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事儿
“瞧你吧,磕磕巴巴、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痛快点!”马有成扯着嗓子喊。
王香草急中生智,对他们说:“是这样,村里的一个产妇身体出了点问题,等着我过去帮忙呢。”
张委员站了起来,冲着王香草说:“这个可不能马虎,人命关天,赶紧去……赶紧去,其他事放在以后再说。”
马有成呆僵着一张胖脸,附和着说:“那你就去吧,去吧。”
王香草哦了一声,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难道是自己当村官的事儿定下来了?
这个够快的,看上去用不了几天,自己就是个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了,也能进出村委会大院,指手划脚了。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从此后就有工资拿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禁不住偷偷乐了起来,心里甜丝丝,灌了蜜水一般。
她直奔了村里的小超市,买了一只鸡,割了一点肉,还买了一些青菜、点心啥的,然后返回了许玉莲家。
进屋后,见许玉莲已经烧火燎灶地忙活开了,就埋怨起来:“谁让你干活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嘛。”
许玉莲把炒好的一盘葱花鸡蛋放到了饭桌上,直着腰板,笑吟吟地说:“躺累了,起来活动一下,又累不着。”
“都怪我去了一趟二婶家,把小龙托付给了她,这才回来迟了些。”王香草歉意地说。
“没事啊,你能来我就高兴。”
“好,只要你高兴就好。”
许玉莲接着说:“姐,你知道我为啥这么高兴吗?”
“还能为啥?难题解决了,心里踏实了呗。”王香草边说边把买回来的白条鸡放在铁盆里。
许玉莲站到她跟前,盯着王香草的脸说:“也不全是,我是因为你才这么高兴。”
“因为我?因为我啥?”
“姐,你嫁到这个村子快两年了,你是我结识的最好的姊妹,以前我很少跟外面的人说话的。”
“那就是你的不是了,平日里呆在家里干嘛?闷得慌了就出去串门呀,找婶子、大娘们聊聊天多好啊!已经嫁到这个村子了,就不要拿自己当外人了。”王香草耐心地拔着鸡身上绒毛说。
“也不是不想出去,可就是害怕。”
“怕啥?”
“怕生呗,害怕见人,跟那些不熟悉的人坐到一块就浑身不自在,再说了,韩大双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俺到外面去乱跑,所以就干脆待在家里了。”
“你是个人,又不是鸡啊鸭的,得圈养着,人是要交流、要说话的,至少还有许多事情要出去办呢。”
许玉莲不再说话,来来回回走动着。
王香草已经洗好了鸡,捞出来,控净了水,直起腰来,问许玉莲该用那一口锅煮。
许玉莲从院子里拿来一个铝锅,刚想去洗刷,被王香草一把抢了过去,拿到了水缸处,里里外外擦洗起来。
“有你这么个姐姐可真好,可我打小就稀罕着呢。”
“好啥好?哪儿好了?”
“哪儿哪儿都好。”许玉莲站在一旁看王香草忙活,絮絮叨叨地说,“打今儿就好了,在这个村里也有亲人了,等有了心里话,我就找你说去。”
“行,只要你信得过姐就行。”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忙着做饭。
等香喷喷的鸡肉香味儿蒸腾而起的时候,王香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王香草摸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
不等王香草应一声,对方就直声大气地问了一句:“喂,你是谁?”
一听是个陌生女人,回问她:“你是谁?咋没听出来呢?”
对方凶巴巴地喊:“别管我是谁!我问你,你跟李佳硕是啥关系?”
王香草心头凛然一动,抬脚出了屋。
“说呀,是不敢说?还是羞于出口?”对方火气十足,戗得人透不过气来。
王香草这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李佳硕的未婚妻,那个副县长家的千金大小姐,不是金枝玉叶谁能有那么跋扈的嗓门?
“咋能这样说话呢?有话不能慢慢说嘛。”
“跟你这种不要脸的有什么好说的?你不配!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你跟李佳硕到底是啥关系?”
王香草镇静自若,慢条斯理地说:“你非要问我跟他啥关系是吗?那好,我告诉你,我跟他是教师与家长的关系,就这些!”
女人更加野蛮起来,骂道:“你放屁!没有不干不净的关系你能给他发那样的短信?鬼才信呢?”
“你就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们之间就是那种光明正大的关系。”王香草的语气听上去不卑不亢。
“那宾馆的事怎么解释?”
“我只是去办了个事儿,赶不回来就住在了那里,还有一个法律部门的朋友一起呢。”
“你住宿,凭啥他买单?”
“我回的急,没来得及结算,以后会还他的。”
听见王香草语气淡定,无懈可击,“金枝玉叶”大概觉得这样追问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便傲气十足地下了最后通牒:“你可给我听好了,如果纠缠他,我就跟你没完!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现在都快结婚了,趁早死了那个心吧!”
王香草压住心头的怒火,极力克制着自己,说道:“我觉得你也太过分了,别以为我没骂你就是心虚,我是看在李佳硕老师的面子上,才尽量对你客气一点的,因为我们村的老老少少都知道小李老师是一个好人,我们都尊重他,你又是他的女人,所以才不跟你计较,你懂了吗?”
“你用不着兜圈子,我是个女人,敏感着呢,你要是再跟他往来,我非找人收拾你,不信你就等着瞧!”对方仍然不依不饶。
一听这话,王香草心头的火苗乱窜,还击道:“我一个庄户娘们,才不怕你那一套呢!你要是敢胡来试试,就算你是天老爷的闺女,老娘也不怕!”
“金枝玉叶”被捅了马蜂窝,污言秽语一直不断,机关枪一般突突扫射。
去你奶奶个逑的!
王香草狠狠地骂一句,干脆关掉了手机。
一时间悲愤交加,几乎要崩溃了
站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她拨上了李佳硕的号码,想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她最终没有按下拨号键,觉得毫无意义,自己本来就没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何必去在意呢?
王香草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回到屋里,话没说一句,弯腰往锅底续了一把柴草,漫不经心地烧了起来。
尽管极力掩饰,却没有逃过许玉莲的眼睛。
她走过来,小心地问道:“姐,你是不是遇到啥麻烦了?”
“哦,没事。”王香草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抬头抿嘴一笑。
“姐,你骗不了我,瞧瞧你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呢。”
“没有呀,你看出啥了?”
“瞧你那一脸苦笑,比哭还难看。”
王香草就撒谎说:“是被你姐夫给气的,没啥大事儿。”
“他在那么远的地方干活,咋就气着你了?”
“这不是麦子快熟了嘛,过不了几天就该开镰了,想着让他回来帮着收麦子,他死活都不肯。”王香草把谎撒得天衣无缝。
“姐夫不回肯定有不回的道理,也许是手头的活太多,脱不开身吧。你不用着急,我们家麦子少,收完这边的,我就去帮你。”许玉莲宽慰道。
王香草满怀感激望她一眼,心想:这个小媳妇真是够太单纯的,连假话都听不出来,这样的女人,想不挨骗都难!
说话见,锅里的鸡煮熟了,满屋子飘溢着鸡肉的香气。
慢慢的,王香草满腹的恼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把鸡肉盛到碗里来,两个人围在饭桌前,有滋有味、有说有笑地吃完了一顿饭。
收拾好碗筷后,王香草又帮许玉莲擦洗了一遍身子,才说:“你上床休息一会儿吧,老站在下面,身子会吃不消的。”
许玉莲亲热地叫一声姐,说:“你也在这儿睡吧,咱姐俩在一张床上,好不好?”
“那好吧。”
王香草答应下来,望着一张虽虚弱,但却稚嫩可爱的脸,想到:这个女人,都是做了媳妇的人了,咋看上去还像个没长大的丫头呢!
双双躺到床上,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儿。
突然,许玉莲侧过身,紧贴在王香草的耳廓处,悄声说:“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好啊,有事你就说呗。”
“姐,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千万千万!”
“啥事啊?神神秘秘的,你要是信得过姐就说,信不过就不要说!”
“这事儿吧,一直压在我心里,都快把我憋疯了,可又不能对别人说,就连韩大双都不能告诉,我……我……”
王香草回过头,往许玉莲脸上打量了一眼,看到她一脸复杂的表情,心里便明白了三分,就说:“你放心,姐一定替你保密。”
“姐,那你得发誓。”
“看看,还是信不过姐是不是?”
“不是信不过,实在是天大的事儿,你发个誓,我心里面就踏实了。”许玉莲一脸认真地看着王香草。
第107章 肯定是被下了套
“那好吧,我发誓,一定要替许玉莲保守秘密,要是说出去,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谁让你发下那么毒的咒了?听了心里怪难受的。”
“那就让我唇舌生疮,说不出话来,这样中不中?”
许玉莲刚想说啥,突然想起来了敲门声。
“这时候会是谁呢?”王香草起身问许玉莲。
许玉莲想了想,说:“大概是我婆婆过来了。”
王香草下了床,顺手梳理了一把头发,朝外走去。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韩家老太婆,她右手拄着一根木棍,左手提着个小篮子,见是王香草开的门,就小声问道:“胡仙姑帮着弄利索了?”
“嗯,利索了……利索了,她有急事回去了,我在这儿陪着玉莲说会儿话。”王香草说着话,顺手接过了老人手中篮子。
“那……那恶神赶走了?”
“赶走了,已经没事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可以进屋了吧?”老太婆怯然问道。
“快进屋吧,进屋吧。”王香草这才闪身,引领着老太婆进了院子。
见儿媳妇许玉莲好好的,正站在屋门口望着自己,老太婆裂开干瘪的嘴唇笑了。
进屋落座后,老太婆也不敢多问啥,只是上下打量着儿媳,絮叨着:“好……好,这就好了……没事了……”
当她从许玉莲嘴中得知了王香草对她的好后,老太婆感激不尽,嘴唇翕动了半天,只挤出了一句话:“你真是个好人。”
“婶子你用不着客气,这是应该的,男人们不在家,我们姊妹们就该搭把手,互相帮扶着、照料着。”王香草冲着老太婆说。
老太婆叹息一声,说:“为了挣点钱,撇家舍业的跑到外头去,家里没个男人咋行呢?”
王香草安抚了几句,劝她回去歇着。
老太婆坚持要留下来,说不好意思耽误王香草的工夫。
王香草说回家也没事,傻呆着还不如在这儿陪陪玉莲说说话。
老太婆对着儿媳妇说了几句暖心的话,就离开了。
两个人掩了门,重新躺到了床上。
许玉莲侧身面对着墙,抽抽嗒嗒哭了起来。
王香草也不好安慰她,递给她一条毛巾,只管让她哭个痛快。
哭过一阵子,许玉莲说:“姐,我实在是对不住这一家子人,要不是你帮我,真不想活了。”
“尽说傻话,人活在世上,哪有不遇到点风浪的,真没出息!”王香草嗔怪起来。
许玉莲带着满脸的泪痕,转过身来,突然说道:“姐,我是被强迫的。”
“马有成吗?”
许玉莲摇摇头,说:“当时迷迷糊糊,晕头转向,也弄不明白究竟是不是他了。”
“这就怪了,都那样了,你能不知道是谁?”
许玉莲就把自己被侵害的过程说了一遍——
她说那天早饭后,天上下起了小雨,她一个人在家显得无聊,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一听才知道是婆婆来了。
婆婆进了屋,说村里急着让办准生证,耽误了就只能拖到明年了。
见婆婆急成那样,她就打着伞去了村委会,进屋后,见马有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烟。
说明来意后,马有成看朝着她发起了脾气,嫌她办事拖拉,还问她娘家那边的证明带来了没有。
许玉莲说证明都开了,可忘记带了,马有成就打发她回去取。
出了门,马有成又喊住了她,说一会儿我回家有事,要她取了材料直接送到他家里。
许玉莲答应下来,一路小跑回到家里,取了证明材料回来后,村委大院的门已经锁了。
许玉莲想都没想,就转身直接去了马有成家。
进了马有成的家,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单薄的衣服全粘在了身上。
马有成进屋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了许玉莲,让她擦一擦,别着凉了。
随后又拿来了一瓶酒,两个酒杯,说喝点酒温乎一下身子,要不然非感冒不可。
马有成没说话,一个人喝起了酒。
许玉莲担心他不给办证,只得坐下来,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马有成一杯接一杯的喝,半瓶酒下肚后,身子一歪倒在了沙发上。
“村长……村长,你咋了?”许玉莲害怕了,想绕过去看个究竟,谁知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黑影压到了自己身上,心里急,可一动都不能动,就跟一滩泥似的。
醒来后,见马有成正站在门口,手里攥住一把菜刀,咋咋呼呼朝外面骂着。
“村长……村长,我……我被人欺负了,这该咋办呢?”许玉莲边整理着衣服边哭了起来。
“你才喝了那么一点点酒,咋就醉了呢?我也差点被下了毒手,多亏着及时醒了过来,拿刀去追,却没追上。”
“是谁呀?”
“我哪儿知道是谁呀?穿了一身黑衣服,脑袋包得严严实实的,那个坏人一定把你当成我老婆了。”
马有成要报案,许玉莲怕坏了自己名声,没有答应。
冒着雨回家后,许玉莲难过得要死,可又不敢对任何人说起,只得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她反反复复回忆着那天的事儿,越想越觉得蹊跷,怀疑是马有成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
他一个大男人,半斤酒就醉成那样?
自己才抿了几口,就人事不省了,这怎么可能呢?
莫非被下了药?
还有马有成说的那个黑衣人,大白天的,谁有那么大的胆量?
可自己无依无据,更没有胆量去找人对质,只得默默忍了下来。
……
一天天熬着,过了没多久,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恶心呕吐,浑身乏力,整天昏昏沉沉的。
惶恐之下,婆婆带着她去找了胡仙姑。
胡仙姑号过脉之后,便对着婆婆说你家媳妇怀上了。
许玉莲当时就傻了,傻成了一根木头桩子。
回家后,她越想越怕,一咬牙,一跺脚,去了马有成家。
远远就看见马有成家的大门紧锁着,许玉莲想都没想,趁着还没泄气,直奔着村委会去了。
进了村委大院,见马有成正坐在办公室里跟几个人说话,许玉莲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马有成猛然抬头,见许玉莲一脸官司进了屋,倒也不怎么惊慌,问她:“许家想法,你找我有事吗?”
许玉莲瞄一眼屋里的另外几个人,应一声:“是有事。”
“很急吗?”
“是很急!”
马有成便对着屋里其他几个人说:“计划生育的事情,小媳妇脸皮子薄,你们回避一下吧。”
几个人相继退了出去。
“有话就进屋坐着说吧。”马有成拉成了脸,冷飕飕起来。
许玉莲往前走了几步,说:“我怀孕了。”
“怀孕了?那是好事啊啊,正好,生育证也快批下来了。”
许玉莲豁出去了,直视着马有成问道:“你不想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吗?”
马有成一赶紧起身,走过去掩了门。
回过身来,站到许玉莲身边,悄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这还假得了!”
“你说孩子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韩大双都几个月不在家了。”
“你这个小媳妇,咋血口喷人呢?”
“你就别装糊涂了,我现在想明白了,那事就是你干的。”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天在我家喝醉了酒,被坏人欺负了,就怀上了。”
“那个坏人就是你!”
“胡说八道,这哪儿跟哪儿?我都差点被那个歹人用刀抹了脖子呢,要不是醒的及时,命都没了。”
马有成背着手,转来转去,直转得许玉莲头晕目眩。
等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后,马有成突然停下来,逼视着许玉莲,问她:“你不是在跟我耍花招?想借机要挟我?”
