多

    走出西上阳宫的时候,冯小宝自己都不敢相信,今晚居然这么容易就过关了,没有献上自己的身体。

    他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下降了?盛世美颜不再了?

    呸呸,要讲科学,不要怀疑客观事实,原因肯定不是这个。

    见到武后的时候,冯小宝分明看见了武后眼中,那有所求的眼神。对于一个经历过无数类似场面的男神来说,对方是否馋自己的身子,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就好像反扒的民警,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小偷来一样。

    武后今晚肯定是想要的!可她为何改变了主意?哪怕,这中间冯小宝使尽了手段,包括用茶禅一味,来瓦解武后的尘心;用佛缘为自己护身,提升自己的逼格和价值。

    可他也没有丝毫把握,能如此轻松地渡过这一关。

    武后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冯小宝摇了摇头,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武后总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久后自然明了。

    唉,捧着别人给的饭碗,就得看别人脸色啊!冯小宝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能自主创业?那样就不用担心非得献身给武后了。

    上阳宫中。

    冯小宝走了,奶茶留下了。武后让上官婉儿拿了个小火炉来,煮了热水,再度烹茶。

    按照刚才冯小宝的手法,武后自己烹了一泡茶,点了两杯出来,上官婉儿恭谨地接过,饮了一口,只觉得一股香气冲上头顶,微微眩晕,随后便是口齿留香,胸腹暖暖。

    “好茶!回味悠长,不愧茶禅一味。”

    武后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

    上官婉儿是她身边人,一看就知道武后有什么话想说。她壮起胆子,问:“圣人,这冯小宝,如今在城中也是名声鹊起。圣人看他,可托付大事吗?”

    武后瞥了上官婉儿一眼:“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说,怕什么。”

    上官婉儿背后一层细汗,五脏六腑都被看穿了似的。她咬着牙,大着胆子,问:“圣人,为何就这么让冯小宝回去了?”

    她看得出来,原本,今晚武后招冯小宝进宫,是有些绮思的。若只是个皮囊好的年轻精壮男子,也不值得武后放在心上。

    可一个俊美不似凡人,有圣僧美誉的沙门,就不同了。那时候,武后的眼中,分明闪烁着渴求的光芒。

    她为什么收手了呢?就凭这茶禅一味,还有他的利用价值?天下沙门千千万,有名望的随便挑,就少不得这一个圣僧吗?武后能造就他,也能毁了他!

    武后嘴角噙笑,望着窗外的残月:“婉儿,你看出来没有,他不愿意。”

    上官婉儿哑然,是个人都不愿意吧?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问题不在于冯小宝是否愿意,而是他为什么不愿意。

    武后眼神略微迷离,声音也有些飘忽:“上次,他就不愿意。所以,费尽心机,为我劝进!这一次,他还是不愿意,为我讲解茶禅一味,为我筹谋大义名分。”

    她蓦地笑出声来:“你说,下一次,他要是还不愿意,会为我带来什么?又或者,他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婉儿,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武后仰头,把茶饮尽,茶杯丢下,在茶盘上转了一圈。她回身躺下,挥了挥手:“以后常备此茶,我喜欢喝。”

    上官婉儿捧着茶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自有宫人来侍候武后安眠。

    走到外面,她才咀嚼明白,武后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位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好像已经把和冯小宝之间的推拉游戏,当成一种乐趣了?以至于,她不愿意利用自己的权势地位,来赢取片刻的身体欢愉。

    而是在期待着,这场游戏,这个男人,会给她的生活,带来更多的惊喜。

    同一片天空下,人们都在惦记着彼此。

    比如薛仲璋。

    两番试探,都奈何不得冯小宝,这并没有令薛仲璋退缩,他反而更加重视起来。

    “舅父,此人定是那天后的男宠!若能令他原形毕露,势必牵连武后,教她威望大跌,不得不还政皇帝!”

