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容埋没的好电影
巩琍不想来，推荐了张曼钰，最终她们谁都没来，导演不同意。
《中国匣》导演是个美籍华人，认为互相站台这套很荒谬，完全是把陈腐陋习搬到国外来了。
也正是这个导演，后来与本届评委之一的好莱坞编剧罗纳德·巴斯合作，拍摄了李冰冰、全智贤以及金刚狼休·杰克曼主演的《雪花密扇》，基本算是一部烂片，口碑票房都扑。
想当年就在这个电影院里，放映过《秋菊打官司》和《大红灯笼高高挂》，那时巩琍偎依在张导身边，浓情蜜意，此时此景情何以堪。
他回头寻找之前坐过的位置，期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然而并没有。
张导亲自客串了《有话好好说》关键配角，银幕上站在楼下扯着嗓子用陕西话喊：“安红，额想你！安红，额想你！”
巩琍在张导身边七八年，学会了一口流利的陕西话，几年后两人又开始合作，拍摄《满城尽带黄金甲》和《归来》，仍是用陕西话交流。
苏长青在心里叹气：“工作和感情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很容易鸡飞蛋打，分分合合的两头都大受影响，应该引以为戒。”
然而谈何容易，筹划投资电影，按照自己的审美选择的女演员，然后倾心打磨成一代天后，又怎么舍得眼睁睁错过。
再说导演洁身自好也没人信，有没瞎搞别人都以为搞了，还不如不孚众望破罐子破摔来得痛快划算。
就在苏长青胡思乱想时，柳雨菲也看出来了：“张导这是有些不甘心，公开喊话呢，可惜人家今天没来。”
恐怕只有阿佳妮不明所以，其他人都能看出来张导夹了私货。
银幕上张导骑着收破烂的三轮车落荒而逃。
穆沐小声嘀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家都嫁人了。”
当人家的面议论，就是听不见也知道不是好话，苏长青阻止了：“瞎猜什么，都闭嘴，你们懂个屁。”
“你才懂个屁！”
终于看完了《有话好好说》，葛忧和本山子戏份不多，今天也是第一次看成片，虽然脸上都挂着笑容，却没有振奋之色。
这片子和张导之前的作品风格完全不同，看到大半时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没看懂，很可能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而这个重要的东西他们一直到影片结束也没找到。
“张导的才气去哪了？这片子看得人找不到北。”
现场观众反应也一般，显然也没找到北，所以也没给主创团队面子，呼啦啦就散了。
接近着张导和他的创作团队又接受了记者采访，看完了电影记者的问题比较多也更有针对性，在放映厅门口问答了将近半小时。
“我想借用一个荒诞的故事，传达一个简单却又常被大家忽略的主题：有话好好说才是解决人际冲突的根本准则，也是构建和谐社会的良方。”
合着这是部主旋律公益片？
很难想象这部电影的编剧后来还写了《让子弹飞》，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作品，居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苏长青跟在张导发表了一通看法，从色彩运用说到晃晃镜头，一通吹捧后总结道：“人们对于很多事情能够保持冷静客观，只是因为它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张导的这部电影揭示得很深刻。”
阿佳妮也表态：“这是一部不容埋没的好电影，非常值得推荐。”
紧接着姜导答记者问，发挥北京侃爷的特长，翻着白眼一通长篇大论。
该说的说了，阿佳妮也推荐完了，苏长青趁乱带着三个自己人溜出去买饮料喝了。
因为入选的电影少，电影节官方历来都是将进入主竞赛单元的二十一部电影在同一个影院依次展播，一天只有两三部，播放的场次也不多，并不像柏林、戛纳开幕第一天全都上映，整个电影节期间能够循环几十场。
有的竞赛电影安排得靠后，甚至在闭幕之前两三天才匆匆放映一两场。
至于非竞赛的展映片子，经常露天放映，晚上躺在海滩上看电影也别有一番味道。
其实主单元展映只是为了满足电影在电影节搞首映的噱头，同时也让影迷参与盛会，与评奖没关系，票房成绩不在评审考虑范畴之内。
苏长青的《黑天鹅》不办首映式，首播安排在今天晚上七点，算是黄金时间。
不过也只放映三天，然后就得腾地方给别的影片。
张导应付完采访差不多五点了，大家也不回酒店，找地方吃了一顿菜色普通却贵的离谱的饭。
电影节期间这是没办法的事，菜价普遍涨了几倍，甚至十几倍，还一桌难求。
饭后自然是继续观看《黑天鹅》。
回房间看录像当然也可以，但电影节就是个讲究仪式感的活动，捧场是尊重。
因为没有搞首映式，苏长青也懒得通知媒体，现场都是普通观众，场面就如同平时看电影。
有些事他的压力不如张导大，更看得开，获奖是最好的宣传，讨好欧洲媒体没多大意义，轻松点度过这个夜晚就好。
可张导得向投资人交待，有些工作即便明知没多大用也得做。
电影节的首日放映四部电影，除了《有话好好说》《黑天鹅》还有《一夜情》和《冬天的访客》。
《冬天的访客》是官方指定的开幕电影，这是一部探讨家庭关系的片子，意大利人特别注重这个。
意大利人做事动作慢，到了傍晚才把《黑天鹅》的宣传画弄好。
剧院大门口有一张三米高的海报，上面只有穆沐芭蕾舞黑天鹅形象的正面半身照，黑白色调目光阴郁，有点阴森森。
姜导盯着看了许久，最终叹口气对苏长青说：“《天鹅湖》居然拍出这个效果，真有你的。”
苏长青也看着海报，淡淡笑道：“这原本就是个挺惊悚的故事。”
一行人入场时，放映厅内已经爆满，四百个座位座无虚席。
这比《有话好好说》上座率高，下午因为时间段的原因，还空着几十个位置。
另外观众的情绪也高，这帮家伙在沙滩上玩了一天，吃饱喝足兴致全上来了，比下午那帮无精打采的家伙强多了。
热情一上来就容易带动气氛，苏长青一行人穿着礼服不用介绍也知道是主创，所以只挥了挥手，场内就想起热烈的掌声。
姜导立刻汲取了教训：“看来以后搞仪式千万得错过下午无精打采的时段，太特么吃亏了。”
黑灯开演，穆沐一曲白天鹅跳得十分唯美，音乐渐变，灯光渐暗，一转身背后长出了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
黑色羽毛飞舞，推出了片名《黑天鹅》。
张导拧开随身带的饮料，喝了一口，有点艰难地吞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太妃糖女人
“我感受到了，感到了……完美。”
穆沐刺伤了幻想出的竞争者，在舞台上完美演绎了邪恶的黑天鹅。
当她回到后台更换白天鹅服装时才发觉刺伤的是自己，左腹下有个伤口。
虽然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她没有放弃，在狂热的信念支撑下的完成了整场白天鹅演出，最后一刻倒在舞台上。
鲜血在腰间渗出，染红了雪白的tutu裙。
“我感受到了，感到了……完美。”
影片结束亮灯。
姜导首先站起来鼓掌：“走火入魔成就的完美，太棒了！”
观众的回应也很热烈，全都起立鼓掌，苏长青只好站起来，带领穆沐和柳雨菲挥手答谢。
张导探身过来与三人握手：“片子拍得非常好，一流水准。”
葛忧笑呵呵与苏长青拥抱：“今天我算深刻认识到追求完美是一种人格缺陷，走火入魔都是轻的。”
然后对着姜纹：“我说您呢。”
姜导摸了一把葛忧的光头：“你也长了一颗走火入魔的脑袋。”
巩琍不在瞿穎活跃多了，过来依次与穆沐和柳雨菲拥抱：“你们芭蕾跳得太美了，我现在学还来得及么？”
姜导抢先回答了：“来得及，等会回酒店就开始练吧。”
这只是一场首播，并不是获了奖，苏长青没有进一步回应观众的热情。
另外他也突然意识到下午《有话好好说》放映完毕没人祝贺张导，大家似乎都有意无意避免了表态，那么现在更不能洋洋得意。
“编导都是一流，音乐和舞蹈的效果非常好，”回酒店的船上，张导进一步点评了《黑天鹅》，除了夸奖穆沐表演准确深刻，也特别表扬了柳雨菲：“你的神态和眼神有着惊人的穿透力，作为一名新人气势上充满了自信和魔力，表演可圈可点。”
这个赞扬让柳雨菲有些忸怩，事后对苏长青说：“当着那么多艺术家的面夸我这种新手水平的演技，真是有点尴尬。”
“别一说到演戏就没信心，”苏长青逗她：“没什么好尴尬，或许咱们这部电影得靠你拿个新人奖回家了。”
“那你可太抬举我了，其实从今天大伙的神情就能看出来，都挺看好咱们这部片子，我对哥完全有信心，金狮子是咱们的了。”
苏长青也这么想的，不过其余十九部电影的导演恐怕也都觉得自己的电影比被人的强，自我感觉再好也没多少意义。
威尼斯主竞赛单元八个主要奖项，其中之一是马塞洛·马斯楚安尼最佳新人奖，不分男女每届只颁发一个，奖励银幕处女秀的新人。
马塞洛·马斯楚安尼是意大利著名男演员，与索菲亚·罗兰齐名，九六年才去世不久，这个奖改为他的名字以致敬。
威尼斯电影节的奖项喜欢用著名人物命名，比如最佳影片奖的金狮大奖最早叫墨索里尼奖，后来才改了。
而男女最佳演员叫最佳男女演员沃尔皮杯，沃尔皮是意大利一个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和电影表演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最后《黑天鹅》成片的效果看，苏长青认为单项上获奖希望最大的是配乐和新人。
虽然电影里有大量芭蕾舞表演音乐，占了些篇幅，但窦惟的惊悚配乐做得很棒。
另外就是柳雨菲虽然新人出道，但表演是苏长青亲自打磨的，再加上这个角色比较出彩，戏份也较多，获奖机会也是比较大的。
穆沐的表现完全超越之前作品，整部电影下来情绪一气呵成，已经极具水准。
然而她与吕中老师对手戏较多，反而衬出火候不够，这是很遗憾的地方。
国内一些老演员的水平极高，放在欧洲恐怕也是狂揽各大奖的人物，然而生不逢时没有表现机会，吕老师就是其中一个。
这或许算是苏长青的失误，不该选择一个太强的配角配戏，但也没办法，做事总不能比烂，只能期望穆沐再提高了。
一伙人忙了大半天，回到酒店已经将近十点，张导情绪不高也无人建议宵夜，于是各自回房休息。
苏长青计划了接下去的时间安排。
电影节的各种论坛活动没人打算参加，城里同时在举办一些艺术相关的展览，倒是值得一看，未来两天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穆沐和柳雨菲白天在城内可以自由活动，他则和阿佳妮把《钢琴教师》的剧本先敲定了。
阿佳妮基本是为新戏来威尼斯的，不先把这事谈完了四处瞎晃悠有点不好意思。
“反正还有**天呢，先把正事干完了，然后我再陪你们罗马、米兰、那不勒斯转转，既然来一趟意大利，就玩得再也不想来了。”
这安排没人有意见，不过阿佳妮倒是提了新建议：“有时间也未必非要游玩意大利，欧洲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们有飞机来去方便，想去哪都行。”
这倒是不错，忘了有飞机了，有她这句话，又坚定了苏长青买飞机的决心。
第二天穆沐和柳雨菲逛街去了，苏长青到阿佳妮套房开始讨论剧本。
阿佳妮套房里至少插了五束鲜花，散发着淡淡香气，显得特别有生机。
而她也穿了一件款式简单轻松的淡绿色裙子，增添了不少活力。
“这是我亲手煮的咖啡，您会喜欢的。”
