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最漫长的一天
苏长青端起硕大的水晶玻璃扎啤杯,与梅露兰·多拉碰了一下:“您觉得这个故事不好?”
梅露兰·多拉想了想:“故事很精彩,但让人不舒服,您真了解德国社会吗?”
她无法否认故事精彩,因为的确恰到好处体现出某种精气神,所以拿舒长青的身份开刀,也算是抓住了要害。
苏长青对德国社会的了解基本围绕元首,或者是二十年后的,的确不足以写出这样的故事。
可这故事是德国人写的,后来电影也是德美两国合拍的,而且受到了广泛认可,并未让人不舒服,倒要看看她现在如何评价。
“您觉得故事虚假不真实?”
“故事应该是虚构的,是否真实是其次,我认为您说故事的角度很傲慢,而且对另一个文明和民族存在偏见。”
不愧是文化官员,先给苏长青的作为定个性。
苏长青笑着摇头:“很少有人说中国人傲慢,我也很尊重这个国家和民族。”
梅露兰·多拉也笑着摇头:“不,你们骨子里傲慢,而且**裸宣扬血统论种族主义。”
这帽子好像扣反了,梅露兰·多拉显然不愿意太过得罪苏长青,选的帽子似是而非。
是否傲慢无所谓,后一顶帽在九十年代也还没有二十年后那么敏感,国内对这一套甚至很迟钝,不认为与自己有关。
虽然是美国人,可德国才是她的老家,有人揭短当然不舒服,梅露兰·多拉虽然保持着笑容,苏长青仍能明显感觉出不服气。
“我不太明白您指的什么,中国人以谦虚谨慎闻名,种族也一直比较单纯。”
“我在中国生活三年多,能感觉得到你们倚仗五千年的历史,对其他文明充满蔑视,这就是傲慢。
你们自称龙的传人,炎黄子孙,以身体肤发特征区别与他人,甚至公然唱这样的歌‘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
您能想象在德国或者美国唱这样的歌吗?‘蓝眼睛金头发白皮肤,永永远远是熊的传人’,如果您站在这里唱,几分钟后可能就会被警察带走。”
德国人二战后被收拾得比较彻底,对许多问题敏感过度,不像日本人那样死皮不要脸。
另外熊的传人可不是俄罗斯人,熊是古日耳曼人的图腾,也是德意志民族的精神象征,柏林的市徽就是熊,甚至连柏林这名称的本意也是熊。
逗梅露兰·多拉玩还是挺有意思的,苏长青笑起来:“可您昨天也和我谈论血统,也说过拥有龙血,现在这么说未免有点两套标准。”
“我昨天是在阐述事实,奶奶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梅露兰·多拉显得有些无奈:“而且我知道这么说能最快得到您的认同,必须承认这也是种族主义。”
“算了吧,其实这是身份认同,上升不到你说的那些,”苏长青也适可而止:“所以说这个故事不太好,没有拍摄价值?”
梅露兰·多拉很认真:“您应该慎重考虑,文明、民族之间的认识是不够充分的,编造故事妄加揣度恐怕是冒犯的。”
“难道弘扬正能量,传递普世价值也不行?”
“当然可以,每个人都有表达的权力,”梅露兰·多拉有些言不由衷了:“但是否被接受是另一回事。”
言下之意你可以自娱自乐地拍,拍了也是白拍。
其实苏长青说完了刚才那些话,已经对这故事没兴趣了,没道理自掏腰包花钱嘲讽别人,那简直是吃饱撑的。
所以他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表态:“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故事不成熟,傲慢无礼装腔作势,没有现实价值,应该放弃。”
“您真这么想?”
“你看我像装的?”
终于让苏长青接受了一次建议,梅露兰·多拉很高兴,探身过来贴了下脸:“您终于没那么傲慢了。”
如果不是啃猪蹄或许就亲上了,看来啃这玩意真不是啥好爱好,关键时刻耽误事。
至于梅露兰·多拉说他傲慢,全当耳边风了,犯不着辩驳。
一部十年后能获得奥斯卡奖的故事,就这么被梅露兰·多拉枪毙了,哪天她如果再听到看到这故事时一定非常诧异,明明被苏长青放弃了,怎么一伙德国人、美国人又鼓捣出来了?
看问题的角度难得取得一致,好孩子都会得到奖励,梅露兰·多拉更加热情。
苏长青也不觉得猪蹄、香肠腻了,欻欻欻又吃了不少。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午饭从中午吃到下午三点。
梅露兰·多拉说如果是意大利人,这顿饭就会一直吃到晚饭时间,然后再和宵夜连起来,最终得吃到半夜,她称之为意大利人版的《最漫长的一天》。
《最漫长的一天》是二战电影,又名《诺曼底登陆》。
苏长青已经喝得有点多了,感觉两人再喝下去,很可能炮轰柏林。
梅露兰·多拉喝多了爱笑,笑着笑着突然问:“上午看的《小偷家族》已经足够精彩,我想您自编自导的《入殓师》应该更令人期待,昨天说过有意夺取奥斯卡,为什么要等戛纳电影节,可以先寻求在北美上映,毕竟这需要一定时间。”
这个逻辑正确,好东西肯定先留给自己。
苏长青明白她的意思,并不是放弃戛纳直接角逐奥斯卡,而是利用戛纳开幕之前的这三个月先跑北美市场,参展完了就可以欧洲、北美同时上映,效率最高。
其实一月份苏长青就和大卫·兰道联络过,他倒是答应了看片,还没有进一步谈。
长期干这行的都识货,大卫·兰道应该能看出《入殓师》戛纳获奖可能性很大,达成合作应该不难。
苏长青实话实说:“我倒是想去好莱坞联络相关业务,目前只接触过派拉蒙的人。”
如果只能与派拉蒙合作,等于被人家吃定,去了也没有多少谈判的余地,那还亲自跑什么,反正都是等对方开出合作条件。
梅露兰·多拉当然明白苏长青的意思,眉毛一挑:“这个或许我能帮上忙。”
第二百一十二章 必须得努力
梅露兰·多拉不到五点离开了巴伐利亚餐厅附近那个历史悠久的咖啡馆,晚上是奶奶的生日宴会,从各地赶回来的家庭成员都会参加。
“我们是个大家庭,四代有三十多人,分别住在五个国家,我是最特别的,是唯一住在非西方社会的家庭成员。”
两人原本约的是明天一起看电影,苏长青临时改变时间她也赴约了,也算是见色忘义,现在要回去赶场。
啤酒喝到三点就停了,他们又到咖啡馆坐了两小时。
梅露兰·多拉酒量肯定很好,两扎啤酒下去没事一样,但她坚持恢复段时间将酒气褪了,然后优雅乖巧地回到家中。
喝酒苏长青最服黑哥哥,从来都是面不改色,喝醉了都像是装的。
她说愿意为苏长青牵线搭桥联络好莱坞片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之一。”
所以这不算走后门,只是在履行职责,苏长青也不是他们的纳税人,作为外交官有选择地服务无可厚非,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不过虽然《入殓师》这种题材不太可能有问题,质量也应该有保障,梅露兰·多拉还是坚持先看完影片再行动:“没有看片就向片商推荐,缺乏说服力。”
这倒也对,没吃过德国香肠就说多美味,多问几句恐怕就穿帮了。
多长一根?咸吗?肥吗?有麻辣的吗?说不对是不行的。
所以梅露兰·多拉得先吃根香肠才可能全心全意地出力气。
所以苏长青作为公司负责人,为了四维神野长远发展,为了员工的福利待遇,也为了东亚文化走向世界,必须得努力,必要时作出些牺牲也在所不惜。
这家咖啡馆真的很老,墙上挂了不少老照片,许多名人曾经光顾过,苏长青浏览了一圈,没有找到留小胡子那个男人,未免有点失望。
咖啡馆里非常温馨,三面墙分别有三座老式壁炉。
云杉木的家具应该用了几十年了,擦得油光发亮。
两人挑了个有沙发的角落,点的都是纯黑咖啡,然后脱了鞋蜷在一起,像是在家里。
德国啤酒世界闻名,每年的慕尼黑啤酒节吸引无数世界各地的游客,但当地排名第一的饮品却是咖啡,人均消费世界第一,连咖啡滤纸都是他们发明的。
谈起咖啡首先想到提神,但这地方不一样,大多数德国人认为咖啡可以带来温暖和爱意。
午后柏林刚下过一场雪,店外的街道看着就挺冷,仗着两扎啤酒的劲,坐在温暖的壁炉边喝着咖啡的确容易调动荷尔蒙,温暖而冲动。
不过最好克制点,影视剧给人欧美人特别浪漫开放的感觉,其实不然,就像电影电视里的男女通常比现实中大多数人漂亮一样,那种反映是有些夸张的,就像日本人并不更热衷啪啪啪一样。
欧美大多数普通民众都信教,道德观与东方人没多大不一样,而米国的新教徒还更加保守,大都市里的骚男**代表不了广大基层人民群众。
不能误读身体语言,以为搂搂抱抱亲亲啃啃就是水到渠成,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在傻白甜看来还早呢。
梅露兰·多拉说她的家人一半在美国,其余分布在美德法比利时奥地利等地,奶奶的生日是大家一年一度聚在一起的机会。
毕竟是个文化官员,即便说的是家事也夹带私货,强调一番自由流动的权利,甚至说欧洲正逐步走向和解统一,国家概念已经落伍,年轻人不再接受狭隘的爱国主义云云。
这些不值一驳,告诉她英国早晚硬脱给你们看也未必相信,欧洲的事无所谓。苏长青对她刚才说的一些话更不以为然,于是趁机笑着问:“我们炎黄子孙强调血脉联系,凝聚成国,你奶奶也是以血脉凝聚成家,所以你们这帮孙子孙女才每年回来,其实德国也因为有类似认同,才推倒柏林墙,那么美国人以什么凝聚在一起?”
“美国是天选之地,超强的科技经济军事,民主自由的理念凝聚了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才。”
“所以美国不依赖血脉联结,靠的是世界第一的号召?”
“是这样的,美国公民来自于全世界一百多个国家,种族民族非常复杂。”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些人看中的是美国世界第一富裕和强大的地位,才选择了离开原来的国家,甚至是背叛原来的国家,去到那里生活?”
梅露兰·多拉意识到苏长青挖了个大坑让她跳,但也不得不跳:“当然也因为认同美国的自由理念。”
“自由理念这事不好说,据我所知二战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把日裔关进了集中营,和当时德国人干的事一样,这也是种族迫害,更谈不上自由。”
苏长青不等梅露兰·多拉辩解,又提了一个问题:“如果哪一天美国不是世界第一了,自由民主口号喊出去也没人听了,而血脉联结又不存在,那怎么办,将靠什么凝聚在一起?”
梅露兰·多拉想了想:“二战之前美国以欧洲后裔为主体,宗教文化甚至血统都是比较统一的,凝聚不是问题,但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倒也直言不讳:“所以美国必须不顾一切维护世界第一的地位,而且进行全方位的爱国主义教育,否则将无法凝聚,最终走向分崩离析。”
梅露兰·多拉说的没错,美国的爱国教育贯穿每一个公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覆盖面除了当年的日本德国,其他国家不能比,水平和力度都差着不止一个层级。
所以美国人虽然族裔不同,但爱国情感非常强烈,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绝非应付事。
比如刚才苏长青说的日裔美国人被强行迁入集中营,然而他们并没有怨恨,而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挂起了星条旗,夜以继日地为前线的美军官兵生产日用品。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最终他们的诚意终于打动了美国政府,被准许为国而战,但是只能被派往欧洲打德国鬼子。
最终这些日裔美军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在武器匮乏甚至连御寒的衣物都缺乏的情况下,冰天雪地里和德军拼刺刀,最终重创德军最精锐的伞兵师,二十多人因此获得国会荣誉勋章,在美国是史无前例的。
德裔表现也不逊色,梅露兰·多拉的爷爷也扛着枪从诺曼底一路打回了老家,还俘虏了她奶奶。
就意大利裔比较没劲,珍惜生命,爱护家庭,为谁都不肯卖命。
皈依者狂热,也是很可怕很强大的精神力量。
闲聊都是点到为止,五点时梅露兰·多拉要走:“明天您怎么安排?”
