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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当个女村长全文阅读

作者:满堂玉人     她想当个女村长txt下载     她想当个女村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撒泼对骂

    王香草头有点儿大,问她:“你家的羊丢了,跟我有啥关系?”

    “有!关系大着呢。”

    “丁雪梅,你是不是丢了羊急疯了?”

    “我清醒呢!”

    “那咋会逮着人就下口咬呢?”王香草拉下脸来,冷冰冰地呵斥道。

    “我那样说是有道理的!”雪梅理直气壮地说。

    “你有啥道理,你给我说出来。”

    “走,咱当着支书的面说去,让他给评评这个理儿,来,快来!”丁雪梅说着,死拖硬拉起来。

    王香草气不打一处来,猛劲甩开丁雪梅的手,迈步走在了前头。

    进屋后,孙常果头都没抬一下,边翻看着报纸边问道:“丁雪梅,你哭号个啥?”

    雪梅就哭丧着脸说自家的五只羊丢了。

    “咋丢的?”孙常果喝一口水问。

    “昨夜里被人偷走的。”

    “羊在哪里?”

    “在羊圈里。”

    “那你呢?你在哪里?”

    “我在屋里,睡觉呢。”

    “这不就是嘛,不怪你自己怪谁?”支书孙常果把报纸扔了一边,瞪着雪梅说。

    “怪我自己?怪我啥?”丁雪梅吼一声。

    “谁让你只顾自己睡大觉,不管羊的死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阵子村子里丢了那么多羊,你就该提高警惕,把羊看护好了,你要是跟羊睡在一起,那羊还会丢吗?”

    丁雪梅一听这话,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俺上次是跟羊睡在一块了,可……可……”

    “可啥可?你倒是说呀。”

    “可羊没丢,人就丢了。”

    “人丢了?谁丢了?”

    丁雪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声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孙常果问王香草:“王香草,你知道是咋回事吗?”

    王香草回想起上一次的事儿,竟然扑哧笑出了声。

    毕竟不是笑的场合,王香草忙绷住了,掩饰道:“昨天夜里受凉了,老打喷嚏。”

    “你那是打喷嚏吗?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王香草望一眼丁雪梅,没敢张口。

    “说呀,瞪啥眼啊?”

    “我说不清楚,还是让丁雪梅自己说吧。”

    “看看……看看,一个哭鼻子,一个不想说,想闷死我咋的?”孙常果急躁起来。

    王香草只得把丁雪梅上一次跟羊睡在一起,羊没丢,她却被偷羊贼戏弄了一回的事说了出来。

    本来哭声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一听王香草说起那档子事儿,丁雪梅又放开嗓子大哭起来。

    哭声很响,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孙常果大喝一声:“你哭嚎个鸟啊!”

    这一嗓子果然见效,丁雪梅的哭声停了下来,眼巴巴望着孙常果,呆成了一只木鸡。

    “这娘们儿,一定是疯了。”孙常果摇摇头说。

    王香草叹一口气,低声说道:“能不疯吗?衣服被剥了,还穿到了羊身上,这也太离奇了。”

    “这不是在编瞎话吗?你们这些娘们儿,没个正经,我才懒得理这些破事呢。”孙常果说完,收拾起起了桌上的东西。

    “雪梅,你快说呀。”

    “出了这些烂事儿,还不都怪你啊!要不然我能先丢了人,再丢了羊吗?”丁雪梅扯开嗓子吼叫着。

    王香草紧蹙着眉,她看看孙常果,再看看雪梅,满脸无辜地说道:“雪梅,你这说的还叫人话吗?你丢人又丢羊的,与我有啥关系?”

    “要不是你上一回反复嘱咐我,要我睡到屋里头,还要把门户锁紧了,我能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让贼把五只羊全偷走了吗?”

    说完又抹起了眼泪。

    王香草怒不可遏,伸手指着丁雪梅的鼻尖,大声骂道:“丁雪梅,你个没点良心的,我那么说还不是为了你好吗?我问你,你说是羊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可羊丢了,我活着就难了。”

    “羊丢了就不活了?”

    “俺是想活,可刘兆海回来后,不打死俺才怪呢!”

    “丢羊的又不是你们一家,全村多了去了,好几十户呢,难不成都得去死吗?”

    丁雪梅嘀嘀咕咕着:“那羊比俺的命值钱,少说也得……也得值七八千块钱呢……”

    孙常果听得云里雾里,就问王香草:“她都说了些啥?又是钱又是命的。”

    王香草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把上次安慰丁雪梅,嘱咐她注意人身安全的事说了一遍,丝毫没有避讳。

    孙常果听完,呆着脸想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说:“我得去镇上开个会,这事吧,你们去找马村长说去吧。”

    一听孙常果下了逐客令,王香草就说:“这事本来就与我无关,我去北坡看麦子呢。”

    雪梅一听,立即火冒三丈,跳着脚大喝一声:“你想走?没门!”

    王香草一怔,侧过脸问道:“还真被你赖上了不成?我懒得跟你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搅合!”

    说完转身就走。

    “王香草,你先别走。”孙常果喊住了她。

    王香草停下来,回头怔怔地望着孙常果。

    “王香草,上一次你已经插手这事了,那就有始有终处理完吧。再说了,你把丁雪梅扔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凭啥呀?她家丢了羊,与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咋就赖上我了?”王香草怒目圆睁地瞪着孙常果。

    “啥叫赖上你了?”孙常果语气软了下来,说,“我是觉得,你了解情况,就算是派出所来人,也少不了你来配合。现在丁雪梅情绪不稳定,你总不该看着不管吧?还有重要的一点……”支书孙常果说到这儿,吞吞吐吐起来。

    “还有啥?”

    孙常果稍加沉吟,说:“按规定,我现在不应该告诉你,不过你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原来的治保主任侯宝安被停职了,你是唯一的候选人。就冲这点吧,你也不该推辞,这是份内的事。”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让俺插手管这事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王香草淡定了许多。

    “还有啥说不过去的?你现在是考察期,就该好好表现。我是村支书,你不会连我的命令都不服从吧?”

    “不是不服从,就是觉得早了点儿。”

    “你要是不踏实,那我现在就算是代表组织跟你谈话了,你就把丁雪梅丢羊的事当成第一次任务吧。”说到这儿,孙常果拿起文件包,边往外走边对着王香草说,“我得去镇上了,不然就迟到了。”

    “那……那我们呢?”

    “你带着丁雪梅去找村长,治安那一块儿属于他管。”

    “哦,我知道了,怪不得说话那么强硬来,原来你当村干部了。王香草,今天这事我还真就赖上你了,想不管都不中!”雪梅大呼小叫地咋呼道。

    王香草没有理她,只是对着正在锁门的孙常果说:“我看她是疯了。”

    孙常果一笑说:“疯了还知道哭着喊着的找羊?”

    “瞧她那样,没疯才怪呢。”王香草狠狠剜了雪梅一眼。

    “你才疯了呢!”雪梅跳着脚骂道。

    “丁雪梅,你这人咋就没脸没皮的呢?”

    “是我没脸没皮,还是你没脸没皮?”

    支书孙常果一看这阵势,脚不沾地溜走了。

    “丁雪梅,你当着支书说的那还叫人话吗?好像是我故意让你家丢羊似的。你一个女人,就算是跟羊睡在一起,也照丢不误。那还不单单丢羊了,怕是连你一条半老不老的命也得搭上,你信不信?”

    “我要是守在羊圈里就丢不了,老娘手里攥着刀,他要是敢胡来,我就找着他的脑门子砍,看他还偷不偷!”雪梅扬起手,像挥舞着一把大刀。

    王香草满脸鄙夷,啧啧几声,说:“你上次不是睡在羊圈里吗?不是手里也攥着一把刀吗?咋就被人家耍弄了呢?你也就是个嘴皮子货,关键时刻就成了软皮蛋,没把小命丢了就烧高香了!”

    “是啊,我是没你本事大,两腿一分就开轮船,臭不要脸的下三滥!”雪梅撒泼骂了起来。

    “我就是再滥也没你滥,你那地儿连个轮船都开不成了,倒像个茅房坑,只有招蛆的份儿!”

    ……

    两个人正骂得起劲,马有成从一步闯了进来,大声喝道:“妈了个逼的!作死啊!滚,滚远远的!”

    这一嗓子倒是挺管事,骂声骤然停止。

    马有成懒得看她们一眼,开门走进了办公室。

    王香草拢一拢散落下来的头发,抬脚跟进了屋。

    马有成压低声音说:“你这样可不好?太不像话了。”

    “我咋就不像话了?”

    “你见过有这样当干部的吗?”

    “是她开口骂了我。”

    马有成白了她一眼,说:“别说骂你了,就算是打你,你也得忍着,当干部就得有个当干部的样。”

    “当干部是个啥样?”

    “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用威望压倒他们,以理服人才是真本事!”

    王香草翻了翻白眼,嘟囔道:“你也没少骂人,还有脸说我。”

    马有成笑了,说:“我是经常骂人,可你看见过有人骂过我吗?告诉你,这就叫气势。”

    “可不是嘛,我啥也不是,哪里来的气势?”

    “气势不是别人给你的,要慢慢历练,你这样撒泼骂人可不行,只能损毁你的名声,到头来,闹得人人都不服你。”

    “你不不见得有啥好名声。”

    “是啊,可就算他们再恨我,哪怕恨得要死,也只得装在肚子里,至少不敢明着跟我作对!”

    王香草耷拉着眼皮,没了话说。

    马有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还不赶紧把丁雪梅叫进来。”

第122章 女人投井自杀了

    “我才你叫她呢,就跟个疯狗似的!”

    “当干部就得有当干部的样,要有胸怀、有度量,就算是装也得装得像。”马有成说着便到了门口,冲着已经蹲在了地上的丁雪梅说,“丁雪梅,你进屋跟我说说情况。”

    丁雪梅站起身,慢吞吞走过来。

    见雪梅进了屋,王香草往里挪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扭头看着北边的窗户。

    “又出啥事了?”马有成问道。

    “俺家的羊丢了,五只……五只羊,一只都没剩。”

    “啥时候丢的?”

    “昨天夜里?”

    “听到啥动静了吗?”

    “没有,门窗都关着,一点动静也没听到。”丁雪梅说着,转身望了王香草一眼。

    “这一次只丢了羊,没伤着人,是吗?”

    “是啊,可那羊比俺的命还值钱。”

    “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你也太小看自己了。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说是不是?”

    丁雪梅却嘤嘤哭起来。

    “得了,你就不要再哭了,羊丢了可以再养嘛,可人毁了就全完了。”

    “村长,那些羊俺男人的命根子,俺把……把他的命根子弄丢了,他还不……还不得要了俺的命啊!”雪梅抹着眼泪说。

    “你是他老婆,舍得要你的命吗?再说了,昨天夜里丢羊的又不只你一家,刚才在大街上遇到了老房家媳妇,她家的羊也丢了,比你家丢的还多,足足八只,要是也像你这样,还有法活吗?可人家比你想得开,跟我说完就回家了。”

    “总不能白白丢了吧?你们就不管了?”

    “管,谁说不管了?”

    “那咋个管法?”

    “报案呗,让派出所来人查。”

    “都查了好几回了,还不是白搭,连根贼毛都没抓着!”

    “丁雪梅,我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是破了案,丢了的羊也未必能要回来,你可别指望太多。”

    “贼都抓到了,羊不就回来了吗?”

    “想得美!早就出手给卖了。”

    “那就给钱呗。”

    “钱被他们花光了,还要个屁啊?”

    “那不是白抓了吗?”

    “不能说白抓,至少把贼送进了大牢里,就不用担心他们再回来偷羊了。”

    “那不是白费劲了吗?”

    “你还想咋样?”

    丁雪梅再次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咋呼:“你们……你们这些当官的,养着你们有个屁用?连个贼都抓不住,就该你们这些人给赔!”

    马有成倒是不温不火,说:“你不要胡搅蛮缠了,我们当干部的咋了?拿你们家一分钱了吗?再说了,村领导也不可能去帮你你守护着羊圈吧?你倒是敢想,让我们给你赔钱?回家做梦去吧!”

    “你们当官的不就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吗?我们家的羊丢了,那就是你们没尽到责任,没尽到责任就该赔偿!”

    “住嘴吧!再没完没了地闹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马有成脸色铁青,大声吼道。

    “谁跟你闹腾了?我是再跟你们摆道理,你能把我怎么着?难不成会把我枪毙了?”丁雪梅梗着脖子,血红的眼睛瞪着马有成,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来。

    “疯娘们!再耍横试试,我就打电话让派出所的人来抓你。”

    “你犯啥法了?凭什么抓我?”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妨碍公务、破坏公共秩序,这就是犯罪!”马有成大声咆哮。

    丁雪梅瞬间没了底气,抹几把眼泪,转身跑了。

    直到丁雪梅的走出了村委大院,马有成才对着王香草说:“怎么样,帮你出气了吧?”

    “看看你那个样子吧,这也叫有度量?”

    “可我只是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不像你,撒泼骂人。”

    “你比骂人还可怕。”

    “要不然能乖乖把她吓走吗?这就是为官之道,以后好好学着点。”马有成满脸堆笑,洋洋自得。

    “这哪儿还叫为官之道,明明就是耍威风吓唬人。”

    “错!这不叫吓唬,叫权威!”

    王香草思量一会儿,抬起头来望着马有成,说:“我咋觉得不对劲呢,丁雪梅好像不太正常,是不是真的发神经了?,骂骂咧咧,胡言乱语,看上去跟平常大不一样。”

    “她那是在耍赖皮,想讹咱们的钱。”

    “回头想一想就是感觉不对劲,尤其是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半天都不眨一下。”

    “那是被我的一番大道理给吓着了,对待这些赖娘们,就不能跟她婆婆妈妈,要用气势压倒她,让她心服口服。”

    王香草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哪还有心思听他吹牛。

    闷头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昨夜里的事,面色仓惶地问他:“没人往你家扔死吗?”

    “没有呀?咋了?”

    “我家又丢鸡了,一下子丢了两只,都是老母鸡,并且还……还……”

    “还咋着了?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贼把鸡从鸡窝里掏出来,当场杀了,弄得院子里血淋淋一片,就跟杀了人似的。”

    “真的?”

    王香草点点头。

    “会是啥人干的呢?高手,肯定是高手!”

    “屁,高手能单单偷只鸡?”

    马有成面色肃然,从兜里摸出香烟,抽了起来。

    两个人心事重重,面对面坐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刘兆海老婆跳井了……跳井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对视几秒钟,火急火燎地走出办公室,朝着村南奔去。

    他们赶到大口井边时,丁雪梅已经被打捞上来,放在了旁边的柳树下面。

    拨开围观的人,王香草随着马有成走了进去。

    丁雪梅打眼一看,心凉了半截——

    丁雪梅直挺挺躺在那儿,双眼紧闭,面色乌青,哪儿还有一点儿活人的样子呢?

    “快去把田有水喊来!快点!”马有成大声喊着。

    有人就说:“已经去人找过了,不在家。”

    “找啊!赶紧找啊!”

    “去县药材公司提药了。”

    “叫救护车了吗?”

    蹲在地上的王香草说话了:“甭打了,没用。”

    “死了?”马有成问她。

    王香草点了点头。

    “你确定?”

    王香草壮着胆子摸了摸丁雪梅的脉搏,再试了试胸口,摇摇头说:“脉搏没了,心跳没了,还咋救?”

    马有成急了眼,喊起来:“来……来,你们几个过来帮一下,把她倒提起来,控水,快……快……”

    “她肚子瘪着呢,根本就没水。”王香草盯着丁雪梅的肚子说。

    马有成一愣,问:“没水咋死的?”

    “估计是让水给呛死的。”王香草谨慎地推理着。

    “不可能吧,咋就一下子给呛死了?来……来,那个谁,孙九龙、李茂良、张海,你们三个赶紧过来。”马有成指着后面几个看热闹的人,大声说,“有救没救试一把,抱起来……抱起来,往外倒,倒!”

    三个年轻人怯生生走过去,笨手笨脚把丁雪梅倒挂了过来。

    ……

    控来控去,只从嘴角流出了一点粘稠的口水。

    “算了,别费劲了,明摆着,她肚子里没水的。”站在一旁的王香草摇摇头说。

    “王香草,你不是有起死回生的能耐吗?快动手呀,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快点啊!”马有成急疯了。

    王香草望他一眼,呆在了那儿没动。

    马有成好像仍不认可丁雪梅已经死亡的现实,又问了几个年长的人,见他们都摇头晃脑,说没治了,这才垂下了脑袋。

    三个年轻人把丁雪梅放到了原来的位置,退到了后面。

    王香草走向前,蹲在丁雪梅的跟前,把她身上被弄皱巴了的湿衣服抻平了,再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干净手帕,蒙在了她的脸上。

    起身之际,王香草泪水飞溅。

    唉,人的性命咋就这么脆弱呢?