阿佳妮亲手煮的咖啡里加了奶和蜂蜜，可能又是某种特别改良，喝起来像太妃糖，和她本人一样香香的甜甜的。
其实苏长青这三个月与阿佳妮保持着联络，虽然内容边写边改，也已经谈了大概，现在见面谈就是从头到尾把剧本捋一遍，然后就定稿筹备开拍了。
首先确定拍摄地点。
原剧设定在音乐之都奥地利维也纳，所以男学生选择了一个日耳曼特点明显的大男生。
苏长青的剧本也写在维也纳，虽然他不了解这个地方，但剧情涉及社会极少，倒也不影响编剧。
阿佳妮一早就建议改在巴黎：“巴黎也是艺术氛围浓厚的地方，也有不少音乐学校，我也是巴黎人，这样就不用饰演一个奥地利女人了。”
为此她特地跑回巴黎拍了不少音乐学校的照片，这次都带来给苏长青参考。
苏长青之所以早没放弃维也纳，是因为印象中巴黎女人更时髦，个性更开朗，不如维也纳的沉静保守。
这当然是刻版印象，其实原剧也是法国的于佩尔演的。
另一个原因就是苏长青知道维也纳的街道、建筑很适合这部电影，不确定在巴黎能找到类似的。
虽然他明白原片之所以在维也纳拍，法德奥合拍也是一主要原因，巴黎未必找不到那样的地方，但必须得先确认才能改。
果然巴黎的许多音乐学校也有百年历史，阿佳妮提供的照片详细拍摄了七所，风貌虽然与维也纳不尽相似，但也古色古香。
苏长青对其中一座位于巴黎老城区的淡绿色洛可可风格建筑很感兴趣，这与他印象中的钢琴学校非常相近。
女主的最后一个镜头就是从这样的建筑中走出来了，不顾胸口的刀伤，缓缓地落寞地走远了。
他接受了阿佳妮的建议：“好吧，我们就将故事设定在巴黎的老城区里。”
阿佳妮很高兴，搂住苏长青的脖子，在他脸上用力吻了一口，留下一个红色唇膏印。
第二百八十七章 谁动了我的账单
浪漫是罗曼蒂克的缩写，改用“浪”字大有深意，不是没道理的。
法国女人的浪漫世界闻名，不过苏长青却始终认为浪漫是一种任性，男女间的大多数麻烦最初基本都与之有关，最好别扯这些没用的。
他相信这时候如果回吻阿佳妮，两人很可能啃在一起，接着便是一段正宗的法国式热吻。
什么事一旦是法国式就可能坏事，接下去……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也难说，法国人喜欢吻脸，如果误会了人家的意思那可就成狗公了。
总之放着正经事不干，总想和女演员瞎搞像什么话，这岂不和德艺双馨背道而驰越来越远了吗？
不能再这样了，主要大国都已经搞一半了，再放任下去如何得了，联合国也架不住啊。
不过苏长青虽然在这方面律己不严，但三观正还是有上进心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麻烦已经太多了，他想正正经经作人。
所以言归正传，继续谈剧本：“接下去就是造型问题，这个咱们已经谈过多次，基本确定了。”
造型风格的确早就确定，总之阿佳妮得洗却铅华尽量朴素，她也同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古板的老姑娘，至于像不像就是化妆造型和演技问题了。
苏长青也询问了周兰花，他说不难：“把一个人化漂亮了不容易，糟蹋了很简单，无非就是遮掉所有闪光点。”
周兰花不像国内有些化妆师、服装师不求上进，一直都在探索进步，水平绝不亚于世界一流化妆师，合作多次苏长青还是很信任的。
创作《钢琴教师》之初苏长青有些疲倦，考虑过不再亲自执导，就像《小偷家族》一样写剧本就好，然后请一个欧美的好导演拍出来。
然而阿佳妮不同意，甚至有些不高兴：“这不是我们最初谈好的合作。”
最初没说一定如何合作，但也没说只写剧本，苏长青骨子里也不愿意黑色三部曲拆开了分别拍，于是就答应了全程操刀。
同时也确定主创团队都是四维的，法国知更鸟提供演员、服装、道具、美工以及后勤团队。
《钢琴教师》和《黑天鹅》一样演员不多，还有个老妈和男学生，无需大量群演，不考虑阿佳妮片酬的话制作成本甚至更低。
阿佳妮推荐了十几个法国老妇、小鲜肉演员，带来了大量照片和之前作品的影像资料，苏长青花了一个多小时看这些。
《钢琴教师》几乎就是阿佳妮一个人的戏，找女性老年以及面相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小伙子配戏不难，苏长青看完资料初步挑了几个，最终还得面试才能定。
把这些事定了就已经快到下午一点了，两人出去吃了披萨。
阿佳妮对这个不感兴趣，苏长青也不太爱吃，不过到了意大利怎么能不尝尝，在说吃这个也比较快捷方便。
关于披萨国内有许多拍脑袋的传说，基本都和马可波罗有关，无非是披萨起源于中国的馅饼，没做好漏了，于是干脆就把馅放外面烤了。
其实都是胡扯，披萨人家三千年前古罗马时期就有了，这种事真别学韩国人，挺惹人讨厌的。
阿佳妮是很敬业的人，一旦开始工作就不愿意耽误时间，两人草草吃完了就往回赶。
一进酒店就见张导、姜导、本山子以及葛忧正从电梯里出来，都一脸匪夷所思，似乎要和总台交涉什么事。
姜导看见苏长青喊了声：“怪事，好像有人付错账了，把我们剧组的房费全给结了。”
还有这种好事，苏长青也凑过去了：“这怎么能错，是总台搞错了吧？”
不过结账这种事很难错，张导剧组开了好几个房间，每天的房费不少，谁会糊涂到帮别人付一大笔钱。
张导说他们国内带来的卡有额度限制，只好每两天结一次房费，刚才工作人员下来付钱，总台小姐却告知房费已经结清：“而且是把我们这伙人未来几天的房费全结清了，二三十万呢。”
怪不得这些人都下来了，人生地不熟在国外，这可不是随便能占的便宜。
“这个不用着急，付款的人不可能不留姓名，或许是哪个投资商想要合作，搞噱头拉关系？”
张导和姜导都否认了：“不可能，我们不认识这么浪漫的货色。”
总台小姐的英文不太好，法文不利索，解释了半天大概意思是：昨天当晚班的同事说，昨晚八点多来了一个亚洲男人，将所有中国人的帐单都结了，还预付了五万美元。
全结账了，还留了一笔钱？
苏长青也惊讶起来：“所有中国人的账单，难道我们的帐也结了？”
昨晚八点多所有人都在丽都岛观看《黑天鹅》呢，什么人默默地做这种怪吓人的好事？
“是的先生，包括阿佳妮小姐以及她工作人员的账单都结了。”
阿佳妮显然也没碰到过这种事：“有人不打招呼就帮我付了账单？这也……”
葛忧呵地一声笑：“好家伙，难道是文化部门下乡送温暖来了？”
这当然不可能，有关部门没有这种经费，也压根不会干如此莫名其妙的事。
本山子不可思议摇头：“好么，一个敢刷一个敢收，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还真没留言。
总台小姐很负责，再次打电话给昨晚当班的同事询问，让对方帮忙回忆是什么样的人结账的。
然而并没有特别的讯息，同事说是个年轻亚洲男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说英语有伦敦腔，来了之后话不多，刷卡结账就走了。
几个人都否认有这样的朋友，苏长青、本山子甚至任何亲友在英国，能说出伦敦腔的英文。
而且张导和苏长青是两拨人，没道理有人为他们一起买单，甚至连法国女星的账单都不放过。
苏长青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可理喻：“难道对方付钱之前没问我们在不在？没说要探访？”
同事在电话里说：“没有询问，也没提出探访，当时以为他是你们中的一个，也就没有在意，您知道，有时候我们分不太清东方人。”
至于预付的五万美元，同事说：“那位先生委托我们每天给每个房间送鲜花以及水果篮，而且预订了一日三餐，预付了这些费用。”
上午酒店的确送过鲜花水果，不过原本就有这些，大家还以为是客房服务的一部分，不过今天送的品质的确好多了。
无论是谁做的这事，都有些不靠谱，招呼都不打谁敢心安理消受？
既然是刷卡不可能不留下线索，总台小姐又花了点时间到财务部门调取了昨天的刷卡单据，上面有签名。
签名是英文的，翻译过来是：查尔斯·菲利普·亚瑟·乔治。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孙子谁啊，名字一大串？”
还是阿佳妮比较懂：“这好像是查尔斯王子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全世界的人都爱你
王子没变成青蛙，却变成亚洲人跑到这买单，显然扯淡。
这不是童话也不是玄幻故事，稍微一查就知道人家正牌王子的名字是查尔斯·菲利普·亚瑟·乔治·蒙巴顿-温莎，比这个长了一大截。
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小清新变态，居然给自己起一个与驴头王子类似的名字。
买单这事看着有点恶作剧，可加上预付款总共支出十几万美金，就为了开玩笑好像说不过去。
“管他怎么回事，我就不信这人付了钱就此不露面了，都回去吧，该看书继续看书，想睡觉继续睡觉。”
姜导心宽体壮，一声招呼就往回走。
张导比较谨慎，交代总台留意那位先生，再来的话通知一声，而且问：“我们现在不能确定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买单的，也不知道这样的事在意大利是否违法？”
有些事真不好说，比如在日本捡到钱据为己有是犯罪行为，但交给警察无人认领时，却可以合法分得一半。
所以别指望人性，表面上的高素质都是有法律在后面撑着，人家垃圾分类做得好也是因为最高处罚是判刑。
苏长青听过一事，留学生初到日本老乡们请吃饭，喝多了在街上吐了，结果老乡们手捧呕吐物打包清洁，在他慨叹高素质之后被老乡告知：“别瞎扯淡，在地面留下污渍是巨额罚款，那谁受得了！”
张导走南闯北是有见识的，知道世上没有多少真正的便宜可占。
总台小姐也被问懵了：“就我们酒店而言，感谢诸位提前结清房费，至于其他问题与酒店无关。”
姜导过去搂着张导肩膀：“走吧，没啥好担心的，咱们又不是现在就走人，这事过两天就水落石出了，如果电影节结束还没人露面就报警，说有人非法替咱们付房费。”
站在这花再多时间讨论也没用，猜不出什么样的人会干这种事。
大家各自回房了，苏长青阿佳妮继续研讨剧本。
两人一下午都在探讨表演方式，阿佳妮得彻底改变之前的表演路数。
她的表演常常带有一种倔强，一种遗世独立的距离感，十五岁开始拍电影，二十多年来塑造了许多性格怪异的形象，举世公认充满灵性。
性格多变、奔放疯魔是她的标签之一，但这显然不适合《钢琴教师》那种漠然的、生不如死的状态。
阿佳妮也明白这一点，同意尝试新的表演方式，她早早了解了剧本，对人物也有些理解和设计。
《钢琴教师》至少百分六十戏份是阿佳妮一个人，如同一出超大型的哑剧表演，非常考验演技。
既然差不多是一个人撑起一部电影，人物必须立起来，一个镜头都不能马虎。
捋一遍剧本差不多等于从头排练起，同时设计人物，需要时就帮忙配戏，一会演她妈，一个演小情人。
阿佳妮的表演的确有很大改变，但还是不符合要求，大部分都否定了。
在苏长青心目中有清晰的钢琴教师影子，即便结合阿佳妮的特点重新演绎，也不是她演出来的模样。
“您现在表演的是个生活平淡没有色彩的普通女人，钢琴教师不是，她的人生已经畸变，陷入痛苦的扭曲中，但她没有能力改变，甚至没有能力反省，于是行尸走肉般活着。”
阿佳妮耸耸肩：“我的人生也已经畸变，生活和普通人不一样，能够理解这种状态。”
这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苏长青不客气地否了：“显然不一样，您是无病呻吟，全世界的人都爱你，而钢琴教师缺乏的正是爱，没人爱她，她也不爱别人。”
“那您也爱我吗？”
