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发兵绵竹
阳平关继续往西走,是葭萌关,过葭萌关,就算正式进入益州腹地了。
葭萌关是广汉郡的门户,广汉郡是益州为数不多的几个大郡之一,另外几个是蜀郡、巴郡、犍为郡。而这几个郡也是益州最出人才的地方。
不过祝龟倒是汉中南郑人,汉中与巴蜀还是有些区别的。
原本作为汉中文士,他是不愿意进入蜀地的,可惜张鲁把他举荐给了刘焉。而刘焉为了让手下多些非巴蜀系的麾下,就非要征辟他。无奈之下,祝龟只得从了刘焉,被任用为葭萌长。
说起来他这个葭萌长也算是张鲁与刘焉间的一个纽带,既有着汉中人的身份,又是刘焉征辟的属官。两边都沾了点关系,所以夹杂中间,也算是有些价值。
可如今汉中突然被刘范接手,刘焉要离开广汉郡,这一系列的变故,就让祝龟有些失措了。接下来,他该何去何从?
还没等祝龟想清楚,葭萌关外,刘范的大军就已经抵达了。
张鲁作为当初举荐祝龟的人,亲自叩开了关门,看着军容整齐的刘范军,祝龟也知趣的打开了关门,放刘范大军入了关。
让杨昂继续驻守阳平关,刘范带着赵韪一起返回蜀地,然而赵韪手中的益州兵却被他滞留在了阳平关外。刘范以汉中局势不稳为由,让孙肇接手了赵韪的军队。
只让他率领百余名扈从跟着一起回来。
城关上,祝龟恭敬的向张鲁、刘范行礼,“左中郎将回归益州,牧伯当心下大慰!恰逢治所乔迁,当好生贺喜一番。”
“治所乔迁?”听着祝龟恭维的话,刘范就发现了异样。
面色讪讪,祝龟原本就是想告诉他的,“不久前传来消息,绵竹突起大火,殿宇烧毁,刘益州决定迁治所往成都!”
“去成都了!”刘范尚未开口,赵韪却是圆眸惊疑。
默默撇了他一眼,刘范心知他恐怕知道些什么,当下却并没有点破,只是颔首点头,接着又与张鲁、祝龟两人互相交流寒暄了会,便各自散去休憩。
时间留给兵卒们在关内休整,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物资补充,接下来,进入巴蜀,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时间和地点休整了。
葭萌关,署舍
刘范看着赵韪,也不兜圈子,“方才祝龟言之所迁往成都,我观你面露惊讶,可是这其中有和隐情?”
“世子聪慧。”朝刘范拱礼,赵韪并不隐瞒,“当初明公入益州时便定下了打压本地豪族,威慑州郡的基调,所以,这些年来,牧伯都是手握东洲兵和让我执掌巴蜀兵,来压制益州豪强的。”
眉头微皱,“听你的意思,你其实并不能代表益州豪族?”
面露干笑,赵韪稍微有些尴尬,“世子,恐怕不知道益州仅仅巴郡一地,豪族就有十数家,加上蜀郡、广汉、犍为,岂能我一人就代表的完。”
眸光渐渐凝重,刘范声音低沉,“这么说来,你其实最多只能代表巴郡豪族,很可能还只是部分?”
讪讪点头,赵韪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食指轻轻捏着眉心,刘范顿时感觉到事情的复杂与棘手,“那你知道这益州其他几郡的豪族代表都是哪家么?”
面色微楞,赵韪犹豫片刻,才小声道:“其实韪知晓的也不甚详细,只能简单与世子说一说,还望世子今后能多有照抚。”
摆摆手,刘范懒得与他虚与委蛇,“你但说便是,我自会庇佑你。”
“喏!”稍微酝酿一下,赵韪才又继续道:“巴郡其实很大,有巴西和巴东之分,我出自巴西,而巴西知名的人物也有许多,阆中的周群、周仲直,西充国的谯岍、谯荣始,还有程畿、程季然,都是一时俊杰。至于巴东,名士虽然不多,但有一豪族严氏,严颜也颇有才干。
而这仅仅只是巴郡,若是广汉,则有更多,远的不说,只是绵竹的大儒任安,整个益州随他求学的名士就有数人,有杜琼、杜伯瑜,蜀郡成都人,杜微、杜国辅,梓潼涪县人;何宗、何彦英,蜀郡郫人。这些都是跟随任安学习的士子。
还有广汉郡内的贤才,如绵竹人,秦宓、秦子敕;郪县人,王商、王文表,都是如今州中知名贤达,更有彭漾、尹默等后起才俊。而任家的任夔也被认为是眼下广汉的勇武俊贤,有将才。
至于蜀郡的贤才就更是繁多了,方才的杜琼、何宗且不说,但是蜀郡的大族张家,就有无数贤才,像精通图谶的张裕、名扬蜀郡的俊才张松,以及其兄张肃,还有名士张裔,以及被誉巴蜀良将的张任。这些都是巴蜀的宗族人才。”
絮絮叨叨细数了一大堆人名后,赵韪才松口气,停下话头看向刘范。
而此时刘范早已面色深沉,赵韪说的这些人中,有的人他知道,有的人即使他不知晓,但恐怕也是蜀汉后期大臣的先人。就好比那个谯岍,刘范就联想到蜀汉后期一名士,谯周。
至于,张松、严颜、张任这些人,刘范听到他们名字时都是身体轻颤的。
深吸一口气,益州果然是不简单的,目光盯着赵韪,刘范又追问道:“说了这许多人,难道益州就没有善战的将领了吗?”
神情一愣,赵韪也反应过来,原来刘范已经直接开始考虑作战的问题,当下,他犹豫了一下,才道:“若说战将,倒也有几人,还算不错。像刘溃、泠苞、邓贤等人,都能算作益州军将领。还有就是刚才说的,严颜、张任、任夔。”
眉宇轻拧,益州的将领倒是没什么,但是这其中的豪族却比较难缠。
“如此说来,这群人现如今都跟随我父,往成都了?”
表情一怔,赵韪面色凝结,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若明公留人在绵竹接应世子的话,恐怕有人会随同留下。”
“留人接应我?”嘴角嗤笑,刘范闻言不屑,“益州如今还有谁愿意留下来接应我的?”
说道一半,刘范笑容逐渐消失,瞧着外面忙碌的刘诞身影,刘范觉得,或许绵竹真的有人留下来接应他!
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刘璋这个憨憨!
当下,刘范直接震声吼道:“仲宣,带上郎卫随我即刻前往绵竹!”
第62章:嚣张
绵竹
作为益州近年来的治所,虽然经历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但整体的规模还是留存着的。
这些年,刘焉将治所定在绵竹,也将这座城邑打造的繁华了许多。此时,虽然听闻州牧府要迁往成都,但整个绵竹城还是稳定的。
望着外面忙碌的众人,刘璋心中颇为感慨,想当初他回到绵竹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以奉车都尉的名义,从长安来到益州,说是奉诏前来晓瑜刘焉,其实就是刘焉向朝廷骗回个儿子的把戏。
后来他既被滞留在了益州,而长安朝廷也鞭长莫及。
说实话,刘璋在绵竹生活的这几年,其实并不开心,至少在他看来没有当初跟着兄长与仲兄的时候开心。在这里,每个人对他都是满脸堆笑,但又是浅谈即止。
他基本上没有朋友,有的只是一些他看不清真实想法的恭维者。还有就是父亲刘焉,一直带给他的无形压力,刘璋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
“公子,如今绵竹骚乱,州牧既然决定迁治所往成都,为防止绵竹再出现其他意外,在下还是建议公子紧闭绵竹各城门,待局势稳定后,再放行!”
说话的是名年轻的青年,身材颇为健硕,看起来也是勇武之辈。
“你的意思是让我关闭四门,封锁我兄长回归的道路?”刘璋微微挑眉,“王冲,你身为广汉郡的才俊,莫要行那离间策,如此倒是让我不甚瞧的上你!”
“嚯!璋公子好大的脾气!”刘璋刚刚说完,身后忽然有一道讥讽的声音传来。眉头微微皱起,在绵竹这么久,还真的没有遇到过这样同他说话的人。
如今,兄长回归益州,父亲迁治所往成都,这些人是觉得自己已经失势了,所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么?
扭头看向来人,年轻面容上皆是倨傲的神色,两人互相对视,许久,来人才嘴角勾起轻笑,盯着刘璋,道:“刘益州率领掾吏臣属都撤往成都,倒是让璋公子留在这里守卫绵竹了!”
“汉南,岂能如此妄言!”当下,青年身旁一相仿年岁的汉子,打断他,道:“璋公子,这是在迎接左中郎将回归呢!”
“迎接左中郎将回归?”扭头去他对视一眼,李邈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璋公子这是失了益州后,心情大变,想向左中郎将示好了吗?”
戏谑的看着刘璋,李邈作为广汉郪县李家子弟,如今也算是广汉郡青年才俊首领,对于如今失了势的刘璋,他自然是不会再有多少尊重了的。
扭头看向方才插嘴的汉子,李邈幽幽道:“任夔,刘益州若是将治所迁往成都,恐怕你任家的损失才是最大的吧?”
面色不善,任夔横了眼说话李邈,低头也吭声。他当然知道,治所迁往成都,对任家意味着什么。如今,任安作为益州知名大儒,又是绵竹人,州中想要求学的人,都争着来投奔绵竹任家。
可一旦州治所迁移到成都,任家必然会失去以前的声势,而且,成都的张家乃是当地大族,定然不会允许任家前往成都扩张的。所以,刘焉迁治所往成都,众多广汉郡人中任夔是最不甘心的。
若是治所一直在绵竹,任夔都可以预见自己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人物。可治所一旦迁徙,他的未来就再也说不准了。
默默看了眼身旁的同伴,那青年瞧见任夔的眼神,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向刘璋道:“璋公子,以在下之间,左中郎将如今既然已经拿下汉中,不如公子就建议他驻守汉中如何?”
“公子且放心!”未等刘璋回应,王甫便立即说道:“只要公子愿意,我定然会向家兄建议,我等诸益州俊贤都向刘益州谏言,留左中郎将在汉中,公子驻守绵竹!”
凝眉看着王甫,刘璋心下起伏不定,王甫与李邈是同乡,皆是广汉郪县人,其兄王商更是治中从事,在刘焉面前很有话语权。
此刻,他竟是建议自己留驻绵竹。
其实方才李邈的目无尊卑,让刘璋心里还是有些不悦的,虽然他从未将自己当成是益州继承人,但像他这样**裸的讽刺,刘璋还是心有介怀的。
沉吟不语,刘璋留守绵竹,却并不是他一人,还有刘焉给他安排的东州兵将领吴懿,不过他刚刚让吴懿去布防绵竹城,此时恰好不再身边。所以,这些益州青年,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见刘璋低头犹豫起来,刚刚安静下来李邈又说道:“某观公子此时竟然还犹豫不定,难道公子以为你之武略或者是声望可以比得上左中郎将吗?眼下,广汉诸家郡县,皆相聚于此,之所以规劝公子,也是看在公子温仁而已。
如今左中郎将尚未入巴蜀,公子在我等广汉士族支持下,尚且有一搏之力,待日后,左中郎将若入巴蜀,再行些大事。往后益州哪里还有公子的容身之所,届时,若长安再诏令州牧遣送质子。公子以为刘益州会送谁人爺?”
神色一变,刘璋盯着李邈,面上变幻不定。
见刘璋依然还犹豫,李邈再次添油加醋道:“请公子试想。若左中郎将来巴蜀后,忽然发觉公子在巴蜀比其更得民心,出于权力的角度考虑,公子认为左中郎将当如何做?”
当下,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冲也悄悄出声议论道:“想当初,当今天子登基前,先帝册封天子还是何皇后所出的那位呢!”
声音极小,只有此间几人能听见,而他此言一出,一旁的王甫就连忙瞪他一眼,低声呵斥,“噤声,岂可妄言!”
讪讪闭上嘴巴,但此刻气氛却安静的诡异起来,方才滔滔不绝的众人,此刻都默默的等着刘璋的决定。
或许刘璋之前并没有与刘范争夺益州的想法,但是经过他们这一番唆使,相信刘璋意志会有动摇的。
凝眉思索了许久,就在刘璋开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整顿完绵竹防务的吴懿也快步走了过来。
拱手朝一众广汉俊贤行礼后,吴懿朗声开口:“公子,我已经安排妥当,绵竹四方城门都已经安排兵卒戍守,维持城内稳定。往梓潼方向,我也已经遣人去打探消息了,左中郎将一旦回归,我等必然能够得到消息。”
“善!有子远办事,我自是放心的!”笑着称赞一句吴懿,刘璋心情也放松起来。
而随着吴懿的到来,方才还侃侃而谈的众广汉士子,都纷纷拱手告辞。
站在刘璋身边,默默看着李邈、王甫、任夔等广汉当代青年才俊离去的背影,吴懿面色忧虑,瞥了眼刘璋,欲言又止。
似乎是感受到了吴懿的想法,刘璋笑着道:“子远,你说我在他们眼中就真的那么温仁吗?难么又怎么确定我一定比兄长好呢?”
