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难道他就是那个老魔头
“哦,也没啥要紧的事儿,路过这儿,见门开着,担心你出啥事了,就进来看看。”有了马有成前面说过的话,王香草的谎话说得轻松自如。
李木头怪笑一声,说:“你们刚进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贼呢?”
“你看到我们进门了?”
“是啊,看到了,没敢吱声。”
“那你咋不喊?由着贼去了?”马有成问道。
“我屋里又没啥东西,还是老命值钱。”
王香草插话说:“快回屋睡觉吧,别再着凉了。”
“你们进屋坐会儿吧?”李木头竟然还客套了起来。
“不了,还要出去巡逻呢,这一阵子村里不安宁,老有坏分子为非作歹,不采取行动不行啊!等逮着他,非剥了他的皮不可!”马有成的话里明显有着旁敲侧击地味道。
“那好……那好,要是能尽早抓到就好了。”李木头附和着,转身望着王香草,“侄媳妇,你也当村干部了?”
不等王香草说啥,马有成把话接了过去:“是啊,王香草当村干部了,马上就要正式宣布了,目前还是试用阶段。”
李木头嘟嘟囔囔说着,说了些啥也没听清,勾着头回了屋。
“走吧,巡逻去。”马有成招呼一声,朝外走去。
王香草紧跟几步撵了上去,等到了门前的小道上,才开口问道:“你还怀疑李木头吗?”
“不只是怀疑,是肯定!”
“他都拉稀拉成那样了,还有那个能耐?我看你是成心跟他过不去!”
“你真的没看出来?”
“看出啥?”
“他这是在跟咱们演戏,就他那点小伎俩骗不了老子的火眼金睛!今天这事我都瞅准了,是有证据的!”
“你有啥证据?我咋就没看到。”
马有成分析说他进门的时候就拿手电照了,满院子里没见着个人影,他还口口声声自己一直蹲在那儿。
谎称自己闹肚子拉稀,可屁股下面啥都没有。
“也许他只是肚子疼,想拉,拉不出来呗。”
马有成训斥道:“你这个女人,咋就不讲原则呢,你知道当干部最忌讳的是啥?那就是不讲原则!”
王香草不再说话。
马有成接着说李木头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从外面回来后,见屋里有人,就想出了那个馊主意。
可王香草仍抱有怀疑,思来想去,怎么都没法把李木头跟那个飞来飞去的鬼影联系到一起。
马有成说:“他天生就是个做贼的料,到死都消停不了。”
“可他咋会对你下手呢?你是村长,那不是成心找死吗?”
“你别看他当着我的面软得像条虫子,背后凶着呢,不信你等着瞧,他还会找上门来的。”
“既然那么肯定,直接报案抓人就是了。”
“现在抓了没用,再把线放长一点,等他咬钩。”
王香草想起了李木头打算搬回老家的事儿,说等他搬走了,村子里也就安宁了。
马有成听了,莫名其妙地感叹了一句:“拍拍屁股走人,也太便宜他了。”
“你的意思是?”
“以后再说吧,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那我呢?”
马有成回头望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你还是去我那儿吧,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怪冷清的。”
王香草没说话,快步朝着自家的方向。
马有成没再纠缠,跟在后面,看着她走进院子关了门,才转身离开。
王香草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夜的经历,难以合眼。
稀里糊涂辗转到了天晨光熹微,刚刚有了点睡意,突然听到院门被推动的声音。
见鬼了!
谁这么早就来奔门子?
慵懒地爬起来,站在门口问了一声谁呀。
“我。”
竟然是李木头。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下,平日里他是很少登门的,这会儿来干嘛呢?
敞开院门,冷眼盯着他,问:“你咋来了?”
“有个事儿,过来问问你。”李木头仍是一副病容。
“啥事啊?还要问我。”
李木头没直接回答,惨淡一笑,说:“好歹咱家也有村干部了,总算又个主心骨了。”
一句恭维,王香草脸上有点儿不自然。
毕竟只是马有成嘴上说说,还没正儿八经的上任,老东西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嘴上却说:“啥干部不干部的,还不都一样吗?有话就说吧。”
“当官也不容易,瞧你眼都敖红了。”
王香草只得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值了一夜的班,刚进门没多霎。”
“是……是,是不容易。”
“肚子好了?不拉了?”
“不拉了……不拉了,亏着底子好,能挺得住。”
“没事就好,真担心你有个三长两短,李德福他又不在家,我一个娘们可弄不动你。”
看上去李木头有点儿小感动了,点着头说:“没事……没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以后注意着点,年纪大了,经不住再胡乱折腾了,是不是?”王香草嘴上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
看他一副病怏怏、蔫巴巴的模样,怎么也难以把眼前这个糟老头子跟马有成嘴上说的“畜生”联系到一块儿。
“我急着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搬回老家的事儿。”
“你回就回呗。”
“有些话不好当着马有成的面说,这才一大早赶过来跟你招呼一声。”
王香草应一声,没让他进屋,站在门外面听他说起来。
李木头说原来自己是铁了心想回老窝的,可回去看了看,知道那边的亲人都没了,心绪就乱了,拿不准该不该走了。
可昨天那边托人捎信过来,说有一个嫁在本村的叔伯妹妹,听说了他回去寻亲的事儿,打算接纳他。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回去了?”
“没有,我一个人回去,咋生活?也不知道那个妹妹家日子过得咋样,想着今天再回去看看,商议商议再做打算。”
王香草巴不得他尽早离开这个村子,免得再给自己家添乱,听他这么一说,就说:“想回就回吧,叶落归根,这是好事。”
李木头点点头,连声应着。
“那你赶紧去吧,趁着这会儿天还不热,早去早回。”
“我想回去多住几天,熟悉一下那边的情况。”不等王香草说啥,李木头话锋一转,问王香草,“我打算把你奶奶迁回去的事儿,你跟李德福商量过了吗?他没意见吧?”
因为事先问过胡仙姑,王香草心里已有定数,这会儿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说:“那事不成,要回去你自己回,奶奶还得在这边。”
李木头愣了一下,说:“话都跟你说透了,你奶奶必须去找原配,你们可不能乱了规矩。”
王香草变着脸说:“你只为你爹打算,咋就不为俺爷爷想想呢?我问你,是我爷爷跟奶奶一起过的日子长?还是你爹跟我奶奶过得日子久?”
“不在日子长短,要看谁是原配,原配才有资格合葬,这是规矩!”李木头梗起了脖子,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王香草毫不相让,“入乡随俗,你们的规矩与我们无关,在桃林峪这一亩三分地上不管用,在李家的大门楼子里更不好使!”
“王香草,你当官了就不讲理了是不是?那好,不跟你扯了,我去找李德福去,跟女人扯不出个里表来。”李木头很激动,嘴唇暗紫,哆哆嗦嗦。
“爱找谁找谁,找谁也白搭,想去你就去,不白搭路费才怪呢!”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真要是把老子惹毛了,别管我不客气!”李木头**甩下一句话,扭头便走。
“能耐你了,还能咋样?我就不信了,一个糟老头子能上天!”王香草跳着脚,撒起泼来。
李木头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飞快,旋即就消失在了巷口。
王香草心里油然一动,她觉得李木头一点都不像个年逾六旬的老人,倒像是个身强力壮的棒小伙,难道真像马有成说的那样,他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老魔头?
站在原地乱糟糟想着,王香草突然又想到了李木头扔下的那句让自己别后悔的话,难道他抓住了自己的啥把柄,以此来要挟自己?
……
想来想去,也没想起自己干过啥见不得人的丑事,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回屋简单吃了点东西,又爬上了床。
刚沾枕头,手机响了起来。
王香草抓起手机一看,竟然是个陌生号码,懒得接听,扔在了一边。
对方倒是很有耐心,再次拨了过来。
王香草只得拿起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是高明堂打过来的,一上来他便动起粗来:“王香草,你干嘛呢?半天都不接电话,是不是昨天夜里出去鬼混了?”
“滚一边去!谁像你呀,天天鬼混。我手头正忙着呢,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靠,王香草,你对老板就这态度啊?以后还想不想跟我混了?我有事找你商量,赶紧过来一下。”
“找我干嘛?”
“就三两件事,见面再谈。”
“不能在电话里说吗?我手头还有事呢。”
有了前天胡仙姑对她说的那些话,现在她对高明堂许愿给自己的那个副经理的位子已经没了太大的热情。
再说了,马有成昨夜里已经放话了,自己当村干部的事儿就算成了,总不能身兼两职吧?
第92章 寻找救命稻草
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先不说,马有成绝对不会让自己那么做。
“电话里不好说,见面后再仔细谈吧。”
“还有啥事不好说的?我实在脱不开身。”
“我想跟你商量商量筹办山庄的事儿,还有……还有就是我昨天在派出所那边,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啥不好的消息?”王香草心头一震。
“听说水库上那个老头的死好像与你有关系,上面已经来人调查了,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王香草一听这事,心里就犯堵,嘴上骂着:“别听那些兔子叫,老娘站得直、立得正,不就是为村里人弄点水浇浇地嘛,还成罪人了不成?”
“是啊,我知道不是你干的,可人家能相信吗?”
“你不相信就行了,我手上正忙着呢,挂了!”
“别……别,别挂,还有一个事,李木头的钱我给要回来了,你过来拿回去吧。”
“啥钱?”王香草明知故问。
“就是被那个女人掏去的钱,被我逼出来了,就在我手上呢。”
“还要个屁呀!就算是赔你玻璃了。”
高明堂笑一声,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别说还他钱了,不让他搭上老命就不错了!”
王香草心里还在生着李木头的气,听高明堂这么一说,也跟着发起狠来:“那个老不死的!就该好好治治他,一把年纪了,还整天偷鸡摸狗的,早死了早清静点儿!”
“他可是你叔公,这样骂人家,你可真是个恶毒娘们儿!”
“骂他,杀他都不解恨!”
“别说气话了,钱还是要还给他的。”
“先放你那儿吧,我今天真的没空。”
高明堂说声那好吧,等见面再说,然后就扣了电话。
王香草手握着手机,站在那儿,心里乌七八糟地翻涌起来。
她身上一阵发凉,恍惚中觉得自好像站在悬崖边上,阴风肆虐,雾气沉沉,稍不留意就会跌落下去……
眼下最闹心的就数胡老头那事儿,人命关天,要是真的查到自己头山,那不成了杀人犯了吗?
就算不是亲手害死了他,强加给自己一个间接杀人的罪名也就完蛋了。
本来昨天晚上就是去跟马有成商量这事的,让他帮着想想办法,出出主意,谁知偏偏遇到了那个“飞贼”,全给搅乱了。
可往细处想一想,马有成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本事,充其量就是个坐地虎,大是大非根本帮不了自己,搞不好会越搅越乱。
思来量去,王香草觉得只有李佳硕才是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王香草简单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家,又把院子里的鸡喂饱了,回屋找出了两双绣花鞋垫,放到包里,锁门走了出去。
跟往常一样,她先去了一趟二婶家,告诉她自己要去县城一趟,让她帮着照看一下儿子小龙。
一上对自己和和气气的二婶这回有点反常,冷着脸说:“香草啊,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李德福不在家,你可不能东跑西颠,一定要把门户看紧了,别弄得鸡飞狗跳的。”
王香草知道二婶说的鸡飞狗跳是啥意思,更懂得看紧的门户的意义,很明显,她这是在警告自己。
虽然王香草心里不舒服,却极力掩饰着,叫一声二婶,说:“你放心吧,我出去办的都是正事。”
“一个女人家,就该规规矩矩呆在家里,整天价跑来跑去的人家会往歪处想。”
“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就是想当个村干部,呆在家里等可不成,要去上面找,上一次去了镇上,这一回要到县里。你放心吧,我去找的都是些正经人,大干部规矩着呢。”
二婶抬起头,惊喜地问:“王香草你要当干部?”
“是啊。”
“你真的能当干部?”二婶脸上有了喜色。
“是啊,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那敢情好,咱们李家总算有了撑腰的。”
见二婶笑脸上有了喜色,王香草才轻轻松松出了门。
王香草走在路上,一遍遍地回味着二婶那句把门户看紧的话,心里越发阴沉起来。
到了镇上的车站,她掏出手机,拨了李佳硕的电话,想告诉他自己就要坐上去县城的车了,问他该到哪儿去找他。
但李佳硕没有接电话,一连拨了好几次,都是没人接听的提示。
傻呆呆等了一会儿,听到了一声短信提示音。
王香草赶紧看了,正是李佳硕发过来的,上面写道:我在开会,散会后联系你。
可直到王香草到了县城,又坐在候车室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见李佳硕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跟自己联系。
王香草很着急,眼看着天晌了,连个人影都还没见着。
溜溜达达走出了车站大门,沿着宽敞的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着走着,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看都没看,王香草就接了起来,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是……是李老师吗?”
“是……是,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听上去声音咋就那么陌生呢?
一点都不像从前了,禁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是李佳硕吗?”
“是啊……是啊,不是我还能是谁?这不,刚刚开完会,我就急着出来给你打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这一次王香草听得真真切切了,的确是李佳硕,不过声音听上去变了许多,但具体变在了哪儿,她有说不上来。
“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找你。”听不见回音,李佳硕又问了一遍。
“我也说不上是在哪儿呢,走出车站后,沿着门前的大路一直往前走,这会儿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你看一下,附近有没有建筑物?”
“建筑物……”王香草举着电话,原地转了一个圈儿,然后说,“哦,左边有一座大楼呢。”
“上面写啥了?”
“好像是银行,我再看一下,对了,是建设银行。”
“那好,你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李佳硕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香草把手机放进包里,站在路口张望着。
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一辆黑色轿车停到了王香草附近的路边。
王香草看过去,不见有人下来,驾驶位上的玻璃慢悠悠划了下去,里面显出了一张戴着墨镜的脸。
第93章 有了陌生感
“王香草……王香草,来……来,抓紧上车。”那人对着王香草招招手,压低声音喊道。
“你……你是李佳硕?”王香草望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有点儿发蒙。
“快呀,别磨蹭,赶紧上车了!”李佳硕催促道。
王香草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到了车前,笨拙地拉开了车后门,弯腰钻了进去。
不等打一声招呼,轿车掉转方向,驶上了一条水泥路。
李佳硕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扫一眼王香草,笑着说:“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就那样。”王香草应一句,心里又犯起了叽咕,咋就感觉这个小白脸变了呢。
变得不像从前了,那发型、那表情,还有他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从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干部模样的人。
“怎么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没有。”
“那是累了?”
