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被审问
“是啊,我就是那么说的,可人家不相信,还一遍遍的追问,有意无意的往你身上扯。”
王香草低头想了一会儿,说:“看来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麻烦了,肯定是有人坏了良心,成心糟蹋我。”
停了停,接着又问:“姚桂花,你觉得会是谁在背后鼓捣我呢?”
“我哪知道呀?”
“后来他们就让你回来了?”
“问来问去的,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们让我在一张纸上写上了名字,就把我放了回来。”
“放屁!啥叫把你放回来了?你又不是个罪犯。”
“看那架势,就像我是个罪犯似的。”
唉,咋就这么倒霉呢?
无缘无故的又生出这么一出。
会是哪一个烂心肠子的坏肚子再背后作祟呢?
难倒仅仅是为了败坏自己的名声?
还是另有隐情?
到底是为了啥?
会不会有更大的阴谋在里面?
……
王香草苦思冥想着,姚桂花低声说道:“你看……你看,治保主任来了,肯定是来喊你的。”
说完悄悄溜走了,闪身钻进了北边的胡同里。
“王香草,村长喊你去村委呢。”治保主任侯宝安远远喊道。
王香草没事人一般,冲着侯宝安笑了笑,说:“我一个娘们家的,咋好惊动你这个大主任亲自来喊我呢?”
“不是我喊你,是村长。”
“村长喊我去干啥?”
“那我就不知道了,让你去你就去呗,赶紧,赶紧了。”
“好吧,你先回去,我进院喂喂鸡就去。”王香草说着便掏出钥匙圈儿,拣出一把,插进了锁孔。
侯宝安在背后喝她一声:“你还喂啥鸡呀?走,这就跟我走!”
“你凶啥凶呀?当一个小豆包官儿就能耐了,有本事把干坏事的那个贼抓住呀!”
“快了……快了,马上就抓到了。”侯宝安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
“就凭你那两下子,八辈子也抓不到!我估摸,就是给你发上两把匣子枪也够戗。”王香草讥讽一句,抽出钥匙,转身大大方方走在了前头,朝着村委的方向走去。
“我是没那个本事,可有人能!”
王香草不再搭他的茬,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进了村委会大院,见马有成的办公室门开着,刚想抬脚往里迈,突然从东边的会议室里走出一个年轻的警察,冲着她问道:“你就是那个王香草吧?”
王香草心里一阵哆嗦,点了点头。
“你到这屋里来一下。”警察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回了屋。
王香草跟过去,进屋后,见里面有坐着三个警察。
年轻警察指了指台下面的一个座位,示意她坐下。
一个年长一些的警察抬起头来,紧紧盯着王香草,目光很锐利,咄咄逼人。
直把王香草盯得心跳脸烧,大气都不敢喘。
年长的警察问她:“你叫啥名字?”
“王香草。”
“你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王香草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十八号夜里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在姚桂花家的案子。”
“好,你问吧。”
“你要如实交代,如果耍小聪明说假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警察死死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接着说:“你应该知道,说假话,做伪证,是犯罪行为。”
王香草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如实讲出来,越仔细越好,不要落漏了任何细节,知道了吗?”
王香草正了正身子,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只有这些吗?”
“嗯,是啊,我就这么这么多。”
“你没隐瞒啥吧?”
“没有……没有,打死我也不敢。”
上点岁数的警察从衣兜里摸出一盒香烟,弹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了,慢悠悠吸了起来。
直到一支烟吸完,才扔掉烟头,说:“要不要我给你提个醒?”
“还有啥?”
“算了,还是你自己说吧,那样会更好一些。”
“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真的没啥了。”
“那好,我来告诉你吧,那个入室作案的人名字叫李木头。”
王香草一怔,问一声:“是他?”
“是啊,据我所知,他是你丈夫的二叔,也就是你的叔公,一家人天天见面,你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警察竟然一口咬定是他,这是咋回事?
难倒真的是他?
会不会屋里太黑,自己又过于慌乱,没有看清呢?
可不太可能呀,李木头一大把年纪了,那几天又在生病,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呢?
看那身手,就算没有多高的武功,至少也是年轻力壮,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气力呢?
那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
“是不是想起啥了?”
王香草摇了摇头,说:“虽然我看清楚,但看那身影不像是李木头,他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呀?都土埋半截的人了。”
“既然没看清,你怎么就断定不是他呢?有些人体质好,六十多岁照样生龙活虎的。”
“可他正生病呢,不信你问村里的赤脚医生,我还去给他买过要药呢。”
“万一他是装病呢?”