    脆弱得就跟一阵风、一滴水,说没就没了。

    就在一个几十分钟前,眼前这个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女人还在为她的五只羊痛苦哀嚎,还在为了挽回损失而撒泼耍赖。

    马有成闷头想了一会儿,眼珠一转,转身问第一个发现丁雪梅投井自杀的吴坤亮:“你是在哪儿看到她跳井的?”

    “村长,我隔得很远呢,看到后就……就来不及了。”吴坤亮结结巴巴地回答。

    他是害怕被当成了嫌疑犯,所以才目光躲闪、神色慌张。

    马有成说:“用不着吓成那样,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吴坤亮点点头,镇静了下来,说:“我在东边放水浇菜,看到刘兆海家出了村子,朝着大口井这边走来。我也没太在意,突然听到扑通一声门响,抬头一看,人就没了,跑过来一看,早就没影了。”

    “后来呢?”

    “我吓得要命,大声喊着救人,在附近干活的几个人跑过来,跳到井里摸了一阵子,才把人给拖上来,人早就没气了。”

    “就这些?”

    “嗯,那不,下水救人的都还在呢。”吴坤亮说着,扭头朝身后几个人指了指。

    马有成冲着吴坤亮点了点头,说:“这事儿让你给碰上了,也算是缘分,你就好人做到底吧,赶紧去联系一下他的家人,让他们来料理后事。我还急着去镇上呢,先走了。”

    吴坤亮还想说啥,马有成已经招呼王香草转身离去了。

    回到村委办公室,两个人闷头坐着。

    马有成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王香草呆着脸,一声接一声地叹息,眼泪不停地流着。

第123章 立案侦查

    大概抽过五支烟的样子,马有成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揉踩着,一直踩成了粉末。

    然后抬起头,问王香草:“丁雪梅来丢了羊,来村委办案的事儿还有没有人知道?”

    “有,她来的时候孙常果在呢。”

    “他知道丁雪梅家丢羊的过程了?”

    “当然知道了,他把我们喊到他屋里去的。”

    “都详细问过了?”

    王香草想了想,说:“差不多吧,丁雪梅又哭又闹的,孙常果问我,我就跟他说了个大概。”

    “他咋说了?”

    “说他要去镇上开会,时间来不及了,就急急火火地走了。”

    见马有成低头不语,王香草接着说一句:“我看他说去镇上开会只是个借口,就是为了脱身。”

    “他怎么会扔下就不管了呢?没啥交代?”

    “交代了,让我们去找你,说你分管治安那一块。”

    “真那样说的?”

    王香草点了点头。

    “哦……”马有成抬头望一眼王香草,接着问,“他在场时,你跟丁雪梅说了些啥?”

    “说了,说不到一块,上来就怨我让她关门呆在屋子里,所以才丢了,差点把我气死了。”

    “你跟她吵了?”

    “是啊,吵了,她不光胡说八道,还骂我。被骂急了,我才还口的。”王香草解释道。

    “你可真糊涂啊!”马有成云里雾里地说一句,然后摸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起来。

    电话接通后,他才换了一副轻松的腔调,说:“李所长,李老弟,我是马有成,村里又出事了,还得劳驾你一回。”

    对方应道:“咱谁跟谁啊,用得着客气嘛,有话你说。”

    “村里有个女人跳井了。”

    “女人是你们村的?”

    “是。”

    “他杀还是自杀?”

    “谁知道呢,这事除了你谁还能说得清,是不是?”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你这就算是报案了?”王香草问道。

    “是啊,这事儿必须得报案。”

    “明摆着是自杀,何必闹那么大的动静呢?”

    “说你幼稚,一点都不假,我还不为了你嘛。”

    “为了我?啥意思?”

    马有成站起来,来回走着,突然站定,面对着王香草问道:“你就没觉得这事很有可能沾染到咱身上?”

    “咋会沾染到咱身上呢?她丢了羊,担心男人回来跟她不算完,这才跳井了,与咱有啥关系?”王香草一脸茫然。

    “可你跟她吵了,闹了,还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有知道内情的人就会说是你刺激了她,伤了她的自尊,所以她才自杀的。”

    “这哪儿跟哪儿啊,也能扯得上?”

    “是啊,不但能扯得上,还能编造得合情合理,有人会说是咱俩合伙逼死了丁雪梅,你信不信?”

    “我觉得不大可能,我看你是被吓破了胆,尽在那儿胡说八道,自己吓唬起自己。”

    “你也太小瞧我了,就那么容易被吓破胆吗?你跟她吵架,还有我说的那些话,万一传到刘兆海耳朵里面去,他们不来闹才怪呢!”

    王香草不假思索地说:“丁雪梅死了,又没其他人在现场,谁能传那事儿?”

    “不是还有孙常果嘛。”

    “不可能吧,他是村干部,咋会乱说话?”

    “不好说。”马有成摇摇头,“人心隔肚皮呢!”

    “他可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能反过头来加害你?”

    马有成点燃一支香烟,深吸几口,然后说:“你是没看明白,看上去他大大咧咧,啥也不在乎,只忙着为自己家挣钱,其实是有野心的,他早就把我看成是绊脚石了,说不定就会利用这个事儿挖坑让我往里栽。”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可是,你报案又有啥用?”

    “动动脑筋,往深处想一想。”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李所长给下个结论,就说丁雪梅是一时想不开,跳井自杀了。”

    “是啊,这是最好的办法,让他们找一下知情人,录一下口供,就等于有了定论。那样的话,他们再在私下里议论就白搭了。”

    王香草这才彻底明白过来,频频点头。

    “你待在这儿不要乱走,我回家一趟。”马有成说着便往外走。

    “你回去干嘛?”

    “看看老娘们儿回来没有,让她安排中午的伙食。”

    “啥伙食?”

    “留办案的人吃顿饭,李所长说他亲自来,该好好招待一下。”马有成说完就出了门。

    回家安排妥当,马有成很快就折了回来。

    十一点刚过,一辆警车开进了村子。

    见李所长带着四个穿警服的人进了院子,马有成赶忙迎了上。

    打过招呼后,他指着王香草介绍道:“这是咱们村的后备干部,姓王。”

    “哦,我知道,叫王香草吧。”李所长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了王香草的手,“都是老熟人了,用不着介绍。”

    “以后你们很有可能就是上下级关系了。”马有成冲着李所长说。

    李所长是个明白人,冲着王香草点了点头,说:“哦,知道了……知道了,以后该称呼你王主任了,下一步你们村的治安就全靠你了。”

    这样的称呼王香草还是头一次听到,禁不住心跳脸烧,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进屋落座后,马有成把丁雪梅因为丢了羊,本来就心疼得要命,再想到男人回家会揍她,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

    最后还谈了自己的看法,说事实很清楚,就是自杀,可担心她家里人不相信。再说了,事情发生在丢羊以后,牵扯到村里的治安问题,所以才把你们请来,走个程序,免得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李所长听得很认真,听完后,稍加思索,提出了质疑,他说:“老马,我倒是怀疑那个女人的死因,就是为了几只羊,就不要命了?这值得吗?里面会不会有其他隐情呢?譬如情杀,谋杀啥的?”

    马有成说:“没那么复杂,那个女人平日很本分,只知道守家过日子,名声还不错,肯定是邪火攻心,一时想不开走了绝路。的人了,具体是咋回事儿我也说不好,还得靠你们去深入调查,给下个定论,免得生出些无辜的是非来。”

    王香草插话说:“丁雪梅家的男人是个火爆脾气,动手打老婆是家常便饭,丁雪梅一定是被打怕了,想到自己把那么多羊弄丢了,等他回家后肯定饶不了自己,越想越害怕,所以就走了绝路。”

    李所长点点头,说:“行,毕竟是一条人命,咱们抱着对死者负责,去调查取证,把个女人的死因搞个水落石出。”

    马有成点头附和着:“就是……就是,免得引起猜疑和恐慌,有利于村里的安定团结嘛。”

    李所长点了点头,然后让手下的人分为两帮,一帮去现场以及死者家里勘验取证,另一帮去走访调查与丁雪梅关系密切的村民。

    安排妥当后,里所长说一声你们各自行动吧。

    几个警察刚想走,却被马有成拦住了,说:“算了……算了,先别去了,已经到了吃饭点了,填饱肚子再说。”

    李所长看一眼手表,说:“这才不到十一点呢,吃饭不着急,先工作吧。”

    “总不该让伙计们饿着肚子干活吧?再说了,事实很清楚,明摆在那儿,整理一下材料就行了,用不着费那么大劲。”马有成明显是在暗示,简简单单走个过程就行了。

    李所长不同意马有成的说法,称这毕竟是命案,无论如何要调查清楚,弄个水落石出。

    马有成低声说:“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劲,我让你们来的目的,只是想造造声势,免得让村里人说三道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所长看了看马有成,然后对着手下人招招手,说:“那好吧,咱们就先吃饭再干活。”

    等到了马有成家,王香草才知道,郑玉玲正带着两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

    郑玉玲见到王香草时,脸上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竟然还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王香草偷偷问马有成:“你不是说婶子回来了吗?”

    “哦,本来说好今天回来的,儿子突然被安排出差了,没法回来送她,只能再呆几天了。”马有成接着说,“你中午陪李所长多喝几杯,联络一下感情,以后会经常跟他打交道的。”

    “我哪儿会喝酒呀。”

    “不喝不行,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没多大工夫,满满一桌子菜就上齐了,屋子里飘荡着扑鼻的香气。

    马有成招呼李所长跟手下的人坐下,见王香草还在忙里忙外,就说:“王香草你赶紧过来坐下,让玉玲她们干就行了。”

    不等王香草说啥,李所长对着手下的人说:“你们赶紧吃吧,吃完就去现场,我跟两位领导说说话。”

    四个人点头应着,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马有成二话不说,拿起酒瓶就倒酒。

    李所长制止了他,说:“酒就免了,只说话,不喝酒。”

    马有成粗野的说:“不行!这咋突然见外了?不喝酒怎么说话?喝……喝,必须喝!”

第124章 一场闹剧正在上演

    “老马,你别逼我,上级有制度,不敢违背,这样吧,我以茶代酒陪你们,怎么样?”

    马有成实在拧不过,也就只好作罢,给李所长沏了满满一杯茶。

    李所长转身望着王香草,说:“王主任,你来坐呀,来……来,就靠我身边坐下来,他们谁也不会有意见的。”

    “就是就是,贴近领导,身体力行,这样才能进步嘛,是不是?”马有成说完龇牙笑着,笑得有点儿猥琐。

    王香草脸微微一红,坐了下来。

    见马有成抓起酒瓶倒酒,她摆了摆手,说:“我一个女人家,酒就免了,只陪吃吧。”

    马有成说:“那不成,领导不喝,你得喝,这是个态度问题。”

    “马村长要你喝你就喝吧,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李所长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你这还没正式上任呢,就不把我这个村长放在眼里了,可别怪我以后给你小鞋穿。”马有成冷着脸说。

    王香草也不多说,陪马有成喝起了白酒。

    由于李所长喝的是茶水,节奏自然不合拍,气氛多多少少有点儿尴尬。

    喝过几杯后,马有成也觉得乏味,干脆倒扣了酒杯,招呼着吃起饭来。

    吃完饭,李所长说想一个人安静一下,顺便梳理梳理案情,起身去了西边的房间。

    马有成说声我累了,去了东屋。

    王香草一个人坐在那儿,心思又回到了死去的丁雪梅身上。

    其实自打马有成提醒她说自己很有可能被丁雪梅家人赖上,会背上刺激雪梅自杀的罪名之后,内心一直慌乱不安。

    毕竟人命关天,就算构不成犯罪,也会受一肚子窝囊气。

    正七上八下地想着,出去调查的几个警察相继走了进来。

    王香草赶忙起身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走在前边的大个子:“咋样了?没事吧。”

    “还能有啥事?她自己活腻歪了呗!”大个子警察紧盯着王香草的脸看了一眼。

    这个人的目光很毒,夹雷裹电的,一下子就把王香草看得心慌意乱。

    她隐隐觉得那眼神是有内涵的,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与丁雪梅的死因有某种关联。

    但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平淡地说:“为了几只羊,命都不要了,真不值当的,糊涂啊!”

    “可不是嘛,死得毫无价值。”胖警察惋惜地说道。

    李所长从西屋走了出来,简单问了一下情况,说:“那就这样吧,咱们先撤了。”

    王香草说:“我去喊村长出来。”

    李所长摆摆手,说:“让他睡吧,都是老伙计了,用不着那么客套。”

    王香草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外,看着警车慢悠悠开走了,心里刮起了一阵凉飕飕的风。

    回到屋里,见马有成还在睡,转身去了厨房,问正在吃饭的郑玉玲:“村长可能是醉了,你说该咋办?”

    郑玉玲抬起头,不以为然,说:“让他睡吧,睡醒就好了,又不是醉了一回两回了。”

    王香草说:“我是说婶子不在家,谁来照顾他?总不该扔下不管吧?”

    郑玉玲咽下一口饭,直愣愣地说:“你愿意在这儿你就在这儿吧!”

    这话多少有点儿刺耳,像是自己争着抢着要陪那个老东西似的,才懒得费那个闲心呢。

    想到这儿,她冲着郑玉玲说:“你是侄媳妇,还是你来照顾吧,我在这儿也不方便。”

    郑玉玲扯出一丝冷笑,含沙射影起来:“整天呆在一起,看上去比我这个侄媳妇都亲,还有啥不方便的?”

    自从上一次撕下脸皮跟郑玉玲大吵大闹了一回,两个人一直没见面,今天遇到一起,郑玉玲竟然对自己还算客气,这让王香草心里舒坦了很多,所以对刚才的话也没太计较,说一声那我回去了,便走了出去。

    郑玉玲话也不再说,只管埋头吃起来。

    回家后,王香草觉得浑身困乏,上床躺下,一直睡到天黑。

    醒过来后,不见儿子回来,想到一定又去二奶奶家了,饭也没有胃口吃,干脆关门睡觉了。

    一个晚上心烦气躁,火烧火燎,几乎没怎么正经睡觉。

    好不容易挨到窗口有了微弱的亮光,这才昏昏睡了过去。

    突然间,门外一阵爆响,有人高声喊着:“王香草……王香草……”

    王香草一骨碌爬起来,透过玻璃惊恐地望着窗外。

    “王香草,你快点起来,快点,出事了,出大事了,村长让你抓紧时间去他家。”

    王香草听得出,喊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对头郑玉玲。

    王香草首先想到的是马有成出事了。

    但当她穿好衣服,一路小跑赶到马有成家时,却看见他正坐在沙发上,冲着外面发呆。

    “你这不是好好的嘛,一大早咋咋呼呼的,连个安稳觉都不让人家睡。”王香草埋怨起来。

    “你还睡得着?”

    “咋就睡不着了?”

    “你过来,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一时半会儿别出门了。”马有成的表情冷得像块冷冰。

    王香草云里雾里,蹙着眉问他:“咋就不能出门了?,你不会是想把我软禁了吧?”

    “是啊,是有人想软禁你,可不是我。”

    “别阴阳怪气的,说,到底是咋回事?”

    “我要是不早一步把你喊过来,怕是你真就出不了门了。”

    王香草进屋坐下来,抬头望着马有成,问道:“出啥事了?你倒是痛痛快快告诉我呀!”

    马有成这才转入正题,说有人偷偷告诉我了,刘兆海昨天夜里从城里赶回来了,召集了一大帮子人,你知道他们想干啥?”

    “干啥?”

    “据说他们制定了两套方案,一是把丁雪梅的尸体抬到村委大院去,把灵台搭在院子里。第二个方案更草蛋,说出来没准会把你吓死!”马有成说到这儿,直眼瞪着王香草。

    “瞪啥眼?你倒是快说呀,他们想咋样?”

    “他们要把丁雪梅的尸体抬到你家里去。”

    “啥?”王香草打一个寒颤,僵在了那里。

    “看你吓成那样吧,你胆子不是挺肥的吗?”

    “真的假的?不会是故意吓唬人吧?”

    “有人亲口对我说的。”

    “谁?”

    “这个不能告诉你,人家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报信,我可不能随随便便出卖人家。”

    王香草满目惊恐,问马有成:“要是……要是他们真的那么干,我那家还有法待吗?”

    “王香草,这一回你该相信我老马神机妙算了吧,早就预料到他们会闹腾的。”

    “那就赶紧想想办法吧,咋弄呢?”王香草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没事,办法我已经想好了。”

    “啥办法?”