许玉莲气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这样……这样说话,还……还算是个人吗?”
“先说说,你是咋知道自己怀孕的?”
“找人把过脉了。”
马有成皱起眉头说:“这……这绝对不可能,就算是我酒后失德动了你,也不可能怀上。”
“咋就不能怀上了?”
“我都这个岁数了,早就没那个能耐了。”
“你就别找借口了,如果不是你,打死我也不来!”许玉莲说着,泪花飞溅而下。
“这不是借口,是科学,我都奔六十岁了,那活早就不行了。”马有成抵赖道。
许玉莲任眼泪稀里哗啦,弄得自己跟个泪人似的,哽咽着说:“那好……那好,既然你不承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既然你相信科学,那就等着让科学证明吧。”许玉莲说完,扭头就走。
“别……别,别急着走,你想干啥?”马有成喊住她。
“我去找警察,镇上的派出所不管,我就直接去县里,县里不行就去省里,省里再不行,我就去北京!”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不管你去那儿,只凭一张嘴能说明啥?还不是自讨没趣啊!”
“我当然有证据了,要不然,我能大着胆子来找你吗?”
“啥证据,拿出来让我看看!”
“别以为你聪明,设下的套天衣无缝,我醒过来后就开始怀疑了,顺手拿走了你家的毛巾和酒杯,要不是下了药,我能昏过去吗?实话告诉你吧,我姨家表格表哥就是干化验的,他能证明上面有没有药水。”
“就算是有,也可能是那个黑衣人下的呢。”
事情到了这份,已经没有退路了,许玉莲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做一回dna就清清楚楚了!”
第108章 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马有成坐到沙发上,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起来:“难道是我喝晕了头,糊里糊涂就干傻事了?不对……不对,确实是有坏人闯进屋里了,他不但对你动了手,还用刀子顶着我的脖子呢,我喊了一声,才吓跑了。”
“别演戏了!”
“韩家媳妇,我真的不是演戏。”
“那好吧,我这就去找我表哥去。”
“唉,你就别闹了,闹来闹去对你有啥好处?你还年轻,路还远着呢,不管孩子是谁的,一旦让传出去,韩大双都不会要你了,你只能挺着个肚子回娘家,以后还咋做人?”
许玉莲心里打了个哆嗦,泄气了,“那该咋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孩子打掉,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跟啥也没发生一样,你看好不好?”
“可……可万一有个好歹,还不把韩大双给毁了呀。”许玉莲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帮你想想办法,保证不会出啥问题,村里那么多女人都做过,不是都好好的嘛,你先回去,等我安排,好不好?”
“你可要说话算数,要不然,我就只能去找表哥了。”
“放心吧,我好好琢磨琢磨,一定帮你想个最好的办法。”马有成连连点头答应着。
许玉莲这才擦干了眼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村委会。
……
王香草听了许玉莲的故事,心里盘算着:这事肯定是马有成在作孽,怕惹起乱子,才编瞎话来遮掩。
这个老东西,连人都不会做了,还怎么当村长?
往深处一想,不寒而栗,那个拨门撬锁的歹人会不会就是他?
“姐,这事也怪我,不该去他家,更不该陪他喝酒,可不喝又不行,万一不给办准生证呢?”
王香草回过神来,问她:“你怀疑他下了药?”
“我觉得是,喝了几口酒就啥都不知道了。”
“可他用的是啥药呢?咋就那么厉害呢,难不成是老话里说的那种‘蒙汗药’?”
“谁知道呢,对了,他给我的那条毛巾闻起来香喷喷的,有股很冲的香水味儿。”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许玉莲:“你真的从他家偷回了那条毛巾?”
“嗯,不光毛巾,还有酒杯。”
“你倒是蛮有心计!”
“醒过来后,我觉得不大对劲,拿着兴许能有用,趁着他不注意,就偷着带了回来。”
“你真的想找人化验?”
许玉莲摇摇头,说:“我只是吓唬吓唬他,哪有啥表哥啊。”
“那……那东西你放哪儿了?”
“放大橱里面了,用好几层薄膜包严实了,保证一点味儿都跑不出来。”
“哦,只要放好了就行。”
许玉莲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大橱那边走去。
王香草喊住她:“玉莲你干啥去?”
许玉莲回过头说:“我拿给你看看。”
“还是别拿了,我都怕被熏迷糊了。”
“确实是厉害,人就跟死了一样。”
王香草不再说话,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看来马有成这个老东西真的不简单,原来只觉得他是个地头蛇,借着手中的权利沾点便宜,想不到他竟然搞出这一套来,这可是在电影里才有的场面。
不可能吧?
这也太严重了。
对了,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万一是这个小媳妇跟别人私通,怀上了孩子,故意栽赃陷害呢?
“姐,你想啥呢?”
“我在想那到底是一种啥药,咋就那么厉害呢?”
“大概就是那种蒙药吧?”
“你咋知道?”
“我猜的。”
王香草叹口气,说:“算了,不去想它了,现在要紧的事你把身体养好。”
“姐,你说我该不该去告他?”许玉莲突然问王香草。
“这事不能太草率了,想好了再说,马有成说得也在理,闹腾大了对你不好。”王香草沉着脸说。
“俺就是觉得对不住这一家子人,那个坏了良心的,把俺一辈子都毁了。”许玉莲又抹起了眼泪。
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王香草觉得后一种推测是不可能的,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娘们,咋会有那么恶毒的心计呢?
王香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要是报了案,那就等于把事情喊出去了,你男人、你婆婆知道后,还不得把你逼向绝路。”
“是啊,那样的话我怕是也活不成了。可……可要是不揭发他,让他没事人似的,心里面又不甘。”
“别想多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当啥也没发生,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是了。
再说了,你已经拿了他的钱,意思就变了。”
“变成啥了?”
“这不明摆着嘛,他要了你的人,你要了他的钱,这不成买卖了吗?”
“那我不要他的钱了,退给他就是了!”
“好了,你听我一句劝,千千万万别再闹腾了,光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这可不是好闹着玩的。”
许玉莲彻底软了下来,呆呆坐着,半天没说一句话。
王香草又帮她打扫了一下屋里的卫生,就对她说:“玉莲你也不要多想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埋得越深越好,知道了吗?”
许玉莲点点头。
“那你上床睡一觉吧,我去看看坡下的麦子。”
“嗯,你去吧。”
“有空我再来陪你,自己要好好的,别让姐担心,记住了吗?”王香草临出门前,再次叮嘱道。
许玉莲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说:“你放心吧,俺也想通了。”
王香草点点头,迈步出了门。
走着走着,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把马有成掀下台去,自己来当这个村长!
她被这个想法刺激得热血澎湃,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麦田里的麦子长势喜人,麦穗硕大,籽粒饱满,已经有了成熟的颜色。
来来回回看着,心里油然有了成就感,李德福啊李德福,这一回我可对得起你了……
正美滋滋的想着,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那个死去的水管员胡老头。
为了这茬麦子的收成,人家连命都搭上了,一个从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人,竟然被“一场戏”送了命……
自己跟个杀人犯还有啥两样?
王香草内心煎熬起来,没有心思在看麦子,转身往回走。
路上,她有了一个想法——找个合适的日子,到水库边上烧一些纸钱,求胡老头饶恕自己。
第109章 异常情况
吃过晚饭后,她又琢磨起来了马有成给许玉莲下药那码子事儿——
他马有成那药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
他弄来那种药,难倒仅仅是为了打许玉莲的主意?
会不会还有其他用途呢?
……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站起来,冲着西屋喊了一声小龙。
却听不见小龙的回声,这才想起儿子已经去了二婶家。
唉,这段时间自己变成啥了?连儿子都顾不上了,天天让他呆在二奶奶家里,都快成人家的孩子了。
王香草叹息一声,拿出手机,拨打了李德福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遍,才听到李德福懒懒得应了一声,问你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了?”王香草毫不客气地说。
“忙了一整天,人都快累死了,哪还有力气跟你聊天。”
王香草心里一堵,她突然觉得李德福这一阵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儿,电话很少主动往家里打,就算自己打过去,他要么是迟迟不接,要么是冷言冷语,好像压根儿没话可说似的。
这说明什么?
会不会是有了外心,懒得理自己了?
这样一想,王香草胸腔间莫名其妙地燃起了火焰,冲着话筒喊:“李德福,你小子是不是不老实?是不是在外面打野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待在家里都做了些啥见不得人的事儿?”
“我做啥了……做啥了?你说!”王香草嘴上硬得很,心头却软了一下,难倒自己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被他知道了。
“你做啥了自己最清楚,我懒得说。”李德福阴阴阳阳地说。
“你又听谁胡说八道,嚼舌头了?”
“是谁你不要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李德福话说得很硬,硬得像根木棒子,直愣愣插进了王香草的耳朵里面。
王香草从李德福的话音里听得出来,他不像是在试探自己,一定是听到了啥风声。
她眼珠一转,声音柔和起来,说:“李德福,咱们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多伤人啊!我在家里忙前忙后的,给你拉扯着孩子,照顾着家,容易吗?你还拿着自己的老婆寻开心。”
“谁拿你寻开心了?是你自己拿捏不住,在家不干不净、不明不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香草心头的火腾一下狂燃起来,大声嚷道:“李德福,你再胡说八道试试,姑奶奶跟你没完!把我逼急了,真让你当王八!”
“当就当呗!”
“你这个没良心的!别以为在外面挣几个钱就了不起了,我在家容易吗?给你守着家,照顾着孩子,还要打理庄稼,你倒好,随随便便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本来是想让你回家收麦子的,看来也指望不上了,爱回不回, 你看着办吧!”王香草喷了一通,不等对方回言,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翻了凳子,锁门走了出去。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走在狭长巷子里,四顾茫茫,寒意袭来,心里充满了悲凉与绝望。
一路胡思乱想,直到踏进了许玉莲的院子里,才慢慢缓过劲来。
进屋后,跟许玉莲闲聊了几句,又帮她擦洗了一番身子,才一起上了床。
两个人并肩倚在被子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搭无一搭聊着家长里短,看了一会儿,就双双躺倒睡了过去。
两个人貌似平静,却各怀心事。
第二一大早,王香草还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许玉莲在叫她:“姐……姐,王香草姐。”
王香草慌忙睁开眼睛,看到许玉莲正蹲在床边,满目焦虑地望着自己。
她翻身爬起来,问道:“玉莲,你咋了这是?”
“姐,我是不是发炎了,感觉有点不得劲。”许玉莲眼巴巴望着她,眼神活像一只受伤的小鸟。
“肿了?”
“是啊。”
“怎么就肿了呢?”
“我也不知道呀。”
王香草翻身下了床,察看了一阵子,安慰她说,“是有点点发炎,不过没事的,吃点药就好了。”
“姐,真的不会有事吧?”许玉莲一脸担忧。
“肯定不会有事的,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买药去。”
王香草说完,穿鞋走了出去。
她去了胡仙姑家,但大门已经落锁。
想到她一定是去水潭边了,转身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刚出村口没多远,就看到了胡仙姑的背影,边往前追赶着边大声喊:“老姑……老姑,你等一等。”
胡仙姑听到了喊声,收住脚,见是王香草,笑着说:“香草,这一大早的就抽疯,追着老姑玩。”
王香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姑,我那还顾得上跟你逗玩呀,是……是……玉莲有情况呢。”
“啥情况?”
“玉莲她……她那个地方发炎了。”
胡仙姑皱眉想了想,说:“没事,发炎也正常。”
“都肿成那样了,还……”
“你想一想,用高度白酒擦来擦去的,好好的皮肉也会红肿。”
王香草还是觉得不踏实,问:“那她啥时才能好起来呢?”
“应该用不了几天吧。”
“那她咋受得了呢?”
胡仙姑拉长了脸,说:“这时候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
“不是……不是,又不是她自己乐意的,实在是……”王香草想为许玉莲说句公道话,可话到嘴边又只得咽了回去。
“瞧你,咋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就是了。”
“没……没啥,我是让许玉莲那个样子给急的。”
“你急啥呀?又不是你做下的孽,该急的是马有成那个老混蛋!”说到这儿,又问王香草:“你一直在那儿陪着小媳妇吗?”
“是啊,就她一个人在家,万一有点麻烦咋办?”
“夜里你也陪着她?”
“是啊,一直在那儿。”
胡仙姑一撇嘴,夹枪弄棒地说:“你对马有成可是够衷心的,怪不得他提拔你当村官呢,这叫事在人为,这下稳了,老姑跟着你沾光了!”
“老姑,你说啥呢这是?我可没得罪你,也跟着糟践俺。”
“不是,老姑算是瞅准了,香草你确实是个人物,女中汉子,不信等着瞧,用不了多久,一定就能出人头地!”胡仙姑眉飞色舞地说着。
“罢了……罢了,别说些没用的了,总该想想法子帮着许玉莲把肿给消了吧。”
“过几天就好了,用不着想法子。”
“那不是活受罪吗?”
“你要是实在着急,就去找马有成吧,那个老东西做下的孽,让他想办法去。”胡仙姑说完,转身朝前走去。
胡仙姑的话倒是提醒了王香草,对啊,为什么不去找他,苦瓜是他种下的,他不啃谁啃?
再说了,自己为他跑前跑后,遮遮掩掩,万一许玉莲有个好歹,自己还能说得清吗?
想到这些,王香草转身去找马有成了。
人不在家,也不在村委会,一路打听才在王大庆墙外找到他。
见王香草火急火燎地奔了过来,马有成迎了上来,问道:“香草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找你干嘛?急事!”王香草说着,接着问一句,“你跑到这旮旯里干么了?”
“这不是接到上面的通知,防美国白蛾嘛,我先四下里察看一下,然后再组织打药。”
王香草不屑地撇着嘴,小声说:“看白蛾,看你个头呀,我看你又惦记上谁了吧。”
“滚一边去!再胡说八道试试,看我不揍死你个逼样的!”马有成说着仰起巴掌,在王香草面前摇了摇。
“王大庆家的那位可是蛮有味的,不过我给你提个醒儿,免得你稀里糊涂地吃了大亏,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马有成惊觉起来,问道:“啥?提啥醒?”
“你就没听说,村里很多人都知道的。”
“知道啥?”
“他男人得了癞病,很厉害的那种。”
“癞病是啥病?”
“就是烂皮烂肉的那种病。”
马有成一怔,皱着眉头说:“别胡说八道了,王大庆可是个老实人,你别跟着糟蹋人家。”
王香草故意弄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来,说:“不信拉倒,他在外面收废品发了财,有些不要脸的女人就往前靠,一不小心就被传染上了那种病。”
“啥病?”
“有人说是癞病,听说有个洋名,叫啥爱滋病。”
马有成脸上一阵赤白,惊问道:“真的?”
“是真是假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那些老娘们都在嚼舌。”
“放狗屁!那帮子老娘们吃饱了撑得,就知道嚼蛆!”马有成说完,扭头就走。
“别走呀,我有急事呢。”王香草紧脚跟了上去。
“啥事?”马有成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不怕被别人听的了?”
马有成戛然止步,回过头来,等王香草近了跟前,才沉下声音问道:“是不是韩家小媳妇又有啥事?”
“是啊。”
“她……她又咋了?”
王香草悄声说:“发炎了,肿起来了。”
马有成面色一沉,说:“你不是说做得好好的嘛,咋成那样了?”