张张嘴,吴懿想说刘范的战绩就已经很吓人了,何况他此番回归巴蜀还带了近万军队,是人就知道他来者不善了。
扭头憨笑看了眼吴懿,刘璋呵呵道:“其实我也挺想兄长的,记得幼时他虽然年长,却总是喜欢放任众兄弟胡闹,然后他去收拾烂摊子。”
面上浮现笑容,吴懿作为最早追随刘焉入蜀的一批人,其父与刘焉交情深厚,他自然也是认识刘范的。印象中,那是个醇厚仁德有气节的世家公子!
而在刘璋与吴懿等着刘范赶来绵竹的时候,刚才离去几人也来到了一间院落中,互相商议起来。
“有吴子远在,我等很难劝服刘季玉的!”甫一开始,任夔就急不可耐开口道。
虽然任夔与王冲都算作将领型的人物,但相比于吴懿,他们不仅领兵经验不足,手上的兵马也是根本不够瞧的。因为巴蜀的兵马,已经被赵韪带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又跟着刘焉去了成都,他们手上的兵勇,根本没有多少战力。
关系到整个广汉郡的将来,不仅他任夔急,王甫与王冲也同样着急。
而此时李邈却兀自冷笑,幽幽道:“其实你们也无需多忧心,我已经将消息派人递给了孙德,想来在梓潼的他很乐意帮我们做些事情。”
葭萌关往蜀中,一路要向西南走,过剑阁,再经过涪县、梓潼县后,才能抵达绵竹。
而李邈所说的表字孙德的人,也同样姓李,单名一个福字。李福虽然不是郪县人,但他与刘焉父子却有不共戴天的仇怨。因为他的父亲李权,就是当初刘焉进入益州后,为了震声益州士族,所斩杀的豪强之一。
对于刘焉父子,李福是极其乐意见到他们内斗的。
所以,李邈才会说,有李福在的梓潼一定会替他们阻拦住刘范。而在刘范长时间不能抵达的情况下,他们再向刘璋危言耸听,让他产生害怕,最后事情就会很容易成功了。
“诸位且放宽心,数个时辰后,我等再去向刘季玉述说,让他心生恐惧,这样,用不了多久,大事便可成了!”听着李邈这斩钉截铁的话,众人才悄然安下心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数个时辰过去,日头也渐渐西沉。
黄昏降临,刘璋还没有等到刘范的消息,此时的他也有些惆怅起来,按理说,刘范若得知自己在绵竹等候他,他应该会很快赶过来的!
而就在刘璋犹豫不决的时候,李邈等人又再次来寻他。这次,他们直接将刘璋堵在了县寺的大堂内,吴毅也同样被他们堵在留在了堂上。
丝毫没有再与刘璋虚与客套的意思,李邈直接同刘璋宣扬起刘范不会到来的谣言,“公子,并非我危言耸听,左中郎将既然在汉中占据了基业,他又怎会轻易前来巴蜀腹地呢。
而且据我得到的消息,左中郎将已经投效了西凉军,否则他怎会这么轻易的就从关中脱离了回来。他此番回来就是要抓捕刘益州与你父子二人回长安请赏的!”
“李邈,你可曾想过你此番言论若被我兄长知晓,你当会面临怎样的惩戒?”
闻听刘璋的质问,李邈更是不屑一笑,“我且与公子你明说了,今日就是左中郎将当面,我也敢与他对峙此事。如今,巴蜀人尽皆知的事情,唯有公子你还被蒙在鼓里罢了!”
“你!”怒眸瞪着礼貌,刘璋第一次觉得有人能被讨厌到这种程度。
可是面对这广汉郡名义的俊贤,却实则豪族无赖的青年,年轻的刘璋拿他根本没有办法!
然而就在刘璋语塞的时候,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道爽朗豪迈的声音!
“嚯?是什么大事巴蜀人尽皆知,却让兄弟蒙在鼓里?”
瞬间面露喜色,这声音刘璋再熟悉不过,连忙看向门口处。此时,只见两人跨着大步向堂上走来。
当先一人仪表不凡、端的器宇轩昂,无视左右错愕看来众青年,刘范直接迈步走向主位后,战袍一甩,刘范转身,虎目扫过堂内所有人,朗声震喝:“我今日倒要看看,谁敢当堂欺我刘伯常之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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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国志》:李邈,字汉南,刘璋时为牛鞞长。先主领牧,为从事,正旦命行酒,得进见,让先主曰:“振威以将军宗室肺腑,委以讨贼,元功未效,先寇而灭;邈以将军之取鄙州,甚为不宜也。“先主曰:“知其不宜,何以不助之?“邈曰:“匪不敢也,力不足耳。“有司将杀之,诸葛亮为请,得免。久之,为犍为太守、丞相参军、安汉将军。建兴六年,亮西征。马谡在前败绩,亮将杀之,邈谏以“秦赦孟明,用伯西戎,楚诛子玉,二世不竞“,失亮意,还蜀。十二年,亮卒,后主素服发哀三日,邈上疏曰:“吕禄、霍、禹未必怀反叛之心,孝宣不好为杀臣之君,直以臣惧其偪,主畏其威,故奸萌生。亮身杖强兵,狼顾虎视,五大不在边,臣常危之。今亮殒没,盖宗族得全,西戎静息,大小为庆。“后主怒,下狱诛之。
第63章:刘范之威
刘范的出现让堂内的众人都陷入了震惊,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就连刘璋也是一阵愣神后,才缓缓上前,向刘范作揖憨笑,“兄长!”
朝着他点了点头,刘范继续用目光扫视堂内的几位年轻人。倒是一旁的刘诞在刘璋向他行礼的时候,笑呵呵用胳膊夹住了他,“小胖墩,在巴蜀过的怎样啊?有没有想仲兄?”
无奈的看着向自己直挑眉的刘诞,刘璋环顾一下堂内众人,略显羞涩,“仲兄,诸位州中俊贤都看着呢?”
趾高气昂的拍了拍刘璋的肩膀,刘诞却是坦然环视堂内的,朗声道:“说罢,这堂内是否有人欺负过你?告诉仲兄,我替你出口气。”
纠结的看着刘诞,刘璋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刘诞见他这副表情,却是直接瞪眸,震声道:“难道你还不信?”挺直腰杆,刘诞傲然,“我只告诉你,莫说这益州,就是如今这大汉,只要有人胆敢欺负你,你尽管同我说,我让兄长替你出气!”
理直气壮的说出口,刘璋也是一阵错愕,半晌,才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刘范,而他只是纹丝不动,虎目扫过堂内众人,刘范嘴角讥笑,此时也终于开口。
“我在关中时,便听闻巴蜀俊才繁多,如今看来倒是真的有不少!”目光依次在李邈、王甫等人面上扫过,刘范笑的愈发淡然,“不过如今我既然入蜀,诸位做为巴蜀的豪族子弟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表示的吗?”
面色微微轻颤,李邈张了张嘴,看着刘范,想说句狠话反驳一下。
不料,刘范却是抢先说道:“你们也不要与我放出什么狠话来,先前在梓潼,有一人与我说话,音调高了点,我听着不舒服,便将他缉拿,准备罚做刑徒。”
眼角轻颤,李邈滚动喉结,紧张的盯着刘范,“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
“李福!听说是梓潼当地的豪族,索性我瞧他不爽,一并拿了便是!”浑然无意的回答着李邈的话,刘范此刻却是将杀人于无形演绎到了极致。
稍倾,刘范才目光瞥向李邈,幽幽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我方才瞧你似乎是有话说?”
“在下李邈,字汉南,广汉郡郪县人。”默默瞧着刘范,半晌,李邈才继续道:“不知左中郎将今日会抵达绵竹,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斜了他一眼,刘范心下冷笑,面上却是摆摆手,古井无波道:“无妨,这么说,你与那李福并没有什么关系了?”
“没有关系!”连忙肯定回答,犹豫一下,李邈还是说道:“只是李福乃梓潼豪族,左中郎将初至巴蜀就这般妄囚州中士族,是否有些过于残忍了?”
幽幽盯着他,刘范忽然嘴角露出了笑容,“没想到,你倒是个心忧巴蜀士子的贤才。难道我做什么还要你来教吗?”
左右打量了一众几人,刘范嘴角讥笑,“就凭你们几个,难道还想与我匹敌?”
此言一出,李邈等人顿时面色犹如猪肝一般难堪,任夔握着拳头,盯着刘范,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想动手。
余光瞥见他,刘范嘴角讥笑,也不看他,目光依旧只看着李邈,“说起来,现在是你们最好的动手机会,你们要是有胆量动手,我还敬重一些。”
“吱。”被刘范如此言语讥讽,任夔忍不住就要冲出来时,被身旁的王甫拉了住,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王甫向门外望了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任夔也猛然惊醒,他们在门外安排的卫从,可都是无声无息消失的!
刚才,他们只关注了刘范进来后的嚣张,却根本没有细想他是怎么在没有发出大动静下走进来的。
仅凭着这悄无声息的步入厅堂,就足以说明,刘范手上有一支战力卓绝且装备精良的部从,而且很有可能这支部从,还手握弓弩。否则,很难解释外面那些戍卒,连呼喊都没来得及,就被当场击杀。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各家招募训练的扈从,对州牧可能忠诚度不够,但对各家还是很忠诚的。当下,任夔兀自滚动了一下喉结,看向刘范的眼神也变了。
余光见任夔被身旁的王甫拦住,刘范也将目光投向了他,“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刘范明知故问,而王甫也丝毫不怯懦,拱手作揖,道:“在下广汉郪县,王甫王国山,未能出城恭迎世子,还请世子降罪!”
“郪县王家?”眉头微动,关于郪县王家王商乃治中从事之事,刘范先前还是有所耳闻的,此时再看这王甫的行为,刘范也不得不感慨,这益州的豪族都已经被刘焉杀出经验来了。
遇到强则弱,遇弱则强。他刘范表现的越强横,这些豪族就表现的越顺从,等到他有朝一日没了威势的时候,他们定然会蹿起来咬你。
“正是!”躬身拱手,王甫表现的极为恭敬。
一时半会,刘范根本找不到任何发飙的机会。默默打量着他,刘范道:“听闻王文表乃益州治中从事,你王家也算是我父在益州的得力助手了?”
“不敢当世子称赞,王家为刘益州分忧是应该的!”
点点头,刘范也没有反驳,“你这么说,其实也没有错,不过,既然知道你是王家的人。”环顾一周,刘范面上终于露出笑容,“那么在场的诸位,我也就放心了!”
见刘范忽然露出笑容,方才还胆颤心惊的众人,瞬间也都放松下来。李邈也大起胆子开始与刘范寒暄起来,刘范此时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开心的同他们交流着绵竹的情况。
当听到众贤达抱怨刘益州将治所迁往城都后,刘范也是面露遗憾。见他这副表情,李邈顺势建议道,“其实绵竹并没有多少损失,再修整一番,作为益州治所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对此刘范也深以为然,当即就要出去勘察一下绵竹的情况。闻言,李邈连忙自告奋勇要引着刘范去巡视一圈。
而当一行人即将走出县寺大门的时候,刘范却兀自停下脚步,看着比自己先迈半只脚出门的李邈,眉头深皱。
当下李邈心下猛地咯噔:我艹!
第64章:名动广汉
此时李邈半个身子已经探出门外,却硬生生的僵在那里,许久,才讪讪收回脚步。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聪明入王甫已经看出了问题的根源。而此时李邈额头上也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低头俯手默默矗立在一旁。
对面,停下脚步的刘范就这样沉默看着他,仿佛是在等众人酝酿情绪,越是这种时候,作为掌权者的刘范越迟开口,众人的心里就越是七上八下的。
“说到底,应该还是诸位觉得我刘伯常不够分量,所以生出了轻视怠慢的心思?”
半晌,刘范终于开口。然而这一开口,却让一众广汉才俊心头猛跳,滚动一下喉结,一直准备着的王甫,连忙拱手回应,“世子误会了,我等盼望世子归来,犹如久旱期盼甘霖一样,怎会不重视呢?”
“是吗?”扭头看向说话的王甫,刘范不置可否。
“千真万确!”紧声应答,王家不愧是能在刘焉身边站稳脚跟的家族,应对掌权者的无名之火,总是能抓住关键点。“不瞒世子,我等先前就已经在商议,世子回归蜀中后,我广汉各家族为表达诚意,需要奉献哪些东西。方才,大家已经有了决断。”
“哦?”微微挑眉,刘范看着王甫,饶有兴致,“你等待如何?”