苏长青没法说明天没空,因为飞机上约的是明天一起玩耍,他给提前了。
“我的剧本被你否定了,得好好休息,安心再构思一个,景点就不逛了。”
“好吧,娇气的艺术家,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两人在柏林街头拥抱告别,雪花飘落在头上、肩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旗开得胜
《朗读者》只是苏长青偶然回忆起的一部电影,并未形成剧本,也没打算开拍,无所谓推翻与否,找构思新剧这样的借口拒绝梅露兰·多拉的邀请,未免粗糙了些。
这里是德国柏林,有个帝国美女外交官陪着四处逛逛是挺好的事,也许逛着逛着就能唱征服了。
苏长青当然是故意装逼拒绝的,虽然并未打算开拍《朗读者》,但也应该让梅露兰·多拉意识到:我听从你的的建议放弃了《朗读者》,非常措手不及,耽误了整个拍摄计划损失巨大,必须得及时补救。
这样的放弃才有价值,才能贴近心与心的距离,令梅露兰·多拉有成就感,《阅读者》才死得不冤枉,比陪着瞎玩一天有意义多了,肯定更让她感动。
都是太平洋里的鱼,习性差不多,让女孩感动比冲动、激动好多了,所以梅露兰·多拉被拒绝也毫不在意,下次见面可能还更加热情。
不过苏长青的确得进入创作模式了,不可能把九七整年时间都花在评奖上,今年还得出部作品,保持一年一部的水准。
至于拍什么,得好好考虑清楚。
业内通常把美国金球奖当作奥斯卡金像奖的风向标,能获得金球就有很大几率也获得金像,但欧洲的奖项相反,都说一旦在戛纳、柏林、威尼斯获奖了,就很难再拿到奥斯卡。
十年后的《入殓师》应该是顾虑了这个,日本人没有去欧洲参展,直接将目标锁定奥斯卡,最终如愿以偿。
张谋子也这么干过,拍的《英雄》虽然口碑不好,但的确是为奥斯卡打造的,为了符合必须公映过的条件,他在国内一个城市偷偷放了一星期,和作贼似的。
苏长青一直在考虑是否搞个双保险,或许应该再拍一部片子,如果《入殓师》因为拿了金棕榈而可能失去奥斯卡,那就用新片专门冲击奥斯卡。
公关奥斯卡评委会虽然未必对获奖一定有帮助,但应该能提前知道评奖趋势,不收欧洲获奖片就别去盲目试验。
既然想要迅速在欧洲北美都拿奖奠定江湖地位,那就别把期望一股脑寄托在《入殓师》一个鸡蛋上,多预备一个蛋并不难,仍拍后来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的影片,奥斯卡精准投放,将欧洲北美想要的奖项分别拿下,不做选择题。
新蛋应该弄个国产的,而且得马上列入年度拍摄计划,不能拖。
第二天北野武带着他的人观摩交流去了,苏长青没去。
和九七年的同行座谈,就像现在的人和八四年的人聊天,真没啥好说的。
这家丽晶酒店是古典德国风格装修,德意志民族认为黑色高贵静穆,深沉而永恒,所以房间以黑白二色为主,简约干净典雅,好像住在教堂里。
落地窗对着中庭花园,苏长青坐在窗边打了一上午电话。
黄杨的摄制组开工了,目前在河南省纽约市,new york,新乡。
他说拍摄顺利,同仁们工作热情很高,黄勃和王保强表现都不错。
“预祝老同学旗开柏林,拿下银熊奖!”
杜可可和穆沐、柳雨菲继续筹备《天空八部》,剧本已经差不多了,下一个月就能开机。
电话里她们也齐声恭祝:“祝老板旗开得胜,拿下银熊奖。”
日本那边已经傍晚,西门雄正在路边摊吃面条。
艺能社一切顺利,最后他学着日本人一边呼噜噜吸面条一边说:“那个什么……大哥旗开得胜啊!”
苏长青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直接与八幡晴美打电话了,所有消息都是通过鹿野千津传递。
据说八幡晴美正在酝酿个大行动,不能让家族中那些叛徒再生其他是非。
经济持续低迷,八幡家族内讧不断,欺负晴美年轻,叔叔以及堂叔堂伯几个分支一直闹着要拿着要回各自的股权。
其实通过东京地方检察厅特搜部,家族那些人恐怕早就知道苏长青,但为了照顾神道家族的颜面,不太可能公然找上来,只会当作筹码对八幡晴美施压。
鹿野千津说:“晴美小姐已经答应了家族内部的拆分要求,目前正在处理。”
日本原本实行严格的长子继承制,嫡长通吃,其他人屁都没有,但是战后神社法人化,其他子女的继承权必须得到保护,虽然有一定特殊性,但五十年内近百分之三十所有权还是以股权形式分了出去,所以浅间才会遭遇几百年来最大的困局。
“怎么处理?把百分之三十神社分出去,大家各自经营?”
“不,晴美小姐说您预测年内东南亚一些国家金融会出问题,到时候日元贬值地价会上涨,这时候是抵押贷款的好时机。”
苏长青在伊豆时是对八幡晴美说过金融危机的事,建议谨慎处理神社土地,可没让她贷款。
这么大的事她不会只听苏长青一面之词,一定请教了金融专家。
果然鹿野千津说:“晴美小姐也请教了一些金融界人士,他们普遍也认为东南亚国家进入政策有问题,抗压能力低,但并不认为将导致危机,最终晴美小姐选择相信长青君,于是作出抵押贷款的决定。”
“她贷款干什么?”
“晴美小姐将自己名下的神社进行了大规模抵押,贷出款项后收购家族其他人手上的股权,目前正在进行中。”
这八幡晴美够疯狂的,苏长青只是个导演,最大的金融背景就是去银行开过户,这样的市场预测居然深信不疑?
以目前银行保守的政策,她想收购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恐怕就要抵押浅间百分之六十的神社。
这是非常冒险的举动,如果金融危机没有出现,仅仅利息可能就会压的晴美最终不得不大量抛售剩余未抵押的地产。
“晴美相信您的判断,也想象自己的预感以及浅间大神的祝福。”
女神棍发疯了,幸好世界格局并未改变,亚洲金融在劫难逃,八幡晴美将利用这个变局很容易地摆脱困境,独揽所有浅间家族的产业。
“晴美小姐让我转告您,她已经在浅间大神前为您祝祷,长青君必将于柏林旗开得胜。”
看来浅间大神业务面挺广,欧洲的事也能插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熟悉的气息
柏林时间十八点整,梅露兰·多拉打来电话,关心苏长青的创作状况。
毕竟大学里修过电影相关专业,她有点反应过来了:“您既然有能力为日本人提供剧本,按道理应该储备充足,怎么会否定一个就需要构思新的呢?”
她倒是没有质问的意思,是真的不解,实力不允许她怀疑自己的魅力,不相信苏长青宁可在酒店里睡觉也不陪她玩。
苏长青努力装作清醒,但并不成功,听声音就是刚睡醒。
“我没有外购剧本的习惯,一直自主创作,储备的都是故事。”
一天过去了,梅露兰·多拉思前想后有了些歉意:“我不该干涉您的创作,回来后认真反思,或许我的想法太狭隘了,就像中国成语说的那样,旁观者清,您对德国以及西方社会的观察可能是对的。”
何止是可能对的,苏长青多看了三十年历史,比当代任何人都更有资格下某些结论。
有些事一旦掺合了私人感情就容易变味,梅露兰·多拉对苏长青好感虽然还没有与日俱增,但也算与时俱进,这是把民族自豪感抛到九霄云外了。
另外她虽是德裔,毕竟是美国人,那种下意识占领道义高地的**非常强烈,不愿意输给任何人。
何况这些年好莱坞也没少污蔑糟蹋德国,各种神剧不计其数,有些剧的质量并不比后来的抗日神剧好多少,相比较之下苏长青反而显得尊重多了,有什么好计较的。
另外有一点必须承认,不善于自我反省与纠错的人或者民族都不太可能成为顶尖,即便一时风光,最终仍是跟班。
日本和德国是最好的例子,德国该说软话时很软,关键时刻噗通就跪下了,然后举世称赞其道歉的勇气,发展限制因此少了很多,最终成为欧洲真正的霸主。
姑且不论德国是否骗炮,反正战场上没实现的后来依赖发展实现了,而日本却功亏一篑。
后来梅露兰·多拉对苏长青也说过:“以我的观察,中德是最相似的两个民族,都善于思考甚至热衷于自我批判,有很强的纠错能力,都会为不是世界一流而焦虑,这在其他地方很少见。”
其实真正熟悉美国的人都了解,德裔才是这个国家最大族裔,很早就超过了盎格鲁撒克逊人,德语一度差点被定位官方语言,德裔在政治经济中的话语权也是非常大的,甚至二战盟军东西两个战区的司令官都是德裔,当年很大程度上是德国人打败了德国人。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互联网上德吹挺到了最后的原因,再往后真找不到可以吹的人了。
苏长青把放弃《朗读者》的面子彻底给了梅露兰·多拉:“你的建议还是对的,我是局外人何必掺和这些事,这电影拍出来也不会被理解,如果西方人拍类似一部解构中国人精神的电影,我也会不舒服。”
梅露兰·多拉显然很受用苏长青的大度,但仍问:“放弃剧本损失大吗?目前项目进行到哪个阶段?”
“损失多少就不去计较了,能回到正确道路上,付出再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看来之前真误会您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您是很傲慢的人。”
“大家共同进步。”
“您在睡觉?”
“写累了眯了会,把一个故事剧本化还是有段路要走的。”
“那就出来散散心吧,顺便说说您的故事?”
没道理再拒绝,刚睡了一觉精力旺盛蠢蠢欲动,苏长青一口答应了。
这次两人去了一家比较高级的餐厅,菜肴也是经过改良的所谓新式德国菜。
梅露兰·多拉穿了一件黑色的低胸晚礼服,外面披了件裘皮大衣,典型欧洲上流社会打扮。
几年之后再想这么穿恐怕不行了,届时裘皮制品在欧美被全面抵制。
可能是休息得比较充分,苏长青觉得梅露兰·多拉比昨天更漂亮了。
东方男性嘴不够甜,不好意思当面夸女人,苏长青努力克服了这个心理障碍:“您今晚格外美丽。”
傻白甜特别吃这套,整张脸都亮了:“谢谢。”
年轻接待的侍应显然很少见到东方人玩着一个金发美女,看神色就不以为然。
梅露兰·多拉说这家餐厅必须提前几天预约,她动用了点人脉才插了队。
看来走后门这事也得两面看,就是因为有规则,才需要想办法打破。
至于这家著名餐厅的菜色,进了餐厅苏长青就大概猜出来了,气息中飘荡着一股东北味。
果然,一道道端上来,除了最初的豌豆汤,还有德国酸菜、德国血肠、德国大饼子。
德国大饼子里有点肉,差别大一些,但其中的一道酸菜炖排骨,只是少了点粉丝,不然就和东北菜一模一样了。
梅露兰·多拉微笑着问:“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气息?”
