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高举斧头追赶贼
王香草打开盒子,拿出那枚金灿灿的戒指,小心翼翼戴在了手上。
她仔细打量着,心头油然一暖。
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女人,见都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何况是一个男人亲手送给自己的。
王香草这样想着,心里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幸福和甜蜜。
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朝着村子走去。
一路上心潮起伏,满眼都是蜂飞蝶舞。
到了胡同口,抬头一看,见姚桂花正站在自家门前,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这才倏然回到了现实中。
“你个浪货,不是说好回来包饺子嘛,咋就拖到这时候了?”姚桂花远远地就埋怨起来。
王香草借口说:“看到地里的麦子倒了,过去扶了一下。”
“又没刮大风,咋就倒了?”
“谁知道呢,倒了好大一片,怪心疼的。”
“都已经熟了,就那样呗,扶啥扶?”
“还得几天才能开镰呢,扶起来还能上点籽粒。”王香草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了钥匙,伸手去开门。
姚桂花打眼看到了王香草手上的金戒指,禁不住惊呼道:“你啥时买金戒指了?”
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撒谎应付道:“老早就买了,太显眼了,没敢拿出来戴。”
“我咋没听你说起过?”
“你没听说过的事多着呢!”王香草开了锁,急急忙忙迈进了院子里。
“不对吧,李德福那个小家子气,会舍得花那么多钱?骗子,哦,我知道了……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一定是情人给你买的,对不对?”姚桂花跟上去,偷偷问,“是不是那个小白脸给你吗的?”
“滚一边去!你眼瞎呀,这是个黄铜的,我去县城的时候,花二十块钱买的,你要是稀罕,我再去县城的时候,给你也捎一个回来。”
“不像,看上去成色还不错呢,别以为我傻。”
“桂花,你咋就不相信人呢?好了,你择菜,我去和面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小龙一会儿就该放学回来了。”
王香草说着,“逃进”了里屋。
她担心姚桂花继续追问下去,自己本来就心虚,万一被她看出破绽来,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进屋后,她把戒指摘下来,严严实实藏了起来。
然后返身出来,动手忙活起来。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忙活了一通,总算赶在小龙回家之前包好了水饺。
水饺煮好后,两个人女人围着一个孩子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等收拾好碗筷,姚桂花就问小龙:“小龙,今天饺子好吃不好吃?”
“好吃……好吃,香着呢!”
“吃完后是不是该好好学习了?”
小龙挠了挠头,说:“我还想看一会儿动画片呢,就一会儿,好不好?”
“姨还急等着看电视剧呢。”
“等我看完动画片,你们再看吧。”
“不成……不成,已经开始播了,耽搁了就接不上茬了,你说咋办?”
正在收拾着碗筷的王香草明白姚桂花肚子里埋的是啥药,却也不便多说话,直到她连哄带骗地把儿子小龙打发到了二奶家,才挖苦她说:“死姚桂花,你个**色,真没出息!”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用不着笑话我,还不都一个熊样。”姚桂花边说边去关了院门。
折身回来,直接进了里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盘光碟,放进了放像机里面。
王香草嘴上硬,可心里头也直犯贱,收拾往东西,进屋一看,电视屏幕果然就有了那种画面。
“别愣着了,快上床躺着看吧。”
“你这个坏女人,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咋就喜欢看这些胡来的东西呢?老实说,是哪个野男人送给你的?”
姚桂花酸溜溜地说:“要送就送金戒指呀,谁会送这个?”
“死熊玩意儿,你别拿戒指说事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嘛,那是假的,戴着玩呢。你说,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姚桂花倒也没再追问戒指的事,眼睛直勾勾黏在了电视屏幕上。
王香草没上床,坐在凳子上看了起来。
两个人不说话,直看得面色潮红,心里滚烫。
扭头一看,姚桂花一脸馋相,双眼迷离,嘴角挂着明晃晃的哈喇子,那模样就跟个花痴一样。
不行,不能再看了,再看就昏头了。
王香草站起来,按下了停播键,把碟片退了出来,随手扔给了姚桂花,转身去了西屋。
姚桂花不乐意了,一通乱骂,就跟疯了一样。
王香草没理她,去了西屋,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些污秽不堪的画面。
煎熬了一阵,突然嚓嚓的脚步声。
她警觉地爬起来,问一声谁呀。
“香草,你不是要去李木头家门前蹲守吗?”
王香草一怔,问她:“你咋就突然想起那事了?”
“你要是去,我就陪你。”
“这会儿不怕了?”
“跟你一块还有啥好怕的?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到外面走走去。”
“你真敢去?”
“还有啥不敢的?李木头就是个半死不活的小老头,他要是敢胡来,咱俩一块制服他,打死个狗曰的。”
王香草说怕的不是他,万一真的有鬼呢。
“哪有鬼也妖的,都是人装的,走吧,看看去。”
姚桂花还来真的了,摸起一把劈柴斧头,先一步出了门。
王香草边锁着门,边在心里思量着:姚桂花这是咋的了?
白天的时候嚷嚷着害怕,这时候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胆子突然大起来了呢?
难道是看了录像的缘故?
想着想着,王香草禁不住窃笑起来,看来那种录像还真是个好东西,能把老鼠变成老虎。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正当王香草返身锁院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走在前面的姚桂花惊叫道:“有贼!”
不等王香草反应过来,姚桂花已经撒腿追了过去,边追边喊着:“你是谁?你给我站住……站住……”
沉沉的夜色中,姚桂花高举着寒光闪闪的斧头,穷追不舍。
王香草紧跟在后面,唯恐姚桂花受到伤害。
前边那个“贼”被追得屁滚尿流,隔着十几米的样子,都能听得见他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姚桂花听见王香草跟了上来,胆子更大了,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喊道:“站住!你给我站住,再不站住我就扔斧头了,劈死你个狗娘养的!”
果然,那贼就被停下了脚步,生气不接下去地哀求:“别……别,姑奶奶你别扔啊,是我……是我……”
听上去声音很熟悉,王香草喊道:“桂花,别扔……别扔!”
“扔,就扔,劈死个烂贼!”姚桂花大声呼喊着,很明显,她这是在为自己壮胆。
“姚桂花,你这个熊娘们儿,咋连老子声音都听不出来呢?是我……是我啊!”那个“贼”真急了。
姚桂花把手中的斧头摇了摇,那架势像是真的要劈过去似的。
王香草赶上去,一把拽住了她,惊呼道:“姚桂花,住手!”
“咋了?”姚桂花头也不回地问一声。
“你真的没听出他是谁?”
“谁呀?”
“是村长呢!”
“不会吧,咋会是他呢?”
“是我……是我,不是我是谁我啊?”马有成声音都变了。
姚桂花这才把斧头放下来,说道:“你跑啥呢?”
马有成这才转过身来,赖声赖气地说:“你个熊娘们儿,咋就跟个女土匪似的,我要是不跑,你脑袋就开花了。”
王香草紧咬着嘴唇,笑得浑身直打颤。
“大黑夜的,你贼头贼脑躲在人家门口,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姚桂花高声说道。
马有成说他是出来巡逻的,听王香草说她家连续好几次被贼偷了鸡,特地过来看看,谁想到就遇上了两个母夜叉。
王香草不相信他的话,猜想他一定又想耍说阴招,嘴上却说:“你也真是的,要巡逻也得多几个人呀,一个人出来,万一遇到坏人咋办?”
马有成恢复了常态,牛气哼哼地说:“老子才不怕呢!只要我喊一嗓子,就算他是江洋大盗也得屁滚尿流。”
姚桂花嘿嘿一笑,说:“我看屁滚尿流的是你。”
“你小瞧老子了,我跑是因为好男不跟女斗。对了,你们俩不睡觉,出来干嘛呢?又是刀,又是斧的。”马有成问他们。
“跟你一样,出来巡逻放哨呢。”
“哟呵,觉悟够高的,好,不错,这样吧,等年底的时候每人发一个奖状给你们。”马有成嬉笑道。
“奖状就算了,还是来点实惠的,直接给我们发红包吧。”姚桂花转过身,冲着王香草说,“你说是不是呀?香草。”
“想得美!还没人给我发红包呢。”
闲聊了一会儿,马有成打发她们回家睡觉,说自己再去其别的地方看看。
姚桂花却能耐起来,嚷嚷着也要去巡逻。
马有成说:“女人家的,呆在外头不安全,万一出点意外,我这个当村长的可担待不起,你们还是回去吧,别再给我添乱。”
“我们还有秘密行动呢。”姚桂花说。
“秘密行动?啥秘密行动?”
第137章 尴尬至极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不告诉你。”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狗屁秘密行动,不会是合伙去干坏事吧?”
王香草正经解释说,村里最近老丢鸡,有人怀疑是被人偷着去吃了,她们俩一合计,决定去抓偷鸡贼。
马有成上来就浇了一盆子冷水,说:“你们想得也太简单了,那可不是一般的蟊贼,他连我家的鸡都敢偷,胆量大上了天。你们可别去冒那个风险了,万一闹出点啥意外来,那可不是好玩的。”
“我咋听着你这是在助长贼的威风呢?”姚桂花戳了他一棒子。
马有成没搭理她,问王香草:“听说你家丢过好几只鸡了?”
“是啊,丢了三只了,都是老母鸡。”王香草回道。
“以我判断,那个贼离你家不远,或者就在你们家附近。”马有成的意思是先到她家候着,来个守株待兔。
王香草只得答应了下来。
马有成朝着王香草家走去,两个女人一个拎着菜刀,一个手握斧头,紧跟在后面,活像两个女保镖。
到了王香草家胡同口,马有成转身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家吧,我找个僻静的地方躲着。
王香草说:“要不……要不咱一块吧。”
“不行,人多会暴露目标的,你们先回屋吧。”
“你一个人可不行,太危险了。”王香草说着回头望着姚桂花,说,“你先进屋睡吧,我陪村长盯一会儿。”
马有成坚持要自己蹲守,打发两个女人回了家。
进屋之后,两个人躺到床上,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好大一会儿,姚桂花突然问王香草:“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去盯李木头的梢呢?”
“是啊,他就是觉得他疑点最大。”
“那就直接直接告诉马有成呗。”
“又犯傻了不是?我要是告诉他,那不等于把屎盆子扣我们李家头上了吗?。”
“你才傻呢,我们要是能证实李木头没干坏事,兴许就把他以前的罪名也给洗清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又不是看不出来,马有成好像跟李木头有啥过节,有事没事的就找他的茬。一旦听到连我都怀疑李木头,一准会拿着做文章,万一报告给了派出所,事情就闹大了。”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推门声,戛然停了下来。
“会是谁?”姚桂花问道。
“还能是谁,村长呗。”
“是不是发现啥情况了?”
“不会吧,这才几点呀,这时候贼是不会下手的。”王香草说着,擦下床,走到门口,小声问道,“谁啊?”
“是我,快开门。”果然是马有成。
王香草拉开房门,一步踏进了院子,这才知道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便小跑着奔上了院门,利索地敞开院门。
“那个谁,姚桂花还在吗?”马有成站在门外,悄声问道。
“还在呢。”
“那……那……”听上去马有成犹豫起来。
“天下着雨呢,你先进屋避一下吧。”王香草边说边扯住了马有成的衣袖,轻轻往里一拽。
马有成借势迈进了院子,等着王香草重新关好院门后,才跟在后头松松垮垮进了屋。
“姚桂花,外面下雨了,你家的门窗都关严了吗?”
“关严了,雨下得大吗?”
“看上去不大,可村长给淋湿了。”王香草说着,便去北墙根的搭杆上扯过一条干净毛巾,递给了马有成。
马有成接到手里,抹了几把脸,直接奔了里屋来。
姚桂花往上欠了欠身子,斜倚在床头处的被子上,不阴不阳地说道:“村长你可真了不起,顶风冒雨为了桃林峪的老百姓站岗放哨,可真让人感动呢!”
马有成打量她一眼,见灯光下的姚桂花比平日里多出了几分妩媚,不易察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见王香草端一杯热水走了进来,马有成赶忙收回了目光,坐到了墙根处的沙发上。
王香草把水杯递到了马有成的手上,说道:“淋雨后容易感冒,赶紧喝一杯热水往外顶一顶寒气。”
“家里有白酒没有?”马有成望着王香草问道。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喝酒?”
“喝点酒才驱驱寒气。”
“好吧,只是……只是家里没好菜肴的,去炒几个鸡蛋吧。”
“有咸菜、花生米没?”
“有……有,还有咸鸭蛋呢。”
“那就是最好的下酒菜了,赶紧了……赶紧了,这几天没喝酒,还真有些闹馋虫了。”马有成瞥着床上的姚桂花说道。
不大一会儿工夫,王香草便把几碟小菜端到了茶几上面,又转身出去拿过了一瓶白酒,递给了马有成。
马有成接到手里,开启了,然后冲着姚桂花说:“下来……下来,陪我一起喝几杯。”
姚桂花摇摇头说:“我可不敢喝白酒,又辣又苦的。”
“刚喝是有点辣,可喝几口之后就顺口了,仔细一咂摸,那才叫一个穿肠香呢。”
王香草也走了过来,拿过一个木凳子,坐到了马有成的对面,然后对着姚桂花说:“姚桂花你下来,下来,咱们陪着村长喝几杯。”
马有成也拉下脸来,跟话说:“姚桂花你可好大的架子,我老马可从来没这么死皮赖脸地求人陪我喝过酒啊,更何况还是个女人了。”
姚桂花一看村长满脸的不乐意,就赶紧擦下床来,坐到了王香草身边。
“这还差不多!来,咱咋个喝法呢?”马有成问道。
“你是男人,我们可不敢跟你平喝。”王香草回应道。
“那这样吧,咱先共同喝个一心一意,然后再说,咋样?”
“一心一意是咋个喝法?”
“就是三个人共同干一杯,这都不懂,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说话间,马有成已经倒满了三杯酒,递给两个女人每人一杯。
马有成带头举起杯,逗笑道:“要不这样吧,为了感谢二位女侠今夜里的不杀之恩,我先敬你们一杯酒了。”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共同举起酒杯,跟马有成轻轻碰了碰,各自仰头喝了下去。
然后放下酒杯,一个满脸痛苦状摇头晃脑,一个骤起眉头,吸吸溜溜。
“看看你们吧,好好的酒喝成了受罪模样。”马有成说完,突然站了起来,说,“一边喝一边看电视吧,也好助助兴。”
说完走到了电视前,伸手去按开关。
“别!”王香草失声叫了起来。
马有成回过头,问道:“咋了这是?想吓死我呀!”
“别……别看电视了,喝酒……喝酒,赶紧喝酒吧……”王香草支支吾吾地说。
“那就听听歌吧,咱们也浪漫一回。”马有成说着,弯腰打开了录像机。
王香草直接瞎眼了,呆呆坐在那里,大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知道,姚桂花带来的那盘cd还在仓盒里面。
马有成按上了播放键,电视屏幕一闪,随即就出来不堪入目的画面。
“我操!谁弄来的?”马有成回头望着目瞪口呆的两个女人问道。
倒是姚桂花机灵,接话说:“是我捡来的。”
“从哪儿捡来的?”
“在路上捡的呗,走着走着,感觉脚下踩到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塑料袋子,还以为捡到啥宝贝了呢,打开一看,竟然是这个录像碟子。”
“你们看过了?”马有成盯着王香草问道。
王香草脸上很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说:“以为……以为是故事片呢,看了一眼,见是脏东西,就关上了。”
马有成虎起脸,呵斥道:“看这玩意儿犯法你们知道不知道?”