“当然爱，不然怎么会在这里。”
阿佳妮对他随意敷衍的回答显然不太满意，挥了下手指，似乎在驱散眼前的迷雾。
对于如何塑造阿佳妮的新形象，苏长青也早有准备，开始全面为她设计人物状态，包括走路的姿势节奏，说话的音调表情，对话时如何接触别人的目光等等。
甚至包括下意识的刻板个人习惯，比如苏长青为她设计了一个原剧中没有的小动作：无论接触什么东西，都会先用手指轻轻触碰一下。
坐下来前下意识碰一下凳子，使用桌子前碰一下桌面，似乎处于对世界完全不信任的状态。
阿佳妮喜欢这个动作，从确定这么演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练习，以至于成了习惯，拍完片子很久都改不掉。
就苏长青所知的演员中，最喜欢给人物设计小动作的是周润发，几乎一拿到剧本就开始琢磨，有不少成功的例子，比如小马哥的叼根火柴，赌神的吃巧克力。
这些设计貌似随意，其实大有深意，并不是简单的耍酷，火柴容易联想到一点就着，对应小马哥的火爆脾气，而巧克力能最快补充能量，赌神先来上一块，有开足马力的暗示。
阿佳妮成名已久，表演经验丰富，一开始对这样的表演指导有些抵触，感觉像个新人似的没有发挥余地。
“您给我的框框太多了，缺少自由发挥的余地，这样的表演不会生动。”
东西方的表演方式有很大不同，尤其是阿佳妮这个咖位的演员已经习惯了自由发挥，对苏长青家长式的辅导的确不习惯。
这个只能耐心解释：“我先按剧本提出导演的要求，您可以在框架内自由发挥，这比自由发挥后我再取舍要更高效，效果也更好。”
有限的表演自由的确能节约不少时间，阿佳妮虽然一开始仍有些不习惯，但渐渐也接受了苏长青为她圈定的表演边界，人物情绪的表演越来越到位。
下午积架的官方代表拜访了苏长青和阿佳妮，送上了几瓶积架品牌的男女香水，这是电影节的活动之一。
积架也就是猎豹，英国著名的豪车品牌，一直是威尼斯电影节的大金主，每年也趁势做些广告。
除了给入围影片团队送香水，每年的金狮大奖和影帝影后还会拿到积架品牌的高档手表，算是额外福利。
下午四点多穆沐和柳雨菲回来了，一天下来收获颇丰。
她们说一出门就碰到柯达在电影节搞活动，出售最新款的两百万像素数码相机，两人买了四台，一天下来购物之余也拍了不少照片，兴奋地与苏长青分享。
两人拿着相机互相拍，人美形体美，还真拍出不少好照片，尤其是比较随意，有些不完整构图的颇具艺术感。
多买的相机自然是送苏长青和阿佳妮的，看得出阿佳妮对数码相机也挺感兴趣，一再表示感谢。
这款相机苏长青上一代买过，两百万像素能满足冲洗四寸照片，不过相比较后来数千万像素功能齐全的相机，这只能算玩具。
即便如此苏长青还是摆明了许久，努力回忆当年曾经给谁拍过照片，心中感慨良多。
排练一天也累了，四人出门吃饭。
虽然有人预付了餐厅就餐款项，没人愿意大咧咧占这便宜。
作为女演员晚餐通常节食，简单吃了海鲜意大利面回来。
才回房间姜导就打电话来了：“案子破了，知道是谁付的钱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无法拒绝的好意
“是谁付了钱？”
电话里姜导声音洪亮：“就是您。”
苏长青笑了起来：“别逗，怎么可能是我。”
“差不多这意思吧，有人留了话，在我这，您过来吧。”
有人留了言，这个账是为他结的？
苏长青突然意识到真有这个可能，记得祥云基金筹款的时候，西门樱和丁嘉洛跑巴黎之外还去了伦敦，说明那也有她们的人。
如果这人与与基金有关系，自然也就与苏长青有关系。
总台小姐说是英国伦敦腔的亚洲人时，苏长青一度怀疑过基金内的人出于感激偷偷帮他结了帐，可能搞不清状况就把两个剧组的账都结了。
可做这种事总得先打招呼吧？
另外西门樱和丁嘉洛接触的人出身都不一般，似乎不是那种容易心怀感恩的，真的会干这种事？
但也难说，基金成立以及横扫泰国、菲律宾后，一直有人建议聚一次，想见见苏长青，但他都没同意。
甚至对丁嘉洛说：“让你那些朋友安安静静赚钱吧，别总想着聚一聚，咱们是搞基金不是搞社交。”
整个八月祥云基金都在印尼，与世界游资一起所向披靡，两个月下来东南亚已经哀鸿遍野，二战后几十年积累的外汇所剩无几。
虽然世界舆论一片哗然，但也只是装好人瞎嚷嚷，这事体现的正是资本主义精神内核，谁有罪资本也是无罪的，甚至无关乎道德，反正抢的又不是他们。
于是这场金融战争越来越血腥，祥云基金顺风顺水，悄无声息地跟着获得了巨额利润。
这种钱赚到足够多时，是令人敬畏的。
基金无往不利再加上苏长青高高在上的姿态，显然镇住了这些人，连马屁都不知道怎么拍了。
苏长青能理解这些人的动机，不仅仅是感谢那么简单，金融风暴是短暂的，但人的**是永恒的，无非是期望接下去跟着继续赚钱。
然而苏长青很谨慎地与这些人保持距离，并不是什么风头都好出。
他立刻去了姜导房间。
没想到人还真齐全，张导等全部人都在，包括巩琍。
她并不住在这个酒店，但基本都呆在这，毕竟人多不寂寞。
所有人都表情古怪地看着苏长青，都是好演员，一个个表现力很足，仿佛在说：“厉害啊苏导，有人把马屁都拍到威尼斯来了。”
姜导把总台的条子递给苏长青：“我可不是故意拿你的留言，我们的人又去总台了解情况，他们就给了。”
这是个电话留言，苏长青先看了留言人，蜜司丁。
是丁嘉洛留的，买单的多半是祥云基金的人了。
看来就在苏长青出去吃饭的功夫，丁嘉洛打电话过来，找不到人就给总台留了言。
九七年国际电话不好打，手机还没有国际漫游业务，出了国就是块砖。
苏长青有点恼火，打不通可以再打，留个屁言，如果文字涉及到基金，回头非收拾她不可。
然而并没有，丁嘉洛不可能在留言中提及基金，这点精明劲还是有的。
条子是英文写的，大致意思是：我的一英国朋友到意大利出差，报纸上看到您到了威尼斯，出于感激和敬仰，又不敢打扰，于是就悄然买了单。
苏长青更恼火了，这家伙瞎结账，搞得他现在不好解释。
后来他打电话问丁嘉洛怎么不早点打招呼，弄得大家疑神疑鬼挺尴尬，她也很委屈：“那两天我们刚结束了印尼，按您说的到韩国等着，当时沟通不顺畅，我看到那家伙的电子邮件马上就给您打电话了，因为时差等原因就迟了点。”
印尼结束后就是香港，苏长青不准参与，于是资金转往韩国等候。
不得不说这买单的人真不够成熟，而且任性，自以为干得漂亮，其实添乱。
丁嘉洛反过来怪苏长青：“大家一直想和大哥增进感情保持关系，您也太冷淡了，但凡有别的招这些人也不用这样巴结，见见大家有那么难吗，这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我觉得您挺有领袖气质的。”
这娘们的马屁一向拍得好，苏长青有点被说得有点心动，祥云基金到时间肯定得解散，但这些人可以另外组织起来，赚钱的点子还是有的。
于是他也松了口风，答应考虑金融风暴后继续规划这笔巨资，这让丁嘉洛喜不自胜。
姜导非常好奇：“这买单的是什么人？好像是朋友的朋友，您并不认识？”
朋友的朋友素未谋面，出手就百万人民币，张导、姜导这些人即便见过世面，也觉得非常怪异。
“的确是朋友的朋友，以前帮过他点忙，也算是知恩图报吧，”苏长青把纸条揣进口袋，故作轻松：“既然知道是谁买的单就放心了，接下去咱们在这的消费自由了。”
本山子呵呵笑：“抢着买单的朋友才是真朋友，您这朋友有意思。”
“那是，”葛忧也打趣：“我对喜欢买单的朋友都心怀敬意，这种优点一般人学不了。”
巩琍这时候插嘴：“我们刚才分析一会了，这朋友您不认识，肯定也不是影视圈的吧？”
当然不是影视圈的，而且对国内影视圈很不熟悉，不然也不至于分不出这是两个团队。
苏长青苦笑摇头：“这人做事莽撞，吓咱们一跳。”
姜导继续开动他聪明的脑袋瓜：“我看条子上的意思，那人好像不太敢来见您，不得已才偷偷摸摸来这么一手，为什么不敢呢，真是怪事。”
苏长青大概能猜到这家伙在想什么，艺术家想象力丰富，恐怕脑补了不少画面，其中肯定有：某人拿艺术家当幌子，其实背景深不可测，像个教父似的利益遍布全球。
苏长青摆摆手：“我压根不认识他，哪知道他在想什么，既然愿意买单，就算是支持中国电影吧。”
他越否认，大家越觉得这事神秘蹊跷。
张导一直在察言观色，这时立马接话：“这不好吧，您朋友结错了账，我们怎么……”
苏长青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您怎么就知道是结错了，或许他就是想帮张导结账呢？”
张导：“这不可能，我们不认识他……”
苏长青一摊手：“我也不认识，难道您想把钱给我？”
这钱当然是不能收，传出去变成神秘人士为张导买单，之后被苏长青收回，这也太难听了。
他这话如果昨天说，张导一定还会坚持讲道理退钱，现在却把后面的话都咽回去了。
不确定的、不可知的事最容易蛊惑人心，有人支付百万，苏长青到现在还不确定是谁，这本身就给他加了一个神秘光环。
张导等人当然不至于想占这个便宜，然而当好意也无法拒绝时，也意味着苏长青被赋予了某种特别的权威。
苏长青这时才真正明白在日本为什么不能拒绝长辈的礼物，这当然不是钱的事。
他看了看手腕上高仓健送的手表。
张导像苏长青一样也摊手苦笑：“你们瞧瞧，竟然有这样的怪事，无法拒绝。”
姜导耸耸肩：“既然是怪事，就别为难苏导了。”
“今晚夜色不错，”又闲扯了几句苏长青就走了，出门时对本山子说：“等会没事咱们再喝点？”
“好嘞，”姜导、葛忧和本山子几乎同时回答：“酒菜有的是，咱们接着喝。”
第二百九十章 很奇怪和很奇妙的事
当天晚上苏长青与张导团队凑一起喝酒聊天，大家都不再提买单的事。
再怎么讨论也那么回事，苏长青不可能提供更进一步的细节，那还有啥可聊，万一被记者知道指不定怎么做文章，还是别多嘴了。
世上的事很奇妙，大家共同拥有个小秘密，关系反而亲密许多，就和一起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一样。
至于对阿佳妮、穆沐和柳雨菲，苏长青轻描淡写说是一场乌龙，张导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这说法虽然也有点离谱，但三人也没理由不相信，于是很快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接下去一连几天，苏长青都在和阿佳妮认真打磨《钢琴教师》。
认真是有代价的，考虑得太周到就变成翻来覆去地自我否定，有些台词改了又改，表演方案也是一再调整，这花了很多时间，原来说好的飞机自驾欧洲游也没影了。
不过这完全值得，只要将阿佳妮的戏份全排练好了，那么这部电影就搞定了七成，开拍以后将节约不少时间。
这片子得在巴黎拍，苏长青没那么多时间耗在那，拍摄得速战速决，然后胶片拿回国内做后期，最后的配音环节再配合法国演员在法国做，这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案。
其实穆沐和柳雨菲对旅游也没多大兴趣，旅游是一种商品，是被引导出的消费习惯，目前国内还没有劈天盖地的文章描绘诗与远方，也没有社交平台炫耀足迹，吃饱了到处走走的热情很容易熄灭。
再说威尼斯已经足够陌生，游玩购物足以消磨许多时光。
有时候她们也坐在边上观摩学习阿佳妮的表演，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
然而工作都是枯燥的，观摩几次也就腻了，于是两人花更多时间去研究购买私人飞机的事。
其实稍加了解就发现选项不多，大量私人飞机公司的产品都是小型螺旋桨的，或者就是直升机，生产个人商务喷气机的主要就法国达索、加拿大庞巴迪以及美国湾流飞机。
