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贵妃醉酒
模特队三个骨干的筹款分工很明确,设计师许帆放下架子,文化、群艺、劳动甚至妇联等等但凡能沾上边的部门都去跑救济,明知无望但也不肯轻易放弃;队长刘倍带人上街募款,打算依靠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起死回生;台柱子胡笳带一拨人走穴挣钱,试图凭实力吃硬饭,不但解决眼前危机,同时还想另趟出一条出路来。
所以刘倍和三个模特的道具很简单,两个募捐纸箱子。
九三年上街募捐形同要饭,不到绝望时刻正经人不会用这招。
路上苏长青又给她们说了一遍戏:“明早我请大家在三春驴肉吃火烧,过足驴瘾后就开始街拍募捐,地方我都选好了,四个位置看拍摄情况,至少得拍四天。
大家到时候注意我的信号,按照事先的演练配合机位变换自己的站位,刘倍有舞台经验不是问题,你们三个机灵点听她的提示。
为了不惊动过往民众,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车上换着位置偷拍,每个点快结束时再抵近补拍一些特写,尽量自然放松,别有镜头负担。”
这段时间来保定好几次,苏长青选的四个拍摄点很好,都是视野开阔的街转角,旅行车就成了他的轨道,可以不断变换机位拍摄。
有个模特问:“这样看不出是在拍电影,万一有人当真给钱呢?”
“老百姓手头都不宽裕,你们一个个溜光水滑的也不像饿肚子了,如果真有人给钱你们就收着,转头我会凑个整数捐给希望工程,别让过往群众发觉你们在演戏,引起围观就不好了。”
碰上要钱的大家通常都躲着走,没人围观,发现是拍戏那就另说了,一旦被围起来肯定没法继续拍。
“等会到了之后我也会去派出所报备,免得引起误会真把你们当要饭的收容了。
另外募捐过程中我事先安排好的群演会出现,刘倍熟悉台词,对方一开口就知道是搭戏的来了,你们三个配合演出就行,最好一条过,重拍比较麻烦。”
刘倍有些担心:“大家都不认识,事先也没对过词,万一卡壳忘词或者说乱了那就尴尬了。”
“没关系,什么情况都别擅自停下来,模特的生活无论如何都比一般老百姓更多姿多彩,现在沦落到街头募捐本来就挺尴尬,落落大方对答如流才不正常,别怕尬演。”
街头人来车往没法同期录音,效果过于嘈杂观众也不接受,肯定得后期配音,现场的台词并不十分重要,有口型就行了。
这部电影看起来拍得简单,百万资金应该相对充足,其实不然。
灯光、服装、道具什么的的确省了许多,可片酬工资支出占了很大一块,末尾的故宫秀虽然不用单独申请场地了,但搭舞台以及配置灯光音响将是一大笔开销。
按照苏长青的设计,届时还要请国内顶级的摇滚乐队现场演出,即便出于友情也得给人家些费用。
大头支出还有后期,音效、配音、作曲以及交响乐团配乐,算下来已经没有导演的薪酬了。
不过合作签约时苏长青建议了分账,乡镇服装企业商会没指望这部电影能赚钱,很爽快地答应了,当时看对方的小眼神似乎就在说:“这导演也是穷疯了,这点钱拍个上下集电视剧还差不多,拍电影居然还想赚钱。”
总之如果票房大红,四维工作室就能有些收人。
毕竟出差外地工作,四个女孩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住宿万万不能马虎。
到了保定入住事先联系好的三星级酒店,条件还不错,大堂里有个钢琴酒吧,也算时髦。
安顿好后苏长青马不停蹄跑了派出所报备,再和群演最后一次敲定时间和地点,以及出场的时机。
一天下来挺累了,原本打算早点休息,没想到九点刚过刘倍就来敲门:“苏导,楼下的钢琴吧不错,咱们下去喝两杯。”
两人要了瓶红酒,转眼下去半瓶。
喝了酒垫底,才好聊天。
刘倍红晕上脸,问了个早该问的问题:“为什么咱这个模特队没有男模特?”
故事就这么设计的,女装女模特队,如果有男模许多情节看着就比较别扭。
比如街头募捐,观众都会不服气:“那几个油头粉面的男人不缺手脚,好意思上街要钱?”
另外也是国内像样的男模很少,以苏长青审美能看的不超过三个,请他们拍戏价钱上犯不上。
当时有个论调,国产男人配不上国产女人,以至于不少自视较高的女人主动出口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的男人外型的确比后世差一大截,毕竟人是英雄钱是胆,缺钱打造也就没有自信心支撑,看上去有些萎靡。
“如果有男模特,我本来还想介绍几个朋友来演。”
“你不早说,不过即便安排男模的戏,也会让他们一开始就放弃模特队而去,这部片子的确不适合男模,你那些朋友都是干什么的?”
“都是专业演员,不过也都没有演出的机会,和我关系最好的一个是铁路文工话剧团的,四年前央戏表演系毕业,一米七八的大个子,演模特是没问题的。”
“叫什么名字?”
“吴修波,现在没什么事做,业余在夜总会唱歌。”
苏长青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差点呛到,咳嗽了两声:“以后有合适的戏再考虑吧,这次就算了。”
刘倍叹了口气:“也怪我脑子转不过来弯,没早点想到。”
苏长青换了话题:“我觉得你脑子挺活络,早早就辞职下海了,当初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刘倍突然站了起来,一手叉腰:“只能怪祖师爷不赏饭,我苦练了十年青衣,天知道居然长成了一米七多的大个子,这还怎么上台?”
这倒也是,净高一米七多,上了妆还不得超过一米八,站在台上鹤立鸡群,这戏还怎么演。
虽然酒吧里没人,苏长青还是招手让她坐下:“你这居高临下的气势的确……”
刘倍喝了酒兴致越来越高,凑近来:“我给你唱段《贵妃醉酒》吧,我们梅派的经典。”
“洗耳恭听。”
刘倍调整了一下情绪,轻启朱唇:“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转东升,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
唱着唱着,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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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必有紫气东来
京剧的《贵妃醉酒》名声很大,其实立意并不高,演的是杨贵妃备酒百花亭,本想与唐玄宗饮酒赏花共度**,没想到皇帝老儿跑到江妃那啪啪啪去了。
杨贵妃身心都准备好了却被放鸽子,这怎么受得了,嫉妒之下最终喝了一种叫通宵酒的奇酒,一时春情醉意难以抑制,便忘乎所以地放浪形骸起来。
她的作法比较生猛,性骚扰太监,频频向高力士、裴力士两个公公作种种求欢猥亵状,不从就要杀人全家,最后还怀念了一把安禄山,闹累了才拉倒。
没看过这出戏的人都以为贵妃喝多了口吐莲花,必定意境高远,其实却是醉后的失意女人借一股春意撒娇表达不满,所以这戏很难演,稍不留神就低俗不堪。
经典唱词:“自古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刘倍唱得意境不对,看来没有好戏在后头了。
苏长青最怕女人当着他黯然泪下了,通常后面都有不可测的麻烦等着处理。
“这是怎么了,我记得贵妃好像自始至终没流泪吧?”
刘倍擦干眼泪有点不好意思:“我分神了,想起这几年的经历,就和眼下的模特队一样。”
“挣扎?”
“差不多,四处寻找发展机会,可影视经历了八几年的短暂辉煌后突然就不行了,我从一个没落的行当跳到了另一个没落的。”
“你这负能量也够大的,凭一己之力把两个行当都拖垮了。”
刘倍破涕为笑:“您这是怎么说话呢。”
八几年影视的确都辉煌了一把,五代导演集体发力开创一时风格,成绩有目共睹,电视剧也佳作频出,四大名著改编得都很成功,成为数十年内不可超越的高峰,尤其是《西游记》和《红楼梦》,谁不服气谁就栽在上头。
刘倍和许帆的家庭状况以及经历都非常相似,两人同岁,只差三个月,父母都是演员,出身艺术家庭,从小都进了戏校,学的也都是青衣,也几乎同年离开戏剧圈进入影视圈发力,面对不景气的现状,沮丧心态可以理解。
苏长青安慰她:“你的情况好多了,还能拉来百万投资,模特队都上街要饭了。”
刘倍摇摇头:“性质差不多,这笔投资也是我听到消息后求爷爷告奶奶来的,最终发现其实是个无人问津的项目。”
“这项目我不是接了么,难道我不是人?”
刘倍端起酒碰了一下苏长青桌子上的杯:“我希望您是神,不然这个戏就废了。”
看得出她信心不足,苏长青虽然搞了些噱头,伪纪录片在国内也极少人尝试,但是这部电影投资小、缺乏名角,一鸣惊人的可能性不大。
何况苏长青前期的拍摄在别人眼里很随性,条件简陋得像给人家拍婚礼录像,现在做个好电影难,成功更难,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限制,刘倍不太相信能借这部戏翻身。
换了苏长青也未必相信出奇迹,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只有成绩能说明问题,这个道理他从小听母亲唠叨到大。
刘倍性格豪爽,一瓶下去没喝尽兴,两人又开一瓶,一直喝到半夜才嘻嘻哈哈回了房间。
因为事先安排充分,接下去的拍摄比较顺利,四天四个场景四个情节。
编剧不能一味出乎意料,有些事也得满足观众预期,比如美女街头募捐免不了碰到骚扰,苏长青请当地河北梆子剧团的几个男演员饰演混混,这些人平时就都剃光头,连化妆造型都免了。
当这几个剽悍的小子晃晃荡荡出场时,看得出把几个姑娘真都吓了一跳,刘倍说这是缺德式导演,不过效果真心不错。
好心人当然也得有,语重心长的大妈有的没的拉一大堆家常,本打算幸灾乐祸的,最终却捐了五块钱。
道德模范人士也不能缺席,中年眼镜男痛心疾首谴责了姑娘们不劳而获,人要有尊严,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等等说了一大通,最后一毛钱没给就走了。
这一段刘倍发挥得特别好,临场加了不少词,苏长青都帮她记下了,后期得对口型配音。
第四段是真警察友情出演,向刘倍等四人宣布:“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组织募捐活动,这是违法行为。
如需募捐须向本地民政局慈善总会提出申请,由慈善总会保管募捐资金,你们这是打着募捐名义的乞讨行为。”
虽然刘倍据理力争,鉴于非法所得一毛没少,最终募捐箱没收了事。
演员们的表现都很好,苏长青拍了大量镜头,四天的工作可以剪出十几分钟成片,比一般电影的进度快三四倍。
四天后回到北京,许帆告诉大家两个好消息,一是电影由中影统购统销的发行模式正式取消,电影市场放开了。
二是《大众电影》的投票工作紧锣密鼓在进行,内部消息陈晓艺的票数遥遥领先,百花奖最佳女配已经十拿九稳。
于是苏长青神奇的预测能力再次被关注,刘倍和许帆都忍不住问了:“大师,你看我能有登顶的一天吗?”
这种神叨叨的把戏已经没意思了,苏长青拍拍她们的肩膀:“当暗夜降临时呼唤我的名字,必有紫气东来。”
“什么意思?”
“睡前想着我。”
“滚!”
接下去拍许帆的戏,两人去了一趟保定,只住了一晚,花一天半拍了些走访各个部门的外景特写,其余的部分都是在人艺拍的。
她的戏也需要大量对戏的演员,于是动员了人艺的同事朋友客串。
因为上次的铁齿铜牙,这些人对苏长青印象深刻,没人拒绝合作。
许帆接下去的戏都是办公室内景,趁着晚上下班没人了就在人艺的几个办公室里拍,简单架上灯光,现场录音,如同情景剧。
杨立新对许帆有知遇之恩,当年就是经他举荐才考进央戏的,这次也很帮忙,客串了劳动部门的小领导。
何冰是她央戏同学,如今又是同事,当然责无旁贷,天生老相的他演一个文化部门干事。
梁冠华饰演群艺馆的负责人,演技无可挑剔,现在还没有狄大人的味,更像贫嘴李大民。
准百花最佳女配陈晓艺和这个剧的所有人都是朋友,妇联办事员就是她了。
老戏骨们的戏拍起来轻松,常有意想不到的发挥,不过几天连轴转下来许帆也累够呛。
有一天坐在一起闲聊,不知谁提起了王硕、冯大刚那伙人,许帆很不屑:“我对那姓冯的印象很差,第一次见到他时穿了一身皮衣,有明晃晃大链子那种,骑辆大摩托车招摇得很,肤浅,太讨人厌了。”
苏长青笑了:“是吗?我觉得还行吧,帅气。”
许帆一脸厌恶:“帅什么啊,你瞎啊?”
“我瞎?”