王香草摇了摇头。
“那一定是饿了,咱这就吃饭去。”
“吃饭不着急,我有话要对你说。”
“边吃饭边说话还不成吗?”李佳硕回头瞄一眼王香草,问她,“你愿不愿意吃烤牛排?”
“不……不……不吃那个。”
“不喜欢吃?”
“牛肉咬不动嚼不烂的,不好吃,再说了,也贵得要命。”
“贵不贵倒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成。”
“不……不喜欢。”
“那你喜欢吃啥?”
王香草忽然想起了跟他去过的小饭馆,说:“要不咱去那家小饭馆吧。”
“哪个小饭馆?”李佳硕像是一时记不起来了。
王香草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咋这么快就忘了呢?就是你骑自行车带我去的那家。”
“哦。”李佳硕点了点头,接着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不就是我们吃饭被讹的那个饭馆吗?呵呵,那时候可真傻啊,差点被他们在了。”
“为什么要去那家?”
“记得炒菜挺香的。”
“都是家常菜,香啥香?你真想去?”
“嗯,想去。”
“那家饭馆太小,寒碜了点儿,你可不要嫌我抠门,难得来一次,该去档次高一点的。”。
“那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地方,有纪念意义嘛,我想再去那儿看看。”说到这儿,王香草突然改变了主意,叫嚷起来,“算了……算了,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咋了?”
“咱们欺骗了人家,万一被认出来呢?”
李佳硕笑了,说:“不会的,他们大脑里又没有芯片,早把那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好吧,就去那家了。”
车子左拐,又跑了没大多一会儿,直接开进了一个不大的院落里。
李佳硕把车停下来,回头对着王香草说:“到了,好像就是这家。”
两个人下了车,王香草正四下里看着,从门厅里面走出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远远打起了招呼:“哥,您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进了门厅,李硕朝里面望了望,指着最里面那个房间,说:“我们要谈业务,就去那间吧,清净一点。”
女孩应一声,礼让着走了过去。
走进房间,王香草满屋子打量了一番,对着李佳硕说:“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儿都没变呢。”
“变啥变?这样的小店面,能支撑下来就不错了。”李佳硕说着,帮王香草仁挪了挪里面的座椅,让她坐下来。
说话间,刚才那位服务员手里拿着菜谱走了进来,招呼着李佳硕点菜。
李佳硕看了看菜谱,对着王香草说:“还是你来点吧,喜欢啥就点啥,用不着客气。”
王香草摆摆手说:“还是上次那样吧。”
李佳硕已经记不清上次点的是啥菜了,一气念出一串菜名,外加两盘饺子。
饭菜上桌后,李佳硕又打发服务员加了一瓶白酒。
等服务员把酒拿过来,李佳硕拿出一沓钱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去,道声谢,转身出了门。
“干嘛要给她钱?”王香草禁不住问道。
李佳硕抿嘴一笑,说:“这样就安全了,不会再闹出上一下的笑话了。”
“又不干坏事儿,何苦破费呢?”
“一点小钱,图个平安。”李佳硕说着,拿起酒瓶给王香草倒酒。
王香草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今天不能喝。”
“为什么不能喝?”
“我来是找你谈正事的,喝了酒还咋谈?”
李佳硕固执地给王香草倒了满满一杯酒,说:“今天这酒我们必须喝,不但要喝,还要多喝。”
“不行,喝醉了咋办?”
“一醉方休,然后踏踏实实睡一觉,然后该干嘛干嘛。”
李佳硕的话里多出了几分气势,越发让王香草有了一种陌生感,不由得拘泥了起来。
喝过一杯酒后,王香草忍不住开口了,“李老师,你知道我为啥急着来找你吗?”
“知道,当然子了,不就是水库上那点小事儿嘛。”
“都死人了,还是小事?我都六神无主了,求你给帮着想想法子。”王香草脸上有了焦灼之色。
“没事,有我呢,不说那事了,尽管喝酒就是了!”李佳硕说着,又举起了酒杯。
王香草心里急,哪还有喝酒的心思,一次次跟着举杯,却难以下咽。
李佳硕看头了她的心思,说:“尽管放心喝吧,我来之前已经跟我老同学联系妥了,他会跟你面详谈的,并表态说一定尽他所能,保你平安无事!”
“你那同学他……他真是那样说的?”王香草追问道。
李佳硕刚想说啥,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一眼,摆了摆手,示意王香草不要出声,拿起手机,叫了声亲爱的,腻腻歪歪聊了起来。
王香草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看来李佳硕是已经恋爱了。
他们说了些啥,王香草没听进耳朵里面去,只管小口小口抿着酒。
见李佳硕挂断了电话,王香草问他:“你有女朋友了?”
李佳硕笑着点了点头,说已经不单纯是女朋友了。
“那是啥?”
“未婚妻,你知道她爸爸是谁吗?”
“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咋会知道她爸爸是谁呢?”
“他爸爸可是个人物,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李佳硕嘴角高高翘起,喜形于色。
“到底是谁吗?”
李佳硕举起酒杯,前倾着身子,跟王香草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说:“来,一起干了这一杯,然后我就告诉你。”
王香草几乎想都没想,猛地一口就把满杯的酒倒进了嘴里。
她突然觉得这酒辣得很,特别是含在嘴里往下咽的时候,好像是吞下了无数把细密的刀子,几乎都要把嗓子眼给划开了。
“看你,干嘛喝这么急?”
王香草咳了一阵子,问他:“她爸是谁?”
“听说过咱县里一个副县长叫鲍春峰吗?”
“没听说过。”
“我未婚妻就是鲍县长的女儿。”
王香草心里有数了,怪不得感觉李佳硕变了呢,原来是有了一个做县长的准丈人,笑着说了一些恭喜的话。
李佳硕倒也坦诚,说有了这一层关系,就用不着再去乡下做个穷教书先生了。”
王香草听了,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失落感,这小子,说好留在桃林峪,咋就说变就变了呢?
“那你现在干啥工作了?”
“安排到县教育局机关了。”
王香草一阵头晕目眩,呆呆坐在那儿,话也不想多说。
李佳硕递一杯水给她,说:“还是山里的水养人,你皮肤真细嫩,喝了酒后更好看。”
“有你女朋友好看吗?”
“怎么说呢,各有千秋吧,她虽然年轻漂亮,但缺少你的成熟之美。”
“你们文化人就是会哄人,你以为我真傻啊,成熟还不就是老嘛?”王香草捧起水杯,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一杯水喝下去,感觉清醒了很多,她笑着问李佳硕:“你是怎么跟县长家的闺女勾搭上的?”
“啥叫勾搭呀?那叫心甘情愿。”
“那你说说她是咋个心甘情愿的。”
有了醉意的李佳硕毫不避讳,把恋爱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佳硕说他在教育局帮忙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下班后,因为无聊,便沿着河边的小路溜达。
走着走着,看到一个女孩正对着一辆红色小轿车发呆,走过去一问,才知道是女孩的车坏了。
李佳硕就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就问一句:你能让我相信吗?
李佳硕就把教育局门禁卡给了她,说我在教育局工作,叫李佳硕。
女孩看一眼,二话没说,就把车钥匙给了他,很随意地说我有急事,你帮我照看一下,一会儿就来人帮着修车。
李佳硕怪怪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时髦的女孩子,不敢接钥匙。
女孩看透了他的心里,硬把车钥匙塞进了他的手里,挖苦一句:还男人呢!说完就转身小跑着走了。
果然,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一辆奥迪轿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高个头的走过来,很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李佳硕问一声:你们是来修车的吧?
见那人点了点头,就把车钥匙递到了他手上,然后迈步朝前走去。
后面的人突然喊住他,问他:你是鲍县长啥人?
第94章 说不出的滋味
李佳硕怔住了,一脸茫然,说:啥?不……不,我不认识鲍县长。
那人皱起了眉毛,问他:那……那你是鲍艳羽什么人?
李佳硕仍然摇摇头,大瞪着眼睛说:鲍艳羽?我也不认识啊!
那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哦一声,说:没事了,那你忙去吧。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办公室郝主任亲自到了李佳硕的办公室,一反常态的朝他咧嘴笑着,对他说:帅哥,有人找你呢。
李佳硕问:谁找我?
郝主任摇摇头,说:不认识。
李佳硕再问:在哪儿呢?
郝主任就说:在大院里呢。
看郝主任一脸怪异莫测的笑容,李佳硕惴惴不安地下了楼。
当他快步走出办公大楼的门厅时,一眼就看到了昨天下午在杨柳坝上“抛锚”的那辆红色小轿车。
车窗玻璃缓缓落下,一张漂亮脸蛋儿跃然而出,冲着李佳硕莞尔一笑,轻声说道:上车吧。
李佳硕满目惊疑地望着女孩,呐呐说道:我……我还在上班呢。
女孩说:“郝主任已经准假了,快上车吧。”
李佳硕上了车,一开始有些拘泥,放不开。
但女孩很随和,也很健谈,优雅的谈吐不知不觉中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也开启了心与心的沟通与默契。
女孩先以答谢他的名义,带他去一家高档餐厅吃过丰盛的晚餐,然后又开车去了郊区的万亩草坪。
这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初月如钩。
两个人保持一定距离,坐到了如毯的草坪上,看着不时滑落的流星,敞开心扉,畅谈起了自己的从前跟未来。
并且有了吸力一般,慢慢坐到了一起。
如坠梦境的李佳硕再也把持不住,循序渐进,步步深入,并且恰到好处地得到了女孩的回应配合,便把鲍艳羽搂在了怀里,一举成功地创下了首次约会首次热身成功的伟大壮举。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这美好故事的渲染,还是因为有了酒精的作用,刚才还在为李佳硕的改变略感不适的王香草瞬间活跃起来。
“李佳硕,你小子可真厉害啊!果真成高手了。”
“啥高手不高手的,缘分到了呗。”
王香草故意娇嗔道:“你有了这么好的缘分,是不是就把我给忘了?怕是再过些日子,你连我长啥模样都忘记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忘记呢。”
王香草瞄一眼李佳硕的脸,见哧哧嘻笑起来。
这一笑,倒是又把李佳硕吓着了,他怔怔地打量着王香草,问一声:“你……你没事吧?”
“你以为我疯了吧?”王香草这才慢腾腾爬了起来,望着李佳硕说,“姐是为你高兴。”
嘴上说着,心里却泛起了一股怪怪的味道。
那究竟是个啥味道,她自己也说不清。
李佳硕说:“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的爱情故事也讲完了,下面该说说你的事了。”
王香草喝了几口水,把最近一段时间里发生的大事说了一遍。
李佳硕听完,毫无保留地亮出了自己的观点——
其一,他觉得高明堂要她去做什么副经理的事情不靠谱,一定不要跟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不然的话会吃大亏,甚至身败名裂;
很明显,高明堂想要来的是“野店”,不但不跟他同流合污,还要想方设法阻拦他,把事儿给他搅黄了。
一旦建成了,那桃林峪就不是桃林峪了,就成了鸡犬不宁的“黄水”坑。
其二,他完全赞同,并且全力支持王香草做村官的事儿,人活一世,不该平平淡淡,要有所担当,有所作为,要想方设法帮着村民们发家致富。
说到胡老头的案子,李佳硕没有发表过多的见解,他说自己缺乏那方面的专业知识,已经跟同学联系过了,说好下午抽时间见个面,尽量避重就轻,把清白之身保全了。
吃完饭后,李佳硕开车带王香草去了一家名叫“福瑞坊”的酒店。
停好车后,李佳硕回头对王香草说:“下车吧。”
王香草愣怔着,坐着没动。
“发啥呆呢?快下车吧。”
“怎么又挪到这儿来了呢?”王香草疑问道。
“啥叫又挪到这儿了,你今晚就住这儿。”
“我想谈完事就回去,用不着住宿的。”
“我同学太忙了,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只能住下来等他了。”
王香草不好再坚持,开门下了车,跟在李佳硕身后,走进了宾馆大厅。
一进门,就有穿着得体的漂亮女孩笑吟吟迎上来,礼貌地打着招呼。
王香草拘谨地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大厅,心里直发虚,自己可从来没有住过这么高档的宾馆,这得花多少钱呀?
李佳硕办完了手续,走过来招呼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傻乎乎地小声问道:“住这儿很贵吧?要多少钱呢?”
“不贵,不到二百。”
“住一个晚上就要二百,还说不贵,去个小一点的宾馆不行吗?”
“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难得来一次县城,我能让你自己掏钱住宿吗?”说完招呼一声,便在前面带着她去了四楼的房间。
房间整洁又干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很舒服。
王香草走进去,坐到了单人沙发上,这才看到房间里竟然有两张床,就问正在摆弄电视的李佳硕:“咋还要两张床呢?”
“咱不是两个人吗?”李佳硕头也不抬地应一句。
“你也住这儿?”
“怎么?你不想让我住这儿?”李佳硕又开了一下电视,还是没有影像。
“那咋合适,咱们又不是两口子。”
“你就把我当成亲弟弟好了。”
李佳硕说完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就听到里面有女人在说话,像是问有啥需要帮忙的。
李佳硕就说房间406的电视机不能放了,是不是坏掉了,让他们帮忙看一下。
王香草就说:“坏了就坏了呗,又没心情看。”
“咋就没心情看了?我看你现在变化大了,变得复杂、急躁了,一点都不像刚认识你的那个样子了。”
“明明是你变了,还说别人变了。”
“有人说过,人一旦有了过多的**,本质就会随之改变。你想一想,之前你的思想多单纯,不就是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嘛,可现在呢?想法多了,野心有了,心里就消停不起来了,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可没你说的那样,你倒是变化挺大的。”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李佳硕走过去开了门,走进一个身着脸色套裙的干练女孩,柔声问李佳硕:“您的电视机不能用吗?”