而且因为米国和加拿大仍对中国执行严格的敏感技术禁运，目前还不能买它们的飞机，实际上能选择的只有达索的猎鹰。
以神野出面购买当然也是可以的，换了购买人应该不会刁难，但这有点像偷鸡摸狗，苏长青才不屑于花一大笔钱看人脸色。
其实即便自由选择，苏长青多半也会选择阵风战斗机血统、速度最快、航电更先进的猎鹰。
而且大家搭乘过阿佳妮的，各方面感受很直观，确实比较满意。
得知苏长青要买私人飞机，阿佳妮也支持选择猎鹰：“美国的产品和美国人一样缺乏内涵，猎鹰是法国顶尖技术结晶，尤其内饰设计细腻精致，与德国大众的宝马团队合作制作，无论性能、舒适度和时尚，都不是美国人能比的。”
作为法国人阿佳妮有一半德国血统，理所当然是个法吹、德吹。
于是机型就确定选择达索猎鹰，不过关键还是得办好国内的手续，飞机管理保养以及提供机组人员都需要挂靠航空公司，这事一时半会也急不得。
柳雨菲却急，她一旦开始做一件事就有股势在必得的闯劲，每天都在打电话一项项落实，非常认真。
连阿佳妮都很欣赏她的办事能力：“我身边要是也有这样值得信任而又忠诚的人就好了。”
阿佳妮有个弟弟，是个摄影师，显然不太可能给她当助手。
在酒店里苏长青经常能碰到巩琍和张曼钰，不是在张导房间就是姜导房间里吞云吐雾。
两人的烟瘾都很大，有她们在就云蒸霞蔚，所有人都跟着飘飘欲仙。
尤其是张曼钰，烟瘾大得出奇，她自己说一天得吸几包，最高纪录是一小时一包。
苏长青没见过这么能抽的，一小时一包是什么概念？
那就得三分钟抽一根烟，一根接一根吸了一小时，抽得这么厉害依然美丽动人也是奇迹。
而且她抽的是不带过滤嘴的烟，否则劲不够不过瘾。
张美女酒量也好，和本山子有得拼，酒到杯干一斤打底，反正苏长青不是对手。
可能是烟酒过量，她的嗓子早早就完蛋了，比周讯还沙哑，电影后期全得找人配音。
想到周讯不得不提一下瞿穎，目前好像在和李桠鹏恋爱，抢先了周讯和王非一步，先到先得。
巩琍和张曼钰则目光放得更远，后来都嫁了法国人，不同的是张美女恋爱结婚只找外国人，九段感情无一例外。
整天这么腾云驾雾，也的确适合去西方极乐世界取经。
另外有件事也非常凑巧。
这届的威尼斯电影节有个评委叫夏洛特·兰普林，是英国著名女明星，现年五十出头，苏长青看过她不少作品，演技一流。
她的丈夫也很出名，是全球闻名的演奏家、作曲家、电子乐大师让·米歇尔·雅尔。
在来的飞机上阿佳妮向苏长青介绍评委夏洛特·兰普林时，他就想到了这个音乐家。
这个音乐家后来与英国女星离婚了，几年之后，大概是零六年左右，曾经公开追求过阿佳妮。
不过阿佳妮很快发现他是个女星杀手、花花公子，于是断然结束了来往。
重点是时间又过了十几年，这个音乐家七十多岁时，与巩琍结婚了。
这个世界显然还是太小了，这几人居然以这样的形式串联在一起。
谋女郎串到苏女郎头上了，张导钰苏导算不算亲上加亲？
不过苏长青觉得阿佳妮有点吃亏，看来过几年得想办法避免她趟这个浑水。
虽然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姜导的作品好像始终没有和巩琍、张曼钰合作过，也不知为何。
尤其是巩琍，当年一起主演《红高粱》，而后又多次会师各大电影节，关系一直不错，再合作肯定有巨大票房号召，这真是挺遗憾的事。
巩琍和张曼钰也先后都表示过期待与苏长青合作，他没有明确回应。
每个女演员都有各自擅长的题材，苏长青感觉和她们不在一个频道，想不出能拍什么，硬凑剧本合作没啥意思。
说白了就是没兴趣，不知道为什么没兴趣，反正没兴趣。
一个多星期转眼就过去了，剧本已经打磨差不多了，威尼斯电影节颁奖礼也即将举行。
苏长青想着应该陪穆沐、柳雨菲去威尼斯河里划划船了，阿佳妮反过来又对《钢琴教师》的尺度问题提出异议。
她认为苏长青太保守了，不该把最初剧本中的一些情节删了。
电影界都说阿佳妮事多，还真是这么回事。
第二百九十一章 真不是一般人
苏长青的《钢琴教师》中没有裸戏，也没有真正意义的床戏，全片没有刺激**的镜头，显得有点寡淡。
一开始他的确写了原剧中的一些情节，比如在浴室里用刀片割私处，偷窥情侣***等等。
不过后来都删了，这些情节于佩尔可以演，阿佳妮恐怕不合适。
抛开种种冠冕堂皇的理论，还是形象问题，于佩尔长得一般，表演也一向大胆，那么拍不太具有挑逗性。
阿佳妮过去作品中也有裸戏，但基本都是唯美的，现在做这样的事恐怕就太过**，毁形象之余可能引起法国人公愤。
哪来的东方野小子，居然乱几把拍，糟蹋我们法兰西第一美女形象？！
然而欧洲电影发展到现在早已走火入魔，一部片子没有几个出格的镜头就不够文艺不够前卫，就对不起观众的票钱。
于是大家就竞相挑战底线，只要影片的水准高，打真军都是艺术，而且不断真有人这么干，其中不乏名利双收的例子。
阿佳妮的质疑正是这个：现在把电影拍成这样，恐怕不符合欧洲人期待。
欧洲人都期待什么呢，看人家的光屁股就那么有瘾？
所以不在这片子里挑战一下尺度，就意味着追求艺术的信念不够坚定，自我牺牲的精神不够强烈？
其实在东方也一样，李不安的《色不戒》聚焦谍战工作中的下半身，很迎合大家的期待，而且拍得很好，获得了威尼斯金熊大奖。
这片子当然不是打真军，但整个公映期间甚至之后很长时间观众都在猜：“真打假打？”
苏长青甚至看过一篇雄文，从解剖学角度分析男女主的角度，而且图文并茂以理服人。
然而面对巨大舆情，制片方和当事人就是不肯回应，坐看水越来越浑，充分满足观众猎奇窥探**之余，也坐看影片知名度飙升。
最终有关部门坐不住了，限制影片女主以裸出位的宣传，结果又被对方团队卖惨炒作成封杀，反而作了一波更狠的宣传。
适当蛰伏等风头过了，转身出来就是一线，立马获得大量资源，这就是脱的魅力。
阿佳妮当然不是主动想脱，她的意见也算是有的放矢：“虽然那些情节看起来变态不健康，但能够将人物性格极端化，您也知道，现在欧洲电影不拍正常人了。”
欧洲拍电影的历史太长了，正常的早已玩腻，三十年前就开始标新立异。
“我并不是说您塑造的这个人物不够精彩，”她又补充：“我是觉得您不够心狠，仍想保留一些美好的东西，不愿观众对这个人物心生厌恶。”
这话说得有一定道理，苏长青也承认：“原来我设想的切割情节是个长镜头，那么观众看着女主在浴缸里对自己动手术，将有一个长时间思考机会，于是很可能就会有一些不太美好的联想，这对人物形象将是巨大伤害，甚至对最后的悲剧命运都难以同情。”
阿佳妮当然能理解苏长青的意思，切割是容易导致炎症的，这个联想的确很糟糕。
“至于删掉偷窥情侣的情节，我认为那是多余的，任何人都不该从冒犯他人中寻找快感。”
欧洲电影人在某些方面走得太远了，为了一鸣惊人有些不顾一切，苏长青并不欣赏。
阿佳妮显然还想追求某种极致：“但那会赋予我表演极大的空间，极端的场景才能激发强烈的戏剧性。”
“其实我们都知道，那样的情节通常比较合电影节评委的胃口，而不是观众的，我们没必要为了追求获奖而肆意妄为，通过其他更合适的表演，或许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苏长青对拿奖有些腻了，已经没兴趣继续迎合。
阿佳妮还是有些不甘心：“我总觉得缺少了类似的表演，可能影片就没那么震撼。”
她年轻是演过一部恐怖惊悚片《着魔》，爱上了一个章鱼般的魔鬼怪物，其中有许多震撼的、歇斯底里的表演，影片被法国禁了十几年，但也为她赢得巨大国际声誉，看来这个瘾又上来了。
“您的那些朋友说中国白酒就要喝高度的，”阿佳妮凑近来贴着苏长青：“如果兑了水或者其他酒，口味就全变了，也没意思了。”
这些天大家时常凑在一起喝酒，阿佳妮迷恋上了白酒，说是将这种带着麝香味的汽油倒进喉咙，能带进巨大的快感，感觉整个要就要炸了。
这些女演员真不是一般人，在寻求刺激的路上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您最初创作这些情节时的直觉，很可能具有特别价值，舍弃太可惜了，或者我们换其他方式保留下来？”
“不必保留，我舍不得把你一刀刀切了，”苏长青态度很坚决：“这些情节还是放弃吧，拍摄中我们以其他方式演绎扭曲的人生，而不是表现变态的个人行为。”
两人讨论很久，最终阿佳妮被说服了，放弃了在情节上玩过火的花招的念头，观众可能一时惊叹演技了得，但转头可能就对剧情十分厌恶。
不过故事从维也纳换到了巴黎，有个关键情节也面临取舍问题。
“法国的有线电视二十四小时播放色情影片，钢琴教师为什么要去录像带店里看这种影片呢？”
钢琴教师有个爱好，经常去街上的影像店，戴着手套神色漠然地长时间观看色情片，而且是最长驱直入那种，并不回避任何人。
这的确是个问题，家里能看片，为什么要去出租店看？
欧洲各国国情还是不一样的，相对而言法国最保守，是欧洲唯一立法禁娼的国家，但是电视节目却很开放，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播出。
然而这个不能改，钢琴教师必须得去录像店看片，她与学生的戏剧冲突最初就是在这开始的，改家里偷偷看片谁知道她在这方面欲求不满。
如此一来只能强行设定了，就当母亲过于强势，在家有心理压力不自由，看片不如在录像店里爽吧。
经过了这次讨论，苏长青和阿佳妮基本确认了剧情不再大改，接下去可以开始整理分剧本、分镜表、进度计划，人员一旦确定了就能把剧组拉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电影节颁奖礼的前一天晚上，大家都有种即将熬出头的轻松感：“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于是又凑在一起，把带来的酒菜全都喝光吃光，预祝第二天旗开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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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蝴蝶效应中的黑天鹅
喝到酒酣耳热，张导仍端着他的白开水问苏长青：“今年入围的片子都看了吗？”
参加电影节就得多看片交流，网络兴起之前片源紧张，这对搞电影艺术的是特别的机会，能够大大拓宽视野。
张导和他的团队这些天也没闲着，将参加电影节的四十八部电影看了三十多部，平均一天四部，和八小时上班似的。
苏长青说看了些，其实基本没看。
《一夜情》以前看了个开头，感觉刀锋战士面无表情拍艺术片十分尴尬，没兴趣看下去。
《有话好好说》以前就看过，前些天跟着剧组又看了一遍，可以说比谁都敬业。
影视界同样以成败论英雄，影展上的其他电影编导、演员基本没听说过，勾不起多大观影**。
另外他置身威尼斯，这些天除了和阿佳妮排戏心无旁骛，终于回想起九七年这届威尼斯电影节，是谁拿了金狮大奖。
是北野武的《火花》。
之前北野武告诉他《小偷家族》票房不错，已经开拍《火花》，准备冲击明年威尼斯电影节，于是苏长青想当然地认为这部电影九八年获的奖。
其实不对，以前应该是九七年就获了奖，只因为苏长青为北野武写了《小偷家族》，导致他的《火花》迟拍了一年，历史因此被改写了。
《火花》虽然推迟了，但并不意味别的影片就有了机会，《黑天鹅》来了。
这真是一起黑天鹅事件，冥冥中历史似乎真的有必然性，这个小小蝴蝶效应的好处最终仍落在苏长青身上，别人排队也轮不到。
能够与命运之神联手操弄，苏长青还真有些得意，当时因为时间紧任务重不得已将《小偷家族》给了北野武，自己只拿了柏林最佳编剧银熊，现在却很可能在威尼斯抹掉这份遗憾。
苏长青没有硬碰硬啃骨头的癖好，走到哪都众神避让当然更好。