“此番为恭贺世子回归巴蜀,我郪县王家愿出粮万石、馈千金以慰劳世子及诸位将士!”
眸中浮现意外,刘范不由上下打量起这个年轻的王家子弟,不知道该说他是审时度势还是迫于淫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这番表态后,刘范不会再轻易对付郪县王家了。
端详许久,刘范不再看他,又重新将目光投向李邈。见状,李邈也连忙躬身拱手:“郪县李家也愿意出粮万石、赠千金以犒劳世子的此行的辛苦!”
眯眼瞧着他,刘范并没有回应,当下,李邈也十分紧张,“世子,如今绵竹大火,牧伯又迁治所往成都,蜀郡局势不明,若广汉再不稳当,恐怕会滋生变故!”
“你在威胁我?”
“不敢!”迅速低头,李邈只是想让自己体现的有价值。
盯着俯首不语的李邈,半晌刘范才再次出声,“今日我来绵竹心情尚佳,尔等乃州郡贤才,我亦不想平添仇怨,今后州郡安定还要仰仗诸位!”
“谨遵世子之命!”当下,众人纷纷拱手低头,恭敬应诺。
笑着扫视他们一眼,刘范没有再停顿,敲打一番就可以了。随后,刘范率先迈步朝外间走去。
身后,刘璋与刘诞对视一眼,只见他眸中皆是嘚瑟之意,侧昂着下颌对着刘璋,仿佛在说:看,我兄长多牛!
翻了翻白眼,刘璋也懒得问他。弄得就跟谁还没个牛气的兄长似的!
见刘范再次迈步,众人这才连忙迈步跟了上去。这次李邈明显小心了许多,细致的向刘范介绍起目前绵竹的情况,王甫在一旁补充。不时还会称赞几句刘焉在绵竹这几年的政绩。
走着走着,刘范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刘诞,“仲宣,你差人去告诉那李孙德的族人,让他们准备东西来赎人!”
“遵命!”闻言,刘诞当即拱手,转身就去办了。
等刘诞走后,刘范又若无其事的走动起来,但气氛却变了。
李福是梓潼豪族李家的子弟,其父李权当年在广汉也算是个人物,曾做过临邛县长,只可惜在刘焉入蜀的时候被当做典型斩杀了。
所以先前他们唆使李福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会出手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刘范行事居然会这么果决。此刻,他们随着刘范走出县寺,也亲眼瞧见了他带来的这群兵卒的健硕,以及装备兵甲的精良。
对刘范,他们已经没有半分忤逆的心思。
不像当年刘焉入蜀,无兵无权无人才,一切都要仰仗巴蜀士族的支持。所以,那时候,各郡豪族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刘焉为奉他们为上宾,好好拉拢他们。
毕竟,那时候,除了黄巾乱贼,谁敢胡乱杀害州中豪族。可是,刘焉敢。他隔绝了朝廷,直接将益州分离了出去,大肆杀戮州中不顺服他的豪族。美其名曰,整顿州郡。
可纵使再整顿州郡,也不能一次性杀死数十家豪族。这种事情,若在以前,刘焉定然会被朝廷降罪,缉拿往京都问罪的。可惜,他没有!从那个时候起,其实巴蜀的士族已经开始意识到,刘焉才是这巴蜀的天。
而今日刘范入蜀的局势,比刘焉当年可是好了很多倍!前有刘焉积威,后有大军倚仗,面对这样的益州世子,是个正常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
遗憾的是,李福与刘氏有宿怨,否则应该也会早降。
犹豫片刻,身旁的王甫还是向刘范建议道:“世子,李家与我广汉名士秦子敕颇有交集,当年牧伯杀害其父,就已经引起子敕抵触,若世子再对其不依不饶,恐怕有所不妥!”
“秦子敕?”没有微亮,对于益州如今已经成名的几个名士他还是有所了解的。王商与秦宓他都有留心过,“不知他如今是否在绵竹?”
“应当在的!”王甫回应。
“那我等去拜访他如何?顺道拜访一下定祖公。”
定祖是任安的表字,作为州中大儒,任安极受人敬重。闻言,一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任夔,任夔也纠结的看着刘范,明显,任安并不希望被人打扰。
可是刘范脾性难知,他也摸不著。而且刚才众人都表态的时候,任夔并没有说什么,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事惹恼了刘范。
而就在一众人,犹豫要不要引刘范往任安府宅时,不远处一名文士,缓缓走了过来,朝刘范拱手揖礼后,文士直接说道:“梓潼杜微,奉先生之命,前来向世子告罪。而今州郡诸事繁杂,世子无需抽暇拜会,任家一应事务皆由任夔做主。”
话语落下,众人尽皆凛然。
任安的态度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是整个广汉甚至巴蜀士林的风向的。显然,对于这位年轻的州牧世子,任安是欣赏的!
王家、李家献粮,大儒任安传信!
短短数日,疾行入绵竹,迫服郡中诸才俊,刘范在广汉一举打响了名声!
第65章:扑朔迷离
刘范抵达绵竹并成功与广汉的士族达成和解的消息,迅速开始在巴蜀传播起来。
益州虽然占地广袤,但主要的人口和人才地还是在广汉、巴、蜀、犍为等郡,广汉作为益州的门户大郡,又有大儒任安加持,广汉士林的态度,其实就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益州士林的态度。
从关中归来的益州牧长子,以雷霆速度兵入绵竹,成功被当地士族所接纳。
这些年刘焉在蜀中的统治其实已经渐渐稳固,只是他手上的东洲系一直在分割益州系的利益,而刘焉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属于东州系,所以益州士族对他,还是有些排斥的。
不过刘焉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收获,州中的世族子弟基本都被他征辟了,像前汉司空何武的后人何宗、安帝朝的将作大匠王堂的后人王商,以及蜀郡大族张裕、巴郡名儒名望仅次董扶、任安的周舒之子周群都已经聚拢到他的身边。
只能说,以大汉目前国情与刘焉目前的影响力,只能暂时让这些有名望的世族高门为他效力,还不足以影响到益州本土年轻的一代人。
毕竟,刘焉的年岁与资历摆在那里,他不会主动去拉拢那些各郡县才冒头的青年才俊,他没那个需求,也没有那个必要。
但刘范与他就不同,从刘范进入益州开始,就代表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新一代益州力量,终将会把旧的取代。而原本那些指望父子相残,再做观投资的各家族,恐怕也要失望了,刘范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
从他不声不响拿下汉中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接手益州全盘的准备。当大军从葭萌关一路南下,经过涪县、穿过梓潼,抵达绵竹的时候,广汉的各家都明白,益州新的时代来了。
徐晃自从被刘范任命为麾下第一将暂时统领部从后,治军格外严谨。大军沿途对益州百姓良田是秋毫无犯,纪律森严的队伍,让广汉各县邑人民也没了抵触心理。
安排大军在绵竹城外驻扎,徐晃便同法正、庞德、赵韪等一行人,进入城内拜见刘范。
其实大军抵达绵竹的时间也就比刘范晚了一天而已。听闻行军路上,徐晃治军严谨,刘范自然免不得又是一番赞扬。随后,他又介绍了吴懿与徐晃、法正等人认识。
对于吴懿,刘范没有什么不放心,当初他能追随刘焉一同来益州,就表明了他的态度,而刘焉能将他留下来协助刘璋留守绵竹,也同样说明了对他的信任。
互相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刘范便开始步入正题,瞧着法正,刘范开门见山,“如今我军已经抵达绵竹,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的,但我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刘范如此说,法正其实面色也有些凝重,按常理来说,像益州这么大的州,出现政权更迭的时候,是不应该这么安静的。
不论是与刘焉有仇隙的,还是心怀异志的豪族,都应该乘乱挑起骚乱,对刘焉父子不利。可到如今,州郡一直很安宁,没有丝毫变故。可越是这样的安稳,越是让法正心里不安。
“主公,如今定祖公已经名义上认可了你,在广汉郡应当不会再有意外。若说意外,我想应该会在巴蜀其他地方。”这些时日,法正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我推测,可能最终的变故会发生在主公进入成都的时候!”
眼眸晃动,刘范若有所思,“你是说,若有人暗中布置,他们会在成都发难!”
“正是!”慎重点头,法正凝声道:“绵竹大火,正赶上主公从汉中入蜀,这其中恐怕未免也太过巧合了。而刘益州又选择了迁往成都,说起来,成都其实并不算刘益州的根据地。他多年经营的基本盘,应该是在这里!”
指了指地下,看着法正的动作,刘范神情也悄然变幻。其实,法正说的没错,刘焉这些年在益州经营的根基确实应该在绵竹或者说是广汉。
此刻,他才忽然明白为何任安会那般好说话,而为何王甫、李邈等郡中大族,只是感受到他真是实力后,就选择妥协了。其实他们只是在观察刘范而已,他们在待价而沽,确定刘范值得投资后,他们就义无反顾成为刘范的拥戴者。
毕竟,作为益州本土豪族,他们肯定知道,州中会有反对刘范的声音产生的。
默默思量着,良久,刘范才谨慎道:“孝直所言不得不虑,父亲迁徙治所此举,恐怕是在为我做铺垫!”
这个时候,刘范也渐渐明白过来。虽然历史上,绵竹同样大火,刘焉也迁治所往成都,但两种情况因素却不一样。
毕竟刘范并没有像历史上一样战死,刘焉不需要向益州豪族妥协,为刘璋铺路去将治所前往成都。然而,此番刘焉却依然将治所迁了过去,那原因只有一个,他还是在为儿子铺路。
不过这次不是刘璋,而是刘范,他在为刘范聚拢州中反对的豪强,让这些想要复仇,或者说准备动荡益州的异志者,全部暴露出来,然后一网打尽,替刘范扫清障碍。
长舒一口气,刘范面色凝重,经过法正的启发,他似乎也看到了整件事情背后的深层用意。或许,大多数人都还以为这是一场自然灾害。
甚至有部分厌恶刘焉的人,会认为这就是上天对刘焉的惩戒。
不过对于刘范而言,这可能真是一场,老父亲为长子的政治谋划。
豁然起身,既然已经大致揣测出刘焉的用意,刘范也不再纠结,当即朗声喝令:“众将听令!”
“末将在!”
“即刻整顿大军,半个时辰后,发兵往成都。”环视场上众人,刘范冷声道:“此番,赵韪留守绵竹,吴懿为左先锋,庞德为右先锋。徐晃统领中军迅速向成都挺进!”
目光紧盯着赵韪,刘范面色肃重,“此番我将你留在绵竹,意义重大,关键时刻,你当知道该如何做!”
闻言,赵韪瞬间眼角微缩,低头拱手应诺!
第66章:一名青年
从绵竹往西南走,先经过什邡县,便抵达益州刺史的原治所雒县,越过雒县就是广汉最后一座城邑,新都。过新都就出了广汉郡,直接抵达成都。
刘范下令军队起行后,庞德、吴懿就迅速开始整顿兵马准备行动,徐晃也回到军营中整军。
同时刘范也没有闲着,他亲自前往绵竹各家族的宅邸,征辟先前的那些青年才俊。
任夔、王冲、王甫、李邈这些人依次都被他征辟,纳入麾下,虽然他们心里不愿意,但眼见着披坚执锐的甲士就那么硬生生的立在门口,他们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目光扫过王甫等人,刘范心情大好,“汉南,不知绵竹是否还有其他青年才俊,我也好一并征辟了。”
苦着脸,李邈敢怒不敢言,半晌,只能如实道:“还有彭漾、尹默等人,尚未弱冠,却已经有些俊才的风评。”
“唔!”稍微沉吟,刘范不禁停顿,“既然尚未弱冠,我就先不叨扰了,待日后加冠,郡中当会举孝廉的。”顿了顿,他又开口,“那郡中还有其他知名的将领么?”
默默摇头,此时一旁的王甫也补充道:“郡中的可用的将领基本都让刘益州招用了。”
闻言,刘范也没有办法,既然都被刘焉招用,他就不去劳费那个心思了。
让刘诞整顿准备一下,他们也要启程往成都去了。
以李邈为首的一众广汉士子还是有些紧张的,刘范此次将他们带上,其实主要目的,恐怕是为了防范绵竹动乱。毕竟有他们相随,王家与李家应当是不会再参与骚乱的。
没有照顾他们的心情,刘范将他们带回县寺后,就与法正继续商量事情去了。
待刘范离去后,李邈与王甫对视一眼,犹豫了下,道:“国山,方才为何不告诉世子实情?”
“我何曾未说实话了?”瞪了他一眼,王甫没好气,“如今这位世子脾气秉性都还不曾摸清,若让那位掺和进来,万一惹怒了他,我等都得丢掉性命!”