看来她吃过东北菜。
“血肠里加了面包屑,酸菜里没放粉条和茴香。”
“我们也有纯粹的血肠,叫黑布丁。”
“我以为你们的信仰不允许吃这些。”
“犹太人不吃。”
“怪不得,看来挑食不是好事。”
就这些菜色居然能评上米其林,只能怪俺家翠花长得没梅露兰·多拉这么洋气。
吃酸菜血肠大饼子得配一种苹果酒,倒是很好入口,两人喝着小酒便聊起了苏长青的新剧情。
苏长青一开始考虑翻拍《无间道》,这是一部02年的香港电影,不过好莱坞06年翻拍成《无间行者》,由《泰坦尼克号》的小李子主演,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
无间是介于地狱与人间的黑暗地带,这故事说的是黑道和警方都从小培养卧底安插在对方内部,多年后两个卧底都成长为对方的中坚力量,警方和黑道都有所察觉而展开洗底行动,于是发生一系列斗智斗勇的故事。
无论是港版还是好莱坞版,电影都拍得很精彩,梅露兰·多拉也赞叹:“这故事太棒了,可我有个疑问,中国没有黑道,以你们的组织形式也很难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苏长青的确也在犹豫:“我打算把背景放在香港或者台湾,那也是我们的地方,不能说中国没有黑道。”
用神野团队去台湾拍,或者四维团队去香港拍都是可以的,但无疑得使用当地演员,否则缺乏市场说服力。
所以苏长青犹豫着是否翻拍另一部奥斯卡获奖片,而且更符合他一贯的黑暗口味。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共鸣很重要
新老文艺发展到如今,大部分的小说和影视的剧情都是老套的,无论如何挖空心思编排所谓新故事,最终总能在其中发现前人玩剩的老元素。
如果真认为自己有啥惊世骇俗无比新颖的故事点子,那一定是看的书和影视不够多。
虽然故事都已经很平常,好电影已经不是靠曲折的剧情取胜,可苏长青反复回忆后还是发现,奥斯卡获奖影片中适合在国内翻拍的作品非常少。
奥斯卡毕竟是个学院奖,获奖影片通常都有浓厚的文化背景,难以移植,而以想象力取胜的科幻、奇幻、恐怖等类型的电影通常难以获得大奖,只能在化妆、摄影、技术等方面有所斩获。
这也是苏长青这两年一直翻拍日韩作品的主要原因,欧美故事容易水土不服,翻出来甚至不伦不类。
他也知道故事并不是电影的全部,镜头语言和风格、动人的色调与音乐、以及大量颠破想象力的细节才是一部新电影的迷人之处。
然而离开了故事,这一切都无所依托。
苏长青很喜欢二十年后获得奥斯卡的《水形物语》,却不确定该不该翻拍。
这部片子是个异类,是难得能获大奖的奇幻类作品,当年横扫了国际主要奖项。
《水形物语》奥斯卡十三项提名,最终斩获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在内的四个大奖,另外也获得了威尼斯金狮等几十个国际奖项。
苏长青之所以犹豫,是因为片子的内核虽然颂扬异类的爱与平等,但剧情太过黑暗重口,国内引进公映了,那个时代的观众也接受了,但不确定二十年前这波观众是否能同样甘之如饴。
这个时代对边缘人群的关注远没有二十年后高,更别说理解。
这电影乍一听像讲个人鱼之恋的老童话:拥有神奇能力的鱼人被活捉,运到了一个秘密研究所。
哑巴女主是这个研究所的清洁工,在工作空隙跟鱼人用手语沟通、喂他吃鸡蛋听音乐渐成好友。
后来鱼人面临被解剖的危机,哑巴女主斗智斗勇将其救出,然后也变成人鱼和他一起游走了。
故事很老套,脱胎于古早的人鱼公主童话故事,继承美女与野兽的遗志,来了一段人和鱼的恋情。
梅露兰·多拉主动问了:“您刚才说一整天犹豫于两个故事,不知该把哪个剧本化,除了这个《无间行者》,另一个故事是怎样的?”
苏长青很愿意和她说说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我考虑得比较成熟,还是以剧本的形式说给你听吧。”
“看来您倾向于这个故事。”
“电影一开始是个浴缸,女主躺在温水里,正在拨弄自己的琴弦。”
梅露兰·多拉没听懂:“在浴缸里弹琴,弹的什么琴?”
苏长青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是女主的习惯,每天在浴缸自我安慰。”
梅露兰·多拉惊讶地笑起来:“为什么一开始就这个?”
“因为这片子表现的就是这个,异类的爱与**。”
“切入点很独特。”
“独特吗?这似乎是很平常的事。”
梅露兰·多拉抿嘴笑着摇头:“或许吧。”
苏长青继续说:“女主是个弃婴,很小时被扔在海边,脖子上有三道很深的伤,声道受损成了哑巴。
她自小残疾,孤零伶仃,但却有着和常人一样的**和冲动,始终找不到恋人,只好自己和自己较劲。”
梅露兰·多拉嘴抿得更深,瞟着苏长青:“看来您在日本待的时间太长了。”
“你看过这类日本片?”
“有所耳闻,别忘了我从事文化工作。”
“哦?我还以为你有fbi内部好片子能推荐给我借鉴参考呢。”
“好了,继续您的故事。”
“女主在一个秘密实验室做最基层的清洁工作,不固定的轮班导致她更难与外界接触交往。
一天实验室送来一个装满了水的大罐子,女主震惊的发现罐子里关着一个半人半鱼的怪异生物。”
梅露兰·多拉:“一只人形的鱼,而且是雄性?”
“没错,他可不仅长得怪异,还有特异功能,这是一只不死的人鱼,通过接触能够迅速疗愈他人的创伤,甚至复活死去的人,一直被原始部族当作神灵供奉。”
梅露兰·多拉缓缓点头:“如果真如此神奇,几乎就是神灵了,所以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苏长青也随着点头:“然后就是女主与人鱼的一系列接触,交换彼此的孤独与生存的恐惧,然后就产生了感情。”
“是人与宠物的感情?”
“当然不是,是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
“这有些怪异,感情发展到什么程度呢?”
“他们发生了关系。”
“这……就更怪异了。”
“为什么怪异,美女不也爱上了狮子头的野兽,超人是外星人,身体比钢铁还硬,也与人类生下了后代。”
“那是真正的童话与科幻,暂且不论超人,所谓野兽是一个被魔法诅咒的王子,而不是一条长成人模样的鱼。”
“可在那个美女野兽故事里,美女爱上的就是一只会说话野兽,并不是王子,这个是掩饰不了的,我的故事里人鱼也会用手语与女主沟通,同样是智慧生物。”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爱上真正的人鱼呢,基础在哪里?”
“当然是认同感,女主从不认为人类世界是属于她的,她孤独地存在,甚至都不曾完整地存在,这是一个人类的弃子,已被彻底边缘化,于是向往另一个世界的认同。
而人鱼长相怪异不能说话,同样被人类世界排斥,甚至认为他是邪恶的,两人处于同样的境地,于是产生了共鸣。”
“这是您又一个悲天悯人的故事,焦点似乎在精神层面,那为什么不能含蓄点,非要把他们之间的**全部表现出来?”
“为什么要含蓄?我特地拍这样一部电影表现他们的爱与**,遮遮掩掩的话就失去意义了。”
梅露兰·多拉又抿嘴笑起来:“我以为您是含蓄而小心翼翼的人。”
苏长青看着梅露兰·多拉喝了口苹果酒:“我只是等待时机。”
两人凝视良久,梅露兰·多拉突然换了话题:“奶奶听说我同中国朋友一起回的柏林,想见见您,不知明天有空吗?”
女外交官显然没有憋到连鱼都不放过的地步,这是继续抻呢。
老德军亲戚想见中国精神小伙,为什么不见?
为了梅露兰·多拉吃了不少猪大肠,不拜见人家奶奶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过两天梅露兰·多拉就回中国了,有些事迟早会发生,或许该在德国办了,积累足够的共鸣很重要。
“当然有空,明早咱们一起回你奶奶那?”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三个选项
梅露兰·多拉说更喜欢《无间行者》的剧情,紧张刺激,但《水形物语》有思想内涵,现实意义不凡。
前者适合票房,后者适合冲奖。
“比如我们的平权运动开展到今年,已经取得相当大的成功,各族裔的大学录取率大致与人口比例持平,教育歧视被铲除了,在美国上映这样一部电影将具有特别的纪念意义。”
纪念平权运动?
苹果酒还是有些后劲的,苏长青脑海里响起《芙蓉镇》中的那声破锣呐喊:运动啦!
拉倒吧,梅露兰·多拉终究还是傻白甜,真以为这种吃大锅饭的运动能成功。
吃完了德国东北菜,时间还早,不可能回家的。
两人冒着寒风,嘻嘻哈哈相拥着扫了三条街,如同两个幽灵徘徊在欧洲的大地上。
多年以后欧洲评选最令人讨厌的游客,美国和中国常年蝉联第一第二,两个暴发户都很容易得意忘形放浪形骸。
其实这有点冤枉,个别人的奇葩行径总是被放大,然后上升到贬低全体,八十年代排第二的是日本,说他们吵闹拜金,只知道购物不懂得欣赏欧洲灿烂的文化。
最后他们又进了一个酒吧,继续猛灌啤酒。
德意志民族虽然追求宁静,民众却不喜欢待在家里,啤酒是聚众聒噪的好东西,酒吧里很吵,德语听起来真的很像机关枪咔哒咔哒地扫射。
其实俄国人才是真宁静,闷倒驴的伏尔加一瓶下去倒头就睡,第二天要么醒来,要么就不醒了。
酒吧里每个人都在大喊大叫,苏长青和梅露兰·多拉也一样,不然近在咫尺也难以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如果开拍《水形物语》的话,您打算让谁主演,穆沐?”
“穆沐?她恐怕不合适。”
虽然是谈论电影选角,这时候突然提到穆沐,苏长青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为什么不合适?”
根据角色需要选演员是常识,《水形物语》女主是个社会边缘人,不可能是穆沐那样的大美女,梅露兰·多拉应该懂这个,显然是故意问的,她可能怀疑两人关系不一般。
苏长青很坦然地回答:“她太漂亮了,这样的女孩不可能成为社会边缘人。”
梅露兰·多拉目不转睛盯着苏长青,表情毫无变化:“哦?看来太漂亮有时候也会成为问题。”
“这个你应该有体会。”
苏长青也送她一顶高帽,感觉有点无耻。
然而梅露兰·多拉没理这一套:“这部电影为什么叫《水形物语》呢?”
“因为水是流动的、纯粹的,时刻变化形态的,就如同难以遏制的**。”
“我只是奇怪,想知道为什么用物语两个字,这好像并不是纯粹的中国词汇。”
梅露兰·多拉中文学得真不错,居然知道这是个外来词汇。
“物语”与“革命、文明、派出所”等词汇一样来自日本中文,意思类似“演义”。
这么一问苏长青也有些纳闷,这部电影的英文名字直译过来是水之形或者水的形状,水形物语是典型日本式翻译,当年中影引进这片子事时不知怎么想的,选了这样一个名字。
而现在梅露兰·多拉把这个疑问落实在苏长青头上了,总感觉不是单纯的好奇。
“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些。”
“您起了日本片名,我还以为又要请日本女演员来主演呢。”
原来她拐着弯想问这个。
苏长青有些多心,梅露兰·多拉可不是普通人,想调查他很容易,这会不会在暗示:“没人是傻瓜,也不看看我是谁,你的那点破事我都一清二楚。”
连韩厂长都知道前田信子背景复杂,东京地方检察厅特搜部就是cia和fbi的双料走狗,梅露兰·多拉知道八幡晴美得事很容易。
酒喝得好好的,气氛相当不错,如果这时真的开始扒皮,难道想拉开距离?
想怎么样随便吧,苏长青坚持一本正经就事论事:“我没打算找日本演员,中国也有很优秀的女演员,长得不能太出众,但得有特色,这次的《小偷家族》选角就不错,大木郁美很有味道。”
梅露兰·多拉很赞同:“大木郁美的确不错,其实她本人要比银幕上漂亮许多。”
出乎苏长青意料,梅露兰·多拉接下去聊了很多在中国生活的见闻,她去过很多地方,很自豪自己是当地唯一的金发女人。
不过两杯酒后话题又转了回来:“穆沐小姐当年凭借《我的野蛮女友》一举成名,之后一直在拍电视剧,为什么不再拍电影了,您没有为她准备新故事?”
可能也是多心了,这话苏长青听来就像在问:“你捧红了穆沐,就不再为她打造电影剧本了,弄些通俗电视剧、广告糊弄着赚钱,她的艺术生命就不考虑了?”
苏长青有明确的发展计划,一连几部电影的确没有为穆沐打造,这本无可厚非,再怎么也轮不到梅露兰·多拉跳出来打抱不平吧?
“我有为她打造新故事,只是还没来得及提上日程。”
“哦,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穆沐加盟四维影视公司的同时,她有个同学也一同来到四维工作,目前二人共同主演新的电视连续剧《天龙八部》。
她们两个都是芭蕾舞演员,接下去我会拍一部有关芭蕾舞的电影《黑天鹅》。”
“《黑天鹅》这名字不错,应该与芭蕾舞剧天鹅湖有关,但又隐含了意外突发事件,是这个意思吗?”