“像样的片子我基本都看了，”张导说得还算含蓄：“《黑天鹅》是最让我惊艳的一部。”
他没提自己的《有话好好说》，言下之意就和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说的差不多：“论这届英雄，惟长青与谋耳。”
大家纷纷点头，但也没进一步表态。
张导的水平有目共睹，苏长青虽然异军突起，但成就并没有赶超，不过《黑天鹅》的品质的确比《有话好好说》高。
一屋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也不愿意睁眼说瞎话，公然言不由衷地阿谀谄媚。
张导曾经说过：“姜纹这人心气高，可能觉得谁都不如他吧。”
这话当然是两人零五年威尼斯电影节闹掰以后说的，当时姜导的《太阳照常升起》参评，张导当主席，却把金狮大奖颁给了《色不戒》，连个小奖都没给他。
既然没有就事论事而是从评价姜导心气入手，可见两人矛盾由来已久。
欣赏姜导的人从来不吝溢美之词，看不顺眼的也的确受不了他的脾气和做事风格。
苏长青喜欢他直率的脾气，但不喜欢他拍片时的肆意挥霍。
拍《鬼子来了》超支几百万，胶片用了四十八万卷。
拍摄《太阳照常升起》，剧组动用了几百只飞禽走兽，耗掉了几十箱弹药，烧光了上百顶帐篷，用掉了三百多立方米的藏式房屋、数十吨鹅卵石和红土。
再后来拍《邪不胜正》，就为了一段屋顶奔跑的戏，就搭了几千平米屋顶。
这种花钱的风格很像王墨镜，好在姜导的作品大部分都赚钱。
姜导喝了口酒，很快就表现出令张导不喜欢的特质：“我说张导，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考虑接下去拍什么，我拍《鬼子来了》，人家苏导也和阿佳妮确定了合作，您呢，有什么考虑？”
言下之意这届威尼斯就别指望了，多半是苏导天下，还是赶紧考虑后面的工作吧。
张导看了他一眼，喝了口白开水。
本山子递过来一个鸡腿：“您这一晚上都喝水了，吃点。”
巩琍坐在对面，冷眼看着没有开口。
电影创作是集体工作，只要不是非常自负的的人不会拒绝同行们坐在一起脑力激荡。
《甲方乙方》研讨了一年，本山子创作小品也一样，经常一伙人坐在一起喝酒攒段子，一晚上白酒能干掉好几瓶。
张导也不例外，比如三年后他拍《英雄》，虽然是个刺客剧，但原来剧情中没有真正出现秦始皇，还是姜导极力建议加上去的，于是剧情大改。
最初秦始皇也是定了姜导出演，最终张导却选择了陈道明。
这显然不是个好选择，陈道明的秦始皇被诸多诟病，如果姜导出演显然会霸气许多。
张导对这个话题显然有些抗拒，但在众人注视下还是说了：“目前有几个构想，但还都不成熟，我个人倾向聚焦农村教育，尤其是失学问题。”
他说的是《一个都不能少》。
姜导微微蹙眉：“教育题材？是有关部委的任务吗？”
一般没人会投资教育题材的电影，即便拍校园也是爱情片，除非是拿有关部委的经费配合宣传。
堂堂一代名导，离开了巩琍居然创作能力枯萎到去拍宣传片了？
这种质疑口吻无疑令张导不爽，老子是班里的尖子生，偶尔考差了一次，居然就被怀疑学习能力，你特么疯了吗？
本山子坚持把鸡腿塞给了张导：“我觉得农村教育题材挺好，你们不是农村出来的不知道，现在下面问题非常严重。”
苏长青也支持：“这肯定不是部委的宣传片，哪个部委会请张导这样的大导演拍暴露自己工作短板的电影？”
姜导不服气：“您怎么知道是暴露短板的，或许是歌功颂德的呢？”
苏长青笑起来：“据我所知农村儿童失学问题很严重，歌功颂德不会选择这个角度。”
张导赞许地看了一眼苏长青：“还是师弟看得准。”
姜导呵呵笑：“合着我这央戏的看走眼了。”
接着张导说了大概剧情，一句话就能说清，一个乡村教师发现自己的学生进城务工了，于是一个人踏上了寻找之路。
这部电影和《鬼子来了》一样是小说改编的，没啥可保密。
剧情结构与《秋菊打官司》很类似，都是一个农村女人为了一个目标，坚持不懈地进城。
《秋菊打官司》拍于五年前，不但拿下威尼斯金狮大奖，巩琍也威尼斯封后，然后横扫当年金鸡百花。
时隔多年张导再次聚焦农村题材，当然比城市喜剧《有话好好说》靠谱得多。
事实也证明这一点，《一个也不能少》两年后二度拿下威尼斯金狮。
姜导瞟了一眼瞿穎：“小瞿能演乡村教师吗？”
瞿穎：“我……”
她当然演不了，没几个女演员能像巩琍那样长着国际脸，但也能演最土的农妇。
巩琍斜眼看着张导。
姜导对巩琍呵呵笑：“你还能再演农村人么？”
这显然是架秧子，巩琍眉头皱起来：“我说想演了吗？”
张导微笑着，始终不表态。
看来两人还都在气头上，虽然整天凑在一起，并不表示尽释前嫌。
气氛变得有点冷，苏长青自己干了杯中酒：“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走红毯，回去睡觉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你们就是我的黑白无常
从宵夜战场上出来，穆沐问苏长青：“你说巩琍还对张导有感情吗？”
“当然。”
“我也这么觉得，可又没证据。”
“还想要什么证据，经历了那么多事，没感情谁愿意天天跑这来看着张导那张老树皮脸。”
“那倒也是。”
两年前一别两宽，张导花了四年才恢复状态，而巩琍转头就和凯哥合作拍了《风月》，然后又被选为戛纳电影节评委，同时拍了《中国匣》，现在又风光出现在威尼斯，事业丝毫没有受影响。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之前的感情撑着，她何必天天跑这泡着。
柳雨菲抱不平：“张导也够小心眼的，大家都觉得他的新戏适合巩琍，却不肯表态，这时候说一声好听的或许就尽释前嫌了。”
“别想得那么简单狭隘，”苏长青不能苟同：“张导有自己的考虑，首先巩琍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这时候合作不合适，又会闹得鸡飞狗跳。”
“关键还是合作这部电影没什么意思，让巩琍再演一次农村人进城？那很可能倒了两个人的口碑。”
张导对自己想要什么有极其明确的目标，一直在往前走，苏长青相信他也是这么考虑的。
艺术家最怕原地踏步重复自己，换了苏长青也不会这么做。
刚才那一屋子男主，后来只有递鸡腿的本山子和张导又拍过两部戏，其余的再也没有合作过。
张导对时代脉络把握得很准，新世纪后张导身边换了一波人，集中精力主要拍商业片，不怎么热衷于获奖了。
个人的创意毕竟是有限的，再拍就真得重复自己了。
聪明人不至于为一时呕气就拒人千里之外，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当有合适的角色时，两个人又一再合作。
阿佳妮即便有姜导的女友作翻译，也不太弄得懂每次宵夜都谈了些什么，总之很喜欢那种气氛。
她曾经对苏长青感慨：“我很难相信您是这几天才认识这些人的，你们看上去很亲密，坐在一起没有距离感，就像一家人一样，而实际上你们是电影节上的竞争对手，中国人和法国人真的很不同，我们很难建立这样的关系。”
的确不一样，毕竟大家社会结构不一样。
这一屋子的人大部分来自于两个学校，张导和苏长青是师兄弟，李保田是央戏的老师，而姜导和巩琍都是央戏的学生。
即便看似闲云野鹤的张曼钰，也和梁朝伟等人一样是国家一级演员，同样是有组织的人。
中国的影视圈是个江湖，每个人互相之间都有关系，于是很容易找到合适的位置与其他人交往。
所有人都是大家庭中的一员，这可真不是说着玩的。
明天就要闭幕走红毯了，但这没有阿佳妮什么事。
颁奖嘉宾都是影视界功成名就的人物，通常都要走红毯帮电影节撑门面，但阿佳妮拒绝了，坚持直接边门进场。
她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走红毯，之前还因为在柏林红毯上用包遮住脸不让拍照而引起轩然大波。
这次是为因为要见苏长青才顺便出席电影节，虽然收了人家的钱，配合度却依然有限。
其实苏长青应该邀请她一起走毯的，两人合作的消息前几天就见报了，这是个很好的宣传机会，换别的团队很可能这么操作。
然而他们两人都不喜欢与记者周旋，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
苏长青也不喜欢走红毯，可毕竟是带着作品来的，不能像阿佳妮那么任性不配合，再说也得让穆沐和柳雨菲感受一下。
所有文明的发展最终都指向虚荣，有机会还是别错过，个人不喜欢不等于别人也不喜欢。
颁奖礼就是一场演出，大家早早就得开始为登场作准备，做发型、化妆花了几个女演员不少时间。
男士相对简单多了，张导团队都穿着经过改良的深灰色立领中山装，看上去很像五四时期的学生装。
这显然是张导的个人喜好，出席公共活动经常这个造型。
姜导例外，他穿了一套肥大的米色西装，裤腿可以在海风中飘荡那种，整个人都显得更大了一号。
苏长青仍是黑色西装礼服，他是这一伙人中最帅的，没心思在穿着上玩花样。
阿佳妮钟爱白色，穿着一袭带金丝条纹的白裙，仍然有明显的古罗马风格，算是应景。
而穆沐和柳雨菲穿的都是陈锦为颁奖礼特别设计的中式礼服。
苏长青对两个女孩子的红毯首秀还是挺在意的，一再交代陈锦礼服款色、色彩都别太夸张，哗众取宠绝不是艺术家的作风，即便突出艺术性，也得是精神正常人穿的衣服。
现在看效果非常好，穆沐白裙，柳雨菲黑裙，与电影中黑白天鹅呼应，而且手工刺绣这古风的花纹，庄重而不失飘逸，将二人衬托得美艳清丽。
出发前苏长青特地站在落地镜前搂着两人肩膀：“我是电影节的阎王爷，收割各大奖项，而你们就是我的黑白无常。”
傍晚时分，西方天空上的云有个大洞，仿佛开了天眼，一根巨大的光柱打在海面上。
威尼斯霞光普照，如同极乐世界。
运河上波光粼粼，往来丽都岛的快艇比平日多了许多，十分热闹。
苏长青等人还是和张导团队一同乘船过渡，然后在工作人员引导下穿过街道，前往圣马力诺电影院。
才离开码头就看到前方几十米处还有另一伙人，引得两边围观的影迷阵阵尖叫。
苏长青认得其中的刀锋战士韦斯利·斯奈普斯，《苔丝》娜塔莎·金斯基，以及钢铁侠小罗伯特·唐尼。
他们都是《一夜情》的主要演员。
娜塔莎·金斯基号称德国第一美女，美艳动人，前几年拍了张身上缠着蟒蛇的裸照海报，十分畅销，在国内一度也非常流行，其影响力不见得比她的代表电影小。
小罗伯特·唐尼还很年轻，一副小鲜肉的模样，还没有钢铁帅大叔的那股痞帅劲，看上去有点无精打采，好像酒色过度一样。
苏长青一行人走在街上同样引起阵阵欢呼，也不知是为了谁，也许这些人就是喜欢这么喊叫着释放情绪。
阿佳妮走在苏长青身边，示意前面的韦斯利·斯奈普斯：“据我所知，那个黑人是最佳男主的最热门人选。”
苏长青有些惊讶：“真的假的，他是动作明星。”
阿佳妮歪了一下头：“机会很大，我也是临出门前才得到的消息，反正是这么说的。”
看来在哪都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都想提前知道结果，但也可能只是不确切的小道消息。
不过再怎么着这都有点离谱，刀锋战士那种面瘫脸表演居然能拿最佳男主？
姜纹、李宝田的表演怎么也比他强吧？
《黑天鹅》里没有男主，倒是免了为这个不服气。
“您还得到什么消息了？”
阿佳妮看着苏长青，微笑摇头：“您真想知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年轻的东方电影奇才
电影节获奖信息是否可能提前曝光？
当然可能。
无论是威尼斯还是柏林、戛纳，都不是极乐世界，这个星球没有净土。
还是姜导、张导几年后威尼斯闹掰的事，姜导当时为什么敢说：“谋事在我，成事在谋？”