    “你来之前,我已经跟李所长打过电话了,他答应帮忙处置。他是刑警出身,有经验,放心好了。”马有成表情放松下来。

    “是啊,要是处理不好,那可就……可就惨了。”

    “你就等着瞧好吧,刘兆海迟早得跪下来求你,你信不信?”

    王香草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你还顾得上胡扯,李所长来不来还是个未知数呢,要不就找人说和说和吧,实在不行,就出点钱算了。”

    “就你有钱!那好,你把钱给我吧。”

    “给你干嘛呀?”

    “我帮你把事情摆平了,不给我给谁呢?”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都快吓死了。”

    “终归还是嫩了点,他不就是放了一个臭屁嘛,你就当成了暴风雨了,还得好好历练。”马有成奚落道。

    “难倒是孙常果跟他们说啥了?”

    “这不都是意料之中的吗?”

    “他那样做图个啥?”

    “目的很简单,先把我整垮,然后再把我的亲信赶尽杀绝,那桃林峪不就是他的天下了嘛。”

    “他这一手也够阴的。”

    马有成阴险一笑,说:“说句真心话,他也是被我逼的。”

    “你咋逼他了?”

    “自打他上台,老子就没让他成了摆设,啥权利也没给他,出头露面的事都是我来干,上头的领导根本不待见他,你说他能不嫉恨吗?”

    “那是你太毒了。”

    “反过来说,我也是被他逼的,后来我才发现,那个老小子野心太大,一旦让他得了势,说不定就把整个村子给卖了。”

    “看不出他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胆子还真不小,人前一面、人后一面,阴险狡诈,一上台就蹦跶着想拆我的台,也多亏了我根子扎得深,要不然早就轱辘了。”

    “先不说那些没用了,你说刘兆海要闹事,为的是啥?”王香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先灭掉咱们的威风,然后再要我们赔钱,估摸着也就这些。”

    “真是个畜生,一片好心,却换来了狼心狗肺。”王香草说完,沉沉叹息一声。

    这时候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院子里洒满了一片金黄,小鸟们在门外的槐树上叽叽喳喳聒噪着。

    王香草心里焦躁难安,就像一锅翻着浪花的开水。

    而此时此刻,丁雪梅的男人刘兆海正在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

    他是在丁雪梅死后的当天下午接到弟弟电话的。

    弟弟只告诉他嫂子雪梅因为丢了羊,跳井自杀了,其他也没多说。

    他向工头请了假,急匆匆去了车站。

    刚刚买上车票,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起来,看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便没有接。

    客车缓缓驶出车站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按下接听键,对方问了一声:“你是刘兆海吗?”

    “是啊,我是刘兆海,你是哪位?”

    对方的声音很陌生,听上去一点儿都不真实,好像是捏着鼻子在跟他说话,“别管我是谁,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啥事?”

    “你老婆是被人逼死的。”

第125章 大闹村委会

    刘兆海一激灵,追问道:“你说……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对方说:“你老婆没看护好羊,丢了好几只,去了村委会找干部报案,结果被一个女人羞辱了一顿,一气之下就寻短见了。”

    “那个女人是谁?”

    “不是别人,就是李德福的老婆王香草,她凭借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千方百计贴近马有成,挖空心思想当村干部,遇到你老婆后,她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指手画脚把你老婆数落了一顿。”

    “为啥要数落她?”

    “为了替马有成减轻负担呗。”

    “事情也凑巧,正数落着,马有成走了过去,两个人一唱一和又是一通挖苦,结果呢,你老婆一肚子邪火没处泄,就跳井里了。”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对天起誓。”

    “你是谁?”

    “你就不要管我是谁了,眼下要紧的是赶紧回家为你老婆讨个说法,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不但要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还要让赔偿,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因为去了一趟村委会,就丢了性命,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可空口无凭,谁信我的话呢。”

    “一开始村支书孙常果在现场的,后来有急事走了,他可以作证。”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会为你保密的。”

    “给你打电话已经冒了很多风险,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刘兆海将信将疑,一路翻江倒海地想着,赶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半。

    他去丁雪梅的尸首前哭了一阵子,就跟弟弟谈起了那个神秘人透露给他的秘密。

    弟弟拿不准属不属实,于是就召集了家族中有威望的几个人,一起议论了起来。

    最终达成了共识,丁雪梅就是被羞辱致死,并且有人看见出事前她去过村委会。

    随之,他们商量出了“讨说法”的两个方案。

    最终刘兆海选定了大闹村委会”的办法。

    他觉得王香草是个女人,多嘴多舌也不为怪,跟她计较没多大意义。

    摆开阵势去村委会大闹一番,兴许还能得到一些补偿。

    筹划了一个晚上,天刚刚微微亮,他们就派人在村委会门外刺探,看见马有成走进村委大院后,闹剧就开始上演。

    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家族中竟然有叛徒,偷偷向马有成告了密。

    马有成足智多谋,跟他们玩起了空城计,并向李所长汇报了情况。

    眼看过了吃早饭的时间,仍不见马有成去村委会,刘兆海就耗不住了,这大热天的,活人挺得住,死人却不能等,尸体已经隐隐散发出了异味儿。

    于是,他招呼家人,移尸村委会,开始闹腾。

    刘姓家族老老实实几十号人,抬着丁雪梅的尸体,去了村委会。

    一路上哭声震天,呜呜呀呀,引得村民们倾巢而出,前来围观。

    不到半小时,就把村委会围得水泄不通。

    刘兆海弄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长跪不起,嚎啕大哭,边哭边怒斥丁雪梅如何如何被王香草羞辱,又如何如何被马有成胁迫,忍无可忍之下就投井自尽了。

    ……

    现场气氛悲凄,怒气涌动。

    几十号亲朋好友更是配合默契,恰到好处地嚎哭鸣冤。

    正当他们手忙脚乱搭建灵台的时候,两辆警车呼啸而来,停在了村委会大院门前。

    车门打开,从车跳出了六名警察。

    围观者一看这阵势,怯生生避让开来。

    就连刘兆海家的亲朋好友也有胆小者闻风而逃。

    留下来的则长跪不起,不是拿余光瞥着警察的动向。

    李所长亲临现场,只见他警服笔挺,面孔峻冷,一双不大的眼睛放着寒光,最关键的是他腰间竟然别着一支手枪。

    他站定了,虎视眈眈地逼视着刘兆海兄弟俩。

    还不时摸一下腰间的手枪,做出一副欲拔枪的架势来。

    僵持了短短数秒钟,刘兆海就崩溃了,哇呀哭了起来。

    弟弟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给他嫂子磕起了头。

    磕过一阵子,伏在了地上,无声无息。

    刘兆海哭了一阵子,见警察们没有实质性动作,便停了下来,抹一把眼泪,冲着李所长说:“你们有没有搞错啊?我们才是受害者啊?”

    “谁害你了?”李所长冷洒洒问一声。

    “是他们……他们害死了我老婆!”

    “他们是谁?谁害了你老婆?”

    “是……是马有成和王香草!”

    “他们是怎么害死你老婆的?是用刀?还是用枪?还是用其他凶器?”

    “他们用的是软刀子。”

    “软刀子是个啥模样?”

    “他们合伙羞辱她、耻笑他,还……还胁迫她。”说完又干嚎了两声。

    “你亲眼所见?”

    “是有人告诉我的。”

    “是谁告诉你的?把他请过来,当面说给我听听。”

    “是……是有人打电话告诉我的。”

    “电话里说一声你也信?”

    “人家说得头头是道,绝对是真的!”

    “那好,我这就把电话打到美国去,就说是你炸了五角大楼,你也承认那是真的吗?”

    刘兆海没了话说,直翻白眼。

    哽咽一阵,带着哭腔说:“还有别的证人呢,他能证明是马有成跟王香草逼死了我老婆。”

    “好啊,你让他出来,当面作证。”

    刘兆海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支书办公室的门上,期期艾艾地说:“是……是……”

    “你倒是痛痛快快说呀,结结巴巴的干什么?”李所长脸色陡变。

    刘兆海被吓得面色赤白,战战兢兢地说:“是……是孙常果。”

    “孙常果是谁?”

    “他……他也是个村干部。”

    “他在哪儿?人呢?”

    “他办公室的门锁着,要不……要不我打发人找他去。”

    李所长大声喝道:“那好吧,我们没时间在这儿等,你找到人后,让他去所里找我们。”

    “可……可……”

    李所长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几个警察大喝一声:“把人给我带走!”

    刘兆海顿时被吓傻了,直着眼问李所长:“我犯啥法了?你们凭什么要带我走!”

    “你煽风点火,聚众闹事、,严重的扰乱了社会秩序,还大肆污蔑村干部,罪过严重着呢!”

    李所长说完,大手一挥,“走,带走!”

    几个年轻警察走上前,把刘兆海押上了警车。

    剩下的亲朋好友跪在地上,没人敢起来阻拦。

    警车呼啸而起,卷起了一阵尘土。

    尘埃落定之后,留下了一具已经开始腐臭的尸首,和一片狼藉的现场。

    刘兆海弟弟刘兆河屁股朝天,直往地里拱。

    有人看到,他的整条裤腿都湿了。

    就算被吓尿了,也得收拾残局,他擦干眼泪,招呼亲戚们一起把嫂子的遗体拉到了火葬场。

    埋掉骨灰后,剩下的只有提心吊胆地为哥哥担忧了。

    刘兆海被带到派出所后,被锁在了一间屋子里。

    一开始,他心里不服气,怎么能把受害者抓起来呢?

    反而让用软刀子杀人的“凶手”逍遥法外,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吧?

    一直也不见有人过来,入夜之后,他憋在肚子里的那些“道理”渐渐消失,丢了一大半。

    到了后半夜,他神思恍惚,影影绰绰竟然看到了鬼魅在游动,伸出长长的爪子挠他,还用长长的舌头舔他……

    他惶恐起来,站起来咒骂着、驱赶着……

    但无济于事,那些瘆人的鬼影越发清晰。

    自己不会死了吧?

    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呢?

    他绝望了,躲在墙角,抖成一团。

    “哗啦。”

    门开了,一个身着警服的人走了进来,递给他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

    恐惧感消失,他接过馒头,大口啃了起来。

    吃完馒头,他抬起头,盯着给他馒头的那个人,满目感激。

    再喝下一碗白开水后,他被带进了审讯室。

    坐定后,他才看到,坐在对面的就是跟自己唇枪舌战的那个人,并且透过桌子的缝隙间,他看到了那把枪。

    那个人的身边坐着一个警察,看上去很年轻,也略显温和。

    这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下过地狱的人还有啥好怕的呢?能够活着就是万幸了。

    “你叫啥名字?”

    “刘兆海,我叫刘兆海。”

    “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刘兆海低头回忆着,可硬是记不清那一连串的罪名了,只得吞吞吐吐地说好像是闹事吧。

    “你为什么要闹事?”

    刘兆海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后,带枪的那个警察让他说出证人的名字来。

    刘兆海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他觉得如果孙常果能出面给自己作证,说不定就能逢凶化吉,扭转乾坤。

    他告诉警察,证人是村支书孙常果。

    警察拿出了手机,拨上号码,冲着话筒高声说:“你是桃林峪的马村长吗?我是派出所老李,现在正在审理你们村寻衅闹事的案子,你通知一下孙常果来出庭作证。案情紧急,让他火速赶到派出所来。”

    警察又问起了那个打电话的人。

    刘兆海如实相告,说没有听出那个人是谁。

    警察取来了他被收缴的手机,递到了刘兆海手中,让他找出通话记录,把号码提供给来。

    年轻警察记录下来,转身走了出去。

第12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坐在台上的警察拿出香烟,弹出一支,问刘兆海:“抽一根吗?”

    “不……不……”刘兆海咽着口水直摆手。

    警察走下来,把烟递到他手上,边打火边说:“我觉得你有些点儿傻,你说是不是?”

    刘兆海用力吸一口烟,茫然地望着那张威严的脸,不知所云。

    警察在刘兆海面前走来走去,直到那个年轻警察返回屋里,他才坐到了原来的位子上。

    年轻警察趴到他的耳旁,对他说手机号码不是实名登记,查不到。

    “查通话记录了吗?”

    “查了,也没有,只打了这一个电话。”

    带枪的警察深吸了一口烟,说一声看来是有备而来。

    年轻警察问他是不是需要申请定位侦察。

    “有那个必要嘛?你说是不是?”带枪警察扭头窃笑一阵。

    “倒也是。”年轻警察小声附和着。

    两个人正说着,一个胖警察走了进来,说一声:“证人来了。”

    “让他进来。”

    转眼的工夫,孙常果走了进来,陪着笑脸,冲带枪的警察套起了近乎:“李所长,好久不见了,一切都好吧?”

    李所长坐在那儿,冷着脸说:“现在是在案件审理中,在这里都是公民身份,没有职务之分,你坐下,我们有话要问你。”

    孙常果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坐到窄凳子上,斜眼瞥了一眼刘兆海,随又转向了李所长,神色越发紧张起来。

    “例行公事,你把名字报上来吧。”李所长语气冷冷地说道。

    孙常果极其不自然地说:“我叫……我叫孙常果。”

    “职务。”

    “村……村干部。”

    “既然是村干部,那就更应该知道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了,作为证人,在回答问题时,一定要实事求是,如果做伪证,说假话,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孙常果一脸奸相,频频点头。

    “有人指认,说刘兆海老婆死的那天她去过村委会,你见过她吗?”

    “见过……哦……那个……”

    “痛快点儿,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李所长喝问道。

    “见过倒是见过,只是打了个照面,我很快就离开了。”孙常果唯唯诺诺说着。

    “那听见王香草侮辱,或者谩骂过死者了吗?”

    “没,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孙常果拍着胸脯断言道。

    李所长问他看见马有成嘲讽或者胁迫过死者吗,孙常果摇头说没有,一整天没见面,啥也没听见。

    还夸赞马有成是个好干部,心里时时刻刻装着群众,千方百计为他们排忧解难,他怎么会说出或者做出伤害百姓的事来呢?

    断言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作梗,故意诬陷马村长。

    李所长把目光移到了刘兆海脸上,问他:“你听清楚了没有?听到证人在说啥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刘兆海蔫巴巴地应道。

    “你不是说孙常果能给你证明吗?可他的说的恰恰相反,这是怎么回事?”李所长厉声问道。

    刘兆海深垂下头,沉默不语。

    李所长直接把案件定了性,说经过调查,他老婆属于自杀,因为丢了羊,害怕被男人打,越想越害怕,所以选择了投井,一定意义上说,是家庭暴力导致了她的死亡。

    刘兆海双手捧了头,身上微微抖动着。

    李所长接着展开了攻势,威严说道:“你老婆出事后,你不但不好好反思自己的罪过,反倒聚众闹事,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我们已经另案侦查,决不姑息,你必将会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

    “警察同志,我错了……我错了……”刘兆海彻底软了。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配合我们的调查,等待法律对你的惩处!”李所长说完,吩咐手下把人带了下去。

    关于孙常果,李所长也没多说啥,只让他在笔录上签字画押后,就让他走人了。

    孙常果点头哈腰,说了一些肉麻的客套话,灰溜溜走了。

    看着孙常果走出了派出所大门,李所长对着身边的年轻警察说:“你看出来没,这个孙常果正是那个煽风点火的家伙。”

    年轻警察问:“给刘兆海打电话的那个人会不会也是他?”

    “不是他还能是谁?”

    “那为什么还要放他走?干脆就修理修理他得了,让他长点记性。”年轻警察说。

    李所长说那点事儿还构不成犯罪,然后安排下去,对刘兆海施加一些压力,让他长点记性,但要适度,千万别把人给吓死了。

    ————————————————

    孙常果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不但没有伤到马有成,反倒把自己搞得很被动,万一给自己定一个诬陷罪,那可就麻烦了,不但生意做不成,自己的村支书怕也保不住了。

    他越想越害怕,后悔自己不该出此下策,看来自己的确还嫩了些,怎么能斗得过马有成那个老狐狸呢?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要想办法尽快平息这场风波,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刘兆海能够逃过这一劫,那自己也就不会受到牵连。

    要想摆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找李所长的顶头上司,让他们帮忙说个话,求个情,但凭着自己的人脉难度较大。

    第二个办法就是花钱买太平。

    ……

    想来想去,他有了一个主意,开车回到了桃林峪,直奔着刘兆海弟弟刘兆河家去了。

    此时的刘兆河正闷头坐在院子里发愁,见孙常果进了门,就像见到了救星,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孙常果没进屋,站在院子里跟刘兆河说:“事情很麻烦,你哥哥这事儿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想尽了办法去捞人,可没用,看上去非要判刑不可了。”

    “那可咋办呢?嫂子死了,我哥再被判刑,还有一个上学的孩子呢。”刘兆河犯难了。

    孙常果说:“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到上头找人,找一个比李所长更大的官,求他给说个话;再就是花钱买平安,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可我去哪儿找人呀?”刘兆海哭丧着脸说。

    “那就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那得需要多少钱呢?”