苏长青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作贼心虚,梅露兰·多拉始终神色如常,可能只是关心他的后续发展。
“你很聪明,的确是这个意思。”
《黑天鹅》也是奥斯卡获奖电影,而且是少数能改编的之一,苏长青的确准备为穆沐和柳雨菲打造。
那么接下去他有了三个选项,就看开拍哪一部保底奥斯卡。
看得出梅露兰·多拉喜欢听他讲故事,苏长青又把《黑天鹅》剧情大概介绍了一下。
这部电影将讲述了一个有关芭蕾舞的超自然惊悚故事,一个心魔作祟或者精神分裂的故事。
女主角是一个资深芭蕾舞演员,她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与另一个舞者的竞争状态中,随着一场重大演出的日渐临近,许多的麻烦也随之加剧,她不确定所谓的竞争对手是一个超自然的幻象,亦或只是她自己出现了幻觉。
穆沐和柳雨菲将分别扮演两个芭蕾舞者,其中一个是另一个想象出来的,用一段走火入魔来成就极致的完美,亦真亦假、亦实亦幻。
梅露兰·多拉听完了摇头赞叹:“今天我听您讲了三个故事,全都非常精彩,很难想象是如何创作出来的。”
喝到快半夜时得回去了,两人站在冰冷的街头,苏长青晕乎乎搂着梅露兰·多拉:“这个城市这么大,一不小心走散了,我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这是他喜欢的一部电影中的台词,梅露兰·多拉恐怕不知道,所以很感动。
出租车来了,梅露兰·多拉和苏长青一起上了车。
。
今天有事更新迟了点,抱歉,一日两更,不会中断。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篇好文章
苏长青曾经看过一篇如何养猫的文章,很有启发意义。
据说在猫的世界里,只有高等级的猫才能舔低等级猫的脑袋,反过来是不行的。
所以猫咪如果允许你拨弄它的脑袋,那就是臣服与你了。
另外幼猫经常难以自主排便,需要大猫舔屁股才能顺畅,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猫咪会弓着腰屁股对着你的原因。
如果你帮忙舔了屁股,以后就是猫的爸爸了。
苏长青为这篇文章点赞三连,写得太好了,极具操作性,实际情况果然如此。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问也不会告诉你。
总之金丝猫梅露兰·多拉上了苏长青的车,一路冲破风雪回到温暖的丽晶酒店。
接下去的一小时,不,两小时,苏长青都在吸猫。
“真是奇怪,你怎么会以为美国女孩就该经验丰富?”梅露兰·多拉像只溺过水的金丝猫,靠在苏长青身边:“我可不这么认为。”
幸好两人都不抽烟,不然这时候应该吞云吐雾中。
其实苏长青刚才有些讶异遇到的生硬状况,也就顺口一说。
女外交官的个人生活没他想的丰富,甚至可能很单调。
别问碰到米国雏的几率有多大,反正苏长青的几率百分百。
“其实经历七十年代反战浪潮伴随的放纵之后,我们全社会也进行了深刻反省,八十年代后期风气就开始趋于保守。”
所以她是在保守期长大的孩子,受到家长的严格管教。
这个苏长青知道,美国青年借着反越战之名乱搞、抽叶子,玩残废了一代人,之后十几年整个社会急刹车。
但他装作不了解:“原来如此。”
“我从小在一个中部小镇长大,那里风气纯朴,我的许多同学高中一毕业就嫁人了。”
美国各州婚龄不一样,基本在十六至十八岁,而且双方父母同意的话,结婚年龄还可以比州法定的再小一两岁。
比如新罕布什尔州,州法规定结婚年龄十六岁,双方父母同意以及法官不反对的话,男十四岁女十三岁就可以结婚。
梅露兰·多拉的同学高中毕业才结婚,已经算晚婚了吧。
“据说相当大比例的女孩嫁给了毕业舞会的舞伴?”
“是有不少这样的情况,越偏僻的地区越如此,你应该看过这类电影情节,挑选毕业舞伴是很慎重的一件事。”
苏长青的确看过,不了解对方习俗的话会觉得慎重得莫名其妙。
“普通民众的生活都是很朴实的。”
“的确如此。”
“不过骚人也不少,据我所知,这次我们《小偷家族》金熊奖的最大竞争对手是美国电影《性书大亨》,一个黄色出版商的自传体电影。”
苏长青的记忆力还没强大到能记住九七年柏林金熊的获奖电影是哪部,不过看了主单元参赛名单后,立刻就想起当年是《性书大亨》获了奖。
欧美的各大奖项有个特点,比较青睐历史片和传记片,《性书大亨》就是传记片。
这是一部宣扬言论、出版自由的片子,题材在西方已经拍烂了,但隔段时间总有人再拍。
剧情很简单,讲述靠出版色情杂志《好色客》成为亿万富翁的拉里·弗林特,与美国政府、教会等道德层面势力对抗的故事。
男主出身贫苦农民家庭,没受过多少教育,七十年代曾靠产销私酒谋生,后成为“好色客”夜总会的老板。
不过颇具商业头脑的男主很快瞄准了社会大众偏爱裤裆里奇闻轶事的心理,创办了大黄杂志《好色客》,比当时流行的《花花公子》、《阁楼》等刊物露骨多了,于是大卖。
男主很快成了亿万富豪,在比利佛山庄买了大房子娶了老婆,过上了穷奢极侈的无聊生活。
不过好景不长,他很快因指使他人卖春以及贩卖小黄书而被判刑,提前出狱后中枪瘫痪,老婆也得艾滋死了。
男主大怒:“如果不抓我的小黄书哪来这些破事?”
于是开始控告米国政府迫害,十年前官司居然打赢了,于是十年后拍成了这部电影。
德国卖春合法,这片子三观不是问题。
德国还特别怕别人说它政治不正确,所以这类影片获奖也相对容易许多。
冲击柏林金熊一直就是有窍门的,最好在价值观上作文章,越边缘可能越受欢迎,像《水形物语》这样的影片拍出来奥斯卡不敢说百分百保证,金熊很可能拿下。
和《性书大亨》比起来,《小偷家族》这样的社会写实片显然不够生猛,除非加上些被政府迫害的内容,那样的话就得动整个剧情结构。
梅露兰·多拉也关注到《性书大亨》参展:“我看到了海报,主演是伍迪·哈里森,我最喜欢的演员之一。”
苏长青也喜欢这个演员,最喜欢看他变态的样子:“他总是演比较另类的人,问题是你们真觉得《性书大亨》这种传记电影有价值吗?”
苏长青不想评价其中的价值观,其实谁心里都明白这故事之所以能拍成片,是因为亿万富翁玩得起钱。
一般的制片商没有兴趣为黄书出版商树碑立传,这种片子制作再精良获得再多的奖,赚大钱的希望也不大。
北野武早上出发前对苏长青发过牢骚:“我去看了那部电影,制作是不错的,但思想很下流,日本这方面是管制最低的国家之一,但也不至于宣传拍小电影多美好、多光荣。”
文人相轻,影人也一样,不过北野武倒是真不在自己电影里玩暴露,真心认为拍那些下流。
梅露兰·多拉也承认:“拍这种电影当然是噱头,制片人奥利弗·斯通我认识,一直就喜欢拍摄争议性很大的题材,这部电影以创作自由支持出版自由,其实还是很有话题性的。”
然而说什么都没用,总之这届金熊奖基本是大亨与小偷之争。
到达柏林后,苏长青浏览了主单元参赛片,编剧方面应该无人能与他匹敌,但金熊奖真的挑战很大。
北野武工作室投入了一大笔钱来柏林参赛,最终只有他的剧本获奖,即便是之前谈好的条件,也未免有些过意不去。
再说影片如果能获得金熊,那也是对他编剧能力的双重肯定。
体力消耗较大,苏长青一觉睡到第二天九点多。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黑天鹅
苏长青总觉得冬季的欧陆有种肃穆寂寥的冷感,像个暮气沉沉没有温度的老人。
或许与他的心境有关,这些天一直挣扎在《黑天鹅》的世界里。
评委们开始了闭门看片,这个环节不对外公开,也不知什么时候评审《小偷家族》,轮到也不会通知。
不过从当地媒体的报道看,《小偷家族》挺被看好,获奖呼声超过《性书大亨》。
但媒体不是评委,预测不准的时候多了,即便如此北野武也受到激励,这几天很振奋,和他的团队忙着与片商洽谈以及观摩同行作品。
苏长青则一连几天都在赶剧本,思来想去还是更青睐于《黑天鹅》。
首先否决的是《无间行者》。
大陆拍不了这戏,剧情设定再怎么改都水土不服,即便勉强改得逻辑说得过去了也无法过审。
港台倒是可以拍,可苏长青不愿意和那帮人合作。
有些事吃力到最后未必讨好,他厌恶自认高人一等其实不知好歹的人。
不过苏长青还是打算未来三年内以某种形式把这戏拍出来,没道理放弃,既然动了念头,就把茅坑占了。
《水形物语》现在拍不是时候,再放十年都不迟。
这个故事有太多九十年代人无法接受的元素,尤其是过于直白的跨物种之恋,太暗黑口味,原本是支持边缘人群的政治正确片,现在拍反而显得低级趣味,非常不正确。
即便二十年后这片子在国内的反响也与国际上不太同步,票房和口碑都一般,远没有欧美市场的横扫气势。
表象还是很重要的,《超人》、《来自星星的你》都是跨物种之恋,但男主长得帅,观众甚至不会意识到爱上外星人和爱上一条鱼的性质是一样的。
西方人政治正确会走火入魔,早晚会闹得真可以和鱼结婚,而东方人爱上鱼的方式更加多样化,炒、爆、熘、炸、烹、煎、贴、烧、焖、炖、蒸、氽、煮、烩、炝、腌、拌、烤、卤、冻、拔丝、蜜汁、熏、卷,人称爱的二十四招。
如果不想吃一只鱼,就别觍着脸说爱它。
苏长青更看好《黑天鹅》,这部戏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像是为四维定制的。
原本这部戏最大的难点是得找到两个有一定知名度而又擅长芭蕾舞的女演员,但这在四维恰巧最不是问题,穆沐是现成的,而柳雨菲也会因《天龙八部》声名鹊起,只要剧本弄出来几乎立刻就能开拍。
原剧两个女主强化练了半年芭蕾,而穆沐和刘雨菲从小练到大,曾经都是专业芭蕾舞者,优势不言而喻。
而且这部戏基本都是室内戏,女主的家、排练厅、舞台,看着华丽实际上成本不高,也符合目前四维的投资水准。
如果说有什么难度的话,那就是这部戏里也有比较**的**戏,需要演员克服心理障碍。
女主穆沐即将主演芭蕾舞剧《天鹅湖》,一人分饰白天鹅以及黑天鹅两个角色,在巨大的压力下精神分裂成两个人,与所谓的竞争者爱恨交缠,里面有一段她与柳雨菲的**戏,其实是个独自弹琴的劲爆场面,苏长青担心她们两个不肯演。
删了这类戏份是不合适的,两个角色的深层次交流就没了,亦真亦幻的感觉也将大打折扣。
苏长青没多少信心说服穆沐和柳雨菲演这个,她们原本就不太可能接受,何况两人还是好闺蜜,一定怀疑苏长青故意这么写剧本,充满了某种恶趣味。
剧本开写之前苏长青先与她们沟通过,穆沐果然一口拒绝:“这部电影听起来不错,可如果非得加那些情节我才不演呢。”
“你们是专业演员,这是演绎角色,是工作,又不是让你们来真的。”
“你疯了吧,让自己女友演这个,我根本做不出来,也和以往的银幕形象差别巨大。”
“以前那是偶像,现在是冲击艺术家,你的艺术生命总得提升档次吧?”
“你把那些戏份删了,我听你安排,否则别想。”
柳雨菲也没得商量:“哥,我是不是哪做错了?”
“这话怎么说?”
“如果我言行举止没有不当的话,你怎么就觉得我能演这个?”
“这就东拉西扯了,和个人品行毫无关系,你怎么说这种外行话,那么多国际大牌影星不也都按照剧本要求塑造角色吗,没人这样计较得失。”
“胡说,怎么可能没人计较得失,我不拍!”