“谁知道呢?我是担心会出啥意外,这才赶过来跟你说一声。”
“是那个老妖婆给给治的,你找她去!”
第110章 为了一个女人的健康
王香草诚恳地说:“你可得想仔细了,万一有个好歹,无论如何你也摆不清了。这两天我白天黑夜连轴转,一直守着她,还不是为了你啊!”
“这个事吧,本来就说不清楚,更何况该做的我已经做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能脱得开吗?”
“我已经给钱了,不就两清了嘛。”
“是啊,你是给钱了。”
“胡仙姑的治疗法我给了吧?”
“是啊,也给了。”
“还有你的辛苦费,我不是也一分没少嘛。”
“是,也给了。”
“那不就得了,不都了断了吗?”
王香草痴痴站在那儿,竟无言以对了。
“既然了断了,你还找我干嘛?该干啥干啥去吧!”说完,马有成倒背着手走了。
走出了十几米的样子,马有成再次折身回来,冲着呆滞的王香草问一句:“这几天你见过李木头吗?”
王香草木然摇摇头。
“他去哪儿了呢?会不会出啥意外了?”
王香草依然摇摇头。
“妈个逼的!除了摇头你还知道干嘛?就跟个傻子似的。”马有成骂骂咧咧地走了。
王香草杵在那儿老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一阵凉风吹过,她打一个寒颤,才彻底清醒过来,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想还是许玉莲那事儿。
可眼下这事就像双手捧了个刺猬,管不了,又扔不掉,再加上许玉莲又那么招人怜爱,想不管都不落忍。
胡仙姑的土法子本来就不踏实,再加上又发炎了,还是带她去医院仔细瞧瞧吧。
可又觉得不妥,一来她身体虚弱,行走不方便;
二来万一走漏了风声,她这一辈子怕就生不如死了。
想来想去,王香草有了一个主意,自己先去一趟镇医院,找大夫问一下许玉莲的病情,然后再做打算。
但见不到病人,大夫肯定敷衍一下就算了,最好找一个熟悉的。
王香草梳理了一遍,觉得最合适带自己去医院的人就数高明堂了。
因为他在镇上开门店,大大小小也算个人物了,并且时常干些出头露面的事情,积攒了一些人脉。
王香草拨通了高明堂的电话。
高明堂一听王香草问他医院有没有熟人,就吹上了,说:“嗨,你算是找对人了,院长是咱铁哥们儿。”
王香草撒谎说:“我想去找个好大夫瞧瞧。”
“你怎么了?”
“女人的事儿,不能告诉你。”
高明堂不正经起来,赖笑着问:“是不是不小心怀上了?”
“滚,怀你的啊!”
“那敢情好,做梦都想呢。”
“别贫了,我急着呢。一会儿就过去。”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村里呢,这就往镇上走。”
高明堂干脆地说:“你到村口等着我,这就回去接你。”
王香草不想欠他太多的情分,说用不着接,自己骑车过去就行了。
“你就别啰嗦了,等着我。”高明堂说完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来到村口,等了没多大一会儿,高明堂就驾车从镇上赶来了,掉转车头,为她开了门。
见王香草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有灾模样,高明堂就逗她:“你是不是想我了,故意找借口见我一面?”
“见你个头啊!别闹了,赶紧开车吧。”
见王香草冷着脸,高明堂正经起来,一脚油门超前奔去。
“你给联系好医生了?”
“我直接带你过去就是了。”
“我去看妇科,你跟着不合适。”
“这有啥不合适的?就说你是我老婆就是了。”
“要是让你家那个母夜叉知道了,不剥了你的皮才怪呢!”
“她早回娘家了。”
“咋了?你们吵架了?”
“日子没法过了。”
“到底咋回事儿?”
“不是一句话半句话能说得清的。”高明堂长嘘一口气,接着说,“对了,王香草,山庄的手续基本办下来了,就差土地局一个章子了,一旦办好就可以开工了。”
王香草铁了心不跟他掺和山庄那事了,便说:“算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又啥都不懂,你就别赶着鸭子上架了。”
“不……不,不懂慢慢来,我会带你的,你可不能半道里放我的鸽子。”高明堂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行,真的不行,我家里也脱不开身。”
“王香草你就别推脱了,我可告诉你,很多人争着抢着的要跟着我干呢,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王香草心里很乱,她不想再跟他谈这个事儿,就故意岔开话题问:“明堂,我问你一个事儿你知道不?”
“啥事儿?”
“你知道不知道,有那么一种药,只要往身上一涂,或者是吸一点,人就昏过去了,那是一种啥药?”
高明堂一愣,随问:“你怎么知道有那种药?”
“你别管,告诉我是啥药就成了。”
“王香草,你不会……不会用过那个药吧?”
王香草一看高明堂这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知道那药的事了,问他:“你说那药真那么玄乎?”
“说,你是怎么知道那药的?”
“听别人说的呗。”
“听谁说的?”
“你想刨出根来栽着呀!”
“你究竟知道了些啥,告诉我实情好吗?”
“看见电视有那种药。”
高明堂老半天不说话,驾车驶进了镇驻地后,他突然问王香草:“是不是有人跟你说啥?”
“你咋这么敏感呢?谁会对我说那个呀!”
“是马有成吧?”高明堂冷不丁冒出一句来。
王香草心头一震,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他的意思是他知道那药的事儿?”
“我可一直没拿你当外人,你倒好,跟我玩起了迷藏。”
“这么说你真知道那药的事了?”
“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高明堂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听话听音,再看看高明堂一副遮遮掩掩、欲露故藏的神情,王香草就断定:高明堂这小子心里一定有鬼系。
但再说这事时,他就闭口不言了。
到了医院后,连号都没挂,高明堂就径直把王香草带到了二楼的妇产科,敲开了科主任办公室的门。
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请进,高明堂便推门走了进去,冲着里面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说了一声:“您好,是王院长让我过来找您的。”
女人一笑,点点头,说:“进来吧。”
王香草断定这个女人就是妇产科主任了,看上去年近六十岁的样子,人白白净净,很干练。
主任望一眼站在高明堂,说:“男士先到外面去候着吧。”
高明堂笑着说:“她……她是我老婆。”
“这是妇产科,男人不得入内,这是规定!”
从主任语气中可以听得出,她肯定不认识高明堂。
果然,主任就问她了:“你是院长家的亲戚?”
王香草慌乱地点了点头,目光躲躲闪闪着,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主任哦一声,就开始问诊了。
王香草支吾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
老主任一看,就沉下脸说:“都到这儿了,你还扭捏个啥呢?还有啥不好说的,看你吧,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
“主任,不是……不是我……”
“那是谁?”
“是……是我妹妹。”王香草就把许玉莲那事说成了是自己妹妹遭了黑手,意外怀孕了,担心传出去名声不好,就找土大夫给打了胎,结果到了第二天就发炎了。
主任听后,脸色大变,呵斥道:“你们这些乡下女人真是愚昧,一点都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简直就是在胡来!你走吧,让本人来,仅凭着一张嘴,我没法下诊断。”
王香草苦着脸,哀求起来:“主任,求求您了,给开个方子吧,她不想来,我也不好逼她,要死要活的。”
“荒唐!无知!”
不管王香草怎么说,人家就是不答应。
王香草只得退了出来,刚走到走廊里,听见主任在后面喊了一声:“你先别走!”
王香草转身回来,一脸茫然。
“你也别怪我凶,实在是被你们这些人给气的,万一弄坏了身子怎么办?”主任声音软了下来,说着拿起了笔,在单子上写了起来。
王香草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儿。
写完后,主任把单子递到了王香草面前,说:“她要是实在不想来,就先开点药带回去,如果两天后不见效,就不要在家耗着了,就是绑也要把她绑来,这可不是好闹着玩的。”
“谢谢……谢谢,谢谢您了主任!”王香草接过单子,连声道谢,转身出了门。
高明堂见王香草走了出来,迎了上来,问道:“没啥事吧?”
“哦,没事儿。”
高明堂看见王香草的眼圈红红的,就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得啥毛病了?”
“没有。”王香草摇摇头说。
“生气了?那个人态度不好吗?”
“没有……没有,主任挺好的。”王香草说着便奔着缴款窗口去了。
取完药后,王香草对着早已候在大门口的高明堂说:“你去忙自己的吧,我步行回去就行了。”
高明堂脸一沉,说:“你这人真是生分,干嘛非要让别人的热脸蛋往你冷屁股蹭呢?”
“不是呀,已经够给你添麻烦了,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
高明堂不再说话,开门上了车。
第111章 又丢了一只鸡
王香草只得开门坐了上去,她冲着高明堂的背影说:“驴脾气啊!怪不得你老婆受不了呢,活该!”
“你知道个啥,受不了的是我好不好?”高明堂生气地回了一句,轻踩油门慢慢驶出了镇医院大门。
“不过,杜春娟的确是够辣的,我算是见识过了。”
“还用说,简直就是个母老虎,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
“还不是嘛,我不想让你送我回去,就是怕被她瞧见。”
“瞧见个屁!她回娘家好几天了,临走时发毒誓不再回来了。”
“又吵架了?”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谁看着谁都腻歪。”
“那可不好,既然已经凑到一块,将就着一起过呗。”
“难……难,很难啊!”高明堂绝望地感叹道。
好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唰唰声。
车子驶出镇驻地的时候,高明堂突然说:“王香草,你陪我一会儿吧。”
听话音警示满含祈求,王香草怪怪地打量他一眼,断然说道:“不行,今天不行,真的不行!”
“你急着回去干吗呀?”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急着赶回去。”
“你身体又没事儿,咱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好不好?对了,就去上次去的那个山庄吧,你看怎么样?”
王香草心里全在许玉莲那边了,哪还有心思玩呢,拒绝道:“不行,我今天真的要急着回去,等以后吧。”
高明堂突然沉下脸,可怜兮兮地说:“我这一阵子心情特别不好,特别郁闷,特别绝望,你就不能陪陪我,帮我舒缓一回吗?”
“你店里那么多人,你找他们舒缓一回不就行了。”
“没劲,跟他们能说心里话?”
“那就是你的事了,把自己当成老板,整天牛哄哄的,谁还敢跟你说出心里话呀。”
“当老板就得牛,你不牛,他们就牛。”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王香草猛然抬头一看,车已经驶向了另一条通往山野的小道,便惊叫起来:“高明堂,你这是去哪儿呢?”
“前边山脚下有一片杨树林,足足有万亩吧,那个地方很安静,平常很少没人过去。”
“去哪儿干嘛?”
“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彻底放松一下。”
“我真的急着回去啊,不行……不行……”
“你说出个恰当的理由,我就送你回去。”
王香草咬紧了许玉莲那事儿,就是不松口,脸都憋红了。
“找不出借口来了吧?”见王香草迟迟说不出恰切的理由来,高明堂便神气活现起来。
“是……是老师让我去一趟,说小龙在学校惹祸了,本来今天早上就应该去的,却觉着身体不得劲儿,像是出了点问题,就急着先找你来看医生了。”虽然是撒谎,但王香草却装出一脸的认真的表情来。
“孩子还能有多大事儿?下午再过去就是了。”高明堂不以为然地说。
“不行,孩子的事是大事,半点都马虎不得。走,赶紧走,不能再拖了!”
“再玩一会儿,就一回,好不好?香草。”高明堂耍起赖来。
“你不回去是吧,那好,我跳车了!”王香草边说边摸索着门把手,弄出一副打算跳车的模样来。
“别……别……”高明堂赶忙阻拦道,“好了……好了,咱这就走……这就走。”
往前行驶了一段,王香草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了马有成那药的事来,就问高明堂,“高明堂,你给我说说那药的事儿吧。”
高明堂手把方向盘,目视前方,没有回应。
“你见多识广,肯定知道那药的事儿,是不是?你告诉我,也好让我心里敞快些,好不好?”王香草几乎是在哀求了。
高明堂突然开口了,他低沉着声音问道:“王香草,跟我说实话,你用过那种药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种药的?”
“是……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你就别刨根问底了,我只是好奇,告诉我那是啥玩意儿就行了。”
高明堂呆着脸琢磨了一阵子,突然问道:“那药……那药是不是与马有成有关系?”
“是!”
“那好,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
“你就放心好了,绝不会从我王香草嘴里露半个字出去的。”王香草信誓旦旦地说。
高明堂说:“那药,的确是我帮马有成买的。”
王香草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淡淡地说:“看来我猜得没错,觉得一定与你有关系。”
“为什么会你有那样的感觉?”
“因为你是咱们桃林峪最有能耐,也最有胆量的人!”
“切,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坏人?”
“坏不坏先不说,只知道你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的,本事大上了天!”
“其实那药吧,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与上头管制的那些不是一码子事儿,只是民间一些能人,根据祖传秘方自制的。”
“用来祸害人的就没人管?傻子才信呢。”
“不是不管,是根本就没法管,都是地下交易,我也是根据小广告上的电话给联系购买的,把钱打到人家提供的账号上去,货就发过来了,还是装在感冒药瓶里的,别人根本发现不了。”
“那种药是不是专门用来对付女人的?”
“你是不是被对付过?”
“那倒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又来了,先回答我的问题。”
高明堂咧嘴一笑,说:“人一旦沾染了那个,就会犯迷糊,慢慢就睡着了,啥烦恼都没有了。”
“这样的药算不算毒药?”
高明堂侧过脸,瞥一眼王香草,问道:“王香草,你是说马有成给人用过那种药了?”
王香草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要是真的惹出了乱子,你可脱不了干系。”
“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我去他家,联系山庄地皮的事儿,他跟我拉起了家常,说最近一段时间睡不好,让我帮着给买点药,我本来就有求于他,能拒绝吗?就帮他弄了点。”
“你就等着警察找你吧,到时候看你还嘴硬不。”
见王香草黑着脸,高明堂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那药……那药他真的用过了?”
“是。”
“用在谁身上了?”
“我也不会告诉你,好在没闹出打动静来。马有成那个老东西,可真是够能折腾的,他这个村长再当下去,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他不当谁还能当?这个村子乱着呢,一般人收拾不了。”
“那可不一定。”王香草盯着高明堂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我要是想当村长呢,你支持不支持?”
“你想当村长?”高明堂回头瞥了一眼,眼神里满满的质疑。
“是啊,你觉得成吗?”
“何苦呢?屁大的官,有啥好稀罕的?不如跟着我挣大钱,吃香喝辣,过逍遥日子。”
“钱……钱,你真的是钻钱眼里了。”
说话间,车到了村口,慢悠悠停了下来。
王香草拿起包,开门下了车,急匆匆奔着许玉莲家去了。
到了许玉莲家后,王香草进屋后,随手就关了门。
许玉莲问一声:“姐,你去哪儿了?半天都没见你来。”
王香草没多说,让她躺下,察看起来。
庆幸的是明显消肿了,王香草松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了药,说:“我去了一趟镇上的医院,找了专家问了一下你的情况,虽然没啥大碍,但药还是要吃一点的,这样更放心一些。”
照顾着许玉莲服下药,又帮她烧水做饭,手忙脚乱忙活了一通后,王香草才直起身来,说道:“我该回去了,中午饭你自己吃,吃完上床休息一会儿。”
“姐,你不在这儿吃午饭了?”许玉莲竟有些恋恋不舍。
“我不是还有儿子小龙嘛,感觉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该回去看看了。”
“那你让他过来一起吃吧。”
“不了,中午时间紧,来不及的。”
“那好吧。”
王香草拍了拍她的肩头,爱怜地说:“你要注意休息,少下床活动,要是闷了就看一会儿电视,记住了,睡觉的时候一定把门关牢了。”
许玉莲点头答应着,倚在门框上,眼巴巴看着王香草走出了院门,拐进了西边的胡同。
回到家后,王香草盛了半盆子鸡食,放到了院子里。
一群鸡围上来,争先恐后地吃着食。
王香草站在一边,数了一遍,发现又少了一只。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清点了一遍,这才确定是那只养了三年的老母鸡没了。
心里忽悠一阵,赶紧四下里寻找,但找遍了角角落落,依然没有见到那只鸡的影子。
这是咋回事呢?