“我们没怎么看呀,刚打开就关上了,碟都没顾得上取出来呢。”王香草辩解道。
姚桂花倒是不以为然,冲着马有成说:“别装清白了,你也没少看,那不也是犯法了吗?”
“谁说我看了?老子从来不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你这不是正在看嘛,还嘴硬。”姚桂花毫不相让。
马有成咧嘴一笑,坐回到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说:“倒也是,看一眼也是看了,倒不如干脆看个痛快。不过吧,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这是在审查带子。”
“审查个屁!不就是看个电影嘛,又不犯法?”姚桂花撇着嘴说。
“这还不是犯法?那啥是犯法?”马有成盯着姚桂花问。
“实打实的胡来就是犯法。”
“你实打实的过吗?”
“肯定有过呀。”
见姚桂花满脸不在乎,马有成跟一步问:“跟谁?”
“跟郑成亮呗!”
“你个熊娘们儿,真不要脸!”马有成笑着端起了酒杯,冲着两个女人晃了晃,说,“来……来,继续喝酒……继续喝酒。”
说完仰头灌了下去,眼睛却一直黏在电视屏幕上。
王香草心里慌乱得很,跟着把杯中酒喝干,对着马有成说:“村长,咱把那个关了吧。”
马有成明明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却故意问道:“咋了,这会儿知道犯法了吧?”
“也不是,怪……怪难为情的。”
“早就偷偷摸摸看过了,还有啥难为情的。再说了,你现在是村干部了,就当是跟我一起审查资料吧。”马有成说完,龇牙一笑,满脸奸相。
第138章 可怕的猴子脸
姚桂花倒是满脸不在乎,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
两杯酒下肚,就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面红耳赤,眼神迷离,毫不避讳地紧盯着电视屏幕,嘴角还挂着一丝涎液。
马有成也早已心猿意马起来,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招呼道:“喝酒……喝酒,谁不喝酒就不让看电视了,喝一口看一眼,你们说咋样?”
姚桂花抬手擦一擦嘴角,醉腔醉调地叽咕道:“不看就不看……看了也白看,反正那就是些影子……也不是真事儿……”
“你咋知道那不是真的了?”
“不就是电影嘛。”
“电影也是人演的呀。”
“想看就看呗,用不着装腔作势,这有啥呀?”姚桂花嘿嘿笑着,举杯猛喝了一口。
“看吧……看吧,好好跟着人家学习学习,要放得开、拿得下嘛,瞧瞧人家,花样繁多,形式复杂,哈哈……”马有成一脸贼笑。
“花样个屁,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嘛。”姚桂花口随口说道。
“错了,的确不一样。”
“你咋知道?”
“不知道我能说吗?”马有成回头望了一眼姚桂花,奸笑着说,“要不你亲自体验一下?”
王香草知道马有成是在故意挑逗,瞅了他一眼,脚也在茶几下面活动起来,试探着踩在了他的脚背上,狠狠用着力。
马有成会意一笑,低声问:“是不是醉了?”
王香草轻摇着头,嗓子里哼哼道:“没有。”
“装的?”
“差不多吧。”
马有成眼珠一转,举起酒瓶,把三个人的酒杯都倒满了,然后说:“咱玩个游戏吧,开心一下。”
姚桂花问:“咋个玩法?”
“照着电视上学呗。”
“好啊……好啊……”
正在兴头上,突然听到窗外响起了扑棱棱的一阵乱响。
响声怪异,就像恶鬼飞沙走石的脚步声。
马有成站起来,闪身钻到了窗口前,伸长脖子朝外观望着。
姚桂花不屑地啧啧着,小声说:“瞧……瞧,还村长呢,胆子比兔子都小。”
王香草呆呆坐着,没吱声。
马有成转过身来,狠狠瞪她们一眼,看上酒劲消了三分。
“噗嗒!”
“噗嗒嗒!”
外面又传过来了怪异之声。
姚桂花蹭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外屋,拿起斧头,朝外走去。
王香草拿起手电筒,紧随其后。
马有成压低声音,冲着她喊:“找死啊!回来,快给我回来。”
王香草头也不回一下,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从菜墩上摸起菜刀,紧随在姚桂花身后冲了出去。
“艹你姥姥!有本事你出来,姑奶奶跟你拼了!”姚桂花高举着斧头,跳脚骂着。
王香草也跟着骂:“你这个王x蛋,缩头乌龟,躲在暗处算啥能耐?你敢露露头试试,不劈死你才怪呢!”
……
两个女人骂了大半宿,连个“乌龟”影子也没见着。
“骂个屁啊?是人是鬼早就溜了。”马有成在屋里喊。
“你咋知道溜了?”
“要是还在,早过来把你们撕成碎片了。”马有成吓唬道。
马有成从屋里走出来,从王香草手中夺过手电筒,四处照着。
“啊!”王香草惊叫一声,像被人用锥子猛刺了一般,“南边……南边,南墙边!”
马有成把手电光移过去,血淋淋的一幕就出现了三个人的面前——白洒洒的地面上,血淋淋一片……
三只死鸡凌乱地躺在那儿,其中的一只还在一下一下抽搐着。
两只鸡的脖子都被拧断了,尸首分离,鸡头滚到了一边。
另外一只的头跟脖子连在一起,却被拽得老长,看上去只剩了一层鸡皮连在一起。
王香草软成了一滩泥,浑身哆嗦不止,连腔调都变了:“这……这那是人干的呀?分明就是鬼……鬼啊,说不定连人都敢杀呢!”
“他要是敢杀人,就不杀鸡了!”马有成说。
“说不定先杀鸡,后杀人呢。”姚桂花跟一句。
马有成埋怨道:“你会不会说话?想把王香草吓死咋的?”
“不信等着瞧,说不定啥时就跳出来杀人了。”姚桂花继续胡言乱语。
“住嘴!再胡说八道试试!”马有成呵斥道。
见王香草浑身抖成了一团,几乎要瘫倒在地了,马有成接着说:“没事的,先进屋吧。”
然后问姚桂花:“你不怕是不是?”
“不怕!老娘才不怕呢!他要是敢出来,一斧子剁掉他半个脑袋!”有了醉意的姚桂花恶狠狠地骂着。
“好,不怕就好,拿着手电,把那些鸡收拾一下。”马有成说着,把手电递给了姚桂花。
姚桂花接到手里,问道:“咋收拾?”
“归拢起来,扔到外面去。”
姚桂花想了想,说:“我看还是装在袋子里吧。”
“干嘛?”
“留着。”
“留着干嘛?”
“天亮后拾掇干净了,煮着吃,咱们接着喝,你说好不好村长?”
马有成哭笑不得,摇摇头说:“姚桂花呀……姚桂花,你可真是个活宝,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喝?”
“啥时候呀,都快半夜了吧?”
“好了……好了,你先把鸡归拢到一块,放到门外面,再把血水盖一盖,放那儿怪瘆人的。”马有成说完,扶着王香草进了屋。
进屋后,他把王香草安置到了床上,安慰道:“用不着吓成那样,不就是个偷鸡贼嘛,早晚会抓到他的,不把他手剁掉才怪呢!”
“那可不是一般的偷鸡贼呢,神乎着呢。”王香草满脸惊恐。
“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就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蟊贼。”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咋就不简单了?”
“他要是单纯为了偷鸡,为啥拧断了脖子不带走?那手段也太残忍了吧,哪儿见过这样偷鸡的。”王香草拍了拍胸口,喃喃说道。
马有成想了想,有可能是个神经病。
“姚桂花说得有道理,他是杀鸡给人看,说不定真就跳出来,把人的脖子给拧断了!”王香草浮想联翩,目光痴痴嘀咕着。
“啊!鬼,有鬼啊!”
马有成刚想说啥,突然听到姚桂花在外面大声惊叫起来,脚步凌乱地蹿进了屋。
进屋后,姚桂花随手关了门,转身倚在门板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拉风箱似的。
马有成站起来,问姚桂花:“咋了?你看到啥了?”
姚桂花傻傻地站着,只顾喘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看花眼了?”
姚桂花摇摇头。
“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
“不是……不是,我没喝醉,没……”
“那你看到啥了?”
“一张毛……毛烘烘的脸。”
“啥毛烘烘的脸?”马有成警觉起来。
“就像……就像孙猴子那样的。”
“在哪儿呢?”
“在……在,就趴在墙头上呢,妈呀!吓死我了!”姚桂花闭上了眼,魂都丢了大半。
马有成警觉起来,低头想了想,对着姚桂花说:“你是不是看花眼了,走,出去看一看。”
“没……没,我看得一清二楚,那怪物还朝我眨巴眼呢。”姚桂花睁开眼睛,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走,你指给我看看,那怪物在哪里。”马有成已经站到了门口,回头招呼着姚桂花。
姚桂花神色慌乱,摇了摇头,就是不肯挪动半步。
“妈了个逼的,你能耐呢?走啊,我就不信了,还真闹鬼了不成?”马有成说完,拽开姚桂花,开门走了出去。
也就几分钟的模样,他返身回了屋,重新关上门,拉上了门闩。
姚桂花问他:“看到了吗?”
马有成没说话,一屁股坐到了木凳上,闷头抽起了烟。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不声不响,一直熬到天亮。
等窗子上有了亮光,马有成站了起来,对着正在犯迷糊的姚桂花说:“你帮王香草收拾一下,我先回去了。”
“你不能走。”
“咋了?”
“万一那个怪物还在呢。”
“鬼怕光,早就走了。”
“那你也不能走,帮我们收拾好了再走。”
马有成不在说啥,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等马有成走出院子,姚桂花突然问王香草:“你说马有成一个人出去的时候,是不是看到啥了?”
“他要是看见了,能一声不吭吗?”
“你错了,他一声不吭我才不不正常呢。”
“那你说他看到啥了?”
“这还要问了,肯定是看到那个猴子脸了。”
“可他为啥不说话呢?”
“肯定是怕说出来吓着咱们。”
王香草摇摇头说:“你净瞎扯,他心眼可没那么好。”
“那就是被吓破胆了,你是没看到,确实怪吓人的。”
王香草站起来,倒一杯水递给姚桂花,说:“谁让你喝那么多酒了,醉得都没人形了,看啥都是鬼了。马有成啥也没看到,他是犯困了,所以才不说话。”
“没醉,我看得清清楚楚!”
王香草叹口气,说:“都怪咱们没数,闹腾得过火了,这才招惹了是非,所以才……”
姚桂花喝口水,打起精神站起来,慢悠悠朝外走去。
王香草快步赶在了前面,直奔到了鸡窝前,随手开了窝门。
等所有的鸡都钻出来,她仔细点数了一遍,喊了起来:“都在,都在呢,一只都没少啊!”
第139章 得了邪病
“香草,你是说死的那些鸡不是你们家的?”姚桂花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
王香草点点头。
“那是哪儿来的?”
王香草摇摇头,看上去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不知道谁家又倒霉了。”姚桂花拿了铁锨,找了一个编织袋,打扫起来。
当她铲起第一只死鸡时,眼睛一阵刺疼。
她深弯下腰,看了看另外两只鸡,眼前一阵发黑。
等回过神来,扔掉铁锨,撒腿就跑。
难不成是被吓疯了?
王香草疑惑着,跟到了大门外,胡同里早就没了人影。
她不敢再多想,返身回来,把死鸡装进袋子里,扔在墙根下,又从猪圈前铲来细土,撒在了已经凝固了的血迹上。
然后进了屋,取出那个肮脏的碟片,藏到了橱柜最里面,脸也没顾不上洗,锁门走了出去。
她快步如飞走着,直奔姚桂花家而去。
当她一脚踏进院门时,看到姚桂花正弯着腰四下寻找着。
“找啥呢?”
姚桂花被吓了一跳,直起身,惊恐万状地盯着王香草,惊呼道:“香草……香草,我家的鸡丢了,正好三只呢!”
“你说啥?”王香草皱起了眉。
“那三只鸡,是……是我们家的啊!”姚桂花直着嗓子喊道。
“真的?”
“可不是嘛,帮你打扫死鸡时,我就觉得眼熟,回来一看,鸡窝被打开了,鸡没了。”
王香草目瞪口呆。
“闹鬼了,一定是闹鬼了,这哪是人干的事啊?”姚桂花蔫了,“为啥偏偏跟咱俩过不去呢?”
王香草长吁一口气,喃喃说道:“一定是有人看见昨晚上的事了。”
“看见啥事了?”
“看见咱俩跟马有成喝酒胡闹了!”
“可……可与鸡有啥关系呢?”
“有,绝对有!”
“胡扯,这哪儿跟哪儿啊?”姚桂花一脸懵懂,摇头晃脑。
王香草不接话,转身走了。
“香草,你干嘛去?”
王香草傻乎乎地问一句:“你家还有肉吗?”
“咋了,你想吃肉了?”
“到底有没有?”
“有是有,可已经放冰柜里了。”
“赶紧拿出来。”
“干嘛呀?”
“别问了,快给我!”王香草直着眼大声喊。
姚桂花被吓着了,乖乖进了屋,把冰柜里的肉取出来,装在塑料袋里交给了她。
王香草拎在手上,抬脚朝前走去。
她去了李木头家,到了大门口,推门走了进去,大声喊着:“叔,二叔,你在家吗?”
屋里传出了李木头的声音:王香草,你咋又来了?”
“俺咋就不能来了?”
“你……你不是说不再管我了吗?”李木头说完,咳了两声。
“我那不是说气话嘛,你是俺叔,咋能不管呢?这不,惦记着你病没好利索,带点肉过来看看你。”王香草说着,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里黑乎乎的,她站在门口眨巴了眨巴眼睛,才看到李木头病歪歪躺在土炕上。
“叔,你一直都没有吃东西吧?”
“一死的人了,还吃个屁啊!”
“瞧你弄出那个熊样来,不就是个感冒了嘛,死不了的。我这就给你煮肉吃,吃完到院子里活动一下,兴许就好了,总躺着咋行呢?”
“不行,起不来了。”
“昨天骂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嘛,这时候咋就蔫巴了?”王香草边说边留意着他。
“你也别怪我骂你,还不是被你气的,当着外人是面,你也太不给我这个当叔的留脸面了。”李木头边说边斜着眼睛瞅着她,眼神贼兮兮。
王香草心里直犯叽咕,这个老东西会不会是在装病呢?
“叔,对不住了,我就这个脾气,话说过了你千万别在意。你起来吧,洗洗脸,我这就给你弄吃的。”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咋了?给你做点吃的,你慌啥?”
“没……没,没慌呀,我吃过了。”李木头说着,爬了起来。
“你吃过饭了?吃的啥饭?”
“馒头啊,白面馒头。”
王香草心头一颤,紧跟着问道:“哪里来的馒头?”
“托人买的呀。”
“托谁买的?”
“你问那么细干嘛呢?”
“关心你一下不好吗?”
“早干嘛去了?都到这般天地了才想起该关心我了。”
“现在也不晚呀,还不到给你养老送终的时候吧?”