“不可能……不可能,他生病的时候我去看过他,躺在炕上直哼哼,哪还有那个能耐。”
“你就那么肯定?我看不见得。对了,你不是还从那人身手扯下一块布绺,放哪儿了?”警察逼视着王香草。
王香草一愣神,反问道:“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呀?胡说八道的话你们也相信?”
“从哪儿听来的不管你的事,只管回答问题就行了。”
“可根本没那回事呀,不等追上去,人就没影了,咋能扯下布绺呢?”
“真的没有?”
“嗯,真的没有。”
“看上去你是个明白人,不要做糊涂事,如果执迷不悟,遮掩是非,那性质可就变了。”
王香草心一横,抬头盯着警察说:“你们办案讲求证据,可不能听信传言。跟你们说句到家的实话,其实李木头与我们家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用不着为他遮掩啥。再说了,我打心眼里恨他,才懒得理他呢。”
“为什么要恨他?”
第62章 太岁头上动土了
“那个老混蛋,他年轻的时候干过很多坏事,猪狗不如,把我们一家人的脸面都丢尽了,恨都来不及呢,还会去帮他遮掩?不瞒你们说,被他气急了的时候,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这事我也听说过,可毕竟他姓李,是你们家的人,俗话说‘萝卜不济窝在那儿’,不管有没有血缘,你们毕竟是直系亲属,你说是不是?”上点岁数的警察心平气和地说。
“警察同志,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不信你们就去调查调查,如果拿出了真凭实据,证明我说的是假话,那就把我抓起来好了!”王香草提高了嗓门。
“你还真用不着跟我们使性子,我实话告诉你吧,是有人亲眼看到了,证明从那个……那个叫啥来着……”上岁数的警察偏过脸,望向站在旁边的那个年轻警察。
年轻警察提示道:“叫姚桂花。”
上岁数的警察正过身来,接着说:“有人亲眼看到那个从姚桂花家蹿出来的人就是李木头,你又作何解释?”
王香草心里一阵灵动,看来姚桂花犯浑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没话可说了吧?事实摆在那儿,是你放走了坏人。”
王香草毫不相让,直着嗓门说道:“这事就是有人跟我过不去!故意在陷害我,我明明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保护好姊妹,有功没功先不说,至少不是个坏事吧,却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祸害我,你们说还有没有天理呢?”
被称作所长的那个警察再次点燃了一支烟,大口大口猛吸着,问道:“你确定那个人不是李木头?”
“这个我倒是不敢肯定,天那么黑,我被吓了个半死,只看到了一个黑影,谁知道他是谁呀。”
“你确定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王香草话音很坚定。
之后所长又随便问了几句,然后起身招呼另外两个警察一起走了出去,站在门外说了些什么。
年轻警察返身回来,对着王香草说:“你先回去吧,不过这几天你不要走远了,有事会随时找你的。”
说完拿过了一沓记满了字的信纸,让王香草在指定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香草站起来,心里却依然乱糟糟沉闷得很。
她走出村委大院,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姚桂花家。
姚桂花见王香草进了屋,脸上竟挂满了歉意,唯唯诺诺地问:“王香草,没啥吧?”
王香草自己倒一杯开水,边嘘嘘溜溜喝着边说:“还能有啥事?干屎又抹不到人身上。”
“香草,我啥也在村子里面说,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对天发誓,要是我胡说八道,就让我烂嘴巴,就让我不得好死!”
“纯粹多余!我要是有疑心的话还能再进你的门吗?”
“都跟警察说明白了?没啥事吧?”
“这事闹的,我是在捉贼,反倒被反咬成了故意放贼,你说这不是冤枉死人吗?”
“谁说不是来。”姚桂花附和道,接着问,“你说会是谁故意害你呢?”
王香草一脸淡然,说:“本来就是无影的事儿,爱谁谁,我才懒得去揣摩呢!”
姚桂花接着说:“你没事就好,我听说李木头也被叫去了,一进村委大门就直接被关到车库里了。”
王香草不动声色地应一声,心里却像是被塞了一把草,堵得慌。
喝干了碗里的水,王香草招呼道:“今晚你还是去我家住吧,村里乱腾腾的,一个人睡不踏实。”
“那好吧,正好我买了鲜鱼,拿过去煎了,给小龙吃。”说完取了装鱼的塑料袋,跟在王香草身后出了门。
吃过晚饭后,两个人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便早早睡下了。
倒也一夜宁静,各自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大早,姚桂花早早起了床,小声问王香草:“我今天去镇上,你要捎带啥东西不?”