看着王甫薄怒的样子,李邈想了想,也不再多言。
而此时刘范也寻到法正开始商议具体事宜,“从绵竹往西南走,可以直接越过什邡,抵达雒县。不过据传当年雒县遭受黄巾破坏孙氏惨重,我们恐怕也无需再好费时间,在那里停留。
直接穿过雒县,直奔新都,走出新都后,就是成都了。虽然你先前曾与我分析过,成都可能有风险,但具体情况如何,我们却依旧无法预估到!”
点点头,法正神色肃重,“按常理,刘益州当年招抚黄巾,雒县应该是稳定安全的。加之新都有是小地方,所以,可能爆发危机的只有成都。”
眉头皱起,刘范也是一脸凝重,可是成都他已经让人反复探查过了,蜀郡张家虽然很强大,但张裕与张肃都已经投效刘焉了。同样有良将之称的张任,也对刘焉忠心耿耿,他根本找不出存在的问题!
同样,法正也是眉头紧锁,看着刘范,“蜀郡说起来局势很乱,到如今连郡守都没有!”
眼眸一睁,刘范面露错愕,“蜀郡作为益州大郡,竟然没有郡守的吗?”
此时刘范也有些错愕了,难道自己的便宜老爹在益州已经这么有威慑,连一郡太守,都能悬置不任命的?
面露纠结,法正颇为无奈,叹息一气,“并非没有太守,而是蜀郡之府君还不曾前来上任!”
瞳眸瞪的更大,此刻,刘范更惊讶了,什么人这么大面子,没来上任,刘焉居然就一直等着,按照刘焉益州牧的秉性,直接任命一个不就行了?
“那这蜀郡郡守是何方人物,竟能让父亲就这般甘愿等他?”
听刘范这么问,法正也肃穆慎重起来,“此人或许主公还曾见过,不是旁人,正乃当年与何颙、何伯求一起谋刺董卓的荀氏俊贤,荀公达!”
噌的一下从位上站起来,刘范竟直接厉声喝问:“他为什么不来!朝廷的旨意他也敢不遵从吗?混账!我得去捉拿他!”
心脏蹦蹦直跳,刘范有些激动,荀攸荀公达居然还做过蜀郡太守,这还能让他给跑了?
心下一阵无奈,法正只得耐心劝说,“并非公达不愿过来,而是荆州交通阻塞,他过不来!如今蜀郡诸事,暂有郡丞代管。”
低头来回在堂内踱步,刘范一颗心已经飞到荀攸的身上了,这位曹魏的五大谋士之一的人物,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手的。至于,法正随口带过的掌郡中事的郡丞,他已经没有丝毫兴趣了。
当下,刘范便迅速通知刘诞安排起来,他需要迅速抵达成都,从刘焉手中接收到益州的权威,而后请命往荆州去接蜀郡太守!堂堂一名大郡太守,居然久不赴任,刘范不能忍!
队伍从绵竹出发,直接略过什邡,穿过残破雒县,刘范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做什么仁义之师的宣扬了。
可是,他越是这么急着想去成都,就越是有意外会发生。
新都,城郊大道
刘范及麾下众从属被新都的一名青年拦住了脚步。甫一瞧见他,跟随在刘范身边的李邈竟是眉梢下意识的都抖了抖。
眯眸看着双手展开,横拦在自己道前的青年,刘范有些无语,“你为何要拦我去路?”
“左中郎将见谅!”拱手朝刘范,青年神情果决,“成都你不能去!此行你若往成都,你与刘益州便落入了旁人的圈套,极有可能有性命危险!与益州而言,你二人任何一人有了闪失,对益州百姓都是不幸!”
“还性命危险!”轻声嘀咕,李邈摇头讥笑,这货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耸人听闻。
而刘范听他如此说,却不由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道:“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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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垂就而觉,收颙、攸系狱,颙忧惧自杀,攸言语饮食自若,会卓死得免。弃官归,复辟公府,举高第,迁任城相,不行。攸以蜀汉险固,人民殷盛,乃求为蜀郡太守,道绝不得至,驻荆州。--《三国志.荀攸传》
宁本南阳人,其先客於巴郡。宁为吏举计掾,补蜀郡丞,顷之,弃官归家。--《吴书》
第67章:暗流
面对这样一个青年,刘范也起了兴趣。
成都可能有危机,这是法正在出发前就帮他分析好的,也是刘范心底清楚的。只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法正,还没有其他人向自己提过这份谏言。
不论是其他人没看出来,还是不敢说,都侧面烘托出眼前这个青年的眼光与心性。至少他身上有一种忠直敢谏的性格,这让刘范很欣赏。
昂首挺胸看着刘范,面对询问,青年并没有胆怯,朗声回应,“广汉人王累,一心为公子与牧伯着想,请公子明断!”
青年话语一出,刘范脑海中也瞬间有了印象。王累,益州牧刘璋的从事,当年刘璋迎接刘备入蜀的时候,就是此人以死相谏。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阻止。
默默看着一脸英勇就义表情的王累,刘范不由笑了,“我若不听你之谏言,你待如何?”
再次昂首,王累一梗脖子,“那公子就从某的身体上跨过去!”
“休得放肆!”一旁李邈当即出声呵斥,“此乃郡国大事,公子自有决断!子索,还不速速退下!”
昂首瞥了他一眼,王累自岿然不动。
若有深意的斜了眼李邈,刘范不仅没有动怒,反倒笑道:“王累、王子索,很好,我今日知晓你了!从现在起,你被我征辟了,我军中尚缺一名行军主簿,你便暂代吧!”
“我为劝谏公子而来,岂能贪图富贵名利,累绝不会屈从!”正当众人惊愕的时候,王累倒是率先反对了起来。
瞄了眼刘诞,刘范轻轻一颔首,他当即大手一挥,便有数名郎卫上前,直接将梗在路当中的王累架了走。对此,刘诞也是分外乐意,终于他不用再干杂活了。
悄然向刘范靠了靠,刘诞轻声问道:“兄长,王累此人不知是否可靠?不如我再观察一段时日?”
冷漠点头,“他如何安排,你自己斟酌便可。至于可靠方面。”瞥了眼一旁的李邈,刘范幽幽道:“总比谎言欺我之人要可靠许多!”
瞬间,李邈头埋的更深,方才刘范那一句王子索唤出口时,他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果然,刘范是在意的。可李邈他也没想到王累真的会跑过来觐谏,这人说话一向直率,若无意中激怒了刘范,岂不是大家都得遭殃。
只是看此时刘范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李邈才敢颤声请罪,“子索乃寒门才士,往日我等也往来不多,所以先前公子提问,邈一时不察,见他遗漏了。”
冷哼一声,刘范也不看李邈,“此类事情可一不可二,我刘伯常可是最不喜被人欺瞒,若是下次,可没有现在这样听你解释的机会了!”
说罢,不待李邈道谢,刘范便策马离去。后方,李邈长舒一口气,后背也惊出一身冷汗,对于刘范他心底又多添了份小心。
而在刘范军队不断向成都逼近的同时,成都城内也是风云诡谲。
不久前,益州牧才将治所迁徙到成都。蜀郡的百姓还没有适应,又听闻益州牧长子左中郎将,率万人从关中一路杀到成都来。
坊间消息,左中郎将此番是奉天子诏令,回益州缉拿刘州牧,返回长安听候责问的!
这段消息,在蜀郡传的可是神乎其神的,尤其是成都城内的人,都已经开始准备收拾东西逃离了,免得被州牧父子相争牵扯了进去。
成都城内,一处院落
院落不大,却也安静,搁在以前倒也不算什么,但在如今的成都,也能算作一份不错的房舍。随着刘州牧迁治所来成都,成都城可谓是一天一个样。
院落中一名雄壮青年,双手背负,在庭院来回踱着步子。一旁,两名青年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良久,其中一人恳切出声,“并不是我等逼迫你,而是你也听到了。城内到处都在传刘焉父子相争,你当年也是郡中豪侠,如今又是此地主官,我等若不依你又有何人可倚?”
听他说话,兄长青年也是一脸为难,“并非我不讲义气,只是如今城内局势不明,我等若冒然行事,失败后,若无退路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若要等到局势明朗,恐怕我等也被刘氏父子击杀了!”当下,另一名青年也肃穆出声。
纠结看着他,魁梧青年也是进退两难,“娄君,你怎也如此逼迫与我?”
“兴霸,并非我逼迫你!而是事实如此,你我虽生于巴郡,但终归是南阳士,多年客居此地,若非沈君相助,又岂能有如今这般滋润。受人滴水恩,当涌泉相报,既然如今沈君有此请求,我等为其放手一搏,又有何不可?”
看着甘宁,娄发神情动容,他与甘宁皆是南阳同乡,昔年避难客居来到巴郡。颇得巴郡豪族,沈氏的照顾。而当年刘焉清理益州的时候,杀戮的数十豪族其中就有沈氏。
于是如今得知成都,刘焉父子将会相残,沈弥就连忙联系上甘宁、娄发二人。
而此时恰逢甘宁在蜀郡诸事不顺,刘焉的州府迁到成都后,这些世家大族,对他这个豪族后进,身上还有劣迹的郡丞,多少有些看他不起的意思。
于是,好友娄发便劝他跟着沈弥一同举事。
犹豫许久,甘宁还是慎重道:“如此,栽绒我些时日,我先去探听还有无其他退路,若有,我等也好全身而退,若无,我便也弃了这官随沈君一道也罢!”
“有兴霸此言,我心中大定!”闻言,沈弥面露大喜,甘宁的勇武他可是清楚知晓的!
随后,三人再寒暄片刻后,甘宁也就告辞离去了。
而待他走后,沈弥才笑容满面的看向娄发,“此次多亏了娄君相助!”
斜了他一眼,娄发也兀自叹了口气,“想当初兴霸是何等人物,如今见他困在这繁杂案牍间,我当真不忍。以他的才干,只是差个机会!”
“所以,此番就是个天大的机会!”当下,沈弥接话道。
目光默默盯着沈弥,娄发面色逐渐肃穆,认真开口询问,“沈君确定诸家都已经商议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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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累,找不到表字,就从说文中摘了个“索”字。
累,一曰大索也。——东汉·许慎《说文》
第68章:中计了!
沈弥并没有与娄发多交代其他。娄发能帮助他,终归还是因为他想改变自己的处境。
可他沈弥不一样,他肩负的可是家仇国恨,他需要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匆匆离开院落,绕过兜转的里巷,沈弥在一处府宅的后门停了下来,轻轻叩响门扉,少时,里面探出一小厮,抬头看了眼他,让开身子放他进去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合上门。
而沈弥则轻车熟路的循着小道,来到一间安静的阁舍外,隔着窗扉,沈弥瞧见里面的身影后,低头颔首恭敬唤了声,“先生!”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闻言,阁舍里也传来回应,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沈弥依旧恭敬。
“已经安排妥当了!只要先生给的消息没有问题,此番就一定有所成果!”
“哼!你以为我会诓骗你等?待益州骚乱一起,得势的终究还是你们这些拼命的人!”
“先生言重了,若能有那一日,吾等必奉先生为州郡之尊!”
“我岂是看重那些虚名之人?”冷哼一声,阁舍内安静了一会,又继续道:“参与人员可有名录?递与我查验一番,看是否有异心者混入其中。”
“先生思虑周全!”说罢,沈弥从衣襟内缓缓摸出一份绢帛,透过窗扉递给他。
里面文士,接过绢帛,只是大致看了看后,便又递还回来,“消息已经确定,明日晌午队伍会抵达成都北门,由北大道入州牧府,沿途你可设下埋伏,若是事成,只待旗帜一举,州中各郡必然云集响应!到时候,我自会现身助你!”
“多谢先生!”面露激动,沈弥恭敬的朝那文士再次躬身。
之后,沈弥又说了几句承诺的话后,才拱手缓缓告辞。走出府邸,沈弥信心满满,这可是他耗费了许久才搭上的线,若不是这位其貌不扬,性格孤僻,沈弥还真的不一定能接触上他。
而就在沈弥走出府邸,心中自顾兴奋的时候。阁舍中被他寄予厚望的先生,却默默的提起笔,将方才绢帛上的人名一字不落的誊写在案几的纸张上。
刚写完没多久,外间就有一伟岸青年推门走了进来,见他端坐在案前,青年也是满脸无奈,“子乔,州牧迁来成都这样的大事,你为何不去迎奉呢?须知,当时州中才俊济济一堂,刘公还特意提及你!你让我好生难做啊!”
将纸张小心折贴好放入衣襟内,青年抬起头看向伟岸青年,“纵使我去了又能有何益处呢?”
“至少可以让刘公知道你的学识,而后从容出仕啊!”
“从刀笔小吏做起吗?”
瞬间僵住,伟岸青年看着面前这个满眼尽是桀骜的弟弟,也是一脸无奈,许久,只能长叹一声,拂袖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案几后青年低头理了理衣襟,再抬头,却是满脸自信笑容,幽幽轻语,“不鸣则已,一鸣必要惊人!”