“是啊,老打不开。”
女孩轻盈地走进来,冲着王香草微微一笑,就弯腰摆弄起来。没用三下两下,就把电视机打开了,便直腰冲着王香草礼貌地说:“是信号线没插牢,对不起,耽误你们看电视了。”
“没事……没事的……”王香草起身回应着。
“耽误你们休息了,再见。”女孩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在王香草脸上扫了一眼。
这一眼虽然无声无息,却把王香草的脸烧燎得一阵滚烫。
凭着女人的直觉,她分明感觉到了那目光中的疑问:这个显老的女人跟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啥关系呢?
女孩走出房间,李佳硕拿起了手机,拨上了号码。
电话接通后,先嘻骂了几句,然后告诉对方已经来宾馆了,要他抓紧时间过来。
王香草知道电话是打给谁的了,听得出,他们的关系的确不一般,心里慢慢踏实了下来。
李佳硕说:“别着急,他正在办案子,最快也得一个小时才能过来。”
“反正不回去了,还有啥好急的?”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王香草感觉浑身热烘烘的,想脱了上衣凉快一下。
刚开始解纽扣,李佳硕问她:“你想干嘛?”
“累了,睡一会儿。”
李佳硕看了看表,说那好吧,打个盹儿还来得及。
说完,自己上床躺下了。
王香草意识到他好像介意自己脱衣服,干脆又把解开的纽扣系上了,和衣躺在了另一张床上。
虽然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王香草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一着枕头便睡了过去。
浅睡了大约半个小时,王香草醒了过来,冲着还在熟睡的李佳硕说:“起来吧,你同学快到了吧。”
“到了就到了,我再睡一会儿。”李佳硕闭着眼睛说。
“让他看见咱俩在一个房间里睡,多难堪呀?”
“睡个觉有啥难堪的?”
正说着,手机响了。
李佳硕不得不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看,下床走到窗前接听了。
挂断电话,他返身回来,对着王香草说:“对不起了,我不能陪你了,单位里面有急事,要我抓紧回去一趟呢。”
王香草爽快地说:“那你赶快回去吧,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还用得着你陪了,去吧……去吧。”
李佳硕应一声,折身去了洗手间。
走出来的时候,人精神了许多,衣衫齐整,头发顺滑,唯有面色略带一丝醉意。
第95章 何必这么紧张
王香草送到门口,提醒他开车一定慢一点。
李佳硕手抓着门把手,说:“对了,你自己先看电视吧,用不了多久我同学也就过来了,你先把事情跟他仔细说一说。哦,对了,对他用不着隐瞒,实话实说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铁着呢。”
王香草点头应着,接着问一句:“那他知道我住这儿吗?”
“知道,我已经告诉他了。”李佳硕说完,快步离去。
王香草听着李佳硕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潮起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她先是坐在沙发上发了一阵子呆,然后走到了高大的玻璃窗前,抬头朝外张望着。
上方是苍茫的天,昏黄的日。
垂下眼帘,看到的是高矮错落、杂乱无章的楼房,还有大街上蚂蚁一般熙来攘往的人群。
城市好吗?
好,的确是好,这里有高大的楼房、宽敞的马路、繁华的商场,还有自己身处的高档宾馆……
农村就不好吗?
自然也有它的好,可又好在哪儿呢?
王香草胡思乱想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赶忙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好姊妹姚桂花的电话。
姚桂花接听了,没好气地问一声:“谁呀?”
“吃枪药了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呢?”
“哦,王香草是你啊,这不家里的电线断了,连电视都没法看了。”
“电线坏了你急啥呀?正好可以找你老情人玩呀。”
“玩你个头啊!你以为我像你呀,情人一沓一沓的。”
“别喷粪了,我可没你放得开。”
“王香草,这跑哪儿去了?家里咋一直锁着门呢?都去过两回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现在在县城呢,有点事儿要办。”
“是找小白脸办那事了吧?”
王香草像是被揭了伤疤,心头嗖一下。
随又想到姚桂花是在信口胡言,王香草只得把沾染上“命案”的事情说了一遍。
姚桂花一听就急了,问她:“会不会牵涉到我呀?”
“咱是好姊妹,我肯定不会出卖你,可是大坝上有监控,怕是也会找你的麻烦。”
“那该咋办呢?”
“所以我才来县城找熟人了,你甭担心,人家已经答应帮忙解决了。”
“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了香草。”
“事情还没谈妥,要等管事的人面对面谈,只得住一宿了。你去二婶家打声招呼,就说我今天赶不回去了,让她照看一下小龙。”
姚桂花连声答应着,一再嘱咐,要王香草好好求求人家,千千万万不能吃官司。
收起手机,王香草突然闻到身上有股酒臭味儿,看一眼时间,洗个澡还来得及,赶忙走进了洗手间。
正洗着,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她关掉淋浴开关,赤脚走到门前,仔细一听才知道,果真是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间门。
一定是李佳硕的那个同学来了。
王香草慌了神,浑身湿漉漉的,穿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取下浴巾包裹了自己。
“来了……来了……”
她走出卫生间,一只手抓紧了胸前的浴巾,另一只手把房间门拉开了一条缝儿。
见一张水淋淋的女人脸夹在门缝里,门外站着的那个人好像被吓着了,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你是李佳硕同学吧?”王香草主动招呼道。
“是啊,你是?”
“哦,我就是桃林峪来的王香草。”王香草边回应边拉开了门,笑吟吟礼让道,“您请进,快请进屋吧。”
年轻人手中提着个黑色皮包,脚步略显迟疑。
进屋后,他满屋子看了一圈,又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目光最终落在从浴巾下摆露出的光腿上。
“你自己在这儿?”
“是啊,我自己,实在对不起,没想到你会来这么快,我……我热得不行,就洗了个澡。”
“哦,洗吧……洗吧,没事。”那人把视线移到了王香草的脸上,问,“李佳硕那小子呢?”
“我洗澡之前他还在呢,单位打来电话,说有急事要他回去处理。”王香草指了指沙发,说,“坐吧……坐吧,你请坐。”
那人站在那儿没动,接着问他:“你是李佳硕什么人?”
“哦,是家长。”
“你是李佳硕的家长?”
“不……不,不是,我是他学生的家长。”
那人咧嘴一笑,调侃道:“我又不是狼,你何必这么紧张呢?”
“你那种问话法,我能不紧张吗?就跟审犯人似的。”
那人说:“其实人之所以紧张,主要原因是互相之间不熟悉,不了解,缺乏沟通。比方说你刚才给我开门,一打眼还真把我给吓着了。”
“吓着了?”
“是啊,你没看出我有点儿紧张吗?”
“你一个大男人家紧张啥?”
那人笑笑说:“我还以为遇到小姐了呢。”
“就算屋里真的有小姐,还有啥好紧张的?再说了,我有那么年轻吗?都快成小姐的婆婆了。”
那人知道王香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或者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小姐”的另一层含义,也不做进一步解释,就问她:“你跟李佳硕认识多久了?”
王香草想了想,说:“差不多三个月了吧。”
那人点点头,说:“看来你跟李佳硕交情不错,多次跟我提到你。”
“是吗?他都说我啥了?”
“说你心地善良,人品好,要我一定帮帮你。但有些事情吧,也不可过于感情用事,法律毕竟是威严的,不好拿来做人情,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一听这话,王香草脸色暗淡了下来。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李佳硕的老邻居,也是高中同学,叫魏志刚,你叫我小魏好了。”魏志刚说完,主动朝着王香草伸出了右手。
王香草热情回应,抓住魏志刚的手,用力摇晃着,激动地说着:“魏……魏,小魏同志你好,你在哪个部门工作?”
“我的情况你就不要多问了,知道我是个法律工作者就成了。”
听出小魏有点儿不耐烦,王香草心头一紧,连声说对不起,披在身上的浴巾竟然滑落了下去。
光溜溜的她就像一尊勾魂摄魄的女神塑像立在那里。
魏志刚双目呆滞,愣在了那儿。
王香草尖叫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跐溜钻进了洗手间。
第96章 看上去关系不一般
她关紧了门,心慌意乱地喘息着,暗暗骂自己:王香草啊王香草,你这不是成心作死吗?
啥时洗澡不成?
偏偏这时候洗,连衣服都顾不上穿,这下子可丢人了,丢大人了!
人家会怎么看自己呢?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魏志刚走了过来,轻轻敲了敲,说:“王香草,你何必这样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那还在意这点事,开门,把门打开吧。”
“开……开门干嘛?”王香草隐约感觉到,门外那个叫魏志刚的男人一定是对自己有了想法。
听李佳硕的意思,这个人能耐大上了天,生杀大权掌握在他手中,那还不得由着他啊!
是啊,这也难怪,孤男寡女的在一个房间内,自己又把刚刚把洗过的身子亮给了人家,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产生那样的想法。
“王香草你开门,把门开开。”
“小魏兄弟,咱这是初次见面,可不能这样。”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在帮你,你一直呆在里面,还怎么谈事情?”
“小魏兄弟,你可得帮帮我,要不然我急死定了……”
咋办?
咋办呢?
王香草犹豫着、纠结着,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柔和的音乐声。
魏志刚贴在玻璃上的影子没了,随即听到了他接听电话的声音。
电话会不会是李佳硕打过来的?
王香草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想听一听他们说些什么。
可魏志刚有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模模糊糊,一点儿都听不清。
魏志打完电话,又返身回来,轻轻敲了两下门,对着里面说:“你可不能老呆在里面吧?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走了。”
“别……别,我想穿呀,可……可衣服在外面呢。”
“这样吧,你把门打开一条缝,我给你递进去。”
王香草一听这话,心里又是一阵闹腾,或许自己刚才是误解他了,人家一个懂法的人,咋会动那种歪心思呢?
再说了,看上去小伙子斯斯文文的,怎么会对一个乡下娘们儿有那种念想呢?
这样想着,王香草轻松下来,缓缓拉开了一条门缝。
那个叫魏志刚的男人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只是规规矩矩地把衣服塞了进来。
尽管王香草一再劝慰自己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坏人,最起码这个魏志刚看上去就不像个坏人,是自己误解人家。
但接衣服的一刹那,她还是满心满肺充满了戒备,就连行动上都足以表现出来,她一只手抓住衣服,另一只手却死死地按着门把手,肉呼呼的身子也严严实实抵在了门板上,只留出了足够把衣服拽进来的空间。
衣服团在一起拽了进来,王香草又迅速地把门关上了。
王香草边穿衣服边暗自思量:都怪自己小肚鸡肠,怎么总把好端端的人看成狼呢?
当她穿戴齐整走出洗手间时,脸上流露出几分羞涩的歉意。
她冲着一脸平静,却透着几分威严的魏志刚微微一笑,说:“小魏兄弟,让你见笑了,没想到你会来那么早,本想着趁着一个人在这儿,先痛痛快快洗个澡,结果你一来我就慌了手脚。”
魏志刚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淡然一笑,说:“你慌啥慌?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坏人?”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王香草说着,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看来你还是有点紧张。”魏志刚看了她一眼。
“没……没有。”王香草站起来,倒了一杯开水放在魏志刚面前,不等重新坐下来,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肯定是李佳硕回来了。”王香草转身去开了门。
跟进来的果然是李佳硕。
一进门,他就骂咧咧:“你小子,摆个鸟谱啊?拖拖拉拉的,害得王姐等了一下午。”
“别提了,手头有个案子,当事双方在我办公室打了起来,差点出了人命,好说歹说才熄了火,所以就来迟了。”
“啥案子?”
魏志刚看了一样王香草,说:“不该问的别问!”
李佳硕坐下后,王香草忙活了起来,烧水、洗杯、沏茶,边忙边竖起耳朵听着,期盼着他们能够尽早谈自己的事情。
但他们一直胡聊八侃,心里难免急躁起来。
李佳硕起身站了起来,冲着两个人说了一句:“走,咱们吃饭去!”
魏志刚抬腕看一眼手表,说:“不早点了吗?”
“还是早些去吧,边吃边聊,再说了,咱俩不是也好久没在一起喝几杯了嘛,走……走。”
魏志刚跟着站起来,调笑道:“还说呢,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哪还顾得上我呀!”
李佳硕抡起拳头,擂在了魏志刚的肩膀上,还击道:“你还有脸说别人?我问你,自打结婚后,你招呼哥们儿几次?要不我就时常想,男人这种动物最好一辈子都不结婚,免得被裤腰带拴住了,没了自由。”
“我看你也就是个嘴皮子上的能耐,有本事别追着赶着的要人家嫁给你呀?”
“你是没看清形势,不是我急,是有人急。”
“美的你!人家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还倒追你不成?”
“还很被你说着了。”
两个人说笑着,一起朝外走去。
到了门口,刚要开门,李佳硕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跟在身后的王香草说:“是不是冷淡你了?你可别介意啊,别看我们在一个城里,却很少见面,一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王香草淡然一笑,说声:“嗯,没事儿。”
走出酒店大门,沿着一条林荫小道往前走,去了一家叫做“醉仙阁”的酒楼。
三个人依次走进去,迎宾小姐热情招呼着,一路引领,左拐右拐,进了一间“芬芳阁”的雅间。
落座后,见服务员把菜谱递了过来,李佳硕说:“这家店我熟,知道啥菜做得地道好吃,就不麻烦你们了。”
说完,便对着服务员叽里咕噜地说出了一大堆的菜名。
很快酒菜便上来了,满满一大桌子。
王香草眼花缭乱地看着,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这样的吃法也太浪费了,就忍不住盯了李佳硕几眼。
李佳硕看懂了她的意思,就说:“在村里你对我那么好,难得来一次,又请了魏大官人亲自来作陪,不多整几道菜怎么行呢?再说了,又用不着咱自己掏腰包,不吃白不吃。”
说到这儿,便张罗着喝起酒来。
由于有了中午的酒劲做打底儿,这时候王香草觉得杯中的白酒不但不再那么难闻了,并且还散发出了一股悠悠的清香。
经不住两个男人频频劝让,一连喝干了三杯。
第97章 无奈的卑鄙
看上去魏志刚的酒量好像并不大,王香草刚刚有点儿飘飘然,他就满脸绯红了。
喝到第三杯,他终于道出了王香草心心念念想听到的话题。
他胡老头的案了本来已经定性了,属于自杀,但死者的老婆不干了,哭着喊着说她男人是被人害死的。
王香草问:“他老婆不是跟男跑了吗?咋又冒出来了?”