李木头嗤一下鼻息,阴阳怪气地说了声你就别装了。
“不识好歹了是不是?我咋就装了?”王香草气恼地嚷道。
“得了……得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耍横了,活活被你气死了。”李木头赶起了王香草。
王香草没再跟他顶撞,走到灶台前,揭开锅盖一看,锅里面竟然有半盆鸡肉,旁边还放着三个馒头。
“你说,这鸡肉是哪儿来的?”王香草大声问道。
李木头闭紧嘴巴,没回话。
“你就不要再跟我耍滑头了,说吧,这些鸡肉是从哪里来的?”
“我凭啥要告诉你?”李木头歪着头,目光里透着凶光。
果然不出所料,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偷鸡贼!
“你不告诉我是吗?”
“你用不着那么凶,是别人送来的,咋了?”
“谁送来的?”
“瞧瞧你那个凶样子,就是不想告诉你。”
“不告诉我是吧?那好,我这就去报警,让警察来抓你,看你还嘴硬不嘴硬!”王香草气急败坏起来。
“我就不信呢,警察会无缘无故地抓人!”李木头毫不示弱。
“好吧,我懒得跟你费唇舌,有话到派出所里去说吧!”
李木头冷笑一声,说你就别白费那个劲了,老子吃的鸡又不是偷来的。
“那是哪里来的?”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看来你是想顽抗到底了,好吧,你就别怪我王香草六亲不认了!”王香草说完,把手中的冻肉扔到了灶台上,扭头就走。
“你回来!”李木头在后面大喊一声。
“干嘛?”
“把你带来的东西带走,我害怕你下药害了呢!”
“想害死你的是老天爷,不是我王香草!”王香草折身回去,抓起那块**的猪肉,朝门外走去。
她村委会,见里面没人,调头去了马有成家。
进了院门,不见屋里面有丝毫动静,王香草就喊起来:“村长……村长,你在家吗?”
喊了一阵子,马有成老婆李秋菊走了出来,招呼道:“哟,是香草呀,快进屋……快进屋……”
一看李秋菊仓惶的表情,王香草怒气未消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想到或许是村长出啥事了,忙问道:“婶儿,村长他……他在家吗?”
“在家,在家呢,你赶紧进屋,婶子有事求你帮忙呢。”
“啥事?”
“你叔病了。”
王香草一愣,随问:“叔他得啥病了?”
“邪病,你叔得了邪病!”
李秋菊一把攥住王香草的手,慌里慌张地用力往里扯着。
进屋一看,马有成正仰面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寒噤不止,牙关咬得嘎巴巴响。
“叔咋就这样了呢?”王香草问李秋菊。
“可不是嘛,怪得很。昨天夜里他出去巡逻了,天亮才回来,一看就不对劲,眼神发直,浑身哆嗦,我把他扶到床上不大一会儿,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李秋菊哭丧着脸说。
王香草打量一眼人事不省的马有成,问道:“他都说些啥了?”
李秋菊说一会儿叽叽咕咕,就跟说梦话一样,一会儿又哭爹喊娘的,差点被他吓死了。
王香草心里一沉,不由得想到了昨夜里的怪事,难道真像姚桂花说的那样,马有成出去后看到了吓人的东西?
会是啥呢?
能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吓成这样?
“他爸……他爸,香草来了,你醒醒,醒醒呀,别再吓唬我们了,好不好呀?”李秋菊双手晃动着直挺挺的马有成,大声呼喊着。
马有成眼睛都没睁一下,一动不动
王香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问李秋菊他是几点回家的。
李秋菊说大约是五点多,进屋后眼神发直,脸色发乌,看上去实在累得不行了,就把他扶到了床上。
见王香草呆着脸不说话,李秋菊拽了她一把,带着哭腔说:“你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咋办呢?”
王香草安慰她说:“会不会是受了风寒,我去喊赤脚医生来看一看吧。”
李秋菊摇摇头,说:“他这病来得有点蹊跷,找医生也没用,你还是赶紧去把胡仙姑给叫过来吧。”
王香草应一声,拔腿去了王仙姑家。
见王仙姑不在家,她就奔着水潭那边去了。
刚出了村子,突然想到了那个“神龙”,心里就打起了鼓,她实在是不敢再去那个地方了。
想来想去,又想到姚桂花,干脆让她帮忙跑一趟吧。
到了她家门口,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姚桂花正跪在鸡窝前,又是烧纸,又是燃香的,嘴里嘟嘟囔囔念叨个不停。
听见有人进来,姚桂花抬起头,见是王香草,就问她:“你又发啥疯呀?我那块肉呢?”
“先别管你的肉,快去把胡仙姑给……给找来。”
“找她干嘛?”姚桂花皱眉问。
第140章 亦真亦幻的鬼话
“马有成人事不省,大概是中邪了,你赶紧去……去叫胡仙姑!”
姚桂花一怔,问:“他咋会中邪了呢?”
“他也是个人,是人就有中邪的时候,别啰嗦了,去,快点去!”
“你咋不去?俺手头还有要紧的事呢。”
王香草朝着她后翘处踢了一脚,喝道:“别磨蹭了,人都快不行了,胡仙姑在水潭那边,我去不得。”
姚桂花站起来,呆着脸跑出了门。
王香草帮着姚桂花把纸灰燃尽了,然后把里里外外的门都给锁了,又返回了马有成家。
见王香草一人进了屋,李秋菊起身问道:“咋了?胡仙姑她人呢?”
“哦,她没在家,我打发姚桂花去寻她了。”王香草说罢,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朝着马有成看过去。
马有成仍然昏迷不醒,看上去平静了许多。
王香草回过头,对着李秋菊说:“比那会儿好多了。”
李秋菊刚想说啥,却突然听到马有成嘿嘿干笑了两声,笑得很诡异。
王香草不禁打一个寒颤,低头盯着马有成。
马有成却微微翕动着嘴唇,开口说话了:“媳妇……媳妇,俺是你爹,是你爹呢。”
声音很陌生,听上去沉闷而苍老,怪里怪气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出自马有成之口。
王香草被吓得毛骨悚然,寒毛倒立。
“你是谁的爹?”李秋菊壮着胆子问道。
“你这个不孝的媳妇,咋连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俺是你公公……你公公呀!”
两个女人对视一下,眼神里掠过了同一句话:敢情这是被鬼魂附体了?
李秋菊的脸唰一下变黄了,往后退一步,问:“爹呀,你都去阴间了,咋又跑出来了呢?”
马有成干笑两声,说:“这不是回来看看嘛,嘿嘿,看看……看看。”
“有啥好看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吓唬人了!”李秋菊虎着脸说道。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耍耍,再耍耍。”
“你这不是成心折腾你儿子吗?快走吧……快走吧……”
“你这个媳妇不孝顺,不孝顺……”
“俺咋就不孝顺了?”
“你孝顺能连坟都不让他们去上吗?”
李秋菊满脸惊悸,用力眨巴了眨巴眼睛,说道:“上坟是男人的事儿,要怪也只能怪你儿子,怪你孙子。”
“你不让他们去,他们咋去?”
“爹,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啥时候不让他们去给您老上坟了?”李秋菊叫屈道。
“看来就是我养下了不孝之子,真该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性。”
话音刚落,马有成浑身打颤,四肢抽搐,嘴歪眼邪,口吐白沫……
站在一旁的王香草被吓得魂飞魄散,双手合十,苦苦求饶道:“爷爷……爷爷,你就饶了他吧,别再折腾了。”
果然,马有成平静了下来,嘴里又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笑过一阵子,突然问道:“你这个小女子,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王玉坤家的孙女吧?”
“你咋知道我爷爷的名字?”王香草大惊失色。
“我不光知道你爷爷的名字,连你奶奶的名字都知道,你信不信?”说完,“马有成他爹”又嘿嘿笑了起来,笑得人心里直透风。
李秋菊眼珠一转,插话说:“这就不对了,旧社会的女人哪有名字?”
“马有成他爹”道出了一个秘密,说王香草的奶奶是个大户人家的闺女,不光有名有姓,还识文解字。只是婚姻不幸,先是嫁给了一个死鬼,后来又嫁给了一个穷鬼。
王香草心里一沉,忙问:“那你说,俺奶奶她叫啥名字?”
“她奶奶姓黄,大名叫黄宛书。”“马有成他爹”脱口而出。
李秋菊这时候看上去平静了许多,扭头问王香草:“王香草,你奶奶,不……不,是你老婆婆,她是叫那个名字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知道。
“马有成他爹”又开口了,说:“年轻的时候我们好着呢,那个女人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说完又奸笑了两声,明显夹杂着不怀好意。
“你就别胡诌诌了,她奶奶是别人家的媳妇,你咋知道那么多?”李秋菊追问道。
“嘿嘿……嘿嘿,娶回家的并不一定是媳妇,没娶回家的不一定不是媳妇,你说是不是?”
“你啥意思呢?”王香草冷脸问道。
“马有成他爹”回道:“别刨根问底了,说出来不中听。”
李秋菊朝着王香草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让王香草别在意,然后转向“马有成他爹”继续问道:“没事,你说吧,反正你们都是作古的人了。”
“不可……不可,说了咋回去见黄宛书?你们只知道我们两家虽然不是亲戚,却比亲戚都亲就行了。”
“我们是亲戚?啥亲戚?”王香草禁不住问道。
“这个不告诉你……不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敢随便说的,阳有阳法,阴有阴规,说了要受到惩罚的。”
“那你现在还能见到她奶奶吗?”李爱菊指了指王香草问道。
“是啊,能见到,不过也是偷偷摸摸,那边管得严着呢。”“马有成他爹”这次没有笑,接着说,“对了,我这次来,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黄宛书的孙媳妇。”
“告诉我?啥事?”王香草吃惊地瞪大眼睛问道。
“马有成他爹”像是口渴了似的,吧哒几下嘴,然后说不该告诉你的,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说了会遭到惩处的。
王香草发誓说不会说出去。
“马有成他爹”担心身边有耳目,还是不肯说。
王香草脑袋大了起来,感觉像是顶着一座山。
她暗暗掐着胳膊上的细肉,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把该说的说了吧,带回去也不安心,是不是?”
“马有成他爹”停了片刻,像是在琢磨着该说还是不该说,然后长吁一口气,说:“这个小媳妇说话倒是很中听,我不说,是为了你奶奶好,让她在那边过得更安生些,更何况我也不想让她离去。”
“我奶奶要离去?她要去哪儿?”
“马有成特他爹”说她打算她第一个男人那里,虽然隔得不远,但也隔着几十里路,还要趟过五条河、三座山、九十九道岭呢,真要是走了,以后再想见一面就难了。”
听上去语气竟然有点儿伤感。
李秋菊插话问:“你说,她奶奶要去哪儿?”
“哦,她要去前夫那边了,人家去请过她好几回了,那边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新房子。”
王香草直听得头皮发麻,懵懵懂懂问一句:“你是咋知道那些的?”
“马有成他爹”说昨天夜里见面了,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她还告诉你啥了?”
“马有成他爹”沉默了一阵子,告诉王香草,说她奶奶不想去找原来那个男人的,那个男人长相不好,长着一张冬瓜脸,人也邪道,不是打,就是骂,厉害着呢。
“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呗。”
“马有成他爹”叹口气,说那就由不得她了,那是规矩。
“那活着的人能帮她吗?”
“帮不了,她得挪窝,因为你爷爷这边也有另外的女人过来投靠。”
“你的意思是我爷爷他原来也有女人?”
“是啊。”
“这就不对了,听说他活着的时候,一辈子只娶过一房媳妇。”
“马有成他爹”又道出了一个秘密,说那个老东西年轻的时候跟北村林家的一个闺女订过亲,就等于有了契约,就是有缘人了,到了下辈子,还得接着续前缘。
正一来二去说着,突然听到院子里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王香草想到一定是姚桂花把胡仙姑给请来了,赶忙迎了出去。
胡仙姑风风火火走进了门,手里攥着一条桃树枝,边走边威严地呼号道:“死老汉,能耐你了,回来干嘛?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马有成他爹”不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凶了。
“再笑试试,我抽死你!”
“你不就是胡春生家的二丫头胡春妮嘛,见了你大爷也不问声好,没大没小的。”
胡仙姑进了屋,二话不说,抡起桃树枝就往马有成身上抽。
马有成嘴里竟发出了咿咿呀呀的怪叫声,叫声很尖利,活像是被“铁锚”夹住了爪子的大老鼠。
胡仙姑毫不客气,卯足力气抽着。
王香草看得胆战心惊,当他看到马有成的左脚不停地抖动时,偷偷拽了一下胡仙姑的后衣襟,小声问道,“他那只脚是咋的了?抖得厉害着呢?”
“哦,身上附不住了,就蹿到脚上了。”
“胡春妮,你这个死丫头,你不就是个黄鼠狼精嘛,竟然敢打起大爷来了!”“马有成他爹”大声怒吼道。
“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还要抽!”
“别……别,我走,我走就是了。”
“走,快点走,要不是不走我还要动刑。”胡仙姑咬牙切齿,又把手中的桃树枝高高扬了起来。
“好……好,我记下了,回去后非找你爹算账不可!”
胡仙姑毫不惧色,大声警告他,要是敢惊扰她家祖宗,就用桃木桩子钉死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俨然是面对着一个顽劣不化的恶魔。
第141章 她果然有两下子
“果然是胡春生家的后人,那个凶劲儿一模一样,我不就是回来看看嘛,你用得着那样了。”
“这本来就不是你呆的地方,快回你的阴曹地府去,要不然我可真就动法了。”
“好,这就走……这就走。”
“好,你走吧。”
“这都大白天了,我咋见得阳光,你想法子送我走吧。”“马有成他爹”软了下来。
胡仙姑让李秋菊找了一张红纸,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对折几下,剪开,然后把从中拿出几张来,攥在手里,走到了马有成跟前。
“春妮丫头,你别吓唬我,把那桃树枝扔了吧。”
“让你长长记性,免得你再回来祸害人。”胡仙姑边说边把手中的纸贴到了马有成身上,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一遍遍划拉着,嘴里念念叨叨个不停,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只见马有成身体嗦嗦抖动着,间或起起伏伏,就像有一只猛兽在他身体里窜来窜去的,嘴里嘶嘶喷着热气……
“老东西,快滚!”胡仙姑大声呵斥。
“回到回了,就让我再待一会儿吧,就一会儿。”“马有成他爹”哀求道。
“不中!赶紧走,这就走!”胡仙姑扬起桃树枝抽打了起来。
马有成浑身抽搐,张牙舞爪,连声怪叫。
突然间,吐一口气,软面一般贴到了床上,消停下来。
胡仙姑把手里对折起来的红纸递给了姚桂花,说你快跑别回头,到村头的十字路上烧了,路上别回头,烧完直接回家。
姚桂花脸上泛起一层冷森森的庄重,像去完成一件一去不复返的使命一般,把纸兜在怀里,撒腿就跑。
胡仙姑回到屋里,看了看马有成的面相,又试了试他的脉搏,对着李秋菊说:“他这一阵子阳气不足,所以邪气就趁虚而入了。”
李秋菊大瞪着眼睛,傻乎乎地问胡仙姑:“他咋就阳气不足了?”
胡仙姑哑然一笑,说:“这个要问你,你倒是问起我来了。”
“我哪知道他是咋回事呢。”李秋菊一脸无辜地说。
“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悠着点劲儿,不把身子折腾坏了才怪呢。”
“啥……啥事要悠着劲了?”李秋菊仍然一脸茫然。
王香草抿嘴一笑,对着李秋菊说:“婶子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还非要胡仙姑直着说出口呀,就是男女那些事儿呗。”
李秋菊这才顿悟过来,拍一把屁股说:“这事可就怨不得我了,不用说如今我们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有心无力的,早就把那件事给撂下了。就连早些年,我们也是分开来睡的,他在东屋,我在西屋,井水不犯河水,何能折腾着他的身子呢?”