成都城外
随着队伍距离成都越近,刘范的心情反倒开始紧张起来。毕竟,他是与刘焉已经多年未见,他不知道再见面时,还能不能迸发出骨肉亲情来。虽说他继承了原主所有的感情与经历,但多年不见,多少会有些生疏。
似乎是看出了刘范的紧张,一旁的刘诞此时倒是没心没肺的调笑起来,“怎么兄长看起来似乎很紧张的样子?不会是怕挨父亲训斥吧!”
咧嘴呵呵的笑着,刘诞与刘璋对视一眼,仿佛都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从小到大,刘焉一直对长子刘范都极为严格,相比于刘范,他们可算是舒服轻松的多。
毕竟不需要他们来继承家业,而将这一支发扬光大的责任也不在他们头上!所以,临近成都,倒是他兄弟二人反而轻松了许多。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刘范紧张的真正原因,但也并不妨碍他们自娱自乐。
而一旁的徐晃见状,倒是站出来建议道:“诸公子入城,牧伯或许会亲自相迎,不使刘公劳累,不如先在城外扎营休整,明日再行入城?”
“公明此言合理,且先城外安营扎寨,明日再行入城!遣人将此事也告知城内,免得父亲久等!”
“遵命!”当下,徐晃也迅速安排起队伍,并沟通与城内沟通相关事宜。
日头悬挂在西山,天色逐渐开始昏暗,暮色即将降临。
成都城内也渐渐安静下来,暮色笼罩下,各处宅子内燃气点点星火。夜晚总是故事最多的时候。
一方院落
此时整个庭院占满了人,大概有数百人的精壮汉子,个个手持利剑,默默看着上方的青年。
青年不是旁人,正是白日就开始集结人手的沈弥,此刻,他身旁也站着两人,一人是日间的娄发,另一个则是益州豪侠华忠。
既然决定动手,沈弥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目光投向娄发,沈弥声音低沉,“兴霸确定不来了吗?”
摇摇头,娄发面色也颇为难堪,“还没有他的消息,由于不确定他的想法,我并没有告诉他具体位置。”
默默点头,沈弥没有再多说什么,终究这涉及到他复仇的私事,甘宁不愿舍命相随,他也无话可说。
“诸位,明日会有一场恶战,吾等身为义士,剿除奸贼,义不容辞!为防止情况有变,我意先埋伏与道左,待明日午时直接杀出!可愿随我一道?”
“吾等愿随!”
主意已定,沈弥些不再矫情,当即大手一挥,率领娄发、华忠二人向设伏地带赶去。
在埋伏点就位后,众人便安心的等待起来,刺杀这种事,往往都是惊险而寂寞的。
一夜过去,成都城内安然无恙,沈弥重新打起精神期待着今日的行动。突然,有一人从后方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沈弥正欲惊呼,却被一人连忙制止。
惊喜的看向甘宁,娄发颇为意外,“兴霸你怎么来了?”
“事情有变!”扫视沈弥、娄发二人,甘宁语速极快,“你二人立即随我撤离!情报有误,沈君你恐怕中计了!”
第69章:入成都
“怎么可能,那张松丑陋无比,多年不受家族待见,我给他机会展示才能,他为何叛我?”沈弥不敢置信的向甘宁反问。
他是经过重重筛选,才将成都世家内应人选,定在张家的张松身上的。盛传张松容貌丑陋,身材短小,虽有才干,却终不能出成都。所以,沈弥才坚信这对张松来说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可他万万没想到,纵使张松那般尊容,竟还会设计诓骗他。
“你如何知晓我中计了?”
“牧府刚刚传来消息,今日上午左中郎将会率诸公子入城,让郡府各司妥善准备。我便知那张子乔怕是诳了你!”迅速告知沈弥真相,虽然他之前便不相信传闻,内心也颇为抗拒随沈弥一同起事。
但真当他知晓沈弥等人却是遭了算计后,他又阻挡不住心中的那股豪勇义气,所以,他只能舍了这郡丞的职务,随沈弥等人一同返回巴郡。
“他为何要陷害与我?”沈弥实在不甘心。
“无非名利尔!你们恰好是他的晋升之资。”简单解释一句,甘宁急促道:“时间紧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推测那张子乔必然还有后手!”
说话间,甘宁拉起沈弥,当下就要撤离。而此时街道上已经出现大量的牧府兵卒,戍卒们开始清理接到确保今日迎接世子回归顺利。
面容惊变,沈弥扭头与娄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甘宁。牧府的卫兵已经开始清场了。虽然他们躲藏的地方不易发现,但到时候若张松告了密,他就肯定会暴露。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被卫兵围杀,现在才是最好的脱身几乎。
紧握手中的镔铁戟,甘宁无奈的看了眼沈弥、娄发,“已经来不及了,看来左中郎将入城的时间提前了!”
“那怎么办?”神情低颤,娄发紧张问道。
环顾一圈,甘宁轻吐一口浊气,“没有办法,只能突袭!”
“这么多人,恐怕很难走脱。”沈弥忧虑道。
“甘君与沈君等诸位先走吧,此处交由我来应付!”此时,旁边一直沉默的豪侠华忠开口道。
他此言一出,甘宁也不由多看他几眼,“此举九死一生,义士当真要如此?”
“我受沈君恩惠多年,只恨无以为报,如今既然有机会,自当赴汤蹈火!”
点头回应,此刻甘宁也不矫情,直接道:“那待会我等悄悄撤离,一旦被发现,迅速分开,义士往南门,我等往西门!”
轰然拱手,华忠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应了下来。
大道上的卫兵渐渐开始多起来,由于州牧念子心切,所以牧府上下都将此事看的极为重要。拱卫州牧及诸位公子安全的事,当然也不容忽视分毫。
此事刘焉特意交代庞羲认真对待,而他也是一大早就开始驱兵前来勘察场地了。而就在庞羲率领卫兵勘察到一处距离牧府颇近的民宅附近时,忽然传来兵卒大声呼喝的声音。
紧接着从民宅中涌出数百名手持兵刃的汉子,当下,庞羲面色大变,立即下令逮捕击杀。而这些人仿佛也早就做好逃生的准备,只是一个照面,就迅速四散逃开。
而这股骚乱也惊动了牧府中的刘焉,被人搀扶着走出牧府,刘焉得知情况后,也是满脸阴郁。庞羲自然知道是自己办事不利,当下请了罪后,就立即遣人追捕!
至于刘焉则就站在牧府门前,等待着。其实并不是他不想回牧府,而是最近他背部的旧疾又犯了,每挪动身体都很疼痛。但为了向益州文武表露他对刘范的重视,他还是咬着牙,决定亲自出来迎上一迎。
以此来打破州郡近日盛传父子不和的谣言,同时也告诉益州各家族,刘范就是他指定的继承人,益州纵使没了他刘焉,他刘家依旧是这片土地上的天!
益州牧刘焉早早在牧府门前等候的消息,也迅速传到州中各官员的府上,原本还准备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再去的益州群臣,连忙小跑赶向牧府。
王商、张裕、周群、张肃、吕常等一众牧府的从属掾吏,纷纷赶到,恭敬的分两侧站立。
刘焉作为父亲和益州牧能够出府迎接儿子们,已经是天大的礼节了。
此时,刘范也已经在蜀郡都尉张任的引领下,缓缓进了城。防止刘范遇到危害,刘焉特意让蜀郡都尉张任前去接应护卫。而刘范在得知对方是张任后,也与其互相寒暄起来。
于是在张任眼中,这位益州牧长子不仅气度非凡,为人还十分和蔼,短时间接触下来,他对刘范的好感度是噌噌往上涨。
这位州牧长子似乎对武事颇感兴趣,与他聊的话题大多离不开郡中何人最为勇武,何人最知兵事?张任自然也是如实应对,将郡丞甘宁的勇武同刘范说了。
只不过,州牧长子听了后,似乎有些不相信,反复向他确认数次后,才不再询问。也不知是不是他哪里说错了话,左中郎将随后一路上就只捏着缰绳,不说话。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心思。
一行人在张任的引领下,很快便抵达了州牧府,隔着很远,刘范便瞧见刘焉领着一群人,在大门前等候。连忙翻身下马,刘范领着两个弟弟一路小跑着来刘焉面前。
二话不说,咕咚一声便叩在了地上,“不肖子范,数年未曾侍奉父亲身侧,请父亲责罚!”
“起身吧,起身吧!”连忙上前将刘范搀扶起来,双手捧着刘范的手臂,上下打量了许久,刘焉才笑呵呵的顾左右言道:“我儿回来了。诸位,我儿终于也完好回来了!”
好像一位期盼已久的老人,在看见长子荣归故里后,高兴的向熟人们炫耀一般,此时的刘焉不是什么权倾一方的霸主,只是个单纯盼长子回归的老父亲。
当下,一众臣属自是纷纷恭贺。
接着宾主尽欢,刘焉在刘范与刘诞左右搀扶下,缓缓回到牧府中。
而当众人刚刚分主兵落座后,中郎将庞羲便急匆匆的走进来,禀报道:“郡丞甘宁随着先前的刺客们弃官逃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尤其刘范,眼眸瞪的浑圆!
第70章:伯常百里追兴霸
甘宁的弃官而走着实让人始料未及,至少刘范是错愕的。他原本还打算拜见完刘焉后,就去寻找他的,没想到还没等到他去,人家就走了。
努力稳住心神,余光瞄向刘焉,刘范知道眼下还轮不到他开口。
微微皱眉,刘焉听到甘宁的名字时,有些不悦,身为宗亲州牧,他对门第出身还是极其看重的,似甘宁此人,能做到郡丞已经是他选贤拔擢了,不曾想他竟然还不知足。
“甘兴霸也参与此事了么?”
“目前无法确定,但甘宁今日并没有来州牧府,先前有人看到刺客人群中似乎有他身影,不过其好友娄发是被确认参与了的。”庞羲将调查情况如实回应。
面色难堪,在长子回归当天就出现这个纰漏,作为父亲的益州牧刘焉,心情着实不美丽,环顾堂内众人,“诸位可有知晓甘兴霸为何会参与到此事中的?”
闻言,一众属吏纷纷低头,即便心中有猜想,但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也不愿去说。
而此时人群后方,从事张肃身边的一名身材短小样貌普通的青年,却兀自挺直了腰杆,右手轻轻伸入衣襟内,拿出一物后,看向上首位,正准备开口。
“父亲!”见众属吏不开口,刘范倒是率先拱手站了出来,“儿多年不曾侍奉父亲身侧,导致父亲身有诸多烦忧,今日儿既归来,愿为父亲解决烦忧!”
说着,刘范踏步行至堂中,轰然向刘焉请道:“启禀牧伯,左中郎将请命率兵追拿甘兴霸!”
面露错愕,刘焉默默看着刘范许久,又扭头向左右看了看,见刘诞、刘璋皆无反应,才悠悠道:“既然我儿有此请,吾便授你此任。着中郎将刘范、庞羲,率部捉拿甘宁!”
“遵命!”当下,刘范以及侧旁的庞羲同时拱手。
揖礼后退数步,刘范才转身离去。而他甫一出厅堂,候在门外的法正等人就迎了上来,“主公,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对于刘范进去这么短时间就出来,众人还是心下紧张的。
摆摆手,刘范没有多解释,“我现在需要出去追一人,孝直、公祺等先在此处,稍后州牧恐会召见。汝等妻儿吾已经着人安顿了,不用担心。”
说完,刘范觉得实在不能再耽搁了,直接大步向牧府外走去,边走边向身旁的庞羲询问,“他们有多少人?甘宁向哪个方向去了!”
同样疾步跟着刘范,庞羲与他早便相熟,连忙道:“我部在南城只擒住了豪侠华忠,据闻西城门也有人遁走,想必他们是往西去了!”
斜了他一眼,刘范又继续问:“成都往西是何处?”
“蜀陇山地,翻过蜀陇便是犍为,从犍为的牛鞞可以乘舟船顺渝水入巴郡!甘宁乃巴郡人士,此番弃官想必也是奔巴郡而去!”
点头示意,刘范此时已经走出牧府,门外的徐晃等人也迎了过来,“主公!”
“令明,立即率领骑卒沿成都西南方向,向外五十里范围严密搜查,务必找到甘宁的行踪!找到后,将他捉拿回来!”
“遵命!”二话不说,庞德迅速出城调动兵马。
而此时徐晃也迁来了刘范的战马,翻身上马,刘范看了眼庞羲,“孟易,下次我若问你,不确定的事情,不要再与我说了!”
言罢,刘范高喝一声,纵马疾驰而去。后方,徐晃策马紧随其后。
看着刘范渐渐远去的身影,庞羲怔怔出神,因为他方才的不确定,刘范就要散开骑兵,大范围搜捕甘宁的踪迹。而作为此事的责任人,他应该向刘范汇报准确方向的。
幽幽叹了口气,庞羲发现,刘范似乎真的变得和以前不同了。此刻,他也不知该欣喜还是该忧虑,好在为时不晚,他还可以努力,毕竟有妹妹在中间,刘范不可能弃他不用的。
迅速收拾心情,庞羲也快步策马追了上去,刘范刚才并没有说不让他随行!