    薛仲璋对着舅父,中书令裴炎,说的是斩钉截铁。

    裴炎眉心微锁:“何以见得?纵然他是武后钦点,为白马寺寺主,可你也说了,此人佛法淹通,能言善辩,且善于蛊惑人心,已然有圣僧之名。若他不是男宠,纵然让他身败名裂,也无损天后分毫。”

    裴炎虽然与武后政争,但对武后依旧尊敬。那是她三十年来执掌朝政,点滴积累起来的声望。

    薛仲璋这种青头御史可不在乎,他一心想着追随舅父,迫使武后还政,自己好青蝇附骥,一日千里呢:“舅父,我打听过了,此人到白马寺那天,是内舍人上官婉儿亲自送去的。此前一晚,有千金公主入宫。而且,那千金公主府上,也有侍女下人,出来见了这位圣僧怀义,说就是从千金公主府上出去的。”

    他越说越来劲,眉飞色舞的,也不知是不是触及到了女上司的**,格外兴奋:“舅父!这分明就是,千金公主为武后进献男宠,得到了武后的欢心,竟然许他落发出家为僧,还一举登上白马寺三纲之位!”

    不得不说,身为监察御史,又是河东薛氏的杰出子弟,薛仲璋的调查能力还是有的,抽丝剥茧之下,居然把事情还原了一个七七八八。只可惜,一听说是武后的桃色新闻,他就戴上了有色眼镜,有些东西是看不明白的。

    裴炎自然没有他这么冲动,但也有所意动:“如此说来,确实可以一试。只是,男宠一事不容于口,纵然你能令他身败名裂,也未必能牵扯到天后身上。”

    薛仲璋想起冯小宝对自己的蔑视,心头无名火腾腾:“舅父!孩儿自有办法,那冯小宝只是一介市井小人,不学无术,纵然有些急智,遇到真正高僧,也当原形毕露!”

    裴炎点头不语,既然这孩子这么上心,不妨就让他一试。不过,他心中,已经隐约看到了武后的棋局。

    那是通往大唐帝国最高权力宝座的棋局!

第28章 佛法就是科学

    第二天,冯小宝叫人把武后那幅字,给裱起来,挂在自己的方丈静室里。

    没落款,所以也没人惊叹于作者,但是这内容,茶禅一味四个字,却在僧众之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上座沙门法明,和维那沙门昙空,俩人就冲着这四个字,要求和冯小宝一起参禅。

    这要求也很正当,寺主大师佛法精深,怎么能不教化僧众呢?那就不是广大山门,普度众生了。

    冯小宝索性,把八大执事都请了来,算是一次官方团建活动吧。

    看着觉远一通操作,法明的眼睛就亮了:“怀义,这一番仪轨,可有名目?”

    这个叫做茶道……冯小宝刚想这么说,转头一想,好像换个名字更好?

    “此为,茶禅。”

    “善哉,善哉!”众僧纷纷叫好点头,这名字一听就很棒。尤其是,加上茶禅一味这个点睛之笔,一吃茶,就感觉在参禅礼佛了。

    “咣咣!”奶茶在手,晨钟响起,涤荡心胸,这茶吃得就有滋味了。再抬头看看,茶禅一味这四个字,真是越品越有禅机。

    于是众僧又齐声赞叹:“寺主大师果然妙悟佛法!”

    维那昙空更建议:“咱们可以延请各寺高僧大德,前来谈论佛法,寺主大师只需开一场茶会,即可折服各路大德,令我白马寺祖庭,更受人敬仰。岂不是好?”

    对对!众僧连连点头称是,对这位年轻的空降派寺主大师,也是更为改观。

    事情就是这样,你不行,那一切都是罪过;你行,那一切都是吉兆。

    冯小宝倒是无所谓,泡泡茶而已,除了极少数贵客,大部分时候都不用他动手。而这一套茶禅,一旦传播出去,他的名声自然更响,谁都会知道,白马寺寺主是一位有道高僧,创制了茶禅一味的修行。

    不过,要这么玩的话,他就有点想法了:“如此说来,敝寺最好是为列位高僧,还有来访的善男信女,准备好茶禅用具。”

    这就是现代人的毛病发作,搞文化也得搭点产品。其实也是受到了日本战国时,茶汤政道的启发,冯小宝记得,玩战国游戏,跑到市场里面买茶具,都好贵好贵,可以加些技能。

    这玩意附加值可就高了!虽然冯小宝一时还没想好自己要钱干什么,不过他已经有了自主创业的念头,为了能有点在武后魔爪下挣扎的资本,有钱总是好事。

    这种小事,寺主发话就行了,众僧也无异议。不过这事情也不那么好做,首先茶具这东西,白马寺就没有产出,需要去订做。茶也是一样,甚至糖,牛奶,也要从外面买。

    监寺开始苦脸了,别的好说,大不了买来了茶具和茶叶,存放在那里慢慢卖,看这架势,总之不会亏本。

    牛奶这个怎么说?谁家牛也不会一年四季怀小牛产牛奶啊!那不是得随时找奶源?