当然是姜导认为在电影节获奖，人脉的因素也很重要，未必完全客观公平。
之后《太阳照常升起》铩羽而姜导翻脸，看似有点小家子气，好像别人有义务一定要对他好似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姜导当然懂，而且正是懂得太多了才更绷不住。
很少有人知道李不安最初是邀请张导主演《色不戒》的，而且前后谈了很久近乎确定，以至于造型师朴若木先生对着张导照片练了一个多月化妆。
请张导出演床戏很多的角色似乎挺怪异，然而别忘了他是国内第一个国际影帝，戏演得不错，当年老井就是光膀子演的，也有啪啪啪的戏。
然而张导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拒绝了出演，不得已才换成了梁超伟。
这或许是个遗憾，可以想象一下张导版的大开大合，那将是个什么样的画面。
对苏长青而言则幸好换了，不然那戏怎么看。
但朴若木刹不住车了，还是按照之前设计好的形象化妆，以至于梁帅哥脸上的法令纹、老年斑、扫帚眉都和张导同款，整张脸也同样是往下劈的，看上去老了不少。
“合着你们关系好，日常里眉来眼去，电影节就牺牲老子？”
姜导也是火爆脾气，不反思自己动不动得罪人，反而怀疑张导在威尼斯投桃报李，再加上讨论会内容曝光，最终的确是张导极力推荐《色不戒》而放弃了《太阳照常升起》，不翻脸才怪。
可见所谓公平是很脆弱的，经不起认真计较。
然而这只是电影节，是电影行业的业内狂欢，不像赌球一类活动涉及一般民众利益，即便存在不公平也翻不起多大风浪，翻脸也是白翻。
接触了十天，苏长青对阿佳妮的了解还不是那么深入，但也知道她绝不是个关心小道消息的人。
而且性格直率天真，真有关于苏长青的消息早就说了，哪有耐心这么卖关子。
她得知刀锋战士斯奈普斯是这届最热影帝候选人，很可能是某种机缘凑巧，所以苏长青又把好奇心收回了：“算了，我不想提早知道，那就没有乐趣了。”
即便她真知道也不问了，颁奖礼就像看球赛，提前知道结果就没意思了。
坊间一直都说奥斯卡欠小李子一座小金人，调侃之余也为他的个人努力未获肯定抱不平。
其实这也怪小李子，下个月《泰坦尼克号》就上映了，而后十四项奥斯卡提名，创造了历史记录。
然而小李子正是早早知道了自己这届奥斯卡没戏，才年轻气盛拒绝了颁奖礼邀请，与奥斯卡结下梁子。
有些事被蒙在鼓里，过程会更坦然。
如果阿佳妮告知他没有获得本届大奖，苏长青是继续玩下去还是转身离开？
如果没兴趣陪着玩到底，那么也就从此告别威尼斯电影节了。
阿佳妮对苏长青不按套路陪着玩有些扫兴，红毯已经在望，她得赶紧跟工作人员侧门进入了，还是憋不住说了消息来源：“西班牙著名影星哈维尔·巴雷西是我的朋友，原本是最佳男主角的颁奖嘉宾，今天临时作了调整，所以猜测是个黑人获奖。”
“为什么？”
“因为他在弗朗哥时期说过些涉及种族的过头话，不适合为黑人颁奖。”
苏长青能够想象是些什么话，别说在西班牙弗朗哥时期，即便在米国的六七十年代。有些话仍是可以随便说的，现在却开始清算。
既然颁奖嘉宾因此调整了，那还真有可能是刀锋战士获奖了，苏长青有点担心这届评委的口味和公平性了。
本届的评委主席是新西兰的简·坎皮恩，著名的女权斗士，一辈子都在拍女性主义电影。
如果真玩起政治正确把戏，《一夜情》作为本届唯一的黑人主演电影，或许和男主一样被看好。
《火花》没来，还真不一定因此选择另一部亚洲影片，蝴蝶效应可未必都造福于苏长青。
这样的担心看似有些多余，《黑天鹅》与《火花》是同水准的电影，无论从哪方面比较《一夜情》都差一大截，但男女主演都更知名。
苏长青的另一个劣势是今年已经在欧洲两大奖出了风头，有可能遭遇刻意的怠慢：别以为你在柏林、戛纳拿了奖就一定能搞定威尼斯，我偏偏不给你。
有时候越是板上钉钉的事，越容易遭遇意外挑战。
这种故意搞事也不是没有过，之前《霸王别姬》在戛纳评奖，就有个意大利评委故意将张国荣的最佳男主投票成最佳女主，让他错失了影帝。
如果有戛纳影帝头衔，哥哥恐怕不至于接拍那么多无聊的恐怖片，事业一再走下坡。
蝴蝶效应即是因果，也是很可怕的事。
临走阿佳妮与苏长青拥抱贴了贴脸，特地说了句：“我将为马塞洛·马斯楚安尼最佳新人奖颁奖。”
马塞洛·马斯楚安尼最佳新人奖不分男女每届只颁发一个，奖励银幕处女秀的新人，柳雨菲符合资格已经入选。
瞿穎前几年就开始拍电影电视剧，早就不是新人了。
阿佳妮说这个恐怕不是暗示什么，她应该不知道结果，只是说明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出场。
红毯足有五十米长，两边除了摄影记者同样围了大量影迷，颁奖现场外围同样没有许可证限制，气氛比柏林和戛纳热闹多了。
张导和姜导都是威尼斯常客，红毯走得驾轻就熟，瞿穎一代名模，对付这超长t台更是得心应手。
当苏长青携沐沐和柳雨菲走上红毯时，闪光灯明显多了起来，欢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这得感谢媒体，这些天关于苏长青的热门话题一直占据版面：年轻的东方电影奇才，能否如愿以偿，一年之内揽下欧洲三大奖项？
“哥，感觉他们好像都认识您。”
苏长青搂着二人肩膀给记者拍照：“今日之后，就是认识我们。”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副祖宗模样
威尼斯电影节是世界上最早创办的电影节，然而后来发展得却不如戛纳柏林，最终只好追求逼格以自重。
举办电影节的圣马力诺电影院历史悠久，哥特式外型，如同教堂般庄严，看上去一副祖宗模样，比柏林和戛纳新建的电影宫的确厚重有韵味得多，也的确逼格满满。
穆沐和柳雨菲从小跳舞就登台演出，一点也不怵红毯这几十米，随意几个展示就收获一片快门声。
不过三人没在红毯上过多停留，配合着拍完照就进了影院大厅。
这影院前几天来过了，除了三个只能容纳三百多人的小放映厅外，还有个可以坐得下三千人的大厅，规模也就三线城市市府礼堂水平。
人已经快坐满了，放眼望去，从长相就能看出大厅里一半以上是意大利人。
颁奖台经过了一点也不精心的设计，只是在原来放映银幕边上布置了白色侧幕，然后打上淡蓝色的灯光。
而银幕上投影着第五十四届威尼斯影节的宣传海报：一个男人烫着与本山子同款的发型，穿着本山子最钟爱的巴里摩尔领衬衫，对着大家鼓掌。
这应该是某个七十年代意大利影星，苏长青不认识。
颁奖礼对号入座，苏长青等三人的座位正好与张导团队毗邻，再过去就是《中国匣》团队。
看来邀请票是安某种顺序发的，巩琍和张曼钰都挥手和他们打招呼。
把华人团队都放在一起也好，大家可以聊聊天。
姜导和张导对世界电影界的人头比苏长青熟悉，指点着给他介绍。
尤其是最前方贵宾席上的三位。
斯坦利·库布里克、热拉尔·德帕迪约、阿莉达·娃丽。
张导很有经验：“他们坐在那个位置，多半是来接受终身成就金狮奖，没想到今年有三位。”
电影节都会颁发终身成就奖，不一定每届都有，通常都是颁给一个人，一下子颁三个的情况不多。
终身成就奖和新人奖正好相反，是奖励那些对电影事业作出卓越贡献的电影人，算是盖棺定论奖，没有五十岁恐怕拿不到。
这三人当然不用别人介绍，苏长青都知道。
斯坦利·库布里克，世界最伟大的导演之一，有一句对他得评价很传神：在电影神殿的最高处，在上帝的下面，坐着斯坦利·库布里克。
他一生名作无数，《洛丽塔》、《2001太空漫游》、《发条橙》、《闪灵》等等，每一部都是经典。
去年他和汤姆·克鲁斯和尼可·基德曼夫妇合作拍摄《大开眼界》，目前还没完成，他生前也始终没完成，这个威尼斯金狮终身成就奖是他拿的最后一个奖，两年后寿终正寝了。
苏长青决定了，这辈子也不拿什么终身成就奖，太特么晦气了。
热拉尔·德帕迪约就是法国大鼻子情圣，年纪才刚近五十，感觉今年就获得这个奖太早了。
可他太高产了，简直就是工作狂，每年初出品好几部电影，和巅峰时期的香港艺人有得拼。
代表作品有《最后一班地铁》、《基督山伯爵》、《罗丹的情人》、《大鼻子情圣》等等。
其中《罗丹的情人》是九年前和阿佳妮合作的，这部电影让阿佳妮拿下了柏林影后、法国凯撒大奖影后，并提名金球奖以及奥斯卡最佳女主。
这部电影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了，法国著名雕塑家，也就是《思想者》的作者，人到中年时爱上了天才雕塑少女阿佳妮，于是陷入十五年爱恨纠葛的关系。
十五年里，罗丹不断榨取阿佳妮的才华为己用，最终却想歪招将昔日情人送入疯人院孤老终生。
反正阿佳妮获奖作品中的女主最终都疯了。
这是艺术史上非常令人倒胃口的一个故事，但却成就了这部电影。
苏长青挺喜欢大鼻子热拉尔·德帕迪约，这个人很坦诚，十几年后写了一本回忆录，自爆罕为人知的过去，曾同性卖淫并盗墓。
法国是欧洲唯一卖身非法的国家，不知道同性之间能否例外。
至于盗墓真是匪夷所思，不知道有没遇到过棕子。
阿莉达·娃丽是三个人中最老的，满头银发已经七十多岁。是个著名演员。
这人年轻时十分美颜，作品过百部，还作过编剧，在欧洲十分有名，国内并不太熟悉。
姜纹被提名了最佳男主，苏长青没说刀锋战士斯奈普斯很可能获奖的事，调整颁奖的种族主义分子，或许因为黄种人获奖呢，这也是有可能的。
之前《有话好好说》没有获得任何奖项的，然而现在历史改写了，结果变得不确定，一切皆有可能。
姜导指着左边一群人：“看见没有，那个金发女的，叫罗宾·汤尼，是《尼加拉瓜，尼加拉瓜》的主演，今年影后的大热门，我有消息多半是她。”
苏长青有点讶异，怎么人人都有小道消息，看来就自己威尼斯没人，人脉完全不够啊。
《尼加拉瓜，尼加拉瓜》这电影他没看过，甚至没听过，也怀疑二十年后网上能否找得到片源，恐怕是一部籍籍无名的作品。
不过男主挺有名，是主演《e·t》的那个小男孩，现在已经长大成人。
不过这个罗宾·汤尼还是眼熟的，是好莱坞二三线，演了不少混脸熟的角色，国内影迷对她最熟悉的角色恐怕是七八年后《越狱》第一季中的那个女律师。
很多人可能记得第二季开始的那个女医生，未必对第一季度女律师有多少印象。
《越狱》第一季是绝对的男人戏，女角恐怕上不了主要演员名单，一个威尼斯影后会出演这种小角色？
苏长青有点不相信她之前获了奖。
姜导又指着刀锋战士团队：“再看那边。”
苏长青还以为他得到了与阿佳妮一样的消息，知道刀锋战士最可能获奖，没想到他说：“那个无精打采的白小伙叫小罗伯特·唐尼，是个表演天才，几年前演的《卓别林》太棒了，我见过那么多模仿卓别林，没一个比得过他。”
中国恐怕是卓别林粉丝的大本营，无数人模仿过卓别林，苏长青印象中八十年代大大小小晚会中出现过无数八字脚的小胡子，似乎是搞笑的代名词。
苏长青以为又有小道消息了：“您是说他这届会获奖？”
“我是想说这人可惜了，染上毒瘾了，已经废了。”
废了吗？
年轻人，话别说得太早。
这时静场音乐响了起来，颁奖礼即将开始。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充分调动荷尔蒙
音乐突然换了一首，所有人都起立鼓掌，本届的评审团以及颁奖嘉宾从侧门进来了，苏长青看到了美艳无匹的阿佳妮。
两人相对微笑。
反正苏长青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朝夕相处了十天，虽然有日渐暧昧趋向，但还始终保持着大致的有礼有节，即便偶尔言语有点过火，动作有些剐蹭，毕竟没有滚床单。
这是了不起的成就，令苏长青有些欣慰，充分证明了他不完全是下半身动物，也是能和漂亮女演员认真工作的。