“咱们这是艺术片,我会把画面处理得很艺术,再说都穿着内衣也不暴露……”
柳雨菲啪的把电话挂了。
这都是惯坏了,居然敢摔电话。
这部影片原剧的主演是娜塔莉·波特曼,凭《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的小女孩一举成名,拍这些**戏也是有很大压力的,开拍前为了放松喝了一瓶龙舌兰酒,结果醉了一天。
想想穆沐和柳雨菲的样子,让她们拍这个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阿朱和王语嫣玩蕾丝,这噱头也的确太喷鼻血了。
不同意剧本也得写,以后再慢慢想办法,不能因为几个镜头就放弃了整部戏。
梅露兰·多拉三天前回中国了,她的休假到期。
走之前苏长青去见了她的奶奶,梅露兰·多拉说奶奶特地复习了中文,很期待这次见面。
她奶奶住在克罗伊茨贝格,之前一直是柏林发展比较差的地区,后来属于西柏林美军占领区,后发优势明显,现在已经是柏林的文化中心之一。
梅露兰·多拉的爷爷已经去世,奶奶独自住在一套很大的公寓里,虽然已经八十五高龄,但看上去整洁清爽,身板硬朗,银白头发穿着黑色的德意志传统长裙,十分精神,没有丝毫老迈昏聩的感觉。
她很热情地接待了苏长青,喝着咖啡悠然回忆起在中国的岁月。
那时她还很年轻,刚从军事学院毕业,跟随德国国防军前总司令汉斯·冯·塞克特将军到中国接任德国顾问团总顾问。
这个斯·冯·塞克特很牛逼,号称德国的“国防军之父”,威望极高。
其实德国人名字中带“冯”的人都很牛逼,表示贵族出身,是从神圣罗马帝国开始,到普鲁士王国再到德意志帝国受封贵族的标志,通常擅长打仗。
“那是一段美好的岁月,我跟随斯·冯·塞克特将军前往江西前线,制定攻打红军的碉堡围困作战计划,取得重大胜利。”
苏长青听傻眼了,他当然知道红军吃了德国顾问碉堡政策的亏,才连着两次反围剿失败,最终走上长征之路,没想到眼前这老德军居然参与了作战。
**听从德国顾问的话节节推进,而红军之所以损失惨重也是因为听了德国顾问李德的话,论打仗真是哪都少不了德国鬼子。
李德遵义之后被剥夺了军事权,但跟随红军走完了长征,是唯一一个走完全程的外国人,后来回了东德。
不过梅露兰·多拉的奶奶却仍活跃在军事一线:“三七年淞沪会战时,斯·冯·塞克特将军已经去世了,我跟随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将军亲赴前线协助作战。
当时德式装备的主力第八十七、第八十六、第三十三师全部投入作战,我就在三十三师,全师将士顽强作战,抵抗日军三个月,伤亡惨重。”
这个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将军也算个牛人,二战爆发后回国,被任命为比利时总督,后来参与了“狼穴”刺杀元首的计划,也因此在战后免于战争审判。
奶奶说到这有些激动,眼圈居然有点湿润:“二战爆发后我回国在陆军第30步兵师服役,是第一支进入巴黎的部队,但有些战友留在了中国,继续参与反***战争。”
不知这老太太激动什么,是因为***入侵法国,还是战友在中国反***?
这不会也是一只精神分裂的莱茵河老黑天鹅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超级地三鲜
这是苏长青第二次走红毯,第一次是《移动迷宫》的韩国首映会,比较小型,说是首映会却连电影都没放,更像个招待宴会。
二月二十八日,这个月的最后一天,颁奖礼终于开始了,苏长青又站在了红毯上。
北野工作室的发行营销人员没必要来,走红毯的是十人。
颁奖礼对服装有要求,男的黑西装扎领结,女的一律礼服,款式不限,不过大家都明白越暴露越好,会得到摄影师的特别关照。
这样的服装规定很逆天,尽显德国人的古板。
威尼斯和戛纳的电影节都是五六月份,气温已经很高,柏林为了抢先机提早到二月,室外的颁奖礼红毯上气温只有零度左右。
既然换了季节,颁奖礼也应该作相应调整,服装上不愿意妥协,那最好在场所上考虑一下保温。
然而并没有,谁要想出风头就得遭罪,怕冷可以从侧门直接进颁奖礼大厅。
没人愿意放弃在全世界面前露脸的机会,北野工作室一行人从旅行车下来,全都一哆嗦。
雅蠛蝶~
北野武建议:“别乱走,大家排成两行吧,然后听我口令一起往前走。”
排着队进场?
感觉像是老少爷们上法场。
有人问:“这么排队会不会太正式?”
北野武没好气:“难道这不是正式的事吗?都快点,冻死我了!”
于是北野武一手牵着苏长青,一手牵着大木郁美准备走在前排。
苏长青一口丹田气顶着,傲然冷风中。
当他左手牵起饰演老太婆的演员时,她叫了声:“社长。”
苏长青一愣,然后才恍然想起,饰演老太婆和大学生的演员都是神野的。
这真让人有些惭愧,在柏林的这些天苏长青不是搞外交,就是在写剧本,完全忽略了她们的存在。
甚至首映式时还以为她们是北野武工作室的,旁若无人地带着德国表妹看电影。
没想到世界之大,竟容不下一个男人悄摸地交女朋友。
其实也不能太怪苏长青,他接手神野没两天这两人就派出去了,后来去拍摄现场时就已经忘了这茬,早就当她们是北野武那边的人了。
幸好他还记得老太婆叫石井美裕,饰演女大学生的叫竹下绫乃。
苏长青立刻向北野武建议他牵着石井美裕和和竹下绫乃走在第二排:“你和郁美小姐走第一排,这样记者好为你们男女主演拍照。”
这个建议是对的,长蛇阵拍出来的照片每个人都很小,难以突出主题。
苏长青与石井美裕和竹下绫乃单独一排,当然也是要捧自己人,未来二十年电影节奖项还是很有价值的,虽然渐渐成为明星们秀华服蹭红毯爆八卦的圣地,但参与无疑仍是个人成就的肯定。
走过这张红毯,或许将是石井美裕和竹下绫乃人生中的一大亮点,当然得单独走好,如果苏长青获了奖,登上报纸的照片中也会有她们,顺带沾光。
两人当然明白苏长青的用意,一再感谢。
石井美裕、竹下绫乃以及大木郁美都很聪明地穿了和服,不但更保暖,也更容易吸引记者的相机。
《小偷家族》团队出发了,北野武像个精神分裂患者似的边走边呓语:“前进,停。”
“前进,停,大家一起举起手,微笑。”
“好了,继续前进,挥手~”
导演都是控制狂,什么都想插手管着。
红毯两侧都是记者,黑压压几百个,毕竟《小偷家族》是获奖热门影片,三个盛装和服女人也少见,于是长枪短炮的闪光灯铺天盖地而来。
一开始苏长青还有点放不开,冷风中很艰难地保持微笑,走到一半时热血被闪光灯点燃了,不停兴奋地举起石井美裕和竹下绫乃的手。
他琢磨着该喊点什么。
关于拍照时喊什么,苏长青作为导演是有深入研究的。
大陆比较广为人知的喊法最早是“田七”,来自于广告,不过容易听成“前妻”。
喊茄子不知是怎么开始的,其实并不好,牙齿会分开,拍出来的照片不好看,不如起司。
欧洲人很早就喊cheese,也就是起司,奶酪的意思,已经上百年历史。
喊“前~列~腺~炎~~”也挺好的,微笑保持的时间长,表情幅度也不大,虽然有点难听,想来现场也没人听得懂。
不过苏长青有自己的喊法,看着红毯就要走大半了,他抓紧时间喊了:“地~三~鲜~”
“地~三~鲜~”
这感觉真好,不但表情好,还特别亲切,而且有助于放松精神。
竹下绫乃有些好奇,保持着微笑问苏长青:“社长,您在喊什么?”
“是一句祝福的话,祝福我们获奖。”
“我可以喊吗?”
“当然可以。”
于是红毯上再次响起地三鲜的吆喝声,好像这是个东北馆子的开业典礼。
苏长青也不算瞎扯,东北人充分证明了一点,经济不太行,照样能文化输出,这时候喊地三鲜能壮胆。
杜可可告诉苏长青,国内元宵后报道了他前往柏林参加电影节的消息,褒贬不一。
“有人夸你编剧能力一流,走出国门为国争光,也有人骂你和小鬼子合作,作人没有底线,吃卖国饭赚卖国钱。”
“我写个日本故事给日本人拍,怎么就是卖国了?”
“你就别计较逻辑了,反正有人骂你。”
“所以这次如果我没获奖,那就亲者痛仇者快了。”
“你想得倒美,你是没资格令大家失望的,要是没获奖,这两拨人会合起来骂你,至于骂什么你应该能猜得出来。”
无非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丢人现眼。
其实这些都在苏长青意料之内,中日关系蜜月期过去了,矛盾开始越来越多,这时候到日本做事很容易被骂。
不过苏长青没心思理睬那些极端的言论,日企在中国成千上万家,他才逆着去赚点钱做点事就开骂,这种智商的言论何必在意。
不过这消息还是给苏长青带来些压力,不在乎褒贬是不可能的,影视圈是名利场,一方面得死皮不要脸,一方面又得极力追求口碑荣誉。
进到颁奖大厅立刻就暖和多了,苏长青松了口气。
颁奖大厅是剧院改的,舞台浅红色调,中间有块大屏幕。
大屏幕下有张小台子,放着一个金熊和十来个银熊奖座,一道光打在上面,璀璨生辉。
已经有过千人就坐,填了一大半座位,各种语言都在发声,乌泱泱挺吵闹。
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种香水混合的气味,有些刺鼻,北野武打了几个喷嚏:“这些骚娘们,我的鼻子过敏,受不了香水味。”
竹下绫乃看着远处台上的奖座两眼也璀璨生辉,指着舞台转头给了苏长青社长一个日语、汉语夹杂的祝福:“超级地三鲜!”
第一百二十章 小银熊
苏长青手握银熊如同擎着一支火炬,高高举起,定格成自由男神模样,硬凹了个造型。
十二天的激烈角逐,柏林电影节最佳剧本银熊奖最终是他的了。
这座小银熊顶他之前所有奖项之和,没有造型怎么行。
这真的很重要,闪光灯四面八方闪耀,照片将传回国内,出现在各大报纸上。
颁奖大厅里掌声雷动。
苏长青认为这气氛还不够热烈,作为一个优秀的导演,调动气氛的能力不能比夜总会的dj更差。
他再次高高举起银熊,并为造型配了音:“光荣与梦想!”
现场除了他没人懂中文,这骚话是说给国内的人民听的。
听不懂不是理由,关键时刻得配合,北野武带头站了起来,玩命地鼓掌。
于是其他人不得不跟着站起来,也不得不继续鼓掌,不然显得没教养。
苏长青喜欢控场,这是他热爱导演事业的一大原因。
欧洲电影节是个自说自话的地方,没有提供翻译服务,一来条件不允许,二来得包容多样性,所以显得有点假模假式。
参赛的作品来自几十个国家,虽然以欧美为主,但语言也是五花八门,评奖委员、颁奖嘉宾以及获奖人员使用的语言可能超过十种,没人能全搞明白整个典礼都说了什么,这是个双盲盛会,反正有人说话就得鼓掌。
通常情况下是听懂的人带头鼓掌,然后大家跟风,于是特别容易带节奏。
苏长青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各种场景。
妈妈说:“这银熊真的和金熊一个档次?你可别骗我,从小学三年级修改考卷分开始,我就对你说的话开始打折扣。”
作为语文老师的爸爸说:“儿子好样的,金熊奖是个大杂烩,太笼统了,银熊奖专业性更强,含金量更高。”
银熊里搞出含金量,爸爸,您的学生们都还好吧?
杜可可说:“老同学,你这个太牛了,导演去柏林电影节拿了个编剧奖,咱们学院都沸腾了。”
黄杨说:“老同学,你是亚洲第一个拿这奖项的,永载史册供我辈景仰了。”
九年前张谋子凭《红高粱》拿了金熊奖,是中国人第一次获得柏林的奖项,日本五十年代有影片在柏林拿奖,但亚洲始终没人拿到最佳剧本银熊奖。
颁奖嘉宾是德国血统的美国影星布鲁斯·威利斯,这时提醒苏长青该发言了。
布鲁斯·威利斯是苏长青喜爱的超级明星,成名较晚,这几年正凭《虎胆龙威》系列大火,老婆是黛米摩尔。
要发言了,其他人没机会在苏长青的脑海中走马灯中出场了。
其实他很奇怪在这样的场合下,思绪怎么会飘出十万八千里远,可能是亢奋状态下的应激反应。
关于发什么言,苏长青也是有准备的,反正装逼就对了。
他想起了一首后来流行在某些特定群体中的小诗,原作充满赤色激情和战斗意志,在这朗诵出来恐怕不合适,别后期翻译出来剥夺他的银熊奖,于是修改了。
苏长青走到发言台后,把小银熊放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沉默了两秒,然后缓缓道:
“我饮马顿河水,
跨进乌克兰的草原,
翻过乌拉尔高山,
将篝火在欧罗巴点燃。”
他停顿了,香港的许鞍华导演应该听得懂普通话吧,带头鼓了掌。
“瑞士的湖光,
阿姆斯特丹郁金香,
阿尔卑斯的炊烟,
都不曾使我留恋。”
挺近柏林这么走的话显然绕路,可谁在乎呢?