    “回来的路上我算计了一下,最少也得个三两万。”

    刘兆河一愣,问:“还得要那么多钱啊?”

    孙常果倒也有耐心,跟他算了一笔账,他说看眼下的情况,你哥少说也得判两三年,他呆在里头不但挣不到钱,还要缴钱,一反一正十几万都不止,家里的事儿靠你打理,种地、养孩子,里里外的损失加起来数额可就大了去了。

    刘兆河拉长了一张苦瓜脸,说:“可我向哪儿弄那么多钱呀?”

    “没钱去借呗,去亲戚朋友家也不少,每家每户帮凑一点,等你哥出来后,让他还就是了。”

    “谁肯借给我呀?”

    “不好借是不是?那好,就让你哥蹲大牢吧,我告诉你,那可是整个家族的耻辱,子孙后代都会受影响,这可不是好闹着玩的。”

    “可是那么多钱,我实在没处借啊!”

    “刘兆河,你这个孬种!简直无情无义,早知这样,我何苦跑到派出所去帮你们求情?算了,爱咋着咋着吧,反正越我我姓孙的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说完,扭头就走。

    刘兆河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答应下来,说这就想办法去借钱。

    孙常果说钱凑齐后,你去找马有成,村里只有他跟李所长关系好,他会帮你想法子的。

    出门后,他又回过头叮嘱道:“我跟你说的这些,你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把我出卖了,要不然会更加麻烦,知道了不?”

    “哦,知道了……知道了。”

    送走孙常果后,刘兆河坐到树下盘算起来。

    他觉得孙常果分析的很有道理,钱算个啥?没了钱可以再挣,可人一旦进去了,一时半会儿就回不来了,再说了,祖祖辈辈都会受牵连。

    三万块钱也不是拿不出来,可都在老婆手里攥住,想让她出钱办这种事,肯定比登天都难。

    想来想去,也只能去去借钱了,家里遭上这事儿,估计谁也不好意思说个不字。

    等哥哥回来,跟他说明情况,让他还上就是了。

    他洗把脸,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出了门。

    事情办得还算顺利,刘兆河只去了三家亲戚,就把三万块钱拿到手了。

    钱是拿到手了,可他的心情还是轻松不下来。

    孙常果要自己去找马有成,这可真是让人犯难,之前拉开架势跟人家闹腾,这时候再反过头来去求人家,怎么开得了那个口呀?

    一想到马有成那张大长脸,刘兆河心里就打颤。

    但事到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前闯了。

    刘兆河把钱分别装到两个裤兜里,鼓鼓囊囊,连走路都碍事,只得用手捂了,晃晃悠悠去了马有成家。

    远远就看见马有成家的院门大开着,他伸长脖子往里张望着。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卧在树荫下打盹儿。

    他轻手轻脚走进了院子,靠近了屋门,抬头一看,马有成正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

    刘兆河心里一阵哆嗦,黏在了那里,半步都挪不动了。

    “刘兆河,你干嘛呢?”马有成喊了一声。

第127章 小有尴尬

    “我……我……”

    “你有话进来说吧。”马有成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

    刘兆河壮着胆子走进去,迈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脚,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你紧张啥?我又不吃人。”

    刘兆河端直了身子,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挪步进了屋。

    马有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目光最终落在了他鼓鼓囊囊的裤兜上。

    刘兆河站在离马有成三米远的正前方,局促不安,唯唯诺诺,“村长……我来……来……”

    “慢慢说。”

    “我想求你帮个忙。”

    “帮啥忙?”

    “帮着……帮着把俺哥给要回来吧。”刘兆河说完这句话,已经憋得脸色通红。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你们不是张牙舞爪地要把我马有成毁了吗?不是要我滚下台吗?咋又反过来求我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马有成是尊泥菩萨,想推倒就推倒,想扶起就扶起呀?。

    “对不起了,村长。”

    “对不起算个屁!活该!报应!罪有应得!”

    马有成的话就像连发的子弹,一阵突突,就把刘兆河给击倒了。

    腿一软,扑通跪在了马有成面前,嚎哭起来。

    “妈了个逼的!这像啥?就跟哭灵似的,起来,立马给我起来!”马有成火气十足,大声吼叫。

    刘兆河吓傻了一般,跪在那里没了声息。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了,起来,起来吧,有啥话直说。”马有成好像是真的动了怜悯之心,声音缓和了许多。

    刘兆河仍跪在那儿,流着眼泪说:“你就饶了俺哥这一回吧,俺嫂子没了,他心里难过,又听了坏人的话,所以才做出了那样的烂事,你大仁大义,放过他这一回吧。”

    “你起来!再跪在那儿哭号,老子就把你轰出去!”

    刘兆河这才爬起来。

    马有成拍了拍沙发,示意他坐下。

    刘兆河哪儿敢做,僵硬着身子站在那儿。

    马有成叹一口气,动起了感情,说咱们祖祖辈辈都住在一个村子里,同吃一口井,同走一条道,要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你们往死里整我,我也不能看着不管。

    刘兆河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地点头求饶。

    马有成接着说:“可你哥犯下了那么大的罪行,已经触动了法律,我也帮不了他呀!”

    “村长,求求你,无论如何去试一试吧。”

    马有成问是谁让他来找自己的。

    刘兆河说没人让他来,想来想去,这个村子也就是你能帮这个忙了,所以就来了。

    马有成被戴了高帽,心里舒坦了很多,答应他豁出老脸去试一次。

    还跟他分析了情况,说办这种事情是要担风险的,尤其是办案的人风险最大,万一搞砸了,是要丢饭碗,甚至蹲大牢的。

    “我早就想到了,咱不能白让人家担风险,该给人家一点补偿,您说多少合适?”

    马有成说这种事没法明码标价,你看着给吧。

    “我凑了半天,才弄到了三万块,你看够不够?”刘兆河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了钱,恭恭敬敬捧到了马有成跟前。

    “这种事太挠头,花钱也不一定管用,我把话说在前头,要是办不成,你可别怪我。”

    “村长,您的意思是这些钱有可能白花了。”

    “那倒不至于,办不了事,人家肯定不会收钱的。不过吧,这事还牵扯到另外一个人,我不能私自作主张,办与不办,还得另一个人点头。”

    “谁?”

    “王香草。”

    “还要问她吗?”刘兆河面露难色。

    “可不是嘛,你们当着全村人的面,指名道姓的,伤害的不仅仅是我,还有王香草,她一番好心劝你嫂子,反被把她说成了杀人犯,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制止了你们继续作乱,恐怕就把她逼上绝路了。”

    刘兆河连连点头,答应去找王香草,求她原谅。

    马有成说你去吧,如果她答应了,你就直接回家,要是她不点头,你就回来把钱取走。

    刘兆河转身出了门,甩开膀子直奔王香草家去了。

    到了王香草家,见大门紧闭着,刘兆河就站在门外,拘谨地喊起来:“姐……姐……王香草姐……”

    喊了半天,才听到王香草软塌塌答应了一声:“是谁呢?”

    听上去像是还在睡觉的样子,刘兆河小心翼翼地说:“香草姐,是我呀。”

    “你是谁?”

    “我是……是刘兆河。”

    屋里没了动静。

    刘兆河心里一阵透凉,他猜到王香草一定还在为那事置气,话都不愿跟自己说一句了。

    他一时没了主意,站在那儿,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着。

    随着哗啦一声门响,王香草从屋里走了出来,盯着刘兆河问一声:“你来干嘛?”

    刘兆河慌乱起来,面红耳赤,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是你哥遇到麻烦了吧?”

    “嗯,是啊,听说要判刑呢。”刘兆河耷拉着脑袋,不敢看王香草一眼。

    王香草数落了他几句,然后说都这种景况了,你来找我干嘛,赶紧想法子救你哥哥呀。

    刘兆河一听这话,心里便踏实了下来,边把村长的意思说了出来。

    王香草大仁大义地说:“只要村长同意,我还有啥说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咋能眼睁睁看着你哥去坐牢呢?你嫂子人没了,你哥再去坐牢,谁能不落这个忍啊!”

    刘兆河千恩万谢,转身就跑。

    王香草望着刘兆河的背影,心想马有成真是成精了,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似的,他说刘家人会来求自己,果然就来了。

    刘兆海一家遭此不幸,虽然他们的做法过分了些,但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好眼睁睁看着那个家毁了呢?

    就算毁,也不能毁在自己手上。

    王香草想了一会儿,锁上门,去了马有成家。

    一进门就看见马有成赤胸裸背的坐在沙发上,那模样活像一个弥勒佛。

    “你可真够利索的,这么快就来了。”马有成冲着一脚门外一脚门里的王香草说。

    王香草没说话,进门坐到了沙发边上。

    “他没跪下来求你?”

    “跪啥跪?他们已经够可怜了,咱就别揪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了。”

    “你倒心软了,他们糟践你的时候咋就眼睛都不眨一下,恨不得一脚把你给踢死!”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我这边还没有解恨呢,让他们吃点苦头再说。

    “你就赶紧去吧,别再磨蹭了,万一定案了就来不及了。”

    “你可真傻,李所长心里会没数?这一次他算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不但反败为胜,还咱们挣回了足够的面子,更重要的一点,他为你以后当村干部树立了威信。”

    “他为我树了威信?”

    马有成分析道,如果这次他们不及时赶到,不但局势控制不住,还会让咱会名声扫地,在桃林峪站不住脚,你当村干部的事肯定就黄了。

    这样以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以后谁还敢小瞧你?

    “那你还不赶紧去派出所?”

    马有成说这会儿去不了,刚才儿子来电话了,说他妈哭着闹着的要回家,他脱不开身,只好让同事给送回来。

    “可你已经答应人家了,救人要紧,赶紧去吧。”

    “那你婶子回来咋办?”

    “不是有我嘛。”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

    王香草说一声婶子回来了,起身迎了出去。

    刚到院子里,就看到马有成老婆提个大包从门外走了进来。

    “婶子,你可回来了,身子好了吗?”

    马有成老婆李秋菊愣了片刻,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冷洒洒说道:“哦,是香草啊,你在这儿干啥呢?”

    王香草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异样,想到她一定是想歪了,以为自己趁着她不在家,跟马有成黏糊上了。

    赶忙向前一步接过李秋菊手里的包,高声说道:“婶子,你这么多天不在家,俺叔他可是遭罪了,实在没了法子,俺才过来帮着照应一下。快进屋看看吧,叔正趴在沙发上害头痛呢。”

    马有成听懂了王香草的意思,顺势趴在了沙发上,双手抚额,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来。

    见李秋菊进了屋,侧过脸来,问一声你回来了。

    “你这是咋了?是不是病了啊?”李秋菊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马有成叹息一声,夸大其词说道:“有人想老子的命,聚众闹事,差一点没把我给活埋了,多亏警察及时赶到,这才保住了一条老命。”

    “谁呀?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李秋菊疑问道。

    王香草趁机把刘兆海一家大闹村委会的事情说了一遍,添油加醋地添加很多惊险情节。

    李秋菊听了,反而埋怨去,说都是你平日里张牙舞爪得罪了人,这才惹火烧身,以后可得消停着点儿。

    边说边走过去,抚摸着马有成的额头,惊呼道:“真的发烧了,会不会得啥病了?”

    马有成推开她的手说:“乌鸦嘴!谁他妈病了?还不是被刘兆海那个熊玩意儿给气的。”

    “看看你那个熊样吧,用得着那么凶了?”李秋菊说完站了起来,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王香草觉得留在这儿已经没有意义了,故意大声说:“现在婶子回来了,让她照顾你吧,我回去了。”

    李秋菊闻声走了出来,说了些暖呼呼的客套话,送王香草出了门。

    走在路上,王香草抬头望望西边的太阳,想到这时候儿子该放学了,直接奔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儿子小龙远远就看见了妈妈,高兴得蹦蹦跳跳跑了过来,牵起妈妈的手说:“妈,校长说要到咱家家访呢。”

    “啥时候?”

    “我也不知道,大概就这几天吧。”

    “你是不是犯错误了?”

第128章 沾染了晦气

    “没有,校长还夸我呢,怎么会犯错误呢?”

    “都夸你啥了?”

    “夸我学习进步了呀!”

    王香草摸一把小龙的头说:“小龙长大了,可懂事了,等我打电话告诉你爸爸,让他给你奖励。”

    小龙仰起脸,美滋滋笑着。

    的确,这一阵子小龙学习进步很快,一步跨越,从原来的渣子生升到了中等水平。

    王香草怕他骄傲,说:“你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到年底冲到前十名,你爸爸一高兴,说不定给你买一个玩具熊,你不是一直想要嘛。”

    “妈,前十年够呛,二十名怎么样?”

    王香草一笑,说:“好,二十名就二十名。”

    “那我可不要玩具熊,给我买个游戏机吧。”

    “不行……不行,整天想着玩游戏,哪还有心思学习了。”

    “保证只在下课后玩还不行吗?”

    “好吧,等年底考完试再说。”

    “我就是想要游戏机嘛,很多同学都有呢,好不好呀妈妈?”小龙边走边缠着妈妈。

    王香草不再搭理她,牵着儿子的手走着。

    当她走到许玉莲家门前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帮她家办准生证的事儿来,这都好几天了,不但证还没拿到手,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自己已经答应过人家,一直都没回个话,还不知道把小媳妇急成啥样子了呢。

    想到这儿,她牵着儿子的手就往许玉莲家走。

    “妈,这是去哪儿?”

    王香草想了想,觉得小龙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了,带着他去说那些事儿有些不妥,便说,“我去跟玉莲姨说点事儿,你先回家吧。”

    “那我回去看会儿电视吧。”

    “不行,先完作业。”

    见妈妈口吻坚决,小龙就说那我去二奶奶家了,说完转身就跑。

    跑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来,对着妈妈喊:“妈……妈,你早点回家,别忘了,校长还要去家访呢。”

    “知道了。”王香草答应一声,朝着许玉莲家走去。

    到了许玉莲家,见门紧闭着,王香草喊了起来。

    许玉莲跑了出来,敞开门,亲热地喊一声姐,说:“你都好几天没来了,我可怪想你的。”

    王香草说:“姐不是忙嘛,想来又脱不开身。”

    “姐,快到屋里吧。”许玉莲说着便挽起了王香草的胳膊,往屋里走去。

    “玉莲,大白天干嘛关着门呢?”

    “关着门好,省得坏人进来。”

    “哪有那么多坏人?可别自己吓唬自己。”

    许玉莲笑笑,说还是提防着点好。

    到了屋里,两个人紧挨着坐下来,王香草便说起了准生证的事儿,告诉她准生证已经办好了,可这几天村里事多,村长没顾上去拿。

    许玉莲倒也轻松,说:“急啥,有姐操心,我不慌。”

    王香草又问起了她身体恢复的咋样了,许玉莲脸一沉,说倒是也没感觉着不得劲,就是有点流脏水。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流咋样的水?”

    “黑乎乎的。”

    “是血还是水?”

    “是水,不像是血。”

    “一直流吗?”

    “嗯,这几天一直流,堵都堵不住。”

    “走,到床上去,我给瞧一瞧。”王香草说着,拽着她就往屋里走。

    ‘别看了……别看了,怪脏的。”许玉莲用力挣脱起来。

    王香草硬扯着她不放,说这事马虎不得,万一落下啥毛病,以后还咋坏孩子呢。

    许玉莲只得老老实实跟过去,躺到了床上。

    王香草褪下她的裤子,打眼一看,上面果然沾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赶忙清理起来。

    一连洗了好几遍,才变得干净起来。

    许玉莲问她:“姐,你觉得咋样?”

    “应该没事,大概是里面的脏东西没排干净,没啥的。”王香草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收拾完后,王香草说我出去一下。

    “姐,你要去哪儿?”

    “我去一趟胡仙姑家,问问她咋回事儿。”

    “都这时候了,还是别去了,等明天我自己去问吧。”

    王香草瞄她一眼,说:“你就跟个小绵羊似的,就算去了,怕是也张不了那个口。”

    许玉莲红着脸说:“姐,你整天闷在家里,是不是像个傻子呀?”

    “你就是老实得过火了,老实人吃亏。”王香草说着,便转身朝外走去。

    王香草去了胡仙姑家,见大门紧锁着,就知道她去了有水潭那边没回来。

    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回头一看,胡仙姑从胡同口走了过来,边走边问:“王香草,你有求老姑了吧?”

    “不是我的事儿,是许玉莲。”

    胡仙姑一愣神,问道:“她咋了?又有啥不对劲的了?”

