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水淹三军
堤坝的高度,其实并不能让马超等人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水浪冲击的声音却仿佛惊雷一般在众人的心中炸裂开来。
喉结兀自滚动,马超缓缓扯住缰绳,紧张而凝重的看着前方的堤坝。扭头看一眼,身后不远处同样矗立的郭汜。
原本两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感觉,但当双目汇聚到一起之后,郭汜眼眸中瞬间爆发出惊芒。
当即震声私吼道:“撤!”
此言一出,整个战场顿时就散乱了起来。而郭汜也是迅速调转马头,想要往回走。他这一往回走,马超也迅速反应过来,兜转马头,就准备脱离战区。
然而此时在远处堤坝侧旁的法正却是早已经注意到他们了,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走脱。
当下,冷眸扫视前方情况,就在马超等人往回走的时候。法正也是冷言清喝出口:“决堤,放洪。”
轰隆!
洪水犹如噬人的猛兽一般,疯狂的涌向那群人,速度之快,根本让人躲闪不及。马超与郭汜只是堪堪转动身躯,还没来得及催动胯下战马向前奔跑,就被迎面而来的洪水冲击了。
冰冷的洪水携带者也得寒冷,无情的冲刷着每一个来不及躲避的西凉兵卒。或者说,在场的每一个西凉兵卒,都被这股滔天洪水给冲击的无力招架了。
惊吓与惨呼声在夜里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突然袭击,而且西凉军又几乎都是旱鸭子,遇到大水后,当真是灭顶之灾一般。
看着下方惨呼不止,奋力挣扎却得不到救援的西凉兵卒,刘诞面色都惨白了头起来。难怪当初刘范会那班忌惮贾诩,如今看来,当一名文士真的狠下心来是也是极其恐怖的。
余光从法正冷静到没有丝毫变化的脸庞上挪移下来,刘诞真的有些压抑不住心里的寒冷了,当下,他扭头看向法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常:“孝直,我们是否可以撤离了,否则兄长回来后,瞧不见我们也是一种麻烦。”
闻言,法正也只是扭头默默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下方陷在泥潭中的郭汜等人,“其实现在杀下去,能够对这群西凉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咽了咽口水,刘诞不敢回答。而法正则依旧冷冷的看着下方,半晌,才嘴角轻笑轻蔑出声:“也算是他们沾了运气,若不是时机不对,此处的所有人,都得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使得周围的人尽皆胆寒,甚至从某种层面而言,法正的冷血已经开始触及到刘诞以及其他人平凡的内心了。
他们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冷血的人。
而在法正因为刘范不在的缘故,没有轻易让人率兵去杀。可距离洪水冲击西凉军溃不成军的东部不远处,正有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景象。
徐晃已经呆住了,他没有见过洪水淹没这么大的阵仗。庞德也懵了,作为凉州人,他此刻甚至有些悲伤,西凉的这些州郡儿郎们太惨了。
此时此刻,唯有刘范的目光远远的注意到堤坝一旁的人群中,那个矗立在众人前面的青年。那个往日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儒士,刘范不知道这样的计谋是不是真的发自他的内心。
其实历史上正真用到水淹敌军的计谋都不是受到好评的。历史上,曹操围困下邳恰逢水势上涨,他直接引泗水灌溉下邳城,只是全城被淹,整个下邳都寖泡在一片汪洋中,最后他虽然胜了,但在徐州的名声是越来越差了。
而另一个三国知名的水战就是关羽襄樊的水淹七军,而这场水灾也是由于连日的暴雨才会导致最后洪水冲垮联军大营。纵使这样,关羽此战也颇遭人诟病,无视生命。
毕竟水淹七军不仅是当时的一点点胜利,还有水漫平地之后,流下的泥沼隐患,冲毁的民房良田,以及洪水过后死尸腐烂可能爆发的瘟疫等等。
这些都是水淹敌军所无法预估的灾难,甚至于在刘范的认知中,水淹之计,若不是迫不得已或者恰逢其会,是很少有人会主动设计的。
然而今日法正就主动设计了,这是灾难,是对生命的一种无视,刘范有些惊讶的,甚至从某种角度而言,刘范在考虑,自己是不是有些地方没看透法正。
怔怔的看了许久,三人才各自收回心思,徐晃庞德同时看向刘范,“中郎将,这法孝直真的好狠毒,西凉军已经溃不成军了,我们现在还继续回蜀中么?”
其实,这是一个极其有必要的问题,不论是徐晃还是庞德,他们都要知道刘范的重心在哪里,而且他对法正的态度也是极其重要的。
于是,在问出问题后,两人都默默的观察着刘范的反应。
良久,刘范才缓缓出声,“既然西凉军已经溃不成军,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在此处游荡了,待孝直此时事毕,我等也好离开了。”
刘范如此说,徐晃、庞德心中也算是有了谱子。
虽然不能看出来刘范今后的发展重心是在益州还是在关中,但可以知道的是,目前的法正在他的心中是很有份量的,这就要看法正将来的继续表现了。
若依旧优秀且行事狠辣,那就一定会继续被倚重。若只狠辣,却不能展现价值,久而久之,法正也会被其他人所取代。
而随着刘范决定领着众人返回后,法正也同时让刘诞下令众叟兵撤离现场。
只留下马超与郭汜的人马在泥潭中,苦苦挣扎。
翌日天明,马超与郭汜才从泥潭中缓缓走出来,这一夜,在他们的心中留下深深的恐惧。
卓越谋士有时候真的比他们厉害狠辣的多。而当郭汜正感叹谋士重要的时候,从大营中飞奔过来一名军卒,面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郭将军,李先生自刎了!”
眼眸陡然睁大,郭汜绝对不会相信,那个如今凉州系众将士的精神约束,李儒居然自刎了!
那个纵使董卓被刺杀后,西凉军慌做一团,他依旧可以帮助大家崛起的人物,自杀了!
第47章:关中战毕(4K求推荐、收藏!)
渭水之滨
渭水与秦岭间,有一块狭长的平原,渭水以北是郿县,想要从郿县前往蜀中,必须要走越过渭水,抵达秦岭要塞关口。
而后经由褒斜谷、故道、傥骆道等山道,进入汉中,由汉中转入蜀中。否则也可以穿过散关,从陇西走武都过白水关、蒹葭关进入益州。
刘范选择的是从郿县进入从汉中进入益州。不过在这之前,刘范还要陪着法正一起将其母亲安葬。
渭水河滨一处向阳的环水的丘陵山坡上,刘范沉默矗立在法正身旁,法正正盯着面前的墓碑,缅怀过去。许久,法正才长舒一口气,幽幽转身,对上刘范的眼神,互相点了点头,二人并肩走下了丘陵。
下了山顶后,法正忽然停下脚步,在一旁行走的刘范也发掘了异样,当下,同样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孝直突然停下脚步,不知所为何故?”
拱手双臂平端伸出朝着刘范恭敬长揖一礼,法正面色肃穆,“法正,为报一己私仇,险些酿成遗祸关中百姓的千古罪事,望主公惩罚!”
“无妨,其实我并不在意。”习惯性的展露微笑,刘范正准备劝慰法正几句时,却徒然停下了声音,眼眸逐渐睁大,刘范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有些紧张,却强自镇定,“孝直方才称呼我为主公?”
点点头,法正并没有否认,抬头冷静的看着刘范,“正虽无甚才学,但所幸也曾通读过兵法,领略过策略,如今,家母也永远留在郿县。正既然要继续随中郎将一同入蜀,必然也需有份信仰。
虽不知中郎将是否看的上正,但从此以后,正愿尽个人微薄之力,助中郎将完成宏图霸业。中郎将若是不弃,正从此以后便以主公从属自居!”
激动的拖住法正的手臂,刘范面上已经像绽开了一束花似的,开心的盯着法正,刘范有些言语无措,“好!好!我得孝直,犹如昔日高祖得张良也!”
微微轻震,法正将身子伏的更低,“微末之人,不敢比肩留候,只愿为主公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好!有孝直相助,我心中大定!”连忙用力将法正托扶起来,刘范看着他心中也是欢喜非常。
这一刻他真的体会到什么是收获的喜悦,他先前的辛苦都没有白费。他对法正的重视,也最终转化成法正对他的投效了。
而法正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现如今的他,第一个获得认主的从属。包括之前虽然追随自己来回征战了很多次的徐晃和庞德,他们也只是称呼自己为中郎将。
说起来,这也是一种从属的称呼,且已经发生了事实上的主从指挥关系,但徐晃和庞德从正名的角度来说,刘范并不是他们的主人。
说句实在的话,就是假如刘范有一天战死了,徐晃、庞德二人若有更好的取出,其实还可以另投明主的。像历史上,吕布在白门楼被杀后,追随他从长安一路杀出来的张辽,最后也还是投了曹操。
而倘若张辽认了吕布为主公,在吕布战死后,他就需要追随吕布的后裔。可惜,吕布并没有嫡子,所以也很难评判张辽的行为是否得当。
不过相比与张辽,另一位同样由于徐州战败而归降曹操的关羽,则有自己准确的主从关系。
那就是刘备!作为关羽的主公,刘备若是战死,又没有子嗣,他其实可以一直为曹操名义下的朝廷效力的,但刘备若是活着,那么无论相隔多远,他都要重新去投奔到刘备的麾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法正从这一刻开始,就正是成为刘范的家臣了,他与刘范的关系也变成了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存在。
领着法正,刘范精神振奋的从丘陵上下来。
而下方矗立的众人,在瞧见,刘范眉宇间的喜悦时,也是纷纷错愕,毕竟他们也很难理解,为何刘范随着法正上山祭奠一番法正的亡母后,就忽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翻身上马,刘范环顾一眼周边众人,当下,直接扭头看向法正,问道:“孝直以为接下来,我等是继续向西搅乱凉州军内战,还是直接进入秦岭返回蜀中呢?”
沉吟片刻,法正才面色肃穆,道:“属下以为,如今主公在关中的名声已经积累了许多,到,但若想以现如今的名声,就在关中建立一番基业,恐怕也是困难的。
所以,正建议,不如趁着此时我军有关中战胜之余威,入汉中战张鲁,与益州疏通关系,方为眼下应当重视的!”
默默颔首,刘范也觉得关中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而此时,在场的众人则早已经呆住了,滚动着眼眸,在刘范与法正之间来回逡视。方才法正对刘范的称呼,他们可都是听见了,在这个时代,虽然主从间也有这份称呼。
但像法正这样的文士,是很少会对一个中郎将用处这样的称呼的。若当真用上了这个称呼,就只能说明,他与刘范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主从协定。
这一变化,让追随刘范征战数次的徐晃与庞德心下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他们才是追随刘范出生入死最多的人,却没想到刘范麾下第一臣属的身份倒是被法正捷足先登了。
至于法正的好友,孟达则是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与法正乃同乡,少年时便知道他的理想与报复,却不曾想昔日傲气睥睨天下的英雄的法孝直,竟率先拜了主。
无数的问题隐藏在心中,孟达并没有出声,他知道眼下并不是询问的时机,待到二人都有闲暇的时候,他一定还会与其畅叙壮志的。
而在场的这么多人中,唯有一人,对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意外。那便是刘诞,在他看到刘范为法正奋不顾身的时候,他便知道法正最终肯定会被刘范给降服。
因为从长安应对马宇开始,刘诞还从未见过刘范对待其他任何人,有比对法正还要用心拼命的。包括徐晃和庞德,纵使刘诞此时也看出来他二人是难得的将才,也不知道当初刘范是怎么发觉他二人的。
但并不妨碍刘诞一路见证,刘范是如何收拢这两人进入麾下的。而相比与收拢他两人,从认识、交好再到施恩这一连串过程中,刘范真的是煞费苦心,所以,法正感刘范的知遇之恩,刘诞是丝毫不奇怪的。
法正的一番言论下来后,刘范虽然看到众人脸上都是神色各异,却都没有人提出异议,于他便直接决断,领着众人从褒斜谷进入汉中。
与此同时
在刘范领着大部队从斜谷撤离的时候,在郿县城外的郭汜军也尽数脱离了水泽的灌溉,洪水退去后,那些没有被冲走的兵卒也都勉强的活了下来。
虽然夜间洪水冲击过来时的声势极为浩大,兵卒们当时也很是慌乱,但在发现没有后续伏兵攻击之后,众人也都迅速开始寻找可以活命的傍身之物。
以致于在浪潮退出后,郭汜麾下的兵马损失的并不严重。虽然他也把马超给追丢了,但这却已经不再是他关注的焦点了。洪水冲击后的郭汜,一心只想着回到中军,去亲眼看看李儒是否真的死了。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智谋深远,做事稳妥的人,会忽然选择自刎而死,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都达不到当年董公的能力与气度,都不值得他效力么。
郭汜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当他回答大营后,看见已经毫无生机躺在那里的李儒时,他的脑子嗡的一声震动了许久。李儒真的死了!
而之后,又有兵卒向他禀报,李儒曾差遣李利率领飞熊军出去过,后来飞熊大军都没有回来,直到他领兵出战后,才有三名飞熊军卒匆匆赶回来。
郭汜知道,那三个飞熊军或许才是李儒真正自刎的原因。可惜,此时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他答案。
怔怔的呆坐回中军大帐中,郭汜第一次发现,中军大帐竟然也会有这么冷清的时候。昔年追随董公的时候,每次营帐议事时,他麾下的能人勇将是何其多!
幽幽叹口气,郭汜也绝对李傕是真的比不上董卓的!
而就在郭汜独自一人端坐中军大帐,暗自神伤的时候,忽然帐外传来粗犷的大声嚷嚷的声音,“郭阿多,听说你在郿县大败了?哈哈哈,你可知道某一人在西边独挡了马腾韩遂联军的攻击!一群乌合之众,也想与我等并列!”
大手掀开营帐帷帘,樊稠得意洋洋的走了进来。而他甫一进来,就骤然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往日至少两人端坐的中军大帐,此时只剩下郭汜一人沉默的坐在那里。
目光扫视一圈营帐,樊稠又看向郭汜,呐呐出声:“不久是败了一仗,何必这般愁眉不展,我等也并非第一日从军,有何悲伤的。”说着,樊稠忽然眉梢轻挑,似乎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败的太惨,被李先生给训斥了?”
笑呵呵的挤到郭汜身边,作为昔年董卓系的将领,他们互相间多少还是有几分袍泽情分的。
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郭汜又再次陷入了沉默。见他这样,樊稠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瞳眸微微张开,樊稠盯着郭汜,“郭阿多,先生人在何处?你别告诉好你把先生惹的离开了?”
同样作为董卓系的将领,如今能够将他们凝聚到一起的除了李儒,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剩下的则都是粗鲁的武夫,对谋略根本一窍不通,所以对李儒他们是既害怕又敬重还依赖的。
抬头看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樊稠,郭汜面色发苦,目露悲伤,“先生自刎了!”
“郭阿多,你最好别把先生得罪死了,否则谁也救...”没等郭汜回应,樊稠就凭着自己的猜测念叨着说个不停,然而只说到一半,他就硬生生的止住了话头,满脸惊悚错愕的看着郭汜。
“郭阿多,你在说什么?”瞪大眼眸看着郭汜,樊稠是真的被这句话给惊到了,许久,他才缓缓回过劲来。兀自滚动了一下喉结,樊稠说话有些艰难,“为何要自刎?”
苦涩摇了摇头,郭汜也想知道答案。可惜他回来晚了,并不知道。
怔怔的看着郭汜,半晌,樊稠才又问出第二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儒死了,他们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是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向西攻击,还是带着李儒的尸体,迅速返回长安。
良久,经过剧烈思想斗争后的郭汜,咬咬牙,道:“继续向西攻击,将马腾韩遂打出关中,只有将他们驱逐出关中,关中才能安宁下来。而凭借此战的功勋,我们才好在后面与李稚然的争夺中,占据优势。”
盯着张大嘴巴的樊稠,郭汜冷冷一笑,狞声道:“先生之所以自刎,大有可能是觉得我等不能辅佐了,所以才决定从苦难中解脱。而我却要告诉李儒,他李稚然不行,还有我郭阿多吗,没有必要去选择身死!”
随着郭汜的一番说辞后,樊稠内心掩藏的那股斗志,击败马腾韩遂证明自己的冲动也瞬间迸发出来,没有多少废话,樊稠直接同意了郭汜的建议。
郭汜樊稠麾下的精锐本就是装备了长安最精良的兵甲,先前对战马腾韩遂的时候,就一直出去击破的状态。如今,再当他们携带滔天怒气发动攻击的时候,韩遂马腾是根本无力阻挡的。
迅速被郭汜樊稠击溃,韩遂马腾向陈仓溃逃而去,郭汜樊稠又继续追击,马不停蹄,在陈仓双方又展开了一场大战,马腾联军再次大败。
最终韩遂以同为凉州将领的名义邀请樊稠攀谈交情,最后,才念在同乡的份上,樊稠才放了马腾韩遂从关中撤离。
至此,从兴平元年初掀起的关中战乱,正是结束。这是一场战役的结束,却也是三辅动乱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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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腾走还凉州,稠等又追之。韩遂使人语稠曰:“天下反覆未可知,相与州里,今虽小违,要当大同,欲共一言。“乃骈马交臂相加,笑语良久。--《后汉书董卓传》
第48章:汉中褒中(4K求月票、收藏!)