苏长青又停顿了,台湾的蔡明亮导演肯定听得懂,于是也带头鼓掌。
“我沿着公社的足迹,
穿过巴黎的大街小巷,
最后驻足在莱茵河畔。
我是不可战胜的勇士,
跟着心中的梦想,
一往无前。”
他再次高高举起银熊,这次大家都猜他说完了,于是一起鼓掌。
这话当然是说给国内听的,媒体一定很热衷报道这么起寒毛有逼格的发言词,野心和热血很迎合压抑许久的国民心态,也能彻底粉碎那些阴暗中的嘀咕。
什么叫扬威国际?
这就是。
“the glory and the dream!”
为了照顾现场听众,让他们能把掌继续鼓下去,苏长青翻译了光荣与梦想。
于是第二波掌声盖过了第一波。
接着苏长青作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对伍迪·哈里森竖起了大拇指。
伍迪·哈里森是《性书大亨》的主演。
两人刚才有了点过节。
嘉宾入场颁奖大厅后不可以随意坐,座位是举办方安排的,导播知道每个人的位置,一旦获奖镜头第一时间就能找到。
苏长青、北野武一行人在服务人员引导下找到座位。
这基本是个白人的盛会,东亚人寥寥无几,苏长青看到了香港导演许鞍华带着张曼玉等人,还有台湾导演蔡明亮以及他的《我是一片云》团队。
至于那几个黑人看着眼熟,应该是美国来的。
金熊盛会群星璀璨,马克·鲁法洛,后来在漫威里演绿巨人的,现在还挺嫩。
迈克尔·法斯宾德目前还是个小演员,年轻时很喜欢参加电影节以及各种评奖,后来演了万磁王,不过苏长青更喜欢他的《契约》系列。
女明星中黛米摩尔特别亮眼,几年前凭《人鬼情未了》一举成名,红透全世界,后来嫁给了布鲁斯威利斯。
去年她硬是改变戏路,千万片酬出演了《****》,票房亏得一塌糊涂,现在应该正在拍《魔鬼女大兵》,因为剃着光头,在所有女明星中熠熠生辉。
她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假发套是不屑于戴的。
苏长青很快就发现三排后坐着伍迪·哈里森。
伍迪·哈里森天生一副坏蛋样,两年前凭《天生杀人狂》成名,这次饰演《性书大亨》当然也是看中他的长相,毕竟原型就是个长相猥琐丑陋的人。
他长得很像父亲,而他的父亲真是个杀人狂,两次重罪入狱,因杀害联邦法官而终身监禁。
柏林电影宫的颁奖大厅教堂般高阔庄严,红色的座位可以容纳两千多人,而且倾斜度很大,隔着三排苏长青能看到伍迪·哈里森的裤裆。
前几天与梅露兰·多拉的那个疯狂之夜还谈起伍迪·哈里森和《性书大亨》,两人都表示很喜欢这家伙。
所以苏长青笑着对伍迪·哈里森摆摆手。
或许是不愿意被骚扰,伍迪·哈里森偷偷在裤裆处对苏长青竖了中指。
还配合了唇语:“法克鱿!”
我日你大爷!
所以苏长青一手拿着银熊,一手对伍迪·哈里森竖起大拇指。
然后换成食指。
也配合了唇语:“me too!”
俺也一样!
就当大家以为苏长青要出中指时,他偏偏不,笑嘻嘻下了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拇指之夜
现场坐着这么多人,距离又很远,其实很难看出苏长青指的是谁,只有伍迪·哈里森心里最清楚。
回到座位时,伍迪·哈里森对着苏长青笑,呲出一口大白牙。
苏长青顺手对他又竖了个大拇指,他也回了一个。
互相**来**去是小事,伍迪·哈里森就是个坏孩子,针锋相对能让他乖一点。
上升到种族歧视程度是没必要的,因为他老婆就是个黄种人,不但是他的初恋,二十多年仍很恩爱。
其实苏长青并不赞同后来弥漫于互联网的种族歧视敏感,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粗话就受不了,然后就激动地抗议抵制。
黑人这么干了几十年了,一点用没有。
这种抗议本身是对歧视的某种认同,人家嘲笑眯眯眼,于是就很生气,说明自己对眯眯眼也很在意。
种族歧视的本质与笑人穷是一样的,抗议改变不了什么,有人歧视马爸爸穷,他是不会在意的,笑他长得像外星人,恐怕也无所谓。
因为与伍迪·哈里森一个区域前后只隔着三排,北野武以为苏长青指的是他,刚才很热络地回应,也竖起大拇指和食指。
苏长青回去后两人再次热烈拥抱恭喜之余他还说:“谢谢长青君的鼓励。”
然后苏长青把奖座借他玩了会。
后来有媒体问苏长青在颁奖礼上手指着前方说“me too”是什么意思,看起来特别酷。
苏长青张嘴就来:“我是在鼓励和我一样平凡的人,崇高的荣誉并非遥不可及,他可以,你可以,我也可以。”
多年以后metoo反性骚扰运动如果想找祖宗,苏长青倒也愿意担当。
也有记者问他一再高举小银熊是不是有特别意义。
特别意义个屁,傻逼记者一天到晚只知道这么问,不举高难道还塞后腰上?
苏长青倒是想说在打造自己的logo,过两年oicq开发出来了,第一时间注册一个拿来当头像。
想来这些傻逼记者也不知oicq是什么玩意。
据说开发第一年qq的注册用户很少,一个列表就能把所有人列出来,马大帅亲自下场陪用户聊天,也不知是不是假扮女人。
等会就要颁最佳导演银熊奖了,然后就是金熊奖,能感受得出北野武以及《小偷家族》团队都有点紧张。
人都是这样,追逐奖项如同狩猎,越靠近目标越容易沉不住气。
整个颁奖典礼的气氛既紧张又沉闷,主持人说的是德语,苏长青一句也听不懂,往往是爆发出欢呼声有人站起来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就有点一惊一乍了,一晚上炸了十几二十次,每次都不是自己获奖,真的很容易爆血管。
奖项最初从非主单元开始颁发,最后才是主单元,九七年是个神奇的年份,中港台都有人获奖,在苏长青领奖之前,评审团特别奖给了台湾的蔡明亮,金摄影机奖给了香港的许鞍华。
不过这些都是小奖。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的开始逼近重要的大奖。
最佳女主角是《英国病人》中的法国女演员朱丽叶·比诺什,一个面相纯洁的漂亮女人。
不过苏长青更关注她身边的拉尔夫·费因斯,这次他凭借主演《英国病人》,主单元最佳男主角呼声很高。
苏长青一直认为他是英国最有味道的男人,十年后主演了《朗读者》,不过大家最熟悉的形象却是伏地魔。
他在《英国病人》中的表现棒极了,超过《辛德勒名单》中饰演的变态德**官,然而最佳男主角并不是他。
小李子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最终凭借《罗密欧与朱丽叶》获得最佳男主角,年仅二十三岁便柏林封帝。
小李子站在领奖台上激动地抿着嘴,八字眉都快顶到发迹了,泪水泫然欲滴。
然后他磕磕巴巴说了一大通获奖感言,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他现在还没有超高的人气,在大家眼里就是个帅,这个大厅里的帅哥多如牛毛,他的获奖并非众望所归,看得出来许多人不服气。
实话实说他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表演一般,伏地魔输得有点冤。
帅哥难获奖,这之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获奖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千年陪跑奥斯卡,一直到中年发福了,才凭《荒野猎人》拿了奥斯卡影帝。
颁完了最佳男主角,紧接着就是最佳编剧,苏长青荣获银熊奖,才有了刚才的尽情表演。
再下去就是最佳导演了。
对于这个奖北野武是不抱多大期望的,尤其是苏长青获得编剧银熊奖以后。
之前就推演分析过,柏林电影节没有把最佳导演和编剧颁给同一部奖的先例,评委会肯定会平衡,现在苏长青获得了最佳编剧,那么导演奖基本没戏了。
北野武说:“如果真拿了导演奖,那金熊奖就不可能了。”
二选一的话,当然要金熊。
果然最佳导演给了七十七岁的法国人埃里克·赫曼。
老头获奖的片子叫《吉玛港》,是那种特别先锋的影片,没多少人看得懂。
苏长青在大学电影史书本上知道这人是法国六十年代新浪潮的代表之一,其余情况一无所知。
北野武倒是略知一二:“把导演奖给他基本是个同情奖,这家伙一辈子孜孜不倦地阐述他所感兴趣的命题,不厌其烦地纠缠让人捉摸不定的情感世界,我很怀疑是否有人真的从头到尾看完过他的作品。”
总之他和在画布上画一条线就卖百万千万美元那种艺术家属于一挂的,是艺术领域的神棍。
接下去只剩下一个金熊大奖等着颁发了。
主持人喋喋不休地说,也不知在说什么,有人跟着笑,应该是在说笑话。
有嘉宾上台了,苏长青以为要颁奖了,然后那老女人法语说了一会又走了。
接着换了个意大利老头嘉宾继续瞎扯,就是不开奖。
苏长青的目光偶然与伏地魔相遇,于是竖了一个大拇指。
拉尔夫·费因斯微笑点头,也回了一个大拇指。
感情苏长青是到这送大拇指来了,颁奖典礼成了他的大拇指之夜。
这个颁奖礼在欧洲是有电视现场转播的,这时候导播一定是将主单元热门获奖的团队依次呈现在屏幕上,甚至用九宫格的方式让观众监控似的围观候选者的表情。
主持人说话的音调变了。
苏长青刚才领奖激发出的肾上腺激素还没消耗完,这时候又开始兴奋起来。
北野武很紧张,却强作镇定地微笑着东张西望。
主持人开始激动,像元首似的挥手说了句什么。
苏长青预感他颁布了奖项,心腾地悬了起来。
可惜听不懂。
突然前排很多人回头寻找,而后摄影师奔了过来,补光灯直接打在苏长青和北野武身上。
“卧草,获奖了!”
。
新的一周开始,继续诚恳拜票,月票、推荐票尽量投给本书一些,同时非常感谢白金大神瑞根的友情推荐和专业建议,白金出手与众不同,带来好大一波人气。(っ'-╮=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金熊
北野武这一年多来挺背运的,骑摩托车差点摔死,复出后作品《坏孩子的天空》扑街,事业差不多跌到了谷底。
今天这个奖对他实在太重要了,无异于起死回生的灵药。
受伤后眼窝子浅了不少,大家欢呼着跳起来时,他受伤那只眼睛的泪水直接飙了出来。
这也是个奇观,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他是想控制住的,不过那半边脸真的不太听使唤。
“混蛋!”
北野武嘟囔着,看上去像受了委屈的大婶。
苏长青笑着把他拉起来:“要上去领奖了。”
“混蛋,像尿了一裤子。”
北野武擦了把眼泪,手才放下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是个集体奖,所有主创人员都有份,全都可以上台领奖。
苏长青一路搂着北野武的肩膀,颁奖大厅坡度比较大,他别泪眼朦胧的再把另一边脸摔了。
颁奖嘉宾是捷克的电影大师伊利·曼佐,矍铄老头把小金熊递给北野武,习惯性贴贴脸,然后蹭了一脸泪水。
事后北野武说:“真的很抱歉很难堪,我能感觉到伊利·曼佐的脸抽了一下。”
日本人显然拘谨多了,站在领奖台上即便是北野武也有些放不开,一伙人虽然兴奋,却只会不停地鞠躬。
接触多了就会发现日本人搞了一百多年的脱亚入欧,但仍是一个现代化的封建国家,反而在东亚文明圈中西化程度最低,国民精气神没有改变多少,还是那么畏畏缩缩,远没有中国人放得开勇于表达。
西化最厉害的是韩国,能放弃的基本都放弃了,简直有病。
不过日本在二次元里西化成功,搞出一套不东不西的审美。
这时主持人宣读了获奖词,全场起立鼓掌。
说的什么听不懂,应该都是好词,想知道内容可能得等回国看报道了。
其实对苏长青而言宣布《小偷家族》获奖的那一刻,这个电影节已经结束了,后面都属于加戏。
与此同时小金熊在十个人手中依次传递,每个人都以各自的方式表示自豪与满足,不是吻一下就是放在额头上碰一下,仿佛捧着神圣的图腾。
传到苏长青手上时,闪光灯尤其多,因为他一手金熊一手银熊,这样的情况在柏林影展上并不多见,尤其是东方人,他更是第一个这么拿奖的。
记者、摄影师是不能进入颁奖厅的,电影节准备有拍摄团队,负责全场拍照,然后提供给各大媒体。
苏长青当然得好好配合拍照,明天金熊大奖的消息见报,需要吸引人的画面,才好配上吸引人的标题,诸如:
“荣获金银双奖,远东团队成今季最大赢家!”