    王香草就把许玉莲身体里往外流脏水的事儿告诉了她,还把沾了脏水的那个纸卷拿了出来。

    胡仙姑眼睛发直,往后倒退了几步,嘴里骂骂咧咧:“你这个傻媳妇,咋带这个让老姑看?”

    “咋了?”

    “这是污秽之物,会沾污了老姑的法眼,赶明儿还咋给人家求神祈福?一点规矩都不懂。”胡仙姑埋怨起来。

    “你亲手给人家处理都没事,看一眼这个有啥好怕的?”

    胡仙姑神秘兮兮地说那不是一码事儿,这是浊水,会伤了我的灵气的,多亏我隔得远,要不然就没法去见神龙了。

    王香草被说得头皮一阵发麻,连声说着对不起。

    胡仙姑一笑,神神叨叨说了一大堆,意思是那个小灵鬼走了,留下了残渣余孽,排出来才好,要不然还会惹祸端。

    王香草听了,堵在胸口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脸上也有了笑容,对着胡仙姑道一声谢,拔腿就往回走。

    “王香草你停一下。”胡仙姑喊住她。

    王香草站定了,转过身问她:“咋了老姑?还有啥事吗?”

    “你回来,我有事想问问你。”胡仙姑招着手,神秘兮兮地说道。

    王香草折身回来,站到了胡仙姑跟前。

    胡仙姑往前倾着身子,嘴巴贴近了王香草的耳朵,小声问她:“这两天没发生啥不吉利的事吧?”

    王香草眨巴了眨巴眼睛,说:“没啥啊,我这不好好的嘛。”

    “没有才怪呢,你身上沾染了邪气。”

    王香草想来想去,就把丁雪梅跳井自杀,自己受了牵连,被泼脏水的事儿说了出来。

    “这还不就是嘛,怪不得我觉得不对劲呢。”

    王香草问她咋觉得不对劲了,胡仙姑说前天一大早,神龙现身了,搅得水潭里浑水翻涌,一看就不是个好兆头。

    王香草被说得寒毛陡立,禁不住问她神龙现身跟丁雪梅的死有啥关系。

    “不是跟丁雪梅有关系,是与你有关系。”

    “与我……与我有啥关系?”

    胡仙姑皱了皱眉,告诉王香草,那神龙与你前世有缘,这一世照样灵性相通,你沾染了晦气,它必定不舒服。

    “老姑,你的意思是我要该着要倒霉是不是?”王香草觉得脊背直透风,一阵阵发冷。

    胡仙姑要她一定留心小人,稍不留意就会被算计。

    王香草果然就信了,央求胡仙姑帮着破解一下。

    胡仙姑垂下眼帘,边掐捏着手指边念念有词:“四月二十六,嗯,对,四月二十六是个黄道吉日,到时候你来找我。”

    “好的,我记下了,到时候一定来。对了,老姑,我要准备些啥?”

    “你去买一只红冠公鸡、一条红尾鱼,再扯三尺红布,外加九张红纸。”胡仙姑如数道来。

    王香草满脸虔诚,点头应了下来。

    胡仙姑安慰她说,你放心好了,老姑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会祈求上仙保佑你的。

    王香草连声道谢,默默离去。

    这时候天色已暗,眼前迷迷瞪瞪、影影绰绰,她越发惶恐起来。

    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到了许玉莲家。

    进屋后却只能强装笑颜,对着灯光下的一脸惆怅的小媳妇说:“我去问过胡仙姑了,她说那很正常,没事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许玉莲脸上生动起来,接着问她,“那……那咋会老流水呢?”

    “流就对的,不流反而不好。”王香草把胡仙姑的意思说了一遍,安慰她用不着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许玉莲连连点着头,单纯得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起身饭橱边,动手忙活起来。

    王香草知道她这是想留自己吃饭,忙阻止道:“你自己吃吧,孩子老师要去家访呢,我得赶紧回去了。”

    许玉莲不好再挽留,满脸不舍把王香草送出了院子。

    刚刚迈出门槛,她喊了一声:“姐,那事咋样了?”

    “啥事?”

    “就是……就是准生证那事儿。”

    王香草这才想起,这几天被丁雪梅那事搅得心神不宁,倒是把重要的事给忘记了,连声应了下来。

    她风风火火往家赶,刚拐过胡同口,猛然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立在自家门前。

    “谁呀?”王香草站定了,大声问道。

    “是我呢。”黑影返身迎了上来,脚步很轻,像是在飘动。

    王香草头脑发蒙,接着问他:“你是谁呀?”

    “哦,我是于德水。”

    “于德水是谁?”

    “你没听出来吧?我是新来的校长,我叫于德水。”

    王香草这才反应过来,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了于校长,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让您久等了。”

    “没事……没事,我也刚刚过来。”

    于校长的话很柔软,很谦和,王香草心头不由得暖了一下。

第129章 新校长的伤心事

    “哦,快进屋……快进屋。”王香草说着,先一步进了屋,随手开了灯。

    回头一看,于校长手里竟然还提着一个布兜,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啥。

    “对不起,这个时间过来,有点儿不太合时宜,可白天学校事务太多,还要给学生代课,也没在没办法。”于校长缓步进了屋。

    王香草跑前跑后地忙活起来,又是搬凳子,又是倒水,还从抽屉里翻出了一盒李德福在家时买下的香烟。

    她把烟拆开,抽出一支递给了已经落座的于校长。

    于校长接过来,却不吸,笑吟吟说道:“我不会吸烟,一直都没学会。”

    却一直把那支烟拿在手里,翻转把玩着。

    “你也坐下来吧,别忙活了。”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啥,问道:“于校长,您吃饭了吗?”

    “哦,吃过了……吃过了。”

    “对了,您家属也一起搬到这边来了吗?”

    于校长低头沉吟片刻,然后抬头淡淡应了一句:“没……没呢。”

    “那你生活咋办呢?谁做饭你吃?”

    “不是有食堂嘛,挺方便的。”

    “食堂的饭菜咋吃?肯定不如在家里做得好。”

    “还行……还行……想吃啥就让师傅做得啥。”

    这个新来的于校长谈吐儒雅,慢条斯理,听上去春风细雨一般。

    王香草不由得多瞄了他一眼,白炽灯下愈发把一张成熟稳重的脸庞映衬得白净优雅,只是眉宇间无法掩饰地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恰在此时,于校长也抬起头来,望向王香草。

    四目相对,虽不见电光迸溅,却让于校长躲躲闪闪,赶忙低下了头,那表情恍若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

    这让王香草很好奇,这样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举止呢?

    莫非他心里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倒他……

    为了打破眼下的尴尬,王香草礼让起来:“于校长,您喝水吧。”

    “哦,好的……好的……”于校长答应着,端起水杯,小口小口抿起来。

    王香草满怀感激地说:“于校长,真得好好谢谢您,自打您来以后,我儿子的进步可快了,不光是学习,回家后也听话多了。”

    于校长这才想起没有见到她的儿子小龙,手捧着茶杯问道:“李小龙同学呢?”

    “我出去有事,他先去二奶奶家了。”

    “这时候还不回来?”

    “他二奶对他好,有时候就住他们家。”

    “那……那李小龙亲奶奶家呢?”

    “没了,几年前两位老人相继得了病,没几个月就全走了。”

    于校长哦一声,接着说:“也多亏了这个二奶奶,能帮着你照看一下孩子,要不然你一个人在家可够你忙的。”

    王香草心里一动,看来于校长知道自己男人不在家,要不然他咋会这么说呢?

    随附和着说:“是啊……是啊,一个女人在家真的很不容易,还真是多亏了二婶了。”

    “是啊,这一个家庭吧,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支撑着,少了哪一个都不行啊!”于校长感慨道。

    看来这个于校长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并非自己想象得那么刻板保守。

    于校长把话题转移到了小龙的学习上,说这一段时间李小龙的学习进步很快,这孩子吧天资聪明,只要课堂上注意听讲了,做好笔记,再按时完成作业,就一定没问题。”

    王香草说:“俺家这个孩子看上去也不笨,可以前的学习叫人头疼,每次考试都要倒数,还经常惹事,真是愁死个人了。”

    于校长以他的亲身感受谈起了教学方法的重要性,他说作为一个老师,要真正走进孩子的心里去,要懂得他的情感需求,努力跟他们交朋友,只有这样,才能把学生引领到正道上来。

    王香草听了于校长这几句话,感慨万千,自己都活了三十多年了,还是头一回听老师说要拿孩子当朋友,看来这个老师真的不一般,自己家孩子遇到这样的好校长,真是烧高香了。

    一时没了话,气氛有点尴尬。

    于校长喝了一口水,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我今晚过来,并不完全是为了孩子的事儿,还有……还有……”

    不是为了孩子的事儿?

    王香草有点纳闷,嘴上说着:“校长您有话直说,没事的。”

    于校长说:“是这样,我调过来也将近一个月了,因为胡校长意外死亡,他留在屋里的东西一直没动。直到前天晚上,我才帮他收拾了一下,收拾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啥东西?”

    “录像带。”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下,不等开口,于校长接着说:“我以为是学习资料,就打开来看了,结果……结果……”

    于校长说到这儿,脸通红起来,嘴角不停地抽动着。

    “你是说是……是……”

    于校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里面所录的都是那种见不得人的镜头,关键是……是……里面还有你。”

    “啥!那盘录像带竟然还在?”王香草情不自禁地脱口喊了起来。

    “是啊,还在呢。”于校长说着,脸扭向了一边,盯着墙上的挂历看了起来。

    王香草心窝里轰然一阵,一团火爆燃起来,一言不发,低着头默默理顺着这盘录像带的来龙去脉——

    先是胡宗全来到自己家里,故意贴近自己谈起了情感问题,有好几次做出了失礼的动作,而自己为了安抚他,只得配合他。

    谁知他竟然把偷偷摸摸把整个过程录了下来,然后撒谎说在路上遭了劫,歹人把录像带给偷了去,再反过头来敲诈自己……

    回头想一想,自己也多亏没拿钱给了他,要不然那才叫一个傻呢!

    现在算是真相大白了,原来那一切都是胡宗全精心设下的一个骗局,一步步诱导自己钻了进去。

    他可真够阴的,想着先占了自己的身,再骗自己的财。

    这个黑心肠的,终归得了报应,离开村子没多久,就跌进井里淹死了。

    你死就死吧,一了百了,干嘛还要留下那种让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呢?

    见王香草埋着头不说话,于校长就说:“其实……其实我也没多看,只是瞄了一眼。”

    王香草努力平静自己,说是啊,是没啥,只是坐在一起说了说话。

    于校长望着王香草,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很干净。

    王香草说:“那天晚上他喝了酒,谈起伤心事哭得就像个孩子,我不得不安慰他。再说了,之前我男人被他抓住了把柄,不得不求他,当时那种情况,我要是赶他走,说不定他就会把我男人送进大牢去,还扬言要开除我儿子的学籍,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于校长不急于表白,而是默默地注视着王香草,目光很坦然,充满了温情和宽容。

    王香草问他录像带是从哪儿找到的,于校长说在他床底下的一个木箱子里,用报纸包了。

    “于校长,你不会把我看成是一个坏女人吧?”

    于校长摇摇头,说怎么会呢,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你那么做,肯定有难言之隐。

    王香草叹口气,说:“也不知道上头的领导是咋想的,让那么一个人来我们村当校长,并且一干就是好几年,弄得村子里面鸡犬不宁不说,还把学生们的前程给搞得一团糟。”

    于校长解释说这种偏远村庄的小学没人愿意来,所以只能把那些臭不可闻的人弄过来。

    “那你呢?咋就心甘情愿来了?”

    于校长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是自愿报名来的。”

    “为什么?”王香草吃惊地望着他。

    于校长叹口气说:“说来话长,不是一句话半句话能够说得清的。”

    “那你的家人,你老婆她同意吗?”

    于校长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们离婚了,其实一定意义上说,我也是为这事才要求调到这里来的。”

    “你调到这个来与离婚有啥关系呢?”

    “怎么说呢,算是逃避吧。当然了,也还有其他的想法。”

    “还有啥想法呢?”

    于校长惨淡一笑,说:“我是不想呆在局机关了,那种工作环境很无聊,整天无所事事,闲得发慌,人际关系又复杂,稍不留意就会被算计。”

    两个人又闲扯了一阵,话题扯到了他的婚姻上,在王香草的一再逼问下,于校长不得已道出了实情。

    原来他是身体上有毛病,女人嫌弃,就离开他了。

    说道这些的时候,于校长渐渐冷了下来,闷着头,不再说话。

    王香草开导他说:“既然缘分尽了,就拉倒吧,没啥好留恋的。”

    “道理我全都懂,可就是接受不了那个现实。尤其是我们住在同一个县城,每次遇见就像被杀过一次。所以我才选择了逃避,逃到这个村子里来了。”

    “男人嘛,就该拿得起放得下,有毛病咱不怕?可以去治疗嘛,治好了,再成个家。”

    于校长低下头,默默流起了眼泪,看上去很伤心。

    哭过一阵子,他站了起来,说谢谢你把我当朋友,我听你的,等过几天就去城里的大医院,先把病治好了。

    说完便转身告辞了,临走时留下了那盘录像带。

    “于校长,你等等。”刚走到门口,王香草又喊住了他。

    于校长停下来,默默转过身,满目疑惑地望着面无表情的王香草。

第130章 马村长的早茶

    王香草跟过去,说:“于校长,我不是一个坏女人,真的不是,请你相信我,好吗?”

    于校长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送走于校长后,王香草关好门,呆呆坐在了矮凳上,手里捧着那盒录像带,如捧着一座沉重的山脉。

    一时间她思绪纷乱,难以平静……

    直到夜色深沉,她才站起来,走到了灶台跟前,点燃了柴禾,把录像带投进了红彤彤的火焰中。

    ……

    第二天一大早,马有成起床后,又是洗又是漱的,还找出了一身好衣服穿在了身上。

    正在做饭的李秋菊打量着他,问道:“你干嘛去?”

    “去趟镇上。”马有成冷冷地应一句。

    “不在家吃早饭了?”

    “不吃了,去镇上喝羊汤。”

    李秋菊冷脸责怪他:“不在家吃早说呀,弄得我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

    马有成眼一瞪,喝一声:“你就不吃早饭了?”

    李秋菊突然来了一句:“你吃不吃饭管你屁事!”

    “咋了又?”

    “我一辈子围着你转,到头来连个好也讨不着。”

    “你想要我对你咋个好法?”

    “也没指望太多,能给我别的女人一半的好就行了。”

    马有成一听老婆话里有话,就问:“又听谁嚼蛆了吧?”

    “还用得着别人说了,自己又不是看不到。”

    “嗨,这一大早的你泼的哪门子火啊?”

    “我可没那个胆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咋回事儿?有话直说,别跟老子绕弯子。”

    “我抬头给你当牛做马,实指望你能把我当人看,可你呢?都一大把年纪了,实在也该收敛收敛了,你不怕丢人,孩子还怕丢人呢!”

    “李秋菊,你胡说八道啥呢?”

    “王香草是咋回事儿?趁着我不在家,穷天你来我往的黏在一块儿,要不是我回来遇到,还真不敢相信呢。”

    “是哪一个杂碎放狗屁了?你他妈去城里呆几天能耐了是不是?王香草来咱家是为了工作,你知道不知道?”

    “她一个庄户娘们儿,工作个屁!”

    “你懂个球!再瞎咧咧试试,老子踢死你!”

    “好,你踢呀……踢呀,反正老娘迟早要死在你手里。”李秋菊往前伸着脑袋,一脸赖皮相。

    马有成懒得理她,进屋从抽屉里拿出刘兆河送来的三万块钱,数出两万放进皮包里,剩下的重新锁到抽屉里,转身出了门。

    到了村口,见事先叫好的出租车早就候在了那里。

    司机见马有成走过来,下车为他开了门,一脸媚笑。

    到了镇上的羊肉馆,马有成下车后,随手扔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说一声不用找了,便走了进去。

    他要了半斤羊肉、一瓶白酒,有滋有味吃喝起来。

    酒足饭饱走出羊肉馆,看一眼手机上时间,见才不到九点,心想这时候过去有些早,等半晌以后过去也不迟,无论如何也要蹭李所长一顿饭吃,也好回回本儿。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高明堂的电话。

    高明堂应一声,一听是马有成的声音,就肉麻地干笑了几声,问道:“村长,您有何吩咐?”

    马有成就问:“高明堂,你这会儿在哪里?”

    “哦,我在县城呢。”

    “你啥时回来?”