王香草闭着眼睛回一句没啥,便又翻身睡了过去。
姚桂花穿戴整齐出了门,可没多大工夫,又一路小跑着返了回来,火急火燎地进了屋,冲着王香草就喊开了:“王香草……王香草,村里又出事了。”
王香草一骨碌爬起来,懵懵懂懂问道:“又出啥事了?”
“是郑玉玲,她被人打了!”
“被他男人打的吧?”
“不是,在村委呢。”
“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有啥不可能的,不但被打了,还伤得不轻呢。”
“她是个村干部,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呢?还敢算计她。再说了,又是在村委里面,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做那坏事的人才不管那些呢,照样下狠手!”
“快说说,郑玉玲到底怎么了?”王香草弯腰捡起一个马扎,递给了姚桂花,自己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急切地问道。
姚桂花边落座边说:“听大嘴说,郑玉玲是在村委值班时出事的,不但打了,连衣服都被撕碎了。”
“夜里头她咋会在村委呢?”
姚桂花说因为车库里关着李木头,村干部们就轮流着值班,昨夜里郑玉玲值头半夜,结果就出事了。
“值班的就她一个人吗?”
“本来是一班两个人,她跟马有成一帮儿,可有人请马有成喝酒去了,屋里只剩了郑玉玲一个,结果就出事了。”
“哦,”王香草应一声,自言自语地叽咕道,“郑玉玲最终还是毁在了马有成手里……”
姚桂花问:“怎么就毁在马有成手里了?”
“笨啊死姚桂花,马有成如果不出去喝酒,能出事吗?说到底还不是他害的啊!”
“这倒也是,一定是被人瞅牢了,趁着郑玉玲一个人在的时候就下手了。”
王香草虽然一直跟郑玉玲不怎么对付,但听到她被伤害的事儿,心里难免还是跟着难过起来,呆呆地坐了半天,嘟囔一句:“连郑玉玲都出事了,这还了得……”
“活该!让她整天能得像个豆粒儿似的!”姚桂花站起来,摔下一句幸灾乐祸的话出了门。
王香草侧脸瞅着姚桂花的背影,直愣神。
……
第63章 机会来了
鉴于郑玉玲是村干部,上头特别重视,要求及早破案。
当天便派了人来,立案侦查。
警察们特别卖力,勘查完现场后,又满村子的转悠,寻找可疑的迹象,用他们的话那叫蛛丝马迹都不能错过。
可折腾了两天两夜,也没有得到一点儿有用的线索,只得打道回府了。
临走的时候,只得把李木头给放了。
看着李木头病歪歪的走出车库大门,身子一偏一偏地出了村委大院,马有成不解地问在场的派出所所长:“新的坏人没抓到,怎么又把已经抓到的给放了呢?”
所长边上车边回了他一句:“坏人在外头,继续关着他有啥用?”
“说不定不是一码子事呢!”马有成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话说得还是软塌塌的。
所长透过车窗玻璃说:“老马,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吗?你把他关起来了,外头的坏人仍在作案,这与他有啥关系呢?你再瞅瞅他那个熊样子,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吗?再说了,这本来关得就不妥,非法拘役,这是规定。”
说完一脚油门走了人。
看上去马有成有点不服气,嘟嘟囔囔说了些啥,回头一看见支书孙常果站在一边打量着他,脸上一阵不自然,说,“这么简单的案子,咋就破不了呢?你说这算是啥?”
孙常果没有接他的话茬儿,而是拧着眉说了一句:“不对,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这还要你说了,连警察都弄不明白,还不蹊跷!”说完,马有成转身回了办公室。
孙常果跟了进来,说:“郑玉玲值班的时候怎么就把电灯给拉灭呢?明明是值班,竟然还睡着了。”
“人关在车库里,又跑不了,不睡觉干啥?”
“可值班室的门是反锁着的,那人是怎么打开的呢?”
马有成白他一眼,嚷道:“脑子进水了怎么地?这还要问吗?”
“咋就不能问了?”
“那人本事大着呢,这么说吧,要是你也有那个本事,就用不着找我帮你当这个村干部了。”
这话有点儿刺耳,孙常果不再搭腔,扭头出了门。
马有成一连抽了半包烟,然后就拿起手机,拨通了治保主任侯宝安的电话,让他速到村委来一趟。
正在浇麦子的侯宝安有点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听从命令,抖着一身泥水赶了过去,进门就抱怨:“好不容易挨着一台机器,又不让浇个消停,有啥急事吗?”