到底是啥人跟自己过不去,一次次来偷自己的鸡?
是什么人跟自己过不去?
偷走的鸡却不吃,弄死后,扔到了马有成家的院子里。
他到底是想干啥呢?
这次被偷去的鸡不会又被扔到了马有成家里了吧?
……
不等把鸡的事情搞明白,儿子小龙垂头丧气回了家。
王香草打眼一看,心就凉了半截——小龙浑身上下沾满了土,上衣的纽扣全部脱落,一颗都没剩,脸上也被挠开了花……
第112章 可怕的盗羊贼
王香草快步迎上去,问儿子:“你这是咋的了?”
小龙哇一声大哭起来,眼泪稀里哗啦。
王香草一把搂过小龙,鼻子一酸,也跟着淌起了眼泪。
她难过的不仅仅是小龙受的委屈,更多的是对小龙的亏欠,自己整天风风火火,忙忙碌碌,可干的都是啥呀?
安安分分的一个女人,咋就突然有了野心呢?
当个村官有什么好?
就算是当上了又能怎么样?
“妈,你别哭,没事的。”小龙反倒安慰起妈妈来。
王香草蹲下身来,抚摸着小龙蓬乱的头发,问道:“小龙,告诉妈妈,是谁欺负你了?”
小龙眼泪闪着泪光说:“就是……就是那个女老师。”
“哪一个女老师?”
“就是那个得过神经病的女老师啊。”
“你说孙秀红?”
“嗯,是孙老师。”
“她不是送神经病医院了吗?”
“早就回来了,说是病治好了,教我们班的数学。”
“是啥时候回来的?咋不早告诉妈妈呢?”
小龙闷下头,不再说话。
“快去洗洗吧,再把衣服换一换。”
王香草牵着儿子的手,去了里屋。往脸盘里盛了水,帮小龙洗起了脸,边洗边问:“她为什么要打你?”
“是我……是我作业没写好。”
“是不是只顾着看电视,把作业给忘了?”
“没完成的同学多了去了,又不是我自己。”小龙抹着脸,委屈地说。
“那她打其他同学了吗?”
“没有,一开始只罚了我的站,后来又骂我,骂过了又打我,还……还……”
“还咋的了?”
“还把我按在地上,撕我的衣服……”
王香草看着儿子,心被扯得生疼,沉吟了一会儿,又问小龙:“她都骂你些啥了?”
小龙问一眼妈妈,没说话。
“跟妈妈说说,她是咋骂你的?”
小龙低下头,低声说:“她骂你是坏女人,生下了我这么个孬种,还……还说了很多很多难听的话,同学们都笑翻了……”
小龙说着,泪水又滚落下来。
王香草听了,越发难过。
她突然有了一种意识:儿子这是在替自己受过,都是因为自己曾经跟胡宗全来往过,被怀疑成了那种脏关系,这才引得孙秀红醋意大发,把积压在肺腑间的愤恨全都发泄到儿子身上了。
想到这儿,她悲愤交加,怒火冲冠。
但她努力克制着,这时候万万不能激起儿子对老师、对学校的仇视,万一产生了逆反,就再也不愿意踏进校门了。
“小龙,孙老师病了,她是个病人,咱不跟她计较,好不好?再说了,你没完成作业,她批评你也是对的,你说是不是?”
“可……可她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又是打,又是骂的,丢死人了。”
“没事,等她病好了,会向你赔礼道歉的。你是一个男子汉,不要跟一个生了病了的女人计较。她是你的老师,老师跟家长一样,难倒妈妈错怪了你,你也不原谅妈妈吗?”
“她就是个疯子,发起火来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愿意见到她了。”小龙垂头丧气地说。
“她犯病了,又不是成心的。”王香草说到这儿,拿来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故作淡定地说,“好了,不想那事了,妈妈做了红烧肉,快去吃吧。”
小龙闷头坐到了饭桌前,摸起筷子吃了起来。
等吃完饭,王香草一边拾掇着碗筷,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一趟学校,一来把小龙送过去;
二来也好去找一下新来的校长,反映一下儿子被打的情况。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说话声,是个陌生的男人在说话:“是李小龙同学家吗?有人在吗?”
王香草停下手里的活儿,仔细辨听着,觉得声音很陌生。
她停下手头的活儿,出了屋,大声应道:“在家呢……在家呢,谁呀?快进屋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中年男人迈过门槛进了院子。
王香草抬头望过去,见他个头不高,胖乎乎的男人,鼻梁上架一副宽边眼镜,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人。
他冲着王香草拘谨一笑,问道:“你就是李小龙的妈妈吧?”
“您是?”王香草疑问道。
“哦,我是于德水,是新来的校长。”中年男人自我介绍着。
王香草一听,便有了底儿。
不等开口,于校长接着说:“我是特地来登门道歉的,今天上午发生了点意外,惊吓到孩子了,真是对不起。”
“那叫一点意外吗?那叫惊吓吗?看看孩子都被打成啥样了?”王香草阴着脸,凶巴巴怼他。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才出了这档子事,我失职……我失职。”于校长满脸愧疚,态度诚恳。
“明明知道她神经有问题,咋好让她上课呢?”
于德水叹息一声,说:“不瞒你说,学校里人手不够,我调过来后,也到上面反应过,可一直没安排新老师来。实在没有办法,就把已经康复出院的孙老师安排上班了。一开始还好好的,谁知没几天时间,又犯病了,这才导致了不该发生的一幕。”
王香草看着于校长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了下来。
毕竟人家也有难处,让孙秀红上课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说到底都是为了孩子们。
再说了,孙秀红的病本来已经好了,突然犯病,也怪不得人家校长,往深处想一想,孙秀红的病也许与自己有关,一定是看到小龙后受了刺激,才心火上升,发作起来的……
“小龙妈妈,我过来的目的,一是向你道歉;二来是想把孩子接回去,你看合适吗?”
王香草被说动了,怨气渐渐消散。
于校长表态说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来之前已经安排人把孙秀红送回了医院。还说,小龙班的数学他亲自来教,绝对不会让孩子们落下课程的。
王香草听得心里暖呼呼的,不停地点着头。
于校长的登门道歉不仅宽慰了王香草,还让她看到了希望,学校里有了这么好的校长,再也不用为孩子们担心了。
她突然想到,这个新调来的于校长好像与李佳硕熟悉,记得李佳硕曾经说起过。
想着这些,王香草拿起了手机,想给李佳硕打个电话。
但最终没有打,她想到了那个县长家的千金大小姐,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凶蛮了,再也不能给李佳硕添乱了。
收起手机,她又想起了那只丢失的鸡,抓一把粮食,撒到了院子里,咕咕咕唤了起来。
等到鸡们摇头晃尾奔了过来,她再次清点起来。
点来点去,仍不见那只老母鸡的影子。
这才死心塌地了,看来那只鸡又遭贼手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泛起。
她觉得这鸡丢得也太蹊跷了,说不定压根儿就不是人干的,而是个“鬼”,也许就是在马有成家门外看到的那个飞来飞去的“黑鬼”。
她再也坐不住了,闭门上锁,脚不沾地地去了村委会。
村委大院里站满了人,男男女女足足几十号,嘁嘁喳喳说着什么。
走过去仔细一听,才知道昨天晚上有好几户人家的羊被盗了,并且盗贼手法很高明,一点声息都没有。
最可怕的是村西朱友东家,他家娘们儿明明就睡在羊圈里,醒来后,一睁眼,十几只羊就没了踪影,不翼而飞了。
还有一户人家,院墙都被拆了半截,睡在屋里的人愣是没听到一点儿动静,一只快要产崽子的母羊也被掠走了。
……
有人粗略算了一下,一夜之间全村被盗走了近三十只羊,这还不算母羊肚子里的羊羔子。
一时间人心惶惶,惊恐不已。
马有成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冲着人群喊:“已经跟派出所那边联系过了,李所长答应马上派人过来。”
有人问:“还能把羊找回来吗?”
马有成说:“我估摸着够呛,前面发生了那么多案子没破,更何况只是丢几只羊了。都回去吧,别围在那儿瞎嚷嚷了,说句实在话,要想不丢羊,还得靠你们自己。”
“我们能咋办?”
“回去把菜刀磨快了,拿在手上,蹲在羊圈里守着就是了。”
“总不该一直呆在羊圈里吧?”
“那就没法了,好了……好了,别在这儿闹腾了,闹也白搭,散了……散了……”
一帮子“残男剩女”垂头丧气走出了院子。
马有成见王香草站着没动,问她:“你还站在那儿干啥?”
“我有事找你。”
“干嘛?”
“拿钱来!”
“有话屋里说吧。”马有成转身进了屋。
王香草抬脚跟了进去。
刚迈进门槛,马有成问她:“你家里没丢鸡?”
王香草一下子愣住了。
“发啥呆呀你,到底丢没丢?”
“你咋知道我家丢鸡了?”
马有成拿出打火机,啪嗒啪嗒按了几下,才把嘴上的香烟点着了,猛吸几口,说:“你说我咋知道的?”
王香草云里雾里,蹙着眉没接话。
“他奶奶个腿的!”马有成咬牙切齿骂一嗓子,接着说,“那只死鸡就他妈的挂在我家院门上,我能不知道!”
“啥?”王香草嗓子眼里像是一把茅草塞住了,连气都透不过来了。
“瞧你吧,用得着吓成那个死熊样子?不就是一只鸡嘛,又不是一具死尸!姥姥,敢情闹鬼了?”马有成恶言恶语发泄着。
第113章 想拿回罪证
抬头望一眼王香草,叫魂一般喊了起来:“你魂被鬼勾走了吧?看看你那个熊样,咋能干大事?”
王香草慢慢回过神来,问马有成:“你说偷羊的跟偷鸡的会不会是同一伙人呢?”
“要不怎么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傻瓜才那样想!”
“就这么一个屁大的小村子,一个晚上能闯进那么多贼来?又是偷鸡,又是摸羊的。”
“你也不想想,偷羊的为的是啥?”
“还不就是为了图财嘛。”
“那偷鸡的呢?偷了鸡为啥不带走?还要挂到我家大门上呢?你说他是为了啥?”
“倒也是,偏偏是我家的鸡,挂到了你家的门上,并且已经是连续两次了,这究竟是咋回事呢?”王香草瞪大眼睛傻傻地盯着马有成。
“我觉得有一点是肯定的,偷鸡的这个人一定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仇家,最起码也是私下里跟我们有过节、有摩擦的。”
“那会是谁呢?”
“要是能让你轻而易举就能猜出是谁,那他还敢干吗?”
“这事挺吓人的,太可怕了。”
“怕啥?他这是在杀鸡给猴看,不会把人咋样的。”
见王香草低头不语,马有成就岔开话题,问起了许玉莲的事儿。
王香草火气腾一下燃了起来,“你还有脸问,都快被你给活活折磨死了!”
“有那么严重?不就是小事一桩嘛。”
“还小事?差点把命都给搭上了。”
“切,现如今的女人就是娇气,想当年,我老婆一连流了三个,愣是连地里的活都没耽搁。”
“你老婆当然不一样了,在你手里,她就是个生孩子的机器。”王香草翻着白眼说。
王香草不想再跟他扯那些没用的,拿着许玉莲的事儿发泄起来:“你做下了孽还得让我去受罪,眼看这那小媳妇身体出了状况,我只得跑到了镇上的医院,死皮赖脸地去求大夫。你倒好,没事人一般,在一边瞧起了热闹。”
“我也盼着她快些好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便出面,一旦插手,那就等于承认是我干的了。”
“你还不承认?”
“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喝醉了,啥也不知道了。”
“装……装,你还装!别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人家又不傻,心里清楚着呢,只是给你留面子罢了。”
“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是咋回事了?”
“当然了,你以后还是对对人家好一点儿吧,要不然她跟你没完!”王香草威胁道。
“她一个小娘们家,能拿我怎么样?”马有成目空一切地说。
“这事可不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别忘了,证据握在人家手上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韩大双是个啥人,打小就是个二愣子,你可得提防着点儿,要是真的让他知道了实情,你这条老命也难保!”
“那倒不至于,我的命没了,他的命还能保吗?”
“你那是在犯罪,去法院一告,那你马有成下半辈子就得去大牢里呆着了。”
“切,我马有成一辈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能在一条小阴沟里翻了船?”马有成为自己打起气来。
“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些好,可别等吃了亏才知道晚了。”
马有成后仰着身子,眯起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正经说道:“香草啊,我身边也就你这么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了,我求你一件事,你得尽快帮我去办了。”
“啥事?不是让我去杀人吧?”
“你把老马看成啥人了?我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也不至于坏到杀人的程度吧。”
“那你说,让我帮你干嘛?”
“你去把我家的那条毛巾和酒杯拿回来。”
“啥?”
“就是那个小媳妇从我家偷去的两样东西。”
王香草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他就是糟蹋许玉莲的罪魁祸首!
他想的也太简单了,那两样东西是许玉莲冒死偷回去的,那是铁证,怎么能随随便便还给他?
想到了这些,王香草弄出一副不明表里的表情来,问:“毛巾,啥毛巾?”
“你装傻呀?”
王香草摇摇头,叽咕道:“我真的不知道。”
“哦,她没对你说是吧?”马有成眼珠一转,轻描淡写地说,“那天她醒过来后,顺手拿走了我家的东西,你帮我给要回来。”
“又不是啥值钱货,要啥要?”
“不是啊,你婶子是个守财奴,万一回家后发现家里少了东西,肯定要问我,我没法说呀。”
“你如实说就是了。”
“那不是自找麻烦嘛,你肯定会往歪处想,万一再去跟韩家小媳妇闹,那可就坏事了。”
“骗鬼吧你!”
“你说,到底帮不帮我?”马有成虎起脸,说,“你要是不帮,我亲自去她家拿。”
王香草心里犯起了膈应,这个老东西心狠手毒,万一真的去了,还不知道会干些啥呢。
思来量去,她只得答应了下来,说找个恰切的机会,想法让小媳妇自己拿出来。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汽车鸣笛声。
“一定是派出所的人来了。”马有成说一声,起身迎了出去。
王香草起身就朝外走,却被马有成挡在了门口,对她说:“我手头还有要紧的事儿,你等一下,帮着派出所的人了解一下情况。”
“我算个啥呀?你还是安排别人吧。”
“你看看你,一到关键时刻就缩头,你当干部的事儿镇上已经决定了,就算是提前进入角色了呗。”
王香草还想说啥,话到了嘴边,不等说出来,派出所的人已经进了屋。
打眼一看,正是上次来蹲点破案的小魏跟小胡,王香草便冲着他们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进屋后,马有成把村里失盗的情况大体说了一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王香草,对她说:“这上面就是昨天失窃的那几户人家,你协助着他们去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又转上两位民警,说,“今天县里来人调研脱贫致富的事儿,我就不陪你们了。”
两位民警跟马有成寒暄几句,便随着王香草去了失窃的几户人家。
他们挨家挨户转了一圈,了解了一下情况,又拍了些照片,然后就对王香草说:“昨夜里丢羊的不只是你们一个村子,还有六个村子也发生了类似的案件,外贸过去看一下。”
然后就开车离开了。
王香草送走他们,去了许玉莲家。
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得想办法把马有成的东西从许玉莲那儿要回来,她拿走手上又有啥用?