魏志刚搓一把红彤彤的脸,说:“不管怎样,她还是死者法律意义上的老婆,也是唯一的遗产继承者,她折腾的目的,无非是想获得更多的赔偿。”
“谁赔偿?”李佳硕插话问道。
“肯定是被告了,还有死者的工作单位,肯定也要承担一定的经济补偿。”
王香草一阵心慌,问道:“照你这么一说,如果我摆脱不了罪名,不光要蹲大牢,还要赔她钱了?”
“那……那当然。”
李佳硕安慰她说:“别着急,这不是正在帮你想办法嘛,老魏能耐大着呢,别说只是嫌疑,就算是你真的掉进去了,他也能你捞出来。”
王香草吓傻了,连声道谢。
魏志刚接着说:“这还不算,后来又出了一出。”
“又出啥事了?”李佳硕追问道。
“那个女人还有个怀疑,说是死者是被领导逼死的。”
“逼死的?咋回事儿?”
“她一口咬定现任局长接着违规放水的事儿,公报私仇,威吓逼迫之下把人给整死了。”
“还真是越来越复杂化了,他们之间有啥深仇大恨?竟然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李佳硕满脸惊诧地问道。
“听说现任一把手,曾经插足他们的家庭,并利用手中的权利,把那个胡老头发配到了荒野之上,看水库去了。”
王香草突然哭了起来,双手掩面,瘦俏的双肩大幅度耸动着。
“别哭……别哭,至于吗?王香草,你就放心好了,干屎抹不到人身上,有我呢!”魏志刚说着,豪爽地一拍胸脯,“来,喝酒!”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李佳硕跟王香草都振作了起来,手举酒杯,眼含热泪,畅饮起来。
……
谁也记不清究竟喝了多少杯,看上去三个人都有了沉沉的醉意。
趁着王香草去洗手间的时候,李佳硕跟了过来。
他把王香草拽到一遍,喷着酒气叽咕道:“王香草……香草,人家魏志刚给你办了这么大的事,你该好好谢谢人家啊。”
“可我该怎么表达谢意?”
“你自己看着办吧。”
“给他钱?要……要多少?”
“俗!俗不可耐!”
“那给他啥?”
“你是女人,还用得着我教你了,感化他,温暖他,比啥都……都重要!知道了吗?”
“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琢磨吧,反正这事儿吧,你总该有些态度。”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什么,悄声问李佳硕:“他真的是法律部门的?”
“你怀疑他的身份?”
“没啥,只是随便问问。”
“别刨根问底,不管他是啥职位,只要能帮你把事情摆平就行了。”
“嗯,知道了。”王香草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窃窃私语着,听见已经趴在饭桌上的魏志刚拖声拉调喊开了:“你……你们在干嘛呢?过来继续……继续喝!”
“打住……打住,不能再喝了。”李佳硕嘴巴贴在王香草的耳朵上,小声叽咕道,“不能让他喝了,他是个妻管严,喝成这样回去,他老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王香草刚想说啥,胃里一阵强烈的翻涌,起身钻进洗手间,哇哇吐了起来。
吐完了,再洗把脸,感觉清醒多了,才走了出来。
见李佳硕仍等在那里,就问他:“那就一起回宾馆吧,喝点水,醒醒酒再让他回家。”
“好吧,这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回去。”李佳硕说完,扭头对着魏志刚说,“算了,别喝了,还得说案子呢,走吧,咱们回宾馆。”
魏志刚没再说啥,站起来,歪歪扭扭朝着外面走去。
李佳硕赶在前头,去吧台买了单。
看上去魏志刚醉得不轻,摇摇晃晃,脚步蹒跚,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多亏着王香草把酒吐了出来,这时候已经清醒了许多,她挽起魏志刚的胳膊,吃力地走出了酒楼大门。
大街上已经亮起了路灯,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李佳硕快步赶上来,挽起了魏志刚的另一只胳膊,两个人连拖带拽才把魏志刚弄到了宾馆房间。
进屋后,直接把他搬到了床上。
李佳硕说:“今晚我就不陪你了。”
“县长家的闺女等你吧?”
李佳硕点点头,说:“是啊,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谈。”
王香草坐在了另一张床上,勾着头想了想,说:“嗯,我知道, 你去吧。”
“王香草,你不怪我?”
王香草摇摇头。
“王香草,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咋会怪你呢。”
王香草点点头,淡淡地说:“俺懂。”
“那我走了。”李佳硕目光复杂地望着王香草,接着说,“你要好好照顾他,不然……”
王香草知道他后面咽下去的半截话是什么,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默默搓着脚。
李佳硕怔了片刻,然后走过来,轻轻搂了搂王香草的愈显羸弱的肩头,沉沉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王香草没有起身送他,呆呆坐在那儿,突然泛起一阵心酸,泪水奔涌而下。
哭过一会儿,身子一软躺了下来。
正迷糊着,突然听到了一阵哼哼唧唧的吟叫声。
王香草这才猛然抬头,看见魏志刚正在用手撕扯着自己的衬衣。
王香草站起来,走过去,双膝跪在床上,吃力地抄起这个处于沉醉状态的男人,帮他脱掉了衬衣。
见魏志刚毫无意识,她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稍加犹豫,她脱掉了外套,躺在了他的身边。
不知睡了多久,魏志刚醒了过来。
他呼一下坐起来,见王香草睡在自己身边,慌乱的下了床,不停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王香草睁开眼睛,一句话也没说,嘤嘤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我……我把你给怎么着了吗?”
“你……你说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喝醉了,啥都不知道了,请你原谅。”
王香草双手捂脸,哽咽着说:“你帮了我的……我的忙,可也不该着这样啊,你是个懂……懂法之人,咋会干出这种事情呢?趁着我……我醉得没了知觉,就……就……”
说完放声哭了起来,泪水滂沱,肆意飞溅。
“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啊香草姐。”
“对不起就完事了?”
“那……那该咋办?”
王香草摸起枕巾擦了擦眼睛,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说:“要不是看在你是李佳硕同学的份上,我这就打电话报警。”
魏志刚倒还镇静,喃喃说道:“报警对你也没好处,我要是说你勾引了我呢?别忘了,你还与命案在身上呢。”
“那也不能白白让你……,呜……”王香草又哭了起来。
魏志刚说:“这样吧,我帮你把罪名洗清行了吧?说实话,你这案子,要是请律师,要花很多钱的,怕是每个三五万拿不下来。”
“你能帮我洗清吗?”
“能!”
……
最终,两个人达成了和解,魏志刚穿戴整齐,拿包走人了。
王香草下床关好了门,瞬间轻松下来,上床睡觉,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
王香草下床穿好衣服,快步走出了房间。
此时的天空一片蔚蓝,仅剩的几颗星星闪烁不定,等待着东方愈来愈亮的晨曦吞噬它们。
王香草脚步匆匆,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朝前奔去。
凭着记忆,她找到了车站。
走进候车室,一打听才知道,去镇上的早班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发车。
王香草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觉得身上酸软无力,只得坐到了椅子上,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迷瞪了一会儿,猛然觉得腿上被擦了一下。
睁开眼睛,见一个老头坐在自己身边,眼睛直勾勾望着门外,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看上去并不像个坏人,也没见有啥不轨的举止,又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过了几分钟,突然觉得大腿外侧有点儿瘙痒,睁眼一看,那个老头的一只手竟然搭在上面。
老头扭头便跑,身子一跛一跛,他竟然是个瘸子。
王香草气不打一处来,暗暗骂着:老死鬼!都这样了,还贼心不死!
她不想去追,觉得那样毫无意义,抓到又能咋样呢?
唉,这人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可自己呢?
不也一样坏了心思吗?
不也一样用卑鄙的手段逼迫人家吗?
想来想去,竟然觉得挺对不住魏志刚。
可不那样,又能咋样呢?
……
一路思绪纷乱,闷闷不乐。
回到家里,她拿出手机,拨上李佳硕的电话。
但李佳硕没有接,王香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干脆放下手机,到院子里喂鸡了。
一群鸡在争抢着啄食玉米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仔细一数,竟然少了一只。
这才知道,那只芦花大公鸡没了。
王香草满院子找了起来,找来找去,也没见那只鸡的影子。
看来是丢了!
第98章 一只恐怖的死鸡
正四处寻找着,手机响了起来。
她快步进了屋,抓起了桌上的手机,按了接听键。
果然是李佳硕,他压低声音说:“对不起了,王香草,刚才不方便接听。”
“不就是接个电话嘛,有啥不方便的?我都弄不明白了,你到底是讨了个老婆,还是找了了娘?”王香草气恼地责问道。
“王香草,你生我的气了?”
“你把我当成啥人了?”
“怎么了?”
“喝完酒,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把你那个醉鬼哥们扔给我,又是吐又是拉的,差点被折腾死了。”
“不至于吧,那小子酒量还可以的。”
“可以个屁!”
“他没把你给怎么着吧?”
“还能怎么着?一个晚上人事不省,我都差点打急救电话了。直到快天亮了,才清醒过来,连声道谢的话都没有,夹着尾巴就逃走了。”
李佳硕干笑两声,说:“人家为你办事,付出点也是应该的,别抱怨了。见面后再细谈,你还在宾馆吗?”
“你们一个个都躲起来了,我还赖在那儿干嘛?”
“那你去哪里了?”
“回桃林峪了,在回家呢。”
“回家了?干嘛走那么急呀?”
“去陪你的千金大小姐吧,用不着你管我!”
“王香草,你听我说……”
不等李佳硕把话讲完,王香草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懒得再去找鸡,转身回到里屋,躺在床上流起了眼泪。
为啥哭?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满心满肺的委屈。
“香草,王香草,你在家吗?”
听到是村长马有成的声音,王香草起身出了门。
还没近前,马有成就责问起来:“周老头你跑哪儿去了?招呼都不跟老子打一声。”
见四周无人,王香草大着胆子顶他一句:“我去哪儿与你有啥关系?”
“简直无组织、无纪律,你还想不想当干部了?”马有成冷下脸来。
“还没当上呢,你就想管着我。”
“就是不当村干部,我也照样管着你!”
“回家管你老婆去!”
“看看你这个熊样吧,咋就一点规矩都不懂呢?你知道不知道当干部是要有考验期的。跟你交个实底吧,也就这几天的事了,等镇上的文件一下发,事情就成了。”
“那就等下了文再说吧!”
“别不识好歹了,我找你有正事要办,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得帮我一把。”马有成软了下来,脸上甚至有了乞怜相。
“天塌了?”
“差不多,这两天可真把我愁坏了。”
“在桃林峪还有让你马有成犯愁的事儿?”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遇到麻烦事了,很挠头,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到底啥事?你倒是说呀!”
马有成朝四下里望了望,然后说:“走,到屋里面说去。”
“有话快说,我正打算去看麦子了呢。”
“在外面说不合适,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就麻烦了。”马有成转动脖子朝周边看了看,,窃窃私语道,“你跟韩大双家的小媳妇熟悉不?”
“你说许玉莲吧?她好像过门也就没一年吧,只是见了面打个招呼,看上去挺老实的一个小娘们儿。”
“认识就好。”
“咋啦?那小媳妇她咋了?”
“坏就坏在老实上,她泼辣点,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了。”
“到底咋了?”
“她……她怀孕了。”
“怀孕了是好事啊!”
“好个鬼!那孩子要不得,得让她去流产。”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女人流产那是郑玉玲的事啊,她才是妇女主任,你不找她,找我干嘛?”
“要是能找她,我还找你干嘛?这事儿不能让她知道。”
“为啥?”
“她嘴巴不严实,万一给说出去,那就难堪了。”马有成一脸难为的表情。
“她是你们马家的媳妇,又是村里干部,你还信不过她……”话没说完,王香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咬着牙根问道:“小媳妇怀上的不是你的吧?”
马有成呆着脸,点了点头。
“该死的老混蛋!你这不是作孽吗?人家才刚过门呢,你就做下这样的孽,你还是个人吗你?”王香草骂了起来。
“他男人不是没在家嘛。”
“没在家就成你的了?”
“不是……不是,这是还真是说不清了,连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
“说!到底是咋回事?”
马有成这才把事情的原委大概说了一遍。
许玉莲为了办出生证的事去找他,看了一下资料,缺这少那的,就没深没浅的吓唬了她几句,谁知她就吓软了。
马有成说他那天喝多了,晕头转向的,顺手就抱住了她,她也没反抗,结果就那样了。
“作孽啊!你让人家咋做人?”
“顾不上那么多了,眼下要紧的是得赶紧想法子把孩子给做了。”
“那就抓紧去做呗,镇上的医院不行就去县里,一定给人家把手术做好了,千万别出岔子。”
“小媳妇是同意了,可她婆婆死活不答应。”
“她婆婆咋知道的?”
马有成哭丧着脸说:“还不都怪胡仙姑那个老妖婆嘛,她当着那个老太婆的面给许玉莲把了脉,这不就漏了嘛。”
“老太婆知道孩子是你的了?”
“她还不知道。”马有成叹口气,哭丧着脸说,“她以为是自己儿子的,乐得不行,所以才护着不让打掉了。”
“许玉莲她男人知道了吗?”
“多亏着老太婆不会打电话,要不然早就告诉韩大双了。”
王香草琢磨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吧,干脆把孩子留下来算了。”
马有成嘴角一歪,气冲冲地说:“王香草,你可真傻!她家男人出去打工了,女人怀了娃,这不是找死吗?”