马有成黑着脸喝问道:“侯宝安,你还知道自己是治保主任不?是你家那几棵麦子重要,还是老百姓的死活重要?”
侯宝安苦着脸说:“麦子要是绝产了,我们一家老小吃啥?再说了,连警察都没辙了,我能有啥办法?”
“哦,你的意思是就任由坏人胡作非为了?满村子的女人都胆战心惊,就你家娘们稳妥,天天有个专职的治保主任守着,可真是安全到家了!”马有成有了火气。
侯宝安仍嘀嘀咕咕不服气:“我夜里不是也出来巡逻了嘛,可村子里那么多户数,那么多女人,我管得过来吗?”
“得了……得了,你就别提巡逻的事了,骗谁呀,也就是在家门口望望风的本事。”说到这儿,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接着说,“快去浇你的麦地吧!别在这儿让我犯堵了!”
“你不是说有事吗?啥事儿?”
“本来是想喊你过来,跟你分析分析案情的,看你这个熊样子吧,能分析出个鸟名堂来?你去吧,顺便把王香草给我喊来,我有事问她。”
侯宝安不再说啥,转身小跑了出去。
不等马有成把剩下的半包烟抽完,王香草便走了进来。
马有成抬头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问道:“干啥去了?”
“叫我干嘛?”王香草冷冷回一句。
马有成摆一下下巴,示意王香草坐下,然后说道:“你没听到啥风声?”
王香草一怔,忙问:“风声?啥风声?”
马有成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着,说:“有人说郑玉玲的事与你有关系。”
“跟我有啥关系?”
“说是你找人干的。”
“啥?我……”王香草瞪大了眼睛,噌地站了起来。
“是啊。”
“是哪个狗日的又在胡说八道了?我王香草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服气是不是?”
“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儿,我服个屁啊?一定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在瞎咋呼,成心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说是不是?”
马有成咧嘴一笑,说:“我哪舍得往你身上泼脏水啊,喜欢还来不及呢。是村里有人在嚼舌头,连警察都信了,还一一作了笔录呢。”
王香草气恼地跺着脚,嚷道:“这哪儿跟哪儿呀?我与郑玉玲一无仇、二无怨的,用得着去狠着心糟践人家吗?”
“有没有仇,有没有怨你心里没数吗?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你老早就嫉恨郑玉玲了,挖空心思地想把人家拉下马,也好给你自己腾地方,这点你承认不承认?”
王香草赤白了脸,喷着唾沫星子喊:“那也是你给放出去的风,我想当村干部是不假,可就是你一个人知道,别人咋就会跟着嚼舌头呢?”
“你这个小娘们儿,目光短浅,看事简单,村里的精明人多了去了,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人家的眼睛。还想当干部呢,就这么点点头脑哪能行?”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瞅着我的脚后跟了?”
“那当然!”
“你说那人会是谁?”
“会是谁?可不止一个两个,多着呢,都在暗中眯着你呢。”
王香草心头一紧,身上麻酥酥的,真有了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忙问道:“那你说,我下一步该咋办?”
“还真的长着猪脑袋呀你,这个还用得着我来教你?”
王香草急躁起来,夹着嗓子道:“你这个死老东西,有屁你倒是快些放啊!想闷死我咋地?”
马有成深吸一口烟说:“你不是急着把玉玲顶下台嘛,这不,机会来了。”
“啥机会?你的意思是……”
“去探望郑玉玲!”
“非亲非故的,我凭啥去探望她呀?”
第64章 床前站着一个人
“死心眼!要是沾亲带故的,还有个毛意义啊?这样去走一趟,才能显示出你的与众不同,让村里的人看看,你大气、包容,是个干大事的材料,以后才会支持你。最重要的一点是能消除有些人对你的猜疑,如果真是你指使人打了郑玉玲,还敢大摇大摆走进她们家院子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能扯到一起吗?”
马有成拉长了脸,说:“我已经把话说到家了,这是个好机会,把握不把握是你自己的事了。”
说完闷着头抽烟去了。
王香草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说道:“那好,就依你的,我这就去郑玉玲家。”
马有成抬起头,说:“别忘了买上点礼品啥的。”
“还要买礼品?”