王香草听了李秋菊的这番话,再望一眼依然浑然沉睡的马有成,心里就窃笑起来。
李秋菊啊李秋菊,你可真是够傻的,真够可怜的,你们分居了,可并不意味着他就把那件事给撂下了……
胡仙姑把手探进了马有成的胸前,沉着脸摸了摸他的心跳,然后对着李爱菊说:“没事了,这会儿心跳也恢复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看他那个样子,还以为不行了呢。”李秋菊表情终于轻松下来,连连说着感激的话。
胡仙姑故弄玄虚,说阴魂依附在他身上久了,还真说不定就把他一块给带走了呢。
李秋菊完全信服了胡仙姑的说法,问那个老东西以后还会不会回来找麻烦,惹乱子。
胡仙姑弄出一副热心肠的模样,说回去后帮她破解一下,让神龙帮着镇压一下等等。
李秋菊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胡仙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其实这事儿是有先兆的,昨天夜里,她看见天地间有一股子阴气从西北方向涌到了村子这边,在上空飘飘忽忽,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她当时就预感到村里要出大事了,掐指一算,只是个小鬼作祟,并无大碍,也就没放在心上。
还有更奇怪的,天亮后,她听到水缸里的水哗啦作响,走过去一看,里面竟然倒映着一条龙的影子。
她赶忙收拾了一些香火,直奔着水潭那边去了。
当她爬上塘坝时,竟然看见水潭里波浪翻滚,便急急忙忙奔到了小庙前,燃香烧纸,跪地祈祷。
正忙活着,姚桂花就火急火燎地奔了过去,大呼小叫着说是你们家里出大事了。
李秋菊连连点头,一脸凝重,进屋拿出了二百块钱,递给了胡仙姑,让她帮着破解一下。
胡仙姑倒也毫不客气,把钱装到了裤兜里,说这钱我收下,你可不能说老姑贪财好利,着实是为了你们家好。
“明白,我明白,用不着解释。”李秋菊头一脸虔诚,头点得像鸡啄米。
胡仙姑再试了试马有成的脉搏,嘱咐李秋菊,十分钟后马有成就能恢复元气,让她熬点小米粥,再煮几个鸡蛋,醒来之后必定会饿得慌,到时候现做就来不及了。
李秋菊满口应着,去厨房准备去了。
屋里只剩了胡仙姑跟王香草两个活着的女人,和一个死了半截的男人。
胡仙姑靠到床头,扒开马有成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王香草,你李木头叔吃点鸡肉,你发啥疯呢?”
王香草一愣,满脸疑惑地问道:“你咋知道?”
胡仙姑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鸡肉是我送去的。”
“你……为啥给他送?”
胡仙姑怪异一笑说:“不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懂。”
“可你咋就想起来给他送吃的呢?非亲非故,无缘无故的。”王香草蹙眉瞪眼地问道。
“你知道是我送过去的就行了,别疑神疑鬼的。”
“可总该有个理由吧?”
“你非要个理由吗?”
“是啊,不然我心里能安宁吗?”
胡仙姑竟然直截了当地告诉王香草,她年轻的时候也跟李木头好过。
王香草愣住了,直着眼说不出话来。
“一句话就把你吓成那样了?”
“你说的是真的?”
“我啥时跟你说过假话?”
“你咋会跟他好呢?”
“那个时候,全村子里也就他算是个真爷们儿,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王香草摇摇头,再点点头。
胡仙姑朝着外头瞥一眼,说:“你用不着胡乱琢磨了,我们只好过一回,就一回。”
“老姑,你年轻时候竟然也……也那么放得开?”王香草似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咋了,我们也是人啊!我们也年轻过啊!就只允许你们偷情卖骚,就容不下我们学一回猫叫了?”
王香草冷下脸来,说:“老姑你可不能乱说话,谁偷情卖骚了?”
胡仙姑逼视着王香草,阴笑一声,反问一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了些啥是不是?”
“老姑……你……你知道啥?”王香草有些心虚起来。
胡仙姑压低声音,说昨天夜里,你们三个人玩的也太过火了,又是喝酒,又是嬉闹,还看了些污秽之物,也太出格了,要不然马有成也不会遭此一劫,这是报应。
王香草被敲断了脊梁骨一样,没了底气。
胡仙姑说着,走过去捏了一下马有成的人中。
马有成哼哼两声,睁大眼睛,傻愣愣望着胡仙姑,问道:“我……我咋在你这儿呢?”
“你看看这是哪儿。”
马有成吃力地爬起来,懒散地倚在床头上,看上去虚弱得很,连眼神都没了光亮。
他望着王香草问:“这是咋回事儿?”
“你是不是做梦了?”王香草问。
马有成摇摇头,说:“没有,没做梦,就是睡了一大觉,睡得死沉死沉的,就跟死过去了一样。”
胡仙姑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纸张,边唠唠叨叨说着:“以后消停着点,一把年纪了,身子骨耗不起了,要是再胡闹,说不定真就一睡不起了。”
“你都说了些啥?我时候不消停了?”马有成看向胡仙姑,眼神渐渐有了丝丝缕缕的光亮。
胡仙姑望望马有成,再看看王香草,尖刻地说:“这还要我说嘛,你不怕脏了耳朵,我还怕脏了嘴巴呢。”
王香草赶忙插话制止道:“老姑,别说了……别说了,赶紧忙你自己的去吧,这时候已经有人去求你了。”
马有成望一眼王香草,惨淡一笑,说:“看来胡仙姑真有两下子,厉害着呢,啥都瞒不了她。”
胡仙姑冷着脸说:“厉害啥呀?我就是再厉害,也没钱好使!”
这话有点儿刺耳,马有成品出了一丝怪味儿。
胡仙姑接着说:“别嫌我说话不中听,我也是被你逼急了。”
“我……我啥时候逼你了?”
“还没逼我?眼看着连落脚的窝都给卖了,你还有脸问我?”胡仙姑看都没看他一眼,拿起桌子一沓红纸朝外面走去。
“别……别,别急着走呀,有话就直说嘛。”马有成喊了起来。
胡仙姑头也不回,说算了算了,有些话用不着多说,说透就没劲了,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两天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做下的孽事吧。
第142章 虚情假意的道歉
胡仙姑说完走了出去。
院子里传出了李秋菊客套声:“老姑,你这就急着走呀?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呢。”
“不了,还有很多香客在等着我呢。”
“您可真是救灾救难的活菩萨,快去吧……快去吧……”李秋菊奉承着,送胡仙姑出了门。
马有成瞅了瞅窗外,收回目光,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问王香草:“她那话啥意思?”
“那不明摆着的事嘛,她是说水潭边那块地的事呗,你答应卖给了高明堂,不就等于清了她的场吗?她肯定对你有意见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马有成点了点头。
“胡仙姑这个人真是看不透,神神道道的,要是得罪了她,说不定就会遭了算计。”
马有成说:“她搞得那一套不靠谱,装神弄鬼的,可人家高明堂就不一样了,那才是大事业,单是一次就给村里三十多万。”
王香草白他一眼,说你就知道钱,钱再多能买着你这条命吗?有了这一回,你还不醒悟。
“我不就是睡了一觉吗?”
“还说呢,要不是胡仙姑,这会儿怕是你早就被你爹领走了。”王香草冷森森地说。
“你……你说啥?”马有成一愣神,随问道。
“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啥?”
王香草就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一遍。
“真的?”马有成倒吸一口凉气。
“是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那是真的。”
马有成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地说:“跟你说实话吧,昨天夜里,我还真看到我爹了。”
“你说啥?”
马有成目光慌乱地打量着门口,像是担心随时有鬼窜进了的模样,说:“昨夜里姚桂花一惊一乍地说看到了毛猴子脸,我还以为她故意吓唬人呢,为了探个究竟,我出去看了看,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了墙上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晃动,拿手电一照,你猜我看到了啥?”
“看到啥了?”
“看到我爹了,他正趴在墙头上,只露出一张脸,朝着我眨巴眼睛。”
“真的假的?你是看花眼了吧?”
马有成说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模样、那表情,就跟他爹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连嘴上的胡子都一模一样。
王香草嘴巴半张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马有成叹息一声,接着说,原来觉得自己的胆量够大的,可当看到老爹那张脸时,彻底吓软了,脑子一片空白,连心都被掏空似的。
“怪不得呢,你回到屋后一句话都不说,就跟个傻了似的。”
“王香草,听老人说,活人遇见鬼就活不久了,我是不是要死了?”马有成问王香草。
王香草安慰他说没事的,胡仙姑已经给你破解了。
正说着,李秋菊手捧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做好的饭。
她把托盘放在马有成跟前,说:“你该长点记性了,以后可不能再一个人出去巡逻了,总不能为了一村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吧?”
王香草暗自揣摩:看来李秋菊还真是以为他出去巡逻了,背后干了些啥半点都不知道。
见马有成摸起筷子开始吃饭,便默默退了出去。
走在街上,她想着去县城找李佳硕,求他帮忙把跟弟媳妇相好的那个老师调到远一些的村子,省得他们再不清不混的搅合在一块儿。
可昨夜里喝多了酒,觉都没睡好,再加上后来所发生了那么多真真假假的怪事情,整个人混混沌沌,根本打不起精神来。
干脆打消了那个念头,回家后,一头栽到了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慌里慌张爬起来,仔细一听,声音很陌生。
难道是又闹鬼了?
小的时候听奶奶说起过,要是遇见鬼叫门,千万不能应声,一旦应声,魂就被勾走了。
王香草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外面的喊声不但还停,还一个劲地敲门。
她只得下了床,拢一拢头发,穿一件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王香草小心翼翼拉开门闩,从门缝间望出去,这才知道是校长于德水站在那儿。
“小龙妈妈,我是于德水,于校长。”
王香草拉开门,这才看清,于得水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女人——那个神经病教师孙秀红。
王香草心里一阵燥热,揣摩起了他们来的目的。
不会是儿子又闯祸了吧?
见王香草一脸狐疑,于得水说话了:“小龙妈妈,我跟孙老师过来,也没其他事情,就是想当面道个歉。”
王香草脑海里又闪出了儿子被体罚那事儿,心里不痛快,但面上却装得很平静。
“道歉?道啥歉呀?”
“做错了事不要紧,道声歉,改正过来就行了,你说是不是?孙老师。”于得水回头望了望孙秀红。
孙秀红呆着脸,点点头。
于得水转回身子,陪着笑脸对王香草说:“能不能到屋里面说话?站在外头不方便。”
王香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忙闪到一旁,礼让着他们进屋。
里屋很乱,王香草只得让他们坐在了外屋的灶间。
于得水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
他说上次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导致了孙秀红老师情绪失控,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经过批评教育,孙老师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要求登门赔礼道歉,希望家长同志原谅。
不等王香草说话,孙秀红开口道起歉来。
她就个背书稿一样,咬文嚼字,一板一眼,王香草听到耳朵里面,却入不了心,反倒觉得这是在搞形式,并不是诚心诚意的反省。
尤其是她说是因为孩子的顶撞才刺激了自己,一时冲动就情绪失控了,但出发点是好的,完全是为了孩子的学习。
这些话听上去让人觉得不舒服,有点推脱责任的意思。
王香草认真听着,只字不提,唯恐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于得水看出了王香草的心思,也没多说啥,等孙秀红检讨完,菜总结性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王香草最后表了态,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该放下就放下吧。唯一担心的还是孩子,担心会埋下阴影,影响到以后的学习。
说着说着,眼窝里竟然泛起了泪花。
于得水又宽慰了她几句,说孩子的工作我来做。
王香草点点头,抹了抹溢出来的泪水。
“孙老师,既然小龙妈妈已经接受了你的道歉,就回去上班吧。你一定记住次教训,千千万万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后面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让她改进教学方法,确保学生的成绩上一个更大的台阶。
孙秀红应一声,站起来,向王香草深鞠一躬,便转身离去了。
王香草傻愣愣望着孙秀红远去的背影,仰起一张泪水涟涟的脸蛋儿,问于得水:“不是说她去治病了吗?”
“是啊,是去住院了,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经过医生的诊断,可以回来上班了。”
王香草眉头一皱,问于得水:“你的意思是还让她教孩子们上课?”
“是啊……是啊,现在这边的教师严重缺员,实在是没办法啊!”于得水满脸无奈。
王香草还是有些担心,唯恐病根不除,随时会复发。
于得水说:“这个我想到了,暂时先不安排她上主课,只是代代课,替替班罢了。”
“她已经把孩子吓着了,怕是看见她就打哆嗦。”
于得水看透了王香草的心思,告诉她,不会再让孙秀红去她儿那个班了,数学由他亲自来教。
王香草打消了顾虑,连声道谢。
看上去于得水还想说些什么,王香草下起了逐客令,说自己一会儿要去二婶家。
于得水只得站了起来,同样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王香草心头一酸,默默流起了眼泪。
呆呆坐了一会儿,她动手忙打扫起了卫生,屋里屋外,忙个不停。
干完之后,她从箱子里找出了干净的衣服,从头换到了脚,这才觉得心里亮堂了起来。
做完中午饭后,听见有人进了院子,想到一定是小龙放学回家了,却迟迟不见他进屋。
她走出去,院子里没人,想到儿子也许是去茅厕了。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小龙出来,就悄悄走了过去。
那小子竟然站在厕所里面,正低头看着,怪模怪样的。
怎么了这是?
不会是出啥问题了吧?
她想推门进去问一问,又怕惊吓到儿子,毕竟是个半大小伙子了,肯定难为情。
正犹豫着,小龙走了出来。
看见妈妈站在门外发愣,目光便躲躲闪闪起来。
“小龙,你咋了?闹肚子了?”王香草故作轻松地问道。
“没……没,没闹肚子。”小龙神色慌乱。
“那干嘛呆那么长时间?”
小龙脸唰一阵红了,讷讷着,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王香草心里沉了一下,断定儿子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俯下身,拥着他瘦俏的肩膀说:“有事别搁在心里,那样会不舒服的,跟妈妈说,到底是咋了?”
小龙低头想了想,小声问妈妈:“妈,是不是男孩子不能随随便便让女人抱呀?”
第143章 满脸都是霉运
“是啊,当然不能抱了。”
“可……可是……”
“可是啥?”王香草直愣着眼问儿子,突然想到或许隔墙有耳,就扯着小龙的胳膊进了屋。
进屋后,王香草找个凳子让儿子坐下来,自己则半蹲着,大手紧攥着小手问道:“小龙,快告诉妈妈,谁抱你了?”
“妈,你还是别问了,没事的……没事的。”小龙不耐烦地甩开了妈妈的手。
王香草一看儿子异样的表情,越发断定他心里藏着事儿,开导他说:“小龙,妈妈是你,有啥事就跟妈妈说,不要闷在自己心里,小孩子的心眼下,盛不下那么多东西的。”
小龙跺着脚,一个劲地说没事。
“没事就好,吃饭吧。”
整个吃饭过程中,小龙一直闷着头,一句话都不跟妈妈说。
直到儿子放下筷子,抹抹嘴站了起来,王香草才喊住了他,说起了老师来家访的事儿。
小龙眨巴了几下眼,问妈妈“孙老师也来了?”