“对。”
好吧,您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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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江湖里的虾兵蟹将
模特队的姑娘们最终犯了事都进了看守所,还有场许帆找经办警察据理力争的戏,派出所所长由濮存析扮演。
不得不说濮存析天生一股正气,真的很适合穿制服。
苏长青去定做了几面不同款的锦旗:“人民的好警察,好警察为人民!”“警民和谐,鱼水情深!”“雷霆出击,破案神速,神警雄风,罪犯克星!”……
然后请熟悉的美工做旧,把人艺一间小办公室布置一下就成了派出所所长办公室。
濮存析告诉他:“借人艺办公室拍戏的您可能是头一个。”
苏长青实事求是谦虚:“我这也是为了方便大家,能就近拍戏就不用来回跑了,算是服务送上门。”
陈晓艺获奖后大家的确都记住了苏长青,一个预测奖项准得离谱的年轻导演,去年北电刚毕业的。
这应该也算给北电长脸了吧,诸位院领导?
四月二十五日,也就是苏长青去保定拍戏的第三天,《我爱我家》在各大电视台同步播出了,一星期下来空前火爆,收视率惊人,宋丹丹的事业果然再上高峰。
所以这次苏长青来人艺请人拍戏也好,借地方也好,大家都客客气气。
看来去年装神弄鬼还是有用的,不管树是怎么种下去的,该结果时都会结果。
办公室的戏拍了五天才结束,不过濮存析还有一场戏,就是开车送许帆去看守所把姑娘们都接出来,现在却拍不了,得等到最后人员全凑齐了再拍。
因为忙着拍《模特队》,苏长青已经有半个月没去《公主的决断》那边了,结束了许帆个人的戏之后,才抽空去了趟。
胡笳的戏必须抓紧开始了,得找杜可可协调档期。
接下去她将带着几个队员在市内各大歌厅、夜总会走穴。
不过因为表演形式单调不肯玩花样,尺度也过于保守,最低限度是泳装走秀,很快就失去吸引力,于是在穴头忽悠下转战郊县。
刘倍募捐被驱逐后与胡笳会合一同下乡献艺,在两个县的庙会上走了台。
赚的钱少得可怜,扣除开销后所剩无几,模特队没有其他出路,似乎只能在这样的道路上走一段是一点,直到消散。
绝望之余,这伙单纯的姑娘被穴头骗到当地富户的丧礼上表演,因无法满足要求而起了大冲突,最终被团灭进了看守所。
虽然刘倍的戏份相对多些,不过胡笳的戏冲突性更强更吸引眼球,鉴于她和导演比较暧昧,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所以不少聪明的女演员都找有才华的导演嫁了。
这半个月苏长青只给胡笳打过一次电话,这让她有些不愉快,但又不明说,反正态度不冷不热。
苏长青能猜到什么原因,却觉得没道理赔小心,有些事不能惯着。
他明白这是个危险信号,胡笳越来越在意他的态度,处理不好个人问题就会影响事业合作。
这简直是逆向性骚扰,男导演得看女演员的脸色奉献上殷勤,简直情何以堪。
而他开始考虑不能惯着她,是更危险的倾向,意味着在作长期抗战的打算。
这怎么可以,想当年我苏长青人称再世唐伯虎,中华流川枫,玉面小白龙,情场鬼见愁,不为非作歹糟蹋良民也就算了,怎么能看人脸色行事。
重生至今他对经手的女孩都秋毫无犯,似乎也是胡笳给他造成了心理障碍。
每次动心时他就忍不住嘀咕,这些人都是通过胡笳认识的,难道我要围歼了她的亲朋好友?
看来胡笳凭一己之力,暗暗拯救了不少待宰羔羊。
对协调档期的事杜可可好说话,没多大意见,丁嘉洛却提出另一个问题:胡笳今年将有两部戏上映,一部是高贵的公主,一部是混得一塌糊涂最终进了看守所的女模特,是否会造成形象冲突?
这是很现实的考量,假设这两部戏都会成功,那么先公映的那部会带给观众某种程度上的先入为主,将胡笳的形象分类标签化。
大家认可了时髦模特胡笳,再看到古装胡笳时就会觉得别扭,导致整部电影受影响。
苏长青明白她的担忧不无道理,其实像好莱坞那样商业运作成熟的电影基地极少随意改变明星的戏路,拍西部片的不太接触城市题材,拍科幻片的更是一辈子科幻,极少走入现实。
戏路广的当然有,要么是大明星,名字就是票房保证,要么就是到处打酱油的某某人,演什么无足轻重。
丁嘉洛中法合作后信心大增,开始对票房有了追逐的热情,片子真赚钱了假账就可以少做点,稳当且合算得多。
“苏导,两部片子都是您的心血,一部从头策划,一部亲自操刀,可得平衡好利益关系,不能厚此薄彼。”
现在市场放开了,两部片子都拿出去各显神通好像没什么大问题,胡笳如何定型应该观众说了算。
但这是迂腐的观点,三十年前回来的人应该明白什么叫人设。
千面女王的人设适合胡笳吗?
好像不太适合。
胡笳虽然会演戏,因为外型过冷就未必能演喜剧,除非她是被捉弄的。
最终苏长青说:“这两部戏胡笳都是冷傲的性格,基本属于本色出演,其实并不冲突,我们应该凭性格分类角色,而不是社会身份,何况她在模特队不是一号女主,刘倍的戏更重些。”
最后一句话显然不好听,丁嘉洛跃跃欲试想挑拨,被苏长青恶狠狠的目光镇住了。
苏长青一直很用心在策划《公主的决断》,一开始是因为胡笳和杜可可,而且也收了酬金,不过即便抛开这两个因素,他也从来没打算将天演工作室作为竞争对手。
西门家和丁嘉洛虽然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操作手法不地道,但却未必是坏人,没必要翻脸成仇,他又不负责维护正义。
明哲保身处事圆滑只是一方面,他还有更宏大的规划。
市场放开了,影视圈已成江湖,他的目标当然是一统江湖的盟主,不然对不起重生的机会。
江湖很大,眼光放远些,别盯着身边这点事。
江湖从不是一个人的江湖,得容得下虾兵蟹将。
江湖险恶,多个朋友也就少个敌人。
第四十九章 我想当园丁
江湖是人情世故,也是策略谋划。
赢的方式有许多种,即便选择最累最不明智的斗倒所有人,也不该从身边人杀起。
杀得身边血流成河,谁都能看出你是不稳定的精神病。
二十年后,网购界的盟主无疑是阿里,老二起初是腾讯的拍拍,二马是竞争对手也是朋友。
当拍拍支撑不下去,要与京东合并时马云并没有阻拦,更没有加价收购并入旗下,这是明智的。
盟主都明白,武功再高也不能独自承受所有明枪暗箭。
阿里公司深得武侠文化真髓,马云自称风清扬,是华山派而不是衡山。
不过他一直不太喜欢隐居世外,近来修为才更进了一步,终于轰轰烈烈退了二线,今后再有什么破事都连累不到他了。
现在他是真正的风清扬。
商量的结果是三天后胡笳拍《模特队》的戏,杜可可先拍其他的。
至于两部片子的档期,《公主的决断》优先。
苏长青很明白,《模特队》得先想办法拿奖才能考虑票房,两部片子的基础不一样,先上市没意义,一起上市不划算。
再说公主走模特可以,模特走成公主有些观众就不买账了。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为外人道了。
他说:“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公主的决断》先开机,先上。”
这个决定大家都满意,一致叹服苏长青的胸襟。
丁嘉洛已经联络故宫商量模特队搭台走秀的事,回复是太和殿前不行,每天游客很多,没办法配合使用两天,建议改在太庙前进行,费用也能低许多。
太庙就太庙吧,一般人也分不出太庙和太和殿。
最近都在棚内拍坑道戏,胡笳一身紧身黑衣,脸上还抹了一道泥。
如果这道泥换成红的,就很像杀手了。
这个造型不是苏长青定的,公主宫女挖坑不可能穿特定的工作服,每天清洗晾晒不现实,应该是日常的贴身衣物扎起来。
然而为了迎合欧洲人的刻板印象,丁嘉洛和杜可可坚持改成了类似贴身短打的黑衣。
随便吧,好看就行,其实将日常衣物扎起来反而能突出性感,看来女人往往不了解男人在想什么。
胡笳私下里告诉苏长青,根据法方要求还加了一段挖坑后洗澡的戏,她坚决抵制了,最终只拍了几个宫女坐在大木桶边上模模糊糊的后背。
“为什么抵制?”
“为什么不抵制,大明公主救母逃生,每日命悬一线,还得抽空给大家表演一段洗澡,有必要吗?”
“如果真有必要呢?”
“除了色情片,我不觉得其他类型的片子有让女演员脱衣服的必要。”
胡笳很固执,但也说得有一定道理。
无论国内国外都喜欢以裸戏为噱头,这似乎是没办法抗拒的惯例,法国每部电影基本都有女主的胸脯或者屁股,这是制片方与观众的默契,花钱买票了就该值回票价,看点货真价实的。
苏长青不愿意对此道德评价,一切都是权衡博弈的结果,而且有时情况很复杂,有的演员比导演更热衷于脱衣服,面对媒体时反而说是为了艺术不得已献身。
好莱坞、欧洲那些大牌女演员仍在脱衣服,难道还是被迫的吗?恐怕未必。
在没有黑恶势力介入的情况下,演员被逼迫的情况很少,毕竟导演和制片方也担心拍了一半的演员撂挑子走人,即便是个小角色重拍起来也费钱费力。
一切都在利益衡量,有的人有资格彻底抵制,有的人选择妥协换取下次合作机会,而有的人渴望一脱成名,然后再想办法把衣服一件件穿回来。
苏长青赞赏了胡笳的坚持:“你很有风骨。”
其实即便她没有所谓风骨,未经苏长青的同意,《公主的决断》剧组也未必真敢拍她的裸背,谁都看得出二人的关系。
倒是因为她先开口了,剧组也就不用跟苏长青商量了。
说完了拍戏的事胡笳突然话锋一转:“晓艺对你印象挺好,前两天当着我面一个劲夸你。”
苏长青嘻嘻哈哈:“怎么着,她看上我了?”
胡笳盯了他一眼,然后道:“她说刘倍和你在保定拍戏时一起喝酒,喝到了半夜都喝多了。”
这什么意思,到底是告状还是夸奖?
苏长青记得很清楚,那天啥也没干。
“我没喝多。”
“刘倍说她喝多了,当你面说了些对《模特队》的丧气话,第二天就后悔了,感觉好像对你能力不信任似的,却又不好意思再提。”
苏长青松了口气,原来是这点屁事。
江湖太险恶了,这简直是人在做大家都在看啊。
前两天还和陈晓艺拍许帆妇联求助的戏,当时她可啥也没说,而当着胡笳的面夸他,显然和丧气话无关,多半是赞赏他没有酒后占便宜吧。
我堂堂再生唐伯虎……又不是老中医,一瓶老酒泡天下,需要拿酒来泡妞?
女孩之间沟通信息的能力太强了,简直就是个小规模的互联网。
其实苏长青心里明白,他的许多作为在这个时代看来都不够稳重,刚来北京时借住在女同学家就容易引起误解,弄了个四合院丁嘉洛和陈锦先后住了进去,家长里短被说道是很正常的,不能与几十年后比。
胡笳显然在不断深入地关注他,也想让苏长青知道这一点,倒不是纯粹卖弄你干什么我都知道。
满园春色,当不了辛勤的园丁,岂不是可惜了?
苏长青有种被逼着不得不继续当好人的感觉。
北京的夜总会、歌厅的格局档次普遍高一两个档次,也不容易找合适的群演,所以胡笳的戏也是在保定拍。
因为有大量时装表演镜头,而她没时间去荷花胡同训练,于是就在拍戏间隙求教于马安娜。
好演员的学习模仿能力和形体控制能力都比较强,苏长青让她走了一个来回,学的效果不错。
丁嘉洛正好走过,说的话阴阳怪气:“公主殿下遛弯呢?”
三天后出发,带了七个模特和几大箱服装,刘倍这个制片人相当于财务,也跟着去了。
另外还带了陈锦,她在那边的工作基本结束了,跟着来能帮助搭配服装,另外也得出镜拍模特后台换装的戏,忙完了就可以回酒店继续她的设计工作。
演出场所和群演也都是事先联系好的,都是白天拍,不影响人家做生意,拍摄进行得很顺利。
其中有场泳装的表演,苏长青没想到胡笳的身材好到爆。
看来冷冰冰的性格倒是不影响发育。
《模特队》拍摄过半,有个问题必须马上解决,休息时苏长青问刘倍:“我记得第一次去荷花胡同时,你说我和玩摇滚的一样住胡同,是不是认识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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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梦回唐朝
没想到刘倍并不认识乐队:“我从小学京剧的,之后都在跑影视,和乐队不沾边,又不是摇滚果儿。”
胡笳有些不理解:“咱们这片子打算配摇滚乐?合适吗?”