要是真的去告了马有成,那也白搭,老东西肯定会说是“黑衣人”投的毒,与自己无关。
他是村长,办案的人能不听他的?
那样的话,反倒把许玉莲的事儿给抖落出去了。
到了门口,见大门紧关,王香草喊了起来:“玉莲……玉莲,开门呢。”
“哦,是王香草姐吧,你稍等啊。”许玉莲答应着,踢踢踏踏从屋里走了出来。
开了门,看上去许玉莲气色不错,笑着说:“我就知道姐会来的,快进屋……快进屋。”
“可不是,不过来看看你心里不踏实。”
“那你就天天过来陪我,好不好?”许玉莲牵起王香草的手往屋里走去。
进屋后,王香草问:“你吃药了吗?”
“嗯,吃过了,都是及时吃的。”
“那就好,你觉得今天咋样了?”
“好多了,连走路都觉得不碍事了,跟以前差不多了。”许玉莲边说边大幅度扭了扭身子。
“光说不行,我得亲眼看看才放心。”王香草说着,拥起她的胳膊就往里屋走。
“不用了姐,真的已经好了,让你看那儿,怪难为情的。”许玉莲面露羞涩地说。
“这时候你知道难为情了,前两天那个样子,可啥都顾不上了。”
王香草说着,双手搂着她的肩膀,进屋察看起来。
见许玉莲身体基本恢复了正常,王香草总算放心了,看来一场风波总算过去了。
“姐,好了没有啊?”许玉莲见王香草发愣,问了一声。
王香草说:“嗯,好好的了,你就放心那,就像胡仙姑说的那样,明年一准生个龙子。”
“那敢情好,俺婆婆恨不得立马就能抱上孙子呢。等黄牛回来,我们就可以造小黄牛了。”
“黄牛是谁?”王香草好奇地问。
“还能是谁,俺家那口子呗,我给起的外号。”许玉莲娇滴滴地说道。
王香草边帮许玉莲穿衣服边问她:“准生证拿到手了吗?”
“还没呢,可那个……那个老坏蛋说已经办下来了。”
“证没拿到手,那可不能急着生,万一再有特殊情况呢?”王香草脸上掠过几丝焦急。
“倒也是,可闹出这码子事来,我也没法去催着村长办呀。”许玉莲为难起来。
王香草皱起眉头想了想,说:“我觉得吧,事情已经这样了,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折腾了,就当啥也没发生过。毕竟大权在他手里握着,不说别的了,单是准生证这档子事,他就能拿你一手。”
“姐的意思是……”
“他要是拖着不给办,你还能生养吗?”
第114章 用心良苦
“这倒也是,得罪了人家,以后可就寸步难行了。”许玉莲情绪低沉下来。
王香草安慰道:“你也别急,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呢,完全可以缓和下来。”
“咋缓和?”
“不是有我嘛。”
“可……可我跟他翻了脸,还骂过他,又收了他的钱。”
“关键是直到现在他都记不起当时是个啥情况了,还在怀疑是坏人施了暗计,先害了你,再陷害他。”
“可我拿了证据呀,想赖也赖不掉。”
“傻妹妹,万一是坏人事先动了手脚呢?”
“你的意思是有人早就躲到了他家里,偷偷把药洒在酒里或者毛巾上了?”
“也有这个可能。”王香草朝着窗外扫了一眼,“咱们村里一直不安生,好像有个飞贼飘忽不定的。这不,昨天夜里丢了三十只羊呢,手法老道,不是一般的贼能做到的。”
“姐,你的意思还是害我的也是哈那个贼吧?”
“这事不好说,不过吧,凭我的观察,不像是马有成干的。别看他耀武扬威的,实际上也蛮有人情味的。就说你那事吧,虽然没弄明白到底是咋回事,也主动承担了一定的责任,为了保全你的名声,连案都不让报。”
“那现在该咋办呢?”
“我看眼前最要紧的是把准生证办下来,其他的就丢到脑后吧。”
“村长之前都已经答应了的。”
“万一他卯着不去办呢?毕竟你把他逼到了刀刃上。”
“要不……要不我把钱退给他吧。”
王香草摇摇头,说:“钱倒是用不着退,那样的话就显得你心虚了,再说了,那是他自愿给你的,用不着退。只是,只是……”
“有话你就尽管说,我都把你当成亲姐了,用不着吞吞吐吐的。”许玉莲直爽地说道。
“那好吧,玉莲,我就直说了吧,你把东西还给他!”
“你说毛巾跟酒杯?”
“是啊,应该还给他。”
“不……不……”许玉莲拼命摇着头。
“玉莲,你理智一点儿,看得长远一些好不好?”
“姐,你咋就会这样想呢?”
王香草冷静地问许玉莲:“我问你,你留着那东西有啥用?”
“当然有用了,如果再欺负我,我就拿那东西去告他,让他去蹲大牢!”
王香草轻蔑一笑,说:“玉莲啊,你可真傻,真是个傻妹妹!就凭那点东西就能让他去坐大牢?你也太天真了,我问你,谁能证明那东西就是他的,现在那上面全是你的手纹了,他马有成也许连摸都没摸一把,警察破案是要讲证据的啊!”
“是他亲手递给我的,上面一定有他的手纹。”
“就算有也没用,万一真的是那个贼干的呢?你不成诬告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马有成跟上头的人熟着呢,谁会相信你的话呀!”王香草分析得头头是道。
许玉莲脸上的快活劲儿一扫而光,沉郁起来。
王香草接着开导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那个破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也不要再提了。就当是做了一个梦,醒了就拉倒!你要知道,女人就是这样,天生就是弱者,闹老闹去,受伤的肯定还是你自己。”
“可……可,姐,我就是觉得不甘心。”许玉莲哭丧着脸,明显有了矛盾的表情。
王香草见火候一到,接着开导她,说你最好不要感情用事,要是换成我,早就把东西还回去了,第一换个自身清净。
第二,你把那条毛巾留在手中,马有成会以为你想威胁他,不想法子折磨你才怪呢。
这第三嘛,你把那些脏东西留在家里,要是哪一天被韩大双发现了,他会怎么想?你根本没法解释,只能引来更多的猜疑。
还有一点,医生说了,那种药放在家里不好,万一气味跑出来,会毒害身体的,要是将来生个怪胎,那可就麻烦了。
……
许玉莲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都快成土黄色了。
“玉莲妹子,姐说得也不一定完全对,我只是给你一点建议,你好好思量思量吧。”王香草说完,拿起扫把,满屋子打扫起来。
许玉莲坐在墙角的一张矮凳上,眼皮都不眨一下,像个活死人。
王香草不再说话,只管忙活。
“姐,我懂了,我听你的。”
“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免得以后反悔。”
“没啥好反悔的,你都分析得头头是道,留着才是后患呢。”许玉莲说完,起身走进了里屋,拉开了橱门。
王香草心里灵动着,表面上却出奇地安静,摸起一把韭菜,默默择了起来。
许玉莲把那个装着马有成“罪证”的袋子找出来,捏紧袋口,小心翼翼递给了王香草,“姐,我没法去面对他,你替我还给他吧。”
“应该的……应该的,谁让我是你姐呢。”王香草接到手里,远远避着,唯恐沾染到身上似的,反问她一句,“你说姐该咋对他说呢?”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许玉莲洗一把手,返身回来,跟一句,“姐,你可一定催一下准生证的事儿。”
“哦,忘不了,他不答应,我就不给他。”
“那你就去吧。”
王香草胸口突然发起闷来,五味俱全,难以言状。
她提着袋子,转身朝外走去。
一脚踏出了许玉莲家的院门,泪水喷涌而出。
她躲到墙角里,默默地把该流的眼泪全流了出来,然后擦了擦眼睛,提着袋子去了马有成家。
王香草边走边思忖着:自己咋就哭得那么伤心呢?
为了许玉莲的纯真幼稚?
为了马有成的后患被解除?
还是为了自己的“阴谋诡计”?
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
当王香草兴冲冲来到马有成家时,却扑了个空。
她转身去了村委会,果然见马有成办公室的门依然大敞着。
王香草把袋子藏在身后的衣襟下,走了进去。
屋里有个女人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时摸着眼泪。
进屋站定后,才看清是刘兆海的老婆丁雪梅。
而正在吞云吐雾的马有成见王香草进了屋,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
一间屋子里,孤男寡女两个人,女人又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这个场景不得不叫人猜疑——难不成马有成又干啥坏事了?
马有成抬头看见王香草满脸官司朝屋里打量着,就知道她想啥了,歪着脑袋骂了起来:“妈个逼的!心眼又跑偏了吧?”
王香草翻了翻白眼,酸溜溜地说:“谁心眼跑偏了谁知道,蛆虫就是蛆虫,除了拱屎还能干啥?反正酿不出蜜来!”
“你这个赖娘们儿,破嘴真不饶人,也不问个青红皂白,乱说一气。”马有成埋怨道。
“我就不信会冤枉你。”王香草说着,转过身去问刘兆海老婆,“雪梅姐,咋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丁雪梅哭得更凶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很伤心。
王香草又转向马有成,目光像刀子一般瞪着他。
“王香草你跟我瞪啥眼呀?放屁专找丑的怨是不是?”马有成苦笑着说。
“你……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王香草,你个熊娘们儿真可恶,都把我马有成看成啥人了?是不是在你眼里,老子猪狗不如了啊?”
“你没欺负她能哭成这样吗?”
“你来的正好,有些事我还不便仔细问,你跟她唠唠吧。”马有成说完,闷头抽烟去了。
王香草把马有成的“罪证”藏在了,坐到了丁雪梅的身边,安慰道:“雪梅姐,用不着那么伤心,有话尽管跟我说。”
丁雪梅睁开泪眼望着王香草,哽咽着说:“王香草,昨夜里……我……我遭事了。”
“遭事了?遭啥事了?”
丁雪梅擤一把鼻涕,说:“家里进贼了,还……还把我给……”
“进贼了?丢啥东西了吗?”
“东西倒是没……没丢,可……”
“没丢东西你哭个啥呀?”
“东西是没丢,可人丢尽了,丢大了……”说完泪如泉涌,顺着宽大的脸盘哗哗直流。
王香草被说懵了,疑惑道:“雪梅姐,你这是咋了?被吓傻了吧?咋就胡言乱语呢,你家谁丢了?刘兆海不是去外面打工吗?你儿子不是去外地读大学了吗?还会有谁丢了?”
“我……我丢了,香草啊!”雪梅拖着长声哭号起来。
“别哭了!有话说话,你也不看看这是那儿,就跟哭丧似的,烦不烦人啊!”马有成抬起头,板着脸呵斥道。
马有成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就把丁雪梅的哭声给斩断了。
王香草在丁雪梅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把,说:“你别怪村长发脾气,这是村委会,你这个哭法算个啥事呀?让外面的人听见了,会说闲话的,一传十、十传百的,还能说得清吗?”
“我实在是难受啊,人都被吓疯了。”丁雪梅手里拿一块卫生纸,抹着眼泪说。
“你安静一下,慢慢说给我听,说出来会好受些。”
丁雪梅擦了几把眼泪,抬头望了一眼马有成,慢吞吞说了起来——
丁雪梅说她前天就听外村的一个亲戚说,这一阵子有偷羊的贼,可厉害着呢,成群成群的偷,神不知鬼不觉的。
她被吓得不轻,因为她家里养着五只羊,万一被偷走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吃过晚饭后,她就拿一块木板铺到了羊圈一角,中间仅隔着一堆碎砖,另一端就是膘肥体壮的五只羊们。
她抱出一床被子,铺在木板上面,躺了下来。
睡了一会儿,心里更怕了,干脆进屋拿来了一把菜刀,放在了身边,这才踏踏实实闭上了眼睛。
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解她的衣裳。
第115章 离奇的贼
她以为是在做梦,一抬手,竟然摸到了一只**的胳膊,吓得惊叫起来。
那人不知道从那儿摸出了一把刀子,顶在了她的胸前,刀尖几乎扎到了她的嫩肉里去了。
她被吓得浑身僵硬,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没了,浑身光溜溜。
往四下里观望着,却不见了人影。
她首先想到要赶紧穿上衣服,可摸来摸去,也没见衣服的影子。
顾不上多想,吃力地爬起来,想过去看一看那五只羊还在不在。
当她绕过一堆碎砖块时,脑袋猛然大了——她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伏在羊群里。
听到这儿,王香草站了起来,惊呼道:“那个贼还在?”
这时候,丁雪梅竟然面色平静,就跟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一般,接着讲开了——
我已经不怕了,下定决心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返身拿起了菜刀,举在手上,咬牙切齿摸了过去,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什么了?”王香草跟马有成几乎同时脱口问道。
“我看到了那五只羊,一只都没少,它们乖乖站在那儿,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然后呢?”
“我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狠狠在大腿上拧了一把,皮肉一阵生疼。”
“那个人呢?”王香草急了。
丁雪梅摇了摇头,说:“哪儿还有人啊!他……他把我的衣服穿在了那只老母羊的身上,并且板板整整,连袖子都套在了羊腿上,褂子纽扣一颗不落地给扣上了。”
王香草惊得大张了嘴巴,眼瞪得牛一般大,嘴里咝咝吸着凉气。
“雪梅,你不会是在编瞎话吧?”马有成质疑道。
“不是……不是,我哪有心情编瞎话呀!”丁雪梅面色凝重,看上去仍心有余悸。
“老天爷!那是个啥人啊?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弄出这样的花招来。”王香草唏嘘道。
“可不是嘛,我还以为是看花眼睛了呢,走过去摸了摸羊身上的衣服,才知道这是真的。”
“他到底想干嘛呀?”王香草惊呼起来。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老话说贼不空手,一点都不假,那人也一样,他虽然没有偷羊,却把我穿在里面的衣服给拿走了。”
“真的?他……他要那个干嘛呢?”王香草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
马有成忍不住插话了:“天下还有这种事儿?我咋越听越觉得玄乎呢。丁雪梅,你不会是受了刺激,脑子出问题了吧?”
“没有,我清醒着呢,村长,你要是不信,我……我……”丁雪梅急得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如何向马有成证明了。
王香草瞪了马有成一眼,指责他说:“你也真是的,雪梅受了那样的惊吓,你不但不安慰人家,反倒怀疑这怀疑那的,还有没有人情味啊?”
“不是怀疑,她说的这些实在是有点儿离谱,听上去根本不像是真事儿。”马有成说着,摇头晃脑起来。
“村长,要是我丁雪梅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出门撞南墙上,撞死拉倒!”丁雪梅发起了毒誓。
王香草忙安抚了她几句,说衣服丢了就丢了,又值不了几个钱,好在羊都在,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再反复琢磨。
丁雪梅说:“我不是怕,是担心刘兆海知道后会嫌我我。”
“他嫌弃你啥?”