汉中,顾名思义,汉水之中。
春秋战国时,汉中境内为南郑地。周平王二十一年,褒国被庸国所灭,南郑为庸国所有。周匡王二年,楚庄王联合巴国、秦国击败庸国,分割庸国土地而置汉中郡。
因此汉中又称“褒汉之地”。
太祖高皇帝当年也是受封汉中王,以汉中为根基,兵出山东击败楚霸王项羽而一统天下的。
而汉中郡在大汉这四百年时间内,发展的也非常不错,由于四周环山,周边地势险峻,汉中平原基本上没有频繁的战争,所以在这片土地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所以,在这样安逸的氛围下,就很容易有道教这类教派滋生出来。
而张鲁所奉行的“五斗米”教,也在这片土地上,有很广泛的传播。说起来,张鲁的教派其实是祖传的。从他的祖父,张陵开始,就诞生了五斗米教。传至张鲁的手上时,已经是第三代五斗米教,张鲁也被当地教众奉为“系师”!
相较于中平年的“太平教”,“五斗米教”的传播方位并不算广泛,而且蛊惑人心的力量也并没有那么强。
而且张鲁的五斗米教,经历三代人的积累,已经有了整体的完善规范。以张鲁在汉中实行的政教为例,五斗米道信徒入道,需交五斗米。
张鲁自称“师君”。来学道者,初称“鬼卒”,受本道已信,则号称“祭酒”,各领部众;领众多者为“治头大祭酒”。教法是教民诚信不欺诈,令病人自首其过;对犯法者宽宥三次,如果再犯,然后才加惩处;若为小过,则当修道路百步以赎罪。
又依照《月令》,春夏两季万物生长之时禁止屠杀,又禁酗酒。他还创立义舍,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并宣称,取得过多,将得罪鬼神而患病。
所以,张鲁在汉中的治理其实都是依附在整套完善的教众管理上,让百姓用信仰去遵循行事准则。对于统治者而言,这样的方式其实也是他们想看到的。
只要能够约束住民众,让他们没有反抗的心思,统治者就乐得安然无恙。
然而这样的信仰也只能勉强让安居的百姓不去造反,却不能调动起整个国家的发展动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是统治者愚民的手段而已。
或许对于张鲁这样的人来说,这就是一种信仰。但没有见到张鲁本人,不与他接触,谁也摸不准情况。
秦岭的山道虽然往来有很多人走过,但也还是险峻狭窄,近六千人的队伍,在山道上通行,也很是缓慢。
从长安带出来的五百郎卫,如今也只剩下两百多人。刘范将他们全都交给了刘诞统领,作为自己的胞弟,虽然他战力不行,有时候也很能惹事,但刘范依旧还是要罩着他,因为只有他,才是目前自己唯一放心的人。
虽然刘范知道如今的刘诞已经完全对他形成了依赖,但他还是想让刘诞有自己独立统帅的能力,毕竟,若真到了身死族灭的关键时刻,他还是要为老刘家留点东西的。
至于,后来陆续认主法正、徐晃、庞德、孟达等人,刘范则还有其他安排。
是的,在法正认刘范为主公后,孟达和他聊了一次后,也自己跑到刘范身前,跪下来说要认主,终究孟达也是个有点能力的人物。刘范便也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而徐晃、庞德两人得知孟达也认主后,瞬间也慌了神,虽然面上看起来云淡风气,却在夜晚的时候,意外的在刘范的休憩的营帐中巧遇了。
既然互相撞破了,两人也不扭捏,尽皆向刘范表露了心迹。毕竟他们都已经选择追随刘范一起进入益州,本来从心理上已经认可了他,与其等到日后刘范深居高位了再认主,不如就在他尚未成长起来的微末之际,认他为主公,今后也好多份情谊。
于是,刘范就这样走着走着,莫名多了四个从属。虽然只是简单的称呼转换,眼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等到抵达蜀中后,他们的用处就会体现出来。
单手握着马缰,刘范一边看着周边的崇山峻岭,一边不住的感慨,“蜀道难,难与上青天!有如此险峻地势,我正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信念让一个人,要选择六出祁山!”
“六出祁山?”随同在刘范身侧,法正也是悄然凝眸,“主公所言的可是陇右武都郡那里的祁山?若用出祁山来形容,那不就是从巴蜀出来么?主公以为,我等从益州杀出来要六次?”
翻了他一眼,刘范没有好气,“杀出来六次,杀个三次杀不出来,我就自己躺在益州享福了,还杀个甚么劲。”
点点头,法正也同样附和道:“似如今关中这些鲁莽之辈,主公若三次都杀不出来,倒也不如守着益州算了。”
横了他一眼,刘范也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他认了主之后,说话是越来越随意了,原先还知道尊卑,说话时都会尊重一些,现在好了,一抓住机会就随口调侃两句,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敢抛弃他了?
没有再理会法正,刘范直接抬头朝着前方喊道:“子敬,前路如何?我等还有多久抵达汉中?”
“启禀主公,我等已经行了一半路程了,很快就要抵达褒中了。主公且放心,抵达褒中后,我定为你破开城门!”扯着嗓子,孟达斗志昂扬的保证着。
不同于法正,孟达三人自从认了主后,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做事都很有冲劲,甚至有时候,他们明明商量着到汉中后的行动方案,就直接演变成分割地盘,各自争夺着自己要攻夺的地盘。
看着孟达认真严肃的回应,刘范微微弯起嘴角,满意的笑了。而一旁窥破他心思的法正也不多言,只是扭头与身后的孙肇攀谈起来。
孙肇虽然是刘焉任命的叟兵校尉,但抵达关中后,他的一切行动都必须要听从刘范安排。而刘范也丝毫不客气,直接以救援不及时的罪责,剥夺了他的兵权。只让他统领本部的八百人。
其余四千多人,刘范让孟达统领八百,徐晃统领两千人,剩下的交由庞德,加上他原本的六百多人,也有将近两千人。
以至于,现在孙肇的主要任务也直接演变成护卫刘范及刘诞安全的了。
听闻法正询问自己问题,孙肇想了想,下意识的瞥了眼前方的刘范,见他没有异样,才缓缓点头说道:“其实张鲁家人与主公也有些关联的。”
孙肇口中的主公,自然不是刘范,而是他老爹刘焉,等到日后他的便宜老爹背疮发作病死后,这些人就要自动转认他为主了。
默默前行,刘范并没有多余表示,当下,孙肇又继续说道:“其实那张鲁的阿母,有驻颜之法,偏又生的姿容俊丽,所以主家也对他颇为照顾。”
点到为止,说道这里,孙肇也恰到好处的闭上了嘴。露出一副懂得人都懂的表情,而此刻,法正也是心领神会默默的撇了眼身旁的刘范。没曾想,刘益州这一大把年纪,可以啊!
孙肇说的隐晦,其实就是张鲁的母亲,长得美丽漂亮,深得益州牧刘焉的宠爱,连带着张鲁也能有高官厚禄。但这只是内部情报,外人其实鲜少有知道的,而刘焉也不是孟德兄,看到遗孀就恻隐心泛滥。
“汝妻子吾养之!”似秦宜禄的儿子秦朗,孟德兄也是视如己出的。
不过对于这样的事情,刘诞却是一脸淡定,甚至听着也有些恻隐心悸动。目光飘向远方,似乎在他年轻的心灵,埋下了一颗父亲播种的种子。
一番心领神会后,法正也将话题重新拉回了眼下的局势。
“也就是说,张鲁如今私下里其实应当是以刘益州为尊的?”凝眉细思,法正说出这样的判断。
皱着眉头,孙肇看了眼法正,又瞥了瞥刘范,语气有些不确定,“张公祺虽说是遵循主家的差遣,可这些年主家也并没有怎么差遣过他,当初也是主家授意他前来占据汉中的。”
面色微动,法正眼眸微眯,有些喃喃,“这般说来,其实张公祺在汉中,可能已经滋生出自大的心理,若不能降服他,恐怕他并不会轻易妥协的!”
扭头看向刘范,法正面色有些凝重,“主公,我曾听闻这张鲁其祖上三人,都是信奉‘五斗米教’的,正以为他可能在汉中实行的便是五斗米教的教规,若是如此,恐怕会颇得民心。”
嘴角微微浮现笑容,刘范看了眼法正,“孝直以为那张公祺很难对付?”
凝重摇头,法正并没有喜色,“还请主公谨慎,那张鲁或许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好对付!”
笑笑不说话,刘范对张鲁其实有些了解,张鲁作为一名五斗米教的教众,最后能够那么配合的向曹操投降,还是说明他是欺软怕硬的。
当初,刘璋接手益州的时候,他觉得刘璋太暗弱,没有资格命令他,所以,才不会听从他的命令。而且本来他在汉中的地位,说白了是靠牺牲才得到的,凭什么刘璋上位了之后,就想指挥他,换做谁都不会乐意。
不过,张鲁违背刘璋与其决裂这都是后来的事情,和此时的刘范并没有多少关系,甚至与在张鲁那里,刘范世子身份与生俱来的威压,就要比刘璋强太多。
而且,刘范之所以淡定,不仅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是更是他知道在汉中这个地方,他有一个绝妙的内应。
三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卖主求荣的人物,就是汉中人,而且卖主卖到最后,连曹操都看不下去了,攻破汉中后,所有投降的都赦免,唯有杨松,曹操让人将他斩了。
所以,有这样一个猪队友在,刘范攻入汉中真的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在众人边走边商议的赶路的情况下,时间也过的很快,队伍很快就抵达了进入汉中的第一个城池,褒中!
褒中作为斜谷道进入汉中的要塞城池,也被张鲁驻守了大量兵马。
而褒斜谷也是有此得名。
临近褒中,孟达也是格外兴奋,向刘范请示一番后,就直接率领八百部从,来到褒城城楼下喊门。
而城上的守将远远瞧见他们这一波人过来的时候,已经先将城门关闭了。
“城上的人听着,我们乃益州牧长子,左中郎将队伍,奉天子诏令,返回益州,尔等开启城门,让左中郎将通行!”
面色一惊,城楼上披带盔甲的校尉模样的人,也是颇为紧张,“实在抱歉,近来关中战乱,奉张君师指令,封闭城关,等待关中战乱平息,才能允许军队入城!”
默默捏了捏腰间的剑柄,其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校尉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从傥骆道入汉中的都已经有数万之多,褒斜谷也从没有关闭城门的规矩。
汉中虽然地势险峻,但交通不便,难于中原交流,时间久了成为中原嫌弃的偏僻之地,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太平盛世,很少有人愿意进入汉中的。因此,汉中对外来流民,一直都是积极收拢的。
这不仅是汉中的政策,也是益州整体的政令。
接着战乱的机会,不断收容流民进入,充实并开发广袤的汉中、蜀中平原。
而眼下,校尉之所以关闭城门,是因为他收到了来自南郑的密令。
原先他不知道原因,但当刚才,孟达报出出身后,校尉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愈发紧张。
而城下孟达听到城楼上的回应后,也是面色一愣,随即扭头看向身后的刘范,心下早已狂喜,“机会来了!”
同样听到他的回他,跟在孟达身后的徐晃,更是直接撸了撸胳膊,就准备攻城了。
只有,殿后的庞德不清楚情况,引着脖子,急切的端瞧着。
至于,刘范从卫卒处得知,褒中城的城门守卫不愿意打开城门后,依旧笑的淡定,扭头看向法正,刘范轻松写意,“此事便交给孝直你了!”
第49章:声东击西(4K求推荐,收藏)
当刘范向法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在心底想好了,要把攻夺褒中的战事交给他来做。
法正先是一愣,随后也不推诿,当下便拱手接下了刘范的军令。
“正,谨令中郎将军令!”
此时,刚刚从前方赶回来的徐晃与孟达也恰好见到了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挤到法正身边,笑呵呵的恭维起来。
目光看着远处的褒中城,法正面上挂着微笑,听着徐晃二人追捧的话,良久,他才轻轻咳嗽一声,“二位所说的格外在理,既然正乃风姿矍铄的青年才俊,就不能与那守将对阵了。”
沉吟片刻,“如此倒是需要一位足智多谋的将领,替我去与那守将对阵,叫开城门了!”
“孝直,此等事情我来便可!”连忙挤到法正身前,孟达拍拍胸脯,“区区一个褒中城守将,何须劳驾公明与孝直出马,我一人便可应付!”
点头同意,“旁他且不说,子敬之本事我倒是知晓的,对付一个城门守将,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听他这么一说,一旁满怀斗志,还想着与孟达争一争的徐晃,顿时就偃旗息鼓了,原先他想着这好歹是法正第一次指挥夺城,多少应该有些志向的。
不说眨眼夺下褒中,但最起码应该是不想有战败的可能的。孟达毕竟年轻,领兵经验又少,若是他徐晃也郑重保证一番,为稳妥起见,法正或许会让他领兵邀战也说不准。
可此时听见法正声音后,徐晃也是死了这条心,终归他二人是同乡知己,互相照抚也无可厚非。
见徐晃不再争抢,孟达眉宇中也升起了得意之色,终于,法孝直得势了,他也跟着要富贵起来了,“孝直,你且放心,褒中城交给我,我必定将其拿下!”
昂首挺胸,孟达斗志昂扬的保证道。法正看着他,微微颔首,也不激动,不知是相信他的话,还是本就没打算指着他夺城,只听他幽幽回应道:“褒中城守将既然选择关闭城门,必然是不想让我等入汉中的。
对此,子敬你若是不能将其,引诱下城来,我军恐怕也会死伤惨重,毕竟你也看见了,褒中城,险峻坚固,我军若是强攻恐怕损失会极为惨重,为将士们性命着想,你当好生谋划一番!”
缓缓点头,孟达深以为然,“孝直此话乃金玉良言,攻城攻的便是一个心理,我若只是一味强攻,纵使拿下,也是损失颇大。我得想些激将的法子!”
说着,孟达一边低头沉思,一边向他的部从走去,攻城毕竟还需要将士们用命,他的把这件事,说开了,与将士们再商议商议!
默默看着孟达离去的背影,徐晃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多少,毕竟法正与孟达的关系就摆在那里。而此时,同样笑吟吟看着孟达离去的法正,却悄然转过身子看向徐晃。
面上依旧挂着笑容,法正笑的人畜无害,“公明以为,这褒中城容易攻下吗?”
面色一凛,虽然徐晃知道法正已经将攻城的任务交给了孟达,但出于领军将领的操守,他还是诚实的回应法正,“若单论强攻,这褒中城算是坚城一座,想要攻下,怕是困难!恕晃妄言,子敬终究经验不足,攻城之事,晃或许比他更为合适!”
“哦?”笑吟吟的看着徐晃,法正语调微扬。当下,徐晃也是稍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公手请战道:“徐晃愿向先生请战,攻褒中城!”
“好!那便让你攻城!”
肃重的神色忽然一窒,徐晃怔怔的看着法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向法正再确认一下,而法正仿佛知道他的意思似的,只是微笑着对他颔首点了点头。
面色瞬间大喜,此刻,徐晃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当即挺直腰板,向法正拱手保证,“晃必不辜负先生期望,一定拿下褒中城!”
看着徐晃激动的样子,法正却是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不是攻城,我有一项大事,需要你去做。此战乃主公交于我的首次指挥,我岂能当真只凭着,自己的亲疏来任命将领,你之责任比子敬可要重要百倍!”
面色瞬间肃重,徐晃郑重的看着法正,“晃愿赴汤蹈火,誓死拿下褒中!”
伸手勉励的拍了拍徐晃的肩膀,法正才缓缓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只说的徐晃眸光闪烁,异彩连连。
法正如何与徐晃交代事情先且不提,但褒中城下,孟达已经开始同麾下儿郎们商议起,叫阵褒中城的事情来了。
当得知孟达作为此战先锋攻打褒中城后,其麾下的一众将领也是兴奋异常,毕竟从军入伍就是为了搏一个功勋,好封妻荫子的,若久久不能上场作战,那着军营入的也没有多少意义。
而当孟达与他们说这些事情后,其麾下的众人自然是个个兴奋异常,其中一名军司马,郤揖则直接建议孟达城下叫骂,羞辱张鲁,让城上守将不堪折辱,必然会开城下来决战。
对他这个建议,孟达也是颇为赞赏,于是稍微休整片刻,孟达便直接率领八百健卒,列队褒中城下,对着城楼上的守卒,就放声喝骂起来。
听到城下的喝骂,褒中城的守将,原本是不愿意搭理的,但作为汉中的大族,杨柏又有自己的骄纵,尽管他不想与刘范交恶,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走上城楼与城下对峙。
“城上听着,如今益州乃刘州牧主政,尔等都是刘州牧的子民,我主左中郎将乃皇室宗亲,深受当今天子器重,此番回益州是召集兵马,攻伐关中西凉逆贼的,而等此时拒不开城门,难道是想与朝廷为敌吗?尔等莫不是也同那李傕郭汜一般乃是乱臣贼子?”
一声声呵斥,只说的城楼上的守卒,都变得面色尴尬起来。他们本身就觉得自己是益州偏僻出身的人,相比与关中人,少了些底气,若不是汉中乃当年高皇帝龙兴之地,他们真的觉得汉中几乎与蛮荒之地无异了。
只是对大汉一直保持着强烈归属感的汉中子民,今日却被人指着鼻子,骂自己是乱臣贼子,悖逆天子的造反之徒。
众兵卒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到城楼上主将杨柏的身上,杨家作为汉中的大族,同时杨柏也是褒中的主将,此次下令关闭城门的主使者,大家都希望从他的口中能够获得答案。
面色变幻不定,杨柏后脊背的冷汗已经流下来了,他杨家在汉中是大族没错,可相比与刘范,那只能说是微不足道,若想于刘氏作对,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他之所以敢关闭褒中城门,拒绝刘范入汉中,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听从了上面的命令。终究如今的汉中并不是在刘氏的手中,即便刘焉的益州牧,名义上是掌控汉中的。
但换句话说,刘焉能够在益州安稳待这么多年,不遵循朝廷调令,也是因为名义上这汉中是被米贼占据的!从某种情况来说,刘焉以米贼为借口,不遵从朝廷指令的借口,正在逐渐演变成事实,汉中的米贼或许真的要不尊朝廷旨令,甚至开始不尊益州牧旨令了!