“是啊,她跟校长一起来的。”
小龙绷着脸想了想,说孙老师也向我赔礼道歉了。
王香草心头一紧,紧跟着问道:“啥时候?”
“就是第三节,上体育课的时候。”
“她到教室找你了?”
“不是,上体育课的时候,她让同学到操场喊我了。”
“然后呢?”
“然后就去了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吗?就你跟孙老师两个人?”
“其他老师都上课去了,就我跟她两个人。”
王香草心里的弦越发绷紧了,急着问道:“那她是咋跟你赔礼道歉的?都对你说了些啥?”
小龙说孙老师说自己不对,还像妈妈一样抱了我。
王香草听了,心头一颤,大声喝问道:“你咋能让她抱呢?”
“她已经变好了,又不是坏人。”
“那也不行,你为什么不跑呢?”
小龙说一开始我是想跑的,可她抱得很紧,还说要我把她当成妈妈,电视上人跟人好的时候,不是都是那样嘛。
王香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跺着脚大喊一声:“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小龙被吓着了,傻乎乎看着妈妈,嘟嘟囔囔地说:“孙老师变了,变得一点儿都不凶,没啥的。”
王香草感觉肚子里像是钻进了一只兔子,一会儿上窜下跳,一会儿又躲到了嗓子眼里,堵得透不过气来。
“妈,孙老师真的变好了,所以才对我那样的。”
“嗯,看来小龙真的长大了,没事……没事,你进屋睡一会儿吧。”王香草一屁股坐在了矮凳上,双眼呆直地望着窗外。
她隐隐觉得这事儿有点不正常,按理说老师抱抱学生也无可厚非,但孙秀红是个心理不健康的人,会不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动机呢?
云山雾罩地想了一会儿,觉得或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既然儿子没有受到啥伤害,还有啥好顾虑的呢?
如果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分青红皂白闹腾起来,搞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受伤害的不光自己,还有儿子小龙。
到了该去学校的时间,小龙跟平常一样,招呼一声就出了门。
王香草躺在床上,本想睡一觉,可忽忽悠悠又想起了孙秀红抱儿子的事情,反复敲钟着儿子描述的细节上,心里就跟开了锅似的。
她再也躺不住了,从床上爬了起来,出门朝着学校奔去。
思来想去,她觉得这的确不是一件小事,万一她再得寸进尺呢?
不行,还是去跟于校长说道说道的好。
可还没到学校大门,王香草脚步就停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太鲁莽了点儿,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正想着,看到前面有人走了过来,扭头便走。
毫无目的地走着,竟然神使鬼差地来到了胡仙姑家门口。
“香草,王香草,你来了?”
王香草打一个机灵,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之前想都没想要来这儿,咋像是被一根绳子牵引着呢?
一头雾水走进了院子,看见胡仙姑坐在树下摇蒲扇,梦话一般跟她说:“树叶上有虫子,你也不怕掉到脖子里?”
胡仙姑一愣神,仰头朝树上看一眼,反问王香草:“你看见虫子了吗?在哪?在哪?”
“那不……那不就有一只吗?”王香草指着一截摇摇摆摆的树枝说。
胡仙姑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瞪瞪眼,皱皱眉,回过头来狠狠骂一声:“傻丫头!那不就是几片被晒蔫了的叶子吗?”
“还以为是虫子呢。”
胡仙姑站起来,痴痴地端详着王香草,说:“王香草,谁把你弄成那样了?”
“没……没……”王香草摇头晃脑,一脸茫然。
“没才怪呢,看看你吧,都快虚脱了。”胡仙姑说着,进了屋。
返身出来的时候,嘴里鼓鼓囊囊,像是含了满满一口水。
“老姑你这是咋了?”王香草往后趔趄着。
“噗……”
王仙姑没头没脑地喷了上来。
王香草甩了甩头,随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老姑,你喷的这是啥?”
“别问!”
“都这时候了,咋还呆在家里呢?”
“我要是不在家,你能找到我吗?”胡仙姑说着抹抹嘴,接着问王香草,“又遭啥事了?”
“老姑……老姑你看出来了?”
“你脸上不是挂着嘛。”
王香草心里正厮闹着,不等开口,胡仙姑耷拉下脸来,说:“不说拉倒!走了,去水潭那边了,还有人在等着呢。”
“别,您别走,赶巧您在家,就帮我拿捏拿捏吧。”
“说,赶紧说!”
于是,王香草就把儿子小龙被女教师抱了的事说了一边。
“看看你吧,人家好好的,你倒是成了半个神经病了。”胡仙姑不以为然,淡淡地说,“胡思乱想啥呀?人家是老师,也是个女人,女人哪有不喜好孩子的?喜欢你家孩子不是好事吗?”
王香草一下子亮堂了起来,怀里揣着的兔子没了,笑着说:“老姑,你说得没错,她一定是想自己的孩子了。”
“她自己没孩子?”
“有呀,不过离婚的时候让男人带走了。”
“这就对了,她一定是想自己孩子了。香草啊,凡事怕琢磨,一琢磨就变味了,就把好事变成坏事了。”胡仙姑说着,又回了里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布搭子,挂在膀子上,对着王香草说,“走,你跟着我去庙子那边吧。”
“老姑,原来那地方一直叫水潭,这会子咋就改叫庙子了?”
“哦,前些日子,我找人在水潭边上盖了一个庙子,小是小了些,但神龙总归有了个着落。”
王香草呆着脸应一声,心里忽悠一下又想到高明堂那边去了。
那小子整天咋咋呼呼地要搞啥山庄,只闻雷声不见雨点,这下胡仙姑连庙子都盖上了,想把她赶走也麻烦。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胡仙姑喝问一声。
“哦,不去不去!”王香草摇摇头说。
“咋又发呆呢?香草呀,老姑不是咒你,这一阵子你可得留心着点。”
“咋了?”
“你时运不济,满脸都是霉运。”
王香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懵懵懂懂地问胡仙姑:“哪儿?哪儿有霉运了?”
“哪儿哪儿都有,鼻子、眼睛里全都是,你可得多加小心了,免得惹出啥灾祸来。”
王香草头皮一阵发紧,忙求起了胡仙姑:“你前些天不是说要给我作法消灾嘛,赶紧呀,可别看着我倒霉。”
胡仙姑想了想,说我记着呢,这不是得有个先来后到嘛,等给马有成做完再说吧。
“哪有等到啥时候呀?”
胡仙姑说这几天要去云游呢,等回来再说。
王香草急了,哀求道:“老姑,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那事又费不了多大劲,还是早点做吧。”
“不是我不给你做,实在是这些日子被闹腾的够呛,心里面也不清净,等云游回来,再做也不迟。”
见王香草一脸忧虑,胡仙姑安慰她说没事的,我这就去庙子替你烧香磕头,保你平安无事。
说完,朝着门外走去。
王香草丢了魂一样,无精打采回了家。
活特懒得干,进进出出,一个下午打发了过去。
吃过晚饭后,姚桂花来了。
进屋后,见灯也没开,漆黑一片,站在门口喊:“王香草,咋了这是?这么早就上床抱窝了?”
王香草没吱声,眯着眼装睡。
姚桂花走过去,开了灯,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病了?”
王香草推开她的手,无力地哼唧了一声,蚊子叫似的。
“不对呀,你那股浪劲呢?”
王香草说一声累了。
“干啥了?咋就累成这样了?”姚桂花低头打量着她,“你说,是不是遇到啥烦心事了?”
王香草摇了摇头。
“不对,我可从来没见你这样过。”
“没有,真的没有,就是想好好睡一觉。”
“那好,你就睡吧。”
王香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像是真的睡着了。
姚桂花还是觉得不对劲,可又不敢多问,坐在那儿胡乱琢磨着。
实在困得不行了,就下去把里里外外的门关了,然后和衣躺在了王香草身边,默默睡了过去。
第144章 一地鸡毛的说法
第二天醒来,金灿灿的阳光已经洒在了窗子上。
姚桂花下了床,看一眼仍在迷瞪的王香草,问道:“这会子觉得咋样?没事吧?”
王香草身子一动没动,只是翕动了几下嘴唇说:“没事,好好的呢。”
“那我给你做点饭吧。”
“不用了,不想吃。”
“那我回去了,一会儿去一趟镇上。”
“去置办一些菜肴啥的。”
“买菜肴干嘛?”
“郑成亮来过电话了,说这几天回来,在外面饥一顿饿一顿的,好好犒劳犒劳他。”
“咋这时候就回来呢?”
“回来割麦子呀。”
“不是还早着吗?”
“你也不知道整天忙些啥,连麦子熟了都不知道,薄地里的都已经干透了,该收了。”
“胡说八道,前天我还去看过呢。”
“赶紧起来吧,去麦田里转一转,可别熟过火了。”姚桂花说完,开门走出了屋。
王香草起身下床,洗把脸,摸一个白面馒头,啃了起来。
正吃着,突然听到胡同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呼啦一声,门被推开了。
姚桂花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奔到了王香草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个啥,学校的女老师……女老师出事了……”
王香草咽下口中的馒头,忙问:“你是说那个孙秀红老师?”
姚桂花喘着粗气点点头。
“她……她出啥事了?”
“昨夜里被……被**害了,可……可惨了!”
王香草心口一震,“姚桂花,你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姚桂花手捂在胸前,大口喘息着,说:“回家的路上,我……我听刘大疙瘩他老婆说的。”
“她说啥了?”
“她说那个姓孙的女老师被坏人下了毒手,说……说手段很恶劣,用木头橛子把人给捅了,皮肉都被撕破了。”
“你没听错吧?”
“有名有姓的,错不了,谁也不好拿这种事开玩笑吧?”
王香草僵在了那儿,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她隐约有了感觉,孙秀红一定是遭报应了。
“王香草,你发啥愣呢?”
王香草回过神来,说:“你说会是什么人对她下这样的狠手呢?”
“我哪儿知道呀。”
王香草低下头,喃喃地说她一定是得罪下人了,要不然就是做下了天大的亏心事。
姚桂花怪怪地打量着她,说:“王香草,你这话说得咋就那么不中听呢?好像跟那个女老师有深仇大恨似的。”
王香草慌乱地摇摇头,嚷道:“滚一边去,胡说啥呀?”
“看看你吧,怪里怪气的,是不是受刺激了?”
“你才受刺激了呢!”
“你不信是不是?走,我跟你看看去。”姚桂花说着,一把拽住了王香草的手。
“去哪儿看?”
“去学校呗。”
“傻娘们儿,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还不早就送医院了,待在学校里等死啊!”
“走……走,出去打听打听,到底是咋回事儿。”
王香草虽然心里慌乱得不行,还是跟在姚桂花身后出了门。
到了大街上,见一群女人围坐在碾盘上,七嘴八舌议论着孙秀红惨遭毒手的一些事情。
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孙秀红是后半夜在自己宿舍遭毒手的,“歹人”手段毒辣,心如蛇蝎。
不但用木楔子乱捅,还用烟头烧烫,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人都已经不行了,被发现后送到了县里的医院。
有人说不像是人干的,宿舍隔得那么近,住在隔壁的校长竟然没听到一点动静,下手那么狠,硬是没听到女人喊一声。
“闹鬼了,真是闹鬼了。”
“老天爷来!吓死个人了!”
“还有法叫人活吗?”
……
王香草听着女人们添油加醋地议论着,禁不住尿意涟涟。
顾不上说话,刺溜钻到了碾台后面,解决起来。
一帮子嚼舌的女人停下来,齐刷刷打量着她。
“王香草这是咋了?”
“被吓着了呗。”
……
姚桂花走过来,悄声问王香草:“你没事吧?”
王香草不搭理她,只管“忙”自己的。
释放完后,扎紧腰带,不声不响地走了。
她去了李木头家,猛劲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院子的正中,竟然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怪物”。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大声质问:“你是谁?”
“怪物”缩成一团,瑟瑟抖着。
“抬起头来!”王香草大声喝道,给自己壮着胆。
“怪物”抬起头,表情怪异地盯着王香草。
王香草这才看清了“怪物”的真面目。
这是一张稚嫩的脸,面色乌黑,颧骨很高,眼睛奇大,眼神呆滞……
一看便知道,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要么是先天发育异常,要么就是个神经病。
他怎么会呆在李木头家里呢?
“香草,你可不能吓唬他!”李木头急急忙忙从屋里走了进来,看上去病已经完全好了,精气神十足。
王香草抬头望着李木头,大声说:“他都快把我给吓死了,你还担心我吓着他?”
“他老老实实呆在这儿,能吓着你?”李木头走过去,一把搂住“怪物”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别怕……别怕……”
“怪物”扭头望着李木头,问一声:“她是谁?”
李木头看一眼王香草,然后对他说:“她是……是自家人,你该喊她嫂子,别怕……别怕。”
“他是谁?”王香草凶巴巴地喝问道。
“怪物”似乎是被吓着了,退缩着身子直往李木头身后躲,怯怯地打量着王香草。
李木头声音和气起来,说:“香草,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孩子,我老家大伯兄弟家的侄子,父母多年前就没了,只剩了他自己,抬头捡垃圾吃,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
“他是咋来这里的?”王香草语气也软了下来。
李木头说出了实情,说他回老家的时候找到了他,看他傻成这样,觉得没了希望。想来想去,觉得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唯一的亲人,总不该不管他吧,要不然肯定会被饿死,要么就是冻死,就回去把他领了回来。
“想不到你心肠还挺好的。”王香草酸溜溜地回一句,接着问他,“你是啥时把他领回来的?”
“前几天。”
“前几天你不是病着吗?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咋就能把他给领回来了?”王香草质疑道。
“病稍微好了点,我就去了。”
“我过来的时候,你病得那么厉害,好得也够利索的。”
“咋说呢,跟你说句实话,我那病其实就与这个傻孩子有关,心慌意乱的,想饿死拉倒。后来吧,多亏了胡仙姑,她打门前走,顺道过来看了我一眼,见我半死不活的,先是开导我了一阵子,然后回家给我熬了鸡汤。”
“就是上次你锅里的那一碗鸡汤吗?”
李木头点了点头。
“那你直接跟我说就是了,干嘛掖掖藏藏的?”
“你没脸没皮的骂我,话都不容我说,还咋跟你讲?”
“你不说我咋知道?我还以为鸡是你偷来的呢,这一阵子村子里的鸡老被人偷。我看到你家后面的沟里堆了那么多鸡毛,能不怀疑你吗?”
“你呀,就是不待见我这个当叔的,总是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就没好好想一想,那些鸡毛是打哪儿来的吗?”
“哪儿来的?”
“看上去挺聪明的一个人,咋就一点都不开窍呢?那是卖烧鸡的宋兆宝扔那儿的,他一天至少要杀十几只鸡,鸡毛不都扔那里了嘛。”
话虽然说得像那么回事,可王香草心里还是不踏实,接着问他:“你后来又去找胡仙姑了?”
“是啊。”
“你是想让她证明你没偷鸡,鸡肉是她送过来的?”
“是啊,要不然我咋说得清?你不但不相信我,还偷偷摸摸地查看我的行踪。”
“你咋知道我查看你的行踪了?”
李木头闭口不言,看上去是故意卖关子。
“不对吧,胡仙姑跟你没亲没故的,咋会给你送吃送喝的?”
李木头解释说,都是邻里邻居的,打小一块长大,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感情的,她是同情我。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那不叫同情,你们的事她早就跟我说了。
“她跟你说啥了?”