与此同时,成都西部蜀陇山地一处山林中。
一群人散七倒八的躺在树荫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喝着水。仰头将手中的水囊内的水,大口灌进肚子,甘宁抹了一把嘴,大呼一声痛快!
“兴霸,为何我等不走广都循江水南下,一路往巴郡岂不方便?”身旁娄发忍不住疑惑问道。
“先不急,我需要判断刘益州对我等的态度,若只是一带而过,我等走哪个方向回去都没有问题。可若是,州郡缉拿,我等就得另谋他法了。”
忽然瞪大眼眸,沈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道:“若是州郡缉拿,兴霸难道是想联络州中豪杰行一次大事么?”
看着兀自激动的沈弥,甘宁终究还是没有回绝他,只是淡淡道:“只能相机而动!”
“对,相机而动!”当下,沈弥很激动。甘宁也不好说出自己原先的想法,若是州郡榜文缉拿,他就只能借助沈弥的豪族人脉,去隐匿返回巴郡。只是此刻沈弥颇为激动,他倒是不好扫兴。
“幸亏我当时不曾将名册交与那张松!”想着沈弥也不由冷哼一声,想起张松故意以他为饵这事,沈弥就气愤异常。多亏他谨慎,只是给他看一眼,并没有让他去联络。
可沈弥从没有想到,张松有过目不忘之能!
而就在众人歇息的时候,山下有汉子迅速跑了上来,气喘吁吁道:“沈君,成都城内突然派遣大量骑兵,开始往我等所在的西南方向密切搜查!”
“怎么会这么大动静!”瞬间从地上站起,甘宁惊疑不定,他之所以敢在山地休息,就是觉得刘焉并不在意他们,反正刺杀也没有成功。可没想到,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
迅速思忖,甘宁当机立断,“南面去不成了,继续往西,去牛鞞,走渝水回巴郡!”当下,众人迅速动身。
从成都出来数十里,在往牛鞞数十里,甘宁不信追兵会追他百余里!
而此时,出了城外的刘范迅速探听到了甘宁等人的踪迹。数百人行动,想不被人注意很难。
当下,刘范二话不说,策马就往甘宁方向追去!
第71章:国士待我
刘范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来到益州的第一件事,竟是百里追人。
当他率领部从抵达蜀陇山地后,甘宁已经带人撤走了。站在甘宁原先站立的地方,刘范正好可以隐约看到远处成都的轮廓。
“主公,此处地势不错,隐蔽与此地眺望,成都平原的情况倒是一览无余。”
沉默良久,刘范更坚定了要拦住甘宁的想法。
“所以你知道我为何要这么急着追上甘兴霸了么?”
神情变幻,徐晃不由动容,跟随刘范越久,他越能发觉刘范的神秘。似甘宁这样,未尝一见的人,他都能发现对方的能力。徐晃也不得不内心感叹刘范犹如天助。
从他到庞德,再到法正、阎圃、王累,这些人都是起用于微末时,而徐晃与他们接触下来,竟发现他们都是能力突出之辈。如今这个甘兴霸也同样如此。
原本从受人白眼的蜀郡辞官后,他可能就只能回乡里再次蛰伏了。而气血方刚的青年,又有谁会愿意自己长久无人问津,他定是心中不甘的。
可若他归从刘范,人生或许就要从此改写了!
默默颔首,徐晃也对甘宁有所期待,“我等是否继续追?”
“追!”深吸一口气,无论追到哪里,他都要把甘宁给追回来,“传令孟易,让他率领蜀中兵卒,搜索这片山陇!”
“主公以为他还会躲在山里?”
“以防万一!”刘范一边朝山下走,一边回应徐晃,“正常情况他并不会躲在山里,但先前消息称,他率领的皆是步卒,或许潜藏在山脉,伺机而动!”
对找到甘宁,刘范是丝毫不敢大意的。甘宁胆略不同常人,有时候可能会做出惊人之举,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刘范将多种情况都考虑到。足见其对甘宁的重视。
可惜的是,甘宁并没有对他生起足够的戒备,依旧是率领众人翻过山陇,往牛鞞县赶去。牛鞞县在渝水之滨,从那里只要搭上舟船,顺水而下,就能躲开追兵的追捕。
由于知晓后面有追兵,一众人倒是跑的极快,遮遮掩掩数个时辰竟然已经看见了牛鞞县城的轮廓。
手支着一棵树干,娄发气喘吁吁的抱怨道:“我等又不曾当真刺杀成功,何必要这般穷追不舍!”
听他说话,甘宁也眉头紧皱,心中惴惴不安,几人中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沈弥。他既然被张松诱导了,就也有可能有把柄被张松抓住了。
而张松又借今日迎接刘范的盛况,向刘家父子献上了州中暗中谋划的豪族名录,以此来博取晋升之资。此刻甘宁也算想明白了,恐怕单单检举一场刺杀,他并不会费这般周章。
唯有替州牧根除益州豪强隐患这泼天大功,才足以让张松这等世家子弟扬名!
暗暗愤恨,可惜他甘兴霸既无世家出身,又不能得遇明主,否则定要让州郡乃至天下都知我名姓!
而就在众人稍微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后方隐约有数骑朝他们奔来!
面色陡然惊变,甘宁当即大喝一声,“戒备!”众游侠纷纷握紧兵刃,盯着对方。
“沈君,恐怕是蜀郡的追兵,待会你先走,我在此地拖住他们!”
“兴霸,官军凶险!”闻言,沈弥也是一脸紧张。
冷眸掠过前方数骑,甘宁冷静,“无妨,只数名骑卒,我足以应付!”
说话间,远处那十数名骑兵已经飞驰而来。
当年一名青年挺拔健硕,面有俊容,一双虎目在人群中来回扫荡,最后将目光落在甘宁身上。
“甘宁、甘兴霸可在对面!出来说话!”
人群中魁梧的甘宁,手握镔铁戟,盯着青年默默走了出来,余光瞥了眼他身旁的雄壮汉子,昂首挺胸道:“某便是甘宁,阁下何人?”
“我是何人?”青年笑了一声,随即翻身下马,手握缰绳,递向甘宁笑道:“我来为兴霸送行!是我来晚了,兴霸之志,吾无缘相成!”
目光扫过随着刘范动作,一同下马的众人,甘宁已经开始推测他的身份,“你既为我送行,为何不敢自报姓名?”
“行为仓促,怕兴霸觉得吾失了礼数!”拱手揖礼,刘范和煦微笑,“在下刘范字伯常!”
一语话落,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刘范,包括甘宁也同样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无论如何甘宁也想不到益州牧的长子追来给自己送行!他要是能得州牧世子如此看重,他还弃个劳什子官!
滚动喉结,甘宁强自按下心中跳动,当下,手忙脚乱的放下镔铁戟,先是朝着刘范揖礼,又觉得这身装束行揖礼有些失礼,又变成了躬身抱拳礼。
“甘宁见过刘公子!”
笑着将甘宁虚托起,刘范右臂平端,左臂背负,看着甘宁开口询问:“听闻兴霸要从郡守府,弃官回乡了?是不愿与我同城相待吗?”
“并非如此。”当下,甘宁迅速组织语言,“郡府政事紧要,宁一介粗鄙武夫,因不能周全胜任,所以从郡府弃官而去!”
“若州府再以军事征辟兴霸,不知你是否能留下来?”刘范眯眼微笑着向甘宁询问。
面露纠结,甘宁不知道刘范为什么这么看重他,硬要他留下。此刻,甘宁丝毫不怀疑刘范是想捉拿他。毕竟两人的身份云泥之别,他甘宁不值得这么麻烦。但他却知道何为国士之礼。
刘范不远百里亲自前来挽留。甘宁真的不知该如何拒绝。踌躇许久,甘宁只得看了眼身后,“宁此番是为护送友人回乡,还请公子见谅!”
“我可以遣人护送汝之友人归乡!”此时,刘范哪里肯给甘宁走脱的机会。
刘范的话封死了甘宁的退路,先前友好交流,甘宁也只是礼节性的说了自身不足。此时,再想反驳,却会显得刻意了。
同时听他果断的回应,甘宁心下也不由喟叹,刘范挽留他意志之坚定,恐怕他寻任何理由都没用!
少年时甘宁也曾想过,有朝一日得遇明主,他定也能出将入相。而这一刻,年轻的甘宁仿佛也看到了后来的雄兵百万,万家灯火。
拱手朝刘范深深揖礼,“粗鄙之人蒙公子看重,以国士待我,甘宁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第72章:赠衣衣之
甘宁的回应,让刘范既惊喜又意外,他没有想到甘宁会这么容易就投效了。
按照他心底揣测,似甘宁这等顶尖猛将,可能会桀骜许多,然而并没有。在刘范做出礼贤下士,诚心邀请的举动之后,甘宁就顺从了。
不是甘宁有多容易降服,而是刘范没有意识到他在这个时代的地位。
说白了,即便放眼整个大汉,身份比刘范高贵的能有几个?出生于刘范相近,权势能比拟刘范的又有几个?恐怕找不到!
汉室宗亲、益州牧长子,挟天子诏出长安,破关中、定汉中,战功赫赫,未尝败绩!关键是他还足够年轻!
一个年轻敢战的益州之牧,将来会到怎样的高度,没人知道,也没人敢想!
所以,面对这份差距,这等诚意,甘宁其实也没有理由拒绝!况且原本他就没想着弃官!
双手兜住甘宁的手臂,刘范笑的合不拢嘴,“快快起身!我有兴霸相助,大事可成矣!”
无论怎样,此时的刘范是极开心的,留住甘宁可以说是他进入益州后,最大的收获,比接管益州还要开心。
“公子,那我的诸位好友?”缓缓直起身,甘宁不忘后方沈弥等人,侧身向刘范请示。
目光扫过前方的沈弥等人,刘范稍微迟疑片刻后,就直接朗声挥手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放他们离去!”说着扭头看向一旁徐晃,“公明,你安排几人护送他们往牛鞞乘舟船去!”
“诺!”身旁,徐晃转身便开始安排。
当下,甘宁见刘范并没有提起留下他们的意思,便知晓他们要再次分别了,终究是朋友一场,甘宁也走过去与他们寒暄叮嘱。
而此时徐晃也安排完毕来到身边,目光盯着前方叙旧的甘宁,刘范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遣人通知孟易,暗中派人去牛鞞。你知道我要什么?”
面色一凛,徐晃瞬间颔首,低声回应,“属下明白!”
目光看向前方,刘范面容毫无波澜,而此时,甘宁也与沈弥道完了别。他是不可能归顺刘范的,倒是娄发在甘宁的挽留下,随他一同留了下来。
对此,刘范也是笑着表示欢迎。接着,徐晃便安排两名兵卒,引领着沈弥等人往牛鞞去。顺便,他们的马匹让给了甘宁。
待沈弥等人走后,刘范也看向甘宁,笑道:“兴霸,随我一同返回成都吧!”
“敢不从命!”微笑拱手,甘宁同样翻身上马。
对于沈弥的事情,刘范没有询问,甘宁也没有多说。沈弥自己复仇心切,甘宁能挺身而出将他护送出蜀郡,已经仁至义尽。终究这个世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愿与刘范冰释前嫌,甘宁也不可能一直护着他。
于是,在刘范的率领下,一行数骑向成都疾驰而去。
而等他们刚刚从山道进入蜀中平原,从山林中就涌出一窝悍卒,向牛鞞方向匆匆赶去。
牛鞞将要发生什么,甘宁不知道,刘范也不过问,此时两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对于甘宁,刘范又很多想了解,他最想知道的是甘宁是不是真的勇猛无比。
索性,这次他将徐晃带在了身边。于是,耐不住好奇的刘范,趁着休息的时间,让甘宁与徐晃角力了一番,结果自然是不分胜负。
然而即便如此,也让比试两人都心下震惊不已。武人都是桀骜的,尤其是本身就身负勇武的人,对于同为武将的其他人,没比试前,他们都是从内心瞧不起对方的。
而他们又不像文人,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里怎样都觉得自己文冠天下。武人间的不服,也许一场比试就会互相化解了。
此时,徐晃对甘宁多了份认同,而甘宁对徐晃也平添了几份敬重。
只有刘范砸吧着嘴,总感觉两人打得不够尽力。可以抄起兵器再恶斗一场,对此,两人极有默契的没搭理他。
休息了一阵后,众人又重新启程往成都赶去。
约莫一个时辰,刘范就领着甘宁等人抵达了成都城外。而刘范却兀自先在城外停了下来,甘宁等人虽然好奇,但也不便多问。
良久,城内才匆匆跑老一人,手里提着硕大的行囊。小跑来到刘范跟前,双手递上,喘息道:“郎君,你要的衣物!”