“尔等若为朝廷使者,当持节持仗,尔等既无节仗,又无诏令,让我等如何相信你!汉中郡之收容逃难来的百姓,不放任手持兵刃的军队入关,若想入关,需朝廷诏令!”
“混账!尔等区区城关守将,居然胆敢向朝廷尊使,左中郎将,讨要诏令,尔等以为自己是何等身份?若想看诏令,让张公祺前来,只有他才有资格接诏令!”
闻听,杨柏的话,下方叫喊城门的孟达当场就怒了。作为刘范的臣属,他自有一种主辱臣死的共同进退心,杨柏区区的守关尉就敢质疑他们的合法性,这不是真不真的问题,而是颜面的问题!
“师君此时正在南郑主事,恐怕没有时间来向尊使,核验身份,若尊使想要入关,还请再等等罢!”
听着城上的回应,孟达再次气恼,这些人分明就是不想开关放行,还推说什么诏令的事情。孟达只是想想便知道,他若真的把诏令给他们瞧了,他们又会说不知诏令真假,不敢开城门!
如此推脱下去,根本没有个头。当下,孟达身旁的郤揖也凑了过来低声道:“孟校尉,我看着城门尉就是不想替我等开城,与其这样与他一直干耗着,不如我等直接开骂,让他受不了屈辱,自己出城来与我等决战!”
“你有什么好办法?”挑眉看了眼郤揖,孟达有些期待道。
当下,郤揖朝孟达拱了拱手,直接对着城上的汉中军讥讽道:“甚么劳什子师君,益州谁人不知那张公祺的汉中是如何得来?还不是靠美色迷惑刘州牧得来的!叫我说,那张公祺不是去传道的,是在教授汉中人如何迷惑君主吧?”
“哈哈哈哈!”郤揖一番话出,身后的一众益州叟兵,尽皆仰头大笑。其实,张鲁与刘焉的关系,只能说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平常时刻,张鲁没有与刘焉翻脸,大家都不谈胡乱说,但张鲁若真的与刘氏反目,那谁还会顾忌这些,直接挑出什么难听骂什么。
毕竟,如今他们追随的是刘范,益州将来的主人。他张鲁若真想割据汉中,还要问一问,小刘大人,他乐不乐意才行!
郤揖的一席话后,城上包括杨柏在内的所有汉中兵卒,面色都黑了下来。虽然他们平时也觉得张鲁凭着母亲,在州牧刘焉那里获得官职有些不齿,但真正拿出来嘲讽却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毕竟张鲁在汉中传播的五斗米教,还是颇得人心的,至少百姓们在他这种施政方式下,饥饿的时候,还能有些吃食充饥,所以对张鲁,大家谈不上崇拜,但还是有些尊敬的。而此刻,这群从关中来的人,就城下当面羞辱,着实让人不能忍受。
于是,汉中兵卒,直接不管不顾的朝着城下也痛骂了起来,双方你来我往,骂的也是很难听。不过这些军卒们,知道的高层八卦终归是稀少的,骂道最后也就演变成,“缩头乌龟”、“朝廷逃兵”之类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羞辱词汇。
双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门上下,一起对骂着。
而杨柏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褒中两侧的山林中,在这平静无风的褒中,树影却偶尔会梭梭晃动两下,只是动静他过微弱,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与此同时,孟达部列阵的后方,刘范悄然来到法正身边,看着骂的正欢实的他们,也没有问徐晃去了哪里,而是盯着孟达身旁出谋划策的那军司马,眯起眼眸幽幽道:“子敬麾下,方才喝骂张公祺的那段话,倒是有些意思的,不是孝直如何看?”
幽幽盯着郤揖的背影,法正嘴角浮现笑意,淡淡回应道:“主公且放心,目前的他还掀不起风浪,既然主公要回归益州,这些该跳出来的小角色,迟早还是会跳出来的,我们要的是抓住后面的人。”
依旧面上含笑的看着前方的骂战,对于法正的回答,刘范并没有再回应,半晌,才悠悠道:“孝直此计为‘声东击西’?”
与刘范对视一眼,法正微笑颔首。
刘范也兀自点点头,“此计用在此处,倒着实有些巧妙,我观那守城的将领也是个平庸之辈,想来遣公明前去,定能够将他拿下,只是,如此是否对子敬有些不公了?”
笑呵呵的同法正榆椰起来,刘范话出,法正也是看了眼前方骂的起劲的孟达,无奈轻笑,心下也是安慰:就当是郿县卖好友的补偿吧。
而此时,孟达正激动万分的在城下骂着汉中军卒的时候。
忽然褒中的城关上,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紧接着,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一群身着刘范军服的兵卒冲了上来。
人群众,他看见徐晃竟赫然手持大斧在那!
第50章:汉中往事
徐晃的出现让孟达怎么也没有想到,整日的快乐瞬间就消失了。扭头看眼身后的法正,只见他真默默的抬头看天。
一声叹息,孟达眼神幽怨无比,倒是刘范见他瞧过来,还颔首回应了一下。
而此时褒中城楼上,徐晃已经手持大斧左右击杀起身边的敌军。终归汉中的戍卒久未经历战事,在徐晃这样的猛将攻击下,纷纷败退,眼看着同伴被轻易斩杀,他们哪里敢继续往前上,只是纷纷后退。
戍卒们一旦后退,城楼上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战力可言,很快褒中城都尉杨柏就被众人顶到了前面。手中握着战刀,杨柏面色凝重的看着徐晃,徐晃的勇猛刚才他也是看见了的。
兀自滚动一下喉结,杨柏紧盯徐晃,“汉中百姓在张师君的教导下,安居乐业,有义舍、吃住,而刘州牧在益州却大肆营建宫殿,行僭越之事,阁下若为汉臣当与我等一同抵抗逆臣!”
荡了荡大斧上的血液,徐晃看了眼杨柏,嘴角微扬,“你的话听起来很有信仰,可惜我先一步遇到了中郎将,否则我说不定也会成为像你一样,保境安民的都尉将领。”
看着杨柏,徐晃面无表情,语气清冷,“现在投降,我或许可以向主公求情,免你死罪。我家主公奉天子诏令返回益州,并无杀戮你汉中百姓之意!”
“我。”眼神凝重的看着徐晃,杨柏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抱歉,我为家族所累,可能...”
“咻!”杨柏话说道一般,只感觉一阵劲风袭来,随即一柄携带浓重血腥味的大斧就出现在他的颈脖下,斧刃寒冷与铁血让他瞬间彻寒。
“可能我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不知道刘中郎将能否接受?”当下,杨柏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可能遇到的问题。却根本没有什么宁死不降,或者英勇就义的壮举。
默默收起手中的大斧,徐晃朝身旁的扈从看了眼,见状,那扈从迅速领着人下去将城门打开。而后,徐晃又看着杨柏,淡淡道:“在中郎将决断之前,还请你与诸位弟兄放下手中的兵刃。”
二话不说,杨柏连忙放下手中的战刀,双手摊掌满脸堆笑的看着徐晃,“不知壮士尊姓,在下杨柏,汉中杨氏子弟,若有闲暇可多多交流!”
徐晃方才那一招雷霆一斧,直接让杨柏认清了局势,他不是那种愿意听自己废话的人,于是,杨柏只能连忙道出自己的身份,期望徐晃能够看在家族的面子上,不要对他动手。
冷冷斜了他一眼,“河内徐晃!”说罢,徐晃便直接转身离去,对于杨柏这样的人,他是没有丝毫兴趣去了解的。
城门外,当褒中城楼上的喊杀声停下来后,刘范就与法正对视一眼,催动胯下战马,缓缓向城门下走去。
“主公!”见刘范过来,孟达也不敢埋怨,拱手行礼后,便直接抬头,看也不看法正了。
身旁,法正看着孟达的举动,也是无奈的笑了笑。作为多年好友,法正知道孟达真的与自己闹掰是不可能的,只能说他心中有怨气,一时半会肯定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
当下,法正也没有多言,只是随着刘范身边,小声商议起进入汉中后的事情,“主公,攻下褒中后,我等就算真的进入汉中了!不知主公接下来是打算直接回益州,还是先平定汉中?”
抬头看了眼上方的褒中城门,刘范有些感慨,“没想到褒中作为关中入汉中的门户要隘,张鲁居然让这样一个人前来驻守,还企图让他将我阻挡在汉中之外,可见他正不是个守城之主!”
“主公是想趁机夺下汉中?”闻言,法正眸光微亮,有些意动。
“再看看罢。”刘范倒是没有直接定死,而是犹豫道:“先看看张公祺其人如何,若当真如汉中人所言,以道教统领汉中,深得民心,那我就不杀他,带走他即可。若只是贪恋权势,又无真才实学的,我就直接将他剁了,汉中富饶之地,岂能荒废在他的手上。”
“主公明见。”听完刘范的话,法正却又稍微犹豫了一下,“在下斗胆揣测,若张公祺只是一心向道,汉中诸事实则为别人所掌,我等又该如何呢?”
没有回应,刘范扭头幽幽看了眼法正,沉默半晌,才缓缓道:“若牵扯益州,则直接占据汉中,将此事查清楚,回到益州后,有些事情,我是定要与他们清算的。若只是汉中小打小闹,斩了罪首即可。”
“正明白!”点头回应,得到刘范的指示,法正后续行事才能更收放自如。
此时,刘范也已经率领众人缓缓来到城门口,徐晃也从城上走下来,矗立在城门侧等候着他。端坐马上,刘范停下脚步,看着徐晃笑着赞赏道:“公明勇武,不战而迫降褒中,某得公明,如高皇帝得樊哙也!此战,公明首功,赐千金,增兵五百!”
“谢主公!”当下,徐晃抱拳轰然称谢!
刘范的当众封赏,直接让庞德、孟达等一众将领眼红不已。入益州第一战,徐晃就立下了首功,获得了奖赏,让他们这些人怎么不羡慕。而越是见到这样的景象,孟达越发恼怒,法正的安排,此时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不论法正有没有在看他,都侧着身子背对着他。
余光瞥见孟达的小动作,刘范也没有在意,而是再次策马向城内县寺行去。
徐晃在攻下褒中城后,就立即安排人手去接管县寺了,此时,刘范也在戍卒引领下,径直向县寺行去。
抵达县寺后,刘范悠神栽栽的自顾端坐到厅堂主位上,刘诞则又跑前跑后的梳理起城内各种事情,好在有孙肇帮助他,他不久前又在兵卒中发掘了个机灵的小子,扶风人名叫苏宁。
有苏宁的帮助,刘诞处理起褒中城内的事情,倒是简单了不少。
而在刘诞处理城内政务的时候,刘范在县寺厅堂内也等到了他要等的人。看着下方恭敬的跪在堂内杨柏,刘范淡淡发问:“你便是杨柏?”
“正是在下!”连忙抬头看向刘范,杨柏迅速和盘托出自己的家族,“我乃汉中杨家子弟,受家族荫庇混的个褒中城都尉的差事,原本左中郎将返回益州,我是想要大开城门,率众出来迎接的。只是不曾想收到南郑军令,不得放中郎将入关,所以才关闭城门的!”
“这么说来,是有人下令让你关城的?”
“正是!”不等刘范再问,杨柏便连忙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是张师君的弟弟,中郎将张卫!那张卫仗着自己的兄长是汉中师君,手握兵权,胡乱对我等下令,我早便看他不悦了!”
余光见刘范没有反感,杨柏当即又继续说道:“那张卫本身本事没有多少,狗仗人势的威风倒是耍的不少,我杨家乃汉中大族,岂能受他这般恶气,今日纵使左中郎将不归益州,他日我也要率领兵卒与他对阵!”
默默看着杨柏的义愤填膺,刘范心下也不得不感叹,不愧是汉中名士杨松的弟弟,这种颠倒黑白,见风使舵的本事,当真是让人叹服的。
朝着杨柏抬抬手,“杨都尉且起身罢,听闻你的一番话,我也是感慨良多,如今天下似你这般遇见不平事敢仗义执言的人不多了!你且放心,只要你有心,不论你是不是杨家子弟,我都会支持你!”
“多谢中郎将!末将必肝脑涂地!”
点头应承,刘范又接着道:“某初到汉中,不知杨都尉可否与我讲一讲汉中这年发生的事情?”
听刘范向自己问起汉中的事情,杨柏顿时也来了精神,毕竟他生长在汉中,对汉中的事情,他还是有所熟悉的。
“其实说起汉中的事情,还要从当年的黄巾作乱说起。左中郎将可能有所不知,当年中原各州被黄巾蛾贼搅乱的混乱不堪的时候,在我们这益州也诞生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何人?”闻言,刘范倒是真来了兴趣。若说益州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莫过于当年的马相造反自称天子,杀了益州刺史郤俭,后来才有自家老爹请旨入益州的。
难道在民间其实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坊间轶事?
见刘范来了兴趣,杨柏说的便更起劲了,当下他便抑扬顿挫道:“不是旁人,正是纵横巴汉的五斗米大系师,张修,张师君!”
“张修?”当下,刘范也有些发懵了,五斗米道难道不是张鲁家传的?
“不错,正是张修!此人当年在黄巾贼众兴风作乱的时候,也在巴汉之地掀起了一场轰动一时教众聚义的大事!张修起家自巴郡,精通巴地的巫术,后来乘乱传教至汉中后,竟是趁着天下混乱,聚众想占据汉中!彼时他在汉中可是影响极大!”
“张修曾经还占据过汉中?”闻言,刘范更是惊讶了,他怎么都不知道这件事。
“不错,以张修当时在汉中的影响力,若真的准备充分,必然可以一举拿下汉中!只可惜,他还没有来的及起事,便被当时的汉中太守苏固给驱逐了!”说着,杨柏竟似乎还有些替他惋惜的意思。
“后来张修返回了巴郡,应该是继续传道的,直到刘州牧统领益州,他才被朝廷照抚,成为了巴郡的别部司马!”悄悄瞄了眼刘范,杨柏小心翼翼道:“后来的事情,想必中郎将也曾有所耳闻,刘州牧以别部司马张修和督义司马张鲁一起前来攻打汉中太守苏固!”
偷偷瞄眼刘范,见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当下,杨柏又继续说道。“何人?”闻言,刘范倒是真来了兴趣。若说益州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莫过于当年的马相造反自称天子,杀了益州刺史郤俭,后来才有自家老爹请旨入益州的。难道在民间其实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坊间轶事?
见刘范来了兴趣,杨柏说的便更起劲了,当下他便抑扬顿挫道:“不是旁人,正是纵横巴汉的五斗米大系师,张修,张师君!”
“张修?”当下,刘范也有些发懵了,五斗米道难道不是张鲁家传的?
“不错,正是张修!此人当年在黄巾贼众兴风作乱的时候,也在巴汉之地掀起了一场轰动一时教众聚义的大事!张修起家自巴郡,精通巴地的巫术,后来乘乱传教至汉中后,竟是趁着天下混乱,聚众想占据汉中!彼时他在汉中可是影响极大!”
“张修曾经还占据过汉中?”闻言,刘范更是惊讶了,他怎么都不知道这件事。
“不错,以张修当时在汉中的影响力,若真的准备充分,必然可以一举拿下汉中!只可惜,他还没有来的及起事,便被当时的汉中太守苏固给驱逐了!”说着,杨柏竟似乎还有些替他惋惜的意思。
“后来张修返回了巴郡,应该是继续传道的,直到刘州牧统领益州,他才被朝廷照抚,成为了巴郡的别部司马!”悄悄瞄了眼刘范,杨柏小心翼翼道:“后来的事情,想必中郎将也曾有所耳闻,刘州牧以别部司马张修和督义司马张鲁一起前来攻打汉中太守苏固!”
偷偷瞄眼刘范,见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当下,杨柏又继续说道。“后来张修返回了巴郡,应该是继续传道的,直到刘州牧统领益州,他才被朝廷照抚,成为了巴郡的别部司马!”悄悄瞄了眼刘范,杨柏小心翼翼道:“后来的事情,想必中郎将也曾有所耳闻,刘州牧以别部司马张修和督义司马张鲁一起前来攻打汉中太守苏固!”偷偷瞄眼刘范,见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当下,杨柏又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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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元年(公元184年)秋七月,巴郡妖巫张修反,寇郡县。--《后汉书·灵帝纪》
熹平中,妖贼大起,三辅有骆曜。光和中(公元178-183年),东方有张角,汉中有张修。骆曜教民‘缅匿法’。角为太平道,修为五斗米道。--《三国志·张鲁传》注引《典略》“
第51章:军中形势
从杨柏处得知了汉中近几年的近况后,刘范就没有再与他继续礼贤下士了。直接让人领着他下去,先寻一处署舍安顿下来。
终究杨柏乃是汉中杨家的子弟,刘范若想在汉中行事顺利,还是要借助不少杨家的势力的。
其实杨家在汉中的势力也确实广泛,文士除杨松为张鲁倚重的重臣外,武将除了杨柏外,还有杨昂、杨任以及一些名声不显杨家子弟。
有此便可见,杨家在汉中是影响力的。所以,刘范并没有对杨柏动手,再说,这样的角色还不值得他去动手抹杀。
面色凝重的看向身旁的法正,刘范如今大多数事情,都要与他一起商议,“如此看来,张鲁在汉中的影响力还是颇大的!”
缓缓点头,法正也是肃重,“其实说起来眼下的时机,也还算好,若再让他经营几年,汉中当真是很难拿下了。而今的汉中,还多以张修的五斗米教为主,虽说张鲁掺杂了道教的教义,但影响应当还没有深远。正以为,汉中的寻常百姓,并不会受他蛊惑,一起对抗朝廷!”