其实他是个很善于自我反省的人，午夜梦回经常扪心自问自答。
“我特么是流氓么，怎么会堕落到勾三搭四来者不拒？”
“你现在脚踏三条船，不是流氓谁是流氓？”
“可我以前并不这样，虽然也不那么检点，但也从不搞火力交叉。”
“那是因为没机会，之前那段人生从未达到如此高度，无法获得别人的容忍。”
仔细想想很可能是这样，成功总会带来特权，当时的特权等级不够。
可事已至此能怎么办呢，只好能者多劳，总不能学习目前国企改革中的损招，也末位淘汰。
苏长青也是无奈的，前段时间试图与八幡晴美保持点距离，结果失败了，以赔礼道歉收场。
为了社会和谐稳定，只能负重前行，搞得他现在都不太敢去日本了，就怕被拉去配种。
有鉴于此，他加大了自我约束的力度，努力保持与阿佳妮的关系健康稳定，避免意外事态，这与我国与欧洲的外交政策基本一致。
颁奖嘉宾阵容比评委还强大，其中大块头的施瓦辛格特别引人注目，一挥手就引发一片欢呼。
没想到这届把正如日中天的施瓦辛格请来颁奖，之前保密功夫做得不错，一点也没泄露。
后来大块头当了州长，苏长青一直挺纳闷米国人，为什么会相信一个从未从政过的演员能够上手治理好一个州，就像他在电影里一样无所不能，毕竟管理和其他许多职业一样需要长期学习和磨练，不能太儿戏。
后来看的事多了也无所谓了，那是人家的文化，不理解也得尊重。
颁奖嘉宾中苏长青比较熟悉的还有简方达和梅丽尔·斯特里普。
简方达前几年就宣布息影了，但仍参加一些活动，而且大力倡导有氧健身操，在国内也吸引了一批拥趸，央视甚至都开了健身操栏目。
不过几年后简方达憋不住又宣布重启演艺事业，简直是吃饱撑的。
影视圈从不乏这样的戏码，有的人一再息影复出，每次都开记者会，其实真不想做事别出来就行了，郑重其事宣布个屁，好像缺了你大家会难过似的。
老戏骨梅丽尔·斯特里普是国内观众最熟悉的好莱坞女星之一，别的作品就不多说了，前年的《廊桥遗梦》感动了无数女人。
就如同《泰坦尼克号》，似乎短暂的、邂逅式的爱情更加吸引人，毕竟糅合了一见钟情和身心放纵，能够充分调动荷尔蒙。
文艺与社会现实总有某种神奇的契合，也正是这两年，网恋这个词出现了，而后如火如荼地发展。
《廊桥遗梦》男主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同时也是影片的导演，是苏长青最欣赏的好莱坞男星、导演之一，从年轻到老都英朗帅气，堪称人生楷模。
即便二十年后苏长青看到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又开新剧的动态，也会由衷欣慰：“不用畏惧衰老，学学人家就行了。”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和施瓦辛格一样也一度从政当过市长，看来在米国从政的门槛真的很低。
评委与颁奖嘉宾站成一排接受大家的致意，穆沐和柳雨菲兴奋地挥手，阿佳妮也挥手回应。
相处了十天，阿佳妮远没有媒体宣传的那么孤僻怪异，与大家相处融洽，隔三岔五几杯二锅头，尤其与穆沐和柳雨菲，已经相当亲密。
阿佳妮甚至建议穆沐或者柳雨菲在《钢琴教师》中客串学生或学校中的其他老师，不过苏长青还没决定。
他一向不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中加入打酱油角色，那会大大降低严肃性，《钢琴教师》中不需要其他有台词有剧情的角色，也不能硬塞。
最终嘉宾全部在前排就坐，而评审团则登台，坐在了台上的一侧。
苏长青也服了意大利人，电影节的颁奖礼，被他们弄得像专业国际论坛，既没有戛纳的花里胡哨，也没有柏林的商业气息。
或许这就是他们追求的风格吧，将威尼斯电影节办成艺术电影的殿堂。
掌声落定，姜导呵呵笑这对苏长青说：“开会了，这是最让人受不了的环节。”
他没说错，果然是开会，评委们依次发言，谈愿景谈心路，谈个人对艺术电影的理解，每人几分钟，全部轮下来足足说了大半小时。
而后激动人心的颁奖开始了。
首先是终身成就金狮奖。
这是事先确定的奖，毫无悬念，让人家干巴巴坐在下面等领奖就没必要了，所以第一个就把这个奖颁发了。
斯坦利·库布里克、热拉尔·德帕迪约、阿莉达·娃丽在所有人起立欢呼鼓掌中一起上了台，一人接过一个大金狮。
的确是大金狮，卧在底座上的金色母狮子造型足有一尺长，捧在胸前十分壮观。
不知道为什么造型是母狮子，也没有了传统的翅膀，可能获得终身成就以后就不用飞了吧。
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奖杯奖状风格完全不同，柏林的货真价实，金熊银熊虽然只有二十公分高，但真金白银，戛纳除了金棕榈大奖之外，其他人就发一张奖状，也不知把经费都用哪去了。
威尼斯的比较夸张，主竞赛单元除了金狮大奖给一个金的飞狮，其余奖项都有大奖杯。
而且都是古罗马风格的奖杯，每个都很大，拿个电影奖好像获得了意甲联赛冠军似的。
紧接着就是最佳新人奖，位列主单元八大奖项之末。
被提名的有四人，法国电影《干洗》中的斯坦尼斯拉斯·莫哈，这人今年刚刚凭本片获得了法国凯撒的新人奖，实力强劲。
《黑天鹅》中的柳雨菲，俄罗斯电影《小偷》中的叶卡捷琳娜·雷德尼郭娃，以及葡萄牙电影《骨骼》中的范黛·科斯塔。
大银幕上播放四部电影的片段，轮到柳雨菲时，不出意料播的是她与穆沐的吻戏。
欧洲人对调动荷尔蒙的内容特别感兴趣。
柳雨菲咕哝了一句：“搞什么名堂。”
穆沐悄悄拍她一下：“别胡说。”
张导、姜导等都面露微笑。
阿佳妮从颁奖嘉宾席上站了起来，准备上台颁奖，掌声欢呼声又响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在一起才不会孤单
柳雨菲从小被母亲逼着跳舞，时间长了对舞蹈也算有兴趣，但对表演艺术却始终不感冒。
她对苏长青说过：“生活中已经太多揣摩，实在不喜欢再把揣摩当工作。”
好演员很容易迷失自我，法国巨星阿兰德龙就说过，他六十岁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大多数时间活在角色里，其实很辛苦。
所以柳雨菲更愿意演好自己，看得出她心态很好，对于是否获奖并不紧张，真的是胜固欣然败亦喜。
苏长青还是有点紧张的，他没法不在意。
成功的次数多了，和常在河边走一个道理，总会遭遇湿鞋的时候。
这些天和张导、姜导聊得多了，原本的自信狂妄被磨掉了许多，对获奖的的把握没那么笃定了。
连张导这样才华横溢的都可能马失前蹄，凭什么认为威尼斯的评委们一定会青睐《黑天鹅》？
有才华也得有运气，这种事不好说。
冒险都是有代价的，一年内拿了两个大奖已经名垂影史了，偏偏不知足，非得玩到失败为止，如果失败了只能说活该。
这是赌徒心态，赢了就更贪心，非输了才老实。
患得患失当然不是苏长青的风格，可现在坐在这颁奖大厅里，即将面临最后时刻，心里还是不免有点忐忑。
阿佳妮用英语简单致辞，大概意思是喜欢威尼斯，也一直期望参加这个盛会，今天终于如愿以偿，都是言不由衷的场面话。
然后评委递给她一个信封，里面装着获奖者名单。
拆开后她顿了一下。
苏长青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这两天张导、姜导充分评估比较过，一致认为柳雨菲获得新人奖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没有，那只能说明《黑天鹅》不合评委口味。
紧接着阿佳妮露出惊喜之神色。
苏长青心情如同过山车，又长长松了口气：“应该是稳了。”
其余三个候选人与阿佳妮非亲非故，这个表情不至于输出错误。
果然阿佳妮大声宣布：“柳～雨～菲！”
念完了名字，阿佳妮满面笑容，看着这边带头鼓掌。
如如潮掌声中姜导大声叫好，和张导等人都站了起来。
苏长青顿时彻底放松了，有个这个最佳新人奖垫底，至少没被剃光头，还紧张个屁。
柳雨菲波澜不惊，表现得异常镇定，好像只是中学拿了个三好学生。
反而是穆沐非常兴奋，一把搂住她：“太好了，你获奖了！”
她们大学朝夕相处了四年，工作后仍住在一起，感情好过许多亲姐妹。
苏长青也拍了拍柳雨菲肩膀：“不错，好样的！”
“还真是我获奖。”
柳雨菲微笑着小声嘟囔，同时站了起来，与张导、姜导等人握手：“谢谢大家支持。”
这是夸他们算命算得准。
姜导呵呵笑：“我们肯定是支持，可获奖是你的本事，没我们什么事。”
这半年来获奖太频繁了，苏长青虽然高兴却失去了当初的冲动兴奋劲，再加上柳雨菲云淡风轻，情绪完全不像前两次那么热烈。
戛纳那次有窦惟和李奥陪在身边制造气氛，无论是高仓健获得影帝还是最终《入殓师》拿下金棕榈获，大家都是弹簧般跳起来，肆意地表达快乐与自豪，那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释放和满足，十分过瘾。
柳雨菲又回身和穆沐、苏长青拥抱，最后三人抱在一起，抱得很紧，却什么也没说。
好像也没必要说什么，关系亲密得如同家人，客套的话已经说不出口。
事后柳雨菲对苏长青说：“也不知冥冥中是怎么安排的，你在戛纳我在威尼斯拿奖都是阿佳妮颁的，巧合得令人发指。”
的确很巧，不过所有的巧合都很容易错过，如果苏长青拒绝了与阿佳妮合作，她就不会来威尼斯，那么这个巧合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从另一面来说，所谓的巧合也都是自己制造的因果。
柳雨菲在台上与阿佳妮热烈拥抱，互相亲吻，这时候才从她脸上看出点热乎劲来。
工作人员捧出了银色的奖杯，足有一尺高，阿佳妮双手接过后递给了柳雨菲。
看得出奖杯货真价实有点沉，柳雨菲一只手都有点拿不住。
她把奖杯放在讲台上，震动了麦克风，发出“咣”的一声。
大家笑了起来了。
柳雨菲歪着头用英语说：“好像是铁的。”
大家笑得更大声了。
接着柳雨菲用英语说了段获奖感言。
对于获奖感言她并不重视，说真获奖了就上去说几句，反正口才好，不至于说不出话来。
她的口才的确好，社交能力也很强，善于与人打交道。
然而苏长青比较重视，特地给她拟了段发言。
然而柳雨菲今天并没有使用，自己说了段。
她的英语显然还没这么好，苏长青怀疑她不喜欢事前预备的那段，于是自己早早作了准备。
她说从舞蹈学院毕业后的三年，一直在公司里从事发行工作，很享受开拓市场的乐趣。
今年年初她突然被苏长青导演征召回国出演《黑天鹅》，内心是抗拒的：“我只会跳舞，不会演戏。”
她曾哭着想要放弃，结果被苏导演痛骂，还被赶出了办公室：“他说想哭到外面去，别当着我的面。”
下面轰然而笑，纷纷鼓掌。
姜导笑着说：“雨菲有一套，大将之风，我还第一次看到新人这么放松地侃侃而谈，而且很了解怎么与老外聊天。”
“他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兄长，现在又成了我的导演，最后只能服从演下去了。
其实我出演《黑天鹅》都是他一点点教的，表情、动作、台词，基本照着他的示范做，所以我认为这个新人奖应该颁给他。”
对于这个别致的致谢，大家又报以掌声。
接下去柳雨菲致谢父母师长以及朋友们，最后道：“演完了《黑天鹅》，苏长青导演承诺不会再强求我演戏，所以哪天我如果再出现在某个领奖台上，那一定是他违背了诺言。”
这话透着自信和调皮，大家以为是个玩笑，并不在知道她是真的不想再演戏，又笑着用力鼓掌。
柳雨菲结束了发言，与阿佳妮再次热烈拥抱后携手下了台。
回国后柳雨菲把奖杯放在荷花胡同16号苏长青的各种奖座旁边，她说这个奖杯离家万里，和它的兄弟姐妹放在一起才不会孤单。
“就像我在哥哥身边一样。”