    冯小宝点头:“那就养奶牛!专门下奶!”眼见监寺面露难色,冯小宝正色道:“师兄!这可不是小事,茶禅既然是本寺所倡导的,就得处处让人敬仰,不但器具唯精,用料也不能流于凡俗。若是本寺僧众,每日到处去找奶牛,落在信众的眼中,岂不是叫人轻视了茶禅?”

    听起来确实有点道理,这么大的帽子,监寺当然扛不起,只能答应了。好在白马寺自己有田庄,用来养牛也不是不行,花钱请人就是。

    说到钱,众僧对冯小宝又是一阵称颂。寺主大师了不起啊,一番点化葡萄酒,就能让寺院每天至少有五万钱的收入。

    这还不算,随着葡萄酒的热卖,近日来白马寺又成为了洛阳城善男信女们的瞩目焦点,每日来布施上香的人数大增,知客那边都快忙不过来了。

    如此一来,白马寺的香火旺盛,收入自然也节节高——香火在这里就是指收入,不过出家人耻于言利,就用香火代替。

    一个能让本寺名利双收的寺主,还有谁不服气?

    冯小宝坦然接受了这番称颂,又道:“既然香火旺盛,信众渐多,咱们寺中的房舍也该修整修整,免得损了本寺的威仪。”

    造房子,这可是大好事啊!众僧哪怕都是方外之人,对物质享受没那么在意的,能住好房子谁愿意淋雨呢?

    到这时候,冯小宝才说出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要建房舍,还要把寺中原有的房舍都修缮一番。不过,自来房舍只怕祝融之灾,不知可有何方法祈禳?”

    众僧面面相觑,不懂就问:“营造之事,吾等也不懂,寺主大师有何高见?”

    冯小宝微笑道:“实不相瞒,小衲生有佛缘,曾于梦中见过诸多大千世界。在其中一个世界中,佛法昌明,有一种手段,能使房舍不遭雷火之灾。”

    法明微微吃惊地看着冯小宝,他还以为冯小宝习惯低调了,怎么今天忽然把佛缘给说了出来?却不知,冯小宝正需要大张旗鼓,扩展自己的声名,佛缘就佛缘吧,反正佛门高僧吹牛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他所想的办法,当然就是避雷针了。其实中国古代,偶尔也有应用避雷针的事例,只不过都流于迷信,没有合理的解释,没有深入研究。

    而他也不需要解释,只要统统都装起来,到时候传扬开来,见到效果了,自然都会归功于他这个寺主的佛法精妙。

    于是众僧都激动了,怪不得寺主大师年纪轻轻,佛法如此精深,原来是天生佛缘!你还别说,要真是冯小宝自己想出来的,天赋异禀什么的,他们反而不信。要是归结于佛缘,或者前世转生,他们就信了。

    没办法,这就是古代人的逻辑。

    当下请来了营造的工匠,众僧一起跟着,看冯小宝怎么跟工匠讲这个避雷火的法子。

    冯小宝在佛学院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瞎逛网络,还真刷到过有关避雷针的帖子。因为这里面说了个事实,和以往的印象不同,所以他记得挺牢。

    避雷针是有范围的!并不是说,在房子上插一根金属棒,就能避免所有雷击了。

    而如何计算避雷范围呢?需要用滚球法,想象一个球面,在房子周围上下滚动,如果避雷针的存在,能让房子的所有部位,都处于球面之外,那就说明有效避雷了。

    当冯小宝画出图来,说此法可以避雷火时,那工匠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如此佛门神通,小人怎能承担?!”