默默思索片刻,刘范也是颔首,“确实还不算太晚,对于如今的我而言,张鲁其实只是刚好可以匹敌,若以益州之力,他便是顷刻可以覆灭的!”
“所以,主公是想先从阳平关入蜀,还是在汉中与张鲁斡旋?”
“在进入益州之前,我必须要手上握有力量,否则,很难应对益州的纷杂局势!”神情慎重,刘范虽然喊着是会益州继承家业的,但这份家业却并不是那么好继承的。
其他不说,但是益州本土势力和刘焉扶持起来的东州势力间的平衡,就是个很微妙的关系。而他作为一个外来户,一旦表现的过于强势,必然会被两者联合抵制。
刘焉如今之所以能在益州掌握实权,一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灵帝亲封的益州牧,二来他多年的宦海沉浮,政治手腕也是了得。
不仅有大量蜀地人士支持他,还有他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东州兵可用,所以,在益州,刘焉可以裂土称王。但他刘范回去,就未必可以。
一来,他名不显,势不强;二来,渐渐稳定的益州本土势力与东州系势力,并不一定会轻易接受他这样一个没有根基的外来户统治。
换句话说,相比于刘范的统治,他们若能扶植起一个暗弱一点的君主来管辖益州的话,是不是可以给各自势力有充足的发展空间。
所以,刘范在进入巴蜀之前,必须要在汉中打出气势,而后携带大胜之势,挺进巴蜀,以强势的姿态,拿下益州牧的继承权,之后,再有人犯上作乱的话,刘范才可以一一平定,逐个减除。
“恕在下多嘴,其实主公完全可以先派人向刘州牧求取援兵,再通过汉中的战争,将这些兵力转化成自己的,最后综合汉中的兵力,进入巴蜀后,也会是势不可挡的!”
面对刘范的执拗,其实法正的建议还是可行的。只不过在外人看来,刘范也还是靠他父亲扶持起来的继承者,颜面上有些过不去。
幽幽看了眼法正,刘范莫名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其实他能理解法正的想法,既然手中有刘焉的资源,为什么不直接用出来。这样既轻松,又有效。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是的,法正是看到了孙肇率领五千叟兵翻身越岭赶来援助了。可他不知道,孙肇这区区五千善于山地行走的叟兵,从巴蜀赶到关中前后,足足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已经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这五千叟兵中,本身就已经存在了问题。而这些兵马却还是刘焉亲自指令放心派遣过来救援他长子的!这其中的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
所以,当初孙肇抵达关中后,刘范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当阵斩了他,夺了兵权。可最后,还是没有去做,终究他不清楚这五千人中到底有多少人巴蜀士族的人,有多少是东州士族的人。
或许,只是其中几个司马军候,又或者这其中甚至有一半都是不向他的!
对于,此事刘范都默默的隐藏在心里,并没有同外人说起。而知道这些,也只有他与刘诞兄弟二人,所以,刘范把郎卫的精锐兵卒留给了刘诞。
希望这可以帮助到他。
“有些事情其实并不想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突兀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刘范没有再继续法正的话题,而是,迅速起身,向外间去巡视徐晃、庞德等人了。
反倒是法正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眸中多了份凝重,他思维敏捷,有时候仅仅只通过刘范对提案的一个否定就能推测出,背后可能隐藏的危机。时下,他也开始重新审视起,孙肇带来的五千叟兵了。
出了县寺,刘范迅速寻到了徐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刘范笑了,“此番攻城公明立下首功,若能回到巴蜀,我必好好封赏你!”
笑呵呵的拱手回应,“主公先前城门下已经赏赐过来,其他封赏待日后再立新功再赏赐吧!”
“你倒是自信的紧。”微笑回应他,刘范也没有反驳,“怎么样兵卒整编,融练的怎么样了?”
听刘范这么询问,徐晃面色却悄然凝重了些,颔首轻声回应,“大体上所有的军卒都是敢战的,只是,晃发觉,在真正作战的时候,还是有一部分兵卒会自动聚集在一起,形成固定的团体,互相照应,并没有整体的作战协同!”
“是吗?”眉梢微挑,刘范不动声色,“大概有多少人喜欢抱团?”
稍微凝眉思索片刻,徐晃如实回应,“大概有五百人的样子。”
点点头,刘范又道,“那下次作战,公明可以尝试让他们作为先锋,奋勇登先!”
颔首听着刘范的建议,徐晃也觉得有必要这样一下,毕竟,他已经将这些兵卒打乱重编了,但临战时,还是会出现抱团的现象,就说明这些人其实并没有融入在整个叟兵的队伍中的。
见徐晃若有所思,刘范便不再打扰他,稍微勉励几句后,便自顾离开了。
有些事情,眼下的他并不适合去做,毕竟作为将来要接手益州的州牧长子,若无凭无据,仅仅是因为怀疑就擅自坑害,巴蜀健儿。这谣言若是传扬出去,会极其不利于他往后在益州执掌政权,笼络人心的。
好在徐晃这里只有五百人,若是多了还真不好解决。这点人,刚好借着接下来的大战,去消耗掉。排除异己后,这股精锐的叟兵,才会真正成为他刘范臂膀,追随他征战巴蜀。至于法正提议的再邀请援兵过来,那还真不知道要甄别到什么时候了。
从徐晃处离开后,刘范就来到了孟达处,其实通过简单的一次攻城作战,刘范观察到了很多东西。首先,队伍中存在不稳定因素是确定了,其次,就是将领中还有些人需要注意。
这其中,就属孟达所部的行军司马,郤揖。
此人,刘范后来寻人暗中打探了一下,不是旁人,正是昔年的益州刺史郤俭之子!而郤俭当年由于在益州大肆敛财,导致益州民众暴动,黄巾贼帅马相就趁势而起,斩杀了他,自立为天子。
其实,在这之前,朝廷已经收到了关于益州刺史郤俭敛财的检举,所以当时刘焉就借机让灵帝册封他为益州牧、监军使者,前来益州逮捕郤俭。可是没想到,他还没到益州,郤俭就被黄巾军给攻杀了!
而从某种角度去看,刘焉或许是郤揖的杀父仇人,但这又显得太过明显,所以,刘范其实对郤揖为何会跟随孟达身侧献计献策还是有些好奇的。
与孟达一番寒暄后,刘范也直接开门见山询问道:“此番攻下褒中,子敬也有不少功劳,若不是你言辞激烈,深深的吸引城楼上守军的注意,公明也不可能那么容易,突入城关的!”
闻言,孟达倒是难得的红了红脸,谦让道:“主公误会了,此番倒并不是在下功劳,而是某麾下军司马郤揖所献的建议。”
“哦?不想子敬领军才这么短时间,便发现了军中良才?子敬竟能有如此识人之明,倒是令某有些意外了!”闻听孟达的话,刘范也语气诧异,仿佛对他麾下的这位郤揖并不关心,反倒是对他的识人之明颇为赞赏。
当下,孟达也是稍微惭愧,却不好多言,只得讪笑道:“其实某也擅长作战,只是没有机会,若得了机会,在下一定不会让主公失望!”
笑着拍了拍孟达的肩膀,刘范没有多说什么,“大军刚刚进入汉中,往后有的是仗打,子敬只需好生统领部卒,必然有机会立下功勋的!能从麾下发掘贤才,子敬也算是有大功的!”
嘿嘿笑着,孟达挠了挠头,憨笑道:“其实我只是看这郤揖为人机敏,又敲好有几分本事,便提拔他作为军司马了。”
“之前他是?”
“曲屯长。”孟达笑着回应,“如今恰逢战事,有才能的人,当被拔擢,按照他这个速度,想要升上来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我见他可用,便将他提拔起来了!”
说着,孟达又干笑一下,讪讪道:“其实我也是看他能够聚拢一帮同心的儿郎,所以,我认为此人或许可用,便见他提拔了!”
“这么说他那一屯的人,都遵从他的号令?”不动声色,刘范再次询问。
闻言,孟达点点头,认真道:“确实是的,他那百人屯,最为团结,我便想着让他试试了。”
有些事情,眼下的他并不适合去做,毕竟作为将来要接手益州的州牧长子,若无凭无据,仅仅是因为怀疑就擅自坑害,巴蜀健儿。这谣言若是传扬出去,会极其不利于他往后在益州执掌政权,笼络人心的。好在徐晃这里只有五百人,若是多了还真不好解决。这点人,刚好借着接下来的大战,去消耗掉。排除异己后,这股精锐的叟兵,才会真正成为他刘范臂膀,追随他征战巴蜀。至于法正提议的再邀请援兵过来,那还真不知道要甄别到什么时候了。
从徐晃处离开后,刘范就来到了孟达处,其实通过简单的一次攻城作战,刘范观察到了很多东西。首先,队伍中存在不稳定因素是确定了,其次,就是将领中还有些人需要注意。
这其中,就属孟达所部的行军司马,郤揖。
此人,刘范后来寻人暗中打探了一下,不是旁人,正是昔年的益州刺史郤俭之子!而郤俭当年由于在益州大肆敛财,导致益州民众暴动,黄巾贼帅马相就趁势而起,斩杀了他,自立为天子。
其实,在这之前,朝廷已经收到了关于益州刺史郤俭敛财的检举,所以当时刘焉就借机让灵帝册封他为益州牧、监军使者,前来益州逮捕郤俭。可是没想到,他还没到益州,郤俭就被黄巾军给攻杀了!
而从某种角度去看,刘焉或许是郤揖的杀父仇人,但这又显得太过明显,所以,刘范其实对郤揖为何会跟随孟达身侧献计献策还是有些好奇的。
与孟达一番寒暄后,刘范也直接开门见山询问道:“此番攻下褒中,子敬也有不少功劳,若不是你言辞激烈,深深的吸引城楼上守军的注意,公明也不可能那么容易,突入城关的!”
闻言,孟达倒是难得的红了红脸,谦让道:“主公误会了,此番倒并不是在下功劳,而是某麾下军司马郤揖所献的建议。”
“哦?不想子敬领军才这么短时间,便发现了军中良才?子敬竟能有如此识人之明,倒是令某有些意外了!”闻听孟达的话,刘范也语气诧异,仿佛对他麾下的这位郤揖并不关心,反倒是对他的识人之明颇为赞赏。
当下,孟达也是稍微惭愧,却不好多言,只得讪笑道:“其实某也擅长作战,只是没有机会,若得了机会,在下一定不会让主公失望!”
笑着拍了拍孟达的肩膀,刘范没有多说什么,“大军刚刚进入汉中,往后有的是仗打,子敬只需好生统领部卒,必然有机会立下功勋的!能从麾下发掘贤才,子敬也算是有大功的!”
嘿嘿笑着,孟达挠了挠头,憨笑道:“其实我只是看这郤揖为人机敏,又敲好有几分本事,便提拔他作为军司马了。”
第52章:谋夺南郑
绵竹的事情如何进展,身在汉中的刘范并不知晓。在褒中简单确认了军营情况后,便立即开始让刘诞安排人手后勤,准备发兵向南郑去。
如今刘范麾下动辄以数千人行军作战,军械粮草是要保证充足的,不像原先的千余人,有时候粮草不够,还可以从城外坞堡乡民手中借调一些。但数千人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刘范必需要攻下城邑做补给。
刘诞在进入褒中后,就开始整理城内的物资,招募壮勇,准备转战了。作为刘范临时的行军主簿,这段时间下来,他也积攒了不少经验。
正规军作战,民夫兵勇运输后勤,闲暇时候,稍加训练,还可以用以巡逻、监守、运输等任务。
如今关中混乱,在这种乱象驱使下,很多没有生计的流民汉子还是愿意投身军中,做一些打杂的后勤事务,这样勉强也可以混个饱饭。
刘诞趁着整军的这段时间,从褒中的百姓以及三辅来的流民中,拣选出了近千人的辅兵,正好可以用上后续的战斗后勤运输。
“公安,接下来中郎将可能要攻打南郑,物资方面,我们需要提前准备!”一边看着手中的名册,刘诞一边同副手苏宁说道。
苏宁出身扶风郡,三辅的汉子,为人少言,行事稳重,所以很得刘诞的倚重。
“少君,南郑乃汉中第一城,中郎将若想攻下他,恐怕仅仅凭借手中现有的兵马有些困难的!目下褒中城内筹集的粮食,足够大军半月之用,但若僵持在南郑城下的话,恐怕并不利于战事。”
默默点头,苏宁的话也有着实让刘诞多了几份谨慎,“此事我回与中郎将商议的,你且去筹集军粮,继续征募壮勇便是!”
“遵令!”躬身退出,作为刘诞的副手,他的很多事情都是苏宁在替他跑腿的。
而署舍中,刘诞稍微思索了片刻后,也去寻找到刘范。
县寺后堂,刘范正在同法正商议攻打南郑的事情,瞧见刘诞悄然走来后,也默默停下了动作,看向他,“仲宣,可是有事要说?”
拱拱手,刘诞颔首道:“兄长,我方才大致筹算了一下,以我军目前的兵力,凭借褒中筹集的军粮,只有半月可用,若南郑不能迅速拿下,很有可能会出现败绩!”
“那仲宣的意思是?”
“兄长不如先向西攻下阳平关,而后再转向东攻击南郑,这样确保了后路稳定,便可无忧的与张鲁对峙了。”
看着刘诞,刘范沉吟片刻,才道:“拿下阳平关,恐怕损耗会不小,届时再打南郑,就有些困难了!”
面色微凛,刘诞并没有想到这些,他只是从稳妥的角度来考虑,“只是,若不能下阳平关,我军仅仅凭借褒中一地,一旦被张鲁重新夺回,就会很危险?”
叹了口气,刘范再次看向刘诞,幽幽道:“其实,我若猜度不错,我等回归益州的消息,传回绵竹后,父亲当回派人前来接应的!”
眼眸瞬间微眯,刘诞与刘范沉默对视数息,半晌,刘诞低头沉默不语,朝着刘范拱了拱手,稳声道:“既然兄长有了决断,我就先且回去做事了。”
默默点头,看着刘诞离去的背影,刘范目光复杂,其实让他背负巴蜀内斗这样一个沉重负担,不知道是好是坏。倘若他只像刘璋一样,做一个表面光鲜亮丽,被人供捧的益州公子,想来日子也会过得不错吧。
可惜,掌权者的烦恼不仅仅只是对外战争,还有内部的争权夺利。
瞧着刘范莫名的伤感起来,法正并没有开口,依旧沉默的等待着,等刘范大致回复神思后,他又继续说起攻夺南郑的计划。
南郑作为汉中的第一大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
若想轻易攻夺南郑,没有足够的兵力,只能设奇谋去巧夺,而夺南郑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如何将张鲁引诱出来。张鲁作为目前汉中五斗米教的精神领袖,一旦他被擒拿,五斗米教就会不攻自散。
而五斗米教溃散后,脆弱的汉中政权就会变的不堪一击,接着再辅以益州牧刘焉的名义,执掌汉中也是轻而易举的。
“按照孝直的推测,张公祺此人的心思,其实主要还是放在道教的传播上了?至于统领汉中是他附带的行为?若是如此,我以益州牧伯的名义,遣使者让他让位,是否可行?”
笑着摇头,法正有些无奈,“那张公祺虽然醉心传道,但以主公目前的声望,想让他不战而降,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
讪讪笑了笑,刘范也没有恼怒,“那孝直如何以为这张公祺就会相信那杨柏的话?”
面上挂着微笑,法正看向刘范,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样子,“并不是张鲁会相信杨柏,而是杨柏会让张鲁相信他!杨家作为汉中大族,子弟多掌握军中兵权,其他且不说,仅杨柏、杨昂、杨任三兄弟就有不少扈从了。再加上杨松从旁侧应,张鲁想不听都难。”
“那杨柏若是心生歹念,坑害我等呢?”
眉梢微挑,法正含着笑意看向刘范,“若是如此,岂不是正如主公所想了吗?”
两人对视数息,接着,纷纷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杨家在汉中已经做大,若想彻底掌控杨家,不寻找借口接触他们的兵权,恐怕怎么也不能让人放心。
若杨柏一直主动配合,刘范战后还很难动手,但若杨柏不配合,那战后,杨家必然要实力大减。至于杨柏是否配合法正的计谋,那都是无关紧要的。毕竟,他本身就只是其中的一环而已。
而此时,从褒中逃遁出来的杨柏也成功来到了张鲁的府邸中。
烟雾缭绕,熏香弥漫,杨柏作为驻外的将领,还是首次进入张鲁的府邸,然而此番事关重大,他也不得不向张鲁禀报。
张鲁闭目养神端坐在主座上,下方首位,张卫默默矗立。
瞥了眼张卫,杨柏滚动一下喉结,紧张道:“师君,刘范从关中归来,夺下褒中,接下来可能要攻打我南郑城了!”
第53章:南郑反应
熏香的厅堂内,张鲁缓缓睁眼,看面前的杨柏,轻轻摆了摆服袍,“刘伯常从关中杀回来了?”
连忙点头,杨柏一脸紧张,法正让他告诉让他唆使张鲁,将南郑的兵力分散出去,然后他在城内为内应,约定时间,城头火起,便打开西城门,刘范率大军杀进去。
而杨柏并没有按照他的指示来做,他把刘范大军杀到褒中的消息直接告诉了张鲁,并向他说出了刘范下一步准备攻占南郑的计划。
然而让杨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他急匆匆的向张鲁说完这些事情后,张鲁表现的却极为淡定。
微微睁起闭着的眼眸,张鲁看了眼下方矗立的张卫,幽幽出声:“公则以为刘范意欲攻我南郑有几分可能?”