    高明堂就告诉他自己正在工商局办理山庄注册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怕赶不回去。

    马有成就说:“没啥事,我去派出所有事,可李中槐还没回来,想着先到你店里等一会儿。”

    “好……好,你去吧,我打个电话安排一下,为您沏好茶,您尽管喝就是了。”高明堂说完坏笑了几声。

    收起手机,马有成暗自思量:高明堂这个人贼精,简直就是钻到人心里的虫子。

    羊肉馆离高明堂的洗浴店不远,也就不到一里路的样子。

    马有成,唯恐遇见熟人,灰溜溜地奔了过去。

    远远就看见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候在门口,正翘首张望着。

    慢慢走近了再打眼一看,这个女孩长相不赖,瓜子脸,白皮肤,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

    女孩迎了上来,脚步轻柔,步步踩在了马有成的心坎上。

    “您是马村长吧?”女孩笑盈盈招呼道。

    声音很甜,跟蜂蜜一样,直往往马有成心里灌。

    马有成虎着脸,小声嘀咕道:“在这儿别称呼职务,喊我老马就成。”

    女孩娇羞一笑,说一声知道了,便带着马有成进了门厅。

    走过门厅,没有停步,直接走进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左拐右拐,直到把马有成拐糊涂了。

    到了一扇门前,你还推开门,礼让着马有成走了进去。

    马有成一步踏入,抬头望一眼,顿时眼花缭乱。

    镇静片刻,用力眨巴了眨巴眼睛,他这才看到,屋里竟然坐着三个女人。

    三个女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问候道:“村长您好。”

    “别……别,别这么称呼。”

    迎他进屋的那个女孩开了腔,她说:“您放心吧,这里安全,没人听到的。”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称职务不太方便。”马有成结结巴巴地说。

    “村长,哦,不,马先生,听高总说您想喝茶,请问您想喝哪一种茶呢?”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孩问道。

    马有成回过头,疑问道:“茶……茶……茶在哪儿呢?”

    旗袍女孩笑吟吟望着马有成,然后指了指站在屋里的三个女孩,嘴上说着:“这不是嘛,她们是这里最好的茶了。”

    马有成笑着摇摇头,支吾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您用不着客气,要是觉得不合胃口,那……那你看我呢?”旗袍女孩扭一下纤细的腰肢问道。

    “开……开啥玩笑呢?这……这大活人咋就成茶了?”

    “先生,看您也是见多识广放人,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懂呢?是不是在有意跟我们逗乐子呢?”

    “不是……不是,我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喝茶法。”

    其实马有成心知肚明,高明堂这小子是想让自己开个洋荤,却故意装傻说:“你的意思是我看好那一个,就留下来陪我喝茶了?”

    “是啊,随意喝就是了。”

    说话间,马有成早已在三个女孩身上扫来瞄去,中间那个高矮适中,胖瘦均匀的女孩格外扎眼。

    他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指上了那个女孩,“就那位吧。”

    旗袍女孩冲着中间的那个女孩说:“小紫,你留下来照顾这位先生喝茶吧,他是高总的贵客,你可要好好照顾了。”

    那位被称作小紫的女孩爽快地答应一声,走过来,牵着了马有成的手,往里拽着。

    另外两个女孩转身离去了。

    酒后微醺的马有成哪还有心思喝茶,跟留下来的小紫有一番翻天覆地的闹腾,然后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发现小紫仍坐在那儿。

    他擦下床,首先想到了自己的皮包,打开看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里面的两万块钱原封不动地呆在里面。

    马有成看一眼小紫,心里有点儿发虚,夹起皮包朝着门外走去。

    “你等等。”女孩在后面喊了一声。

    马有成站定,回过头,满目惊疑地望着胖女孩。

    小紫快步跟上来,说:“你跟我走吧。”

    “为啥要跟你走?”

    “不然你会迷路的。”小紫头也不回,只管朝着走去。

    的确,通道里灯光幽暗,到处都是岔道,就像个迷宫,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走出通道后,马有成顾不上跟小紫打一声招呼,灰溜溜逃走了。

    他一憋子气跑出了老远,这次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等慢慢平静下来,马有成摸一把额头上黏糊糊的汗水,再回味一下之前的“喝茶”经过,恍然若梦,一点儿都不真实。

    他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伸手从包里摸出了钱,仔细点数一下。

    姥姥!整整少了四张。

    他摇了摇头,惨然一笑,朝着派出所走去。

    到了派出所,马有成直接走进了所长办公室。

    所长李中槐起身迎上来,寒暄一番,说道:“老马,你说我这感觉咋就不灵了呢?”

    “咋了?身体出毛病了?”

    李中槐摇摇头,说:“没有……没有,身子骨硬朗着呢。”

    “那咋就不灵了?”

    “我以为你昨天就会来的,等到摸黑都没见着你的影子。”李中槐面无表情地说。

    马有成这才听懂了他的意思,解释道:“是啊,本来我是想昨天下午来的,刚想走,突然觉得不舒服,头晕目眩的,那还走得动呀。”

    “坐吧……坐吧。”李中槐礼让着。

    马有成刚刚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时,李所长问他:“老马呀,你之前跟狐狸精在一起了?”

    马有成心里嗦嗦一阵。

    我靠!

    李中槐真不愧为是个警察,他竟然连自己的行踪都一清二楚,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努力装出一幅平静的模样,玩笑着说:“你姓李,又不姓孙,咱就比齐天大圣都精灵呢?”

    “你个老马,咋骂人呢?”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骂你呀,我是说,你猴精猴精的,有千里眼,有顺风耳呀!”

    “你可别拿悟空打比方,就算他再有本事,那也是一个兽,咱可是个警察,是正义的化身,人民的保护神!”李中槐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131章 总觉着像被耍了猴

    马有成问他:“你跟踪我了?”

    “你才是个村长,值不当的。”

    “那你咋知道我跟狐狸精在一块了?”

    “闻闻你身上那股子骚味儿,除了狐狸精,谁身上还能有那种味道?”

    李中槐的话就像一粒子弹,一下子就击中了马有成的要害。

    他虚慌乱地掩饰道:“就你鼻子尖,我自己咋就没闻到?”

    “真是佩服马老兄,人老心不老,天天醉卧花丛,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就闻不到。”李中槐说着,把斟满茶水的杯子递给了马有成。

    马有成伸手接过来,竟然微微颤栗,杯子里面的水溅了出来。

    “这样的心理素质可不行,不打自招了吧?”李中槐笑着说。

    “我又没干啥坏事,有啥好招的?”

    “那你抖啥?”

    “这不是上岁数了嘛,我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枪戳在脖子上都不会抖一下。”

    “得了吧,你才大我几岁?就开始倚老卖老了。就算是你老那么一丁点,也是人老心不老,扑蜂引蝶的那个劲头儿可不减当年呢!”李中槐说完呵呵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却让马有成慌不择言了,讷讷道:“谁招蜂引蝶了?不就是路过高明堂那店,进去喝了几杯茶吗?”

    “高明堂那小子可是有好茶的,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那小子是个势利眼,好茶都给你喝了,哪有我喝得的份儿?只喝了几杯平平常常的花茶。”

    “你老兄,用不着掖掖藏藏的,门关着呢,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李中槐亲昵地拍了拍马有成的肩膀。

    马有成心知肚明,这哪是逗乐子的地方,别看平日里称兄道弟,吃吃喝喝,一旦犯了事儿,照样拿下。

    “咋不说话了?你老兄,是不是从来都没拿老弟当自家人?白跟你交往了这么多年。”看上去李中槐有点伤感。

    “老马从来没拿你当外人,百分百的真感情,亲兄弟!”马有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李中槐见马有成一脸认真,云里雾里地说:“喝茶就喝茶吧,不该弄得满身劣质香水味儿。”

    马有成只得说来得太早,又喝了半斤小酒,口渴了,所以去高明堂的店里喝了杯茶,倒茶的那个女孩身上洒了香水味,一准就沾到自己身上了。

    李中槐说高明堂那个小子胆子太大,该给他上点儿眼药了。

    “上啥眼药?”马有成问道。

    李中槐喝一口水,冷下脸来,说:“好了……好了,不跟你瞎闹了,说正事儿吧。那个刘兆海咋办?”

    “啥叫咋办?”

    “是立案审查呢?还是网开一面,放虎归山?”

    “这还要问了,放人呗!”

    李中槐冷笑一声,说马兄说得太轻巧了,这派出所又不是他家开的,爱来就进,想去就去。

    “那你的意思是?”

    李中槐分析道,刘兆海这个案子给他定个聚众滋事,扰乱治安的的罪名一点都不过分,判他个三年五年不在话下。

    “好……好,用不着多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马有成说着,拿起了皮包,从里面取出了两沓百元大钞,递到了李所长跟前。

    李中槐没有急于接钱,瞄一眼,怪里怪气地问一声:“你收下的不只是这些吧?”

    马有成心里猛然一震,表情慌乱地问道:“老弟的意思是嫌少了?”

    李中槐摇摇头,嘴角扯着一丝笑,没接话。

    “两万块不少了,老弟你可别贪心不足啊。”

    “马兄你还有脸说我贪心不足?要不要我把事儿点破了?”

    马有成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却努力支撑着,他觉得李中槐是在敲山震虎,不可能知道实情。

    “老弟,你别搞得云山雾罩的,有话直说吧!”

    “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马有成仍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摇头晃脑装起糊涂来。

    “好,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说吧,照直了说就是。”

    “那一万块呢?”

    马有成脸上挂不住了,低下头,小声问道:“你咋知道是三万的?”

    李中槐没说话。

    “谁跟你说的?”

    李中槐端起水杯,有滋有味品起茶来。

    喝过一阵子,放下水杯,挺了挺腰杆,开门见山地说:“你这么做,不等于趁火打劫吗?他们的行为的确有些过火,可毕竟家里死了人,又没造成严重的后果,教育一下就行了。”

    马有成辩解说,他们哭哭啼啼去求自己,总不该看着不管吧。

    李中槐在他肩上拍一把,说:“你用不着多说了,越描越黑,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知道我是咋想的?”

    “你不就是觉得自己被刘兆海这一阵闹腾,伤了自尊,丢了脸面吗?想借机得点赔偿,也算是找个心理平衡,可这样的方式方法是违背原则的。”

    “那他们的事怎么个处理法?”

    “走程序呗。”

    “你的意思是……”

    “是啊,按说应该走法律程序,可情况有点特殊,还是从轻处理吧。”

    “照你这么说,他们闹事说应该的?”

    “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呀,一个活蹦乱跳的娘们儿突然没了,放到哪一个男人身上都难以接受,冲动一点也难免。”

    “你的意思是就不追究了。”

    李所长点点头,说还是以说服教育为主吧。

    “不行……不行,那样的话,让村里人会说我无能。

    “错了,恰恰相反,村民们会说你宽宏大度,视民如子。”

    “狗屁!对待那些穷孙子就得心狠手辣!”

    李中槐开导他说,以后要转变一下工作作风,尽量少树敌,多交心,不要动不动就拿权威来治人。

    马有成扔掉烟头,火气冲天地说:“对待无理取闹的刁民就是不能心慈手软,不然的话,他们就会踩着你的鼻子上天。”

    李中槐见他马有成不开窍,就说:“你可不能触动法律,要是越过红线,那我也帮不了你。”

    “你说我收钱的事儿越过红线了吗?”

    李中槐点点头,说有那么一点。

    “那钱收了咋办?”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是不会收的。”

    “那刘兆海怎么办?是抓还是放?”

    李中槐稍加思索,说放人,但要走程序,案子已经上报给县局了,我也做了相应的处理决定,就等上头的批复了。

    “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等结果了。”马有成站了起来。

    “别,你先别着急走,我正好有事找你呢。”

    马有成愣了一下,问还有说情况。

    李中槐告诉他,桃林峪都好几年没有缴治安费了,最近所里的经费很紧张,连警车都没钱加油了,该缴的钱还是要缴的。

    马有成一听这事,放松下来,哭起穷来,说村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等把集体的树卖了,一定如数上缴。

    “马村长,你可不能为难我,各个村的情况都一样,其他村为什么就拿出来呢?唯独你那儿不行呢?我看还是个态度问题吧?”

    见李中槐拉长了脸,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来,一拍脑袋,说:“对了,高明堂正打算承包村里的一个小塘坝,等他办妥手续交了钱,我就给你,你看好不好?”

    “他高明堂又要搞啥名堂?”

    “说是要搞山庄开发。”

    “你可得盯紧了,那小子胆量不小,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有啥不好的苗头及时跟我说一声。”

    马有成想了想,最终把包里的钱拿了出去,说这钱你先收下,回去后我再想办法。

    李中槐拿到手里,说你们村总共欠了三万元,这还差一万呢。

    “好,你把收据开了,我这就回去拿。”

    “谢谢马兄的支持,怎么好让你来来回回的跑呢?我开车跟你一起去,顺便把钱拿回来,然后就去县局了结刘兆海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马有成答应下来,等着李中槐开好了收据,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开门上车的时候,马有成突然问道:“能不能先把刘兆海带回去呢?”

    李中槐说:“那不行,违犯制度的事情咱不干。”

    “那好吧,你赶紧去拿钱,下午一定给我放人!”

    李中槐点了点头,开车去了桃林峪,取了钱后,直接奔着县城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马有成心里很不是个味儿,总觉得像是被耍了猴似的,难不成这是中了李所长的计?

    天慢慢黑了下来,马有成正在吃晚饭,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村长……村长,马村长你在家吗?”

    李秋菊放下饭碗走出去,看到刘兆海搬着一个箱子进了门,便故意大声喊了起来:“哟,是刘大海呀,这咋还搬着东西呢?”

    “哦,婶子呀,村长他……他在家吗?”刘兆海站在门口问道。

    不等李秋菊回话,马有成手拿筷子出了门,冲着刘兆海喊道:“大海你回来了?”

    “是啊,叔,我回来了。”

    “你快进屋吧,还愣在那儿干嘛?”

    刘兆海连声答应着,却站在外面不动。

    “我家里面有狼呀,瞧把你给吓成那样!”

    “叔,实在对不住了,我不该那么闹腾。”

    “认识到错误就行了,错了不要紧,改正了就是好同志。”马有成大度地说着,低头看一眼刘兆海怀中抱着的纸箱子,问他,“那是啥?”

第132章 烫手的鸡蛋

    刘兆海唯唯诺诺,说酒是我拿过来孝敬你的。

    “你小子,跟我还客气个啥?”马有成拽着刘兆海进了厨房。

    看上去马有成似乎已经忘记了大脑村委会的不快,把酒接过来,招呼刘兆海坐下来。

    “叔,我就不坐了,跟您说句话就回去。”刘兆海稍显局促,紧跟说一句,“我过来的不是时候,打扰您吃饭了。”

    “你就别瞎客气了,赶紧坐下,跟叔喝一杯,算是给你压压惊。”马有成说完,扭头对着站在院子里的李秋菊喊了起来,“赶紧把上午剩下的那半瓶好酒拿过来。”

    面对马有成的这番热情,刘兆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更加没了底,一时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埋得是啥药。

    “你看看你刘兆海,你是不是觉得叔又想加害你?那好,你如果还是信不过叔,那你就掉头回去吧!”马有成气呼呼地说道。

    刘兆海一听这话急了,边落座边慌里慌张地说道;“不是……不是……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咋会信不过你呢?这不多亏了您,我才利利索索回来了,要不然还不得去蹲大牢啊!”

    马有成接过老婆递过来的那半瓶酒,先给刘兆海倒满一杯,再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了,然后举起杯,对着刘兆海说:“大海,叔这人吧,脸黑,心不黑,想着对你们好还来不及呢,咋会害你们,你说是不是?”

    刘兆海也跟着举起杯,动情地说:“知道了……知道了……都怪我冒冒失失地听信了坏人的话,这才领着胡闹起来。”

    “来,你悟过来就好,咱爷俩先干了这一杯。”马有成主动跟刘兆海碰了杯,仰头喝了下去。

    刘兆海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片诚意和忠心,也紧跟其后喝了下去。

    马有成摸起筷子,夹一口菜放到嘴里,边嚼边呜呜啦啦地说:“看到着这一桌子菜了嘛,还有这鸡,这酒。”

    刘兆海点了点头,懵里懵懂地望着马有成。

    “这可都是为了你啊!大海……你知道不知道?”马有成动情地说道,握着筷子的手直打哆嗦。

    刘兆海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激动得直打磕巴:“村长,叔,我知道……我知道,太谢谢您了,来,我敬您一杯。”

    直接把满满一杯酒猛灌了下去。

    马有成也随着喝干了一杯,然后说道:“叔倒不是想要你感激,只是觉得你这一闹腾,我们都付出了很多。”

    随后又摸起酒瓶,边倒酒边叽叽咕咕继续说着,“你受了罪,还破费了钱。而我呢,厚着一张老脸皮去求人家,再酒呀菜的一番折腾。”

    “叔的意思是?”