“那人动手动脚的,还拿走了里面的衣服,刘兆海本来就是个小心眼,不杀了我才怪呢。”
王香草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说:“又没把你怎么着,这不是好好的吗?就算脏了又算啥?只要心里干净就行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丁雪梅点了点头。
马有成清了清嗓子,说:“你放心吧,我们已经研究过了,打算拿出专门的人来值夜巡逻,那样就不会再闹鬼了。”
丁雪梅连声道谢,站起来,看了看王香草,又望了望马有成,哀告道:“求求你们二位,一定得替我保密,千万不要把那些丑事传出去了。”
说完转身便走,头都没有回一下。
王香草跟到门口,望着丁雪梅的背影,心头涌起了一阵酸楚。
唉,这个可怜的女人,为了几只羊,连起码的尊严都没有了!
马有成坐在办公桌前,吸一口烟,对着王香草说:“我咋就觉得不对劲儿呢,这个丁雪梅好像是脑子出问题了,不会是神经了吧?”
“你怀疑她说的是假话?”王香草问。
“是啊,太离谱了吧。”
“不,她说的是实话,一点都不假。”
“你就那么肯定?”
“感觉清醒着呢,话也说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
马有成满脸坏笑,说:“那个人到底想干啥?把人的衣服扒了,穿到了羊身上,这是耍的哪一门子把式?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咱们村里也没听说过谁有这种癖好啊,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嘛。”
“还能是啥,魔鬼!妖怪!”
马有成盯着王香草看了一会儿,说:“我倒是有了一个新发现,你是越来越会做群众工作了,讲起话来一套一套,句句都能说到人家心里头。行……行,我没看错人,你天生就是一块当干部的材料!”
听到马有成在夸耀自己,王香草心头一阵甜丝丝,嘴上却嗔怒道:“你就知道说好话,穷天拿着当干部来诱惑我,今天说镇上的领导点头了,明天说就要下文件了,这都好几个月了,我还是个平头百姓,不会是成心耍我吧?”
“这事要走程序呢,估计很快就公布了。”说到这儿,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紧盯着王香草问道:“对了,我托你的事情你办得咋样了?”
“啥事儿?”
“就是……就是韩家小媳妇那事啊。”
王香草故意揣着明白装起糊涂,问道:“韩家小媳妇,她又咋了?”
“要你去取的东西呢?”
王香草故意卖关子说:“玉莲家我已经去过了,你猜会是个啥结果?”
“啥结果?”
王香草把那个装着“罪证”的袋子从身后拿出来,说道:“你看看,好好看看,这是啥?”
“嗨,真的拿回来了!王香草,你行,有两下子!”马有成兴奋得两眼直放光。
王香草拿在手上,在马有成面前晃来晃去。
“这回你可立大功了,给我,快给我。”马有成伸手去夺。
“别急,我有话要说。”王香草把袋子藏在了身后说,正色说道。
马有成一愣,问:“你还想说啥?不会是也想威胁我老马吧?”
“你就跟个阎王似的,谁敢威胁你呀?我胆子可没那么大。”王香草酸溜溜地说。
“你王香草这会儿翅膀硬了,还有你不敢办的事儿?说吧,有话尽管说,有屁尽管放。”
“事不多,只有两件。”
“说,哪两件?”
“第一件是许玉莲准生证的事儿,你不是说已经给人家办妥了嘛,真的还是假的?”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材料早就报上去了,就等证了。”
“还要等多久?”
“这个就由不得我了,上头说了算。”
“看看……看看,这不是还是没谱嘛,你让我咋答复人家?”
“急啥?韩大双不在家,这会儿办下来也派不上用场。”
“人家把证拿到手上才踏实,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就尽快给办了。这是小媳妇提出的唯一的条件,我当面下了保证,证办不下来,东西就先放我这儿,不能还给你。”
马有成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马有成说话算话,板上钉钉,要是一个月之内办不下来,就让她去告我好了!”
“那好吧,你就把这几句话写在纸上,按上手印,可不能空口无凭。我再跑一趟,交到她手上,回来就把东西还给你,你看咋样?”
马有成哭丧着脸说:“你这明明就是不信任我嘛,就不怕伤了咱一村之长的颜面?”
“就你知道要颜面啊?人家的颜面呢?你咋就不替她想一想呢?”
马有成呆着脸思量了一会儿,打开桌上的本子,刺啦撕下一张纸,唰唰唰写了起来。
写好后,推到了王香草面前。
王香草拿到眼前看了看,对折了,放进了衣兜里,说:“你等着,我这就给她送去。”
说完朝外走去。
“哎,你不是说还有一件事嘛,啥事?”马有成喊住她。
王香草站定,转过脸来,说:“就是我那事儿,你也不能光打雷不下雨吧,这会儿全村人都知道我王香草要当村官了,你让我的颜面放哪儿?”
“臭娘们!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选拔干部又走程序的,复杂得很。算了……算了,忙你的去吧!我这就给张委员打电话,让他抓紧办就是了。”马有成大幅度摆了摆手。
说完又跟了出来,小声说:“你还是先把那个东西给我吧。”
“不行,等许玉莲看完纸条再说。”王香草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到了许玉莲家,先跟她说了大概的情况,又让她看了马有成的保证书。
“姐,你看这事不会出差头吧?”看上去许玉莲有点儿不踏实。
“有了这张保证书就成了,他要是敢耍滑头咱就不客气了。”
许玉莲捧起了保证书,仔细读了一遍,答应让王香草把东西还给马有成。
第116章 撒泼的女人
王香草又宽慰了她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见已近中午,她直接回了家,跟儿子一起吃过午饭后,碗筷都没来得及收拾,就去了马有成家。
因为马有成的老婆不在家,王香草进出他家时也就少了些拘谨。
马有成正在一个人喝闷酒,见王香草进了门,抬头问她:“是不是韩家小媳妇又出难题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有,人家开明得很。”
“那就好。”马有成脸上有了笑容,说,“你坐下,陪我喝一盅吧。”
“不喝,女人家喝啥酒呀?被人笑话。”
“你不喝是不是?那好吧,不喝就别争着抢着的当干部了。”马有成沉下脸说。
“看看你那副嘴脸,简直就是个无赖,这与当不当干部有啥关系?”
“不会喝酒咋当干部?酒局多了去了,今天陪镇上的,明天陪县里的,后天又是市里的,你不陪酒咋能行?还有法子开展工作吗?”
“我就不信那个邪,难道上头的领导都是酒鬼?不喝酒就不工作了?这算是哪一门子规矩?”
“告诉你,这是起码的基本功。说吧,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拉倒,一边呆着去!”马有成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好吧,你喝你的吧,我回去了。”
“哎,东西呢?”
“东西我先替你收着了。”
“别……别……,我还没验证一下呢,那不会是假的吧?”
“啥意思?”
“万一她给调包了呢?随便那一条毛巾、一个酒杯糊弄我,我可不就白费心机了嘛。”
王香草阴着脸说:“人家诚心诚意,你却怀疑这怀疑那的,简直就是贼人贼心!”
“你让我看一下东西,确定是真的,我明天就去镇计生委给她拿证。还有你的事,上午已经跟张委员通过电话了,他说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王香草动了心,小心翼翼解开袋子,撑开袋口,让马有成看了起来。
马有成瞪大眼睛仔细瞅了瞅,说:“看上去有点像,是,应该没错。”
王香草没说话,又把毛巾重新装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的事搞定了,你的事也有眉目了,来……来,咱们共同举杯杯,庆贺一下。”
不知道怎么了,王香草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望着马有成为自己斟上的一杯酒直愣神。
“坐呀,这是名酒,又香又甜,不信你尝尝,来……来,干一杯!”马有成举起杯,热情相邀道。
王香草吸了吸鼻息,竟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儿。
她坐下来,举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果然,一股甘甜润满了喉咙,身上也跟着轻飘飘舒畅起来。
马有成又给她斟满了酒杯,刚放下酒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砰砰敲门。
马有成冲着外面喊一声:“是谁啊?”
“叔,是我,我是郑玉玲。”
一听是郑玉玲,马有成镇静了许多,没好气地说一声:“大中午的,你叫啥门子呀?连个中午觉都不让人家睡安稳。”
王香草却不无醋意地小声叽咕道:“哼,这个时候来还能干啥?又想往你身上贴了呗。”
马有成回头狠狠瞅了她一眼。
“叔,我有事找你呢,快开门啊!”
“啥事?是公事还是私事?”
“有公事,也有私事,快开门呢。”
“就你事多,忙着呢!”
“开门呢,进去跟你仔细说。”
马有成回头望一眼王香草,见她面色慌乱、不知所措,冲着她挑了挑下巴,意思是让她到里屋躲一躲。
等王香草进了里屋后,马有成踢踏着鞋走了出来,边走边骂骂咧咧:“敢情是中邪了吧?中午头还乱跑,一点规矩都不懂……”
到了大门口,他又极力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来,哈欠连天地开了门,朝着郑玉玲打量一眼,不耐烦地说:“有啥事?赶紧说,我还得睡午觉呢。”
“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睡觉?我有很多话要问你呢。”郑玉玲说着就抬脚往里闯。
马有成赶忙挪一下身子,挡住了她。
“干嘛不让我进去,是不是屋里有鬼呀?”郑玉玲目光往里打探着说。
马有成白了她一眼,说:“你除了会疑神疑鬼的还会干啥?”
“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郑玉玲凶巴巴问道。
“你婶子在医院里,就我一个呆在家里。你大中午的往我屋里钻,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你是我叔,我是你侄媳妇,有啥好怕的?”
郑玉玲一副横眉竖眼的模样,马有成一看就知道她是有备而来的,肯定是心里装着啥化解不了的疙瘩。
这个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惹不起,急了眼照样会蹬鼻子上脸。
又想到了躲在屋里的王香草,万一两只母狗咬在一起,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马有成缓下声音来,对着郑玉玲说:“走,有话去村委会说吧,我正好有事要去处理呢。”
“你是想赶我走吧?哦,我明白了,你心里有鬼吧?”
郑玉玲不仅仅是马有成的属下,还是本家侄媳妇,这种景况下撒野耍泼,实在拿她没办法。
“你小声点好不好?让外人听见多不好。”马有成皱着眉说。
“你怕人听见是不?那好,你闪开,让我进了门再跟你说。”郑玉玲执意往里闯。
马有成张开胳膊拦着她,一脸诚恳地对她说:“玉玲,你可别任性,你知道我为啥不让你进门吗?”
“你不说我咋知道!”
“是村里有人告我们了。”
“我们还有啥好告的?”
“镇上的的张委员已经找我谈过话了,为了不影响你的前途,我又是请客,又是送礼的,终于摆平了。”马有成一本正经地说。
郑玉玲眉间拧着麻花问道:“这不是胡诌诌吗?我一没贪,二没抢的,有啥好告的?”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可别提了,我都快闹心死了。”
“啥事那么严重?你倒是痛痛快快告诉我呀!”郑玉玲绛红着脸问道。
“有人写人民来信,说……说我任人唯亲,没有经过合法的程序就提拔你当了村干部,还说你滥用职权,不为老百姓做事。还有……还有更难听的呢。”
“还有啥?”
“还说咱们之间关系暧昧,不清不混。”
“竟然有这事?”
“嗯。”
“真的?”
“是啊,领导都当面找我谈了,这还会有假?”
“是哪一个狗娘养的血口喷人了?有本事跳出来,老娘不撕烂他的嘴才怪呢!”郑玉玲破口大骂。
第117章 这一手可真够恶毒的
马有成“安慰”她说:“不过你放心吧,都已经摆平了,伤不了咱爷俩几根毫毛。”
郑玉玲大眼珠子一骨碌,豪爽地说:“有你我怕啥?让那些狗曰的告去!老娘才不怕呢,爱咋着咋着……”
边说边闪身钻进了院门。
马有成慌了神,紧跟在后头追了上来,一把拽住了她的后衣襟,“你咋就那么不长脑子呢?既然人家告你,就说明人家寻到了你的不是,还是防范点好。张委员警告我,说要是我们之间真的有说不清的关系,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郑玉玲停下脚,说道:“没有就是没有,还有啥说不清的?看把你吓的吧,还像个男人吗?”
马有成仍然紧拽着郑玉玲的后衣襟,眼看着一抹香膀露了出来,都快把她的褂子给扯掉了,却仍不见她有停脚的意思,只得撒了把,紧随其后进了屋。
进屋之后,郑玉玲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冲着神色忐忑的马有成横眉竖眼,责问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拿下来?”
“你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是装不懂吧?”
“你到底想说啥呢?”
“你是不是想把妇女主任给我撤了?”
“谁又在背后胡乱放屁了?”
“是谁你就不要管了,你尽管跟我说实话就是了。”
“没影的事儿,我有啥实话跟你说?”
“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你用不着跟我演戏。”
马有成又气又急,跺着脚大声问道:“你倒是痛痛快快地说呀,到底听别人说啥了?”
郑玉玲毫不示弱地瞪着马有成,质问道:“你是不是想把我撤了,让王香草干妇女主任?”
马有成朝屋里扫了一眼,说:“那不是扯淡嘛,纯粹是胡说八道!”
“装,你还在装!”郑玉玲瞪眼扒皮。
“我装啥了?”
“事情明摆着,你都已经让王香草插手村里的计划生育工作了,这不是明摆着事吗?”此话一出,郑玉玲显得越发愤怒。
马有成如临深渊,身上直冒虚汗。
他慌怯地望望郑玉玲,再朝着里屋瞥一眼,生怕王香草蹿出来。
要是两只母狗发疯咬起来,那后果可就难以想象了。
……
“郑玉玲,你是不是喝酒了?”
“谁喝酒了?”
“没喝酒醉成那样?赶紧到西屋床上睡一会儿吧,要么你就走,快走,别在这儿耍酒疯了!”
躲在东屋里的王香草听明白了,马有成这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是在提示自己,赶紧走,立马离开这儿。
“我不走!”郑玉玲咆哮一声。
“那也好,你到西屋睡一觉吧,醒醒酒再走。”马有成说着,一把攥住郑玉玲的胳膊,猛劲拽进了西屋。
王香草趁机溜出东屋,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到了大门外,灵光一闪,她又有了一个恶毒的想法,转身回来,砰砰砰拍着门板,大声喊:“村长……村长,你在家吗?”
马有成骂骂咧咧道:“妈那个巴子的!这是抽啥疯呀?”
“开门,快开门呢!”
马有成站起来,边冲着外面问一声:“谁呀?”
“是我,王香草!”
“熊娘们,大中午的,寻死啊你!”马有成恶狠狠骂着。
“我有急事呢,快开门呢。”王香草依然叫着,叫声很多,足足能听半个村子。
“滚,滚一边去!”马有成跳着脚骂道。
郑玉玲走出来,傻愣愣望着马有成,问:“她想干嘛?”
“她想干嘛你不懂呀?”
“不懂!”
“要不说你傻呢,姑奶奶,看来你真斗不过她。”马有成说着,怒气冲冲开了门。
刚迈出门槛,看到王香草已经蹿进了院子。
马有成两眼喷火直瞪着王香草,真想抡起手臂狠狠扇她几个耳刮子。
“哎哟,村长,你屋里咋有个怪动静,是不是趁着婶子不在家,跟别的女人干坏事了?”王香草高声说道。
马有成知道她是有意丢自己的丑,发着恨地说:“你嚷嚷啥呀?唯恐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被我猜中了吧。”
“猜中你姥姥个头啊?”