默默撇了眼杨柏,张卫沉吟片刻,说道:“若我为刘范的话,按照常理,拿下褒中后,我应该是夺下阳平关,与蜀中有所勾联,这样进可攻退可守。至于攻打南郑。”
说着,张卫咧嘴一笑,“南郑乃汉中第一坚城,若不能有三倍与我守军的兵力,恐怕很难攻的下。”
张卫这番话出口,杨柏顿时面色有变了,瞪圆眼眸在张鲁与张卫间逡视,“师君与中郎将,难道是不相信我吗?”
淡淡撇了眼杨柏,张卫也是不想得罪杨家,于是也开口解释了一句,“并不是不相信杨都尉,只是贼人狡诈,怕杨都尉失了褒中城一时心急,中了敌人的反间计。”
“并非如此!”当即反驳,杨柏语调扬起:“此事乃是我亲耳从刘范与法正口中听到的,阳平关坚固,他们攻打阳平关会损兵折将,还不一定能够功成,所以,刘伯常的意思就是想一战破南郑,省的多费周章!”
“一战破南郑!”嘴角嗤笑,张卫面露不屑,“没曾想他刘伯常还没有多大的名气,就敢出此狂言,当真视我汉中诸将如无物么!”
躬身向张鲁,张卫有些恼怒:“启禀师君,卫愿率领兵马出城迎战那刘伯常!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在关中侥幸逃生,在汉中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摆了摆手,张鲁从始至终都是闭目养神的,直到张卫说要出城应战,他才动了动,瞥眼杨柏,张鲁也并没有责备什么,而是缓声温和道:“我张鲁自问在汉中这些年,爱护百姓,传道治病,从未有伤害汉中百姓的事。
今日他刘伯常若非要将兵来犯,我也无话可说,但我本就不争之人,他若来攻,攻便是了。我自守着南郑,岿然不动。待其失了锐气,便会自动退去了。”
语气淡淡然,仅仅数语张鲁便把临战闭城不出,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最后,他还不忘照顾一下杨柏的颜面,说了句,“待阎圃与杨松来了商议后,我们再做决断。”
说完,不待杨柏继续说,他便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见张鲁已经不愿再听自己多言,杨柏只能讪讪的从他的府宅中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府中。
而杨柏走后,张卫也迅速差人将阎圃与杨松唤了过来。阎圃作为张鲁的功曹,平日里很多事情,张鲁都要与他商议的。而杨松作为张鲁的主簿,掌管汉中郡内的一切文书,又因为出身杨家,所以地位颇高。
而这两人也是张鲁最为倚重的智谋之士。郡守府中,当张卫将刘范的事情,与两人述说后,二人也尽皆沉默起来。
杨松面色有些难堪,似乎也有些羞愧,杨柏作为这其中的传信人,居然还天真的人为刘范真的会来攻南郑,让他的脸上也没有了光彩。
至于阎圃则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良久,才抬头看向张鲁,不确定道:“师君,刘伯常若当真要攻打南郑,必然会得到州牧的支持,名正言顺,我等其实很难阻挡。可若其不打南郑,又何必让杨都尉回来,与我等说这些白费口舌的话呢?”
“阎功曹的意思是刘伯常是真的要打南郑?平阳关我们就不管了?”阎圃话一说完,一旁的杨松便出声呛了起来。在他看来,阎圃这是故意在调侃他杨家子弟。“以在下之见,刘伯常就是在转移我等注意力,他其实是想攻打平阳关的!”
“平阳关?”
“不错!”当下,杨松自信满满,“他若想往蜀地必然要走平阳关,而又担心我南郑会出兵协驻平阳关,所以,他才想迷惑我等驻守南郑!”
躬身朝张鲁一揖,杨松似乎想努力挽回杨家的颜面,“师君,南郑城高池厚,刘范纵使来攻也不可能轻易攻下。与其将全部兵力都驻守在南郑,倒不如派遣良将率兵往阳平关,向其展示实力,最好能将他请回来,一起商议商议。”
默默颔首,张鲁听到了心里,杨松总是能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的不是斩杀也不是击败刘范,他就想心平气和的与刘范好好谈一谈。
倘若日后刘诞接管益州,他还想继续在这汉中传道教民。只是不知道刘范愿不愿意,所以,他想和他谈一谈。
“杨主簿所言,颇合我心意,南郑坚固,不论刘范是否真来,都是可以坚守数日的。既然如此,便令杨昂率领三千兵卒增援阳平关,留下左中郎将,亲他来南郑一晤。
另遣杨任率领三千兵卒,前去夺回褒中,张卫掌南郑所有兵马!至于杨柏,此番车马劳顿,就先在府中歇息些时日吧!”
“遵命!”张鲁主意已定,众人也不再多言,便各自领命回去了。
虽然阎圃依旧觉得不妥,但看着杨松阴沉的脸色,他也不好再多言。于是,各自散了出去。
至于,脸色阴沉的杨松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杨柏住处,将他痛骂一顿后,才愤愤离去。
杨柏府中
遭受杨松一阵劈头盖脸的怒骂后,杨柏也是怒不可遏,方才无论他怎样向杨松解释,他都听不进去。
最后还以“竖子”、“蠢才”等羞辱他一番后才离去。
紧握着拳头,双目赤红,此时杨柏心里一个疯狂的念头悄然升起。
第54章:南郑之战
杨柏真的被杨松羞辱的动了肝火,作为杨松的亲弟弟,他一直自诩为杨家子弟中武略最为出众的存在。
至于杨昂、杨任,之前都是没有独领一军的机会的,可是没想到这次,他们接着褒中失守的契机,忽然从张鲁手中获得了独自领兵的权力。
虽然汉中的精锐兵马都在张卫的手上,但其他普通兵卒,基本都是杨家子弟在掌握。而这些杨家子弟中,谁掌握的兵力充足,谁就机会成为杨家的军事上的话事人。
说句和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话,就是,这位杨家年经的话事人,在将来很有可能被推上将军的位置的。
在如今的汉中,若真能混迹成为将军一般的人物,那就意味着整个杨家资源,都将以他为主导了。
而这样的机会,原本应该是他杨柏的,只是褒中的变故,让他失去了这个机会。但是,杨柏问心无愧,他还是如实的将刘范的计划告诉了张鲁。
可惜,张鲁他们并不相信。
甚至通过这次变故,杨柏能明显感受到,张鲁以及杨松都人都开始轻视他了!
这是杨柏万万不能接受的,原本想用一颗真心让大家惊醒,却不料到最后,换来了无情的嘲讽,在这种情况逼迫下,杨柏怒了。
他开始想着与刘范合作了,与其委屈自己承受这些人的嘲讽,不如临机倒戈,引刘范大军入城,让张鲁知道自己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而且也让兄长杨松明白,他的弟弟并不是无能之辈,而是忠肝义胆的壮士,只是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了。
逐渐在心底盘算起方案,杨柏既然决定与刘范合作,就一定要做点事情出来。毕竟,刘范作为将来的益州之主,投靠他还是有很大的前景的。
南郑城内杨柏想着怎样接应刘范,南郑城外,刘范的兵马也从褒中出发,趁夜向南郑摸去。
队伍最前段,孟达心情有些忐忑,上次在褒中没能够立下功劳后,他就一直不曾与法正说过话,或许法正为了弥补互相间的关系,这次让他作为先锋军,前来攻打南郑城。、
作为将领,他自然知道南郑城在汉中的意义。相比与褒中,南郑才是汉中的真正核心,换而言之,只要攻下南郑,汉中基本上就算平定了。
同样若能拥有攻下南郑的功劳,那可比褒中大的多。
所以,孟达既有些兴奋,也有些忐忑。兴奋的是,忽然这么大的功劳落到自己头上,他怕自己受不了;忐忑的是,他也怕这是法正又坑了他。
其实,按照刘范白日分配任务时的神情来看,他并没有与自己开玩笑,而且面色之肃穆,也让孟达感受到了任务的艰巨性。
因此,孟达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认为,这是一场血战。
跟随在孟达身边,郤揖也有些紧张,“校尉,中郎将除了让我等为先锋攻打南郑城,可还有其他任务交代了?”
郤揖有些不放心,从心底里,他觉得南郑真的不容易攻下。
默默摇头,孟达面色肃穆,“并没有,攻打南郑虽然艰巨,但若当真能攻克,那功劳也会巨大无比,此次是我等的机会,不能事事都让他徐公明比下去了!”
凝面颔首,郤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在孟达领着先锋军,一路胆战心惊的向前挺进的时候,队伍的大后方,庞德却是一脸郁闷。先前褒中县寺安排分工前,庞德就曾向刘范请战过,他想做先锋。
毕竟徐晃得了攻下褒中的功勋后,可没少在他面前嘚瑟,尤其是大军在褒中城内军营驻扎的时候,徐晃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耀武扬威穿梭在各个军营间,当着他与部从的面,对军营的布置煞有介事的点评着。
其中显摆的意思太过明显,就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这褒中城是他第一个登上城楼夺下来的。对此事,庞德以及他麾下的众儿郎也早就坐不住了!
于是,在刘范露出想要攻打南郑的意向后,庞德就是第一个请战的,可惜,刘范并没有允许他的请战,而是让孟达做了先锋,他作为辅军第二批次攻城。
这让庞德心中有些郁闷,深怕孟达一个猛劲直接把南郑打下来,他就只能跟在后面收拾战场了。面色恹恹,庞德内心其实期待孟达打不下来的。
而刘范麾下的另一名战将,徐晃,则被他派到去做了件好大事。策马气喘吁吁的从无尽的黑夜中摸了回来,徐晃来到刘范身边,“主公,南郑城内白日果真有兵马调动!”
“出了几波,分别是向哪几个方向的?”双手擎着马缰,刘范沉声询问。
“有两波,一波是向西阳平关的方向,另一波是向西北,褒中城的方向。”说罢,徐晃也有些余悸道:“辛亏主公下令大军一路南下,避开了两波人马。”
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法正,刘范眉宇思索,“孝直觉得那杨柏是当真按照指示,蛊惑张鲁分兵出城来阻击我军了么?”
眉头同样皱在一起,法正听到徐晃的军情后,就已经开始默默揣测了,良久,他才幽幽道:“杨柏其人看似懦弱,在褒中城时唯唯诺诺,但我以为他内心还是有杨氏子弟的骄矜的!
若只凭借我寥寥几句,他就心甘情愿的为我军出力,我觉得此人不能轻信。然而,若是不是这般原因,那就有可能是南郑城内出了什么意外。”
说着,法正眉梢微微上挑,抬头微笑道:“或许他被人误解了!”
闻言,刘范也是悄然一愣,此刻他又联想到之前,郿县时,马超与郭汜的神奇操作,想了想,刘范也不禁笑了,“若杨柏当真在南郑城内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待我入南郑,我定要替他主持公道的!”
瞬间欢快的笑了起来,法正也是打趣,“若真能入城,杨都尉可算是主公的大功臣了,主公应当着重嘉奖他!”
接着,二人又互相聊了起来。只不过,法正很巧妙的隐藏了眼底的忧虑,其实他还有个可能吗,没有说出来,就是南郑城内有智者存在,看穿了他的谋划,派兵出来只不过是将计就计!
若真是遇上这等人物,法正也只能再想办法,只不过,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小心点。稍倾,他又让身边的扈从,赶去先锋军提醒孟达万事小心。
而被法正这突然的一提醒,孟达更是心底紧张的不行,不停的派出斥候,前去打探南郑的情况。
大军从褒中一路向南走,其实抵达巴蜀山脉后,有米仓道可以前往巴郡的,这也是汉中,一直与巴蜀紧密联系的纽带所在。当然,此时的米仓道必定有张鲁的兵卒驻守的。
而刘范也并没有打算从米仓道进入巴蜀,队伍贴着巴蜀山脉的北侧,一路向东挺进。或许在张鲁的想象中,刘范若来攻南郑,最有可能出现的是西城,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南城。
其他人如何想,暂且不知,但南郑城的守城主将,张卫是这么认为的。自从张鲁将南郑的所有兵马大权都聚集到他一人身上后,他就不断让人在西城门加固城防。
虽然杨柏的话,可信度很低,但张卫作为主将考虑的还是很全面的,为防万一,他还是派兵加固了城防,还另外加派了人手。
毕竟作为一城的主将,只要此次南郑不出问题,往后在这南郑的军方,杨家就再没有插手的余地了。先前,虽然张卫也是南郑的主将,但多少还受杨家的一些掣肘。
此次,恰好借着机会,张鲁直接将杨家在南郑的兵权借故调离出去,南郑也彻底成为张氏兄弟的自留地了。
单手握着剑柄,张卫沉默眺望着西方,挺拔的身躯,仿佛在宣誓着这个南郑从今往后就姓张了,不再有刘或者杨之类的存在。
这次,杨家为了杨柏的失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仅派出兵力增援阳平关和重夺褒中,更失去了南郑的军事权。杨家作为汉中大族,经营多年,这一次,可谓是损失惨重。
据说,杨松白日就直接冲进杨柏的府上将他痛骂了一顿,而后就闭门不出,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至于,杨柏也是大门紧闭,似乎有些一蹶不振的意思。
面上浮现笑容,张卫其实甚至有些期待刘范能来,南郑城池这般坚厚,纵使他来了,也不可能轻易夺下的。那样,等他粮草殆尽后,再退或者再妥协商议,那战后他张卫就又增添了几分功劳了。
踱着步子,在城楼上再巡视一趟,张卫就准备回去休息了。等了一整天,刘范都没有到来,而南郑城西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所以张卫断定,刘范不会来了。
确认城防没有问题后,张卫也回到了府上休息。
此时,南郑城西南方正有一支兵马迅速向南门靠近。
兀自滚动一下喉结,孟达已经从斥候传回的消息中,听到了很多信息。南郑城守军在加固城防,有些是西城门,即便深夜上面还是人影灼灼,来回忙碌。
而且南郑城坚固无比,仅仅这八百人的先锋军,根本不可能攻的下,甚至连一朵浪花都不一定掀的起来。随着距离南郑城越近,斥候探得的消息越详细,孟达的面色就越低沉。
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些气垒了。至于法正之前,遣扈从告诉他,抵达南门外后,高举三根火炬,作为城内接应的信号。这件事,孟达就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后半夜,孟达领着先锋军终于抵达南郑南城外。
远远看着城楼上火光下矗立的甲士,孟达也是面色发苦,却还是对着部从打气道:“大家先稍作休息,清晨时分,我等突袭南郑城,彼时对方无防备,轻易可破!”
说完,孟达又望了眼南郑城,低垂着脑袋,不想说话。
倒是身旁的郤揖默默过来提醒了他,“校尉,先生交代的举火为号,要不要试一试?”
随意摆摆手,孟达也是无语,“小心些,遣一名机敏的军卒,前往东南角,举火为号!”
“喏!”闻言,郤揖连忙下去安排。
不多时,在南郑城的东南角,黑夜中突然亮起了一处鬼火。稍倾,熄灭了,紧接着,又亮了起来,如此反三次。这个时代,荒野白骨忽然生出一堆鬼火,其实是常见的。
毕竟,战乱年代,荒郊野外随处可见一堆白骨。
而就在城外三次鬼火结束后,南城门上忽然有一束火把左右摇曳了三下!这一突兀回应,瞬间引起了城外众人的注意。
震惊的看着向自己禀报城楼异状的郤揖,孟达不敢相信,“难道城内真的有人接应?”
紧张滚动一下喉结,郤揖也有些不知所措,“不如先看看动静再说。”
而就在郤揖话音落下,南郑南城门楼上忽然响起了打斗声,直接火光照耀人能看见的光亮下,一群好手,直接将戍守的兵卒都擒拿了。
紧接着,南门缓缓开启,从城内飞出一骑。迅速来到孟达身边,来人正是杨柏,孟达认识他。
“猛校尉,我已经夺下南门,快随我入城!”
瞳眸瞬间骤缩,孟达有些不敢相信,扭头看向郤揖。见状,郤揖小声道:“他本人前来,想必不会有诈,我紧随其身侧,若有诈,我第一个斩杀他!”
闻言,孟达也再也不犹豫,当即大喝一声,率领麾下兵卒迅速冲向南城门。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身后紧随的庞德注意,当下,他也二话不说的冲了进去。
数息后,孟达看着被麾下接管的南城门,一时间,竟感觉格外的不真实,他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夺下南郑。
而此时,得知消息的张卫,也第一时间,率领守军从城内冲了过来。
见张卫冲杀过来,孟达也是丝毫不惧,当即大喝一声,提刀便与他战刀了一起。原本未战之前,二人各自心里都是有些发憷的,担心对方是个勇猛战将。
可是互相拼了一刀后,二人竟各自发现,似乎可以一战?
第55章:下南郑
战场捉对厮杀的时候,谁也料不到会遇见怎样的对手,就像潘凤没想到会遇上吕布一样,堂堂河北名将,就仓促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了。
在这样的乱世中,其实作为武将,是既期待遇上猛将,又害怕对阵的猛将的。汉家尚武,猛将总是被人偏爱的。但是,战力平凡的人,也还是害怕会遇上猛将的。
若当真突然遇上了如吕布一般的存在,那横死当场也是令人悲伤的事情。
好在,今夜张卫与孟达都是实力相当的对手,二人你来我往间,竟斗的有声有色。张卫手握大刀,孟达同样兵器为刀,刀锋卷映着寒芒,兵铁交鸣声在夜空中爆响。
两人对战这种事情,其实也要看人的,如果一方强悍无比,双方实力悬殊,或许结果也显而易见,坏就坏在,两个人实力相当这的情况。
双方互相拼杀几十招后,却发现谁也拿不下谁,可眼看着再又十几招就能击败对手,于是又卯着劲,互相酣战起来。于是,两个原本不如流的战将,此时竟也打的有声有色。
让周围的兵卒都不禁暗自感叹,平常没看出来,自家将领竟是有鏖战敌将数百合的战力。
而在张卫与孟达鏖战的时候,双方的兵马也都战到了一处,相比于南郑城,只有张卫这么一个将领,孟达身后,可是有庞德紧随的。
因此,在他冲进来与张卫酣战到一起后,庞德也率兵冲了进来。夜晚黢黑,到处都是喊杀声,城内局势也格外混乱,于是庞德便直接在人群中厮杀起来。
庞德的战力是强悍的,当他介入当战斗后,先前还势均力敌的两股军队,忽然间就有一方开始溃败了。张卫被孟达纠缠着,根本脱不开身,军卒们再面临庞德这样强势的突击,瞬间就败逃起来。
毕竟战场上遇上这么强横的将领,都是意味着对方就是敌军将领,而将为一军之胆,眼见敌军将领都这么凶猛,那些群龙无首的兵卒再不逃跑还等着什么。
兵卒们顺着大道或者里巷,开始四处乱窜,迅速抓住汉中兵卒,庞德直接让他带着自己往郡守府方向赶去。他的思路很清晰,要想控制南郑,就要先控制住张鲁。
周围兵卒忽然产生的溃败,也让身处孟达战斗漩涡中的张卫很是惊疑,“不要慌乱,守住腰道,等待援军,敌军没有多少人!”