王香草打量着马有成一脸的无奈,问他:“你想咋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胎,你先想法子去做她婆婆的工作。”
“凭啥让人家打胎?总该有个理由吧。”
“要是有理由的话我还用得着找你了,这不是实在没咒了嘛。”
“这法子实在是不好想啊!”
“反正这事儿就依靠你了,无论如何得帮我这一把。”马有成说到这儿,抬头望了望王香草,说,“不能再耽搁了,越快越好,我求你了。还有,你一定把嘴巴闭严实了,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韩家小媳妇说了,万一传出去,她就不活了”
“你确定那孩子就是你的?”
“我也说不好,应该差不多吧。”
“啥叫差不多呀,是就是,不是就不少,万一她赖上你了呢?”
“她为啥要赖我?”
“谁知道为啥?你个老糊涂,咋就沾染上这样的脏事呢?”
“这不是喝醉了嘛,看资料的时候还算清醒,后来就断片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马有成,王香草心里在打鼓,马有成平日里是霸气了点儿,可也不至于恶劣到那个程度吧?
会不会真的是被讹上了?
可人家还是个刚过门不久的小媳妇,怎么会没脸没皮的干那种事呢?
莫非……
“你就别愣着了,赶紧想办法去。”
“那我可有个条件。”
“你说!”
“等我帮你事情办妥了,你让我当村里的妇女主任!”王香草不失时机地要挟起来。
“你……你……”马有成皱紧了眉头,一脸无奈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暂时让你干治保主任,先进了班子再说,后面的事儿一步步来,你看成不成呀?”
“不成!我就是要干妇女主任。”
“你这不是成心逼我吗?我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不就是为了挤兑郑玉玲吗?香草,我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就别再折腾了。”
王香草冷笑一声,问他:“你也知道走投无路的滋味呀?我要是不帮你,你是不是就该上吊了?”
“我确实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这几天好像有个阴影总在跟着我,怕是被小鬼缠上了。”
王香草从来没有见马有成这样过,心里慢慢软化了下来,安慰他说:“这样吧,我先去探个究竟,要是真的是你做下的孽,我就豁出去帮你这一回。”
马有成告诉她,这几天,一到深夜,那个黑影飘来飘去,一会儿站在他家的墙头上,一会儿又落到了院子里,神出鬼没的,怕是就要对他动手了。
“你不是能耐吗?想办法找住他就是了。”
马有成说昨天晚上安排人了两个民兵躲在他家院子里,可那个鬼影很警觉,不等值班的出来,就飘走了,竟然还留下了不像的东西。
“啥东西?”
“不祥之兆呢,他不光在威胁我,还在诅咒我。”马有成脸上有了惊悸之色,胡子拉碴的下巴不停地翕动着。
“啥东西?”
“一只鸡,一只死鸡!”
“一只死鸡?”
“是啊,看上去是刚死的,浑身血糊糊,两只爪子被折断,眼睛也被抠出来了,吓死个人了!”
“那只鸡呢?”王香草好像也被吓着了,面色赤白,双眼发直,“说呀,那只鸡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香草,你咋了这是?”
“别啰嗦,快告诉我!”
第99章 越想越可怕
“被值班的两个小子煮了吃了。”
“吃了?”
“嗯,吃了,我还搭上一瓶好酒呢。”
“在哪儿吃的?”
“在我家东屋。”
“那鸡毛呢?”
“你问那些烂鸡毛干啥用?想**毛掸子吗?”马有成怪怪地打量着王香草,逗问道。
王香草一把拽住了马有成的胳膊,着急上火地说:“走走,赶紧领我去看看……看看那些鸡毛。”
“干嘛……干嘛……王香草你是不是疯了?”马有成边挣脱边喊着。
王香草松了手,双目呆滞地望着马有成,声音打着颤说:“那鸡……那鸡……很有可能是我们家的!”
马有成头大了,禁不住问她:“你怎么就知道是你们家的?”
“好好的一只鸡突然不见了,你说能到哪里去?”
“那也不能就断定是你们家的呀?”
“走!”王香草再次拽住了马有成的衣袖,用力往前扯着,说,“赶紧去看看,看看就知道了。”
马有成只得随着她去了,去找了参入吃鸡的孙大力,在孙大力的引领下,去村西的河沟里找到了那堆脏兮兮的鸡毛。
王香草看一眼腿就软了,一屁股坐在了沙土上,盯着那堆鸡毛发起呆来。
马有成弯腰瞅着王香草的眼睛问道:“是你们家的鸡?”
“是。”
“你瞅准了?”
“错不了,肯定错不了。”
“不就是一只鸡嘛,回去吧。”站在一旁的孙大力说。
“那可不是一只鸡的事啊!”
孙大力接着说:“没准是黄耗子干的,先把你们家的鸡咬死了,然后拖到村长家了。”
“哪有那么厉害的黄耗子?还能真的成精了。”马有成接话说。
“是人能干那事儿?先去你家偷鸡,再穿街过巷地送到村长家里,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这事可也难说,会是谁呢?”马有成冲着王香草说,“走……走,赶紧回去忙正事吧,鸡的事儿以后再说。”
王香草知道马有成所说的正事是什么,许玉莲肚子里那个“**”不除掉,那就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zha弹。
一旦爆炸,威力无比,就算是炸不死他,也会把老东西的“一世英名”给炸个片甲不留。
孙大力听不懂他们的黑话,借口说有急事先一步走了。
王香草又呆坐了一会儿,回头看见马有成蹲在不远处,一脸愁容,猛劲抽烟。
她站起来,话也不说,朝着村子走去。
马有成紧随其后,突然喊道:“王香草你走慢些。”
王香草果然就放慢了脚步,却不说话。
马有成紧跟几步,问她:“王香草,你跟我说实话,水潭里那个土龙的事儿是真的?”
“你觉得那是假的吗?”王香草反问道。
马有成摇摇头,说:“我觉得不像是真的。”
“那我告诉你,只要你还相信我王香草,那就是真的!”
“那……那你说村里这些坏事会不会都是它干的?”
王香草回头望了一眼马有成,突然觉得苍老了许多,馒头白发,面色枯槁,直挺的腰板也弯了。
马有成接着说:“会不会是有人惊动它了,惹得它不高兴,这才出来祸害人的?”
王香草冷冷回一句:“你还是个领导干部呢,也信那个?”
“你都亲眼看到了,我能不信吗?”
“你不是说不能迷信吗?”
“不一定是迷信,说不定是科学呢。”
“啥科学不科学的,兴许就是一种野物,只是稀奇了些吧。”
“说来真是有点奇怪,自打你看到它,村子里就老发生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怪得有些离谱,你说怎么解释?”
“你就别胡乱琢磨了,还是好好想一想小媳妇的事吧。”
“那事就靠你了,去跟人家好好说一说,尽快把肚子里那事做了,别留后患,越快越好。”
“谁让胡作非为的,自作自受,活该!”
马有成叹口气,小声哀求:“姑奶奶,你就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直到现在都没理出个头绪来,说是真做了吧,一点印象都没有,说没做吧,人家的肚子还大了。”
“那就等理出头绪来再说吧。”
“不行!不能再拖了,她男人是个愣头青,万一传到他耳朵里面去,不杀了我才怪呢!”
“你也有怕的时候?”
“人命关天,能不怕?好了,先解决掉了再说吧,你可是唯一的救命恩人了。”马有成语气里明显没了底气。
到了村口,王香草突然站住,见四下里无人,盯着马有成问道:“可有一件事儿,我觉得比那打胎的事情更重要。”
“啥事儿?”
“那只鸡的事儿,为什么偏偏是我家的鸡,活得好好的,竟然血淋淋死在你家里。”
马有成眉心紧皱,低头沉思。
“这不是个好兆头,分明是冲着你和我来的。”
“你别往复杂里想了,很有可能就是个小毛贼,先去你家偷了鸡,再到我家偷,被人发现后,慌忙逃窜,就把鸡丢在那儿了。”马有成努力弄出一副轻松的表情。
王香草心里明白,他这是有意让自己丢下鸡的事儿,尽早带着许玉莲去医院解决问题。
在去许玉莲家的路上,她琢磨着,让那个小媳妇去做掉孩子并不难,难得的她婆婆那一关。
最好的办法就是编造出一个谎言,就说她儿媳妇并没有怀孕,只是得了一种病而已。
要不然,就算是打掉了,她照样会怀疑,必定会告诉她儿子。
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一定把事情办好了,办彻底了,并不单单是为了拍马有成的马屁,更关键的是要为了保全小媳妇的名声。
谁都不傻,怀上孩子的日期摆在那儿,扳指一算就清清楚楚,要是传出去,许玉莲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那个“小人儿”的奶奶接受那只是一场空欢喜的现实。
王香草边走边想着,突然止步停了下来。
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人——胡仙姑。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儿既然出自她的口,让她再咽回去才是最好的办法,也最有说服力。
王香草先去了胡仙姑家,见院门紧锁,想都没想,直接奔着村北坡的水潭去了。
第100章 狮子大开口
自从见到那个吞云吐雾的怪物后,王香草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
她打心眼里害怕,觉得那是自己所见到过的最丑陋、最不可思议怪物。
更令她不安的是全村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让自己遇上了呢?
会不会是个不祥之兆。
王香草云山雾罩地想着,脚步已经踏上了水潭的堤坝。
她一再安慰自己,那个怪物是不会随意现身的,就像胡仙姑说的那样,它是修行几百年、上千年的灵物,凡人难得一见。
既然它有了那么深的修行,又怎么会伤害无辜呢?
当她爬上坝顶,望着那汪浑浊的泥水,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
“老姑……老姑……”王香草喊了起来。
胡仙姑从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走出来,仰起头,打起眼罩朝坝上望着。
王香草刚想往坝下走,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
“别下来了,就在那儿等着吧。”胡仙姑冲着王香草吆喝道。
低头看时,胡仙姑手提布囊,走了上来。
等慢慢走近了,才神神道道地说:“老姑早就掐捏好了,知道你今儿要来找我。”
王香草心头一紧,禁不住问她:“你咋知道我要来找你?”
“这还要问?天下还有老姑不知道事儿。”
“老姑你可真是神通广大。”王香草说着,伸手拉了胡仙姑一把,随口问道,“老姑这阵可发大财了,十万八万的都不在话下了吧?”
“瞎说,哪来那么多钱啊?”
“有神龙助着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这条生财之道算是被你找准了。”
“说起来也多亏了你,要不然,老姑连吃饭都成问题了。”胡仙姑说着,便抬脚朝前走去。
王香草问一声:“老姑,你提个袋子干嘛?打算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我上来帮你排忧解难?”胡仙姑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着,接着说,“你来找老姑,肯定是有急事,说吧,遇到啥解不开的难题了?”
这话让王香草心里暖暖的,她咬了咬嘴唇,说:“老姑,你知道我现在想怎么着吗?”
“你想怎么着?”胡仙姑说着,回头一笑。
“我真想跪下来给你磕头。”
“头就别磕了,老姑帮你忙是应该的,只要你记着老姑的好就成了,咱娘俩谁跟谁啊!”
王香草连声应着,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顿时惊呆了。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水面上忽然涌起一股浊浪,那个曾经让她一睹真身的“神龙”跃身而出,龙首高昂,一双眼睛灯泡一眼寒光闪闪,圆滚滚的龙身摆动了几次,便无声无息沉入了潭底。
水潭里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静得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王香草傻了,木桩一般立在那里。
胡仙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返身回来,对着王香草的后背猛拍一巴掌。
王香草哎哟一声,不等说话,浑身已经抖成了筛筐。
“王香草……王香草,你这是咋了?你说话,快说话呀!”胡仙姑边说边一下下捋着她的胸口。
过来好大一会儿,王香草才哇地哭出了声,双目紧闭,泪花纷飞,双肩一阵阵耸动着。
胡仙姑捶着她的背,再捋捋她的胸。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王香草才渐渐回过神来,睁开泪眼望着胡仙姑,哽咽着说:“老姑啊!可把我给吓死了,我……我……”
“你咋了?”
“我又……又看到那条神龙了。”
胡仙姑紧攥着她的手,急切地问:“你看到了?它在……在哪儿呢?”
“就在……就在那个水潭里。”王香草连回头指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
胡仙姑扶着王香草慢慢坐下来,安抚道:“香草你别害怕,它是个正仙,是好神,不会带来祸端的。你能看到它,是前世的善缘,就说明你不是一般的凡胎俗骨,将来会有好造化的。”
“老姑,你就别宽慰我了,都快……都快被吓得背过气了。”
“有啥好怕的?高兴还来不及呢。跟你说实话,老姑待在这地好几个月了,还没见过神龙的尊容呢,老姑满心愧疚,都怪自己的修行不够。”
“老姑,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我一来它就显身,难得真是前世有缘?”
“是啊,这是几世修来的造化。”
王香草总算安静了下来,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说,“老姑,咱赶紧离开这地吧,我还是有点儿害怕。”
胡仙姑扶着王香草的一只胳膊,一起朝着堤坝下走去。
“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你扶我,多不好意思。”
“老姑巴不得从你身上沾点灵气呢。”
两个边走边聊着,等下了堤坝,王香草才把话扯入了正题,她说:“老姑,我有件事要求你。”
“直说就是了,用不着客气。”
“你上次给许玉莲,就是韩家去年刚过门的那个小媳妇把脉了?”
“是啊,咋了?”
“她真的怀孕了?”
“是啊,是有了,大概有俩月了吧。对了,王香草,你问这个干嘛?”
“老姑,那个孩子不能留!”
听王香草口气**的,黄仙姑皱起了眉头,问道:“人家好不容易怀上,你凭啥不让人家要?”
“那孩子留着不好,会惹大乱子的!”
“生孩子还有啥乱子?”
“那女人来路不正,要着咋办?”
“你的意思是不是韩大双的?”
“是啊。”
“你咋知道的?”
“这不明摆着嘛,韩大双离家三个多月了,能开犁播种吗?”