身后接过行囊,刘范笑呵呵朝管事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甘宁,笑道:“兴霸,此番再入州府,就与以前不同了。崭新的生活,当有新的面貌,这是照我的身长缝制的蜀锦衣物,你换上他随我入城吧!”
“这!”瞬间面露惊讶,甘宁连忙摆手拒绝。刘范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想必是府上替他缝制的衣物,没想到他送给了自己,此刻甘宁虽然非常感动,但他真的不敢接下这份重礼。
“呐!说到底,兴霸还是不想诚心追随与我了?”当下,刘范嗔怒玩笑道,“速速将服袍换上,锦衣甘兴霸,也不枉我奔袭百里挽留!”
木讷的被刘范将行囊塞到手上,甘宁迟疑了许久,见刘范可能真要发怒了,他才苦着脸把衣袍换上。
由于刘范的身形与甘宁相仿,身材高大,稍欠些魁梧,而宽松的服袍被甘宁穿上后,竟更显得器宇轩昂了些!
躬身向着刘范深深揖礼后,甘宁才重新挺直身板。上下打量了一番甘宁,刘范不住颔首,“好一个锦衣甘兴霸!”
说吧,翻身上马,领着众人往城内走去。
城门尉的人早便得了招呼,州牧长子回城,一个个站的笔挺,从刘范身上扫过后,皆是羡慕的看向他身旁锦衣青年!
随着刘范率领众人策马进入城内,两侧的百姓也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锦衣郎君好生英武,我怎从未见过!”
“慎言,这位郎君可是前些时候才上任的郡丞!”
“这般年轻竟是郡丞般的人物了!恐怕才干非法呢!”
“那还用你说,传闻,刘益州公子是出城百里将他追回的!”
听着两侧的低声赞叹,甘宁目光投向侧前方的刘范,默默握紧手中的缰绳,深吸一串鼻息,挺直脊背!
第73章:牵扯
鲜衣怒马少年时,锦衣御马逛成都。
甘宁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跨着青骢马,身穿蜀锦绸缎,器宇轩昂的走在州府的大道上,受万众瞩目。
这种满足感,是甘宁前半生从未感受过的。
有时候人越向往什么,就越容易被什么感动。蜀锦为帆,行必铃动,少年时的甘宁就渴望被人瞩目,惊艳的感觉。期待了这么多年,终于,他实现了自己梦想。
这一刻,甘宁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刘范待他的厚恩,是任何珍稀宝物所不能达到的,甘兴霸生与天地,当以凭此腔热血报明主知遇之恩。
随着刘范一路行到州牧府,此时州牧府中人也都散去,毕竟刘焉迎接长子回归的行为出来后,就已经向州中士族传递了信息。刘伯常乃益州的继承者。
刘范当先翻身下马,身后甘宁、徐晃纷纷跟随。整理了一下衣袍,刘范迈步就要往牧府内走,后方甘宁忽然叫住了他。
面露扭捏,甘宁显得有些惭愧,躬身向刘范请罪,“刘君以诚心待我,而我却未报公子以实情。宁惭愧!”
“兴霸何出此言?”眉梢微挑,刘范想到了什么。
“先前宁护送回乡之人,乃巴郡豪族子弟沈弥,其原本意欲今日刺杀明公父子。是宁方才隐瞒了,请公子责罚!”再次俯首,甘宁诚恳道。
“这。”神情一愣,紧着刘范旋即轻呼起来,“兴霸糊涂啊!”在甘宁错愕的眼神下,刘范才追悔遗憾道:“那沈弥若与我父子有怨,他会不会背信与我?如此我所安排的护送兵卒,岂不危险!”
当下,甘宁面色微变,瞳眸也眨烁起来,刘范说的话他却没有想到。若是如此,他岂不是害了,刘范的卫卒。
而此时,刘范也连忙呼道:“速速传令孟易,务必要赶在沈弥翻脸之前,拦下他们,若其当真翻脸,不停劝阻,缉拿回来再说!”
言罢,一名传令兵匆匆离去。
看着他离去,刘范也不由叹息一声,“范初入益州,却不想州中豪士如此不见相容,往后怕是少不得一场恶战!”
说话间,牧府内得到刘范回来消息的刘诞也迅速迎了出来。甫一瞧见魁梧的甘宁,刘诞也不由楞了一下,兄长只出去一趟不知又从何处骗了个猛将回来。
对刘范的蛊惑之能,旁人不知,刘诞是门清。从徐晃到庞德再到眼前这位,恐怕都免不得被兄长一阵诱骗加恫吓,最后还心有凄凄的追随效力。
简单与甘宁点头示意一下,刘诞迅速来到刘范身旁,“兄长,你可算回来了!”
见他急匆匆出来,刘范便知道,他走的这段时间可能出了意外,“是否出了意外?”
瞥了眼甘宁,见刘范并没有避着他的意思,刘诞迅速小声点头道:“不是我们,是益州大族张家。”
“谁?”
“张松!”
眉梢微挑,刘范也恍然想到这个人,张松历史上可是一手谋划了刘备入蜀的人物。站在刘璋的角度,刘范对他这位益州本土大世族子弟,说不上有多少好感。“他行了何事?”
“他手上有一份名录,说是与今日行刺我等的人有关!”
面色一变,刘范眼神闪烁,瞬间他的脑海中也联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孝直说了什么?”
“不错!”连忙点头,刘诞咽了一下口水,“孝直先生,就这份名单的真伪与张松交流了几句后,就保持了沉默。于是,我也不敢表态了。”
“孝直沉默了!”眼眸微眯,刘范默默思忖起来。行刺之事是存在的,益州也确实存在一股反对刘氏父子的豪族势力,毕竟当年刘焉杀孽很重,不可能说舒缓就舒缓的。
只是这份名单若有蜀郡大族张家提供出来,其中牵扯就有些深了,到底张松是想借花献佛,还是向借机排除异己。这其中就耐人寻味了。想必法正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没有对张松给予的名单妄下论断。
毕竟他如今代表的可是刘范的利益。作为首位认主刘范的从属,法正在刘范麾下是当之无愧的首席文士存在。像这种刘范不在的时候,遇到问题,麾下众人都会听从他意见的。
显然,刘范已经养成这个习惯。
扭头看向身后的甘宁,方才刘范与刘诞交流,虽然没有避着他,但作为新投入刘范麾下的他,还是自觉的回避了些,所以,他只隐约听到了一个张松的名字。
“兴霸,牧府中可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且先回府上休整,待晚些时候,我自向父亲禀明,调你入我麾下!”
拱手应命,既然已经答应效力刘范,该如何行事,自然也听从他的调遣。不过稍微迟疑了一下,甘宁还是道:“公子若事有牵扯沈君,可随时唤我,宁从不逃避!”
面上和煦一笑,刘范伸手拍了拍甘宁手臂,“放心,此事我自有判断,待我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说!”
说话,刘范便同刘诞一道走了州牧府。
牧府大堂,此时气氛稍微有些沉闷。原本今日是迎接刘范回归的大日子,却不料他入牧府还没有坐稳,就请命出去追人了。
于是,接着一众州中臣属就听着刘范与张鲁互相尬聊了几句后。纷纷推脱,公府事务,请辞离去了。最后,堂上就剩下了刘焉、张鲁、以及刘范带回来的一行人。最后,蜀郡张家的才士张松也没有走。
而后,刘焉便与张松交流了起来,张松也如实的说出了今日行刺的事情,说他如何潜入贼人中间,与他们虚与委蛇,窃取他们的名录,此刻才冒死来告知州牧与左中郎将的。
对他此举,刘焉自是赞扬不已,毕竟作为张家的知名才士。在益州名士圈子中,张松的名气可不小,刘焉也很早就知道他,只是他一直不露面,如今露面恐怕是存着投效刘范的心思。
对此,刘焉自然是无所谓。他还巴不得刘范回到益州后,能迅速建立起自己关系脉络。
不过,他与刘范的谋士法正似乎交流的并不顺畅,此时双方都沉默不语。
稍倾,随着门外的脚步响动,刘范爽朗的声音已经传来,“听闻子乔有今日行刺人员的名录?”
第74章:乱象渐生
声音落下,刘范也昂首阔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视一圈,直接锁定在身材短小的张松身上。
其实之前刘范入城的时候,张松也有在人群中,只是可能他实在太普通,不能引人注意,所以刘范根本没有关注到他。至少相比于其身形伟岸的兄长,张肃,他是不吸引人的。
不过,此时特意关注张松后,倒是能很快发现他。
“某在汉中时,便曾听闻益州有郡县张子乔有过目不忘之能,久便向往,今日一见,却是想领教一番。”
起身作揖行礼,听着刘范的夸赞,张松嘴角浮动着微笑,倒是没有谦让。见他这样,刘范心中也明白,他今日怕也是带着毛遂自荐的心思来的。
“京中多贤才,松蜀郡偏僻之人,怕比不得中原才俊之士。”
“子乔过谦了。”瞧着张松半晌才幽幽冒出的一句,半敬不敬的话,刘范也开始转移话题道,“既然子乔有过目不忘之能,想必那名录也是你一眼阅览后,记在心中的了?”
“不错!”点头承认,张松并没有否认,“彼时,巴郡沈弥寻到我,想要趁中郎将回归蜀郡的机会,行刺杀之事。我知其心思不在小,便与其虚与委蛇,以获取其手中所有情况。”
说着,张松也指了指放置在法正身前案上的纸张,“从中我知晓,那沈弥不仅想在成都行谋逆之举,还想联络州中其他豪族,趁着牧府权力更迭之际,在州中掀起叛乱。而他所联络的那些豪族名录,也都被我誊写在纸张上。方才孝直也看过了。”
看了眼法正,见他微微颔首,刘范也笑着哦了一声,拿起纸张,展开看了一会,又抬眼眼看了看张松,忽然笑了一下:“都说子乔过目不忘,不知此时还能否说出这上面的人名吗?”
面色如常,张松稍微回忆一下,开始依次说起名录上的名字。微笑看着张松一字一顿的说着,刘范才终于确认这不是他故意编造,也不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若是事先准备好,他必然随口就直接将这些名字念出来了,只有先前不曾准备,仓促间回忆的反应,才算是真是的。
笑着将纸张重新放回法正的案上,刘范才又朗声道:“似子乔这般才能出众之人,正是州中紧缺的人才,不知你可愿入州牧府为官,我愿向州牧举荐你!”
微笑朝着刘范拱手,张松道;“松闲散惫赖惯了,恐怕不适应牧府生活,此番只是想将消息告知左中郎将与牧伯而已。既然二位已经知晓,松便返回了!”
“这,子乔这又是何必呢!”面露错愕,刘范仿佛没有想到张松会拒绝似的,“如今正是牧府缺乏贤才之时,子乔何不就此留下,我等一起经营州郡,也未尝不可啊!”
然而,刘范越是挽留,张松的告辞的行为就越坚决。“不了,益州贤才何其多,又怎缺我张松一人,在下委实不能胜任,还请牧伯与公子见谅!”说完,张松躬身一礼,后退数步,转身便要离去。
连忙紧紧跟随张松身侧,刘范表现的极为不舍,“子乔此番献名录之功,乃是大功一件,我必能向父亲为你求得名利!你又何苦非要离去!”
单手背负,张松并没有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尽管刘范就缀在他身侧。微不可查的撇了他一眼,张松内心也是郁闷,刘范这人说挽留的话,连个准确的职位都不抛出来,让他怎么答应。
第一句他可以当做是客套,第二句竟直接道出了名利,虽然张松内心纠结,但好在三辞三让,已经完成了两步,只要他最后一挽留,张松就能答应了。
然而,直到刘范追着张松一路走到牧府门外,都还没有说出第三句挽留的话。躬身揖礼,在张松正准备辞别的时候,刘范终于开口了。
“子乔,此番回去会讲经授学吗?”
一句话,直接把张松给问愣了。他从没有想到,此刻刘范居然问的是这个问题,顿了半晌,张松才囫囵道:“松才疏学浅,可能要先多读写书籍,再想其他!”
恍然点头,刘范似乎明白了。而看他这副反应,张松却连忙拱手做别,逃也似的离开了。
直到张松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刘范才悠悠转身回州牧府,迎面法正恰是微笑看着他,“主公为何不将张子乔挽留下?”