    “为了不让你坐牢,我请上面的人来吃饭了,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人家才答应把你放出来。”

    刘兆海感动得涕泪横飞,说:“叔,我记住您的好了,一辈子都忘不了,谢谢叔了。”

    马有成点了点头,说:“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你小子还算有良心,没让我白白破费。”

    “叔,您的意思是还……还给人家送钱了?”

    “可不嘛,你犯了那么大的事儿,只请人家吃顿饭能解决问题吗?不来点实实在在的,怕是白搭!”马有成说完,把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

    两个人再喝过几杯,刘兆海感觉有了醉意,站起来,招呼一声,踉踉跄跄出了门。

    马有成还没喝过瘾,叽叽咕咕地骂刘兆海不懂礼数,拍拍屁股走了人。

    李秋菊灰溜溜钻进了里屋,不敢露面,唯恐老东西拿自己出气。

    马有成喝干瓶里的酒,走到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然后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去。

    这一夜,南洼的树林子里发出了异样的动静,听上去像狼嚎,又像是猫叫。

    叫声嘶哑,断断续续。

    这一夜,村里子却异常安静,安静得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第二天清晨,王香草还在睡梦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是个男人,听上去很陌生。

    王香草爬起来,仔细听了听,却没了动静。

    她以为是在做梦,再次躺了下来。

    儿子不在家,手头又没要紧的事情等着干,干脆一觉睡到大中午算了。

    可刚刚犯迷糊,喊声又响了起来。

    “谁呀?”王香草对着窗口大喊一声。

    “是我呀,王香草。”

    “你是谁?”

    “你没听出来呀?是我,刘兆海。”

    王香草心头一紧,这才知道马有成没有吹牛,他真的昨天就把刘兆海给弄回来了。

    可这个时候,人都没睡醒呢,他急着来干啥?

    王香草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趿拉着鞋,蓬头垢面走了出去。

    她从门缝里朝外张望着,只见刘兆海灰塌塌地站在那儿,面色苍然,目光呆滞。

    见王香草开了门,他把手中提着的一个竹篮子递到了王香草跟前。

    “刘兆海,你……你这是干嘛呢?”

    刘兆海说:“这些蛋都是自己家的鸡下的,过几天我就回工地了,放在那儿会坏掉的,拿过来给孩子吃。”

    王香草心头一震,她恍惚又看了刘兆海老婆丁雪梅在喂鸡的情形。

    “王香草,你拿着吧,拿着我心里才舒坦。”刘兆海恳求道。

    “你带回去自己吃吧。”

    “太多了,我吃不下。”

    “那就送给别人吧,我家里养着鸡,天天都下蛋。”

    见王香草执意不接,刘兆海急了,“香草,你……你这是不肯原谅我啊!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王香草连连摆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你要是原谅我,你把蛋收下吧,那样我心里才舒坦点儿,拿着……拿着吧……”刘兆海用劲往王香草怀里塞着。

    “我已经把那事儿放下了,真的。”

    刘兆海却拗拧上了,说:“香草,你要是不接这鸡蛋,就说明你还记恨我,没有原谅我,那我就站在这儿不走了。”

    王香草只得把鸡蛋接了过来,客套道:“你用不着这样,都是街里街坊的,何必呢?”

    “收下就好,我就踏实了。”刘兆海说完,转身往回跑去。

    王香草捧着沉甸甸的篮子,望着刘兆海微微弯曲的脊背,不由得感叹:他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呢?

    回屋后,她把满篮子的鸡蛋放在了灶台前,坐下来,思绪纷乱,整个人就像掉了魂一般。

    刘兆海老婆丁雪梅的影子总在眼前晃动,还不时拿眼瞪她,瞅她,目光里满是怨恨。

    王香草恐慌起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把这一篮子鸡蛋留在家里。

    可总不该给人家送回去吧?

    咋办?

    干脆还是送给别人吧,一眼不见为净。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回一趟娘家。

    粗略算一下,自己大概已有三四个月没有回去探望爹娘了。

    每当想起他们,王香草心里虽有愧疚,但她总能找到不孝的借口,怪谁呢?还不是因为他们目光短浅,重男轻女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五年前,父母还跟自己住在同一个村子里。

    那时候王香草还算孝顺,娘家的大小事儿没少帮忙,可后来因为弟弟的婚事,彻底改变了原有的一切。

    弟弟老实木讷,看上去就像缺心眼,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条,村里的周媒婆给介绍了一个外村的女孩。

    见过面,下过礼之后才知道,那个女孩身上有污点,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变成女人了。

    把她变成女人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班主任老师,并且还怀过孕,堕过胎,还不止一次两次。

    在农村,这样的女人被称作破鞋,是祸水,没人肯娶,一来二去就成了“老苗子”。

    虽然知道了实情,但父母还是把亲事答应了下来。

    理由很简单,权作是找了个寡妇又能咋样?只要能给儿子做饭理家,能传宗接代就行了,总比眼睁睁看着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强吧?

    可王香草却翻脸了,死拧着不同意这门亲事,她觉得找这么个不着调的烂货还不如不找。

    自家弟弟老实得要命,傻乎乎的,他咋能驾驭得了那样一个女人?

    但二老不理她那一套,不但硬挺着应下了这门亲事,还顺从了对方提出来的条件,让儿子做了“倒插门”女婿。

    这还不算,他们还卖掉了自家的四间瓦房,带上所有的家产跟着去了女方村子里。

    父母离开村子前,王香草下了最后通牒,说你们要是去,我就也不管你们的事了。

    爹娘毫无悔意,说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管,我们有儿子、儿媳养老呢!

    王香草差点没被气死,回到家里,蒙头睡了三天三夜。

    再次走出屋时,就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只是少了许多言语和笑声。

    直到一年之后,有人捎信过来,说娘被儿媳妇推倒摔断了胳膊,她才去了一趟。

    走进了那个陌生的村庄,一番打听后才找到了爹娘的住处。

    远远一看就心寒了,他们竟然住在村头的一间用猪圈改造成的小房子里面,院落很小,用一圈玉米秸秆围栏着。

    王香草快步走了进去,放声大哭,哭得很伤心,也很痛快。

    爹却大吼一声:“你娘又没死呢,你哭号个啥?”

第133章 真是个不要脸的

    爹的喊声像霹雳,一下子就把王香草的哭声给镇住了。

    回过神来,赶忙进了屋,抚摸着娘断成了两截,涂满了**石膏的一只胳膊,泪水再次冲涌而出。

    这回只见泪水飞溅,不闻丝毫哭声。

    娘跟着哭了起来,边哭边唠叨,这才娘后悔了,连肠子都悔青了。

    原来他们跟随儿子“倒插门”来到张家庄后,才知道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那个所谓的儿媳妇让父母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在村南头盖了四间新瓦房,本以为两代人住在一起足够了。

    谁知那个女人却把他们赶到了这个用猪圈改成的小房子里。

    王香草听了,恨得咬牙切齿,血流呼呼直往头顶涌。

    她想着去找那个“小**”算账,可被娘喊住了,娘说:“你要是再胡闹,我这一辈子就不认你这个闺女了,你也没我这个娘!”

    娘这一嗓子,还真把王香草给吓住了。

    娘接着说:“已经这样了,咱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谁让我生了个缺心眼的呢!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有个窝趴着就行了,只要那个女人能安安分分的跟你弟弟过日子,再为李家生个一男半女就足了!”

    王香草听了娘的话,动手忙活起来,先收拾了一下卫生,然后把带来的一只鸡给炖在了锅里。

    等香味儿溢满了小屋子,王香草说了一句娘我回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以后就再也没去过,反正爹早就放过话,他们养老靠的是儿子,而不是闺女,心里倒也坦然了许多。

    这一次,当她提着刘兆海送来的一篮子鸡蛋来到娘家时,却看到爹娘双双躺在土炕上,面若土灰。

    王香草站在炕前,大睁着眼睛问道:“爹、娘,你们这是咋了?”

    爹叹息一声,望着房顶发呆。

    娘悲悲戚戚哭诉起来——

    原来,儿子跟那个“不要脸的”结婚后,一直没有生养,去看过医生后才才知道,因为她年轻时做下了孽,导致了不孕。

    这个消息如雷轰顶,二老陷入了绝望之中,本来倾尽所有,流落他乡,甚至不惜住进“猪圈”之中,目的只有一个——传宗接代。

    而这个愿望却化为了泡影,使得两颗本就伤痕累累的心瞬间碎成了冰渣渣。

    这还不算,那个“不要脸的”并没有丝毫悔悟,反倒破罐子破摔,直接拿着屁股当脸蛋了。

    原来她一直跟那个野男人藕断丝连,偷偷摸摸从未间断,隔三差五的就滚到一起。

    特别是他们的傻儿子外出打工后,那个“不要脸的”更加不要脸了,竟然明目张胆了,大白天就就来来往往,就像那个家压根儿就是那个“野男人”的似的,毫不顾忌。

    两个老人听到风言风语后,过去看一看,果然遇到了那个野男人。

    娘当场就哭了,爹对着一对“不要脸的”骂了起来。

    而那个“不要脸的”却毫不在乎,浪笑着说你们两个老东西识相点儿,要想让你们的傻儿子还能进这个家门,就闭上你们的臭嘴,乖乖滚回猪圈去。

    要是再胡搅蛮缠,那就别怪姑奶奶不仁不义了。

    她还说那个野男人已经离婚了,要不是你们的傻儿子占着这个位置,我们就就一起过日子了。

    老两口傻了眼,半个响屁也不敢再放,就像被抽了筋的两条老狗,灰突突地回了“猪圈”。

    ……

    听了娘的哭诉,王香草肺都要被气炸了。

    她没头没脸地骂了一阵子,抹了抹嘴角的唾沫,扭头就朝外走。

    直挺挺躺着的老爹却突然灵醒过来,爬起来,扯着嗓子大吼一声:“你给俺站住!”

    王香草头也不回,骂道:“那个不要脸的小**,我去给撕烂了她!”

    “别胡来,快给我回来!”

    “我咋就胡来了?是她先胡来,我去教训她一下有啥错?”

    娘开了腔,她哭号道:“香草啊!你就让我们多活几天吧,你去闹腾一阵,拍拍屁股走人了,她还不得把气全撒到我们身上呀!还有你那个傻弟弟,他不被逼死了才怪呢!”

    说完嚎啕大哭。

    王香草心动了,站在原地想了想,的确是那么回事,自己去没头没脑的闹腾一番,回头受罪的还是爹娘。

    万一把弟弟的婚姻给搅合了,那不成罪人了吗?

    想到这些,王香草折身走了回来,挎起了篮子。

    “香草,你干嘛呢?”娘问她。

    王香草说:“终归还是得过去一趟。”

    “你这个熊闺女,咋就老想着挑事呢?你呀……你呀,实在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厉害,那可是个马蜂窝呀,戳不得!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吧,千万……千万别去了……”娘扯着嗓子哀求道。

    王香草语气平和起来,跟娘说:“我不是去挑事,当姐姐就该有个当姐姐的样,这不是都快过端午节了嘛,送点鸡蛋过去,也算个礼道。”

    娘接受不了了,问她:“那种赖人,你……你还给她送鸡蛋?”

    “是啊,不管咋样,她还是我兄弟媳妇。我一个当姐姐的,过去说几句暖心窝的话,说不定她就回心转意了,你说是不是啊?娘。”

    娘琢磨了一下,点头应承下来,一再叮嘱她见了人家要好好说话,千万别打起来。

    王香草连声应着,提起篮子出了门。

    到了院子里,才想到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弟弟家住在哪儿。

    折回来,问了娘,再次走了出去。

    这个村子地形复杂,又是穿胡同,又是过小巷的,一会儿就绕糊涂了,只得一路打听,才了过去。

    站在大门口,王香草打量着他们新房子,看上去高大宽敞,红砖黑瓦,玻璃门窗,院子里还栽了几棵杨树,看上去也像个过日子的样。

    王香草推一把院门,却纹丝不动,看样子是从里面关着的。

    心里便忽悠一阵,联想到一定是那个野男人在屋里,一股怒火顿时在心头呼呼燃烧。

    王香草恨得牙根直痒痒,真想抬脚把门踹开,冲进去抓个现行。

    可想到娘的嘱咐,只得忍了,透过门缝朝里面喊起着:“弟妹……弟妹,弟妹你在家吗?”

    “谁呀?”一股女人尖声问道。

    “是我呀!”

    “你是谁?”

    “我是你姐。”

    “哪个姐?”

    “王香草。”

    又过了很大一阵子,才听到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院门开了,一张红扑扑的女人脸从门缝间显乐乐出来。

    “是你啊!姐,你……你这时候过来有事吗?”

    “哎哟哟,看看弟妹这话问的,我是你姐,没事就不能过来串串门了?”

    “不是……不是,我……我……”“那个不要脸的”神色慌张起来,支支吾吾。

    “是啊,姐来得突然了点儿,你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姐还是头一回过来呢。都是做姐姐的不对,弟妹你多担待着点儿。这不快过端午节了嘛,攒了点笨鸡蛋送过来,给你补补身子。”王香草心里恨得要死要活,话却说得暖乎乎。

    “那个不要脸的”强扯出一丝笑容,说:“姐,家里有鸡蛋呢,你还是带回家自己吃吧。”

    王香草见她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沉下脸说:“弟妹呀,姐大老远来,你总不该连门都不让进吧?”

    “哦,不是……不是,姐,你是不是还要到咱爹娘那儿去?要不我陪你一块吧,这鸡蛋我也就不留了,带给老人。”

    王香草从她躲躲闪闪的眼神里看得出,她屋里一定有猫腻。

    她有了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蹿进去抓住那个野男人,当面教训他几句,顺便拿到有力的证据。

    她说:“姐这是第一次登门,总该让我进去看看你们的家吧?”

    “姐,是这样,我……我正想着去爹娘那儿看看呢,正好你……你来了,咱俩一块去吧。”“那个不要脸的”几乎语无伦次了。

    王香草坚持要进屋,说已经来了,过去看看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咋样了,边说边往门里面迈。

    那个不要脸的撒谎说这一阵身体不舒坦,没顾得上收拾家,屋里脏得没处下脚了。

    王香草趁机推开了厚厚的木门,把“那个不要脸的”闪在了一旁,提着篮子快步走进了院子。

    “姐……姐,屋里真的没收拾,你看了会笑话的,还是在院子里说说话吧。”“那个不要脸的”紧步跟上来,一把拽住了王香草的篮子。

    王香草转念一想,就算抓住了又能咋样?

    说不定就破罐子破摔了,一旦撕下脸皮,那就难以挽回了。

    要是把他们给惹毛了,说不定会干出啥事来,怕是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呢……

    王香草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话——抓贼容易放贼难!

    想到这儿,王香草强装笑颜,笑着说:“姐就是惦记着你们的小日子,想着过来看一眼。这会儿看到了你们的新瓦房,还有这么宽敞的院落,收拾得规规整整的,也就放心了。”

    “那个不要脸的”跟着轻松下来,叫一声姐,说:“你放心吧,我们的小日子好着呢,也多亏了二老帮忙,要不然咋能住上这么宽敞的大房子呢?”

第134章 戳到了痛处

    不管是真心真意,还是虚情假意,毕竟她还能说出像样的人话来,王香草觉着,心里也宽慰了不少。

    “姐,咱们还是赶紧去老人那儿看看吧,这几天我身子不舒服,一直都没顾得上过去。”“那个不要脸的”催促道。

    你也太露骨了吧?

    自己大老远的跑来,连屋都不让进了,就下起了逐客令,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啥?

    王香草心里堵得慌,表面却不流露,说:“那好吧,把篮子里的鸡蛋放下咱再去。”

    “别……别,姐,还是带给老人吃吧,家里有鸡蛋呢,走吧。”“那个不要脸的”说着,扯着她往外走。

    出了院门,“那个不要脸的”慌忙落了锁。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各自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到了二老的“猪窝”,娘的病好像一下子好利索了,跑前跑后,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的,一脸生动。

    王香草心里明白,娘这是高兴,她以为自己这一趟没白跑,真的把“那个不要脸的”给感化了。

    呆着脸坐了一会儿,“那个不要脸的”说要去坡下看麦子,便起身离开了。

    娘还踮着脚,一直送到了胡同口。

    回来的时候,娘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对着王香草说:“这回多亏了你了,她都大半年没登门了。”

    王香草心里乱糟糟不是个滋味儿,但又不好多说啥。

    毕竟父母都是年迈的老人了,经不起折腾,有些事情一眼不见为净。

    做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只能装聋作瞎,天天活在梦里未必不是好事儿。

    虽然娘已经动手做午饭了,但王香草还是起身告辞了,说来之前没跟小龙说,担心他回家找不到人。

    娘把她送到了村口,站在路边,眼巴巴看着女儿渐渐远去。

    走出很长一段,王香草回头望望,娘的身影已经模糊,顿时泪如雨下。

    等到她擦干眼泪,突然有了一个念想:不行,不能再任由他们折腾下去了,要想办法个厚颜无耻的野男人弄走。

    她绞尽脑汁想着,想着各式各样的办法,最后想到了李佳硕身上,何不利用他在教育局的条件,把那个野男人调走,调得越远越好。

    这样想着,心里豁然亮堂起来,脚下生风,朝着桃林峪走去。

    回到家里,她从衣柜里找出那件得体的衣服,拿到院子里晾晒一下,也好明天穿着去见李佳硕。

    正在院子里忙活着,姚桂花一步闯了进来,神秘兮兮地说:“香草……香草,可了不得了……可了不得了……”

    王香草没好气地吼一嗓子:“瞧你那个鬼样,咋了又?”