“那是谁的?哦,我知道了,是李德福那个混球的吧?”
王香草笑了起来,说:“老姑你可真会开玩笑,别说李德福他没在家,就算是在家,他也没有那个胆儿!”
胡仙姑皱巴巴的嘴唇一撇,说:“王香草,你可别把自家男人看得太正形了,面上看着是挺老实,可背后干了些啥你能知道?”
“借他个胆也不敢!”
“老姑今天把话撂这儿,不出一年,李德福一准得沾染花花事儿。”胡仙姑说得一本正经。
王香草心头一揪,毕竟胡仙姑是半仙之体,她的话就算不是金口玉言,至少也是先知先觉。
见王香草直愣神,胡仙姑轻松一笑,拍了拍她的后背,说:“老姑逗你呢,别当真,千万别当真。”
“没……没,我没当真。”
黄仙姑正色问她,“既然不是李德福闯下的祸,那你急啥?”
“这……这……”王香草支支吾吾,不好直接道出实情来。
胡仙姑随即拉下了脸,嗔怒起来:“你这个熊妮子,明明信不过俺,还要来找俺?”
“不是啊老姑,我已经答应人家了。”王香草一脸为难。
“不说拉倒,老姑还不稀罕管那些狗屁事呢!”胡仙姑说着,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老姑,你别生气,我告诉你就是了。”王香草跟上去,拽着胡仙姑的手,就把马有成在韩家媳妇许玉莲身上做下丑事说了出来。
胡仙姑听后,咒骂道:“马有成这个狗娘养的,不得好死!”
“老姑,这事儿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那天村长喝得人事不省,啥也不记得了,一本糊涂账。”
“不是他干嘛要管?”
“老姑,我是这么想的,是不是他先放在一边,要紧的是帮一帮那个小媳妇,要不然还不得把人给逼死啊!”
胡仙姑板着脸,不依不饶,说:“不是老姑说你,总觉着你遮遮掩掩的,再这样的话,老姑就不待见你了。”
王香草被逼急了,只得把自己想当村干部,想借着这个机会讨好的村长的事儿说了出来。
“要是真的是这样,那老姑就得拉你一把,等你当了村干部,别忘了帮衬着俺。”胡仙姑的表情瞬间阴转晴。
“那是……那是,只要老姑能帮着我顺顺利利地实现心愿,绝对没二话说,一定尽心尽力回报你!”
“那好吧,老姑记下了。”胡仙姑说罢,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念过一阵子,突然睁开眼睛,惊呼道:“哎哟哟,这事还真有点悬,要是处置不妥,定会引来血光之灾,必须尽快去办,初三前把事给解决掉。”
“有那么严重吗?”
“是啊,还不止是一条人命呢!”
“老姑,那您就赶紧帮着想想法子吧。”
胡仙姑掐指一算,说今天正是黄道吉日,赶紧去办吧。
王香草点头道谢,转身离去。
刚走几步,又被胡仙姑喊住了,说:“王香草,马有成那个老杂碎闯下祸端,得让他破费点,破财免灾嘛。”
“咋个破财免灾法?”
“让他出点钱!”
“这……这,我也不好开这个口呀。”
胡仙姑斜她一眼,口气生硬了起来,“他做下了孽,总不该一了百了吧,小媳妇为他受了罪,难道还得自己掏腰包?”
“是啊……是啊,是这么个理儿,要他出点钱也是应该的,应该的。”王香草应和道。
“不止小媳妇,我这边也不能白替他操心费力的,还有你,跑前跑后的,无论如何也得给点补偿吧,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为难了,不知该说啥好。
“用不着为难,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要他出多少?”
“小媳妇两千,咱娘俩依然一千,这不过分吧?”
“老姑,我要是喊出这个数,他肯定说我狮子大开口,不吃了我才怪呢!”
第101章 破财免灾
胡仙姑干脆地说:“你告诉他,这事儿离了我不行,除非他不要那条老命了,让他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老姑你说得在理,只不过马有成那个老东西太抠门,指不定他舍不舍得往外掏那个钱。”
“不掏也中,那就让他等死吧!你就说这话是我胡仙姑说的,让他自己看着办吧。”胡仙姑说完便抬脚朝前走去。
王香草在后面喊道:“老姑你去哪儿?”
“我回去等着,要是他不想往外掏钱,那你就不用再来找我了。”胡仙姑边走边说着,头都没有回一下。
“不找你咋办?”
“你让他自己办吧!”
王香草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朝着村委会的方向奔去。
进了村委大院,见村长办公室的门开着,王香草径直闯了进去。
进屋后,看见马有成坐在办公桌前抽闷烟,咋呼道:“多亏你在,要不然可真就难为死我了!”
“小声点儿!”马有成乌着脸瞪了她一眼。
王香草朝屋里面看一眼,这才知道郑玉玲也在屋里,正耷拉着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马有成看看王香草,又望望郑玉玲,缓声说道:“玉玲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跟王香草有要紧的事情要谈。”
郑玉玲站起来,看都不看王香草一眼,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转身之际,王香草看见郑玉玲的脸上挂着泪水,禁不住问马有成:“玉玲她咋了?”
“没咋呀。”
“没咋哭啥?”
“妈那个爪的!还不是为了你,熊娘们儿,一个个翻了天了,不是这个给我出难题,就是那个给我戴紧箍咒。”
“咋了?是不是把你侄媳妇给伤着了?”
“滚!再胡说八道试试,老子弄死你!”
“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啊?为了你那个破烂事,我跑前跑后,你倒好,不但不知道感恩,还甩脸子我看。”
马有成摁灭了手里的烟头,避开郑玉玲的话题不说,问王香草:“事情办妥了吗?”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你以为像踩死个蚂蚁那么简单?”
“没办妥是吧?”
“是。”
“那你回来干嘛?”
“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啥麻烦?”
“胡仙姑知道那事的来龙去脉了。”
马有成火气腾地上来了,粗声大气地骂道:“妈那个巴子的!我不是不让你说出去嘛,你偏嘴贱!”
王香草不跟他计较,不温不火地说:“又不是我告诉她的。”
“那他咋知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就奇怪了,谁会告诉她呢?”马有成紧蹙起了眉毛。
“我正打算去找那个小媳妇,路上遇见了她。”
“她说啥了?”
“说你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出人命?有那么严重吗?”
“她就是那么说的,叫什么来着,对了,叫血光之灾!”
“她的意思是要出人命了?”
“是啊!”
“真那么严重?”
王香草点了点头:“是啊,她就是那么说的。”
“她是咋知道这事儿的呢?”
“你别小看她,没有几分真能耐,她能在水潭边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呼啦啦来了那么多人,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不是个凡人,有通灵之体。”
“你的意思是她掐算到我跟韩家小媳妇那事了?”
“是啊,这不是明摆着嘛。”
马有成倒背着手,来回在屋子里走动着,边走边问王香草:“那她说这事咋办才好?”
“我苦苦哀求,她总算答应了,说是尽早帮你解决。”
“怎么个解决法?”
“怎么个解决法她没有告诉我,听她的意思,已经有了计策。”
“本来想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办了,偏偏又杀出个胡仙姑来,妈了个蛋的!”马有成的话里明显有着埋怨。
王香草瞪他一眼,提高了嗓门说:“你以为把孩子打掉了,就万事大吉了?”
“对呀。”
“对个屁!许玉莲的婆婆能不告诉他儿子吗?万一告诉了他儿子,那个小媳妇还有好日子过吗?小媳妇被逼急了,你的麻烦也就来了。”
“那……那她有啥好法子?”
王香草就把胡仙姑的意思大概说了一遍,并把要他出钱的事儿讲了出来。
一提到钱,马有成沉默了。
“不舍得是吧?我觉得你出点钱也是应该的,总不该白白占了人家的便宜,还要人家自己出钱擦屁股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说道:“不是在意那点钱,就是觉得这事稀里糊涂,不明不白。”
“还有啥不明白的?韩家小媳妇又不傻,会拿着自己的名声跟你闹?我实在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马有成没再接话,稍加思索,拨通了村会计电话,让他抓紧带四千块钱来村委一趟。
对方问带啥钱?
马有成瞥一眼王香草,压低声音说:“就是收的那水钱。”
王香草一听心里就不舒服了,自己用尽心机帮老少爷们浇了地,还搭上了一条人命,他马有成不但借机敛财,还当成了胡作非为的本钱,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
不到半个小时,老实巴交的村会计就急匆匆来到了办公室,把用报纸包裹的一沓钱递到了马有成手上。
马有成说:“这钱是让王香草带着去县水利局的,帮着疏通一下关系,咱可不能白白放了人家的水,你说对不对?更何况是又惹出了一些乱子,出了人命。”
朱群兵连连点着头,说:“哦,应该的……应该的。”
“那你回去吧,一定把账做严实了,千万别出岔头。”
朱群兵答应着,朱群兵退后一步,转身离去。
刚刚迈出门槛,马有成又喊住了他,命令道:“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知道了……知道了……”朱群兵满口答应着,快步出了门。
马有成把包裹着严严实实的钱完整地递到了王香草面前,说:“你数数,够不够。”
王香草接到手里,说道:“用不着点了,我这就给胡仙姑送过去。”
“好,你赶紧去吧,一定把事办利索了。”马有成摆了摆手。
王香草把钱揣在怀里,不温不火地回句:“破财免灾,别觉着心痛,便宜让你占了,一点都不亏!”
“别胡说八道,老子啥时候占便宜了?”
“占没占便宜你心里最清楚,人家还是个小媳妇,你呢?”
“滚吧!老子自己都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呢!”马有成气急败坏地喊道。
王香草直接奔着胡仙姑家去了,见院门大开,站在门外喊了一声老姑。
胡仙姑扭头看一眼,见是王香草站在那儿,问她:“钱拿到了?”
王香草这才看到她正在蒜臼子捣着啥,就朝着她晃了晃手中包钱的纸包,笑眯眯地说:“拿到了,这不。”
胡仙姑这才站直起身来,手里捧着那个黑乎乎的捣蒜臼子,叽叽咕咕地说:“拿来就好,反正是大家伙的钱,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
王香草心里一阵膈应,她咋知道是大家伙的钱了?”
黄仙姑进了屋,找出一个白瓷酒盅,把里面的蒜臼子里的粉末状的东西倒了进去。
“老姑,那是啥?”
“药。”
“啥药?”
“等会儿就派上用场了。”胡仙姑说着,回头看一眼手里的纸包,问一句,“多少?”
“就按你说的那数。”
“马有成那个死熊玩意儿没耍赖?”
“你发话了,他敢吗?”
“谅他也不敢!死熊玩意儿,总不会为了那几个钱把条老命搭上吧。”胡仙姑冷着脸说。
等胡仙姑把蒜臼子里的粉末挖干净,再用红纸包了起来。
王香草把钱递过去,说:“老姑,这钱你收着,赶紧去找韩家老太婆吧,说服了她,我也好带着许玉莲去做人流。”
胡仙姑僵硬一笑,说:“看把你给急的吧,用不着慌张。”
说完,她把纸包放在灶台上,一层层打开,从一整沓的百元大钞中数出了十张,揣进了裤兜里。
然后把剩下的三千元重新包好,重新递到了王香草手上,说:“这些是你跟韩家小媳妇的,收起来吧。”
王香草推脱说:“我不要,你收着吧。”
胡仙姑瞪她一眼,“你为马有成操心费力、跑前跑后的,拿点钱也是应该的,用不着客气。”
王香草接到手里,催促说:“老姑,你抓紧过去吧,我都已经答应马有成了,说今天无论如何把事情办妥。”
“放心吧,在老姑这儿,那就不是事儿,手到擒来。”黄仙姑说完,拢了拢头发,拿起小纸包,“走,咱这就过去。”
王香草一愣,问:“老姑,我也一起去?”
“当然了,你不去咋行?”
“小媳妇的婆婆不会多想吗?”
“没事,有我呢。”
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走出家门,直接奔了许玉莲婆家去了。
韩家老太婆看见王仙姑进了门,堆出满脸的笑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了胡仙姑的手,说:“仙姑奶奶来,你可来了,这两天可把我给急坏了。”
“你急啥?”胡仙姑问她。
“还不是我家儿媳妇的事嘛,我咋就觉得不正常呢。”
第102章 只能把戏演下去了
王香草心头一紧,担心是不是她已经听到了啥风声,那样以来事情做起来可就有了难度。
“有啥不正常了,你说给我听听。”
老太太硬拽着她进了屋,让她坐到了土炕上,瘪着嘴说:“见过那么多怀孩子的,可从来没见过像她那样的,一天一天,饭不吃茶不想的,连睡觉都是一惊一乍的,这样折腾下去,不用说是生孩子了,就连她自己的那条小命怕都难保住。这不,急得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想着打电话让儿子回来,谁知道儿媳妇死活不同意,逼急了她就哭。”
一听没给她儿子联系,王香草总算松了口气,不露声色地看着胡仙姑表演下去。
胡仙姑拍着韩老太干瘪的手背说:“老姐姐,儿媳妇她不正常就对了,正常可就不对了。”
“咋个对?咋个不对呢?”韩老太像是被绕糊涂了。
胡仙姑紧拉着韩老太的手,热乎乎地说:“老姐姐,咱是多少年的老街坊了,处得一直都很好,脸都没红过一次,亲姊妹一样,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谁不说来着。”韩老太显得很激动。
胡仙姑接着说:“所以嘛,我才把你们家的事当成了我自家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不?”
“明白……明白……”韩老太频频点着头。
“我这会儿过来,就是想告诉你,其实你儿媳妇就该不正常,那是上仙在提醒她,也是在提醒你。”
韩老太一下子愣住了,呆着脸说不出话来。
“老姐姐,你用不着担心啥,没啥事的,他们还年轻,孩子晚几年再要也不迟。”
“你是说……说那孩子保不住了?”韩老太混浊的眼里竟有了泪光在晃动。
胡仙姑点点头,说:“老姐姐,你儿媳妇肚子里那不是孩子,那只是一股邪气。”
韩老太的眼泪咕噜噜流了出来,颤着干瘪的嘴唇说:“你是说……是说,儿媳她怀了鬼胎?”