“她说你们年轻的时候好过,是不是那么回事儿?”
李木头脸上一阵不自然,低头默认了。
“你可真是厉害,连胡仙姑都没能逃过你的算计,更何况是其他女人了,你还敢说自己不坏?”
“我咋就坏了?”
“都坏得头顶流水,脚下流脓了,你还嘴硬?”
一来二去,两个人又吵了起来,最终,王香草把话扯到了孙秀红老师被害的事情上来,大声问他:“你昨夜里是不是又去干坏事了?”
李木头一愣,“你咋知道我干坏事了?”
“你真的干坏事了?”王香草直视着问道。
李木头低下头说,搓着脚说:“做了一点点。”
“做啥了?”
李木头咧嘴一笑,淡定地说下午出去溜达了一圈,顺手摘了秦事娃家两个甜瓜,还薅了崔玉顺家几棵大葱,带回家蘸酱吃。
“别尽捡那些不痛不痒的事说,你给我老实交代,昨天后半夜,是不是去学校了?”王香草气势汹汹地问他。
第145章 鞋子与案情
“去学校干嘛?”李木头一脸懵懂。
“你知不知道学校出事了?”
“出啥事了?”
“你装蒜是不是?就是那个女老师的事儿。”
“女老师咋的了?不会是又被人偷看了吧?”
“亏你还好意思提偷看那事儿!”王香草心里有数了,孙秀红那事儿肯定不是李木头干的。
她把目光转向那个“怪物”,接着问他:“你把他弄来干嘛?”
李木头说我想好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了,不但要养活他,还要给他治病,让他给自己养老送终。
“你就指望他给你养老送终?”
“是啊,不然咋办?”
“不是还有我和李德福吗?”
李木头低下头,轻蔑笑一声,说:“我早就死了那份心了,压根儿就没敢指望。”
“不指望更好,你就依靠这个疯子吧!”王香草转身朝外走去。
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马有成打过来的,问她干嘛去了。
王香草想都没想,撒谎说去北坡看麦子了。
“你又去北坡看麦子了?”
“是啊,过去看看麦子熟到啥份了。”
“成……成,我算是知道你为啥三天两头的去看麦子了?”
王香草听出马有成的话里有话,心头一紧,难倒那天他看见自己跟高明堂在麦地里闹的那一出了?
对呀,那阵呼隆隆的声响会不会就是他弄出来的?
难倒……
“喂……王香草……王香草你倒是说话呀!“
王香草这才回过神来,装出信号不好的腔调喊着:“喂……喂,咋听不到声音了呢。”
“听到了……听到了,我听得清清楚楚呢。”
马有成让她赶紧去赶紧去村委会一趟。
“去村委会干嘛呀?”
听见马有成说起了孙秀红老师遭毒手的事,要她过去商量一下该咋办。
王香草不以为然地说村子里出了那么多事儿,案子破不了,坏人抓不到,还商量个屁啊!
“王香草,你这态度就不对了,人家是上面派下来的教师,是吃公家饭的,这可不是个一般事儿。”
“管我屁事啊?”
“咦,王香草,你这话咋听上去有点不对劲呀,不会是因为以前跟你有过节,就幸灾乐祸瞧热闹吗?”
“谁幸灾乐祸了?你就不怕闪了舌头!”王香草气恼地吼喊一嗓子。
马有成说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好,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还不把你当成嫌疑犯。
“你不要再满嘴喷粪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还要去看麦子呢。”王香草打断马有成的话。
马有成干笑两说,油腔滑调地问:“你不会是急着去见人吧?”
这下,王香草心里有底了,她断定自己那天跟高明堂在麦地的事儿一定没逃过马有成的眼睛。
可既然他没有直接把话说出来,自己也就没有必要主动提起,干脆装作啥也没有发生就是了。
马有成正经告诉她,一会儿派出所来人,调查那个女老师的情况,让她过去配合一下。
王香草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去。
“咦,王香草,看起来你是不想当村干部了?”
“我还不是村干部呢,凭啥去掺和?”
马有成又来了那一套,说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只是程序还没走完,现在是特殊事情,要她耐心接受考验。
王香草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折身走了回去。
正像马有成说的那样,孙秀红遇害的事果然不同于其他案子。
这一次不只是派出所来了人,县里的公安局还派来了两名刑警,每人手里牵着一条大狼狗。
这大概就是“吃公家饭”与“吃庄户饭”的不同吧?
两名刑警把狼狗牵到现场,里里外外嗅了好几遍。
两条警犬竟然做出了做出了不同的判断,一条在校园里转来转去,另一条则一路狂奔出了学校大门。
最终,一条走进了新校长于德水的宿舍;
另一处直接蹿进了马有成的家。
虽然目的地不一样,但选择几乎相同,分别叼住了两双鞋子。
并且两双鞋子所放置的位置都大致相同,于得水的鞋晾晒在窗台上;而马有成的那一双则放在窗口下面的阳台上。
大狼狗一口咬住了鞋子,交给了刑警。
这样以来,校长跟村长就成了两个人嫌疑犯。
村民们吃惊、兴奋之余,又纷纷产生了质疑,他们怎么可能是罪犯呢?
看起来警察们也对大狼狗的智商产生了怀疑,并没有直接抓人,而是想方设法排除了他们作案的可能性。
这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
警察们经过进一步研判,断定狗的判断没错,歹徒先是偷走了两位领导的鞋子,穿在脚上做了案,完事后,又把鞋子放回了原处。
有人觉得这个推理不靠谱,值得怀疑。
歹徒为什么偏偏偷穿他们的鞋子作案?
又是两双?
这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这个时候,王香草就发挥出了有效的作用,她拿出女人的细致和耐心,苦口婆心的跟围观的人做着解释,说警察的说法是有依据的,他们不是凭空推理,而是通过科学方法得出的结论,并且还把鞋子是拿到县里,用精密仪器化验出来的,里面的遗留物并不是本人的。
还有一点,那就是两位领导都不具备作案条件,村长卧病在床;校长去了镇上。
尽管排除了作案可能,但每一次还是被吓得不轻,鞋被大狼狗叼起的那一瞬间,马有成直接吓瞪了眼。
被排除作案嫌疑后,他寻常兴奋,亲自上阵,跟几个民兵一起,杀了一只大青羊。
还特地打发人去县城买回了好酒好菜,热情款待了还他和于校长清白之身的四名警察。
相对而言,对两条大狼狗就没那么客气了,只给它们脏兮兮的羊下水。
上头来的刑警玩笑着说,它们纪律严明,从不吃群众的东西。
说完就把大狼狗牵到了车上,从一个精致的箱子拿出来狗粮,撒给了它们面前。
等到羊肉煮熟了时候,办案人员并没有急着开吃,而是支开了所有的闲杂人员,包括马有成跟王香草。
他们把案件梳理了一遍,最终,总结了一下两点:
第一,排除了对马有成的跟于得水的嫌疑;
第二,基本断定作案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要不然怎么会同时穿两双鞋子呢?
派出所长李中槐强调说,虽然暂时排除了马有和跟于德水的怀疑,但在案件彻底侦破前,他们仍是重点怀疑对象,要留意观察他们的言语和行踪。
谈完之后,才招呼马有成进屋,一起吃起饭来。
也许是重案在身的缘故,这一次李中槐与其他几名警察都拒绝喝酒,这让马有成很失望,自己气巴巴地灌下了半斤。
饭后,李中槐对着其他几名警察说:“你们休息一下,我有事要跟美女主任谈一谈。”
说完,他冲着王香草笑了笑。
王香草猜不透他那笑的真正含义,但觉得很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
“李所长,您别主任主任的喊,俺可担待不起。”
“咋就担待不起了?”
“一来,俺不是美女;二来,我也不是主任。”
李中槐望一眼王香草,意味深长地说:“你要不是美女,那桃林峪,不……不,满天下就没有美女了。至于主任吧,就算还没正式宣布,你不是已经在开始履行职责了嘛。”
王香草脸上一阵不自然,说:“所长您就别跟着忽悠了,村长是拿着俺闹开心呢。”
李中槐大手一挥,,说:“这不是说闲话的时候,走,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想单独跟你聊一聊。”
“聊啥?”
李中槐小声说有关案情的事情,说完朝门外走去。
王香草站起来,跟了上去。
马有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嘴唇翕动着,却没发出丝毫声响,傻乎乎看着两个人出了门。
李中槐让王香草坐到了警车上,发动引擎朝前开去。
车子驶出了村子,王香草望一眼李中槐,怯生生问一声:“咱们这是去哪儿呢?”
“找个隐秘的地方聊一聊。”
“咋要找个隐秘的地方呢?在这儿说不就行了。”
李中槐说案情重大,不能走漏了风声。
“就因为牵扯到村长跟校长吗?”
“是啊,这事儿有点复杂。”
“你是说狼狗叼出鞋的事吗?”
“是啊,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我一个庄户娘们家,能有啥看法?”
“我就是想听听局外人的看法,有些时候,越是与专业不搭边的人越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而我们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员,往往会被规则束缚了意识。”
“不是说鞋是被坏人偷走的吗?”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那就是说还不能排除他们作案的可能了?可听上头来的警察说得蛮有道理的。”
“等会儿咱们再仔细聊,这段路坑坑洼洼的,开车得小心点。”李中槐说着,紧紧把着方向盘,集中精力驾驶着警车。
车子慢悠悠前行着,到了一片速生杨树林中,才停了下来。
王香草朝着密匝匝的树林间望去,突然就想起了高明堂开车带自己过来欲行不轨那事,心里忽悠一阵燥热起来。
第146章 云山雾罩的案件推理
咋就也选中了这个地方来说话呢?
王香草眼神慌乱,内心更慌乱。
令她慌乱的不仅仅是这片一望无际的杨树林,还有身边这个深不可测的李中槐。
“好了,这地儿安全了,可以放开来说了。”
“说啥?”
“案子的事,说说你的看法。”
“哦,我觉得韩警察分析得就跟正确。”
“怎么个准确法?”
王香草说那是一个坏人穿了马有成的鞋,另一个坏人穿了于德水的鞋,一起进了孙秀红的屋,干完坏事后,又偷偷把鞋放了回去。
李中槐问坏人为什么要那样做,王香草说为了转移目标呗。
“你没觉出有啥不对的地方?”
“没有呀,感觉推理得很合理。”
李中槐说他们怎么就知道这一次我们会带警犬来?这在之前的几个案件侦破中是从未有过的。
难倒他有特异功能不成?
假若不带警犬来,他们冒那么大的风险还有意义吗?
不但没有意义,并且还增加了暴露目标的几率,他们不至于傻到那个程度吧?
王香草顺着他的话问:“这么说,马有成跟于德水就是作案的坏人了。”
“不,我没有非彼即次的意思,在没有取得有效证据的情况下,不好乱下定义。”
“鞋不就是证据吗?可韩警官为啥还要为他们解脱?”
“这叫欲擒故纵。”李中槐朝着树林里走几步,再折回来,接着说,“办案过程中,常用到一个术语,叫放长线钓大鱼,不过就算线放出去了,也未必就能钓到大鱼。”
王香草听得一头雾水,说所长你有话你就直说吧,别绕来绕去的,俺都被你绕糊涂了。
“王主任,我问你一个问题,就算马有成不是伤害孙秀红的凶手,他有没有进入进孙秀红的房间可能?”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可能,他一个大老爷们,咋会去一个单身女人的屋呢?况且那个孙秀红是个神经病,躲都来不及呢。
“可孙秀红毕竟是个女人,男女之间很多事情是说不清的。”
“不可能……不可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们之间有啥关系。”
李中槐说那种事情一般都很隐秘,还打了一个很无聊的比喻,说要是我们俩也发生了那种故事,难倒也会透露出去吗?
王香草脸一阵通红,低下了头。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哪有这样打比方的?”
“咱这是就事论事嘛,你不要往歪处想。”
王香草点了点头,又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她觉得无论如何,两个男人也不会一起去那那种事情。
李中槐说他们也不一定是合伙作案,或许是一个在先,一个在后,但相隔时间不会太长。
王香草越听越糊涂了,反驳说这就更不可能了,咋会脚前脚后的挨着个儿去找孙秀红亲呢。
“凡事都有巧合性。”
“就算是他们一前一后去了,也不会伤害孙秀红吧?”
李中槐低下头,手摸着胡茬密布的下巴说:“那你有怀疑对象吗?”
王香草呆着脸思量了一阵,然后说:“这事可不好乱说。”
“没事,咱这只是随便聊聊,尽管说,又不会记录在案。”
见王香草呆着脸不说话,李中槐钻到了车里,说我累了,先打个盹。
调整一下座椅,闭上了眼睛。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着王香草说:“你也跟着忙活了半天,上车休息一下吧。”
王香草摆摆手,说我不累,你睡吧。
李中槐大约睡了半个小时,便醒了过来,说:“实在对不起了,这几天连轴转,好几天没正经睡一觉了。”
王香草说:“你们也太辛苦了。”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感觉坏人越来越多,并且作案手法越来越高明。”李中槐叹息一声,招呼王香草上车,接着谈起了孙秀红的案子。
他问王香草:“凭你的感觉,马有成他会去找孙秀红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没亲眼看见过,不能确定。”
李中槐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马有成是不是有暴力倾向,会不会因为孙秀红提出了无理要求,一气之下,就下狠手了。
王香草脑子里随即闪出了马有成脚踢郑玉玲的一幕,可嘴上却说:“不会的,他是村长,咋会轻易打人呢?”
“照你这么说,完全可以排除对马有成的怀疑了?”
李中槐又把话题引到了于德水身上,问王香草,他会不会跟孙秀红产生了感情,有了那种关系呢。
“这有可能,他们俩都是单身,好在一起也很正常。”王香草抬头望着李中槐的后脑勺,说,“我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
“说说看。”
王香草推理说,也许马有成去找孙秀红,被于德水看到了,可又拿马有成没办法,只好把怨气撒在了孙秀红身上。
李中槐呆着脸想了想,说:“嗯,你想法不错,有所收获。”
“你有啥收获了?”
“你真的想听?”
王香草好奇地盯着李中槐,点了点头。
李中槐说:“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知道你跟孙秀红之间恩怨过节,甚至深仇大恨!”
王香草心中一震,怔在了那儿。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吧?”
王香草心里一阵慌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不自然。
“说呀,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王香草咬了咬嘴唇,说:“我与她关系咋样,跟案情有啥关系?再说了,我只是说着玩,你可别当真。”
李中槐云里雾里地说:“有些事不能当真,可有些事必须当真。”
“我就是跟你在聊天,胡乱说的,一句真话都没有,真的……真的……”王香草脸色变得煞白。
“王香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王香草摇摇头,连声说没有。
李中槐冷下脸来,冷言冷语地指责王香草,说我都把你当成知心朋友了,你竟然还对我存有戒备,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是……不是……”
“有啥心里话你就说出来吧,我会帮助你的!”
王香草只得把孙秀红过分“亲昵”自己儿子的事情讲了出来。
李中槐问她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我只告诉过胡仙姑。”
“胡仙姑是谁?”
“哦,她是村里的一个‘神婆’,人不错,谁家有个病啊灾啊的,都找她帮忙,人缘挺不错。”
“她跟那个孙秀红的关系怎么样?”
王香草摇摇头,没见过她们有啥往来。
李中槐呆着脸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对王香草说这回真该谢谢你了,总算有了新收获。
“啥收获?”