可是任凭他如何的放声嘶吼,周围该奔逃的戍卒还是奔逃,黑夜中其实很难分的清晰,与其留在这里冒着被斩杀的风险,大家还不如先逃散再说。
这就是汉中长久不经历战事的弊端。
一旦真的面对战事时,习惯安逸的汉中兵卒,下意识的都会选择避而不战,尤其是在这个主将被限制的时候,看见身边有同伴后退,他们就也会跟着后退。
兵卒的后退让张卫分了心,而他这一份心,就直接让孟达抓住了机会,大刀顺势劈砍在张卫的刀杆,而后刀刃抵着刀杆,一路滑下去。眼看就要切断手指,张卫无奈之下只能迅速松开手,大刀顺势从手中脱落。
而斗战中失了兵器,就是只待宰的羔羊。见张卫大刀落地,孟达也是眼疾手快,一个刀锋直接横划向张卫,迅速后仰,躺在马背上,张卫堪堪避过孟达的大刀,不料他还没来得及抬身,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
紧接着,张卫就被一只大手提了起来。纵马从张卫身边疾驰而后,孟达单手抓住张卫的衣襟,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后仰倒背,张卫没有地方借力,于是只能被孟达这么摔到地上。
重重摔在地上,张卫手肘撑着地,刚想爬起来,孟达的大刀就迎面袭来,直接架在他的颈脖上。怔怔盯着孟达,张卫有些不甘心,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甘心,孟达嘴角也浮现笑容,“战场上只有胜者才有发怒的资格!”
随着孟达一声喝擒后,迅速有兵卒上前来将张卫捆绑住,而得知张卫被擒拿后,汉中众兵卒更没有抵抗的心思,纷纷选择了投降。
此时,刘范也在徐晃的拱卫下,率领后续队伍进了城。甫一瞧见孟达擒住一名敌将,刘范也是意外非常,“子敬,此番不仅破城还生擒了一名敌将,此战首功非你莫属!”
喜滋滋昂首挺胸,孟达握刀朝刘范抱了抱拳,“谢主公!”说罢,他直接扭头,也不看法正。此番动作自然也落入刘范的眼中,当下,只能无声摇了摇头,继续道:“那子敬留在此处接手城防,公明、孝直随我一道入郡府!”
“遵命!”闻言,徐晃、法正纷纷颔首应命。
刘范瞥了眼被兵卒擒着的张卫,看了眼徐晃,“公明,将他也带上吧。”随后,张卫被徐晃直接单手提上了马,众人缓缓向郡守府行去。
躬身一直到刘范远去,孟达才喜上眉梢,连忙谓身旁的郤揖道:“迅速接管城防!”
与此同时,汉宁郡守府
郡守府的大门已经被兵卒重开,庭院内灯火通明,虽然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有些明亮,但庞德还是令人点着火把,仔细搜索郡守府的每个角落。
当他冲进郡守府的时候,张鲁已经消失了,询问了府上的扈从管事,也并没有人知道他的去想。对此,庞德也是恼恨不已,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却让对方跑了。
稍倾,庞德数次搜查为果后,刘范已经率人赶了过来。当他从庞德处得知,张鲁已经从郡守府逃离后,神情也有些意外。
稍微思量片刻,在询问完庞德前来的时间和孟达攻入城的时辰后,刘范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按理说,庞德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冲进郡守府,张鲁不可能有机会逃走的。
默默与法正对视一眼,法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来回忖度思量了许久后,刘范隐约有了想法,恐怕是还有人提前察觉了他们的意图,先一步前来迎走了张鲁。
眼角微微缩了缩,刘范凝思片刻,嘴角忽然露出微笑,旋即朝着身后人群喊道:“杨柏何在?”
“属下在!”迅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杨柏连忙来到刘范跟前,“中郎将有何差遣?”方才入城时刘范并没有想起自己的接应功劳,难道现在是要给自己表功了?
“此番你接应有功,战后我回绵竹必向州牧禀明你的功劳,你便等待升迁吧!”
“多谢使君!”闻言,杨柏喜上眉梢。
“无需言谢!”笑着摆摆手,刘范稳声道:“我也久闻杨氏乃汉中望族,此次一见,果然不凡,不知族中可还有其他人,我定要当着他们的面好好赞扬一番杨都尉!”
眼眸瞬间亮起,杨柏当即连声道:“有的,使君请随我来!”说啊,杨柏迅速转身,单手前引激动的领着刘范一行人向杨松府上赶去。
面上掩饰不住喜悦,他终于有机会向杨松证明自己了!
一行人迅速来到杨松府上,此时天才蒙蒙亮,杨松府上却已经鸡飞狗跳,恐怕他也知道南郑失守的消息,此时应当在准备行囊,留着逃命同。
“咚咚咚!”
府们被敲响时,整个杨府都瞬间安静了,从厅堂内快步走出来,杨松惊疑不定的对着大门喊道:“何人在门外?”
“是我!大兄!”
面色一动,杨松自然能听出来杨柏的声音,他正想着谁能护送他安全出城,却不想杨柏就赶来了。他还为先前责骂杨柏的事情而愧疚呢。连忙上前,打开门扉,杨松正准备向杨柏致歉,却被眼前的一幕吓愣住了。
呆呆的环顾门外的一众汉子,杨松滚动一下喉结,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刘范的身上,以为这个青年不仅仪表不凡,而且气度明显就是这群人的头领。
深吸一口气,杨松瞥了眼杨柏后,只是默默的看着刘范。
面露微笑,刘范只是轻轻一句,“你便是杨松?”
眉头一凝,杨松盯着刘范依旧不说话。而一旁的杨柏却是心下震惊,刚才他并没有提及杨松的名讳的,想到这里,杨柏忽然内心忐忑起来。
“正是!”点头回应,杨松也不否认,“不知公子寻我何事?”
“想问你一个人的去向。”杨松爽快,刘范也不扭捏。
“我并不知道师君人在何处,我也只是刚刚得知南郑城破,还没来得及与师君汇合。”刘范说问个人,杨松的第一反应便是张鲁。
可刘范却摇了摇头,依旧微笑淡淡道:“不是张公祺,而是阎圃!”
话落,杨松神情陡然变化,随即凝重的看向刘范。他虽然贪财,但能做到杨家话事人的位置,也并非愚笨之辈。刘范的意思很容易猜测,张鲁可能被阎圃接走了。而他作为南郑大族,又与阎圃相处日久,一定知道他们会躲在哪里。
“怎么,你不知道吗?”面上依旧挂着笑容,语气也平淡正常。刘范似乎并没有胁迫他的意思。
“如今南郑已经拿下,张公祺再怎么也逃不出益州的,你若告知我他们可能的去处,我便上表朝廷为你嘉奖。”
“公子,我与公祺主从一场,若只为了名利就将其供出,是否有些过于残忍了,恕松很难从命!”
“你不是害他们,而是在救他们。你要知道,如今汉中兵荒马乱,倘若他二人遇到乱匪,被截杀了,你岂不是罪过更大。”顿了顿,刘范又道:“如此,我再加你金千斤,益州珍奇宝物一箱,如何?”
“这。”面露为难之色,犹豫许久,杨松才不确定道:“如今兵荒马乱,公祺与我至交,我也不忍心见他罹难,为安全起见,我只能道出大概位置,至于能不能寻到,松实在不知!”
微笑颔首,刘范就静静的看着杨松,等待他说话。
再稍微犹豫片刻后,杨松终于还是向刘范说出了方位。
南郑,城东道观
汉中作为五斗米教兴盛的传教圣地,不仅张鲁,当初张修在开始布道时,就有南郑子民营建了许多道观。后来张鲁统领南郑后,更将道教发展成了汉中主要政教。
用道义来约束百姓,用教条来惩戒罪犯,甚至有些罪恶较轻的人,是要自己主动来道观内虔诚忏悔的。所以,在南郑城四方,都设立了道观。
夜间通常没有人,只有白日的时候才开门。而此时,东城的道观内,却又一盏烛火幽幽亮着,道坛蒲垫上,正端坐着一人。其身旁跟随着一名文士,面色紧张。
良久,文士收回不断朝外面张望的目光,扭头看向依旧在闭目养神打坐的张鲁,终于有些气垒道:“师君,此地恐怕不安全,我想我们还是寻一名宅暂时避一避吧!”
单手掐着指决,张鲁紧闭双眸,半晌,才幽幽回应,“天师道人会庇佑我等的,那刘范行阴谋诡计,最后必将受到惩戒!”
无奈的看着依旧沉浸在天师道中的张鲁,阎圃也是内心纠结,其实他也是后半夜才想明白杨柏有可能说的是真的,只是当他想趁夜去杨柏府上核实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杨柏已经不再家中。
当时,他便想到杨柏可能因为被激怒的缘故真的倒向了刘范。于是二话不说,阎圃就立即赶往张鲁府上,将他先一步带了出来。毕竟受张鲁举荐为功曹,他也算是张鲁的故吏,对张鲁的提携恩情他还是感恩的。
只是无奈张鲁陷在道教中太深,纵使五斗米教真的为稳定汉中做出了很大贡献,但面对外界强兵攻击时,也还会脆弱不堪的。
幽幽叹息一口浊气,就在阎圃觉得道观内不保险,想要再劝说张鲁离开时,道观外也响起了脚步声。
兵刀夹杂着脚步,只是听着动静便能明白外面这大队的人马恐怕是来抓捕他们的。幽幽叹了口气,阎圃有些遗憾,终究杨松还是倒向了刘范。
而此时,率领兵卒赶到道观外的刘范也朗声喊道:“五斗米道系师,张公祺师君可在观中?”
此言一出,道观内张鲁也同时睁开了眼。
第56章:善后
刘范的称呼让道观内的张鲁也是心弦一动,其实相比于太守,他更希望别人能够承认他师君的身份。
不同与汉中官员百姓,对他师君的敬称,汉中以外的人若真的心甘情愿的称呼他一声“师君”,这是很让他满足的。
显然,刘范抓住了张鲁心灵上的需求点。
表情异样,阎圃扭头看向张鲁,作为汉中少有的几名忠诚智者,他虽然感念张鲁的知遇之恩,但从心里他也清楚,张鲁对天师道是痴迷的。
“师君,观外呼喊的人恐怕是刘伯常!”
微微颔首,浑浊的眼眸中带有一丝犹疑,张鲁开口,“子茂,你说这刘伯常是否也是认可我师君之身份的?”
张了张嘴,阎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暗自叹息声,回应道:“师君,刘伯常是否认可师君身份,属下不知,但如今南郑已经尽入其手却是事实!”
“这么说来,我如今,只有投降与他了?”
低头沉默,阎圃不再回应,其中意思不言自明。见状,张鲁也露出无奈的笑容,“看来,我是真的败了!终究还是五斗米道太浅,否则再经营数年,教众之力也足以抵挡他了。”
闻言,阎圃依旧没有回答。而张鲁也没有再多赘述什么,自顾抖了抖袖袍,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踱步上前,将道观的大门缓缓打开。
此刻,道观外随着刘范一道前来的有数百精锐兵卒,其中徐晃更是手握大斧,似门神一般矗立在他的身侧。
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身着藏黑色服袍,面容姣好,眉须精修的青年,刘范也不由啧啧称奇,张鲁其实比他还大上不少,但观其面容,竟保养的似青年一般。果真,其母好养生,有少容的传闻是真的。
想必这一家子都是驻颜有术。
面上浮现笑容,刘范和煦的看着张鲁,“其实我只是从关中归来,路过汉中入巴蜀而已,张师君以五斗米教治理汉中,百姓安居乐业,无需与我生出这般隔阂的。”
右手平端,左手背负,张鲁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缓缓走下台阶,面色泰然的看向刘范,“世子从关中而来,鲁不知是否为身侧又有凉州兵勇,鲁不知是否受了胁迫,所以不敢擅开城关,以防我汉中百姓受兵祸牵连。”
微笑颔首,刘范听着张鲁的解释,也不反驳,只是附和,“师君心念百姓,汉中子民有师君挂念,难怪能够生活的如此安逸,此事,吾回返绵竹后,必然向家父禀明,替师君表功!”
“世子谬赞!”张鲁随说潜心道教,但能混到跟随张修一同攻打汉中,并取而代之的地步。有岂会是不识时务的人,当下见刘范以礼相待,他也很礼貌的回敬。
于是双方你来我往的寒暄几句后,刘范作为外来户,竟主动邀请张鲁回到郡守府内详谈。
从刘范这一自然的信号,众人也都看出,他根本没有将张鲁作为敌人对待,或许,张鲁的实力根本都是入不了刘范的眼中的。
随着张鲁跟着刘范再次回到郡守府后,南郑的局势也算彻底平定了下来。安排孟达、庞德去接管汉中的兵卒,徐晃去甄选其中精锐,挑选补充进入刘范军中。
通过两次的攻城战,叟兵中冥顽不灵的人都基本上被剔除了,包括徐晃和庞德各营中的健儿都被重重筛选过,要么服从左中郎将的将领,要么奔着各自校尉的勇武选择归顺。
如今刘范麾下已经有四名校尉,分别是徐晃、庞德、孟达、孙肇,至于他们各自统兵的数量还是有不同的。徐晃本部两校兵卒外兼领两校,也就是他有四校可调动兵卒。
按汉军制,一校八百人,徐晃以校尉之名,手握近乎中郎将级别的三千兵卒,这就是首位追随刘范的将领的优势。显然,徐晃一直是刘范麾下最为信奈的存在。
至于庞德,补充完他本部的八百骑兵后,刘范又补给了他一校步卒,也就是他麾下有一千六百多人。最后孟达也由原先的一校八百人,增加到一千人。剩下的被剔除的叟兵都又重新回到孙肇的麾下,还有数千人的样子。
看着手下又重新聚拢起来的一千叟兵,孙肇也是满脸无奈,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叟兵的成分复杂。可惜,这些人原本从军就有替巴蜀各族潜藏入军中的意思,孙肇也没有办法去得罪那么多人。
如今好了,刘焉的长子,将来的益州牧,还没入巴蜀就已经将这些人剔除干净,想必,日后他再入蜀地恐怕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如今的刘范却是正忙着与汉中诸俊贤沟通感情。
郡守府厅堂中,此时高朋满座,胜友如云。
有端坐主位的益州牧长公子刘范,有关中俊贤法孝直,还有如今依旧是汉宁郡守的张鲁,以及他的弟弟张卫,郡功曹阎圃、郡主簿杨松、都尉杨柏。
端起手中酒樽,刘范环顾一周,爽朗欢笑,“吾看了,汉中在诸位贤达的治理维护下,近年来是百姓富饶、安居乐业,此功绩,我代表益州牧敬诸位一樽!”
说罢,一众人也纷纷端起酒樽附和着喝了起来。
撩起袖袍,三巡酒过,刘范也渐渐开始进入正题。扭头看向一旁作陪张鲁,刘范笑容温和,“当初公祺奉家父之名,随张修司马一同前来攻夺汉中,不曾想,这一眨眼竟在汉中蹉跎了这许多岁月。”
幽幽叹息一声,张鲁眼中迷茫,似乎也陷入了回忆,“想当初,鲁奉牧伯之命,前来汉中传道,却不想那张修贼心不死,竟赫然发动了对苏固太守的攻击,袭杀他后,直接侵占了汉中。
我念在牧伯对我的多年照顾,便纠集义士将他剿除,后遂奉牧伯之命戍守汉中数载,伺机接应世子回归益州,如今公子既然已经安然回来,我也可以回到蜀中与家人团聚了。”
此时恢复平静的张鲁,与刘范说话也是条理清晰,直接将自己占据汉中的举动归结为等候刘范归来,把夺取汉中的责任都丢给了死去的张修。
当下,刘范也是眼眸一亮,张鲁能被刘焉派遣来同张修一起攻打苏固,还是有原因的。仅仅他这份敏锐的政治责任推卸的本事,就是普通人所不具备的。
确实,虽然汉中被攻打下来了,真正的归属权也在刘焉的手上,但名义上,却是张鲁在替刘焉背负这个阻断通塞,巴蜀不能朝贡朝廷,奉朝廷旨意了。
刘焉也可以在益州顺理成章的称王称霸。可是,派遣人马攻打朝廷任命的汉中太守这件事,他刘焉不想认,那他张鲁又想认吗?当然他也不想,所以,他就直接把这个责任甩给了张修。这样,他与刘焉谁也没有责任。
最多他担负一个阻隔刘焉向北朝奉汉廷的责任,但到底是不是刘焉他自己不想奉朝廷,这却又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向张鲁举起酒樽,刘范笑了,“公祺这些年,辛劳,某再敬你一樽!”见状,张鲁也连忙举樽对饮,几杯酒下肚后,张鲁也有些微醺,毕竟他平日都不怎么饮酒的。
笑呵呵的看着他,刘范脸色微红道:“公祺,你之辛劳,我已知晓,如此说来,这些年你戍守汉中,当真是功不可没,我必须要向父亲表奏你的功勋。一郡太守已经不足以弥补你,你若愿随我回归巴蜀,我必向父亲推举你为益州道教系师!”