“可不是嘛,”胡仙姑一脸平静,说,“老姐姐,二月二那天,你是不是陪着儿媳妇去祭拜神龙了?”
“是啊……是啊,是去了。”
“那天正巧是龙翻身的日子,不小心就把龙种溅到你儿媳妇身上了。”
“啊!”韩老太顿时被惊得脸色蜡黄。
“不过也怪不得神龙,当然了,也怪不得你家媳妇,都是天意啊!”
“咋就这样呢……咋就这样呢……”韩老太六神无主。
“没事,没事的,昨夜里有神龙托梦给我了,这不才急着过来告诉你嘛。”
“不中……不中,遇到这么大的事儿,还是赶紧嚷我儿子回来吧……回来吧。”韩老太完全信服了,傻了一般嚷嚷道。
胡仙姑拍拍她瘦俏的肩,安慰她说:“不就这么点事嘛,何苦再让他来来回回的跑?不光耽误工夫,还得花钱买车票。有我呢,用不着费多大的劲,保证就能把鬼胎给除掉。”
韩老太痴痴地望着胡仙姑,问道:“除掉就没事了?”
“是啊,除掉还能有啥事?其实本来也没啥大不了的,说白了,那就是一股气,放出来就成了。”胡仙姑轻松说道。
韩老太双腿跪地,苦苦哀求:“胡仙姑……胡仙姑,你可要帮帮我们呀,你的大恩大德,俺八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求求你……求求你……”
边说边咚咚磕起了响头。
“别这样……别这样,老姐姐你起来,这是何苦呢?咱俩老姊妹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咋能看着不管吗?”胡仙姑一边往上拉着韩老太一边说。
韩老太颤颤巍巍站起来,边抹眼泪边嘀嘀咕咕地说:“你说这事咋就让俺给碰上了呢?还以为真的是怀上了呢,谁知空欢天喜了一场。唉,俺这是哪辈子造下的孽啊?咋就报应到孩子身上去了……”
“老姐姐,你千万不要尽往坏处想,这事儿也不见得是个坏事儿,你儿媳妇怀上的是灵气,不是妖孽,权当是龙胎早来占了窝,来年准生出个龙子出来。”胡仙姑云山雾罩地说着。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托您的吉言了。”韩老太转悲为喜,连挂在眼角的泪珠都笑得直打颤。
胡仙姑沉下脸,装模作样掐捏了一番,然后说:“老姐姐,你一把年纪了,该懂得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我跟你说的这些一定不要说出去,连你儿子都不能告诉,一旦走漏了风声,恶神就是会找上门来的,抢占了那个龙窝,那可就惹麻烦了。”
“嗯,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不说,谁都不说。”韩老太满脸虔诚地应诺着。
王香草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暗暗折服黄仙姑的演技,短短几分钟,就把韩老太给引进套中。
一段时间里,她竟然产生了幻觉,似乎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们又说了些啥,王香草一句也没听到耳朵里面去,只看到韩老太满脸虔诚,苦苦哀求。
“香草,走吧!”
胡仙姑的喊声把她拉了回来,问一声去哪儿。
胡仙姑说:“去找许玉莲,给她驱邪。”
王香草回过神来,哦一声,也装模做样地安慰韩老太说:“你放心吧,有胡仙姑在,啥也不用愁愁,一切听她的就是了。”
韩老太点头应着,转脸问胡仙姑:“我也跟着去吧,也好搭把手。”
胡仙姑说:“你不能去,亲人在身边反倒不好,邪气会赖着不走。”
韩老太信服地点了点头,说:“那就全靠你们了。”
“没事……没事,你就放心好了。”胡仙姑说着便出了门。
走出院子,又回头叮嘱一句,“一定把嘴巴闭紧了。”
韩老太用力点了点头。
拐上小巷子的时候,王香草回头瞥了一眼,见韩老太忧心忡忡倚在门框上,就像一件破旧的衣服挂在那儿。
王香草鼻腔发酸,差点哭出来。
唉,可怜的老太太,你咋就这么容易被骗呢!
可怜归可怜,可也只能按着胡仙姑的套路走下去了。
不然的话,那个小媳妇只能遭受更大的磨难了。
到了十字路口,王香草对着胡仙姑说:“老姑,你去忙自己的吧,我一个人带她去就成了。”
“你带她去哪儿?”胡仙姑回头望一眼。
“去医院啊,这时候紧脚去,当天就能赶回来。”
胡仙姑嘴角一翘,笑着说:“不用了,简单着呢,我来做。”
第103章 令人担忧的手法
王香草直眉瞪眼地说:“这事儿可不是好闹着玩的,人家以后还要接着生呢,万一弄出点啥意外,可就麻烦了。”
胡仙姑掀开衣襟下摆,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有角有棱的小纸包,对着王香草扬了扬,说:“有这个呢,没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
“那是啥?”
“药。”
“啥药?”
“打胎药啊。”
“能管用吗?”
“放心吧,这是祖传秘方,灵验着呢。”
“老姑,我觉得还是去医院牢靠些,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王香草仍坚持自己的意见。
胡仙姑不乐意了,数落道:“就你们这茬人的小命值钱了,我们那时候谁舍得去医院,弄点土药吃下去,再打几个滚,蹦几个跳就完事了。哪一个弄坏身子了?照样儿女成群的。”
王香草不放心,却也不好再较劲,缓下声说:“老姑,我是不想弄脏了你的手,万一沾染了邪气,你还咋去烧香拜佛的?”
“没事,老姑做得的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不会损灵气的。”
见胡仙姑拉成了脸,王香草闭上嘴,心情复杂地跟着踏进了小媳妇许玉莲的家门。
大门虚掩着,胡仙姑轻轻推开一条缝,冲着里面喊:“侄媳妇,你在家吗?”
见没有动静,王香草接着又喊了起来:“许玉莲,许玉莲你在屋里吗?”
这才听见里面有了动静:“谁呀?”
“看看……看看,这个媳妇不光心眼不够使,连耳朵都不灵醒,三声两声都听不见。”胡仙姑小声嘟囔着,抬脚进了院门。
屋门紧关着,两个人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响起了拉动门闩的声响。
随着吱喽一声,门缝间显出了一张白苍苍的女人脸,瞪大充满血丝的丹凤眼朝外张望着。
“玉莲,胡仙姑来了,赶紧开门。”王香草抬脚走到了前边。
“哦,是你们来了呀,快进屋吧。”许玉莲呼啦一下拉开了门。
进屋后,王香草打量了许玉莲几眼,心里便有了底。
这个女人看上去有几分姿色,却软弱得像个小羊羔,难怪牙被打掉了还得往肚子里咽。
“玉莲,我把老姑请过来,帮你把祸害除掉了,好不好?”
许玉莲蹲在了地上,双手捧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王香草只好蹲下来,搂着她不停颤动的肩头,安慰说:“玉莲你别往坏处想,既然已经遭上了,就认了吧。”
许玉莲仍在哭,悲悲切切,泪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玉莲,别哭了,没用,眼下要紧的是赶紧处理了。”
许玉莲点点头应了一声,哭声也小了起来。
王香草又问她:“玉莲,你是想让老姑在家做呢,还是去医院做?”
许玉莲仰起一张泪水涟涟的脸,望了望胡仙姑,又望向了王香草,然后说:“不去医院了,丢死人了。”
胡仙姑站在一旁,面色凝重,说,“是啊,你还年轻,被外人瞧见肯定会说闲话的。再说了,老姑做这事儿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手法熟络着呢!”
许玉莲一把攥住了王香草的手,小声问:“香草姐,你说呢?你觉得这事儿成吗?”
这份信任让王香草心中一阵发烫,当着胡仙姑的面,又不好多说,站在那儿,万般纠结。
胡仙姑没了耐心,气呼呼地说:“别胡思乱想了,一点点小屁事,用得着这样吗?”
胡仙姑的话说得很强硬,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医院是无论如何去不得了,要是不按胡仙姑说的做,她肯定会把许玉莲的丑事抖落出去,并且还会添油加醋,大泼脏水。
那样以来,可就活生生把许玉莲给毁了。
王香草这才意识到,让胡仙姑搅合进这件事情来,实实在在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唉,都怪自己事先没有细思量。
事到如今,已经没了退路,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她弯腰把许玉莲扶起来,故作轻松地说:“玉莲,咱就老姑给做吧,她手法好着呢。”
许玉莲站起来,微微点了点头,说:“不是信不过老姑,实在是有点儿不忍心……”
话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胡仙姑示意王香草把许玉莲扶到里间的床上,她转身回到院子里,把门掩上,再找一根木棒顶在后面。
许玉莲上了床,平躺下来,王香草边给她掖着枕头,边继续安抚道:“玉莲,放松一些,没啥的,上一点药就好了。”
“嗯,知道了。”
胡仙姑把里里外外的门都关严后,进了屋,见许玉莲已经躺下,就喊道:“起来,起来,又不是睡觉,这样可不行。”
“那咋着?”王香草问她。
“把衣服脱了,面朝着窗外,再找两床被子垫在腿下面……”胡仙姑游刃有余地指挥着。
只得一一照做,乖巧躺了下来。
随后,就由着胡仙姑去了。
王香草站在那儿,心里面七上八下,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
等胡仙姑停下来,再看许玉莲,已是脸色苍白,血色尽失。
她双眼紧闭,浑身簌簌抖个不停。
王香草看看许玉莲,再望望胡仙姑,怯怯地问:“没事吧?”
“还能有啥事儿?好着呢。”胡仙姑轻松地说。
“那……那现在就把她扶起来吗?”王香草问道。
“不要急,让她缓一会儿。”
胡仙姑说完,就摘掉手套,去外间洗手去了。
王香草收拾完东西,又回到了许玉莲身边,打眼一瞅,慌乱起来,喊道:“老姑……老姑,不好了,流血了……流血了……”
胡仙姑却不着急,洗完手回来,低头看了看,埋怨起了王香草:“瞧瞧你,还想着当干部干大事呢,这么点小事就把你吓成那样。”
王香草赤白了脸,说:“都流血了呀,能不急吗?”
“这才正常呢,不流反倒坏事了,说明血脉不通。”胡仙姑淡边说边拿起早已备好的棉絮团,蘸了蘸早已备好的酒。
王香草仍觉得不踏实,满怀忧虑地观望着。
胡仙姑把吸饱了白酒的棉团递给王香草,吩咐道:“你帮她擦一擦,一定擦仔细了。”
王香草眼神复杂地望了胡仙姑一眼。
胡仙姑知道她眼神里的含义,说:“你放心吧,这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连你家祖奶奶都用过,要是不相信,你就回去问问。”
老祖宗都死光了,还问个屁啊!
王香草不再说啥,拿起酒棉,慢慢擦拭起来。
一定是酒精把许玉莲给刺激疼了,不由得微微抽搐了几下。
“痛吗?”王香草小声问道。
“有点儿痛,没事,没事的。”许玉莲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忍耐。
王香草小心地擦拭着,换过了几次酒棉,才算干净,直起身来问胡仙姑:“下一步呢?再怎么着?”
“就这样吧,起来,没事了。”
许玉莲眯着眼,无力地摇了摇头,看上去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胡仙姑走过去,一只手抄到了许玉莲的脖颈下,往上猛劲一掀。
许玉莲惨叫一声,满脸痛苦坐了起来,已是泪水潸然。
王香草看到胡仙姑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是有点儿粗暴,甚至是很野蛮,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但又不好说啥,要是惹恼了她,还不知道会耍啥幺蛾子呢。
胡仙姑冲着许玉莲说:“用不着太娇气,忍一忍就好了。”
许玉莲点点头,两眼无神,松松垮垮地瘫坐在那儿。
王香草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她的肩胛。
胡仙姑又嚷嚷开了:“放开她……放开她,让她自己下来走一走,慢慢活动一下。”
王香草只得松开手,只驾着她的胳膊,把许玉莲扶到了床下面。
许玉莲下了地,不等站稳脚跟,便哎哟哟叫了一声,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王香草慌忙搀住了,哀求胡仙姑说:“就让她在床上躺一会儿吧,看起来吃不消。”
“听我的就是了,这个时候不能躺着,越躺越坏,得把脏东西控出来,要不然会感染的,那可就麻烦了。”
听上去还有点道理,王香草刚想开导一下许玉莲,她自己却迈开步子,走动起来。
她走得很吃力,咬牙切齿,好在走了几圈后,步子就利索起来了,脚步也稳健了起来。
胡仙姑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说:“我说得没错吧,这种事情老姑经得多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王香草站在一边看着,心里仍有几分顾虑:就那么一点药面儿,能解决那么的大问题吗?
万一引发了并发症,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
王香草越想越担忧,越害怕。
胡仙姑问一声:“香草,你咋了?”
王香草抬起头,扯出意思苦涩的笑容,说:“老姑你可真是厉害,这要是落在医生手里,那可就费事多了。”
胡仙姑怪兮兮地说:“王香草,你也不简单呢,话说得可叫一个到位,明明是辣的,听上去却是甜的。嗯,老姑这回瞅准了,你准能出息成个人物!”
王香草耳朵灵醒,听出了胡仙姑这番话里的意思,回应道:“老姑,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庄户娘们,再怎么出息,也得围着锅台转,就算是琢磨着出出头,也少不了老姑的支持。”
“老姑倒是帮不了你多少,好在有神龙的灵光照在你身上,定能心想事成的。”胡仙姑故弄玄虚地说着。
王香草一听到神龙两个字,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忙岔开话题说:“老姑,玉莲这儿怎么着?”
第104章 一本糊涂账
胡仙姑说,“回床吧,再给你拾掇一下。”
许玉莲乖乖躺到床上,从容地褪下了衣物。
胡仙姑走过去看了看,见棉团已经被渗出的血迹沾染,就招呼王香草:“香草,王香草,你过来一下。”
王香草凑过来,打眼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咋了?你晕血啊?”
王香草一脸惊怵,问:“咋会这样呢?”