“找到了一条新线索。”
“啥线索?”
“对不起,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李中槐说完,发动了警车,朝着村里开去。
回到村里后,李中槐安排办案人员去了李木头的住处,在他家房前屋后的转了几圈,然后就撤离了。
这天晚上,整个村庄风平浪静,静得一片虚空,连声狗叫都没有。
……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王香草穿戴整齐出了门。
她觉得必须得进城找李佳硕了,当面跟他谈一谈,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弟媳妇的老相好给调走,要不然会出大事情的。
走出村口,突然想起应该跟李佳硕打个招呼,说一声。
拿出手机,一连拨了三遍,都没人接听。
过了十多分钟,李佳硕把电话拨了回来,问她有事吗。
王香草埋怨道:“你咋不接电话呢?”
李佳硕说那个女人在身边,不方便接。
“现在方便了吗?”
“我出门了,有话就直说吧。”
王香草没头没脸的羞辱起来,说李佳硕你还算个男人嘛,也太没骨气了,用得着那么怕她吗。
李佳硕叹息一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跟那样的女人一块还有法过日子吗?拉倒算了,就你这样的条件,满县城的女孩子还不尽着挑吗?”
李佳硕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复杂着呢,事情已经这样,只能往前走,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没出息!”
李佳硕岔开话题,问王香草找他干嘛。
“事情很复杂,一句后半句话说不清楚,还是等见面后再仔细聊吧。”
“你要来找我?”
“是啊,我都已经往镇上的车站赶了。”
李佳硕含含糊糊地拒绝了她,说工作忙,脱不开。
“不行……不行,我这事儿更急,必须得见你一面,再拖下去要出人命的!”王香草的口气很强硬。
“有那么严重?”
“是啊,很严重!”
李佳硕讷讷了一阵,勉强答应了下来,说你到镇上的车站等我就行了,不要来县城了。
王香草再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个人变化咋就这么大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找了个县长家的千金?
王香草心里堵得死死的,横下心不想再见他了。
可弟弟那事儿咋办?
他是唯一能帮自己的人了,只能厚着脸皮去找他。
一路翻江倒海地想着,来到了镇上的汽车站。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火辣辣烤着大地,感觉像是进入了盛夏季节。
王香草心烦气躁,站在车站大门口的一棵老柳树下,翘首望着通往县城的大路。
第147章 果然出大事了
等啊等,等得王香草不想再等了,一辆小轿车才慢悠悠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里露出了一张戴着墨镜的男人脸,说一声上车吧。
王香草鼓噪的怨气瞬间没了,拉开后门,弯腰钻了进去。
“干嘛戴个大墨镜呀,弄得跟个特务似的。”
“你不是照样能认出来嘛。”李佳硕转过身来,笑眯眯看了王香草一眼。
“是啊,就是不戴墨镜,我也快认不出你来了。李佳硕,你变了,真的变了,变得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李佳硕了。”
“我哪儿变了?”
“哪儿哪儿都变了,里里外外没了以前的影子。”
李佳硕叹息一声,自言自语一般:“是啊,那能不变呢?环境改变人,这是自然法则。”
“你变得也太快了点。”
李佳硕问你有啥事,怎么会那么急。
“遇到一件闹心事儿,一句话半句话真说不清楚。”
李佳硕说自己开的是单位的公车,停在这儿不合适,还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说吧。
“去哪儿?”
李佳硕没说话,一脚油门驶出了车站。
沿着通往县城的路跑了一会儿,拐向了一条沙土路,一直前行,开到了一片玉米旁。
车停下来,李佳硕回过头来,说:“现在安全了,你说吧。”
王香草就把弟媳妇的事,以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完后,李佳硕没有立刻表态,默默想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说:“这事儿说难倒是也不难,但办起来确实有点棘手。教育部门属于机关单位,人事管理很严格,调动工作很难,尤其是乡村教师,程序非常复杂,首先是局办公会研究,然后再上报到人事部门审批,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一般不好随意调动。”
很明显,他这是在打官腔,王香草心里有点不舒服,冷冰冰说:“我知道很难,不难能厚着脸皮找你吗?”
“主要是这事不在我的权限之内,我跟那个老师又没啥关系,找不到调走人家的理由。”
“你跟管那事的领导打个招呼不就得了。”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教育局又不是桃林峪村,马有成一张嘴,想干啥就干啥。”
王香草不高兴了,说:“李佳硕,我问你,那个猪狗不如的教师是你们教育部的吧?”
“是啊。”
“这不就得了,教育部门出了这样的孽种,总该做出处理吧?”
“怎么个处理法?”
“就算不开除,也该调离吧?”
“是啊,要是事实清楚,完全可以,但问题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事儿,证据呢?”
“证据有啊,事实就摆在那儿,村里的人几乎没人不知道,直到现在那个杂碎还住在我弟弟家里了。”
“可谁能证明?这种事情取证很难?总不该报案吧,那样的话影响就大了,不光影响到那个老师,还会影响到你弟弟一家。”
说来说去,李佳硕一直也没松口,很明显,他是不想管那事儿。
王香草只得软了下去,恳求李佳硕帮帮自己,要不然的话,弟弟这个家就完了,爹娘也就没了活路。
李佳硕竟然开导起来,说这事压根儿就没她想得那么严重,男女私情有个过程,等热乎劲过了,自然而然也就分开了。
“这都多少年了,他们还黏在一起,不但没有分开的意思,反倒越来越热乎,只能硬掰了。”
软磨硬缠一阵子,李佳硕才勉强答应了下来,说:“那好吧,我回去想想办法,只是……”
见李佳硕欲言又止,王香草粗声大气地说:“有话就直说啊!跟我还吞吞吐吐的。”
李佳硕有点难为情,说求人办事,总该打点打点,可眼下自己又要买房,又要结婚的,手头很紧巴。
王香草明白了他的意思,问他需要多少钱。
“具体需要多少不好说,这样吧,等我回去操作一下看看,看具体情况再说吧。”
事情谈到这个地步,王香草有点心灰意冷。
虽然李佳硕没有拒绝,但看上去毫不情愿,竟然还提到了钱,这是王香草万万没有想到的。
返回镇上后,王香草看着李佳硕驾车驶去,心里泛起了阵阵凉意。
她觉得很失落,好像心爱的东西被偷走了一样。
回到家里,王香草一直等着李佳硕的回音,却迟迟不见有任何消息。
眼看着十多天过去了,一天下午,王香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爹打来的,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
王香草被惊着了,随即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一定是出事了,出大事情了。
“爹……爹,你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王香草,你快来吧,你弟弟他……他……”
“他……他出事了,出天大的事了!”
“他……他出啥事了?”
“你弟弟,他……他人没了。”
“啥?弟弟他咋了……咋了呀?”王香草慌乱地喊道。
“他死了,呜呜……呜呜……”父亲说完,放声大哭起来。
王香草顾不上多问,收起手机,一路狂奔去了姚桂花家。
正在洗衣服的姚桂花见王香草疯疯癫癫进了院子,抬头问道:“王香草,你咋了这是?家里起火了呀?”
王香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别问了,借我自行车用一用。”
“都这时候了,你去哪儿?”
“别问了!快把自行车搬出来。”王香草直着眼吼叫道。
一看那脸色,姚桂花不敢多问了,慌忙起身,急吼吼去东屋推出了自行车,交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边推车走边指使道:“你去给小龙做点饭,晚上我要是赶不回来的话。你就住我家吧。”
说完,骑上自行车,一溜烟飞去。
到了爹娘的住处,见房门紧锁,直接去了弟弟的新房子。
远远看到,新房子前密密麻麻围了很多人。
她停下来,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到了屋里,顿时傻眼了——弟弟直挺挺躺在地上,用一床旧被单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那个不要脸的”的弟媳抬头看见王香草,放声嚎啕大哭,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边哭边数落着:“你这个狠心的,咋就一闭眼就走了呢?扔下我一个人该……该咋办啊?”
第148章 葬礼上的闹剧
爹蹲在墙角,娘坐在地上。
他们不哭不闹,默默无声。
见闺女进门,抬头望一眼,眼神苍凉而空濛。
王香草走过去,把娘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哭过一阵后,她瞥一眼弟弟的尸身,轻声问娘:“好好的,咋就成这样了?”
娘闭上眼睛,一滴浊泪挂在眼角,摇摇欲坠。
王香草又问爹,爹叹一声浊气,小声说:“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说是帮着收麦子,可还没开镰呢,人就……就没了。”
王香草转过身去,逼视着“那个不要脸的”,问她:“我弟弟他得了啥症候?咋就说没就没了呢?”
“那个不要脸的”止住哭声,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他得是啥症候,昨夜里吃完饭后,说是肚子不舒服。我找了赤脚医生给他看过,只说吃坏了肚子,给了几片药吃下,然后就睡下了。天亮后,我做好早饭过去喊他,人……人就成那样了。”
“吃的啥药?你拿给我看看。”
“那个不要脸的”爬起来,走到里屋拿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打开一看,见是ppa片,就问她:“晚饭吃的啥?”
“水饺呢。”
“啥馅儿的?”
“鸡蛋韭菜馅的。”
“你们一起吃的吗?”
“是啊,一起吃的,他还喝了一点酒。”
“喝的啥酒?”
“白酒。”
“喝了多少?”
“就一杯。”
王香草一边问一边逼视着“那个不要脸的”,想从她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但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空空蒙蒙,看不出有啥实际的东西。
“你昨夜里没跟他在一起?”
“那个不要脸的”摇了摇头。
“你们咋要分开来睡呢?”
“他喝了酒,我嫌有味儿。”“那个不要脸的”低下了头。
王香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撩起了盖在弟弟脸上的旧被单。
“别……别……”“那个不要脸的”惊叫起来。
王香草被吓得一哆嗦,抬起头来问她咋了。
“姐,你还是别……别看了……”
“为啥不能看呀?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总该跟他见最后一面吧?有啥不妥吗?”王香草越发猜忌起来。
“那个不要脸的”大幅度摇着头,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不是,我是担心他得的是啥传染人的急症。”
“你咋知道是传染人的急症?”
“医生说的。”
“医生来过了?”
“嗯,出事后,我喊医生来瞧过,医生说很可能是急性传染病,嘱咐家里人离得远一点。”
王香草越发怀疑起来,不管不顾揭开了蒙在弟弟脸上的被单子,打眼看了过去——
只见弟弟面色枯黄,双眼紧闭,眉宇间隐隐积聚着一丝怨愤,奇怪的是他右侧的嘴唇边竟然挂着一丝血迹,就像含着一条死了的蚯蚓……
毕竟是一母所生的姐弟,王香草望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再也无法控制,放声嚎哭起来,边哭边数落着。
数落着姐弟间的情、姐弟间的好,数落着自己对弟弟的愧欠,最后又数落起了弟弟的不幸……
正哭诉着,令人意想不到一幕出现了,站在一旁的“那个不要脸的”突然撒起泼来,大喊大叫——
你成心来找茬的是不是?
你咋就知道他结婚后没过好日子了?
咋就知道他不幸福了?
我对他的好你又不知道,可邻居们都看在眼里,由不得你说三道四!
平日里你这个当姐姐的都干啥了?对我们不闻不问,这时候人没了,你就来挑事了!
你想在这儿就老老实实地呆着,不想呆就赶紧离开,没有你,我照样送他上路,照样让他入土为安。
你走!
赶紧离开这儿,这是我的家!
王香草异常冷静,停止哭泣,重新把被单盖在了弟弟脸上,站起来,逼视着“那个不要脸的”,问她:“你说,他嘴里的血是咋回事儿?”
“哪里有血了?我咋就没看到。”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他右边的嘴角。”
“就算有血也没啥奇怪的,说不定是内脏染了病,破裂了,不出血能死人吗?这很正常。”
“啥病能吐血?”
“我又不是医生,咋会知道?”
“不对呀,我咋觉得你心虚呢,既然我弟弟是得病死的,你用得着慌里慌张了?”
“我啥时慌了?”
“我掀开他脸上的被单时,你眼角抽抽啥?”
“你……你血口喷人!他死了,那是寿限到了,怨不了别人!”
“是不是寿限到了由不得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就让法律来做个公断吧!”
“你……你啥意思?”“那个不要脸的”越发惶乱起来。
“你不是说我血口喷人嘛,那好吧,就让警察来做鉴定吧,也好还你一份清白。”
“那个不要脸的”急了,跳脚骂了起来:“你算个啥玩意儿?他是我家男人,由不得你来指手划脚,你休想让他开膛破肚,我要让他带个完整尸身走!”
王香草不屑地冷笑一声,大声喝问:“你还知道他是你男人啊?你拍拍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说的那些话吗?不要脸的东西!”
“你敢骂我?滚……滚,你给我滚得远远的!”“那个不要脸的”蹿上来,朝着王香草一顿厮打。
站在外面的几个男人呼啦啦进了屋,装出一副劝架的样子,,硬生生把王香草拖了出去。
“干啥?干啥?你们想干啥?放开我!”王香草奋力挣脱着。
爹娘一看这阵势,吓得胆战心惊,瘫软在儿子的尸首前哆哆嗦嗦。
那几个男人死死控制着王香草,一直把她拖到了村子外头,留下两个人守候在那儿,其他人折了回去。
王香草压住满腔的怒火,心想自己一个女人,寡不敌众 ,跟他们来硬的肯定不行。
乱闹一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倒会伤害到自己,还会连累自己的爹娘。
蹲在地上想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摸一把眼泪,转身朝着自己村子的方向走去。
等翻过了一道土坡,王香草停了下来,给派出所长李中槐打了电话,把弟弟这边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中槐听后,也觉得她弟弟的死亡不正常,当即决定去现场查看情况。
不大一会儿工夫,警车便拉响警笛,开进了张家庄。
刚进村口,正巧遇到了开往火葬场的灵车。
六名警察跳下车,拦了下来。
那几个被请来的男人哪还有之前的威风,见势不妙,纷纷落荒而逃。
而“那个不要脸的”瘫作一团,被两名警察架起双臂,塞进了警用面包里,带回了派出所。
四名警察留了下来,进行现场勘验。
所长李中槐回到所里,亲自上阵,进行审讯。
三言两语的交锋,“那个不要脸的”就没了半点招架之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把自己伙同“野男人”杀害亲夫的犯罪过程交代了出来——
“那个不要脸的”说其实他一直没拿王香先,也就是王香草的弟弟当成是自己的男人。
在她心目中,自己的老师鲁西庆才是自己真正的丈夫,只因为嫁给王香先,一是因为鲁西庆有家室,二是因为了房子。
一开始,并没有想他害王香先,毕竟他是明媒正娶的丈夫。
这时候想一想,确实对不住他,结婚好几年了,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让他动过自己。
“那个不要脸”说她一直都觉得跟鲁西庆有缘,为了他,自己忍受了比山都重的压力,却也心甘情愿。
为了喜欢的人,她宁愿背弃道德,因为她觉得那才是真正的爱情。
李中槐大喝一声:“那也叫爱情?那是胡来!是乱爱!”