第一感觉当然不合适。
半土半洋的时装模特,再加上摇滚,观众可能会让这部片子滚。
不过苏长青知道合适,之后有些优秀导演甚至在乡土片里加摇滚,并不违和。
因为国产摇滚本就另类,同样的不合时宜,就像时装模特还不太适合这个年代一样。
通常认为摇滚是工业化的产物,然而国产摇滚不是,崔键那一身绿军装看着就像刚从黄土高原上山下乡回城的,一无所有,满腹愤怒与忧愁。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连调子都是陕北民歌式的。
他们在半农半工的社会里猥琐发育,营养不良有些畸形,所以夭折得也很快,其实和模特队同病相怜。
苏长青解释道:“咱们走的是伪纪录片风,需要配乐的地方不多,我想请个玩摇滚的谱曲,不过得去掉金属味,主题曲什么样目前还没想好,也得到时候商量着来。
不过最后太庙时装秀那部分我想请摇滚乐队现场演出,曲目都想好了,一首是《无地自容》,一首是《梦回唐朝》。”
没想到胡笳居然听摇滚:“这两首歌我都听过,《无地自容》是黑豹乐队窦惟写的,《梦回唐朝》是唐朝乐队的,也都很喜欢。”
苏长青点点头:“前段时间窦惟因理念不合离开黑豹了,组了个新乐队,我不但想请他来唱这首歌,还打算让他配乐,《无地自容》很贴合模特队的现状。”
刘倍有点不放心:“让个摇滚歌手写配乐行么?”
苏长青也不敢大包大揽,在他印象里窦惟多才多艺,但没有给电影配乐过:“行不行先接触看看,不合适就换人。”
胡笳对苏长青的这个选择很感兴趣:“为什么选《梦回唐朝》,太庙是明朝才建的,你在那梦回哪门子唐朝?”
“我喜欢它的歌词,意境贴切,”苏长青哼唱了几句:“菊花古剑和酒,被咖啡泡入喧嚣的亭院,异族在日坛膜拜古人月亮,开元盛世令人神往……”
这首歌调门太高唱不上去,意思一下就算了,他招手把陈锦叫了过来:“我选择《梦回唐朝》这首歌还有其他用意。”
胡笳像个相声捧哏:“哦?什么用意?”
“陈锦结合多年的传统服装研究,目前自创一派古风服饰,这部电影的末尾太庙走秀时会隆重推出。”
陈锦不敢掠美:“其实我的那些设计都是在苏导指导下有的灵感,让我独自摸索不知还要多少年。”
胡笳今天心情很好:“看来不单国企里的人爱拍马屁,你们私企也差不多。”
陈锦很认真:“我是说真的。”
胡笳:“我见他给你指导过,真说得那么对路?”
陈锦还想继续解释,苏长青摆摆手不让她说了:“这些创意领先时代,接下去恐怕会引发一波模仿潮,所以我打算在近期注册服装以及周边的商标,并对特色设计进行外观保护。”
胡笳和刘倍都很惊讶:“四维要搞服装品牌?”
“天时地利人才济济,为什么不搞?都说了有光影的地方必有四维,何况还有现成的宣传资源。”
“你和谁说的?”
苏长青这才意识到上次谈这个还是和杜可可、丁嘉洛和西门雄,已经是另一波人了。
胡笳又问:“你打算叫什么牌子?”
“大唐世家。”
刘倍恍然大悟:“因为服装品牌要叫大唐世家,所以您请唐朝乐队演唱《梦回唐朝》?”
大唐世家是二十年后一个著名的地产品牌,苏长青决定先占为敬。
“这首歌本身也是好歌,现在好听的摇滚并不多,崔键的好歌挺多,可咱们经费有限未必请得起。”
胡笳很仗义:“或者我放弃片酬请他来唱吧?”
“其实也不一定合适,”苏长青想不出崔键哪首歌适合太庙里走时装秀:“再说你那点片酬也不够。”
“不会说话,那我还省了。”
陈锦对品牌名称不太满意:“我们的服装是棉麻为主,并非绫罗绸缎,叫大唐世家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棉麻怎么了,巴黎世家也用大量棉麻,一样是高端女装品牌,世家未必就非得锦衣玉食,咱们是世代布衣传家。”
胡笳也对这名称摇头:“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贵族化,会不会显得老气横秋?我见过陈锦的设计,好像是针对年轻女孩子的款式。”
既然大家都不喜欢世家,苏长青从善如流:“那就叫‘大唐’如何?”
陈锦:“大唐女装?听起来一股大路货的感觉。”
刘倍:“锦帛怎么样?取陈锦名字一个字。”
陈锦又反对了:“锦帛只是一种布料,面就更窄了。”
苏长青抄前世名牌:“江南布衣?”
这名字很有想象空间,意象飘逸,没想到她们还是不喜欢:“那还不如叫京城布衣,四维又不是在江南,再说布衣让人想到不得志的穷书生,穿着晦气。”
相隔十年八年的就是两代人,精神面貌财务状况都是不一样的,真穷的人不喜欢返璞归真。
苏长青见大家莫衷一是,先把问题搁置了:“叫大唐世家你们觉得高攀不起,其他的又觉得普通,我看目前还是暂时叫大唐世家吧,注册前有合适的再改。”
关键还是找乐队找音乐人,刘倍回去就开始联络,她人脉广,大不了直接找上门去。
请乐队现场唱首歌不贵,关键是授权在电影中使用,这个得刘倍去谈价,九三年虽然国内摇滚已见颓势,但还在巅峰上,是有可能狮子大开口的。
苏长青也考虑过当文抄公,把尚未面试的歌写出来自己用,可他重生时已经过了关注歌坛的年纪,最后一个关注的歌星是周董,能想起来的都是老歌,想抄真得求老天爷再给个系统。
如果能求来一个系统,那还不如直接求老天爷收他当儿子。
城里的戏拍完该下乡拍庙会了,另外还得找个地方搭台办丧事,这也是场重头戏,临离开bd市区那天晚上胡笳让苏长青带她出去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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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京歌
暮春之夜华灯初上,街边的路灯像碎金般闪耀,到处都是饭后遛弯的人。
“我们去哪?”
站在街边,夜色中胡笳的眼睛格外明亮。
“先随便走走,”苏长青想了想:“附近有直隶总督部院的衙门,咱们可以走过去看看。”
“好,听你的。”
清朝时有个直隶省,统辖现在的天津、河北大部与河南、山东小部,总督的驻地就在保定。
两人漫步而行,胡笳有些不明白:“以前剧里经常听到直隶,排戏也接触过,却一直没弄明白这地方以前为什么叫这个名称。”
“因为这里直接隶属京师,负责守护京畿安全,从康熙时开始就设省了,非常重要,清宫戏基本都会提到这里,曾国藩、李鸿章、袁世凯等都曾经是这里的总督。”
这时路过的有人撞了一下胡笳,她重心不稳一把抓住了苏长青胳膊,回身找撞她的人,人家已大摇大摆走远了。
“这人走路怎么横着?”
这几年确实有一路人,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莫名其妙喜欢在路上撞人,撞了直接扬长而去。
苏长青没兴趣追上去和垃圾货色理论,开了个玩笑:“你还是挽着我吧,免得被拐带走了。”
没想到胡笳犹豫了一下,还真就挽上了他的胳膊。
苏长青有些后悔嘴贱,怎么又招惹她呢?
这人死心眼,一旦挽上可能以后就会一直挽着了,除非哪天关系恶化。
于是乎两人都有点不自然了。
情场浪子失去了某种自主权,不太自然。
胡笳第一次挽父亲之外的男人,也不自然。
不过苏长青感觉还挺好,多纯真啊,一段水晶之恋开始了?
应该是,这年头拉个手是要负责的。
如果是重生前,这一挽基本就没悬念了,好戏上演也就是几天内的事,而现在只是开始,有非分之想就是流氓。
他忽然之间觉得之前的日子过得挺脏的,现在多好啊,居然还有点小鹿砰砰的感觉。
“嘭……嘭……嘭……”
因为兴奋得比较纯洁,他的血没有乱流,全充到大脑里去了,于是运转得特别充分,突然就来了灵感:“咱们的女装品牌叫‘京歌’,你觉得如何?”
胡笳有些讶异:“你怎么想到这个了?”
我在想工作,她在想什么?
“商朝都城是朝歌,直隶总督守护京畿重地,也有文献称之为京歌重地,我觉得这两个字不错,突出京味也有古意,而且不乏时尚。”
胡笳也觉得不错,反正听起来洋气看着舒服,设计师发挥的余地也大。
苏长青之所以不太愿意抄“江南布衣”这样看上去就很有意境的牌子,就是因为布衣两个字自我设限,以至于后期很难在材质上突破,始终原地踏步。
“那就先定‘京歌’吧,等会回去告诉陈锦。”
胡笳挽胳膊的力度一直很轻,若即若离:“《模特队》和《公主的决断》都进度过半,之后你打算全力开发服装品牌?还是已经有了下部戏的规划?”
少了挽着的力度,苏长青吊着一股劲不太舒服,干脆改成了牵手,胡笳也没拒绝。
两人勾勾搭搭早就没有了去衙门的兴趣,沿着街一直往前走。
“其实带你去看总督衙门,就是想聊聊我的打算,这两部电影都剑走偏锋,难以为继,现在市场还不成熟,无论成功与否我都打算暂停,先在电视剧方面发展。”
胡笳理解能力不错:“哦?你想拍历史题材?”
“还在考虑,现实题材不好拍,历史正剧风险同样很大,我想拍个纯娱乐的,但还没找准方向,至于搞时装牌子只是为了多元发展,不可能成为主业。”
“如果你想拍历史娱乐的,和这总督衙门有什么关系?”
“直隶总督衙门原本在大名,是雍正四阿哥改设在保定的,围绕他的故事一直比较多。”
“就是那个被吕四娘杀了的皇帝?”
“说的就是他。”
港台影视圈受洪门影响很大,非常喜欢编排各种干掉雍正的故事,以至于许多人真以为雍正是被取了头。
这么有戏的阿哥,怎么能随便弄个侠女就杀了,后世有多少人指着他吃饭呢,凭着演四阿哥就大红大紫了好几个小生,这可是当之无愧的影视圈当红皇帝。
不过苏长青并没有确定接下去拍什么,说起这些不过是应景随便聊聊。
大半年过去了,虽然拍了两部电影,只有《模特队》是真正倾注了心血,《公主的决断》完全是商业性质的,并没花他多大精力。
他心里很明白,即便《模特队》获奖热映,也只是小众电影,不太可能掀起惊涛骇浪。
重生之初毅然选择重执导筒,是为了更高远的目标,而他到目前为止显然没有充分利用重生的优势。
说白了就是当不当文抄公的问题。
苏长青无疑是有才华的,但才华不等同于成功,拍出《红高粱》、《霸王别姬》那样叫号又叫座的作品是不可预测的,除非他抄人家的成功创意。
苏长青希望自己能凭一己之力实现超越,可他心底也明白如果没有重生信息不对称的加持,所有的努力都是豪赌,不出结果之前没人知道。
继续豪赌,还是走捷径?
这原本是个简单的问题,他却因恃才傲物举棋不定。
盗窃来的成功有意义吗?
何况这个成功更多是为了满足他自己雄心,仅仅为了赚钱赚名声干什么不比熬电影好。
他显然有些走神,胡笳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关于搬运工的道德问题。”
“搬运工有道德问题?搬什么?从哪搬到哪?”
“搬运别人目前还不知道的思想、意念、某种创造,从未来搬到现在。”
“听起来像是思想家、科学家、教师干的事?”
“你觉得这工作像思想家、科学家、老师干的?”
“不然是什么?”
这回答简直让所有的文抄公感激涕零。
苏长青笑了,顺手搂向胡笳的腰:“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一语中的。”
胡笳抓住他的手改成牵着:“你在说什么?”
胡笳虽然说得牛头不对马嘴,但至少说明了一个道理,谁特么在乎你搬什么。
这个道理苏长青当然懂,也一直琢磨着说服自己,现在经胡笳一说,正好借坡下驴。
看来遇事要找人商量,更容易找到借口。
乾坤大挪移些好作品来,就当是提早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吧,贡献不亚于思想家、科学家、教师。
不搬国内的,给兄弟姐妹们留口饭吃。
这么一想,他甚至觉得自己挺高尚。
胡笳边走边随意摇晃着两人牵着的手:“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这牵的什么手,幼稚得像小学生。
“胡说,你们导演班的还有没谈过恋爱的?”