“这样就对了,说明药起劲了。”说到这儿,胡仙姑顺势在王香草的后背上轻轻推了一把,说,“来,王香草,你过来。我都已经洗过手了,你再给她清理一遍。”
王香草蹲下来,笨拙地操作起来。
处理得当后,胡仙姑对着许玉莲说:“韩家媳妇,你自己学着点,隔两个时辰擦洗一次,一定别误了事。”
许玉莲点头答应着。
胡仙姑又对着王香草说:“你去把她婆婆喊过来,也好有个照料。”
“不……不,不让她过来!”许玉莲赶忙阻止道。
王香草一惊,问她:“咋了?”
许玉莲闷着头,不再说话。
胡仙姑说:“让她过来不光是有个照料,万一有个好歹呢?”
许玉莲又哭了起来,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滚珠子似的。
突然,她擦下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给胡仙姑磕头。
王香草一把抱住了许玉莲,直着嗓子问她:“玉莲……玉莲,你这是咋了?起来,赶紧起来。”
“香草姐,俺不想让婆婆过来照顾我。”
“为啥?”
“那还不等于拿刀子扎俺的心啊!”
王香草安慰她说:“玉莲妹子,你可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你婆婆又不知道实情,何苦呢这事?”
许玉莲一头扎到王香草怀里,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王香草紧搂着许玉莲的后背,爱怜地拍着。
站在一旁的胡仙姑不闻不问,一脸茫然。
王香草猜到了胡仙姑此时的想法,她是在用自己的冷漠,向许玉莲表明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她怀孕的实情。
许玉莲哽咽着说:“我是没脸……没脸见她呀,一大把年纪了,对我……对我又那么好,我却……却……”
王香草伏在她的耳根处,窃窃私语道:“玉莲,那事没别人知道,别再嚷嚷了,传出去不好。”
许玉莲抹一把眼泪,看一眼胡仙姑,再盯着王香草,点了点头。
王香草极力压低了声音,说:“老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喊她过来时,只是说你男人回来过,因为吃了感冒药,所以就不想留下了。”
许玉莲这才平静下来,转身面对着胡仙姑,说:“谢谢你了老姑,这回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要不然就受大罪了。”
“用不着跟老姑闹客气,都是老街坊了,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冲着王香草说,“好了,那就这样吧,咱们回了。”胡仙姑语气温和起来,
“别……别着急走,总该让我答谢答谢你吧。”许玉莲说完,一步步挪向房角的橱柜前。
“玉莲,你想干嘛呢?”王香草喊住她。
“拿点钱给老姑,总不该让她白忙活吧。”
王香草走过去,搀住了她,说:“老姑是个啥人你不知道吗?心肠热着呢,不贪图你的钱。”
胡仙姑佯装生气地说:“你这媳妇,把俺看成啥人了?俺可没那么贪财!”
“不是啊,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心里过意不去。”许玉莲眼含着晶晶的泪光说。
“好了,你再犟了,赶紧躺下吧。”黄仙姑说完,对着王香草使了一下眼色,示意她有话要到外面说。
王香草会意,朝外面走去。
两个人到了外屋,站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下,王香草问胡仙姑:“老姑,你想说啥?”
胡仙姑小声说:“那钱你想给她多少?”
“就按你说的数给呗。”王香草说着,伸出了两根手指,在胡仙姑面前晃了晃。
胡仙姑干脆地说:“我琢磨着,也别全给她了,拿出一点点,权作是我的辛苦费了,操心费力的,还炮制了那些药,更何况这事儿还损灵气。”
王香草心口一阵堵,支支吾吾地说:“你那一份不是……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那是两码事。”
“咋就成两码事了?”
“那是马有成的封口费。”
王香草讷讷着,一时不知该说啥好了。
胡仙姑接着说:“你去打听打听,这事儿要是去医院做,没个千儿八百根本拿不下来。再说了,身子更遭罪,那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王香草知道胡仙姑是铁了心想再拿一份儿钱了,就问:“那你想……想再要多少?”
“不是我想要,是她该给!”胡仙姑变了脸。
王香草一阵膈应,就跟吞了苍蝇一般,但又不好跟她理论,如果不答应她,指不定会干出啥事来。
只得强忍不快,小声问她:“那你说个数吧,再给多少才好?”
“就五百吧,不多吧?”
“嗯,不多……不多……”王香草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装钱的纸包。
刚想打开,胡仙姑一把按住她,说:“钱不要你给,要给也得她许玉莲亲手递给我。”
“这还不一样吗?”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了,你给是你的,她给是她的。”
老狐狸,这还不一样吗?
何苦呢这是?
王香草胸口堵得更厉害了。
“王香草,你是不是觉得老姑很贪?”
“没……没有。”
“这事儿看上去简单,可是要担风险的,万一出点差头,老姑可就要担责任的。”胡仙姑说得头头是道。
“老姑,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你跟我掏个实底,你这法子绝对不会出问题吧?”
“你这担心就多余了,那药好用着呢,别这么小的月份了,就是三个月、五个月都保准。”
“要不这样吧,等许玉莲彻底好起来后,再……再把你要的钱给你,行不行?”
胡仙姑脸色阴沉起来,拍着胸脯说:“王香草,看来你还是信不过老姑啊!老姑可从来没把你当外人看,你倒好,竟然不拿老姑当一心人。我不是说过嘛,我敢打包票!”
“那我该咋说呢?”王香草一脸难色。
“那么精灵的一个人,还得我教你?”
“小媳妇老实巴交的,真不忍哄她。”
“她老实吗?老实能干那种事儿?”
“老姑,这事儿不是想的那么简单,我觉得里面有很多道道,复杂着呢,她遭了罪,咱可不能再落井下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道道个屁!她要是不愿意,一剪刀下去,不就结了。”胡仙姑咬牙切齿地说。
“万一她是不知不觉遭黑手了呢?算了,咱先说说这钱的事吧。”王香草已经有些心烦意乱了。
“不都帮你想好了嘛,你留出自己那一份,再把该给她递到她手上,提醒她一声,让她向我表示一下心意,你觉着这样成不成?”
王香草不想再跟她计较,数出十张,揣进了自己裤兜里,然后再把剩了重新包了起来。
“王香草,你自己进去吧,有些话当着我的面不好说。”
王香草点点头,进屋后,把纸包放到了许玉莲跟前的床上。
“那是啥呀?”许玉莲看一眼,问道。
“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许玉莲一脸狐疑,看了看王香草,再把视线挪到纸包上,慢吞吞打开。
当她看到里面是一沓崭新的钞票时,眼直了。
王香草悄声告诉她,说这钱是马有成给的。
许玉莲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摇着头说:“不要……不要,这钱我不要!”
“为啥不要?你傻呀!”
“我……我……”
“你咋了?”
“姐,香草姐,我也说不清是咋回事啊!”
“啥说不清是咋回事了?”
“就是被人欺负那事儿。”
王香草愣怔了片刻,低头问她:“你的意思是不是他干的?”
许玉莲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呀,到底是不是他?”
许玉莲讷讷地说:“当时睡着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了,想了这么多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王香草心里打上了结,拧巴得死死的。
马有成说他自己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干了些啥,到了她这儿,咋也是晕乎着呢?
莫非马有成是被冤枉的?
那又是谁做下的孽呢?
会不会是设了计?
要不然就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贼……
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稳住,既然说不清楚,吧就不说了,尽管沿着眼前的路途往下走吧。
王香草新一横,说:“你就别再胡乱琢磨了,给钱就拿着,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姐,以后也不说了,谁也不要再提了,已经好起来了,就这样吧,好不好呀?”
看着许玉莲祈求的目光,王香草心里针扎般难受,她点头答应着:“好……好,不说了,姐保证不再说出去。”
“这钱你送回去吧,我不要。”
“你这个傻妹妹,他给你钱,自有他的道理,你要是不收,人家反倒以为你是成心跟他作对,事情就更复杂了。”
“还能把我给咋样?”
“他一定会觉得你这是不原谅他,是在故意跟他作对,以后会防范着你,会报复你,你信不信?”
许玉莲被吓着了,抬起头,瞪大泪汪汪的眼睛望着王香草。
第105章 你是我亲姐
“收下吧,可得识相点儿。”
王香草觉得连自己都变味了,本来她是想安慰许玉莲的,可仔细一咂摸,却有了一股威胁的味道。
许玉莲脸上愁云密布,抬手抹一把眼泪,把钱接了过去。
王香草见她瞅着碎花窗帘发呆,一句话都不说,心里隐隐着急,因为站在院子里的胡仙姑还等着拿钱走人呢。
“玉莲,胡仙姑还待在院子里呢。”
许玉莲回过神来,说一声:“老姑要忙就先去忙吧,等我好了再去答谢她。”
王香草一听这话,暗示她说:“这事吧,要是去医院的话可是要花老鼻子钱的,老姑帮你解决了,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是啊,我一定去答谢她。”许玉莲转身去了橱柜前,看样子是想把钱给藏起来。
无奈之下,王香草只得直言相告了,“玉莲妹子,你也知道,老姑是半仙之体,她每次帮着别人排忧解难,都是要回去动用香火的,别的不说,这香火钱还是要给她的。”
“哦,是吗?”许玉莲回头望着她,问,“那……那给她多少呢?”
王香草不好直说,就说:“那看多少合适呢?”
许玉莲摇摇头。
“你觉得五百块咋样?”
许玉莲从整沓的钱里数出了五章,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不接,说:“还是你自己给她吧。”
许玉莲应一声,吃力地往屋外走去。
王香草仁跟在后头,对着院子里的胡仙姑喊:“老姑,你先别急着走,玉莲非要给你一些香火钱呢。”
胡仙姑装腔作势地客套起来:“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买就行了。”
话没说完,人却已经迎了上来。
许玉莲把五百块钱递过去,轻声细语地说着:“老姑跟着操心费力的已经过意不去了,怎么能让你搭钱进去呢?拿着……拿着吧,您别嫌少。”
胡仙姑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言不由衷地夸耀道:“这小媳妇真懂事,我回去好好帮你磕头祈福,保你日后顺水顺风。”
嘴上说着,伸手把钱塞进了裤兜里。
王香草背上一阵阵麻凉,越发觉得这胡仙姑她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仙,倒像是一个鬼,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言鬼语的老鬼。
想到这些,禁不住窃笑起来。
送走胡仙姑后,王香草又跟在许玉莲后头折了回来。
许玉莲说:“香草姐,你回去忙吧。”
王香草说:“你这样,一个人能行吗?”
“没事,你看不是好好的嘛。”许玉莲故意摇晃了一下身子。
“反正今天也没啥事干,就在这儿陪陪你吧。”
许玉莲突然没了话,仰头望着天棚,两眼呆滞。
王香草不再说话,只管认真清理着地上的垃圾。
“姐!”
许玉莲一把搂住了王香草的弯曲着的细腰,放声哭了起来。
王香草慢慢转过身子,动情地把许玉莲搂在了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两个人抱在一起哭过一阵子,许玉莲才停下来,抽噎着说:“香草姐,你心眼真好,我……我觉得你……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王香草抹净了眼泪,说:“好啊好啊,我正少缺个妹妹呢,那你以后就是我亲妹妹了。”
“嗯,那敢情好。”许玉莲说完,又满含真情地叫了一声姐。
王香草爽快地应一声,脸上绽出了笑容。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许玉莲家里连点有像样的营养品都没有,王香草对她说:“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去买点吃的来。”
许玉莲就说:“还是我自己去吧,怎么好让你跑腿呢?”
王香草就笑着问一句:“这就不拿我当姐姐了?”
许玉莲脸上有了喜色,点点头,说道:“好,那姐就去吧。不过……不过你可得陪我一起吃饭。”
王香草想到了儿子小龙,稍加迟疑,但又不忍让许玉莲失落,就说:“好,买回来一起做,一起吃。”
“嗯,好……好,那就好。”许玉莲说完拿了一卷纸币,掖给了王香草。
“不用了,我有,我有呢。”王香草推让着。
许玉莲不高兴起来,撅着嘴巴说:“你不拿着这钱,就不用你去了,我自己去。”
王香草仁只得接到手里,转身走了出去。
她先去了一趟二婶家,谎称村里有事要自己办,忙得脱不开身,要她帮着照看一下小龙。
二婶这次没有拉长脸,倒是喜上眉梢地说:“我听姚桂花说,你还真的当干部了?”
王香草冷着脸说:“还没定下来呢。”
“用不着对二婶保密,我又不是看不出来,要不是当了干部,能这样忙前忙后的吗?这下可好了,我们老李家终于出干部了。”二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离开二婶家,王香草又回家一趟,把马有成给的一千块钱压到了床底的箱子里,这才去了村委会。
见马有成办公室里有陌生人,就站在门外规规矩矩地说了一声:“叔,你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
马有成点点头,对着王香草招招手,说:“你进屋,进屋。”
“我还有事呢,急着要去办。”王香草拒绝道。
“别急着走,你进屋……进屋,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便指着坐在沙发里那个中年男人说,“这是镇上的张委员,你知道他是来干啥的吗?”
王香草一脚迈进门槛,先冲着张委员点了点头,再望向马有成摇了摇头。
那个张委员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表人才,穿着得体,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
直看得王香草浑身不自在,脸上**辣起来。
马有成接着说:“人家张委员今天来,那可全是为你呢。”
“为了我?”
“可不是嘛,张委员是特地为了你当村干部的事来的。”
“哎,老马。”张委员打断了马有成,说,“先不要急着说,按程序来嘛。”
“哦,对了……对了,我又未必组织原则了。”马有成干笑两声,自嘲起来,“我是个大老粗,狗肚子存不住素油,让你见笑了,对……对,按程序来……按程序来。”
说完,冲着王香草招了招手,说,“你进屋,先跟领导汇报一下思想,然后一起吃个饭,陪张委员喝两盅。”
王香草为难了,说:“村长,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呢,实在是没法陪领导了。”
“还有啥事比陪领导更重要的?”马有成虎起了脸。
“是……是……”王香草不知道该咋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