此言一出,脸色通红的张鲁也是瞳眸瞬间睁亮,盯着刘范一眨不眨,也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缘由,张鲁身体一歪,一把抓住刘范伸出的手,紧紧握着他。
“伯常,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盯着张鲁的眼神,刘范一脸真诚,“旁人不知留守在外的苦,我刘伯常又岂能不知,这些年,我留在京中为质,早已经深知其中煎熬了。公祺之功劳,我最知道!”
“好!”陡然大喝一声,张鲁另一只手举起酒樽,直接就往嘴里灌,“伯常实乃我知己,我愿与伯常同归去!”
说罢,张鲁直接倒地,睡了过去,一夜的奔波加上酒醉,他也彻底进入了梦乡。迅速有扈从上来将张鲁抬走,厅堂上又恢复了安静,此时,众人都脸色陀红,大家似乎都看出来刘范是个大度且大方的人。
于是,接下来趁着刘范醉眼迷蒙,杨松也是迅速凑到他的身边,左一杯又一盏的对饮起来,而刘范似乎也对他颇为看重,同他推杯换盏。
至于其他人,似张卫自有孟达作陪,阎圃虽然只是偶尔举起酒樽小酌几口,但法正却是喜欢同他聊些事情。
所以,此时堂内大家各有各喝酒的对象。唯有杨松、杨柏两兄弟一直围着刘范喝着,伸手勾住杨柏肩膀,刘范手指着他对,杨松道:“杨主簿,我与你说实话,此番若不是令弟及时倒戈,我军岂能这般轻易的进了南郑。此战,杨柏当居首功!”
点头欢笑,杨松瞥了眼杨柏也心下喜悦,如今张鲁倒台,今后汉中想必也会成为刘范的自留地,若杨家能攀上他这根高枝,以后有的是飞黄腾达的机会,“公子说的极是,我先前也与杨柏交代了,只要是公子义兵到来,一定要开城门迎接!”
手指点点杨松,刘范打了个酒嗝,“你说的对!整个益州都是我父的,小小一个汉中,我又岂会放在眼里,况且你可知道。”说着,刘范下意识的凑近杨松,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我此番回归益州是携带当今天子密诏的!”
眸瞳瞬间睁亮,杨松与杨柏对视一眼,当即挨着刘范,连忙小声询问道:“不知天子给与公子的密诏中,到底有何旨意?”
手撑着地板,杨松努力让自己成为刘范的支架,经过先前与张鲁的一番推杯换盏,杨松可以确定,刘范肯定是醉了。否则他也不会将如此天大的事情告诉他的。
“欸噫!”连忙摆了摆手,纵使喝醉,刘范都好似要强迫自己不能胡说一样,看着杨松,刘范讳莫如深,“天子旨意,我岂能随便乱说!”
“公子这是说的又是哪般话?吾弟杨柏开城让公子入城,我又让公子抓住了张公祺,对公子而言,我兄弟二人是将身家性命都托付与公子了,难道公子还不愿相信我等?这。”说着,杨松竟低头,独自伤感起来。
“欸!杨主簿说的这是哪般话!”仿佛是被杨松激将到,刘范伸手拍着杨松肩膀,“我自是相信你兄弟二人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而且眼下困难重重,我又岂能不小心呢!
既然你诚心想要知道,你兄弟二人也替我做了许多大事,我便将此时告知你二人也无妨!”当下,刘范又压低声音小声道:“此番我回益州,乃是奉天子之命,将益州之兵,入京讨伐不臣!”
“奉天子令,进京勤王!”当下,杨柏面一边,低声惊呼道。
杨松也是神情震惊,眼眸左右晃动,他努力平复心情。从前汉起,凡是能够奉天子令,进京勤王的,最后都是荣华富贵传万代的。甚至有的只是简单的从龙之功,就能让家族崛起了。
远的不说,就是弘农杨氏,虽然立家业与高祖时期的杨喜,但真正让杨家崛起的却是汉安帝时期,杨震站队明确后获得的升迁,从那以后,杨家累世三公,正式成为关西顶级豪族。
这也是杨松所追求的,兀自滚动一下喉结,杨松盯着刘范,紧张又小声问道:“方才听闻公子言,眼下还有重重困难,不知是何困难?我兄弟二人愿赴汤蹈火!”
“你们?”眉头微皱,刘范左右看了看他们,随后摇头,“你们不行,你们差的还太多,虽说杨家乃汉中大族,家族殷实,但比上蜀中大族,你们还差很多,很多钱。”
而一听到钱,杨松瞬间瞳眸锃亮!
第57章:再出发
刘范的话瞬间燃起了杨松心下的悸动,原先他还忖度刘范缺的可能是什么兵马良将名谋之类的,可刘范却醉酒嘟囔着缺钱!
想来也是,他刘范在长安多年,刚回到益州,名望微薄,若手上再没有兵马钱粮,如何压服益州各族。如今,他麾下兵卒数量战力已经较为可观,那么真正让他烦恼的就剩下钱粮了!
而说到钱粮,他杨松就瞬间腰杆硬气起来了,他如今就剩下钱了,一边扶着刘范,杨松一边小声询问,“不知公子眼下缺多少财帛?在下或许可以筹措一二。”
“你?”斜眼瞧了瞧他,刘范面上醉红,嗤笑一声,带些讥讽声,“并非我瞧不上你,而是你要知道这笔钱粮是为我筹备嫡系军队用的,能够提供这笔钱粮的人,将来我若勤王成功,你知道他最低的官职么?”
“是何官职?”滚动喉结,杨松兀自紧张。
“嘿嘿,最低大司农!”
话落声停,杨松心下却是惊涛骇浪,最低九卿起步,这是曾今的他想都不敢想的存在。眼眸逐渐明亮,杨松紧盯着刘范,呼吸逐渐开始急促。
“公子若不嫌弃,杨家愿倾尽家财,助力公子匡扶汉室!”
凭借杨松的聪明,他能看出来这是一种投资,而且风险并不是很大的投资。因为即便刘范今后不能成为匡扶汉室的大人物,但在益州这片土地上,他刘家必将称王。
所以,只是瞬间,杨松便下定决心,要赌一把刘范,赌一个杨家的未来前程。
“不不不!”连忙摆手,刘范大着舌头,似乎酒劲已经上头,还没有说出拒绝杨松的话,就直接到头睡了过去。
互相对视一眼,杨松兄弟默契非常,当即唤来侍从,将刘范送至后堂休息,再与众人礼敬招呼后,便相携离去了。而刘范既然休息了,整个宴请也就结束了。
张卫、阎圃二人各自眉宇凝重的往回走,至于孟达与法正则是默契的相视一笑,纷纷起身,向刘范休息的后堂走去。
郡府后堂
刘范正喝着卫从递过来的醒酒茶汤,听着身旁刘诞的禀报。
“汉中由于近年来,鲜少有战争,张鲁又宽厚治下,所以百姓还算安居乐业。从郡府户籍简犊上记载,郡有九城,户五万七千三百四十四,口二十六万七千四百二。”认真的向刘范汇报。
刘诞如今已经养成进入城池后,就自动接管城内政务的习惯,所以在刘范率领众将领接收南郑的时候,刘诞就已经开始接手郡守府了。
清水轻轻敷在面颊,刘范点头回应,“这么说汉中有二十六万人,若是征募两万左右的兵卒,有问题吗?”
眉头微凝,刘诞也沉吟起来,以十三抽一的比例来征兵,也不是没有,如果短时间,也没有问题,但时间久了,仅仅以汉中的百姓是无法供养军队长期作战的。
“兵卒征募倒是可以,但没有足够的钱粮,很难支撑起儿郎们行军打仗!”刘诞想了想还是将最根本的问题,告诉了刘范。
“前期的钱粮问题我已经解决,如果我后续以战养战会不会减少损耗?”
刘范问题再出,刘诞也是愣了愣,即使两万人的初期钱粮也是很大一笔资财,如果没有长期的积累,很难有人拿得出手的。“不知兄长想如何获得这初期钱粮?若是劫掠汉中豪绅的话,此举并不理智。”
“你且不用管我如何获得,我只问你,此策是否可行?”
沉默片刻,刘诞内心换算了一阵后,点点头,“应该是可以的。只要初期资财足够支撑大军渡过一个月,汉中后期的赋税征缴后,是可以供应军队使用的。而且”说着刘诞也顿了一下,“如果我们回到蜀中从父亲手中,应当能接手到一定补给!”
兄弟二人互相对视,良久,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他们之所以,入蜀前要精打细算,就是怕军队入蜀后,侵占巴蜀豪绅的财富,被他们以此为借口抵制。不过刘诞想的是,有刘焉在他们还不敢那么猖狂,以刘范目前手中的兵马实力,等到刘焉百年后,还不是稳稳的接手益州了。
可刘诞不知道的是,刘焉很可能在今年就会病故。而那个时候,才是兄弟几人最难熬的时候,刘范若想强势压住各郡县,益州的豪族必然会联合起来抵抗。
除非他像刘璋一样,受大家供奉成为一个名义上的益州之主,放任世家豪族无尽扩张。
显然,刘范并不会允许豪族,在他的眼底肆意妄为的。
所以,知道入蜀后的艰难,刘范才不停的做准备。他要做到,即使刘焉没来的及将益州的一些权力移交给他,他都有足够的底气与实力去接收这些。
而就在兄弟两人商议着入蜀后的事情时,法正与孟达也纷纷来到了刘范的屋舍。
“事情谈的如何?”瞧见法正进来,刘范直接向他询问。
微笑点点头,法正自然知道刘范问的是什么。从杨松府上得知张鲁位置出来后,刘范就与法正交代了阎圃的事,汉中可以没有张鲁,但必须要有阎圃,只有让阎圃诚心归降辅助,汉中才能成为稳定的大后方。
“阎子茂确实有些才干,我与他简答交谈了些治理州郡的事情,他都能对答如流,并且将汉中的民户、赋税烂熟于心,此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能臣干吏。主公,若想稳定汉中,还需此人鼎力相助才是。”
“那我让你转达他的话,他是否答应了?”
“以郡丞职责梳理汉中事务,兹事体大,他想回去再想想。”
刘范在宴请前,就已经向法正交了底,以汉中郡丞的事务来拉拢阎圃。说起来郡丞,其实与郡守无异,张鲁一旦从汉中离去,汉中必然会被刘范名义上接手,而他虽然会成为汉中太守,但并不会长时间留在汉中。
所以,治理汉中的事情,最后还是落在郡丞的头上。至于何时能成为,位列两千石的郡守,那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最迟,刘范接管益州后,他必然会成为两千石郡守。要快点的话,等刘范在益州站稳脚跟后,阎圃说不定就能得到提升。但前提是,阎圃这次选择了追随刘范。
对此刘范也没有再说什么,阎圃虽然他想要收入麾下,但碍于张鲁的面子,他并不能现在就去他握手言欢。这样如果阎圃本人并不乐意的话,他会同时与两人都交恶,这并不符合眼下的利益。
所以,刘范先以张鲁为主,辅以试探阎圃的意思,若他已经伸出橄榄枝,阎圃都不愿接着,那也没必要继续去强迫他。毕竟,作为将来的益州之主,别的不说,益州的人才还是充足的。
目光再次看向孟达,见他看来,孟达也会意,当下笑呵呵道:“张公则已经答应投效主公,愿为主公继续戍守汉中。让张公祺与其他人随主公归蜀即可。”
“有子敬出马,我着实放心了许多!”当下,刘范也终于笑了起来。环顾众人,说道:“酒宴上我已经以天师道诱惑张公祺随我归蜀,他也心动允诺,此事后续便由不得他了。
稍后,仲宣安排些郎卫贴身保护张公祺及其家属。公明与令明已经奉我之命,在重新整编汉中军队了。同时你以郡守府的名义,安抚汉中各县邑,一切如旧。再以书信通知褒中与阳平关,杨昂与杨任,暂且驻守,无需返回。”
“那杨家当如何处置?”听刘范这般安排,刘诞不由询问,杨家终究是汉中大家族,若不能妥善安抚,恐怕会生出变故。
嘴角浮笑,“再等一等,过一会杨家就会有人联系你的!”
目光不解,刘诞听着刘范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似乎通过他言语间的意思,待会杨家会有好事联络他一样。而就在刘诞疑惑时候,他的副手苏宁,却遣侍从急匆匆来唤他。
眉头微皱,刘诞看向苏宁,他行事稳重,若没有紧急重大事情,通常是不会寻他的。迅速走出去,与门外的苏宁交头接耳了一会后,刘诞就一脸懵逼的握着一份簿册走了进来。
怔怔的来到刘范身边,刘诞将簿册递给他,犹然没有回过神来,“杨家差人送来一本簿册,愿意将杨家这些年积攒的钱粮尽数资助给我军,数额巨大,还请兄长过目!”
接过簿册,刘范只是一眼,也不可思议睁大眼。杨松这次真的是下血本,连续翻动数页,刘范也不由喟叹,杨松这是在赌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吗?
说起来杨松虽然贪婪,但投资眼光还是极其准确的,能够根据细微的风向变化,迅速选择阵营,这种人,只要不让他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其实也还是可以留着的。
毕竟,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扬了扬手中的簿册,刘范挑眉轻扬,“有了这些,我们进入蜀中还有什么顾虑吗?”
摇摇头,刘诞再也无话可说。
将簿册交到他手中,刘范笑道:“稍倾你亲自领人到他府上拜会,告诉他,我酒醒后一定会去他府上拜访。还有,以我的名义向他允诺,回到益州后,我必向朝廷表奏,加封他为关内候!”
眼眸一亮,众人皆是心中震荡。刘范出手不可谓不阔绰,杨松居然仅仅凭着财帛就能获得侯爵,这样的奖赏,在以往是绝对无法想象的。可刘范作为益州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有这个资格这么说。
富贵富贵,杨松此次,真的将富变成了贵!
南城的大致方针已经定下,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完善了。刘范当天下午就前去杨松府上与他把手言欢了,杨松也励志要为刘范的大业添砖加瓦。
对此,刘范自然是张开双臂欢迎。并决定将汉中官府经营的盐铁、以及各类财货商道都交给杨松管理,成立司署。用刘范的话说,这就是将来就任大司农职位前的历练。听他这么说,杨松可是一身干劲,发誓要替刘范积累大量财富出来。
解决了杨松,刘范之后又与阎圃交流了几次。回去考虑一段时间后,阎圃最终还是选择了刘范,毕竟他家小也都在益州,刘范又能给予他足够的平台,他能实现自己价值便足够了。
搞定了杨松、阎圃后,刘范也就等着其他各县邑的消息传回了。军中,徐晃与庞德已经完成了整编,并开始训练军卒。
徐晃兵力扩充到了五千,庞德兵力扩充到了三千,孙肇两千,孟达以此战首功,兵力直接扩充到三千。一跃成为与庞德平起平坐的军中第三将。
而刘诞的亲卫军也在刘范的精选下,重新补足到五百人。虽然只是五百人,但其精锐程度却是丝毫没有减弱,反而由于刘范兵源的增多,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些都是机灵勇猛敢战的健儿。
同时,刘范已经开始授意刘诞有意识的招募些孤儿,开始从小培养忠诚度,将来留作大用。
数日后,刘范陆续收到汉中各郡县呈上的奏报,赋税,确定汉中完全平定后。刘范开始整顿兵马,向阳平关进发。
杨松投向刘范后,他便直接书信杨任、杨昂二人,归降刘范。而两人也是很听话,一个驻守褒中,一个驻守阳平关,都没有率兵回返南郑。
然而就在刚才,阳平关传来消息,有蜀中将领率兵攻打阳平关,杨昂有些守不住了。
于是刘范当机立断,任命阎圃为郡丞依旧治理汉中,孟达为校尉领兵三千驻守南郑,其余人张鲁、张卫、杨柏等皆随行入蜀。
次日,刘范率领万人军队,向阳平关进发。以张卫为先锋,徐晃为中军,庞德为后军,法正为军师,迅速向阳平关挺进。
与此同时,阳平关西
看着摇摇欲坠,即将被攻破的阳平关城关,赵韪神情格外凝重。先前与阳平关守将杨昂对话的时候,对方称左中郎将已经拿下了汉中,不日便会抵达阳平关,让他稍等数日。
赵韪当然以为他是故意拖延的,可连日来的攻城所得到的消息都是这个,却让赵韪也不禁犹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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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农:掌诸钱谷金帛诸货币。郡国盐官、铁官本属司农,中兴皆属郡县。--《后汉书.百官志三》
注:汉中人口引自《后汉书.郡国志五》
第58章:阳平关
从南郑一路往西,越过沔阳后,有定军山,走过定军山后,便正式进入入蜀的山道。
经过定军山时,刘范默默矗立在那里,看了许久,平静的山峦,翠绿葱茏,从初春到仲夏,刘范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数月。
从长安城内的紧张筹谋,到关中战场的穿梭博弈,再到兵入汉中,大军入蜀。
这一路走来,刘范身边聚拢的人越来越多,麾下的兵马越来越强,刘伯常的名声也越来越大,直到此刻,他才能真正有底气的说要回益州继承家业!