“真没有,不信你去问杜可可。”
“我怎么觉得你挺老练呢?”
“这种事不都无师自通么?”
“哪种事?”
“牵手。”
第五十二章 大眼姑娘
接下去的拍摄比较顺利,乡镇一级都有固定的赶圩日,群演带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很容易将演出的气氛带起来。
保定群艺馆帮了很大忙,联系了当地一个大姓,将祠堂租来办了场葬礼,棺材买了副真家伙。
乡村里有专门办丧事的,不用半天就搭起了棚子,比专业美工弄得地道多了。
到了现场群演不太够,于是又一天一百元临时招了些孝子贤孙哭丧,搞得十分热闹。
苏长青不禁感叹:“棺材是空的,可惜了,一个人要积攒这么多人为自己哭丧可不容易,简直就是对外展示自己为人类延续作出的贡献,应该把丧事放在活着的时候办才对。”
刘倍比较会凑趣:“活着时办寿不就展示过了,人是不会忘了得瑟的。”
“我刺刘倍,你这话说得有水平。”
我刺流白是当地土话,表示惊讶的语气词,因为谐音被苏长青改了。
胡笳眉头皱了起来,没多说话。
苏长青发觉那天牵手散步之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迅速升温,反而有倒退的迹象。
对此他并不觉得奇怪,有的人在情感方面特别谨慎,伸手试试水温,发现不合适就缩回去了。
或许这对两人都是好事,都别掺和不擅长的事。
大家都说婚恋,却忽略了婚恋后面经常还加上市场二字,一代目的二人无论是自主选择还是被逼无奈,反正都在这个市场里无所作为。
经过市场检验的东西,别轻易质疑。
喜丧上的表演就是给人家取乐的,通常都粗俗不堪,苏长青还真请了些专门做白事的民间艺人同台演出,花样百出触目惊心,模特们都看傻眼了。
有个大黄牙的老娘们说加一百可以全裸献艺,群演们起哄:“来一个,来一个,导演加钱!”
大黄牙挺得意:“砍砍末?”
苏长青也傻眼了:“还是算了吧,我不是说你不值得砍,是我们的预算太紧张了。”
模特们又进行了泳装表演,这显然不能满足观众的尺度,要求她们懂点事理:“喃这是喜丧,不看哭丧脸,赶紧嫩别的!”
一群女孩还能弄什么别的,于是吵了起来。
根据剧本设定,在争吵过程中香火管理不善失火了,烧了灵堂和舞台,死者也被就地火化了,比刚才大黄牙的表演还触目惊心。
办丧事的真土豪反咬模特们恶俗表演造成现场混乱,烧了灵堂也就算了,还把他爹也烧了。
于是模特队团灭进了看守所,罪名暂时不详,反正摊上事了。
苏长青安排的情节以及台词都很尖锐,对此大家理解差异巨大,胡笳认为他故意让现场冲突走向不可调和,不止一次质问:“即便演戏也用不着如此血淋淋撕裂人性,非要看得观众喘不过气来吗?”
刘倍以及一众模特也不太理解:“其实一般人不会这么坏的,咱们拍得是不是太夸张了?”
这都是生活在城隍根下的孩子,有些事真没见过,稍微残酷点的故事就不愿意相信。
和二十年后的年轻人比起来,她们就像婴儿般无知,也因此特别容易被操弄。
苏长青不喜欢适可而止粉饰矛盾,坚持拍了下去:“这才多大点事,你们一个个就尴尬癌发作了。”
艺术需要提炼生活,真善良的人未必干得好。
苏长青始终认为柯南的内心世界比所以罪犯都肮脏,所以才能想到几乎所有可能性。
一根优秀的搅屎棍,得精通所有搅屎的事。
在乡下前后九天,胡笳的戏份也基本拍完了。
回京路上胡笳和刘倍都感觉这戏拍得心灵倍受折磨:“最后这几场戏太压抑了,不处理好肯定过不了审,不能这么埋汰劳动人民。”
合着她们不是劳动人民。
其实挖掘黑暗制造冲突是六代导演的惯用把戏,如果是以前的苏长青多半把模特们关起来了事,现在他更愿意留一个玄幻的光明尾巴。
光明的尾巴得大家为她们打造,所以一回到北京刘倍就开始联络乐队和窦惟本人。
没两天就有了消息,现场演唱没问题,电影使用歌曲的授权费用也不贵,合作算是谈妥了。
苏长青倒不意外,摇滚在国内本来就叫好不叫座,叶公好龙的多,真为他们买单的少。
多年以后窦惟和天后王非离婚后被媒体围剿,据说一度生活惨淡,连普通白领的收入都维持不了。
刘倍在电话里说:“我和他聊了咱们的电影,他问得很细,好像对你的拍摄手法和故事处理很感兴趣。”
不过合作配乐的事窦惟很慎重,提出先和导演见面聊聊:“唱首歌无所谓,进一步合作还得再看看,我不和傻逼一起做事。”
不知道他的傻逼标准是什么,这两个字后来好像与他如影随形。
苏长青非常重视电影配乐,这也是成败的关键之一,于是答应了登门拜访。
刘倍却说:“人家不让你去,他要来找你。”
“为什么,我不得礼贤下士三顾茅庐吗?”
“人家自由散漫,没心思坐家里等你。”
“行啊,”苏长青倒也无所谓:“他什么时候来?”
“不一定,反正哪天想来了自己就来了。”
“不会放我鸽子吧?”
“玩摇滚的看着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心里可较劲了,要真不想见谁,一句话就回绝了。”
《公主的决断》那边也到了需要考虑配乐的时候,杜可可想找王立平,就是为87版红楼梦配乐写歌的那位音乐家。
王老一生创作经典无数,除了红楼里的大量歌曲,还有《少林寺》的主题歌和《牧羊曲》,许多人都会哼的《太阳岛上》也是他写的,现在好像是哈尔滨的市歌。
不过苏长青觉得王老杜不是很适合宫廷剧,于是推荐了谭盾。
谭盾后来为《卧虎藏龙》和《英雄》配乐,音乐的民族性和世界性把握得很好,适合这种合拍片。
苏长青一直很欣赏他,应该早点建立起合作关系。
两天后窦惟来了,两手插在口袋里进了门,然后杵在门口,也不叫门。
后面跟一女孩。
女孩穿一牛仔工装裤,扎着两条长马尾,大大的两眼四处看。
呦呵,这不是那姓王的么?
第五十三章 摇滚圈与导演圈的经验交流
“欢迎欢迎,没想到王非……我该叫你王静雯还是王非?”
苏长青热情地从里面迎出来。
王非去年刚在香港凭一首《容易受伤的女人》唱出头,不过还不是很有名,用的名字是王静雯。
王非有点意外:“你认识我?”
“听过你的歌。”
窦惟微微蹙眉,有点不悦。
按时间推算两人的关系现在还没公开,似乎怪苏长青知道得太多了,王非在他家胡同里住了两三年也没人认出来。
窦惟黑豹时期标志性的长发已经剪了,剃着平头,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王非同色的牛仔裤,潇洒清俊。
苏长青更喜欢他长发时期的造型,那种不羁是骨子里的,带着点妖娆,甩大部分小鲜肉几条街。
如果说苏长青曾经特别欣赏过某个音乐人,那一定是窦惟,摇滚界的领军人物,两年后通过《浮躁》等一系列专辑助王非更上一层楼,并登上《时代周刊》封面,从当红歌手成为大红大紫的天后。
据说王非唱腔中独特的尾音也是他设计的。
窦惟的歌不亚于崔键,是一个时代的呐喊,曾经伴随许多人的青春。
简单打了招呼,王非对苏长青的卫生间很感兴趣:“咱们都住四合院,你这地方就弄得很好,是怎么改成抽水马桶的?”
当年在胡同里加装马桶是大工程,需要挖个单独的化粪池,苏长青不知道怎么改:“这院子我进来时就这样了,搞下水的应该都懂。”
说着他看了眼窦惟。
王非很上心,一副要居家过日子的模样:“那我得找人看看怎么改,家里没有厕所。”
窦惟斜眼看着,对她的想法并不附和,一言不发。
苏长青知道窦惟家里没有厕所,一年后香港媒体拍到王非在胡同里捂着鼻子上公共茅厕,两人关系随之公开,一时舆论哗然。
苏长青只想请窦惟配乐,没想到还能见证这么一段有味道的历史。
当年在大家眼里这两个家伙都是神人,窦惟对精神解放有某种误解式的极致追求,到了神经兮兮的地步。
而王非也不一般,放弃了厦门大学生物系的录取,去香港唱成了歌星,返回来又和窦惟挤在脏乱的胡同里过日子,每天早上去茅坑倒马桶。
两人都是绝顶聪明的人,但也都是怪人。
三人进了客厅,苏长青和窦惟、王非同届同岁,都是年轻人说话十分随便。
不过看窦惟的样子也不适合多聊,他直接介绍了自己的电影,也提出了配乐要求:“音乐不用太多,关键时候来那么一两下,触动灵魂的那种。”
窦惟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电影内容主题宗旨什么的,中规中矩,最后说:“我得看了样片才能最后决定。”
合着他今天单纯是来考察导演的,如果是傻逼真就拒绝合作了。
王非对在聊的电影没啥兴趣,反而被陈锦的工作吸引了,出了客厅进了她的工作间。
两个男人都没动,你看我我看你,某种信息似乎就交流完成了,还真有点心照不宣:“女人怎么都这德性。”
窦惟有点不耐烦:“她什么都好奇,非跟我来,来了又不认真听,烦。”
苏长青随口应付:“好奇有什么不好,不好奇就没创造力了,再说女孩都对做衣服感兴趣。”
“你电影不是差不多拍完了么,怎么还在做服装?”
“这设计师是我们工作室的,在开发自己的品牌。”
窦惟显然对这类话题没兴趣,两人又聊了会电影,他突然说:“你这人挺顺眼的,没想到咱们能聊得下去。”
这是个孤僻的人,不太通人情世故,能和他聊得来的人应该不多。
“是吗?”
“我会看人,而且一向很准。”
苏长青笑了,这把戏去年他对许帆玩过:“哦?难道你会望气?”
窦惟很认真:“望气是什么?我不会,我是学精神病护理的。”
“嗯?”
“我是学精神病护理专业的,工作就是照顾精神病人,为了逗他们开心就吹拉弹唱,后来才玩乐队。”
这个苏长青知道,其实这小子自己就神叨叨的。
不知他在台上表演的时候,看着台下疯狂的听众,会不会有重回病院的错觉。
“所以你很擅长看别人脑子正不正常,是不是傻逼?”
“对。”
“我正常么?”
“这么问的通常是傻逼,不过你不是。”
“我哪点与众不同了?”
“你的笑很特别,好像看穿了许多事。”
窦惟无疑是个非常敏感的人。
“所以我们有可能合作?”
“两码事,看了片子再定。”
窦惟远远看着陈锦的工作室,突然又问:“你知道什么特别好的、不伤人的、大家都能平和理智的……和女孩分手的方法吗?”
苏长青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这个我不内行,好像百分之八十的分手都是女孩主动提出来的,想分手瞎作就成了。”
窦惟似乎挺意外:“你不懂?你们导演天天在女孩堆里打滚,我以为都懂这个。”
这个误解未免太大了,你们摇滚圈才乱搞呢。
苏长青也不解释:“我是例外吧。”
“真不懂?”
“真的,真有好办法何必藏着掖着。”
找人求教分手的办法,窦惟哪来的这种怂逼需要?
连个人都甩不掉,还特么还算玩摇滚的么?
窦惟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这事我不能问身边朋友,可除此之外我就不认识谁了。”
这个年代的人真可怜,没法上网查分手大全。
“你问这个干什么?”
窦惟指了指外面:“我希望她能主动离开我。”
即便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苏长青还是有些诧异:“你想甩了她?”
窦惟看着有点无可奈何:“不是,我没甩过别人,不落忍,都是等着别人甩我。”
“我看你们挺好的。”
窦惟看着苏长青,眼神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基本的愧疚都没有:“我有女朋友,已经跟了我好几年了,我和她也挺好。”
作为他的歌迷,苏长青当然了解这些破事。
现在的他应该是与王非最相恋的时候,不过苏长青知道他另有一个女友,比王非年份早,也是摇滚圈的,不单是现在,后来三人行仍维持了好几年,久拖不决。
而王非之前是黑豹乐队另一个成员的女友,突然劈腿窦惟,导致他不得不离开了黑豹。
天知道他们曾经是几角恋,这也算是典型的摇滚范吧。
不过多角恋都是一时爽,玩不好就有人火葬场。
三年后窦、王结婚了,又过了三年离婚了,依然是因为三角恋。
王非在天后道路上越走越远,之后还玩过另一段三角恋,窦惟却选择了沉寂,拒绝商演深居简出,极少在媒体前曝光,对于曾经的光辉岁月避而不谈。
二十多年后的某一天,苏长青偶然看到关于窦惟的报道,照片上的他是个发胖臃肿的中年人,盘着丸子头胡子拉碴,和人拼桌在苍蝇馆里吃面条,十分落魄的模样。
可惜他没有重生的机会。
不过即便给他一次机会,也可能仍活成那个模样,一切事关选择。
他放弃了追逐,不然只需说一句我要出新歌了,估计还会有很多人彻夜相守。
或许他已渡劫成功,活成了神仙。
“你这日子过得……王非知道另一女孩么?”