第二百九十八章 踏上去通往成功
后来阿佳妮评价柳雨菲：“她很放松，不怯场，内心敏感柔软，很善于观察体会别人情绪，是从事表演的好材料。”
不过并不鼓励她从事演员职业：“越是这样的人，尤其是我爱的人，我是不会建议她从事表演的，除非只是想以此职业为生，要想往最顶尖发展就得作好牺牲自我的准备。”
这一点正好和柳雨菲的想法一致，于是两人关系越来越热络。
其实哪个行业往顶尖发展都是痛苦的，只不过柳雨菲有这个潜质，才需要特别小心选择未来的道路，一般人压根没有这种烦恼。
颁奖礼继续，紧接着把评审团特别奖颁给了意大利喜剧片《欧索多》。
看得出张导、姜导皆愕然，他们看过这电影，是部不知所云的烂片，居然获了奖。
无论从电影艺术哪个纬度看，这片子都没有获奖的理由，恐怕只因为是意大利片才获了奖，实在让大家有种吃了屎的震惊。
三大电影节都有评审团特别奖，实际上是个安慰奖，通常正是颁给张导《有话好好说》这种作品的：班子很有水平，对威尼斯也大力支持，来都来了，颁个特别奖才不会寒了朋友的心。
结果这届颁给了本土烂片，不是待客之道。
姜导小声骂了句：“这他妈是地方保护主义，什么玩意！”
张导团队显然已经将目标调整为更现实的评审团特别奖，没想到现在断了后路，只能期望金狮大奖出奇迹了。
奇迹恐怕很难发生，这片子后来拿到天涯海角的夏威夷电影节都没获奖，实在是弱了点，在张导的作品里只比后来和本山子团队合作的《三枪》好点。
《三枪》是翻拍好莱坞科恩兄弟的成名作《血迷宫》，拍成那样也是匪夷所思。
张导示意姜导控制情绪，别让人看出不服气。
巩琍她们就坐在一排，苏长青注意到她不时往这边瞄。
《有话好好说》剧本就弱，姜导、刘宝田、葛忧、本山子这些人不可能看不出来，但国内编剧就是弱，一时也整不出更好的本子，大家只能鼎力相助，帮张导尽量打好这一仗，看来是不行了。
从这侧面也看出巩琍对张导的创作有多重要，几个影帝哥们合力都不成。
苏长青脑海里又浮现出前几天张导看《黑天鹅》时喝水艰难下咽的模样，一时不免兔死狐悲。
紧接着最佳剧本奖，颁给了法国的《干洗》。
苏长青心里也骂：“《黑天鹅》剧情结构领先时代二十年，到底懂不懂行，什么玩意！”
然后是最佳配乐奖，颁给了《中国匣》。
《中国匣》团队一片欢呼雀跃，高兴得不得了。
苏长青、张导、姜导等都站起来表示了祝贺，虽然在开幕站台时对方不配合，但也没必要因此翻脸，怎么着也得看在巩琍和张曼钰面子上。
《中国匣》作曲家是新西兰的格里莫·瑞维尔，水平还是不错的，后来也为《星际传奇》系列、《古墓丽影》系列配乐，十分高产。
领奖时他特别感谢了何超仪和玛利亚，电影里大量使用了她们的歌曲，所以才特别有香港味道。
何超仪是澳门赌王的女儿，在香港演戏、唱歌，玛利亚就是给周润发《监狱风云》唱《友谊之光》及《充满希望》的，也在许多香港影视中露过面。
这个新西兰的感受显然与大陆人不一样，如果选择代表香港的歌曲，恐怕很难选到这两个人的作品。
说实话《中国匣》配乐和窦惟《黑天鹅》不在一个水准上，但今年是九七，人家的题材占了话题性，伤感的音乐传递了特别的气息，这是没办法的事。
接下去最佳女主果然是《尼加拉瓜，尼加拉瓜》的罗宾·汤尼，男主是《一夜情》刀锋战士韦斯利·斯奈普斯，梅丽尔·斯特里普和施瓦辛格分别为他们颁奖。
相比较今年的柏林和戛纳，这届威尼斯的东方元素少了许多，到目前为止获奖登台的亚洲人只有柳雨菲。
以苏长青的理解，刀锋战士的演技显然不如姜导或者刘宝田，之所以能够胜出很大程度因为反差萌。
韦斯利·斯奈普斯目前还是好莱坞二三流，之前比较引人注目的角色都是反派，而且都是坏掉渣的那种，突然演了一个为一夜情女友不惜离婚的爱情斗士，反差很大，这届评委显然吃着套。
《一夜情》这种片子肯定会亏得底朝天，后来票房果然只有两百多万，连投资的零头都没拿回来，但因为斯奈普斯拿了威尼斯影帝，隔年便获得了《刀锋战士》合约，投资他的公司显然足够聪明。
获奖不是目的，这只是一条道路，踏上去更容易通往成功，大家其实都这么算计的，既然是生意就没什么好不服气。
所以苏长青也没有替穆沐抱不平，一部片子不太可能两个演员拿奖，柳雨菲拿了她就基本没希望，评委肯定会平衡，即便她的表现比罗宾·汤尼强多了。
就生意而言，罗宾·汤尼是捧失败的例子，最终她最让人记忆深刻的角色真的就是《越狱》中的女律师，并无其他佳作。
最佳导演银狮奖给了俄罗斯《小偷》。
姜导没有再发牢骚，说一句是为了张导抱不平，再说就多余了。
颁奖礼进入尾声，现场气氛越来越热烈，意大利人更热情外向，只要有人带动就掌声、欢呼声不断。
最终评委会主席简·坎皮恩登台，和戛纳一样，最终的金狮大奖由她亲自颁发。
掌声经久不息，简·坎皮恩又作了一个发言，大谈对女性的期望。
后来阿佳妮对苏长青说，她不喜欢简·坎皮恩，曾经拒绝合作邀请。
“她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女导演之一，热衷于反映女性的觉醒与**，但走得太过头了，塑造的角色大多性格执拗，一点点小情绪就与丈夫、父亲以及兄弟等产生尖锐矛盾，对这样展开的戏剧冲突，我并不喜欢。”
玩弄疯狂是电影节获奖的必备技能，《黑天鹅》《小偷家族》《入殓师》都不是演绎正常的人生状态，反抗男权压迫当然没问题，但为了话题操作过度就未免偏执。
简·坎皮恩一辈子都在拍这种电影，知名作品除了《钢琴课》，还有由妮可·基德曼主演的《淑女本色》，以及凯特·温丝莱特担任女一号的《圣烟》。
她和阿佳妮显然玩的不是一路，自然难以合作。
威尼斯金狮大奖是从所有提名的二十部作品里产生，并没有像其他电影节那样缩小选择范围，于是在简·坎皮恩发言后，每部片子又放了一小时简介。
苏长青舒了口气：“终于特么要结束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巴黎巴黎
飞往巴黎的途中，苏长青在阿佳妮的飞机上足足睡了五小时。
他一个人占据了放映室，脱了外衣盖着毛毯睡得很放松。
这两天太忙了，当简·坎皮恩主席最终念出苏长青的名字、宣布他获得五十四届威尼斯金狮大奖时，圣马力诺影院被欢呼声淹没。
简·坎皮恩接着说：“恭喜您创造了奇迹，成为影史上第一个一年之内……不，半年之内在欧洲三大影展斩获大奖的电影人！”
苏长青柏林的奖是二月的最后一天拿的，现在是九月初，差不多正好半年，简主席数学不错。
很难说这个奖在意料中还是意料外，苏长青最终还是受了穆沐、柳雨菲感染，和她们一起跳起来。
接下去就是拥抱、握手，各种祝贺的话。
然后三人上台领奖，姜导特地提醒柳雨菲带上了她的大奖杯，还不忘逗她：“别放在这，被人顺走了我可不管。”
经过颁奖嘉宾席，停下来接受阿佳妮的祝贺，她一鼓作气吻了三个人的唇，第二天上了报纸：《阿佳妮怎么了？》
接下去行礼如仪，苏长青接过精致的飞天狮子，拥抱膀大腰圆男人婆一般的简·坎皮恩主席，并由衷表示感谢。
无论如何评委会最终待《黑天鹅》不薄，虽然其他奖颁得比较瞎，但给一部作品两个奖项足见厚爱。
发表获奖感言感谢所有人是必须的，然后接受大家长时间的欢呼和掌声。
颁奖礼从最佳男女主开始就安排了一个比较特别的环节，积架的董事会主席上台赠送了一块手表。
这显然是商业活动，整个颁奖礼学术气息浓厚，结果到最后晚节不保露了尾巴。
其实积架不是今年才赞助，作为背后金主已经搞了几十年，甚至设立了专门的奖项扶持新锐导演和演员，在非竞赛单元颁发，也算是大手笔用了心。
后来苏长青将这块表送给了周兰花，两人创业之初拍mv时就一起合作，三次欧洲奖却都没带他来，这块价值十几万的表算是纪念也表示感谢。
当天午夜回到酒店，张导等人与苏长青道别，他们第二天就要离开威尼斯了。
张导十分感慨：“师弟很了不起，今年一飞冲天，半年内拿遍三个奖，成就赶上我忙六年了。”
对这个苏长青很谦虚，张导大他二十岁，但因为快三十才上大学，实际上在北电只比他高几届。
八七年《红高粱》获得柏林金熊时，苏长青刚读高三，真的是受张导鼓舞才报考了导演专业。
当时班主任很生气，认为他参加艺考就是胸无大志，辜负了期望，一怒之下把他座位调到班级最后面去了。
看得出姜导、葛忧、本山子等人还是有些落寞的，虽然影片弱了点，但那是和张导其他作品比，其实整体水准并不比参赛的其他影片差，都没料到会颗粒无收。
说起来这些人都是大哥、前辈，轮不到苏长青安慰，何况张导早就有了再战威尼斯的计划。
因为和戛纳一样时差七小时，苏长青刚应酬完和阿佳妮等人回到房间，国内那边已经八点上班，各种新闻里都播报了他欧洲三连冠的消息。
于是和柳雨菲接各种祝贺电话到凌晨三点多，基本没睡觉。
除了颁奖礼后的记者会，第二天苏长青还带着穆沐、柳雨菲参加了电影节官方举办的一些活动，获奖人员都要参加，晚上又是积架冠名的酒会，忙了一整天。
第三天一大早他们就离开了威尼斯，飞往巴黎。
四维的、神野的自己的人轮番来电，韩厂长以及冯导也都第一时间祝贺。
丁嘉洛和西门樱得知他接下去会在巴黎耽搁几天，立马建议：“正好您方便，我们安排祥云基金聚会如何，同时也为您在巴黎举办一个庆功酒会。”
苏长青拒绝了，他回程在巴黎耽搁是为《钢琴教师》选景，哪有时间应酬。
即便要将祥云基金的金主们组织起来成立一个新的什么会，接下去《钢琴教师》拍摄期间也有的是时间，何必凑在这几天，再说他也不喜欢搞庆祝。
“尘缘如梦几番起伏终不平，到如今都成烟雨，今夜成空宛若回首袖底风，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
苏长青半梦半醒中耳边仿佛响起这首歌。
那年初入北电，在第一堂表演课上，老师播了这首曲子，让大家即兴场景表演。
这是台湾电视剧《八月桂花香》的主题曲，刘松仁和米雪主演，大陆正在热播，苏长青也跟着追了十几集。
同学们受了剧情影响，都作悲欢离合痛苦状，只有苏长青笑嘻嘻靠在墙边看着大家。
后来老师说他表演得最好，通透豁达，看淡冷暖，这才是宛若回首袖底风。
他没好意思和老师说自己还没开始表演，其实是站在边上看同学的热闹，有点傻眼了。
不过经历之后三十年的磨砺后，他倒是真明白了繁华不过如此，那日的表演是挺好的。
去年定下的宏伟目标，一年之内拿下欧洲三大奖和奥斯卡，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半，苏长青一时间对奥斯卡已经没了兴趣。
张导虽然没拿过戛纳金棕榈大奖，但也拿了评审团特别奖，和苏长青在柏林只拿了导演奖差不多水准，其余两个奖也都拿了，另外还两度提名奥斯卡，今日一败照样如此落寞。
如果他接下去拍不出《一个也不能少》，恐怕就得顶着江郎才尽之名拍商业片恰饭了。
可见奖项这个东西会反噬，既然早晚得变现，还不如趁没出糗的时候。
目前苏长青获得的奖不多，但贵在短期内很集中，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两天各种报纸都是吹捧他“思想深刻的电影奇才”、“东方电影崛起的中坚力量”、“百年影史中独一无二”等等，溢美之词看得苏长青都有点不好意思。
都玩得这么嗨了，未必需要奥斯卡，别马失前蹄败兴。
另外艺术电影太闷了，拍完了《钢琴教师》之后搞个大场面商业片或者警匪枪战片散散心，不再玩深度。
至于黑色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以后有时间有心情再说了。
柳雨菲在外面敲门：“哥，起来了，再二十分钟九到了。”
苏长青坐了起来，拉开了遮阳板。
飞机已经在云层下飞行。
飞机下的巴黎一圈一圈楼房如果巨大的鸡丝千城饼。
“巴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