驻足看了定军山良久,或许这个时代,不会再有定军山战事的波澜壮阔了。
“此山地势险峻,独扼咽喉,易守难攻。若汉中爆发大战,此山必是屯兵要地!”随着刘范一道,见他一直盯着定军山看,法正也不由评论起来。
扭头看了眼法正,刘范笑了笑,随即猛地夹起马腹,手握鞭绳遥指定军山,“此山风水不错,百年后我若不能出川,就将我葬在这山上!哈哈哈!”
说吧,刘范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默默看了眼远处依旧安静矗立的定军山,法正内心隐隐有种羁绊,似乎他对这里也曾有期待。摇摇头,不再去想,法正轻夹马腹迅速跟上了刘范。
走过定军山便正式上了入蜀的山道,金牛道!
秦惠文王更元九年,以“石牛粪金”为宝,赠金牛予蜀王,西蜀五丁引金牛成道,故名金牛道。后来秦相张仪、司马错引大军从金牛道攻灭蜀国。
那之后,金牛道便成了汉中与蜀中交通的要道。沿金牛道一路向西,便可抵达阳平关。
阳平关,又名白马城、尽口城,始建于西汉。
北依秦岭,南临汉江和巴山,西隔咸河与走马岭遥遥相对,雄踞于西通巴蜀的金牛道口和北抵秦陇的陈仓道口。与汉江南、北的定军山、天荡山互为犄角之势,是汉中盆地的西边门户,同时也是巴蜀通往关中的北端前沿,地理位置十分险要。进可攻,退可守。
往西可达陇右,往北走陈仓故道可达关中,往东可入汉中!
所以阳平关乃是益州掌权者必争之地,昔年刘焉私下派遣张鲁往汉中,待其杀死苏固夺下汉中后,阳平关也顺理成章的被张鲁占据,于是,刘焉只能禀报朝廷,道路阻塞,不能通行。
其实阳平关虽然名义上被张鲁占领,但刘焉是一直可以使用的,毕竟张鲁的家小都在益州,他的官职也是益州牧刘焉册封的。所以,刘焉实际上是掌控金牛道的管控权的。
可此次赵韪从绵竹奉命率军赶来的时候,阳平关却封锁了城关,不让通行!
甫一看见这种情形,赵韪心里就咯噔起来,刘范可能在汉中出了意外,虽说巴蜀都在传言张鲁意图窃取汉中自立,但到现在他也都还没有表现过什么异常,所以,刘焉也并没有将传言当真。
可是此番,世子刘范若在归蜀的途中出现了意外,那他张鲁就脱不开干系。
因此,当赵韪被拒在阳平关外的时候,他是格外紧张的。一来他无法得知关内的具体情况;二来,若汉中当真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也没有办法迅速应对。
阳平关下,赵韪再次率兵叩响关门,“杨昂,无论张鲁做何抉择,希望尔等都不要自误。刘州牧年先帝亲赐的益州牧,汉中归属益州,张鲁如今是乱贼反臣。你若开关放行,我定向州牧求情,宽恕与你,但若是耽搁了时间,惹得州牧恼怒,你杨家根本担待不起!”
“赵中郎将!”面色纠结,杨昂也是心下郁闷,前日才收到汉中传来的消息,刘范正式接管汉中,下令各城邑关塞紧闭城门,不得随意放人入汉中。尤其是巴蜀的军队。
虽然杨昂不清楚刘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族兄杨松的书信中说的很清楚,刘范是有大志向的人,让他务必以刘范的军令为准。
“汉中如今确实已经被左中郎将接管,是他下令让我关闭关城,不久后他会亲自率兵归蜀的!”
心下荡漾,杨昂话中说道的率兵归蜀瞬间激起赵韪心间的波澜。能够从长安城脱身,又在关中挑唆战争,现在更轻兵拿下汉中,恐怕如今的刘范不再是昔日在长安,热血昂扬的宗亲公子了!
赵韪是第一批跟随刘焉一同入蜀的功臣,当年在长安时,他也见过刘范的。相比于刘焉的其他诸子,作为长子的刘范,着实多了稳重与昂扬。至少,其身上与生俱来的皇族宗亲嫡长子的气度是旁人所没有的。
只是结合目前的情况再判断,刘范或许真的变了。
犹豫不定,半晌,赵韪才重新抬头看向杨昂,“那左中郎将是如何拿下汉中的,难道是张鲁拱手相送的?”
“左中郎将先奇袭了褒中城,而后在大家都以为他会先打阳平关的时候,他选择了夜袭南郑,张师君没有防备,南郑城一战而破。如今整个汉中已经被左中郎将接手,张师君也将随他一同返回蜀地。”
面露惊讶,听着杨昂的转述,赵韪只觉得不可思议,刘范的战略意识明显更强烈。他此行不像是归蜀,反倒有种攻入益州的感觉。
先占据汉中以为根基,而后率兵入巴蜀,打压各方不顺服势力,成功从刘焉的手中接过益州。这难道是回来同刘焉争夺益州了?
眸光惊疑不定,赵韪此时反倒有些不敢进攻阳平关了。
而在他不敢进攻关城时,阳平关后方,刘范已经率领张卫、徐晃进入关内。大军交给了刘诞、法正统帅,刘范先一步来到阳平关。
有张卫引导,先锋军畅通无阻的进入了阳平关。
在众人的拱卫下,刘范大步走上城关,看着城下军卒林立的益州兵,刘范嘴角轻笑,“赵中郎将,别来无恙!”
瞳孔骤缩,赵韪紧盯着关上的刘范,良久,才呐呐回道:“赵韪奉命,前来迎接世子归蜀!”
“善,身后都是你的嫡系部卒,可以随意调遣吗?”闻言,刘范微笑问道。
第59章:绵竹大火
声音沉稳,语调舒缓,意思却格外的耐人寻味。
赵韪策马立在关下,抬头望着城上的刘范,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身后的部卒是他的不错,但称不称的上是心腹却很难说,这些兵卒战斗力是有的,算是巴蜀的精锐,对敌作战也是没有问题的,可关键就在于这些人其实并不全部听从他的命令。
赵韪虽然是巴西人,却因为他当初最早辞官追随刘焉入蜀,才颇得刘焉信任,所以能够手握一支兵马。
其实如今刘焉手上的主要战力有两部分构成。一个是刘焉招拢的东州兵,这股精锐由刘焉麾下另一名将领吴懿掌握。吴懿同样是当初就追随刘焉入蜀的将领,因为其父与刘焉交情深厚。
刘焉当年还让三子刘瑁迎娶了他的妹妹。可见刘焉对吴懿的信任,而这吴懿也是东洲兵的领军人物。
至于他赵韪则是巴蜀军的领军人物,虽然他手下有不少军卒,但这些都与巴蜀各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平时迎战外敌倒是无所谓,一旦内部有变故,那这些兵卒就很难说了。
而通过对刘范之前行为的了解,赵韪也在揣度,他是不是想如刘焉当初一样,震慑一下蜀中各族。所以,此刻赵韪也不敢回答。
看着赵韪欲言又止的样子,刘范笑了,“赵中郎将,我父近来可好?久在长安,多年不见他,我也颇为想念!”
闻言,赵韪心下暗舒一口气,连忙道:“州牧在绵竹一切安好,只是时常思念世子,如今你回来,明公心里应当也安定了!”
兀自点头,刘范扫了眼赵韪身后的大军,又道:“阳平关狭小,我看你此番携带兵卒不少,就先让兵卒城外休整,你自行入关吧!”
终究刘范将是未来的益州之主,赵韪稍微停顿一下,便颔首回应,“遵命!”
接着,赵韪下令大军休整,自顾领着几名扈从上了阳平关。
阳平关上,赵韪见到了刘范。
默默打量着这个与刘焉有七分相似的俊朗青年,从他身上,赵韪仿佛看到了当年刘焉为冀州刺史、南阳太守时的气概,那是一种上位者的气魄。
若没有早年的那些经历,刘焉也不可能一入益州就杀伐果断,迅速平定了益州。
须知当年黄巾曲帥马相作乱的时候,虽然席卷各州郡,但很快就被益州从事贾龙击败。贼首一死,群龙无首下,刘焉抵达益州迅速开始招抚叛卒,加上征募东州兵,刘焉短时间就组建起了自己的军队。
而益州从事贾龙,则被刘焉拜为校尉,统领着巴蜀本地兵马。接着,刘焉将治所定在绵竹县,兵卒招拢完毕后,他先派张鲁前往汉中,隔绝朝廷通道,然后直接寻借口,斩杀了蜀中豪族王咸、李权等十余人,瞬间益州震动!
然而,通信被阻,朝廷根本无法得知益州消息。一时间,举州震慑,刘焉以雷霆之势掌控益州。这样的政治手腕,当初也是惊呆了赵韪等一群人。
至于后来董卓之乱时,受司徒赵谦劝说,起兵再次反对刘焉的贾龙与任岐则被他轻松击败,自那以后,益州便成为独立与汉廷的存在。
眼看着今日刘范的强势姿态,赵韪仿佛想起了曾经,那个敢做敢杀的刘君郎。
“世子此番从长安脱困,可喜可贺,实乃上天对明公的庇佑!”微笑着与刘范寒暄一句,赵韪想先缓和一下气氛。
但刘范却并没有与他叙旧的想法,当下开门见山道:“赵中郎将随我父多年,无需这般客气,唤我伯常即可。我之所以唤你上城,只问你一句,州中情况如何?”
面色迅速凝肃,赵韪收敛笑容,瞥了眼刘范身旁的徐晃,见他没有离去的意思,便心知此人恐怕是刘范的心腹。于是,赵韪也不扭捏,稍微思忖片刻便直接道:“益州豪族林立,本地各族久居巴蜀,可能欠缺约束,但都是尊敬明公的,将来也会听从公子的命令!”
摆摆手,刘范也不废话,再次发问:“我只问你,今日你率领的这些人,能否随你反击益州豪族?”
神色变幻,赵韪滚动一下喉结,盯着刘范,他有些紧张。刘范太直接了,刚见面就告诉他要对付益州豪族,这是已经做好充足准备的意思。
“公子,益州豪族近些年对州牧颇为敬仰,你可惜先了解一番,再做后续定夺!”
斜了他一眼,刘范没有多解释,“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耐心。”单手搭在城垛上,冷漠看着城下益州兵,“我知道你是巴西人,虽说追随父亲,但与巴蜀豪族应该还是有联系的。
今日我与你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想让你转达一下诸位巴蜀豪族,若能继续听命,我保证他们家族富贵,但若是起什么歪心思,那我希望他们不要后悔。益州,过去、现在、将来都只能有一个声音!”
面色惨白,赵韪低头拱手应诺,不敢有丝毫忤逆。仅仅交流几句,他已经感受到刘范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了。不同与刘焉的成熟稳重,刘范身上展现的更是一种锋芒毕露。
然而从某种方面来说,目前益州似乎正需要这样一位领袖。赵韪心下纷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需要立即回归绵竹向刘焉禀报此事。毕竟,刘焉对他的信任,比刘范肯定是多的。
“你先在关内休息两日,待我后续军队抵达,我们便出发往绵竹!”
拱手应诺,赵韪也不敢多言。
而就在赵韪在阳平关心惊胆战的等待着刘范的后续军队的时候,在绵竹县却突然发生了一场意外。
刘焉从当初进入益州开始,为了压制蜀中人,特意将治所安置在绵竹。至于原先治所成都,则安排人过去慢慢渗透。原本刘焉是想着,等益州一切安排稳定。益州部众全部降服,他才将治所迁过去。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长子即将回过巴蜀的时候,绵竹城内忽然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将他这些年的积攒尽皆烧毁!
绵竹一场大火后,刘焉也不得不开始考虑,益州治所的问题!
第60章:迁治成都
绵竹作为时下的州牧治所,无疑是益州最大的城邑。
而刘焉当初之所以选择将治所定在绵竹,一是因为原先的刺史治所,雒被黄巾军霍乱的残破不堪;二也是他刚上任益州牧,不敢太深入益州腹地。
所以他选择了定治所在绵竹,绵竹城池坚固,不易攻占。后来刘焉又加固了绵竹的城防,在绵竹城内修筑了宫殿,增加了车马行仗。
为此,当初荆州刘表还上书朝廷参奏过他。
不过既然绵竹城高池厚,又有东洲兵卒拱卫,刘焉后来也便将绵竹城当做州治所来营建了。
可惜,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直接烧毁了刘焉的所有部署。
怔怔的看着被大火焚毁的宫殿以及车马仪仗,刘焉矗立在府城外,心情莫名的复杂。
轻声小步来到这个鬓发微白的掌权者身边,庞羲面色凝重的小声劝慰道:“明公,绵竹城破旧,此番大火也恰好可以迁移治所了!”
扭头看了他一眼,刘焉轻叹,“恰逢伯常自关中归来,绵竹突发火灾,这是上天在向我示警吗?益州是要易主了?”
面色陡然变幻,庞羲心下惊愕,“明公岂能如此做想,纵使伯常归益州,那也需明公提携才能执政的,益州百姓岂能离开明公!”
讪笑摇头,刘焉面露无奈,“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早年四处奔波,身上留下了太多顽疾,如今已然到了岁数,怕也无甚时日了。”
“明公慎言!”
摆手打断庞羲的话,刘焉直接道:“你也无需宽慰我,原先伯常在长安,我心不能安,如今他既回益州,我也无甚牵挂了。”默默看着犹然冒着余烟的宫殿,刘焉有些惋惜,“可惜,我此生恐怕没有这个命了!”
说罢,他只是惆怅叹息一声,便目光投向不远处几步走来的数人。
“明公,殿宇大火,此乃不详之兆,还请明公速速迁移治所!”当年一绒须文士,快步向刘焉走来,口中同时说道。
“南和,我正欲遣人还你前来,询问个中缘故呢!”来人名叫张裕,蜀郡人,精通以天象变化附会人事,预言吉凶。说着,刘焉将目光也投向起身旁的另文士,“文表,怎不见仲直,难道他你不曾通知他?”
闻言,中年文士连忙拱手,“回禀牧伯,我已经差人去寻仲直了,他正游历广汉,想来得到消息后也会尽快赶来的!”
点头明白,刘焉又看向其身旁另一人,“那彦英以为绵竹大火,是上天给予我什么样的启示呢?”
闻言,被问到的青年,也连忙拱手恭敬回应道:“在下学艺不精,不敢妄言,但愚以为,迁徙治所当为上策!”
“定祖公也是如此意思吗?”微笑颔首,刘焉看着何宗问道。
何宗蜀郡郫县人,师从绵竹名士任安学习图谶、天文推理之术。同门师兄弟,还有杜琼、杜徽等等。在绵竹,任安的名气极大,所以,刘焉想知道他的想法。
欠身拱手,何宗有些尴尬道:“老师近日不在绵竹,外出访友了。”
目光再从杜琼、杜徽身上扫过,见他们也没有表达出其他意见,刘焉心下也清楚,恐怕他们都是想让自己迁徙治所的。
只是当初益州刺史治所雒城都还处于残破状态,要想重新迁移治所,就只能有蜀郡的郡治成都了。
默默看了眼王商,刘焉当下也是直接问道:“文表,你且安排下去,数日后,治所迁往成都。府城掾吏皆随我西迁!”
“遵令!”闻言,王商立即颔首应诺。
随后,见刘焉不再说话,众人便纷纷拱手告退了。
重新转身看向还飘着余烟的宫殿,刘焉双手背负,面色复杂。身旁庞羲犹豫了许久,还是凝重低声开口:“明公,此番若迁往成都,东州与蜀地的矛盾就更无法调和了!”
幽幽长叹一气,刘焉忽然感觉有些无可奈何。“我又何尝不知道,此时并不是迁往成都的时候。此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压制住巴蜀旧豪族!”
面色凝重,庞羲也不知道怎么劝慰。他也不过是月前,才率领刘范、刘诞的家眷,偷偷迂回进入益州的。对益州情况虽然了解不深,但由于刘焉的信任,他还是知道许多内幕的。
从刘焉入主益州开始,他就在不遗余力的打压本土豪族。因为益州闭塞,本土豪族原本就不是很听从官府命令,往年还时常有豪族躲在背后,唆使益郡板楯蛮造反的事情。
所以,刘焉想要益州长治久安,就必须将这些一直以来生活在益州本土的豪族打趴下才行。其实,他如今手下东州兵与巴蜀本土豪族,已经不相上下。
只要再稍微等段时间,寻个合适的机会,就一定可以将益州本土世族征服。那样,他刘焉这一脉,就真的会成为蜀地的王。
“明公,其实伯常从关中回来,借此机会迁治所于成都也未尝不是好事?”
豁然扭头盯着庞羲,刘焉眼眸微眯。对视数息,庞羲依旧认真,慎重道:“难道明公不觉得,伯常相比与曾经变了很多吗?或许在长安的这些年他真的成长了!”
目光若有所思,刘焉没有说话,许久,忽然嘴角一笑,挥一挥衣摆,“罢了,无论如何,这次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绵竹大火,导致益州牧治所被毁,在益州众从属掾吏的规劝下,益州牧刘焉决定迁治所往成都。消息一出,整个益州都没有震荡,须知,刘焉因为手握东洲兵,在益州一向是行事强硬的。
不曾想,此次他竟然屈服与一场火灾了。
与此同时,在绵竹东北方入蜀的要道上,有一座险关,名为葭萌关。
这座关的县长不是旁人,正是出身汉中的南郑人祝龟。而祝龟当年是由张鲁发掘,举荐给刘焉,受刘焉征辟,被任命为葭萌长的。
当汉中被刘范接管,州治所要迁往成都的两个消息,一同传到葭萌关时,祝龟就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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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张府君奇之,曰:“吾见海内士多矣,无如祝龟者也。”州牧刘焉辟之,不得已,行,授葭萌长。--《汉中耆旧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