“知道,有一次两人打进派出所了,她们倒是很快出去了,我被当流氓关了几小时。”
这算什么事,苏长青听得有些尴尬:“第一次见面,你就告诉我这些?”
这是男人间的坦诚对话,窦惟显然不太懂得保护自己。
“不合适吗?”他看着窗外:“不就多了个女人,丢人么?”
女人多好像不丢人吧?
苏长青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事不好乱出主意:“你可以试着好好谈谈,大家都是懂道理……”
窦惟打断他的话:“没用,你可能遇到的都是懂道理好说话的,她懂也装不懂,我这一谈就哭,让我去找另一个谈,你不知道她可能哭了,一股劲没完没了。”
苏长青能想象那种嘤嘤嘤的哭声,天后级嗓音,余音缭绕三日不绝。
“既然如此,我看你只能忍着了,其实想通了也没啥不好,反正都自带干粮,也许哪天玩腻了就走了。”
“你这主意和我想的没啥区别,问你算白问了。”
看来二人还真是臭味相投,高山流水遇知音了。
窦惟显然没把苏长青的胡言乱语当回事,这时王非探出头来叫他:“过来看看衣服,非常好看,非常独特!”
第五十四章 四海之内皆兄弟
两个人听从王非的召唤,立马都过去了。
她恐怕万万没料到这两个男人正面不改色地商量怎么甩了她,人前人后两副嘴脸,都不是好东西。
看得出窦惟是个很容易被女人支配的人,或许和父母离异,他与妹妹和母亲共同生活有关吧,一个低配版贾宝玉。
他是学精神病护理的,应该懂一点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或许心里也清楚自己的问题出在哪。
陈锦的思路一旦豁然开朗,多年积累的灵感便大爆发了,目前已经设计出二十多套服装,比预想的进度要快些,而且已经做出不少成品,有的款还不止一个配色。
王非显然喜欢这类宽松随意的设计,而且没想到古风服装能时尚化得如此之好,特别兴奋好奇。
艺术是相通的,美感具有普适性,她对其中的两款设计爱不释手:“你们的牌子什么时候上市,我必须得买,穿着这些衣服诵经,肯定非常好看。”
演艺圈去香港发展的,学得最快的就是烧香念经,但也没见谁更懂得断舍离了。
苏长青很大方:“这是本工作室的最新设计,喜欢的话我让陈锦再做两件送你。”
陈锦有些惊讶,虽然刚才相谈甚欢,其实不知道王非是哪路的,更不认识窦惟,不太理解苏长青为什么将未上市的新款随便送人,但也没说什么。
苏长青早都想好了,“京歌”的风格和价位不适合明星们正式场合穿着,这方面不用考虑,不过可以着眼于日常休闲。
如果能搞定几个大牌明星平时穿着“京歌”,那么这个牌子就能更快打响,大不了终身免费为她们提供设计和成品。
他早就锁定了胡笳、刘倍、许帆等人,现在送上门一个王非,当然也不能放过。
王非也有些惊讶,她刚刚在香港唱出点名声,还没享受多少特权待遇,一时有些不适应:“白送多不好,我还是向你买吧,心里踏实。”
苏长青玩了一手欲擒故纵:“这些款目前还不卖,你要的话就做两件送你,可以私下里穿,否则我们就继续保密一段时间款式。”
王非马上说:“既然如此我就等你们上市吧,不能强人所难。”
这不挺懂事么,没窦惟说的那么胡搅蛮缠。
不过这个客户还是得加强公关,不然容易脱钩,苏长青顺势道:“既然你喜欢陈锦设计师的作品,我们到时可以量身定做,根据你的具体要求设计修改款式,不用去买成衣,那太容易撞衫了。”
娱乐圈撞衫从来都是嘲讽八卦,艺人都很敏感,王非也不例外:“那就是可以定制了,太好了,到时候我一定捧场。”
“那就一言为定。”
窦惟瞟了苏长青一眼,一脸不以为然。
可给王非面子就是给他面子,能说什么。
窦惟把电话给了苏长青:“这是我们院里共用的号码,片子做好了让人喊我一声,我就过来。”
看来这人不喜欢别人去他家。
王非要了四维工作室的电话:“以后没事我过来找陈设计师玩,顺便看看有什么新款。”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这个设计,而且和陈锦也真聊得来。
接下去苏长青花几天补拍了一些情节,比如濮存析送许帆去看守所接人,还布置了一辆灯光闪闪的大巴,载着姑娘们穿越长安街。
不过因为车辆过于古怪被拦截盘查,差点真被团灭。
胡笳对他有些无奈:“你应该更稳重些。”
这是没办法的事,剧情安排进紫禁城表演,肯定得经过这条街,要怪只能怪他创意过头了。
进入五月中旬,这部电影的拍摄就剩下搭台走秀了。
不过走秀时间最终得由太庙管理方确定,一时也急不得,只能先联系好舞台施工和届时需要的灯光音响设备,免得措手不及。
事情总有意外,刘倍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唐朝乐队六月要去乌鲁木齐表演三个月,中戏有个叫李桠鹏的一直在策划这次演出,再拖下去就撞期了:“咱们这边得想办法抓紧时间,不然还得付他们来回跑的机票钱。”
这个只能让丁嘉洛想办法去催,现在太庙是劳动人民文化宫,不知道归不归博物院管。
虽然作为业内人士关注娱乐圈,不过苏长青却不知道李桠鹏也混迹摇滚圈,倒是知道他是王非的第二任丈夫。
这女人显然只喜欢摇滚范的男人,本以为李桠鹏是个例外,然而并不是。
或许这世界没多少真正的意外吧,草蛇灰线总有联系。
既然赶时间,苏长青把现有的带子都在北影厂冲出来了,粗剪出需要配乐的片段,然后打电话给窦惟。
接电话的是个嗓音沙哑的女孩:“你等会,我去叫他。”
窦惟很快接了电话,一听说片子剪出来了马上就要来看,问边上的人:“你们路过荷花胡同那边么,我搭车。”
仍是刚才嗓音沙哑的女孩:“不路过,给你拐过去就是了。”
王非的这段爱情是京港两头跑的,希望窦惟别把另一个女友带来,谁特么有兴趣掺和这种事。
据说他的另一个女友长得也不错,有点女作家三毛的范,波西米亚摇滚,但更漂亮些。
半个小时就到了,在门口狂按喇叭,苏长青开了侧门,开进来一辆破旧不堪的俄国拉达。
“没办法停胡同里,前后堵上了。”
除了窦惟,车上还有另外两人,一个是窦朋,他的堂弟。
苏长青知道这人,也是玩音乐的,后来加入了崔键的乐队。
二十多年后赵薇拍她的处女作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请好友王非唱主题歌《致青春》,这首歌就是窦朋写的。
另一个是女孩,娇小玲珑长发披肩,眼睛大得动人心魄,嫩得如同胶原蛋白做的。
这不是周讯么?
窦惟大拇指歪了歪:“这是我弟的女朋友,刚来北京不久,听那个谁说你这衣服好,非进来看看不可。”
没想到周讯还曾经是窦朋的女朋友,苏长青是从《大明宫词》开始对她有印象的,后来李桠鹏演郭靖,她演黄蓉,于是二人开始了一段恋情。
在此不得不佩服一下李桠鹏,同时同情一下窦家兄弟。
苏长青过去握住周讯的手:“欢迎欢迎,王非很喜欢我们的作品,相信您也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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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我愿意燃烧起来
周讯今年刚刚进京,还毫无名气,主要作品是挂历女郎,之后与窦朋相恋八年,事业是一点点做起来的。
所以接下去王非和窦惟热恋结婚的这七八年,与周讯是准妯娌关系,两人关系好不好是另一回事,反正基本算是一家人。
九十年代末她们都离开了窦家,不久便先后投入李桠鹏怀抱,这情节狗血得匪夷所思,恐怕只有编霸道总裁小说的才敢这么写。
人生真的非常奇妙,其实一代目苏长青与周讯也有过交集,那时他在科教片厂混日子,有朋友在杭州开时装公司,九二年底曾经在一个饭局上有过一面之交。
当时她是平面模特,也唱歌,朋友说她是浙江美院一老师的女朋友,也不知真假,反正后来各种资讯里没这回事。
周讯话不多,进去看衣服了,苏长青没有陪进去,和窦家兄弟一起进了客厅。
剪出粗样后在北影厂又做了胶转磁,录像机就能看样片,窦惟看了挺满意。
“我觉得你这电影拍得挺棒,有点先锋味道。”
其实那天两人就聊得挺好,基本就定了,窦惟这人很谨慎,生性也多疑,看样片不过是最后确认一下。
他答应了写配乐,至于酬劳刘倍会侧面谈,这年头和搞摇滚的当面谈钱大家都跌份,别犯这种忌讳。
窦惟好像和张元等六代导演也挺熟,在片子里本色出演过,了解套路:“你这片子得拿出去获奖吧,就这么扔国内可惜了。”
苏长青也不藏掖:“咱们这部片子百万投资,也就十几万美元,什么威尼斯、戛纳、柏林金熊就别去了,连基本费用都支付不起,不过瑞士金豹奖、西班牙金贝壳奖、意大利都灵电影节什么的倒是可以去拼一把,所以您的音乐很关键,让那帮傻逼见识见识。”
除非是组委会邀请,否则参展参评顶级大型电影节是要交钱的,《模特队》剧组的预算已经差不多满了,只能把目光投向次一级的奖项。
这个工作苏长青已经让刘倍在注意了,影片一旦完成就送评,许多电影节都在夏季,到了秋天屁都凉了,还得等明年。
所以许多六代导演都遇到过这问题,错过了评奖窗口就得等,于是就出现电影拍完不拿出来,两三年后获奖了才在国内上映的怪现象。
“行,咱哥们一起使劲,尽量把这事办成了。”
窦朋还有事要办,窦惟得继续搭车回去,不能久坐。
那辆二手车是窦朋才买的,八千元,平时开着四处跑场唱歌。
出门招呼周讯走人,她在陈锦陪同下立刻出来了。
临别出于礼貌,她忍不住对苏长青嫣然一笑。
苏长青吓了一跳,她门牙没了。
怪不得她话不多,接电话时漏风。
可能因为对她的形象太熟悉了,这个没牙的样子特别惊悚,苏长青下意识就问了句:“你的牙呢?”
周讯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挡着嘴:“被人打掉了。”
苏长青又下意识看了眼窦朋。
窦朋阴沉着圆乎乎的脸:“看我干什么,怎么可能是我打的,她在酒吧驻唱,前几天有个傻逼非要拉出去吃宵夜,不同意就打掉了门牙。”
虽然经过了严打,九十年代最初几年社会上败类仍多如牛毛,什么背景的都有,除了个别真惹不起的,大多数除了以暴制暴基本没别的招。
北京老炮就得以炮对炮,比的是心狠手黑,你是流氓我也是流氓,讲什么理啊?谁牛逼谁有理!
最早一波老炮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都有了些钱,做事就更加没分寸了。
说到打架据说李桠鹏是把好手,中学两次因与校外纠纷转学异地。
所以郭大侠演得不怎么样,干得还是不错的,脸上那条横肉不是白长的。
感觉就像老朋友被欺负了,苏长青义愤填膺:“还有这种事,找人废了那狗娘养的!”
窦惟拍拍他肩膀:“放心吧,已经把那逼屎都踹出来了!”
谁都不愿意多谈这事,说着三人就上车了,临出门周讯和苏长青挥手道别,感激的笑让人心疼。
艺人的酸甜苦辣苏长青见多了,别说掉门牙,更惨的有的是,或许是势利眼吧,见周讯受了点委屈就特别有感触。
也可能是她长得弱小,始终就像个小女孩。
陈锦站在门口看着车出了门,才对苏长青说:“周小姐真可爱,看着特别灵动聪慧。”
“当然。”
“她说自己前年拍过电影,演过聊斋剧里的狐狸精。”
周讯今年才十九岁,十七岁时演狐狸精?