“日本导演喜极而泣,中国编剧强势崛起!”
苏长青不可能再来一遍激情演绎,他右胳膊拐着金银两个奖座,微笑着比了个剪刀,既表示拿了两座奖,也可以理解为胜利“victory”。
如果硬要说这是可爱剪刀派,那也无所谓。
然后他将金熊递给北野武,轮到他发表获奖感言了。
北野武是日本著名的漫才大师,插科打诨无人能及,然而获奖感言却没任意发挥,说得中规中矩,连妈妈都感谢了。
毕竟是日语发言,能听懂的外国人只有苏长青,说没人笑的笑话是很尴尬的事。
而苏长青此刻脑袋里又开始跑马灯。
获奖真是个有意思的事,不但能带来肾上腺素刺激,还能给予多巴胺满足,对荣誉的追求也是能上瘾的。
张谋子把欧洲的奖项几乎拿了一个遍,金熊、金棕榈、金狮一个没落下,当导演的前十五年压根不考虑赚大钱,拍片子都是琢磨着怎么能获奖。
苏长青知道这是条正确的路,现在也正走在这条路上。
于是面对着满场的同行,很自然就又想起了《黑天鹅》。
原本他是想用这部戏配合《入殓师》围猎奥斯卡的,现在改了主意。
非英语非美国电影通常只能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这是一座独木桥,成功率在所有大奖里最低,为什么不先去冲击威尼斯金狮呢?
威尼斯电影节是八月底开幕,还有半年时间,《黑天鹅》无需特效,拍摄环境也简单,回去立刻筹拍,完全可以赶上报名截止之前制作完成。
《小偷家族》已经柏林拿奖,《入殓师》两个多月后将参加戛纳,那么《黑天鹅》不妨去威尼斯。
如果一年之内苏长青能狂揽欧洲三个大奖,那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毕竟老谋子搞定三个奖前后花了十年。
如此短的时间内欧洲拿了大满贯,拍的电影部部不落空,苏长青已不仅仅是奠定影坛地位,简直是影史上的传奇,然后再专心致志玩好奥斯卡。
而且这两部戏照样可以进军奥斯卡,获奖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万一搞定了那就真是电影世界之王了。
“i'm the kingthe world!”
这是小李子在《泰坦尼克号》船头搂着萝丝喊出来的名言。
小李子现在就坐在嘉宾席里,搂着他的小银熊,如同孩子搂着糖果罐。
苏长青对他挥了挥小银熊。
这个不容易误解,小李子也笑着挥了挥。
前几天梅露兰·多拉对苏长青透露,卡梅隆注册备案的《泰坦尼克号》剧本后来经过了大改,增加了许多原本没有的情节,但却都包括在苏长青的小说《我真的不想坐泰坦尼克》里,其中就有这船头呐喊桥段。
所以私底下大家都认为卡梅隆抄了苏长青。
这是真正的屁股决定脑袋,梅露兰·多拉也不例外。
苏长青甩了甩头,这走马灯走得太远了。
穆沐和柳雨菲现在卡在**戏上不肯接拍《黑天鹅》,这不是问题,大不了换个象征意义的方式表现,不一定搞得那么直白。
其实在电影里加这类情节多少都有些噱头在里面,似乎一部电影没有点床戏就对不起票钱。
这时北野武说完了,照例是全场起立鼓掌,主持人说了一句,场内突然就响起了瓦格纳的《双鹰旗下的进行曲》。
颁奖礼结束了。
不过后面还有其他重要活动。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上瘾
“请问苏长青导演,作为一个知名的反战导演,你对去年的台海飞弹危机怎么看?”
“苏导演,九七回归临近,你对香港前途有何看法?”
台湾记者说普通话,苏长青装听不见,香港记者只会粤语,他装听不懂。
也的确听不太懂,只是大概猜出在问什么。
刚才颁奖礼结束后是拍照环节,所有获奖者上台与评委会合影或者满足其他人的合影要求。
这个还是挺有意思的,前后忙了一个多小时,苏长青与所有获奖者都合了影。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目前正值颜值巅峰,可能因为长着一张大头孩子脸,苏长青一直以为他个子不高,没想到站在一起只比自己矮一点,至少一米八。
另外苏长青从名字判断他是意大利裔,熟悉后才知道他更多是德国血统,还有点意大利和俄罗斯的。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笑容迷人,合影时对苏长青说了句:“我知道你是谁。”
这句英文很简单,苏长青听得懂,看着他淡蓝的眼睛有些奇怪:“你认识我?”
可是现场人太多也太吵,说完这句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就被拉去与别人合影了。
苏长青没去过美国,虽然有电影在北美上映但成绩并不突出,的确奇怪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怎么会知道他。
前年把小说《我真的不想坐泰坦尼克》卖给派拉蒙是秘密交易,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没道理了解内幕,除非有人告诉了他。
拍照之后还有记者见面会,获奖人员被带着从专门的通道离场,在这会经过记者采访区。
这是个温暖的白色小厅,一条红带隔开了记者,有个边门可以直接出去。
记者招待会没啥好参加的,大陆没有记者来柏林。
九七年不比后来,当年许多媒体去采访香港回归都有经费困难,为了一个颁奖礼跑一趟欧洲更犯不上,不像后来有些门户网站都能派几个人来凑热闹。
欧美记者听不懂中文,和他们没啥好扯的,获奖已经铭刻在影史上,媒体报道不过是锦上添花。
再说最佳编剧银熊奖太专业了,普通民众关心的是影帝影后。
日媒倒是来了不少,可苏长青不想跟着北野武的团队用日语接受采访,也没必要。
台湾和香港都有媒体来,苏长青也不想搭理他们,没话可说,硬说点什么很可能话不投机。
反正他谁也不想搭理,只想尽快回到酒店,好好睡一觉,明天飞回北京,这里的一切结束了。
柏林影展政治气氛浓厚,欧美的明星和艺术家一向热衷于政治,好像没个立场就显得没头脑似的,这和国内以及港澳台的大多数艺人不同。
比如小李子就始终热衷环保问题和野生动物保护,后来又作为联合国的和平大使关注气候变化。
这还算是有正事的,而像李察基尓之流就不着调了,非要关心各种自己根本不懂的事,然后发表哗众取宠的强硬言论,一手好牌硬是打糊了,最终被抵制落个无戏可拍。
也有政治玩得好的,最终当了美国州长,甚至总统。
对于港台媒体的职业操守苏长青有深刻认识,这是电影颁奖礼,应该聊聊电影,谈哪门子飞弹和香港前途?
这显然是钓鱼提问,苏长青不想和他们说话,如果哪句话说得不够严密,很可能被这些人故意曲解甚至恶意篡改,那还不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他倒是不在乎怼人,但今年比较特殊,气氛必须祥和,最好别被人指责制造对立。
“苏导演,停一下好吗,有几个问题麻烦回答一下。”
一个女记者的口气很生硬,甚至有点挑衅。
苏长青瞟都没瞟他们一眼,更没有停留,直接出了小门,登上接送的车扬长而去。
北野武迟了苏长青一个多小时才回到酒店,一个个特别兴奋。
他们没有立刻离开柏林,北野武几天前就开拍一个获奖的纪录片,有些镜头得补一下,还得耽搁几天。
苏长青之前已经配合着访谈了一次,连夜又拿着银熊补了一段。
第二天他将小熊塞进行李,离开了雪过天晴的欧洲,踏上了回北京的路。
前后花了二十小时才到北京,原本应该是早上六点,因为时差已经是北京时间下午一点。
他没通知任何人接机,更没通知媒体,自己悄然回到了荷花胡同16号。
今天是周日,16号里很安静,只有杜可可在这整理《天龙八部》的分镜剧本。
杜可可看到他也没大惊小怪,只是有些惊讶:“回来了?就这么回来了?”
“那还怎么回来?”
“你获奖也不打个电话回来,大家还是从新闻里知道的。”
“没怀疑是假消息?”
“小熊呢?”
苏长青把银熊拿出来,递给杜可可。
杜可可捧着银熊,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眼中泛起了泪光:“这就是银熊奖?”
对于电影人来说,三大奖和奥斯卡小金人是梦寐以求的目标。
“可能是,我在胡同口买的。”
“我听说原来是熊的右爪举起来,后来才改成了左边。”
“没错,毕竟是德国人颁的奖,举右爪容易联想到某种特殊的敬礼。”
杜可可告诉苏长青,昨天获奖消息就见报了,一片颂扬。
比较特别的是香港报纸,极力夸奖许安华获得金摄像机奖的同时,痛骂他傲慢无礼旁若无人,不肯对台海危机和香港前途问题表态,国内个别媒体转发了报道。
江湖险恶,看来当时没理就对了。
国内对他获奖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他在典礼上高举银熊、怀抱金银双熊的照片也不出所料地充斥各种媒体。
杜可可说:“你那篇获奖感言也太牛逼了,听起来像带着一支军队去了柏林。”
得知苏长青回来了,除了《一路顺疯》在外地拍戏,不到一小时四维的各路人马都来了,走马灯似的祝贺了一圈。
穆沐和柳雨菲都怪他不打电话通知接机:“没有欢迎仪式也太冷清了,搞得你好像去柏林偷了一个银熊回来似的。”
“接什么,难道你们能抬我回来?”
“你要是好这口,也不是不可以,别上瘾就行。”
“抬轿子未必上瘾,我倒是对参加电影节上瘾了。”
苏长青趁着她们对小银熊都喜爱有加的新鲜期,宣布了决定:“我要马上筹拍《黑天鹅》,角逐今年的金狮奖,到时候带你们去威尼斯。”
口气不容置疑,也算是威逼加利诱。
“真的?!”
“真的。”
“不过你说的那些镜头我们还是不拍。”
“咱们不拍那么**裸的戏,我怎么会真让自己人拍那个呢?你们说换成一段双人芭蕾舞怎么样?有点象征意义就行了。”
其实就是跳一段比较香艳的双人芭蕾舞。
“你倒是很坚持,这也想得出来。”
其实这对穆沐和柳雨菲倒不是太为难,芭蕾舞里也不乏表现**的内容,这是她们专业领域,没什么好排斥的了。
于是《黑天鹅》的事基本就这么定了。
苏长青谢绝了所有媒体采访,声称还在欧洲没回来。
四天后,三月六号,《黑天鹅》剧组正式筹备成立。
这一天是苏长青的生日,也是他的福日,《太平号》《移动迷宫》都是这一天开拍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总能一拍即合
挑个好日子把剧组筹备起来了,不等于马上就能开机,项目还得备案拿拍摄许可证。
不过这些手续都已经办过多次,快的话一周就能搞定。
苏长青这几天很忙,中影改制的消息已经出来了,《黑天鹅》当然得与韩厂长沟通后继续合作。
韩厂长对苏长青的组织纪律性很欣赏,但对他没有配合媒体宣传获奖有些奇怪:“这是多好的扩大影响机会,许多人梦寐以求。”
苏长青也曾经梦寐以求,但再像新人似的炒作已经不合适。
这些天宣传已经够多了,连央视都报道了,影响够大没必要继续拱火,火太大了很容易烧到自己。
他在国内已经足够知名,而且足够有钱,这样的人吹嘘多了有可能起反效果:“获个奖有什么了不起,有钱人就是爱炫耀,多半是给记者发红包了。”
低调点神秘点,或许效果更好,而且赢口碑。
另外国内目前的宣传水平实在不能恭维,一件有逼格的事也能写得让人倒胃口。
为什么苏长青能获得最佳编剧银熊奖呢?
因为他从小就喜欢看书、看报,更喜欢看电影。
小学老师当时就看出这孩子有创作天赋,鼓励他:“长青,想要作文写得好,一定要学会观察身边的凡人小事。”
然后老师给苏长青讲了个故事,福楼拜如何指导莫泊桑学会观察,最终能够从一群奔跑的马里一眼发现与众不同的一匹。
这件事对苏长青影响很大,多少年过去了,他一直把老师的教诲记在心上。
也正因为有这份洞察力,所以他去了趟日本就发现了其社会中隐含的无可调和的矛盾,而后很快写出了《小偷家族》。
苏长青表示,这样的故事只可能发生在人情冷漠的资本主义社会,他要用手中的笔揭露其繁华表面下掩盖的残酷社会现实。
如果这么宣传的话还不如低调点,现在的记者受的就是这样的训练,只会这么写东西,别奢望更高层次的报道。
看世界的角度是很容易固话的,一旦形成难以改变。
比如不断有人批评苏长青不该和日本人合作拍电影,这是很奇怪的说法,如果美国人是这种态度和认识,他们不会有好莱坞,也不可能称霸世界,永远只能缩在家里。
这些人似乎没看到历史的恩恩怨怨并未阻止日本人大举在国内设企办厂,而中国的企业发展到日本的有多少?