第29章 法器就是仪器

    古代工匠对待技术的态度,简直可以用神圣来形容,视之为身家性命,为了保全技艺,杀人都在所不惜。

    而冯小宝拿出来的这门技术,更是超乎唐人的想象之外。这怎么能不叫人敬畏?

    反正那个工匠,就是使劲给冯小宝磕头,说自己不敢当,要大师到时候亲自做法事,否则一旦弄坏了,十八层地狱在等着他。

    冯小宝很是无语。他还想过,要找几个机会,在唐朝普及一下科学知识呢,省得什么事都得自己来做,太费劲了。

    看这工匠的样子,以及周围人很以为然的神情,还是算了吧!

    “不错,到时候,贫僧当诵经,为这些房舍庇佑,免于雷火。你只管照贫僧的图去做,这都是贫僧作法的仪轨,不得有误。”

    冯小宝这么一说,工匠反而安心了,在他理解中,给房子加上铜片,地上埋个铜网,这明显就是做法事的工具,好比道士们的桃木剑和朱砂符一样。他能帮着大师作法事,出点力气,也是一点功德吧?

    冯小宝如果是那种热心科学的人,遇到这种事得郁闷死。好在他不是,他只是个佛系小和尚,既然不能事事如意,那就佛系吧,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法明上座也在旁边看图纸,冯小宝这图画的很简单,一看就懂。

    只不过法明有些纠结,拉着冯小宝小声问:“怀义呀,你这法器,装的是不是太简陋了?似这般,两根铜棒,锋芒毕露,这恐怕要惹天雷呀。”

    冯小宝有点刮目相看,法明大师,你这是无师自通呀,知道房子上面竖两根铜棒,直通通冲着天,会惹雷劈。

    那避雷针,说白了,不就是引雷针吗?只不过引完了,还能导入地下。

    不过,法明的话,也让冯小宝注意到一个问题。他想了想,在图上加了几笔,把铜棒外面套了一个套子,做成龙头状,铜棒就从龙头上伸出来,成了一个独角。

    法明眼睛一亮:“这是何神兽,主何吉凶?”

    冯小宝张口就来:“此名雷魑,龙之九子之一,独角可避雷,操雷,尾有龙珠,可存雷火,置于地下谨慎收藏。房舍只需在屋脊两端,装上这雷魑,便可避雷防灾。”

    法明一脸欣慰:“怀义,孺子可教!”老和尚心里很明白,看冯小宝那意思,显然这里面是有道理的,而且是人可以理解的那种道理。并不是什么神兽祥瑞。

    可问题是,人和人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愿意去探究秘密,把真相解开,成为人人都能掌握的本领:有的人世界观已经定型,就是不能接受这些事,情愿理解成神明为之。那又何必去打破别人的世界呢?

    佛系,佛系就好。

    图纸一改,神兽上屋脊,工匠更加喜笑颜开:“多谢大师赐法!以后,小人便可照着这法式,营造房舍,再请大师前来开光诵经,以后这屋子能避免雷火之灾,都是大师的神通和功德无量呀!”

    好吧,冯小宝一听,这还给大唐僧侣们,多找了一个饭碗了。算了算了,能多避免一些火灾也是好事。

    众僧听了这话,更加欢喜,这样的寺主上哪里去找?随手出一个神通,就能惠及广大僧众呀。将来他们出去,给人做法事避雷火,也省得有人骂和尚只能吃白饭。

    这么的,冯小宝不经意之间,威望又高了一层。

    回到方丈静室,衣钵僧就请问:“寺主大师,敢问这新的仪轨,何人能学?”

    衣钵僧,并不是谁的衣钵传人,而是负责执行寺主的种种指示,按照现代的行政建制,就相当于“寺主办公室主任”。

    这位衣钵僧,法名叫做圆悟,本来对冯小宝这位新晋寺主,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可今天却态度大变,显然是看到了追随寺主大师的好处了。

    这也难怪,眼看寺主大师有名有钱,指头缝里漏出点来,就是大大的油水,谁还在乎他只是个刚落发没多久的新人?