“那个不要脸的”还真就不要脸了,竟然毫无惧色,反问李中槐:“要是没有爱情能一直不离不弃吗?并且还依然富有激情,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李中槐说:“就算是真正的爱情,可也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吧?更何况还剥夺了别人的性命。”
“那个不要脸”的说,如果不是鲁西庆离婚后被轰出了家门,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了。
她说本来她想跟王香先离婚的,但那个窝囊的男人死活都不答应。
这一次他回家,事先也没说一声,进门后遇见了鲁西庆,不但大吵大闹,还扬言要杀死他。
李中槐问她杀死王香先的主意是谁出的。
“那个不要脸的”长叹一声,气静神闲,语气平静地说开了,就跟拉家常一般。
她说自己之前真的没有想过要对王香先下毒手,至于鲁西庆有没有那个想法就不知道了。
一切都是天意,也该着王香先命该如此。
王香先回家的第二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愧疚,觉得对不住眼前这个瘦弱的小男人。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天晚上,她包了饺子、炒了菜肴,还给他温了一壶白酒。
就跟招待客人一样,把小饭桌拿到了炕上。
王香先哪儿受过这样的待遇,美得不行,坐在炕头上又吃又喝,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就把满满一壶白酒喝光了。
他涎着脸要我再给他倒一壶,脸上带着孩子一般的笑容。
我答应了他,直接把酒瓶放到了饭桌上。
第149章 恐怖孽情
他抓起酒瓶,接着喝了起来。
又喝过几杯后,他胆子大了起来,对我动手动脚。
我觉得他怪可怜,没有当即拒绝他,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后就让他痛痛快快闹个够。
但最终我还是没有说服自己,因为我爱的人是鲁西庆,我该忠于他。
老话说酒壮英雄胆儿,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当他吃饱喝足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把抱住我,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下流话,疯狂撕扯我的衣服。
明明知道他是自己的老公,但意识里却仍然把他当成了陌生人,奋力反抗起来。
他被邪火烧昏了头脑,苦苦哀求我,说就一回,一回就够了。
情急之下,我谎称自己身上不方便。
他好像知道我在骗他,下手狠了起来,直接把我压住了。
我就跟被电着了一样,浑身麻木,想甩掉,却动不了。
王香先彻底爆发了,就像一个野兽似的,闹腾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就瘫倒在了炕上。
之后,我连意识都没有了,迷糊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拽了我一把。
我打一个机灵爬起来,打眼一看,竟然是鲁西庆站在炕前。
鲁西庆贴到我的耳朵上,悄声问我,他xx你了?
我咬紧嘴唇,摇了摇头。
鲁西庆又问,是你自愿的?
我又摇了摇头。
鲁西庆接着问,你身上是咋回事儿?
我咬紧嘴唇,没说话。
鲁西庆表情古怪,有愤怒,也有悲伤,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拿来了手纸,帮我擦起了身子。
王香先睡得很死,红彤彤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我小声说,你咋又来了?不是说好这几天不来了吗?
鲁西庆说,没办法,我管不住自己,一个人呆在学校的宿舍里,空空落落,实在受不了就偷偷来了。
我问他,你都看到了。
鲁西庆说都看到了,没想到他那么疯狂。
我一脸不高兴,指责他说你这样不好,他喝多了,万一被看到了,不跟你拼死才怪呢!
鲁西庆咬着牙根说,看到能咋样?惹急了,老子弄死他,反正只要也是活受罪。
我说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咋就受不了了。
鲁西庆说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离婚之前,偷偷来一回也就满足了,可到了这个地步,一时一霎都不想离开了。
我骂他没出息,谁让你不赶在他来之前离婚呢?早点离了,那不就是顺理成章了嘛。
他却说那时候还在小,舍不得。
我心里很乱,说咱们前世这是造的啥孽啊!
鲁西庆却说,不是孽,是缘,是善缘。
我听了,泪水流了出来。
鲁西庆说,老天有眼,迟早会让咱妈在一起的,一切随缘吧。
我说都这样了,还指望啥?
鲁西庆说,他又办法。
我问他有啥办法。
他把双手凑到一起,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
我被吓着了,慌乱地摇着头,连声说不行不行。
鲁西庆说他也不想那么做,可老天爷让他那么做,也只得顺从了。
我看看他,再望望王香先,心里翻腾难受。
鲁西庆嘴里发出了嘘的一声,他伸手朝着窗口指了指。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被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窗户外面,竟然有一条绿色小蛇在爬动,三角脑袋上,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在滴溜溜转,发出了瘆人的寒光。
鲁西庆念叨着,老头有眼,被我们的真情打动,这可就怪不得咱了。
我问他,你想干嘛?
鲁西庆冷着脸说一声替天行道,说完走了出去。
说实话,这时候我该制止他,但我却浑身乏力,想动都动不了,只能眼巴巴看着他“替天行道”。
恍惚中,我觉得自己是在看电视剧。
鲁西庆出了屋,转到窗台前,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个塑料袋子,变戏法一样,把那条小蛇装了进去。
他返回屋里,小声跟我说,这真的是天意,不是我成心想害他,你不要怕,也不要恨我。
我呆呆坐着,傻了。
鲁西庆说你用被子捂住他的头。
见我一动不动,他问我是不是反悔了,还说,你要是敢把蛇头咬下来,我就放弃。
说完话,他就冲着我敞开了塑料袋子。
我被吓懵了,连心都被掏空了,感觉身上的血也凝固了。
鲁西庆咬牙切齿,脸都变了形,就跟个恶鬼似的,他命令我拿被子把他捂起来。
我看看王香先,再看看鲁西庆,一下子就变成了野兽,抱起棉被,严严实实捂了上去。
唉,看来真的是天意,王香先竟然没怎么反抗,稍微动了几下,就软了。
鲁西庆走过去,伸手掰开王香先的屁x,把那个装着小蛇的袋口对送了上去……
鲁西庆嘴里嘀嘀咕咕,就跟念咒语似的。
看来真的是天意啊!
那条小蛇好像找到了家一样,规规矩矩钻了进去,转眼间就只剩了青草叶一般的尾巴在外边。
又过了秒钟,就没了踪影。
“那个不要脸的”说到这儿,浑身瑟瑟发抖,紧闭双眼,嘴里发出了咯嘣咯嘣的牙齿咬合声。
就连侦办过无数案件的李中槐也被震撼了,面色凝重,不寒而栗。
坐在一边做笔录的小警员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掩面,嘶嘶吸气。
如此这般,一个恶毒的x杀案被一个面貌姣好的乡村女人故事一般讲了出来。
李中槐点燃一支香烟,大口吸着,半天没有说话。
小警员顺手拿起了李中槐放在桌上的香烟,颤颤抖抖,费了很大的劲才抽出一支,叼在了嘴里。
李中槐把手中的烟头递给他,说一句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让我重新认识了人性。
小警员接过烟头,对上火,猛劲吸着。
“那个不要脸的”突然抬起头,扯开嗓子喊:“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想过要杀死他啊!”
再看那张脸,扭曲得像是一朵被风暴摧残的花。
“唉,何苦呢这是?”
“我……我……”
“没用了,说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你没想,可你做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念之差,两种结局,所以说,关键时刻一定要三思而行啊!”李中槐平静下来,语气平和,就跟在教诲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那时候根本就不是我了,好像中了魔咒一样,他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了。”“那个不要脸的”神色慌乱起来。
李中槐问道:“他是谁?”
“就是我男朋友。”
“你的男朋友是谁?”
“我老师。”
“你老师是谁?”
“鲁西庆。”
“你呀……你呀,简直傻到了极点,可恶到了天边!”
“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喜欢是个屁!那是鬼迷心窍,灵魂扭曲!”
“不是的,真的不是,我一直就喜欢他,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他。”
“你喜欢他啥?”
“喜欢他的高大魁梧,我欢他的甜言蜜语,我喜欢……喜欢他身上的男人味儿,还……还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呸,不要脸!”李中槐骂一声,大声嚷道,“你是在鬼迷心窍!是兽性作乱!是丧心病狂!”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就是离不开他,离不开他啊!”
“好啊,你离不开他是不是?我成全你,你现在可以去找他,他也可以来见你。”
“那个不要脸的”闭上嘴巴,摇了摇头。
“啪!”
李中槐猛劲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说,他躲到哪里去了?”
这一声爆响把身边做笔录的小警员吓得一阵哆嗦,却丝毫没有惊吓她。
“那个不要脸的”抬起头,神色黯然望着李中槐,喃喃说道:“我已经毁了一个男人,不想再伤害另一个男人。”
“你的意思是想顽抗了?”
“不,不是顽抗,是遵守诺言,我已经答应过他了,决不背叛他。”“那个不要脸的”说完,垂下脑袋,纷乱的发丝遮住了面孔。
“你是想承担所有的罪过?”
“那个不要脸的”低头不语。
“那好吧,咱就来个以牙还牙,故伎重演。”李中槐扭头看着小警员,吩咐道,“你去想办法弄一条蛇来,让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也尝一尝那种被蛇钻的滋味儿!”
“别……别……”“那个不要脸的”哭喊起来,“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
看她这份尊容,李中槐暗自感叹:啥喜欢不喜欢,啥爱情不爱情,都他妈的狗屁!
果然,“那个不要脸的”就把杀人恶魔鲁西庆的藏身之地交代了出来。
之后,颓然倒地,喃喃自语:“抓住了也好,一起上路,免得孤单,走吧……走吧,一起走吧。”
……
李中槐亲自带人,去了百余里之外的一个养鸡场,把那个心如蛇蝎的禽兽抓了回来。
鲁西庆被押上警车时,问李中槐:“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李中槐说:“你觉得这个问题有意思吗?”
“是她说的吗?”
李中槐反问他:“你觉得不是吗?”
鲁西庆拼命摇着头,大声喊:“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这是事实!”
鲁西庆深叹一声,说:“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第150章 遇到了新难题
“为什么?”
“爱情算个什么东西?”鲁西庆深埋下头。
审讯很顺利,没怎么提问,鲁西庆就彻底交代了。
他说早就想除掉那块绊脚石了,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方法。
为了顺利实施计划,他去过多次书店,甚至旧书摊,买了很多有关于凶案案件的书籍,认真研读。
并且从中挑选出了十几个案例,做了深入研究,最后决定了“毒蛇杀人”计谋。
知道王香先就要回来割麦子了,他趁着周末从扁担山上下的一户人家花一百块钱买了一条名曰“竹叶青”的毒蛇。
那天夜里,他悄悄潜伏到了潘玉莲家里,躲到了草垛后面。
等天渐渐黑下来,他透过窗玻璃朝屋里面张望着,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当他看到王香先又吃又喝,还他妈的趁着酒劲强行跟潘玉莲行肌肤之亲的一幕时,肝都快气炸了,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把他给杀了。
但突然就生出了怜悯之心,他是合法的丈夫,结婚那么多年了,都没做过真男人。
都是临时的人了,就让他快活一回吧,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实话,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潘玉莲,她竟然心甘情愿,并且看上去很很投入。
这让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越发坚定了谋杀的欲念,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本以为“蛇杀”行动万无一失、天衣无缝,不承想竟然被最心爱的人给出卖了。
审讯结束,被带上警车的时候,他看上去轻松自如,还笑着对押解他的年轻警察说:“兄弟,记着点,千万别相信女人,更不要相信爱情。”
“闭上你的臭嘴!再胡说八道试试,老子嘣了你!”李中槐铁青着脸,冲着他怒吼。
鲁西庆淡然一笑,钻进了警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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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令人震惊的“x杀案”就此告破。
此案的成功告破,李中槐由此成了威震四方的神探名警。
王香草强打精神,为弟弟的善后奔波劳累。
这期间,她遇到了两个难题——
首先,她要在自己村里为弟弟买一块地皮,以便安葬弟弟。
其二,她要把爹娘接回村里,尽快让他们离开那块伤心之地,可没有住处咋办?
无奈之下,王香草只得去找马有成。
除了他,桃林峪没有第二个人能帮自己。
王香草到了马有成家。
见马有成一个人在家,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看上去好不自在。
王香草低眉顺眼站在跟前,绵软地喊了一声叔。
马有成抿一口茶水,问一声:“咋又来套近乎了?”
“叔,你得帮我。”
“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嘛。”
“案子是破了,可后面的事情该咋办?”
“啥事?”
“俺弟弟人没了,可总不能让他呆在外村吧,那不就成孤魂野鬼了吗?”
“你想把他弄回来?”
“是啊。”
“户口都迁出去了,你说咋办?”
“是啊,这不才来求你嘛。”
马有成不再言语,只管续茶喝水。
王香草也不敢多言,怕说不到点子上,惹恼了马有成。
“别着急,先陪我喝一会儿茶吧。”马有成倒一杯茶水地给她,说,“这茶不错,是姚桂花她男人从城里带回来的,铁观音,香味儿很浓。”
王香草心头一动,这个姚桂花,啥时也懂得贴近领导了?
她举起杯,喝一口,并没觉出有多香。
放下杯子,她哭丧着脸说:“叔,你得想法子帮我弟弟找个安身之地。”
“这会儿放哪儿了?”
“还放在殡仪馆呢,一天好多钱。”
“放心吧啊,桃林峪这么大的地盘,咋会不给他一米的地盘呢?我已经到村前村后的转了个遍,地点大概选好了。”
王香草心头一热,连声道谢。
“谢就不用了,以后好好维护着叔就是了。”
“好……好,我一定好好维护你。”王香草悬着的心落下了半截,直了直腰,问马有成,“那你觉得把他葬在哪儿合适呢?”
“我觉得吧,还是放在李家祖坟那边吧,靠南的那一块还空着。”
“可那块地是胡老三家的,他那个人赖皮得很,不好对付,万一不同意咋办呢?”
“我都给解决了,尽管去用就是了。”
“那就好……那就好……”
“你是不是还个事儿没说?”
王香草一愣,点了点头。
“你爹娘的事儿我也想好了,让他们回来吧,没法再待在人家村里了。”
王香草胸腔间荡起一阵热浪,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看看……看看,我不是跟你说了嘛,用不着动感情,你叔我现在还说了算,能帮的尽量帮你。”
泪水夺眶而下,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稀里哗啦。
“这咋还哭上了?有事说事,没事拉倒,老子就反感女人哭鼻子流眼泪的。”马有成气呼呼地嚷。
王香草擦干了眼泪,问起了爹娘住处的事儿。
“这个不难解决,把那边的新房卖了,回村重新划一块宅基地,再盖一处新房就是了。”
“叔,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了,盖个房不容易,再说了,那边的新房一时半会儿也难出手,谁会买内衣的凶宅呢?”
“实在不行就先住那儿吧,等卖了房再回来。”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行,一天都不想让他们待在那边了。
马有成蹙着眉想了想,再喝一口茶,冲着王香草说:“住的地方倒是有一处,就是不知道他们介意不介意。”
“能有个落脚的地儿就很好了,咋还会挑三拣四呢?”
“集体的房子拆的拆,卖的卖,剩下的也就是果园旁边的那个小屋子了,只是……只是……”
“叔,你不会说那个‘鬼屋’吧?”王香草心头一沉。
“是啊,也就那个闲屋子了,你要是嫌弃,那我可就没法了。”
“听说那地方经常闹鬼,怕他们住进去会生出些是非来。”
马有成教训了她几句,说你年纪轻轻的也信那个,人死如灯灭,都是活人吓唬活人。
他让王香草先去问一下爹娘,要是他们乐意住到那里,这就打发几个人过去收拾一下。
王香草只得答应了下来,感激的话不再说,泪水却再次涌了出来。
马有成朝外面望了望,说要不这样吧,趁着天还没黑,这就去看一看那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