这是一场无声的竞争,目前显然是落后的,他们的批评更多是在拖自己人后腿而实际帮助了日本人。
《黑天鹅》剧本在柏林就写出了细纲,这些天苏长青不断在丰满细节。
同时他也得搞定《入殓师》的发行工作,在日本时就已经做了胶转磁,把录像带给梅露兰·多拉看看就行,不用安排放映。
他打了电话约梅露兰·多拉看录像。
梅露兰·多拉显然故意问:“我去荷花胡同看?方便吗?”
当然不方便,杜可可和穆沐、柳雨菲最近配合陈锦设计服装,都在胡同里混。
穆沐可能不会想太多,柳雨菲知道苏长青底细,很可能再看出问题来。
这丫头时不时就敲打苏长青,前几天聊完了去威尼斯,她就神神秘秘地偷偷问:“咱们在威尼斯可不可以到处玩玩?”
苏长青刚买了台笔记本电脑,差不多一寸厚,三万多元,以后写东西方便多了,边摆弄边回答:“当然可以,去哪你没玩?”
“我还没去过欧洲呢,到时候多玩几个地方,中学课本里读到过水城威尼斯的小船,那种船好像叫什么拉,哥,你记得叫什么拉吗?”
苏长青有点心虚了,她不会知道梅露兰·多拉吧?
虽然在柏林梅露兰·多拉被神野的石井美裕和和竹下绫乃和看到了,但当时并没有介绍名字,再说这两人脑子清楚点就不至于回艺能社八卦社长的绯闻。
“那种小船叫贡……贡多拉。”
妈的,破船叫什么不好,竟然叫贡多拉。
“对,叫贡多拉,我听说老练的船夫可以一人控制两艘贡多拉。”
“胡扯,你想讽刺我是不是?”
谁还听不出这是说脚踏两只船。
柳雨菲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别太敏感,平白无故我讽刺你干什么,一个人控制两条船说明技艺高超。”
“我能控制三条船。”
“瞎说,你就两条腿怎么控制三条船?”
苏长青故意邪魅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两条腿?”
柳雨菲瞪了他一眼走了。
被捶打多了皮也厚了,面对梅露兰·多拉的调侃苏长青也不示弱:“有什么不方便,看个片子而已,难道你想当众干什么?”
然而梅露兰·多拉也就这么一说,后来她告诉苏长青,未来打算从政,不能留下任何在竞选中可能被攻击的把柄。
感情与苏长青交往就是个把柄,她抓完了反而担心别人也抓。
既然如此就公事公办,苏长青去了她的办公室,促进中美文化交流。
不过看录像的同时,他们还干了点不可描述的事。
这恐怕才是大把柄,苏长青有点担心:“我听说你们fbi、cia到处监控,办公室里不会有摄像头吧?”
梅露兰·多拉却满不在乎:“不可能,那是严重违法,怎么会自己使馆里装监听监视设备,尼克松就是因为类似问题下台的。
难道你被偷拍过?”
如果要这么说话可就真无所谓了,小电影还真不是第一次拍,东京地方检察厅特搜部只是走狗,或许美国人手上已经有了。
苏长青相信即便被拍下来美国人也不敢公开,一个有反美倾向的中国导演跑到大使馆和美女外交官搞事情,这也太丢人了。
而且他也不怕讹诈,有种公布好了,能拿我怎么地?
唯一解释不清的是,看《入殓师》这种电影,怎么会兽性大发?
“我希望你从政顺利,一路成为美国第一位女总统,到时候我去白宫恭喜。”
梅露兰·多拉认为这部电影很好,所体现出的人文价值超过《小偷家族》,值得推荐给美国人民。
对此她的解释是:“《小偷家族》中的人要么犯罪逃亡,要么主动选择流浪,这样的人在美国难以引起同情,而死亡是所有人都要面对的。”
想帮忙总会找到理由的,于是苏长青让老金推进《入殓师》在美国的发行工作,同时与梅露兰·多拉保持工作联络,听取指导意见。
老金对苏总突然和美方搞好了关系很惊讶,能人就是能人,完全捉摸不透啊。
另外中影对引进《小偷家族》很感兴趣,二十年后他们也引进了这片子,看来历史不会重演,但总是惊人相似。
外国影片在国内的发行是中影垄断的,苏长青只能起到牵线搭桥作用,没有办法分一杯羹。
北野武工作室也很感兴趣,双方一拍即合,就剩下定档了。
三月二十日,农历春分,阳光明媚,《黑天鹅》万事俱备,正式开机。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然怎能为所欲为
穆沐和柳雨菲都已经毕业两年了,虽然平时也还有习惯性锻炼基本功,但程度差多了。
芭蕾舞对演员很苛刻,三天不练水准就下降,一个星期不练腿就没劲,技巧也无法到位,上台就可能出问题。
这些天两人都在高强度恢复训练,即便是在荷花胡同配合其他工作,一有空就找地方拉筋踢腿蹦蹦跳跳。
为了避免受伤,也因为技巧动作需要场地配合,苏长青赶紧腾出间大房子,连夜赶工铺了原木地板和地胶,专门给她们练功。
“以后这就是你们两个的健身房了,我让他们把隔壁改造成专门的更衣沐浴室,如果需要休息室就再腾出一间来。”
苏长青的房子越来越多,别说装修一两间训练,就是专门拿一个院子也有。
柳雨菲看着新练功房不由赞叹:“哥,你这财大气粗的样子太帅了,怪不得要买这么多院子,不然怎么为所欲为。”
国内房改进入收尾阶段,北京和东京一样会在接下去的亚洲金融风暴后迎来一波房价上涨,苏长青这两年一直在收胡同四合院。
西城区荷花胡同已经是最好地段,两年来不停有人卖房搬离,他便持续选择合适的入手,包括最早的16号,目前已经有八个院子,每个子公司单独办公还有富余。
杜可可不理解他不断收购四合院的邪恶贪婪举动,苏长青也不多解释。
就像到了渡劫时间一样,九六年底杜爸爸打算把自己的四合院卖了住进楼房去,享受一下有抽水马桶的生活。
苏长青知道后特地从东京打电话回来劝阻,然后从世界各地主要大都市近几十年的房价走势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国内十几年来gdp增长率,苦口婆心翻来覆去地说,杜爸爸终于放弃了出售。
苏长青很欣慰,当年进京创业住在杜家几个月,这也算是报答养育之恩。
没想到过了不到半个月,杜爸爸玩了一招元首的闪电战,像突袭波兰似的突然卖了四合院,过年之前就拎包入住了精装大楼房,十分开心。
隔着万水千山苏长青也只能望洋兴叹了,杜可可也无奈:“其实我有钱给他们买房子,可老爷子和那院子杠上了,中邪了似的非卖不可,我也没招。”
四合院卖了,年后杜可可只好跑到荷花胡同办公,她早习惯了在院里边转悠边工作。
苏长青干脆给她安排了一间房,与陈锦比邻而居,爱住就住。
其实卖了可以挑一个好的再买回来,杜可可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然而他却不肯:“我出生就住在四合院里,倒了二十年马桶,从小就学会了控制饮食调整如厕时间,像你这种出生就住楼房的人不会理解,卖了也就卖了,并不觉得怀念。”
苏长青买的四合院都改造了下水系统,完全可以安装抽水马桶,不知道杜爸爸为什么就不改。
这样的话苏长青也没招了,只能说人各有命。
开拍之前穆沐和柳雨菲带着苏长青跑了几个有舞蹈排练厅的地方,寻找合适的拍摄点。
两人一开始就建议苏长青选她们母校北京舞蹈学院,论排练厅北京应该没有更好的了。
而且选北舞排练厅会更加方便,这部电影需要大量舞蹈群演,正好可以请北舞的学生。
可北京这么大,两个丫头片子别敝帚自珍一叶障目了,所以苏长青不死心地想都看一圈。
《黑天鹅》场景不多,排练厅和女主的家占了大半时长,他希望找个历史韵味更浓厚的场地,北舞的太新了,而且太大,一看就像学校的。
三人花了大半天时间特地跑这事。
苏长青很快就失望了,无论哪种舞蹈在国内正规训练的时间都很短,建国四十多年来经济状况也不太好,花在这上面的钱有限,跑了几个地方都不满意,所谓训练厅都很简陋,而且毫无特色。
其实路上穆沐不止一次说:“解放前没人跳芭蕾,连年战乱哪养的起这种艺术,国内不可能有古色古香的训练大厅,去欧洲找还差不多。”
苏长青不死心,跑到最后还是选了北舞,不过不是学生平时用的那几个。
北舞与苏长青合作过,共同培养了穆沐,当然很支持在校内拍摄一部关于芭蕾舞的电影,于是特地开放了五几年苏联指导修建的一个排练厅。
北舞本身就是五十年代中苏蜜月期时成立的,人员也是他们培训,是国内唯一专业芭蕾舞学院,实力非常雄厚,中央芭蕾舞团和东方歌舞团都是从这个学校分出去的。
老排练厅已经废弃十几年,百平方左右,采光、通风都非常专业,只要整理好卫生修整一下地面,基本就可以投入使用。
苏长青对着地方挺满意,尤其喜欢门框、墙裙、窗棂上的木雕花纹,很有时代感,带有些许异国情调。
柳雨菲对他的不听话无可奈何:“我和穆沐的话你不听,非要瞎跑半天,现在最好别表现出很满意,让人看着生气。”
“其实我也知道最好的可能就在你们校,而且在这拍也方便,所以才先跑别的,正因为有比较才特别满意,不都跑一圈怎么可能死心。”
穆沐总是向着苏长青:“这叫把希望留到最后。”
与北舞谈好了合作,美工团队马上进入开始整修,修旧如旧的原则下也进行了些延伸装饰,尽可能弄得更华丽更贵族气息些。
芭蕾舞不是平民艺术,逼格最好弄高点,何况这是参赛片,别让欧洲人觉得中国人玩的芭蕾透着股寒酸土气,画虎不成反类犬。
何况这是艺术片不是社会现实片,连装逼都不会还搞个屁艺术。
这方面日韩做得到位多了,他们的影视作品中极少出现肮脏邋遢的形象,环境也尽量拍得漂亮干净,即便是表现非常困苦的百姓,衣服也是整齐不露体的,所谓的脏就是在脸上蹭一道灰,虽然不真实,却提高国民形象。
尤其是韩国,文化部门牵头搞这个,对影视作品的画面进行形象审查,最过分时全剧无论男女老幼富贵贫贱全是崭新的衣服,文化输出时极大强化了受众印象,以为韩国自古国富民强。
所谓的真实并没想的那么重要,一般人都记不清自己十年前的事,谁在乎韩国以前穷得鬼似的。
叙事方式很重要,大家相信的就是真实,所有导演都信奉这个,不然还拍个屁电影。
国内这方面做得一直很差,一直到二十后国民的尊严意识自发觉醒,而且到了相当高的程度,那些个钻空子的导演才不敢再靠丑化国人形象跑到国际上拿奖。
趁着排练厅整修的四天功夫,苏长青挑了二十多个舞蹈群演,都是高年级学生。
穆沐成名的时候,这些同学都还是大一大二新生,能被苏长青的新片选上都欣喜非常,如同中了大奖。
《黑天鹅》的主要戏份都集中在穆沐和柳雨菲身上,配角就两个,一个是舞团的艺术总监,一个是女主的妈妈。
女主的妈妈比较好找,国内有不少长相严肃的中年女演员,最终苏长青选中了人艺的吕中。
艺术总监需要个中年帅哥,而且得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年轻时就是跳舞的,气质长相不能马虎。
苏长青知道专业演员里没有这路人,国内的男演员一个个看上去都是不爱运动的,那么最好就是在北舞的老师里挑个合适的。
北舞的中年男老师就有近百号人,最终苏长青选择了边千山。
边千山是少数民族的,曾经是中央芭蕾舞团的台柱子,退役来当了老师,气质形象都很不错。
如此一来场地、演员全都到位,穆沐、刘雨菲和她们的校友们将集中训练几天舞剧《天鹅湖》,只要状态满足条件,随时可以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