    好比做法避雷这事儿,很明显,就得寺主大师点头背书的人选,才是真正能得到外面俗世之人认可的。因为这避雷的法式,就是寺主大师手创的呀。

    至于这法式是不是真的能避雷?担心这个问题的人,就不是个合格的神棍,咳咳,大师。

    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师,避雷成功肯定是法事有效,要是失败,那房主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啊,是不是心不诚?风水不好?法事偷工减料?总之肯定不是大师的问题。

    甭管怎么说,如今冯小宝已经捏住了一条新的财路,自然有僧众指望着凭这个讨生活。学法事仪轨,在佛门中也是一门传承,而且是很重要的传承,因为这个真的有现金流啊。

    冯小宝到底年轻,加上对这古代佛门的业务,也不是很熟悉,一时没想到这么多,他还很奇怪,这衣钵僧圆悟,怎么忽然对自己这么热忱?

    昙空是自身的高管了,便向冯小宝解释一二,冯小宝这才明白,敢情只要自己点头,就能收一批僧徒,以后靠着给人盖房子的时候做法事避雷,也能混饭吃。

    他才懒得管这种事呢,贫僧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啊!“圆悟师弟,你做主挑选便是,不宜太多。”

    冯小宝是懒得教人装神弄鬼,他也不擅长啊。

    圆悟不晓得脑补了什么,连连点头:“是,小僧知道了,这等高深仪轨,非常人所能领悟,必须精挑细选,不能耽误了寺主大师的功课。”

    冯小宝朝他看看,其实精挑细选这个原则,是扩大了你这个经手人的权力吧?不过冯小宝也无所谓,随他去。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冯小宝操心了,白马寺作为佛门祖庭,僧团也是很成熟的,只要上面的思路对头,项目策划的好,下面执行很顺畅,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于是怀义大师的茶禅一味正式开张,第一波就是上官婉儿,带了几位贵客前来。

    上官婉儿见到冯小宝,心中一阵轻颤,几日不见,大师越发的清爽干净不油腻了——她倒未必能想到,用油腻这个词来形容男人。可冯小宝和唐朝绝大多数男性相比,确实就是没那么油。

    想归想,上官婉儿可不敢有什么行动,她很清楚,这是武后上了心的男人!敢动武后的**,那可是要命的。

    倒是上官婉儿带来的人,对冯小宝都很感兴趣。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贵女,就一个劲地看冯小宝:“怀义大师,你果然是市井出身吗?”

第30章 太平公主也不好伺候

    这位贵女,大约二十多岁,应该比上官婉儿大一些,奔三十的样子。看相貌,冯小宝吓了一跳,这跟武后也太像了,难道是武后的妹妹?

    他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武后的女儿,赫赫有名的太平公主了。当然,见到本尊以后,冯小宝可以负责地说,太平公主一点都不平。

    余外还有两位贵人,一个是太平公主的驸马薛绍,冯小宝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是相貌堂堂,比他自己也就差了那么三成。

    另外一个自我介绍,右卫将军武三思。可怜人,在这屋里变成了颜值洼地,其实本身也说不上多丑,起码算端正吧。

    众人坐定,冯小宝依旧是亲自动手烹茶,他也懒得和这些人多话,无非是看在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的面子上——说到底还是给武后的面子。

    太平公主饶有兴味地,看着冯小宝烹茶,一招一式都很感兴趣,时不时再抬头,看看上面挂着的“茶禅一味”四个大字。

    她当然认得出,这就是她母亲的手笔。对于冯小宝这个人,太平公主兴趣很大,那可是她母亲看中的男人呐。

    不过,她对冯小宝的第一印象,可不怎么好:此人竟敢无视她!

    刚才太平公主问了之后,冯小宝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泰然自若地带人进方丈,坐下开始烹茶,动作舒张缓慢,煞有介事的样子。

    还从来没人敢这么无视太平公主!

    要不是上面挂着的是武后的字,太平公主早就翻脸了!

    即便没发作,太平公主也是冷着个脸。见冯小宝不紧不慢在那点茶分茶,太平公主撇了撇嘴,问:“怀义大师,敢问,何谓茶禅一味?”

    冯小宝恍若不觉,就跟没听见这问题一样,继续点茶,分茶,加奶。

    太平公主有点疑惑,这大师莫非是聋的?她火气倒下去了一点,看看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憋着笑,不敢露出来,心里也替冯小宝捏了一把汗,这胆子也太大了,简直视太平公主如无物。

    要知道,太平公主是最得武后宠爱的公主,不但长得像武后,脾气也像武后一般的刚强。要是冯小宝仗着和武后的特殊关系,敢在太平公主面前摆架子,那太平公主可不会忍他。

    上官婉儿在想,要如何打个圆场?