“那你又为何不先答应与他之合作呢?”没有回答法正,刘范反问一句。
表情一怔,法正也是摇头轻笑,颇感无奈:“他张家乃蜀郡望族,我岂敢轻易与他达成约定,若是当中有何陷阱,我岂不成了坑害主公与牧伯的罪人。”
摇头笑看着他,刘范一脸无奈,“你啊,瞧不上那张松欺人伪善就算了,还非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咧嘴一笑,法正跟着刘范身后向牧府大堂走去。是的,以法正的聪慧,他自然能够看出张松两面三刀的性格。从刘范未入巴蜀起,他估计就开始运作这件事情了。
一边唆使着沈弥谋划着动乱益州的行动,一边暗中观察刘焉诸子的情况。若刘范如刘璋一样暗弱,他就放任沈弥去作乱,然后自己挺身而出,替他解决叛军,一举打响名号。
可如果刘范极为强势,他那就直接做第一个投效的巴蜀世族,成为刘范在益州的倚仗!
而眼下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刘范若强制留下张松,他从此就会成为刘范麾下位列第一的益州系谋士,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可惜,刘范并没有如他的算计,将他挽留。
张松带着怎样的不解与无奈返回府上,刘范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从此刻开始,益州境内被压抑的动乱,恐怕真的要开始了。
“主公匆匆出城,将那甘壮士追回了么?”跟在刘范身侧,法正兀自问道。
扭头看了他一眼,刘范有时候真的不乐意和这些聪明说话,什么都能猜到,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闷闷点了点头,“追上了,试了下勇武,可能略胜公明一筹。”
“这般厉害?”面露惊讶,法正是真的惊讶,徐晃可以算是到如今为之,他见过最厉害的将领了。否则,褒中城,法正也不会让他去突袭。而今,刘范说那甘宁竟然比徐晃还厉害。法正不免怀疑,刘范是不是为了强行挽尊,故意吹嘘的。
斜了他一眼,“怎么,不信?”
“不是。”摇了摇头,法正幽幽道:“我只是在想他这么厉害,为何非要追随主公呢?”
狠狠瞪了他一眼,刘范直接大步向厅堂走去,他不想再搭理这厮。
甫一进入大堂,刘焉询问的目光便投了过来,“方才,我看你似乎并不是很想留下张子乔的意思,你是瞧不上他吗?”
微笑躬身作揖,“会父亲的话,并非孩儿瞧他不上,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前,张家还是不招惹的好。”
“唉!”听长子的话,刘范也幽幽叹了口气,此刻的他似乎也有些后悔当年自己进入益州时,手段是否太过凶狠了。“昔年,我若不强杀那数十家豪族,想来如今益州也能一团和睦的。”
“父亲此言差矣!”微笑解释,刘范对刘焉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彼时形势不同,当初父亲初入益州,若不能迅速震慑益州本土豪族,何意平息乱民作乱,何以安定州郡,抚慰百姓?”
“所以说在孩儿看来,正因为父亲以最快的速度平定益州,才让益州百姓这些年安居乐业,过上物阜民丰的好日子。”
默默看着刘范,良久,刘焉忽然笑了,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似乎比当年纵马入巴蜀时更开心,因为他知道,这之前他的所作所为,都能被他儿子所理解。
即使全天下的人不理解他,只要他的儿子能理解他,他就足够了。
缓缓从坐塌上站起来,刘焉看向那边一直同他聊天的张鲁,笑道:“公祺,我对你的道教竟格外感兴趣了,不妨与我详细说说如何?”
“明公之命,敢不从尔!”当下,张鲁满脸喜悦的起身躬礼。只要能传播道教,他就很开心。何况还是益州牧刘焉。
在侍从的搀扶下,刘焉缓缓向后宅走去,行至一半,忽然又停下脚步,扭头转身看向刘范,又扫了眼刘诞、刘璋。最后目光落在刘范身上,“我老了,州郡的事务太繁杂,不要来叨扰我。”说罢,又指了指主案,“喏,印绶在案上,你自己用吧!”
说完,刘焉就自顾优哉游哉的往后宅走去。
只留下刘范等一众怔神的人,楞在原地。数息,法正才快步,走过来,激动道:“恭喜主公,执掌益州!”
法正,真的很激动,他虽然想过刘范肯定会接受益州,但没有想到会这么迅速且顺利。刘焉几乎只是寥寥数语,就将整个益州的军政大权都交到了刘范手上。
不仅是法正,此时徐晃也不停的滚动喉结。刘范开始执掌益州了,他的人生要走向辉煌了。而众人中,唯有刘诞一脸委屈的来到刘范身边,耷拉着脸,郁闷道:“兄长,你不是说要在父亲面前替我表功的么?”
看着刘诞幽怨的眼神,刘范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放心,我何时骗过你!你看现在父亲不是将州牧印绶交于我了么?我回头就向父亲陈述你之功劳,用印绶加盖一份奖励给你!”
“嘿嘿!”闻言,刘诞旋即转忧为喜,嘿声笑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刘范环顾堂内,心下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这些人跟随自己一路杀过来,如今,终于也算给他们有个交代了。
默默看了眼案上的州牧印绶,刘范并没有伸手去拿,而豁然转身,朗声震喝:“诸君,去我府上议事!走!”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待瞧见刘范率先大步走向门口时,又都默契的跟了上去。顷刻间,方才还矗立数人的益州牧府大堂内,空无一人。
刘范在成都当然有他自己府邸,毕竟他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不可能再和刘焉住在一个府上。所以,他退出了州牧府。
而作为益州牧长子,他的私人府邸也极为宽阔。当初从长安杀出来前,他就已经让庞羲,带着他与刘诞的妻儿一同撤了出来。
如今,她们也都在府上了。
先前城外他便通知的是府上管事刘安,取了件衣袍送出来给甘宁的。
随着刘范回复,那些跟随刘范一起来成都的人,也都纷纷前往他的府上集合。王甫、李邈、王冲、任夔,以及王累,都默默来到了刘范府上。再加上,刘范身边原本的法正、徐晃、庞德、甘宁、吴懿、庞羲以及受邀前来的张任。
当然,还要刘诞、刘璋,这俩货现在又如同小时候一样,跟在自家兄长后面,寸步不离。
环视满堂的俊贤,刘范这一刻,真的很开心。
“诸位,今日我刘伯常初次回到成都,往后诸事还要仰仗诸位!”
“愿为中郎将效命!”当下,众人很自觉的恭敬回应起来。
对此,刘范倒是无所谓,毕竟这才是他的起点。微笑环视众人,刘范正欲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却不料外间直接本来一名卫卒。
甫一见他,甘宁眼角猛的轻跳,这人不是旁人,恰是先前刘范前去邀请沈弥回来的斥候。
默默瞥了眼一旁矗立不语的庞羲,刘范当即皱眉询问,“你为何浑身是伤?为何人所伤?”
不顾满堂的目光,那传令兵,急促道:“启禀中郎将,我前往牛鞞城时,那沈弥已经逃脱了!他不仅怒斥甘郡丞不讲义气,还扬言要返回巴郡,集结豪族人马,反抗牧伯!”
“混账!尔敢!”当下,刘范震声怒喝,“他当真以为我刘伯常是没有脾气的么!令明,立即遣精骑追上他,就地格杀!”
“遵命!”庞德迅速转身离去。
而此时,牛鞞县外渡口的舟船上,沈弥也是怒不可遏,“刘伯常欺人太甚!我定要叫他好看!”
第75章:准备
刘范让徐晃传信庞羲暗中拦住沈弥,当然是想让他将事情问清楚,而庞羲在知道刘范追回了甘宁后,对沈弥倒也多了点套路。
让手下的人装作一群**,对沈弥等人各种盘查,沈弥身上的衣物都被拖到角落扒了一遍。导致沈弥对刘范愈发的痛恨。
再加上亲眼目睹,甘宁被刘范诚挚邀回成都,而他却遭受一群乱兵的搜查折辱,于是沈弥将责任都怪到刘范头上。怪他有眼无珠,不能识人,看不出他沈弥的才干,只目光短浅的看上甘宁这等粗鄙武辈。
他沈弥乃巴郡豪族,岂能被甘兴霸比下去,刘范瞧不起他,回归巴郡后,他一定要策划反动,给狂妄的刘范一个教训。
沈弥如何对刘范痛恨,他不知道,也不会在意。庞羲回来的时候,已经将他从他身上搜到的名录转交给了刘范。可怜沈弥,还自以为一句行商豪族的简单谎言,就把庞羲骗过去了。
通过庞羲提供的人员摘录与张松的再对比,刘范也可以确定,眼下益州有多少豪强是准备暗中发动叛乱的。至于沈弥这样一个导火索,刘范倒是真没有放在心上。
历史上,就算有甘宁参与的叛乱,都能被平息,更何况现在。而他刘范也正需要一场波及整个益州的动乱来树立威名,不如就借着这次铲除豪强的机会。
刘范府邸
当沈弥怒斥刘范、甘宁的消息传回后,身为他好友的甘宁面上也有些挂不住,纠结的看向刘范,甘宁想请罪。
而刘范却率先义正言辞的说道:“兴霸,你且放心,既然你已经如我麾下,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有我在!区区一个沈弥,居然也敢羞辱我麾下爱将,他怕是不想活了!”
请罪的动作一顿,甘宁惊讶的看着刘范,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反倒是刘范说完这一段暖人心的话后,环顾堂内众人,又继续道:“诸位,方才也都看见了。州郡内还是有不服从我刘范的豪强存在。”嘴角冷笑,刘范毫不客气,“你们也知道,我也并非什么任人拿捏的良善之辈,既然他们想作乱,我就让他们也知晓我的厉害!”
豁然转身回到主案,刘范郎然震声,“此番回归益州,徐晃功不可没,我将另表其为中郎将。另,表庞德为骁骑校尉掌骑兵,甘宁、张任为校尉掌弓步兵,王冲、任夔为别部司马掌兵。王累为主簿、王甫、李邈为从事。”
刘范并没有任命法正,他如今还需要法正在身边出谋划策,所以不想让他离开。倒是法正很无所谓,作为刘范最倚重的谋士,他又岂会担心前程。
毕竟这一众文士中,谁也没有他厉害。
而随着刘范的一番封官许愿后,众人的精神明显振奋了起来,尤其是之前随着刘范一同来成都的李邈等人。原本他们就是奔着出仕来的,如今能作为刘范潜邸之臣,他们自然兴奋不已。
包括张任,此时也是眼神灼灼的盯着前方的刘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想到他只是在入城时接应了一下,就被刘范赏识看中,纳入麾下。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机遇。
稍倾,待众人面色都渐渐恢复平静后,刘范才继续震声说道:“父亲既然将益州诸事交付我来处理,我自然也将担起这副重任。州郡政事自然有牧府的掾属计吏操持,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稳定州郡局势,确保州郡安宁!诸位可愿与我一道?”
“愿与中郎将同进退!”闻言,众人轰然回应。
刘范若想迅速在益州建立名望,就只有作战,想凭借治理获得声望,没有个五到十年,是很难看出政绩的,而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刘范清楚,众从属也明白,他与益州境内抵触的豪强势力必然会有一战。
而这一战,是刘范扬名的机会,也同样是众潜邸属臣崭露头角的机会。
“很好!”目光从众人的面上扫过,刘范神色肃重,“诸位都是聪明人,当知道这一场战斗,将会引起多大风浪,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要提前准备。
首先,公明将以中郎将职务,正式统兵五千,由汉南与其配合。其次,令明骁骑营骑兵数需扩充至两千,征集州郡骑卒,严加训练。
甘宁弓弩营、张任步卒营各三千人,王冲、任夔别部各八百人。一应兵马器械所需,由子索与国山协助调配,仲宣出面梳理个中关系!”
目光看向刘诞,这段时间来,刘诞对后勤调配这方面事情已经很熟练了,而进入益州后,作为益州牧之子的他,也不能再从事这类事务,于是,与各司衙门沟通,掌用州牧印的事情,便成了他的主要工作。
与其说他成州牧府掌印的,倒不如说刘范对他最为信任。
以治书御史的身份掌印,不仅正当,更显的严谨,对于刘范的这份信任,刘诞自然是心领神会的,微微扬了扬下巴,刘诞心里嘚瑟,兄长他什么事能缺得了我?
归于麾下属臣的事务安排完毕后,刘范才开始对庞羲、吴懿两人进行安排,其实他两人与刘氏已经分不开了。两人的妹妹分别都已经与刘范和刘瑁联姻了,所以他们自动成为刘氏最忠实的支持者。
正因为如此,刘焉才放心的将东洲兵的兵权交接到他二人的手上。而如今成都城内外,兵卒戍卫也都是他二人在负责,刘范也不打算更改,只是叮嘱他们多注意些就不再插手了。
至于像赵韪那样,剥离他的军权,刘范并没有那么做。剥离赵韪,是因为刘范知道,赵韪如果手握近万,益州兵卒,很容易被豪强唆使的。
所以,他将赵韪剥离了开。
可即便是这样,敏锐的益州豪强们,也开始蠢蠢欲动。
广汉郡广汉县
一处建筑规模颇大的宅邸中,一名身材健硕的汉子,正手握着一封书信,与堂内的一名文士装扮青年商议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