苏长青很敏感:“哦?她有没有打听我们拍戏的事?”
“有,她问咱们接下去拍什么,还说等会就去做牙,弄好了不影响外型。”
等待机会的人一般没机会,能成功的人都特别进取,到了影视工作室当然得打听一下人家的工作计划。
另外刚才三人来的路上应该聊起过四维工作室,窦惟也多半说配乐的事基本定了,那么大家就算关系户了,再开戏当然就可以提出点要求。
有些事赶早赶巧了就很好办,朋友得交在未起之时。
连外人都开始关心下部戏了,苏长青当然没闲着,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思考。
确定方向是很困难的事,他倒是可以当文抄公,将一部部经典电影提早搬上银幕,满足一把虚荣心。
然而这么做的意义似乎也仅限于满足虚荣心,或者赚大量的钱,说到底也是在靠造假追逐成功,和丁嘉洛之流没本质区别。
重生之初有许多路可选,毅然重当导演的目的是开创一个时代,而不得利用这个时代愚弄所有人。
“属于我的时代从来就未曾到来,前路浩浩荡荡,万事皆可期待。”
当时的豪言壮语还在回响,这半年却做得却不咋地。
不过扶持陈锦设计古风服饰还是挺好的,创立“京歌”切入时尚界也是一招好棋,或许能引领风潮,改变大众审美,助力民族文化崛起。
这才是开创时代的模样。
“人的一生可能燃烧也可能腐朽,我不能腐朽,我愿意燃烧起来。”
奥斯特洛夫斯基如是说。
人的重生机会应当这样度过:当我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这样在我临死的时侯就能够说:我已把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最壮丽的事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电影还是要搞的,赚不赚钱无所谓,为中华民族打造世界级明星。
同时必须大力搞电视,玩些全民喜闻乐见的节目,让大家都高兴起来,助力发展和谐快乐社会。
这才是重生的意义。
“多牛逼的理想啊,真正摆脱了低级趣味。”
第五十六章 血都是腥的
目标再高也得脚踏实地做起,四维要是揭不开锅了,就没法快快乐乐建设社会主义了。
丁嘉洛也不知动用了什么关系,反正太庙方面很快就确定五天后可以搭台演出。
如此一来时间就很紧了,苏长青立刻行动,按计划预租了四部机器,届时四个机位同时开拍。
如此一来《公主的决断》到时候得停工一天,杜可可、李奥以及那个小导演江河都得过来帮忙。
丁嘉洛当然不太高兴,苏长青使唤丫头似的对她指手画脚已经过分了,明明只是一部戏的策划,却好像天演工作室幕后老板似的对所有人指手画脚,还要脸吗?
这家伙显然不要,而且也不要其他的。
金钱打动不了他,西门雄后来也提过合法投资四维的项目,比如资助陈锦的设计,这人却无动于衷,怎么都收买不了。
美色更没用,他身边已经美女如云。
丁嘉洛都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好像很热衷于折腾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才华横溢而又异想天开,刚认识时还正常点,之后就越来越不务实。
追逐所谓梦想或者理想?
扯淡。
一个普通人,瞎作什么梦。
这样的人原本不搭理也就算了,然而目前一时却做不到。
当初丁嘉洛考察了大量工作室,最后投资了苏长青,如果按照计划发展完全可以控制整个局面,只要不声不响拉他下了水,以后就都是一个池子里的人了。
没想到西门雄那笨蛋提前泄了底,关键时刻苏长青留在了岸上。
他了解天演的计划,深度参与了前期工作,占一时便宜也由他了,现在《公主的决断》即将杀青,必须得及时切割了。
这事当然得不留痕迹,丁嘉洛都计划好了,而且已一步步开始实施。
前些天胡笳在保定拍戏时,丁嘉洛就安排了一个女人打电话到她房间找苏长青,貌似总机接错了房间,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但有限的几句话和语气都说明一个问题,苏长青私生活混乱。
胡笳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挚友,要先切割出来,何况天演已经开始力捧她,不能泼脏水把孩子也泼出去。
丁嘉洛也很了解胡笳的洁癖和傲气,关键时刻这都是可以利用的弱点,她一定会不声不响远离苏长青。
另外就是从财务上打击,让银行找借口取消荷花胡同的抵押贷款,到时候苏长青要么妥协借钱填坑,要么破产滚蛋。
以他目前的人脉,除了求助于西门雄也没别的办法。
如果识趣妥协了,当然会拉他一把,将四维的一切接手,给他留条活路不至于狗急跳墙。
至于他拍的《模特队》,拿不到公映许可证生下来也是死,不怕他不低头。
如果真就死硬到底,据说他家乡以粽子闻名,那就回家包粽子去吧,别在京城碍手碍脚。
这一手算盘打得精,不过苏长青心里也明镜似的。
多吃了三十年饭,没喝过血也知道血是腥的。
天演分出去的时候他就防备着对方杀鸡取蛋,一直搞好关系维持着合作,但也做好了哪天翻脸的准备。
杜可可说得对,京城荟聚了全国的人精,谁想玩谁都不容易,何况丁嘉洛和西门雄本乡本土来历不一般。
胡笳曾经说这两个朋友没有过人的才干,对前途迷茫云云,或许没有胡说,大家的.asxs.不一样,要求也是不同的,他们也许干不了真正的大事,但在资本市场呼风唤雨还是可以的。
对某一类人而言,赚钱是小道,没出息的孩子才经商。
另外大家是儿时玩伴,现在已长大成人,谁也看不准谁了,胡笳的说法很可能一厢情愿。
苏长青了解某一类人的行为模式,也明白现在自己没能力硬刚到底,正面干不过就只能上山打游击了。
革命斗争的经验久经考验,应该是不会错的。
****尽管来吧,今天浇不灭我这点星星之火,改天就烧了你的家。
模特们再次集中到荷花胡同,开始着装彩排。
刘倍作为制片人最渴望这部片子成功,事实承担起模特队队长的职责,组织工作做得很好。
胡笳也很认真,没拍戏或者收工早都会过来,与模特们一起练习。
她明显开始与苏长青保持距离,再碰一下手背都会躲开。
苏长青不明所以难免会患得患失,不过想想窦惟混成那个鬼样子,无疾而终也未必不是好事。
有些性格的女孩招惹不得,保持好同学好朋友的关系没什么不好。
就他们的发展阶段而言,恐怕连无疾而终都算不上。
刘倍挺喜欢八卦这类事,直接问苏长青:“胡笳不爱搭理你了,怎么着人家了?”
“我跟她本来就没怎么着,搭理不搭理不都正常么?”
“我看是你的名字起错了,周围全是娘子军,家里还住着个女孩,胡笳可能不太喜欢。”
这个应该不至于吧?
其实丁嘉洛正好利用了这一点,苏长青却不这么认为,胡笳不是那种很小心眼的人,应该分的清工作和生活。
但谁能保证呢,女人的心思难以捉摸。
算了,不考虑这些了,还是认真建设社会主义吧。
走秀的t台无非是木台铺薄毯,事先联系好的装修队半天就弄起来了,专业程度令人想起农村那帮扎灵堂的。
开拍前一天乐队也进场彩排,现场租来的音响不满意,最终决定用窦惟的。
原本是拍戏,现在搞得更像开演唱会。
其实这种歌手与模特同台的演出模式也不是苏长青首创,二十年后维多利亚的秘密就是这么搞的,令人印象深刻。
苏长青提出歌手一边唱歌一边引领第一个模特出场,窦惟和唐朝的主唱也都同意了。
拍摄那天很顺利,观众都是参演人员自带的朋友家属,凑了将近三百人,全是剧组买票入场,太庙方也乐见其成。
四台机器同时拍就是为了一遍过,之后在现场又加拍了些细节,人多机器多,不到半夜就圆满完成了工作。
苏长青剧本设计了半城礼花绽放,这个没有市政府特批是不可能的,再说也买不起那么多礼花,后期做效果吧。
自此《模特队》就算拍完了,做完后期就能送出去参加电影节。
后期得做一个月,能赶上意大利的都灵电影节,《模特队》关于模特和时装的,在这个国家应该容易引起共鸣,之前张曼玉获过这个电影节的特别奖,贾樟柯也大放过异彩,现在该轮到苏长青了。
不过他心里明白,短期内四维的命运系在“京歌”上,只有这块业务赚了钱,影视业务才能继续搞,否则就等着被收拾吧。
第五十七章 一炮双响
后期都是在北影厂做的,便宜又方便。
伪纪录片的色彩要求没那么高,也没条件像大牌导演那样送去岛国或者香港冲洗,再说也没见好在哪了。
进入乐团配乐阶段后,几乎天天和窦惟混在一起,他问过苏长青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为什么我国的电影放映结束时都会推出一个大大的完字,有必要吗?”
“你说的这个还真没人认真研究过,大家都这么干,好像是向小鬼子学的,几十年来一直就这样。”
“可能你们导演都觉得观众傻逼吧,看不懂电影已经特么完蛋了。”
六月十八日星期五,《模特队》制作完成,前后花了三个多月,牛皮彻底吹爆。
窦惟的音乐很棒,为影片增色不少,兴之所至又写了首歌《微光》,送给苏长青作为主题曲。
这首歌让王非唱的,因为涉及香港方面的合约,电影里不能出现她的名字。
于是苏长青在电影里又加了个化妆师角色,请周讯演的,刘倍搭戏,虽然只有四句台词,也算投桃报李。
成片苏长青很满意,这么多演技一流的好演员助力,好音乐好歌手,都快成国产电影顶配了,预感能成。
六月二十日,早就办好了签证的刘倍,一行八人带着影片去了意大利。
她说真去评奖的就两人,还有六个是自费跟着去玩的朋友,走红毯也能充场面,显得人多势众。
反正老外也分不清谁是谁,也未必在乎。
苏长青拒绝了参加电影节,除非获奖,否则这部片子发行工作没他什么事了。
虽然是票房分账,但能卖多少基本没招介入,现在还不流行到处去推片子,没有网络支持许多花样都搞不起来。
六月二十五日,《公主的决断》也杀青了,进入后期制作。
工作会上丁嘉洛提出个问题,欧洲上映的版本用什么语言,要不要配个法语版?
苏长青的意见是不要,东方的故事说东方语言很正常,皇后公主说法语会有殖民地的错觉,而且少了许多神秘感,配个字幕就好了。
当时引进的电影全都译制配音,等于二次创作,十几年后译制厂基本处于倒闭状态,这种方式被观众拒绝了。
丁嘉洛说要与法方商量后决定,苏长青没再说什么。
会后他约胡笳一起吃晚饭:“两部片子都结束了,我想坐下来好好和你聊聊。”
胡笳说没空,而且还说:“两部片子结束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去也不打算继续做电影了,还是老老实实回到舞台上去。”
做电影难道是不老实了吗?
苏长青有些意外:“为什么,如果哪部电影成功了呢?这么好的开端为什么戛然而止?”
胡笳淡淡看着苏长青,片刻后说:“没兴趣了,不知道为了什么拍电影。”
她是苏长青数次力邀才加入《公主的决断》的,之后二话不说又参加了《模特队》,似乎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苏长青当然知道胡笳的变化与自己有关,可又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又不愿意聊,能怎么办呢?
直接问?
她一定矢口否认。
他有些怀念有手机的时代,误解要比现在少许多。
“真没空一起吃个饭?”
“没空。”
苏长青也不能死皮赖脸,只好放弃了努力:“那好吧,你保重,我接下去会离开北京一段时间。”
他的确打算离开一段时间,电影即将推出,“京歌”得开始布局了,北上广以及刚刚上台阶的深圳都不能落下。
苏长青手上还有二十多万,勉强能做点事,但也做不了大事,一鼓作气不成很容易全面溃败。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有大把时光,大不了从头再来。
现在轮到胡笳意外了:“哦?去哪?”
“随便走走,国内转转。”
“可《公主的决断》还没完成。”
“我的策划工作完成了,所有方面已经基本确定,不会有大的变动了。”
“你没打算开新戏吗?”
“暂时没有,没钱也没好剧本,再说吧。”
“你要离开多久?”
“不一定,想去的地方很多。”
“那……那多保重吧。”
“保重。”
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明明知道可能有误会却难以解决,人心终究是隔肚皮的。
太庙走秀后陈锦的工作就转了方向,按照苏长青要求马上开始设计秋冬款。
虽然当时才进入五月下旬,不过服装业的夏季已近尾声,得马上准备秋冬的,一个月下来已出了十七八款。
有些冬装款是在夏装基础上改的,速度要快许多。
结合经验记忆,苏长青经过认真考虑,“京歌”必须自营。
对外批发或者品牌授权是来钱最快的方式,但也是短期行为,基本都是越做越烂,最终品牌垮了,换个牌子再来。
重生的人应该懂得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道理,听起来好听,看起来好看,其实就是一个人把钱都赚了,最后还能确保自己的风格不被篡改。
“敲黑板,格局要大,要立足于开创一个时代。”
他花了两天时间与陈锦交换意见,将秋冬款的风格进一步完善:“我希望今年过年的时候,许多人能穿上咱们的京歌。”
期间杜可可打来过电话:“我听胡笳说你要离开一段时间?”