    “这一阵子你家的鸡丢没丢?”姚桂花一脸严肃地问道。

    王香草一愣神,随后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咋就知道俺丢鸡了?”

    “真的丢了?”姚桂花疑问道。

    “是啊,一连丢了好几只呢。”

    姚桂花沉下脸,摇摇头,嘀咕道:“那就不对头了,他咋会偷你家的鸡呢?难倒不是他干的?”

    “姚桂花,你邪邪道道的究竟啥意思?”

    姚桂花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盯着正在啄食的几只鸡,自言自语着:“那就不对了,不对,要是他咋也会偷你家的呢。”

    “你发神经了吧?”王香草去屋里拿过两个木凳出来,一只递给了姚桂花,另一只坐到了自己屁股下面。

    姚桂花说,这几天村里很多人家丢了鸡,她家也少了两只老母鸡。

    “还有谁家丢了鸡?我咋没听说。”

    姚桂花说一只两只的鸡又值不了几个钱,没人去村里报案,今天上午在大街上,几个女人凑到一块儿聊起来,才知道几乎家家户户都没落下。

    王香草就把自家遭遇的怪事说了一遍,告诉姚桂花,贼把鸡从鸡窝里掏出来,就地杀死,弄得满院子血淋淋的,并且都是多年的老母鸡。

    “还有这事儿?”

    “是啊。”王香草接着说,“还有更奇怪的呢。”

    “咋个奇怪法?”

    王香草又把那天夜里,贼把她家的鸡弄死,流着血挂到马有成家门上的事说了一遍。

    还说那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儿,简直就是个魔鬼。

    “对呀,还真是被范开明老婆说着了。”

    “她说啥了?”

    “她说那天晚上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撩开窗帘朝外看了看,竟然看到了一个浑身是毛的怪物,那个怪物手里提着一只鸡,翻墙跳了出去,眨眼就没了影,就跟飞走了似的。”

    王香草脑海中立即就浮现出了在马有成家门前看到的那个鬼影,头皮一阵阵发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问姚桂花:“你说那个偷鸡贼到底是个啥玩意儿?难道真的有鬼?”

    “哪来的鬼呀?明明就是个人,有人怀疑是……是……”

    “是谁?你倒是快说呀!”

    “有好几个人都怀疑是你叔公干的!”

    “你说李木头?”

    “是啊,有人说这一阵子他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

    “哪儿来的陌生人?”

    姚桂花告诉她,李木头家来的那个人看上去年龄并不大,穿得破破烂烂的,蓬头垢面。

    王香草发了一会儿呆,蹭一下站起来,冲着姚桂花说道:“走,你跟我去一趟。”

    “去哪儿?”

    “去李木头家!”说完抬脚朝外走去。

    “去他家干嘛?”

    “过去探个究竟。”

    “要去你去吧,听着就怪吓人的。”

    “不就是个人嘛,有啥可怕的?”

    姚桂花不再说话,跟在王香草后面,朝着李木头家走去。

    李木头家的院门大敞着,王香草猫在门口朝里面张望着,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并不见有啥异常,便回头扯一把姚桂花,壮着胆子朝里走去。

    里门虚掩着,王香草一只手拽着姚桂花,一只手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喊道:“叔,木头叔,你在家吗?”

    “谁啊?”从屋里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回声。

    “是我呀。”

    “哦,是香草啊,你有事吗?”

    “好几天没见着你的影子了,这不是牵挂着你嘛。”王香草说着话,推门走了进去。

    “别,你还是别进来了,我病得厉害,可别传染了你。”李木头的声音很低沉。

    王香草止住脚步,问道:“你得啥病了?咋就会传染人呢?”

    “我也不知道,浑身发冷,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

    “那是不是感冒了?”

    “不是……不是,厉害着呢,怕是活不了几天了。”李木头说完,哼哼了两声。

    “别尽说丧气话,没事的。”王香草说着,抬脚进了屋。

    屋里一片昏暗,气味难闻。

    王香草屏住呼吸,朝里面张望着。

    杂乱的土炕上只躺着李木头一个人,角角落落都看遍了,也没见着姚桂花说的那个“怪物”。

    李木头有气无力地说:“你快回去吧,屋里脏着呢,哎哟……哎哟哟……”

    王香草问他找没找赤脚医生过来看一下。

    李木头喘着粗气说不看了,看不看的没啥意思了,死了就死了呗。

    王香草说:“你不是打算回你亲爹那边吗?要是死在了这边,那就只能埋这儿了。”

    李木头摇摇头,说不想回去了,要在这边跟他亲娘作伴。

    王香草听出了怨气,他这是埋怨自己不让他扒出奶奶的骨灰带回老家去,强硬地说:“你就死了那个心吧,要回你自己回,奶奶肯定不会跟过去的。你要是死在这边,我给帮你讨一块风水好的地界埋了。”

    李木头叹一口浊气,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条件?”

    “你得把我埋在你奶奶的坟前。”

    “你还想进我们家祖坟?”

    “是啊,我得去陪俺娘。”

    “你又不是李家的人,咋能埋那地?”

    “我不是也姓李了吗?”

    “可你身上流的不是老李家的血啊!”

    “你……你咋就能这么说呢?我可是顶着你们老李家的名份啊!”李木头语气强硬了许多。

    “那也没用,那不就是个名字嘛,你压根儿就不是李家的血脉!”王香草毫不相让。

    李木头憋闷得直喘粗气,脸色铁青,嘴唇翕动着。

    王香草说:“你也用不着生气,这是规矩,你要是不相信的的话就出去打听打听。”

    李木头仰起半截身子,咳嗽几声,反问王香草:“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老了,没本事了,就不拿我当人看了?”

    王香草毫不想让,直接揭起了他的老底,骂他年轻时候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活活把老李家人的脸面给丢尽了。

    “你……你还有脸说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李木头呼一下坐了起来,瞪大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王香草。

    王香草知道戳到了痛处,要拿难听的话来怼自己,直接骂了起来:“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看来铁了心不想为自己留后路了,看以后谁还管你,死了都没人帮你找狗皮,不信等着瞧!”

    “谁还敢指望你呀?老子还还怕你弄脏了我的尸首呢!”李木头毫不示弱,以牙还牙道。

    两个人互不相让,对骂起来。

    姚桂花一看这阵势,向前攥住了王香草的胳膊,用力往外拖着。

第135章 贼心不死

    到了街上,姚桂花劝慰道:“香草你也真是的,何苦跟个要死的人一般见识呢?咱们过来只是打探一下情况,你倒跟他较上劲了。”

    王香草就把王木头想把奶奶的尸骨迁回去的事说了一遍。

    姚桂花想了想,说:“其实也是有这个说法的。”

    王香草瞪大眼睛,问她啥说法。

    姚桂花告诉她,老祖宗留下了一个规矩,二婚的女人终了之后,尸骨一定是要和第一个男人合葬的,要不然,到了那一世就难得安生了,他们一闹腾,这边的人就不得安生。

    王香草听得直发愣,确实一脸不服气,说那样的话,俺爷爷在阴间不就没人陪了吗。

    “那也是没法子,反正就是这么个说道。我也是听俺娘说的,要是留在后来的男人这边,原配的那个就会来抢窝,抢来抢去,阳间的后人动荡不安,甚至……甚至家破人亡。”

    “这些你都是听谁胡说八道的?尽拿鬼话吓唬人。”王香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乱了阵势。

    “不信拉倒,之前我娘家姑奶奶就是这种情况,死后还真是跟原配的那个男人合葬了。”

    “我问过胡仙姑,她也没提到这码子事呢。”

    “傻瓜,她是仙,死了的人是鬼,鬼跟仙能一样吗?”

    王香草呆直地望着姚桂花,一时没了话说,心里七上八下起来,怪不得家里老有怪事发生呢,胡仙姑还说自己沾染了晦气,难道与这档子事有关?

    “算了……算了,那都是些迷信说法,这都啥年代了,谁还信那些老黄历?别琢磨了,我也是随便说着玩的。”姚桂花转移话题,说该去看看麦子了,大概也该开镰了。

    王香草没接她的话茬,问姚桂花李木头是不是在装病。

    姚桂花摇摇头,说看上去是真的病了,还病得不轻。

    “你啥眼色呀?刚进门的时候,他还哼哼唧唧,半死不活的,我顶了他几句,就来了能耐,爬起来跟我吹胡子瞪眼的,哪还像个病人的模样?”

    姚桂花呆着脸想了想,说:“这倒也是,可他为啥要装病呢?”

    “对了……对了。”王香草一拍大腿,“这咋把正事给忘了呢,你不是说他家里有个‘野人’吗?咋没见着?”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街上那些老娘们都在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事八成有些蹊跷,走,跟我转转去。”

    “去哪儿?”

    王香草不再说话,直奔李木头房后走去。

    李木头房子后面是一条干水沟,汛期的时候用来排水,平日里就成了堆放垃圾的地方。

    走到沟沿上,王香草蹲下来,朝着下面看去。

    姚桂花站在一边直嘀咕,:“垃圾有啥好看的,一准是脑子出毛病了,走吧……走吧,臭烘烘的,熏死人了。”

    王香草不理她,不但看,还走下去,捡起一根树枝拨弄着散落在垃圾里的乱鸡毛。

    姚桂花问她:“你咋弄那个?”

    “桂花,你说这地儿咋会有这么多鸡毛呢?”

    “这还要问了,谁家杀了鸡不把鸡毛扔掉呀?”

    “可谁家会杀那么多鸡呢?”

    姚桂花这才明白了王香草的心思,她是怀疑李木头就是那个偷鸡贼,说: “他度那个死熊样子了,连炕都下不了,还能去偷鸡?”

    王香草偏过脸,白了姚桂花一眼,起身往回走。

    两个人再次回到了李木头家门前,王香草指着前方的一大堆玉米秸,低声问姚桂花:“你说那里头能钻进人去不?”

    “咋了?我看你是疯了。”

    “桂花,你跟我一块疯一回吧,敢不敢?”

    “你是说……是说……”

    王香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声说:“等天黑后,咱们躲到这里头,看看他究竟干些啥了。”

    “要看你自己看,我才不跟你耍彪呢。”

    “你怕了?”

    “能不怕吗?呆在屋里都有人摸进去,何况是深更半夜地待在外头了,没准就会把小命给搭上,不信你试试。”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

    “我还真怕了,自打屋里进了贼,我一直抱着菜刀睡呢。”

    “不行,我非把坏人抓到不可。”

    “你还不是村干部呢,操得哪一门子心啊?”

    “滚,没心没肺的东西!”

    “好了……好了,别想那些狗屁事儿了,走,回去包饺子吃,吃完后,咱们

    开个洋荤。”

    “开啥洋荤?”

    “看录像呀。”

    “想看你自己看,我可不敢弄那些,小心被抓紧派出所。咱们还是分头行动吧,先去看看麦子熟了没有,回来后再一起包饺子吃。”

    姚桂花答应下来,并说好自己回来后顺路去大昌小卖部买菜割肉,让王香草早点儿回家把面和好了。

    王香草应承下来,快步奔着北坡的麦地去了。

    远远的,王香草看到自家麦田里有个人影在晃动。

    渐渐走近了,这才看清是高明堂。

    见王香草走了过来,高明堂咧嘴一笑,说:“天算不如人算,我就知道你要来看麦子。”

    王香草心里莫名一动,表情却很平静,说:“你又不是神仙,会掐捏得那么准?”

    高明堂边往外走着边说:“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通个狗屁!是来看自家麦子的吧?”

    “香草,你家麦子长得还真不错,比我家的强多了。”高明堂说着采下一个王香草,双手合拢搓动起来。

    “还不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帮着浇了两遍水,哪会长这么好。”

    “小事一桩,用不着挂在嘴上,咱俩谁跟谁呀,你说是不是香草?”

    王香草脸上微微一烫,忙岔开话题,说:“高明堂,你开着那么大的店,腰包里鼓得往外淌,何必在意这点麦子呢?”

    “就是再有钱,也得种地,人是不能离开土的。”

    “啥意思?”

    “人是用土捏成的,离开土地,啥也不是。”

    “俺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吃饱了肚子就成。”

    高明堂弯腰采下一棵麦穗,放在手心里搓了搓,把饱满的麦粒子递给王香草,说,“看看,你家的麦子籽粒真好,诚实得很。”

    王香草接过去,掂在手里看了看,说:“还真是熟了,用不了几天就得收割了,得赶紧打电话让李德福回来,不然就耽误了。”

    高明堂说:“甭让他回来了,我已经联系好了收割机,到时候一块给你拾掇了。”

    王香草说别了,我可不敢欠你太多。

    “谁让你欠了?这点小事,何苦让李德福来来回回的跑,耽误工夫不说,又得花路费,多不划算?就这么说定了,收麦子的事交给我了,到时候直接把麦粒子给你送过去就成。”高明堂大包大揽起来。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用了,让话那个黄脸婆会吃了我。

    高明堂笑了笑,告诉王香草,他家那个女人走了,一直没回来,看起来是不想跟自己过了。

    “她是回娘家了吧?赶紧去接回来呀。”

    高明堂说他去过丈母娘家,人不在,还让丈母娘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那她去哪儿了?”

    “谁知道呢,爱去哪儿去哪儿,不想过拉倒!”

    王香草没再说啥,把手心里的麦粒子填进嘴里,慢慢嚼动起来。

    细细咂摸一番,口中泛起的清新麦香味儿之中。

    高明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手伸进了裤兜里,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红色小盒,递到了王香草跟前。

    “这是啥?”

    “你自己打开看。”

    王香草稍加迟疑,好奇心的驱使下,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枚金黄钻戒。

    “哪里来的?”

    “捡的。”

    “从哪儿捡的?”

    “路上。”

    “吹牛!你再捡一个我看看。”

    “一辈子只能捡到这一个。戴上试试,合适的话就送给你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

    王香草把戒指盒还了回去,高明堂却不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弯腰捡起的时候,却被拦腰抱住了。

    “你干嘛呀?放开我……放开我……”王香草扭动身子挣扎着。

    高明堂用力搂着,后面也跟着用劲,嘴里说着:“香草,你收下,一定收下,这是我多年的心愿……”

    ““呼隆隆……”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有人!”王香草趁机挣脱开了,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几里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四下无人,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草地上。

    慢慢平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个戒指盒。

    王香草,你这个傻瓜,干嘛不扔给他呢?

    明明知道他的用意何在,为什么还要拿着呢?

    转身逃离的时候,也有过一个闪念,但手里一直捏得紧紧的,莫非自己也有某种念想?

    是啊,从小他就跟屁虫一样缠着自己,也曾经向自己表白过,难道还是贼心不死?

    平心而论,自己曾经也想跟他好,但最终还是无缘走到一起,可现如今各自成家了,可不能再干些糊涂事儿。

    这会儿把戒指接到了手里,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自己默认了,想跟他再续前缘?

    接下来会不会展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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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096/ 第一时间欣赏她想当个女村长最新章节! 作者:满堂玉人所写的《她想当个女村长》为转载作品,她想当个女村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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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当个女村长介绍:
一场不大不小的灾难莫名袭来,王香草一家被泼了脏水,想洗都洗不清。无奈之下,只得让男人偷偷离开村子,去城里打工了。本以为能够就此了结,不料却越陷越深。困顿之时,村里来了支教的大学生小白脸,他带来了一丝鲜活的气息,让王香草拥有了激情,看到了希望。在小白脸的引导帮助下,王香草渐渐振作起来,一种崭新的意识在萌动再也不能这么活!再也不能这么过!而此时,村里的男人们大多都去城里务工了,她毅然站了出来,为了留守女人们的尊严和安全,雷厉风行,战胜邪恶,一步步让正义占住了上风。她大胆泼辣,敢作敢为。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洗祛村庄污垢,重新唤回了淳朴的民风,带领留守村庄的姊妹们种桃树、栽草药、一步步走向了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她想当个女村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她想当个女村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她想当个女村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