“看你吓的吧,老脸都黄了,被我说中了吧?”
“姑奶奶,你别阴阳怪气的行不行?”
“我咋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没做坏事儿,有啥好心虚的?”
“你就别在那儿叫唤了!”马有成说着,伸手把王香草拽进了院子里,翻身哗啦一声关了大门,乌黑着脸问她:“你成心是不是?成心折腾我是不是?”
王香草一仰脸,轻蔑地说:“我折腾你了吗?”
马有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成心折腾是不是?好不容易得空走出去了,咋又回来了?”
王香草大大咧咧地喊:“村长,我有急事要找你汇报,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冲了你的好事了?”
“妈了个逼的!你胡说八道什么!”马有成恨得牙根直痒痒。
“你还不承认?”
马有成直着眼问道:“我承认啥?”
“你偷偷摸摸的胡来了?”
“你再放屁试试,我废了你这个熊娘们儿!”
“你还想抵赖!”
“我……我抵赖啥了?”
“你屋里明明有个女人嘛!”
“有女人咋了?我们谈工作,啥也没干。”
“你就别遮遮掩掩了,越描越黑。”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嚷嚷了,让外人听见多不好。”马有成说着,朝着屋里扫一眼,见郑玉玲已经从里屋走了出来,小声哀告着王香草,“你就别瞎闹腾了,赶紧回去吧,算我求你了。”
“我有事找你呢,干嘛要回去?”王香草说着,抬脚往屋里走。
马有成跟在后头,胆战心惊,唯恐两个女人打起来。
王香草进了屋,紧盯着郑玉玲看了几眼,酸溜溜地说道:“哎哟,玉玲主任啊,看你的头发那么凌乱,衣服也都皱皱巴巴的,就不会收拾一下呀?”
郑玉玲知道来者不善,看上去她这是要豁出去了,便知趣地说:“叔,那我回去了。”
“别急着走呀,看样子是刚忙活完吧,快坐下来歇一歇吧。来……来,我给你倒杯开水喝。”王香草拿起暖瓶,倒了一杯开水,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马有成狠狠瞪了她一眼,说:“王香草你别太过分了啊,平常都是好姊妹,何必呢这是?你们两个以后还得一起工作呢。”
“村长,你没觉得这屋里的味儿不对吗?”王香草阴阳怪气地说道。
马有成真的就吸着鼻息闻了起来,嘴上说着:“没,没啥味儿呀。”
“这味儿可够臊的,你竟然没闻到。”王香草说着,轻蔑地扫了一眼郑玉玲,讥讽道,“这可真是新鲜事儿,侄媳妇竟然钻叔公的屋子,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敢相信呢!”
“王香草,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马有成低声喝道。
“做都做了,还怕啥?传出去才好呢,让村里人都长长见识。”王香草尖酸地说,说完再瞥一眼郑玉玲。
郑玉玲没了底气,表情复杂地望着王香草说:“王香草,就算我以前做过啥对不住你的事儿,你也不该这样糟践人啊!太过分了吧?”
“哎哟,玉玲大主任,我过分了吗?看看你做的这事吧,可真是叫人恶心!”王香草的话说得**。
马有成忍不住开了口,他说:“好了,王香草,你这样确实太过分了,先让玉玲回去,有话咱私下里说。”说完对着郑玉玲使了使眼色,说:“你回去吧,有些事儿我再跟王香草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
郑玉玲既羞又恼,却又没法辩驳,抬脚朝屋外走去。
“郑玉玲,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要说呢!”王香草断喝一声。
郑玉玲扭头望着马有成,表情复杂。
王香草接着说:“没话说了是不是?那好吧,我来说,你不是怀疑我抢跟你抢位子嘛,那我就把话挑明了,我还就是想当那个妇女主任!”
马有成冷下脸来,冲着王香草吼道:“王香草,你也别太过分了,想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不是我得寸进尺,都是她给逼的,满村子胡说八道,泼我的污水,说我跟你勾勾搭搭,为的是抢她的位置。”
王香草说到这儿,偏过脸望着郑玉玲,问她,“玉玲,你说我说得是不是实话?”
郑玉玲抬起头,叫嚷道:“你听哪一个王x蛋说的?有本事你说出来,说不出来就是你胡诌八扯,故意诬蔑!”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这个还要我说吗?你自己心里清楚着呢。哦,你问一下村长,看他知道不。”
郑玉玲果然就傻乎乎地回头问一声:“叔,是咋回事儿?”
马有成终于没了耐性,大声咆哮起来:“你们这些熊娘们!真他妈的拿你们没办法,滚!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郑玉玲被吓得直愣神,灰溜溜逃走了。
王香草也不好再说啥,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盯着门外。
马有成背着手,气喘如牛,来来回回踱着步。
走过一阵子,他停下来,站在王香草面前埋怨道:“你说你王香草,今天演的这算是哪一出?成心让我闹心是不是?”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啊!”
第118章 媳妇打死了婆婆
“这还是为了我好?差点被你活活气死了,也不知道你发的这是哪一门子疯。”
“你咋就不知道孬好了呢?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郑玉玲是故意往你身上贴,想拉你下水,让你在桃林峪站不住脚!”
“你就胡扯吧,她是我远房侄媳妇,就算走近一些,又能怎么着?”马有成为自己解脱道。
“你好糊涂啊!越是这样的关系,对你的杀伤力越大,一旦传出去,你那张老脸往哪儿搁?万一被上头的领导听见了,你这个村长还当个屁啊!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撕下脸皮子跟她怼呢。”王香草说得语重心长,有条有理。
马有成好像真的被说动了,低声嘀咕道:“就算是为了我好,你也不该搞得乌烟瘴气的,让左邻右舍听到多不好。”
“我不闹能管用吗?不让她有点怕性,她就会得寸进尺,迟早有一天会让你栽下马!”
“看不出,你嘴巴还挺厉害。”
“先别打岔,我跟你说句实在话。”
“说吧。”
“其实郑玉玲早就坏了名声,特别是村里的女人们,都在指手画脚,背地里骂她,说她依仗着你的权势,耍威风,使性子。”
“骂归骂,但工作做得还行。”
“她做啥工作了?无非是作威作福,指手画脚,实实在在的事儿做了多少?这样的干部当了干嘛?上不能为你分忧,下不能服务群众,还不是白白占了那个位置!”王香草讲得头头是道。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其实镇上领导的意思是让你接替治保主任的职务,你却硬是盯着那个妇女主任不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当治保主任?”
“是啊。”
“你让一个女人干那差事?”
“上头领导的意思是,现在治安状况不好,治保主任的工作很重要,没有责任心的人根本不行。考虑到女人心细,做事也认真,决定先在咱们先搞个试点,如果可行,就作为典型进一步推广。”
“凭着一个女人能把村子的治安搞好?我看很难!”
“难是难了点儿,可你想过没有,一旦有了起色,镇上、县里、甚至全市都来学习,你王香草可就成人物了。”
“可我还是觉得妇女主任那个位置适合我。”
“这个我说了不算,等镇上的决定吧。”
“我看你就是袒护你郑玉玲,她除了会耍嘴皮子,还有啥好?”
“看看……看看,又来了,你给我记好了,要成大事,心胸就宽阔起来,像个泼妇似的,还当个屁干部!”
“不撒泼能行吗?总不该看着你被她拉下水吧?”
“扯淡!我是那种人吗?”
“我是担心那药,你之前不是拿出来看了嘛,万一药效起劲了呢?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我奉劝你一句,以后不要再动那玩意儿了,会出大问题的。”
“那是闹着玩的,没事。”
“还没事呢,已经出问题了。你呀,还是收敛些吧,别弄得自己晚节不保,老来老去,把自己搞得臭烘烘的。”
马有成笑了笑,闷头抽起了烟。
“别抽了,该干正事了。”
“啥正事?”
“赶紧去镇上吧,把那两件事给办了。”
“嗨,能耐你了,反过来指使起我了。”
“你要是不收敛着点,再干些不干不净的事情,没准我真的就把你踢下台。”王香草说完,掩面一笑。
“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你还想把我提下台?我告诉你,桃林峪能把我拿下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那也未必!”
“谁他妈的敢跟我过不去试试,小心我要了他的狗命!”
“跟你开个玩笑就急眼,是心虚了吧?算了,不跟你胡咧咧了。”王香草站起来,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马有成问她:“你干嘛?”
“麦子熟得差不多了,去看一看。”
“急啥,离芒种还有半个多月呢。”
“今年雨水少,麦子熟得早。”
“你这熊娘们儿,风风火火的,你等等我。”马有成披件上衣跟了上来,嘴上嘟嘟囔囔说个不停。
到了门口,王香草回过头,说:“你也得收敛着点,别弄些狗吃猫噙的事儿,小心感染了病毒。”
“啥病毒?”
“就是胡来染上的那种病呗。”
“我怎么会沾染那个?”这样说着,马有成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了一丝不安的神色。
王香草捕捉到了他这一细微变化,旁敲侧击地说:“真要是得了那种病可就麻烦了,想甩都甩不掉,只能等死。”
“吓唬谁呀?有那么严重?”
“可不是嘛,一开始流血化脓,后来慢慢腐烂,好端端的身子烂出一个大窟窿。”王香草表情严肃,一本正经。
“你咋知道那么多?”
“那一年县妇联在镇上搞过宣传活动,我去看过,怪瘆人的。”
马有成不再说话。
两个人默默往前走,快要走到村委大院时,突然看到姚桂花神色慌张地从西边胡同口跑了过来。
“香草,王香草,快……快,邓平忠家出事了……快……”
“出啥事了?”
“邓……邓平忠他娘……”姚桂花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先别着急,喘口气再说。”王香草手抚着她的后背说。
姚桂花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呼哧呼哧喘了好大一阵子,才开口说道:“邓平忠他娘死了……死了……”
“咋死的?”马有成跟王香草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被……被打……打死的……”
“谁打死的?”
“她……她儿……儿媳妇……”
马有成走过来,板着脸问道:“真的假的?”
姚桂花仰起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儿媳为什么要打死她?”
“吵架呗。”姚桂花已经平静下来,边说边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王香草问她:“为啥事?至于把人打死吗?”
“还能为啥,婆婆说媳妇养汉呗!”
“艹,就没点正经事了,咋就把人给打死了?”
“死了……死了,真的死了。”姚桂花僵硬地点了点头。
马有成接着问:“邓平忠家怎么把她婆婆给打死的?”
“好像是用鞋,皮鞋。”
“一只皮鞋能把人打死?”
“是啊,吐血了,人倒在了地上。”姚桂花一脸惊恐。
“王香草,你去看一看吧。”马有成对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脸一沉,说:“你拿我当傻子啊!没名没分的,我去算个啥?不去……不去!”
“上头不是已经决定了嘛,只是还没公布罢了,让你去你就去,不听指挥了是不是?”
“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这个当村长的不去谁去?”
“都是些婆婆妈妈的狗屁事儿,我一个老男人,怎么掺合?还是你们女人之间好沟通。去吧……去吧,你就别跟我拧巴了,看看究竟是个啥情况。”
“我哪儿知道该咋办呀?”王香草面露难色。
“按套路来呗,先察看一下人是不是真的死了,要是还有救,就赶紧叫救护车;如果没气了,就立马报案。”马有成说完,皱眉一想,更正道,“不……不,要是人死了的话,先不要急着报案,回来跟我说一声。”
“不行……不行,还是你亲自去吧,我去看麦子了。”王香草直摇头。
“王香草!你这是啥态度?咋就分不出个轻重缓急呢?是麦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你要是不听从指挥,就拉倒!”马有成粗声大气地喊着,明显有了威胁的味道。
王香草想了想,只得跟着姚桂花去了邓平忠家。
一进门,围观的女人们纷纷后退,闪出了一条通道。
走过去一看,老太太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满脸是血,嘴角还在冒着血泡,看上去就是个死人了。
“赶紧弄树荫下呀,这样不就晒死了。”王香草扫了一眼身边的人。
不知道谁回了一声:“谁敢动啊?万一被赖上呢。”
王香草蹲下来,把手放到了老太太鼻子下面,见还有微弱的气息,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她招了招手,冲着身后的人说:“过来搭把手,把她抬到树荫下面。”
有人凑上前,抬腿抱腰,王香草也顾不上害怕了,亲手捧起了血糊糊的脑袋,齐心合力把人抬到了树下。
王香草站起来,四下里扫视着,却不见邓平忠媳妇,就问:“赵红芳呢?她去哪儿了?”
有人说:“早就溜了。”
“去哪儿了?”
“谁知道她去哪儿了。”
“这个熊娘们儿,把人打成这样就跑了?良心被狗吃了!”王香草骂完,又转过身对着姚桂花说,“桃花,你去舀点清水来,再找一条毛巾。”
姚桂花进了屋,很快就端一脸盆水走了出来。
王香草把毛巾浸到水里,擦洗一番,再拧干,小心翼翼擦拭起来。
脸盆里的水很快就变成了血红色,王香草招呼姚桂花倒掉,重新换了一盆。
足足用了三盆水,才算把老太太的脸上的血擦干净。
王香草扒开她的嘴,这才知道,原来老太太的两颗门牙被打掉了,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她甩了甩手,把拇指压到了老太太的鼻子下面,用力按压着人中。
第119章 酒后丑行
反复按压了几次,终于听见老太太嗓子眼里发出了呼啦呼啦的喘息声,手脚也微微动了起来。
“哇……”随之爆发出一声冲天嚎哭。
围观的们禁不住惊呼起来,唏嘘一片。
王香草跟姚桂花一起把老太太扶了起来,边用力拍着她的后背,边说一些暖心暖肺的话。
等老太太停止了哭声,王香草又打发人去屋里倒了开水,先放到自己嘴下吹了吹,再让她喝起来。
老太太喝过几口水后,慢慢安静下来。
王香草对着围观的人说:“好了……好了,没事了,大伙都回去吧,让大婶子休息一下。”
人们相继离去,走出了很远,仍能听到她们在议论王香草,连声称道,夸她不简单。
“香草,俺可真服了,你啥时学的这些能耐呀?”姚桂花也对着王香草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起来。
王香草淡然一笑,伏在姚桂花耳朵上,小声说:“大婶子只是火气太大,昏了过去,就是俗话说的那种‘老牛大憋气’,缓一阵自己也就好了。”
“换成我就傻了,光吓就吓死了,哪还敢动手求她。你倒是冷静,不慌不乱,一步步把唤醒了。”
“来,搭把手,先把老人扶到屋里面去。”王香草招呼道。
她们一人一边,搀起老人进了屋,帮她脱掉弄脏的衣服,让她躺到了炕上。
王香草把姚桂花扯到旁边,小声说:“去把她儿媳妇找回来,不然谁来照顾老人?”
“都闹成这个样子了,儿媳妇还能照顾她?”