苏长青没多说什么:“对,到处走走,为自己找找其他出路。”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有什么事和我商量,别太轴。”
苏长青明白她的意思,别放着轻松的钱不赚自讨苦吃。
“放心,有事肯定和你商量。”
临走他交待陈锦:“在北京找一家合适的服装厂,一旦需要我们要在断时间内大量供货。”
对此陈锦很有信心:“这不是问题,别说一家,几家都行,虽然来北京时间不长,这行却很熟,有许多濒临倒闭的小厂可以接活。”
六月二十八日,苏长青直飞深圳,然后广州、厦门、上海、杭州一路北上。
每个地方都待四五天,跑各大商场、繁华街道,了解当地市场,合适的就找到出租方洽谈并留下联络方式。
苏长青最后去的杭州,也逗留最久,他有朋友在这从事服装行业。
九十年代初,在服装业产业升级转型大潮中,不少中国美术学院、浙江理工大学、浙江科技学院等杭州高等院校的服装系毕业生选择了白手起家,他们从几台缝纫机做起,花数年时间艰苦创业,最终合众人之力创造了杭派古风女装。
苏长青现在比他们早走了好几步,裁掉了许多错路弯路,既然准备竖起一杆大旗引领方向,当然期望志同道合之辈能望风而来共襄盛举。
这些天他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四维了解情况,陈锦的设计工作进度不错,已经出来三个系列四十多款秋冬装。
她还说杜可可来过,《公主的决断》已经制作完成了,连海报都设计好了,就等着排期上映。
七月二十一日,刘倍电话还没打回国,国内报纸就先报到了,《模特队》获得国际五大电影奖之一的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水晶球大奖。
苏长青很高兴也很意外,刘倍不是去的意大利的都灵电影节么?
怎么变成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水晶球大奖了?
这个奖显然是更牛逼的,不知道她怎么临时改了主意。
两天之后又有消息传来,《模特队》获得意大利都灵电影节特别大奖。
第五十八章 恍惚看到了天花板
刘倍从陈锦那拿到了苏长青杭州的电话,打过来兴奋得不得了:“这两个电影节几乎同时开始,我一时兴起就和朋友们兵分两路全都试试了,没想到一箭双雕!”
她们一行去了八人,在欧洲待了差不多一个月,虽然只有两人是正经参评的,倒也能分两队。
没有网络、交流不畅的时代真好糊弄,反正老外相信这些人是参评的主创人员,或许也不在乎,毕竟出品方参展的也很多。
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水晶球大奖虽然比不上戛纳金棕榈、柏林金熊,毕竟也是国际a类大奖,上次国内获奖的电影还是五年前的《芙蓉镇》。
陈锦说记者络绎不绝,有的记者来了两三次也采访不到主创人员,都有点不高兴了。
这些人得罪不起,苏长青立刻回了北京。
虽然现在影片国外获奖已经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毕竟还是少,何况是连获两奖,新闻价值还是很足的,记者们也有交稿任务,大家得互相配合。
本来两个国际电影节不太可能如此撞期,然而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是捷克斯洛伐克的,去年这个国家分裂了,有的事就乱了套。
记得重生第二天给杜可可打电话,她说捷克斯洛伐克前几天分裂了,现在算算差不多正好一年,苏长青当时还开玩笑说不关他的事,看来这话说早了。
当时外交口打算拍部关于捷克斯洛伐克前世今生的片子,杜可可让苏长青打电话给胡笳问问能不能帮忙,也因此与她搭上了线,并认识了许帆等人。
现在获得了捷克斯洛伐克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水晶球大奖,也算冥冥中自有天意。
如果当时有机会拍了那个前世今生的片子,也很可能中奖,苏长青擅长驾驭类似题材,完全可以为这个奖定做一部电影。
重生的人有这个优势,知道他们当年在想什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预言式的作品很容易击中评委和观众的软处。
苏长青回到北京立刻进入状态,与投资方服装企业协会合作开始宣传。
协会忙着上报纺织总会和轻工部,申请嘉奖,哪怕一纸空文也行,之后在海报上可以冠名。
苏长青则组织记者看片,没看过影片他们也不好写文章。
刘倍火速回国,苏长青透露了她的航班,于是在机场搞了个记者欢迎会。
作为主演的胡笳和许帆当然不能拉下,所有活动都得全程陪同,参演的模特们也都参与,声势必须要有。
许帆当然非常高兴,主演的作品出成绩了,履历上终于有了靓丽一笔。
胡笳却不太积极,见到苏长青仍耷拉着脸,然而这是演员的本分,是工作的一部分,拒绝出席反而会引起记者猜疑和关注。
走到哪闪光灯都闪个不停,苏长青一直很冷静,面对记者也很淡然,好像获奖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心里也的确很冷静,《模特队》是部小众电影,未必能合目前观众口味,获奖作品叫好不叫座的情况经常发生在六代导演身上。
观众的趣味很难捉摸,周星驰的《大话西游》系列不存在曲高和寡问题,两岸三地上映票房依然扑街到哭不出来,没想到两年后突然翻红,一跃成为喜剧经典,甚至衍生出不少哲学解读。
为什么会这样?
没人解释得清,反正两年内地球人不可能换了一波。
苏长青也很清楚这个题材的片子不可能得到官方大力宣传,记者会开几场热度就会消褪,影片必须趁热打铁送审排片,这是刘倍接下去的主要工作。
而苏长青应付记者之余抓紧时间对片子做了些修改,主要是增加了周讯的戏,趁着公映捧一捧有前途的新人,戏份多了也就能在海报上占个地方了。
这也是业内常规操作,海外获奖的版本和国内公映的很可能不太一样,删改了许多内容。
他也考虑过为了配合送审修改过于尖锐的片段,最终没有这么做。
淡化矛盾或许能讨巧,但有违初衷对不起投资人,何况他已经凭经验规避了许多地雷,这样不涉政的片子过审不是大问题。
《模特队》获得双奖,和剧组同仁一样兴奋的还有《公主的决断》剧组。
胡笳在两部片子里主演,编导苏长青是《公主的决断》总策划,有了双奖加持,等于票房有了保证。
反正现在已经没人担心胡笳角色形象冲突了。
不过现实很快给他们兜头一瓢冷水,当初天演从四维分出来时,苏长青签约《公主的决断》策划时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他在影片中不冠名。
那也就意味着《公主的决断》对外不能拿苏长青作为宣传噱头。
这简直是看着煮熟的鸭子从眼前缓缓飞过。
杜可可还绷得住,毕竟有自力更生独立创作的尊严,丁嘉洛却不在乎这个,直接打电话请苏长青出来吃饭,祝贺之余谈点正事。
苏长青这几天忙得团团转,的确没功夫吃饭聊天,明白她想谈什么,也不拐弯抹角:“你是要谈策划冠名的事?”
“的确是这个问题,当初苏导提出来不冠名,我们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尊重了您的意愿,可这片子明明是您策划的,早晚都会传出去,您拒绝冠名会让人误解为对影片不满意,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了大半年,千万投资也可能打水漂。”
这话有一定道理,但丁嘉洛夸大其辞了,她这部片子的票房得靠欧洲。
不过有双奖策划加持,欧洲那边的表现应该也能更好些。
丁嘉洛也算是身段柔软,随着《公主的决断》杀青,她一度下了决心要将苏长青轰出北京,而且已经付诸实施。
然而现在情势急转直上,这家伙获奖了,而且是双料国际大奖,已不是她随便动得了的,那就再主动巴上来。
作人得能屈能伸,何况从未公开撕破过脸。
苏长青也很客气:“当初有些事理念不一致,你也没坚持我冠名,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当初大家在圈钱问题上有分歧,现在看来这种坚持有点绿茶婊的味道,怎么赚钱还不是圈。
人在现实面前是不断成长的,苏长青也一样。
丁嘉洛有点撒娇的味道:“我现在坚持冠名了,苏导,我是您一手培养的,《公主的决断》上上下下人选都是您确定的,关键时刻不能撇下我们。”
连一手培养都说了,这面子能不给吗?
苏长青很爽快:“那就冠名吧,你们具体宣传方案得我过目。”
丁嘉洛非常高兴:“那是必须的,当然得您过目。”
苏长青重生整整一年了,这一年折腾下来他明白了许多道理,有些梦也快要作不下去了。
其实算起来这一年的成绩是不错的,拍了两步片子拿了两个国际大奖,也算出人头地了,跨入一流导演之列。
但也仅仅是一流导演。
如果没有重生加持,能做到这一切吗?
以他的才华也许努力若干年后能做到,但想在刚毕业初出茅庐就干成这样,同时又买四合院又创品牌,应该是做不到的。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年来他又犯了在北电时恃才傲物的毛病,自视太高,反而没有充分利用重生的优势。
同时拿了两个大奖,透过耀眼的闪光灯,他似乎看到了天花板。
接下去还能干什么?
按照周星驰的话说:“年纪轻轻就达到了人生巅峰,接下去只有去死了。”
然而这并不是苏长青期望的巅峰。
继续拿奖,把国际大奖全拿个遍?
那又如何呢?
陈凯歌凭《霸王别姬》两年内大大小小拿了三十多个奖,犄角旮旯都没放过,也不过就那么回事。
如果沿着这条路下去,这一生最终只是个著名的导演、成功的商人,距离理想十万八千里。
获奖让他看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同时也彻底打开了视野。
是时候作出改变了。
和母亲通电话,她迟疑着问:“这两天我看报纸,好像有个和你同名的导演在国际上获了奖,你注意到没?”
“妈,那就是我。”
“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和你爸?”
“一点微不足道的成绩。”
妈妈哭了:“长青,你变了,开始有事瞒着我们了。”
第五十九章 过于礼貌的微笑
西门樱打来贺电:“苏导,我特地查了一下,您是获得国际a类电影大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导演……”
杜可可比较关注圈子内:“长青,你是咱们六代导演中第一个获a类大奖的。”
珠影厂的黄杨也打来电话:“老同学,你现在光环加身,以后在电影市场风生水起资源肯定滚滚而来,到时候别忘了拉兄弟一把。”
苏长青第一个mv项目是他给的,似乎到了投桃报李的时候。
某路人甲:“苏导演,以后有合适的剧本咱们合作!”
亚非拉第三世界没见过世面的人民也都发来贺电:“你红了!”
连杜爸爸都说:“行啊,孺子可教,为国争光。”
然而苏长青的眼光穿越了时空,很明白不容乐观,事实证明他是明智的。
之后《模特队》得到有关部委嘉奖,隆重上映后最终票房一千一百万,市场反应还算不错。
鉴于票价很低,按人头换算成二十多年后票房大概相当于三亿五,符合小众热门定位。
最后票房分账,一千一百万收入一分再分,根据与服装企业协会的协议苏长青最终拿到六十二万。
原创了,两个国际大奖加持了,服装等轻工行业也包场支持了,不过如此。
如果这就是改变时代的操作,这成绩显然差远了。
市场是有规律的,不会因为他重生就出奇迹。
他倒不觉得走错了路,每个阶段都有当下的认识,每一步路都有当时的价值。
地图在握、登高看得远是不够的,那只能作个理论家,只有一步步走到了正确的路口,才有资格选择下一步该如何走。
他显然到了一个有更多选择的大路口。
根据苏长青的建议,《公主的决断》推迟了上映,现在还不存在盗摄抢先版血洗市场,可以坐等欧洲那边出成绩带动国内观影热情,而且也能与《模特队》错开档期。
这个决定显然也是明智的。
两部影片走的都是挟洋自重路线,现在的观众比较吃这套,那就得顺着大伙的心思来。
《公主的决断》国内票房才九百多万。分成到手三百多万,加上欧洲的分成收入,最终天演工作室收回一千五百多万,回报还是不错的。
如果没有苏长青当初的联法建议,这部片子铁亏几百万。
这大大激发了天演团队的热情,计划着再开新戏,似乎已经掌握了市场脉搏似的。
如果按照票房计算,《模特队》只略高于《公主的决断》,但从立足国内市场以及投资比来算,成绩则完胜,毕竟总票房是投资的十倍以上。
但这是没意义的,《模特队》如果投资三百万会做得更精致些,但票房可能也是这么多,那就只能保本不赚钱了,这就是国内电影市场的现实。
苏长青了解影视市场的前世今生,以行业论如果说有比国足更憋屈更可耻的,那一定是国内的影视业,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把牌打得稀烂。
三十年后大陆电影市场即将超越北美跃居世界第一,然而却没有一部在国际上收割票房的电影,口碑连伊朗电影都比不上,毕竟人家不止一次拿过奥斯卡奖,三十万美元的制作就能横扫国际市场。
球踢不过人家说体力不行,电影居然也拍不过,难道脑子也不行?