    冯小宝已经分好了茶,放在几位茶客面前,伸手示意。

    几人都捧起茶杯,太平公主却不忙喝:“大师,何谓茶禅一味?说不上来,你可就是欺世盗名之辈!”

    冯小宝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朝太平公主举杯示意,然后喝了下去,嗯,自己这泡茶的手艺也是有进步了。下次要不要试着搞搞丝袜奶茶?无非就是过滤嘛。

    他还是不说话,太平公主一来就找茬,明显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冯小宝知道,这就是看不起自己呢,无论自己如何逢迎,也会让太平公主更加看不起自己。

    既然如此,就给她来个冷处理吧。至于欺世盗名什么的,如今可是佛法盛世,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太平公主若是在外面诋毁自己,到时候谁信她?反正冯小宝是不怕的。

    倒是驸马薛绍好脾气,知道太平公主的火爆性子,拉了她一把。

    太平公主勉强压住火气,把奶茶喝了一口,心情倒是好了一点,毕竟甜食这种东西,就是会让人快乐。

    薛绍对奶茶的味道赞不绝口:“大师,这茶果然好味!禅也是这味吗?”

    冯小宝愕然,茶禅一味是这么解释的?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行啊。

    “薛施主,这茶中的味道,入口自知,不入口,便不知。正如禅一样,终日问道,不如自己参禅,想知道什么事情,靠问是问不出来的,要用自己的眼睛去找答案,用自己的心去判断是非。”

    冯小宝看都没看太平公主一眼,可太平公主快要爆炸了,这分明是在说她嘛!岂有此理,竟然有人敢怼她!还是她母亲的(疑似)男宠!

    她马上就要跳起来,薛绍很知道她的脾气,连忙按住。

    薛绍连声道:“大师佛理精深,你不要造次,传扬出去不好听。”

    上官婉儿也劝:“公主,吃茶参禅,本是雅事,若被人说,你在方丈静室打了法师,恐怕难免物议。”别人会说闲话的!哪有跑到人家那里喝茶,结果把主人给打了的道理。

    武三思也在旁边劝,不过他对冯小宝却高看了一眼,这小子年纪轻轻,却不是一般的小白脸。

    太平公主一想,也对,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白马寺,要是寺中的寺主大师,被公主打了,传出去肯定是骂自己不对。

    可这口气咽不下啊!她气咻咻地瞪着冯小宝:“大师!本公主今日是慕名而来,向大师请教茶禅一味的道理,你从头至尾,视我如无物,太也无礼!”

    冯小宝还是不动声色:“无量佛!公主,茶禅一味,喝茶便是参禅,所以贫僧只管烹茶,公主自己便可参禅。若还是不懂,公主请看。”

    他拿出一个空杯子,倒上水,再把水勺递给太平公主:“公主能不能给这杯里,再加一勺水?”

    太平公主把水勺一丢,怒道:“这杯子已经满了,还怎么倒水?你这和尚,一味消遣本公主!”

    冯小宝笑:“公主,你便是这杯子,贫僧如何答你?”

    “什么,我就是这杯子?”

    太平公主瞠目结舌。她本不是蠢蛋,只是一开始就瞧不起冯小宝而已。但到这时,隐约也感觉到什么东西不对了。

    旁观的上官婉儿已经佩服万分:“怀义大师,果然是佛缘深厚,经义淹通,这般禅机可谓信手拈来。公主,大师的意思是说,空杯可以装水,若是自满我慢,那就不能再往里面加水了。”

    是我自满了?太平公主蓦地沉默下来。

    武三思看看太平公主,再看看冯小宝,心里也在翻腾。敢情这个年轻的男宠,居然真是个佛学大师?这一波装的,连他也不得不服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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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突然穿越到大唐,认识的前三个人都是富婆,其中包括武则天!她们都馋我身子?女皇陛下,我还想再努力一下!真香是不可能真香的。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皇我不想努力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皇我不想努力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