“没事,不就是吵个架嘛,让她给婆婆道个歉没事了。老人家又不傻,以后还得儿媳妇照顾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姚桂花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出去打听一下,估计不会走远的。”
“嗯,快去吧,不把人找回来,咱们也没法离开。”王香草说完推了姚桂花一把,自己又回到了老太太身边。
“香草啊,多亏了你了,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就没了。”老太太说着,老泪纵横。
王香草客套几句,然后问起了她跟儿媳妇吵架的事情。
老太太吃力地爬起来,斜倚在墙上,叹息一声,说:“让我咋说出口呀?简直丢死人了。”
“大婶,有啥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就舒坦了。你放心,我会保密的,绝不露出半个字。”
老太太擦一把眼泪,说起了跟儿媳妇打架的过程——
今天上午,娘家的一个侄子来串门,说是来探望老姑,还带了一大包好吃的东西。
老太太乐得不行,说啥也留他吃饭。
还把儿媳妇赵红艳喊了过来,帮忙炒了几个菜,然后坐下来一起吃喝。
赵红艳还主动陪着表哥喝起了酒,有说有笑,开心得不得了,一来二去就喝高了。
看上去表哥的酒量不大,饭没吃一口,就醉倒了。
赵红艳脸蛋绯红,双眼迷离,她对婆婆说:“你这屋就一盘土炕,又那么脏,还是让表哥去西屋吧,正好有一张闲床,前天刚换了床单。”
老太太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跟儿媳妇扶着侄儿去了西屋。
说是分家过日子,实际还在一个院子里,婆婆住东头的一间,儿子跟媳妇住西边的三间。
表哥醉成了一滩泥,躺到床上,深睡过去。
赵红艳掩了门,悄悄退了出来,帮着婆婆收拾了饭桌。
婆婆一边忙活,一边嘟嘟囔囔埋怨起了侄子,骂他没出息,明明酒量不行,非要喝成那个样子。
赵红艳倒是通情达理,说男人喝醉一回怕啥?他也是见到你高兴,才放开来喝那么多的。
婆婆倒了一茶缸凉白开,打发赵红艳送过去,说大热的天,又喝了那么多酒,不喝水会烧坏的。
赵红艳答应着,接过茶缸去了西屋。
老太太忙完手中的活,上炕犯起了迷糊。
似睡非睡中,她却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动静。
老太太仔细一听,这才知道那声音是从西屋传过来的,因为天棚上面是通着的,一点儿都不隔音。
她打一个机灵,意识到了什么。
擦身下床,出门走到了西屋,隔着窗子一看,顿时傻眼了。
说到这儿,老太太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让她活活给……给丢死了,这个……这个不要脸的……”
王香草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安慰她说:“他们都喝醉了,一时犯浑,你就当啥没看见算了。”
“那个不要脸的,她哪还个女人样呀?竟然骑在那个混账东西的身上,还……还……”
老太太脖子一梗一梗,话也说不出来了,憋得脸色紫红。
王香草赶紧转过身子,帮她捶起后背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老太太才缓过来,“咋就这么没出息呢?早知道这样,我留他吃啥饭呀,这不是自找难堪嘛!”
“大婶子,事情已经出了,你就不要再跟着闹腾了,传出去不好。”王香草劝解着。
老太太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紧攥着王香草的手说:“那个不要脸的,闹腾完后,还装得没事人一样,开门出来,见我瞪着她,还问了一声娘你咋不睡觉呢。我开口就骂,她反倒问我她咋就不要脸了。”
“大婶子,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是啊,我也以为看错了,进屋一看,我那个熊侄儿衣服都没穿好,我上去就给他几个耳刮子。他睁眼一看,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眨眼就没了人影。”
“大婶子,打住吧,不要再说了,一边是你亲侄子,一边是你儿媳妇,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王香草极力劝说着,要她往远处看,要是再闹腾下去,你儿媳妇回了娘家,再也不回来,你儿子不就成光棍了吗?
老太太长叹一声,埋下头,不再说话。
王香草知道她已经被说动了,接着嘱咐道:“等你儿媳妇回来后,你别再没完没了的闹腾了,就当啥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老太太没说话,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王香草倒了一杯开水递给她,刚想说啥,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走到门口一看,是姚桂花牵着赵红艳的手走进了家门。
老太太背过脸去,看都不看一眼儿媳妇。
赵红艳整张脸都扭曲了,红一阵白一阵,表情很复杂。
她杵在那儿,对着婆婆的背影说:“娘,我喝醉了,不该……不该动手打你,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老太太一声不吭。
王香草凑到她跟前,说:“大婶子,赵红艳已经承认不是了,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本来就啥事没有,只是一场误会。”
老太太这才冷冷地应了一声。
听王香草说只是一场误会,赵红艳心里宽慰了起来。
她琢磨着婆婆肯定没有把自己的丑事给说出去,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意,冲着婆婆和风细雨地说:“娘,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保证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好好过日子,好好孝敬您。”
老太太这才转过身来,冷着脸说:“这话可是你当着两位嫂子的面说的,她们给作证,要是再做出啥出格的事来,我可饶不了你!”
赵红艳连连点头,满口答应。
见婆媳已经和解,王香草又各自叮嘱了几句,然后才跟姚桂花一起告辞离开了。
出门不久,姚桂花突然问王香草:“赵红艳咋就把婆婆往死里打呢?”
王香草反问一句:“你没问赵红艳?”
“问了,她不说?”
王香草本想把实情说出来,却自己已经在老太太面前许了诺,又把滑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但内心里却不平静,她突然觉得赵红艳其实也挺可怜的,她之所以那样做,也许……
与姚桂花分手后,王香草先去了自家麦地。
来来回回看了一遍,见满地的麦子依然泛青,王香草就知道离开镰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这才翻身走了回去。
也许是心事装得太多,王香草一路上神思不宁,恍恍惚惚,就像飘荡在梦中一般。
她想得最多的还是赵红艳,都说三十不浪四十浪,她可正在个浪头上,男人一年到头不在身边,那种滋味不好受呢!
可她那样做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干那个呢?
……
她去了村委会,想把赵红艳家的“命案”过程跟马有成汇报一下,却吃了闭门羹。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李木头。
自打因为奶奶迁坟的事儿与李木头吵过后,一直没见他的踪影。
前一阵子,他吵嚷着要回老家,也不知道事情办得咋样了,但愿他早些离开桃林峪,彻彻底底从自己眼前消失。
一来少了些闹心事,二来也用不着跟着他闻些臭烘烘的味道了。
到了李木头家,见大门紧锁,扒在门缝上往里打探着,见屋门虚掩着,并没落锁,看上去不像是出远门的模样。
再喊几声,仍不见有回声,只得拔腿返回了。
王香草隐隐觉得,这个李木头神出鬼没,来去无踪,说不定村子里出的怪事儿真的与他有关。
最可疑的就是自己家丢失的那两只鸡,或许就是他干的。
因为前些日子自己翻脸骂过他,他对马有成早就心存芥蒂,不便对人下手,拿鸡出口恶气也是有可能的。
如此这般一琢磨,说不定那个在马有成家墙上“飞来飞去的鬼”就是他。
王香草心中一沉,禁不住毛骨悚然。
第120章 又有两只鸡被杀了
这些古怪离奇、扑朔迷离的猜想越发让王香草心神不宁。
她去了村口,坐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呆呆地瞅着去镇上的路口。
马有成去镇上了,这是必经之路,在这儿就一定能等到他。
王香草把那些想法告诉他,不然会被憋疯的。
可直到太阳落山,也没见他的影子。
想到儿子也该放学了,便起身往家走去。
回到家里,也无心做饭,见儿子回来后,就问儿子想吃点啥。
儿子想了想,说:“那你给我两块钱,我去买包方便面。”
“那个咋吃?又不当饭。”
小龙说:“我买了方便面去二奶奶家,她给我煮了,再加上一个鸡蛋,就是饭了。”
王香草一阵心酸,觉得自己真算不得一个好女人,连儿子都照顾不好,更何况其他的了。
这一次王香草显得异常大方,一下子就给了儿子十块钱,对他说:“别一次花光了,留着慢慢花。”
小龙接过来,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笑着对妈妈说:“今天数学考试了,我得了九十二分。”
“是嘛,小龙进步了,真棒哟!”王香草顿时心花怒放,飘忽在脑海中的阴霾霎时没了踪影。紧跟着叮嘱道,“你可不要骄傲啊,一定好好听课,别忘了按时完成作业。”
小龙答应一声,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王香草望着儿子的背影,突然想起了李佳硕,真是多亏了他了,帮着调来了一个这么好的校长,这才有了儿子今天的进步。
小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只他能有出息,别的一切也都无所谓了。
可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没有李佳硕的消息,自打他那个金枝玉叶的女朋友打电话骂过自己之后,也没有听到他的片言只语。
虽然心里惦记着,却又不敢再把电话,真怕给他惹来更大的麻烦。
因为儿子进步而晴朗起来的心情瞬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王香草呆呆坐在门槛上,直到夜色把她吞噬。
突然,门外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王香草手扶门框站了起来,透过茫茫夜色朝门口探望着。
一个黑乎乎的身影闪了进来,竟然是马有成。
“都这个时候了,你咋来了?”
“咋我就不能来了?”马有成走近了,小声反问道。
“李德福不在家,多不方便,你不怕我还怕呢。”
“怕啥,又没人看到。”
“我儿子在呢。”
“又在瞎说,我亲眼看到他去你二婶家了。”
“说不定还回来呢。”
“回来就回来吧,我不就是跟你说说话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姚桂花时不时地就来我家睡觉,你说万一被她遇到,多不好?”王香草的话听上去有些急躁。
“看看你吧,没做贼心虚啥?”马有成直接进了屋。
王香草只得跟过去,把屋里的灯全都打开了,拿个凳子让马有成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惦记着邓平忠她娘那事儿?”
“那老太太真的被打死了?”
“差点就死了,可我又把她救活了。”
“你王香草还有哪能耐?”
“我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直愣愣挺尸了,三下两下就把她折腾活了,你说这叫不叫能耐?”
“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你去问问在场的那些人。”
“那你跟我说说是咋回事儿?”
王香草就把婆媳俩吵架,以及自己过去救人的过程大概说了一遍。
马有成听后,嬉笑着说:“那个小娘们,平日里看上去还算规矩,咋就对着亲戚撒起野来了呢?”
王香草说:“也怪她喝了酒,要不然也不会那样的。”
“活该,让她没数!”
“倒是那个老太太可怜,差一点被气死了。”
正聊着,院门呼啦一声被推开了。
王香草愣怔一下,先打开了院子里的灯,紧脚走了出去。
小龙站在院子正中,两眼呆直地望着墙角,惊恐地说:”妈……妈,你看那儿怎么有一滩血呢?”
王香草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竟然有一滩黑糊糊的血迹。
杀人了!
这是王香草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想,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妈……妈,你怎么了这是?妈妈……”小龙跑上前,用力搀住了妈妈。
王香草扶着儿子小龙慢慢蹲下来,手抚着胸口,紧闭着眼睛,舒缓着自己的心境。
过了一会儿,小龙问一声:“妈,你没事吧?”
王香草这才微微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说:“没事……没事。”
小龙望着妈妈,说:“我去把二奶奶叫来吧?”
王香草摇了摇头,说妈妈好好的,你叫二奶奶来干嘛。
小龙就问:“妈,那血是从哪儿来的呢?”
“谁知道是咋回事呢。走,你陪妈妈过去看一看。”王香草扯起儿子的手,慢吞吞朝着那滩血走了过去。
走近了,仔细一看,见血迹上掺杂着几根花花绿绿的鸡毛,这才知道那不是人血,是鸡血。
“儿子,别怕,这是鸡身上淌出来的血。”
“鸡身上的血怎么会流出了?”
“肯定是被老鼠咬死了。”
“那该是个多大的老鼠呀?吓死人了!”小龙惊呼道。
“老鼠再大,它也怕人。走,咱进屋吧,不看这些脏乎乎的血了。”王香草牵着儿子的手进了西屋。
进屋后才问他:“你咋回来了?”
小龙说二奶奶感冒了,怕传染了自己,就打发他回来住了。
“二奶奶病得严重吗?”
“不严重,她还来送我了,送到胡同口就回去了。”
尽管马有成嘴皮子硬,见小龙回家了,还是没敢吭声,毕竟大黑夜的,孤男寡女呆在一间屋子里,实在是说不清。
王香草是个聪明人,故意大声跟小龙说着话,她是在暗示马有成赶紧离开。
等马有成蹑手蹑脚走出院子后,她返回了院子里,打开鸡笼,把鸡清点了一遍。
最后才少了两只鸡,并且少的都是两年以上的老母鸡。
这个贼也太厉害了,屋里有人在,他就溜进了院子,把鸡从笼子里面掏了出来,并且还能分辨出哪是老鸡、哪是小鸡,这样的能耐是一般人能有的吗?
竟然还随身带了刀子,就地把鸡杀了,并且那鸡连叫都不叫一声,这事儿可真是有点蹊跷了?
所有这一切,在王香草脑海中形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问号,飘忽着,跳跃着,搅得她一夜都没睡好。
天亮后,她心不在焉地给儿子做了早饭,自己毫无胃口,坐在一边看着儿子吃完。
儿子去了学校,她走进了东屋,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可心里像是蹿进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使得她坐卧不宁,心慌意乱。
起起卧卧折腾了几次,干脆爬起来,洗把脸出了门。
她来到了村委大院,见只有最支书孙常果的办公室门开着,王香草想过去跟他聊一聊,自己都是快要当村干部的人了,该提前沟通沟通,加深一下感情。
但反过来一想,他孙常果算个啥啊?
简直就是个傀儡,全村都知道,他白占着村支书的位置,不但没有权利,还得看着马有成的眼色行事。
哪怕在大街上遇到个喝尿泥的小孩,问一声:你知道桃林峪谁说了算?
他一准会说:是马有成说了算!
想到这些,王香草拔腿往回走。
可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竟然是上次在羊圈里被“戏弄”的丁雪梅。
丁雪梅看到王香草,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边哭边念叨着:“香草啊!这一回可惨了,俺家的羊……羊,五只羊全……全没了……”
“雪梅,咋了?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说。”王香草搂着泪如雨下的丁雪梅说。
雪梅只管悲痛欲绝哭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常果听到了哭声,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大声喊:“干嘛呢这是?一大早的嚎哭个啥?”
王香草回过头来,说:“哦,雪梅家的羊丢了。”
丁雪梅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继续哭号:“五只……五只羊全都没……没了,一只都没剩呢,俺都……都不知道啥时候丢的,呜呜……呜呜……”
“先别哭了,进屋再说。”孙常果说着,扭头进了屋。
王香草灵机一转,趴在丁雪梅的耳朵上说:“你去支书办公室吧,跟他说说情况。”
丁雪梅松开手,抹一把眼泪,抬脚往里面走去。
走了几步,见王香草仍站在那儿,就喊她:“王香草,你走呀,站在那儿干嘛?”
王香草微微笑一笑说:“你自己过去好好说叨说叨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那可不行。”丁雪梅说着又折了回来,一把抓住了王香草的衣袖,扯着就往前走。
王香草挣脱着说:“雪梅,我真有急事。再说了,我又帮不了你的忙。”
“上一回你都管了,这才咋就不管了?”
王香草一听这些,心里直犯别扭,敢情是被赖上了?
甭说自己还不是个“村官”,就算是了,又能怎么样?
见王香草站在那儿不动,丁雪梅不高兴了,拉下脸说:“王香草,正巧你在,就算是你不在,我还得找你去呢。”
“找我干嘛?”王香草一愣。
“你到屋里,咱当着领导的面说。”
“啥话,还得当着领导的面说?”
“要不是因为你,俺那五只羊就丢不了,你知道不?”丁雪梅怒目圆睁瞪着王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