许多人有个很深的误解,说起出人头地赚大钱就想到投资房地产、炒股,甚至搞互联网都是更好的选择,没人觉得费心费力拍电影是条光明大道。
其实影视才是赚钱最快最狠的行业。
美国的文化产业占比国民经济四分之一,好莱坞影响力与华尔街不相伯仲,房地产和它们比差着量级,即便房地产大亨川皇,最终也是靠娱乐业崛起,他的房地产生意破产很多次了。
至于后来国内的地产大亨以及资本宠儿,许多都是表面风光,抽了银行贷款就资不抵债,而影视是卖故事赚钱,做得好真正一本万利。
据说把钱投入股票的,不亏不赚就能超过96%的人,苏长青有自己的优势,没心思也没把握争那4%的名额。
没有市场支撑的道路是走不通的,到了眼下这一步,想继续做影视就得拍全世界都爱看的电影,伊朗人、印度人、韩国人、rb人都做到过,虽然成绩远不如好莱坞,甚至不如英国,但毕竟人家做到过,而且并非依赖强势文化的加持。
韩国的爱情故事,rb的恐怖惊悚甚至都已成为国家文化标签,所以好故事是根本,讲好故事就能征服所有人。
苏长青知道人们喜欢什么样的故事。
革命的路都是杀出开的,不死人是不行的,绣花绘画请客吃饭温良恭俭让之类假惺惺的事就别再干了,得暴动了。
这个年代的导演就没想到过打出去吗?毕竟获得国际大奖的导演也好几个了。
当然想到过,而且也做了,只是都失败了。
比如陈导就拍过投资三千万美元的辅导级片子,神秘霸王被姐姐调教出一身床上招数,然后征服了美艳绝伦的姬,全片色香味俱全,然而连片名都没几个人知道,那种尺度在国内也不可能上映。
以这种题材想扫国际市场,真以为所以老外都是色情狂了。
苏长青站得更高,有更成熟的道路可以走,题材选择上也无疑自由得多。
天演在《公主的决断》下映之后包下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开了一个庆功宴,因为人员交叉也请了《模特队》的所有主创人员。
席开十桌,除了剧组人员没有其他人,大家都很放松。
四维与天演的关系很奇怪,主要是因为苏长青与杜可可莫逆的交情,两人共同创业后分家,就像依然隔墙而居的兄弟姐妹,谁也不想、也没必要搞僵了关系。
另一个原因当然是胡笳,两边都是她的同学、朋友。
丁嘉洛之流虽然挺烦人,但也只是有野心的商人而已,苏长青发展之初借助过他们的资本,江湖之大什么人都有,没道理树敌。
何况苏长青很明白一个行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免不了合纵连横,最终得形成行业龙头,而天演是天然的盟友,甚至有一天可能再合而为一。
胸襟就像炼道者的气海丹田,不够大是成不了气候的。
苏长青是宴会当之无愧的中心,胡笳被安排坐在身边。
两部电影下映之后她是最大赢家,一跃成为国内一线女星,一时风光无两,但却相当低调,很少参与社交活动。
然而当着众人的面,两人互动之客气超过了第一次在人艺见面,胡笳全程都保持着过于礼貌微笑,反而让苏长青有点懊恼。
作为一个优秀演员,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笑在传递什么信息:“我坐在这是出于礼貌不得已的,其实根本不想搭理身边这货。”
苏长青原以为自己不小心得罪了胡笳,她耍些小脾气过段时间就没事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第六十章 不用灌辣椒水了
宴会厅灯光柔和,胡笳喝了点酒更加美艳无匹。
被这样一个美女误会实在很讨厌,平时眼不见也就算了,每次人在身边就很不舒服。
“都三个多月了还不冷不热,得想办法让她开口说明了,实在不行就灌辣椒水。”
大家轮流敬酒谀词如涌,捧得苏长青有些尴尬,低声对胡笳说:“天纵英才?夸得太过分了,感觉我都快成丁春秋了。”
胡笳淡淡笑着:“苏导演才华横溢,应得的,又不是天妒英才。”
这话也太阴阳怪气了,好歹咱们也是同学,干嘛拒人于千里之外?
演艺圈有相当多女孩比较自以为是,总以为见多识广,尤其是接触的男性比较多便以为很了解男人,最终却吃大亏。
几乎每年都会有新闻爆出女明星上当受骗,有的人甚至不止一次被男友卷走财产,简直屡教不改。
胡笳不是这类情况,她似乎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很不容易相信男人,出了问题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准确地说,是很不容易相信别人。
杜可可说她从小没母亲,父亲独自抚养大,这样的孩子不是更容易依赖成熟男性吗?
“我不是针对谁,而是说你们所有人,如果要比成熟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苏长青的算法独特,一代目五十岁,二代目二十四,他认为自己实际年龄应该是七十四,不接受质疑。
然而胡笳对他显然没形成依赖,牵手了一条街,热情只维持了个把小时就变脸了。
“必须把她的嘴撬开!”
宴会后没人送胡笳回去,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
这种集体帮苏长青泡妞的架势更让他懊恼:“用得着这样吗?你们到底懂不懂怎么拍马屁?”
胡笳倒也没当众让苏长青下不来台,不过走出酒店后却坚持自己打车回去。
这事没得商量,苏长青不可能让她半夜三更独自穿越半个城市。
“大不了我去坐末班公交,这总行了吧?”
“我说你至于吗,半夜三更这么漂亮一女孩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公交车厢的黑暗里,还不把司机吓出个好歹。”
“我说你什么意思……”
就在两人就北京的夜间安全问题展开争论时,有个女孩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苏导,没想到在这遇见您!”
苏长青记忆力很好,基本过目不忘,一眼就认出这是去年拍mv时选的十二个模特之一,不过因为演技太差,拍《模特队》时和另一个模特都没有再入选。
这当口遇到半生不熟的人有些尴尬,但也只能应酬:“真的很巧,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恭喜您的作品获了国际大奖。”
说着女孩与苏长青握手:“很遗憾我没入选《模特队》,五月份我得到消息还打电话到保定找您,可惜没能联络上。”
苏长青有些奇怪:“你打电话到保定找过我?”
丁嘉洛五月就开始考虑把他这个挡人财路没眼力见的家伙轰出北京,于是安排人故意打电话到胡笳房间找苏长青,试图泼脏水将自己的朋友先切割出去。
不得不说她安排得很用心,没有随便找个女人,而是真挑了个与苏长青有些关联的人,把事情安排得万无一失可进可退。
然而现在情况变了,需要胡笳继续抓牢苏长青,丁嘉洛干脆把这女孩抛出来解释误会。
这个安排太生硬,一个编剧不该如此缺乏想象力。
不过丁嘉洛也是无奈之举,这两个多月她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消除影响,只好利用今天的庆功宴了。
一个人顺风顺水的时候,好像做什么事都运气好,才动了必须搞清误会的念头,当事人就出来解释了。
然而骨子里却是非常残酷的现实,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是势利眼,当你顺风顺水的时候,连之前故意使坏的人都可能主动出来帮忙清扫障碍。
而且急不可耐,生怕铸成大错对自己的利益有损。
苏长青虽然很早就意识到自己挡人财路,了解过多的秘密,矛盾很可能随着《公主的决断》杀青而激化,但却不知道有这样一个花花情节。
女孩表情很丰富:“是啊,我还以为您故意不接我电话呢,太可惜了,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
女孩也认识胡笳,当初西门雄请客时一起吃过饭。
“胡小姐,您在《公主的决断》里演得太棒了……”
“你演得也很棒!”没想到胡笳突然变脸,瞪了一眼女孩后盯着苏长青很生气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我是傻瓜吗?!”
苏长青猝不及防,差点被她吓一跳:“什么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导演上瘾了,竟然安排这样的情节和我装蒜?”
胡笳显然又误会了,她以为苏长青发现自己私生活不检点暴露了,于是就导演这么一出糊弄她。
这岂不是明目张胆进一步欺骗她感情?
丁嘉洛当别人都是傻子,才会作这种自以为是的蠢安排,干编剧是没前途了。
苏长青看胡笳的脸色,经过大概两百字的心理活动,当然就明白了:“当时她的电话是你接的?”
胡笳脸色铁青瞪着他。
作为一个阅剧无数的编导,这桥段也太熟悉了,苏长青很镇定:“她电话里说什么了?”
“说什么你不知道?反正不是求职!”
出于职业习惯,苏长青总是强迫性地观察分析别人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刚才心里还在纳闷:“这女孩本来就没有表演天赋,怎么说话反而拿腔拿调像念台词?”
女孩的确在表演,而且心理素质显然不行,一看胡笳翻脸立马意识到要翻车,转身想走:“苏导,胡小姐好像……那我就不打扰了。”
苏长青很温柔地叫住了她:“你叫刘媛吧,如果没记错的话。”
“是的,苏导。”
问题根源找到了,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很好,刘媛,当时你电话里说了什么,胡小姐说不是求职。”
叫出对方的名字,能起到很大心理震慑作用。
其实不用问苏长青也能大致猜到说了些什么,这种情节见多了,属于比较老派的剧情,他跳过了各种心理活动以及原本应该与有的各种询问和解释,直接问到了问题的核心。
大半夜的,谁有心思慢条斯理。
反正没第三人作证,刘媛嘴很硬:“我就是求职啊,当然就说了些好话。”
说着又想走:“打个招呼怎么就这样了,莫名其妙。”
“好吧,先别走,知道我在保定拍戏的人不多,是谁告诉你酒店电话和房间号码的?”
刘媛目光开始闪烁:“是……是之前一起拍mv的姐妹,她参加了《模特队》。”
丁嘉洛以为这就是打个招呼的事,几句话就糊弄得两人冰释前嫌,没必要安排更多的台词和情节,没想到胡笳会把她的烂创意扣到苏长青身上,刘媛不得不站在聚光灯下烤。
“你现在应该看出来了,当时那通电话引起胡小姐误会了,能说说是哪个姐妹告诉你号码的吗?”
貌似在询问,其实已经在对刘媛说:你可别撒谎。
刘媛显得很为难:“这……苏导……”
“你如果真是求职,就没什么不能说的,是谁告诉你号码的?既然发现打错了,可以马上问清楚再打来,可你好像并没有,还对胡小姐说了些题外话,为什么?”
女孩并不聪明,更没想到当时的情况会被拿出来质问,一时瞠目结舌:“电话打过了,后来……”
苏长青步步紧逼,态度却不温不火:“虽然是你的私事,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半夜三更你到这酒店来干什么?”
“我……我来找一个朋友……”
当她意识到这是一句很容易被揭穿的谎言时,阵脚更乱了。
胡笳虽然疑心重重,却也看得出女孩在撒谎。
苏长青还没开始威吓人,说出来的话已经很重:“刘媛,现在你对胡小姐说实话,是谁让你打电话到酒店陷害我的?今天又是谁安排你出来解释的?”
连陷害都出来了,刘媛脸色变得很难看,二话不说转身快步离开了。
苏长青叹了口气,看着胡笳:“再怎么说我也是享誉国际的导演,怎么会请这样没底气的演员到这来糊弄你这个好演员?这显然是演砸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知道有这样一通电话,我完全可以编个更好的故事糊弄人,毕竟编剧也算内行,刚才这一出未免太粗糙太刻意了。”
这案子破得太快太跳跃了,胡笳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有无数种可能性,苏长青心理活动了几千字,最终从利益出发:“显然当时有人不愿意我们走得太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胡笳不笨,愣了片刻就领会了关键:“我一直很纳闷,你当初为什么和天演分道扬镳?”
与两人都有关的社会关系很少,还懂得利用刘媛的就更少了,几乎呼之欲出,其实这也不难猜。
苏长青也不客气了:“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朋友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想赚钱没错,谁不想赚钱,但别拿我当工具,一会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一会又有了,无聊又无耻。”
从手段就能看对错,胡笳心里明白这事责任无疑在丁嘉洛。
她怔怔地看着苏长青:“有人陷害你为什么不生气,情绪反应太平淡,像个老头似的镇定。”
这又不是在舞台上,扯什么情绪反应,苏长青摊摊手:“生气有什么用,气的是我还是丁嘉洛?”
其实他心里怒不可遏,只是不愿意流露,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这个臭…这个嘉洛啊,必须得好好教育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