“当然了,不能空着手去,那样显得没诚意,就像故意去瞧人家热闹似的。”
王香草肥厚的小嘴一撅,说:“我又不欠她的,凭啥呀?空手去瞧瞧她就不错了。”
“爱咋着咋着,不去拉倒!”马有成摔掉烟头,突然来了火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百元大钞,从里面抽出两张,拍在了王香草面前的桌面上。
王香草犹豫片刻,伸手把钱抓在了手里,二话不说,起身出了办公室。
“快去快回,对了,办妥后再回来一趟,跟我把情况汇报一下。”马有成在后面喊着。
“我还要急着赶回去给儿子做饭呢!”王香草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王香草去小卖部花一百元买了一些零食之类的东西,装在一个塑料袋子里,提在手上,去了郑玉玲家。
见院门紧关,砰砰拍了起来。
拍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里面有个男人在问:“是谁呀?”
王香草听得出是郑玉玲男人马西坡的声音,就对着门缝喊:“是我呀,大白天家关啥门啊?”
“哦,是王香草啊,你有事吗?”
“听说黄主任出了点事儿,我过来看看她。”
“玉玲她……她没啥,正在睡觉呢,你看是不是……”马西坡明显有了拒绝的意思。
王香草眼珠子一转,心想:郑玉玲这时候不想让别人看,就说明她羞于见人,平日里在别的女人面前总是耀武扬威的,这时候被人伤得没了人型,连底气都没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发起火来:“马西坡,你还有没有人情味了?人家好心好意来看看玉玲妹,安抚安抚她,你倒好,门都不让进,你按的是啥心肠?”
马西坡本来就是一个生性木讷,胆小怕事的男人,听王香草这么一说,一时竟没了言语。
王香草接着说:“提了这么沉的东西来,不让进我就跳墙,说啥也得过去看一眼。再说了,你把玉玲关在屋子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咋办?”
话音刚落,里面就响起了拉动门闩的声响,随即两扇门板错开了一条缝儿,马西坡在里面朝王香草招了招手。
王香草进了门,看都不看马西坡一眼,朝着里屋走去。
马西坡重新关严了门,转身紧撵着王香草,边走边嘀咕着:“不是我不让你进来,是玉玲她……她不想……”
王香草进了屋,立在外屋对着里间轻轻喊一声:“玉玲,你在屋吗?”
屋里随即响起了嘤嘤的哭啼声。
王香草循着声音走进去,把袋子放到了床头的一角,紧盯着用一床被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郑玉玲,关切地问:“玉玲妹妹,你感觉咋样了?”
郑玉玲不搭腔,越发哭得厉害。
王香草俯下身,贴近郑玉玲的耳朵说:“已经这样了,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事。”
郑玉玲还是不说话,一阵阵哽咽着。
“玉玲妹妹,你感觉咋样?要是严重的话,咱就去医院瞧一瞧吧,好不好?”王香草的语气异常亲切。
郑玉玲听罢,竟然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王香草刚想再说啥,站在身后的马西坡发话了,他说:“王香草,你就别再问了,一问就哭,饭不吃,水不喝,大概是被吓破胆了,看上去有点儿神经呼呼的。”
“那你还不赶紧带她去医院瞧瞧啊。”王香草转过身,瞪着马西坡说。
“已经吃了安定药,兴许稳一稳就好了。”
王香草哦一声,知道再待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了,对着仍在嚎哭的郑玉玲说了几句“贴心”的宽慰话,便起身告辞了。
马西坡把王香草送出大门外,随后又把大门关严了。
随着一声咣当一声响,王香草心里跟着糟乱起来。
边走边想:郑玉玲出了事儿,也就有了自己当村干部的希望,可为啥就高兴不起来呢?
王香草回家后,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等儿子小龙回家了午饭,连饭桌都懒得收拾,进屋躺到了床上,迷迷瞪瞪打起盹来。
正当睡意朦胧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床前晃晃悠悠。
一开始,以为是在做梦,可那人竟然咳嗽了一声。
王香草惊叫一声坐了起来,瞪大惊恐的眼睛望了过去。
竟然是村长马有成。
马有成扯嘴一笑,说:“吓着你了吧?”
“你干嘛呀?鬼鬼祟祟的,吓死人了!”王香草一脸不高兴,往墙角缩了缩身子。
“见你睡得香,没好意思喊你。”
“你是咋进来的?”
“大门开着呀,我就直接进来了。”
王香草这才想起,自己稀里糊涂的,上床前忘记关了,还是忍不住埋怨起来:“我一个人在家,你也往里钻,就不怕被人看见说闲话呀?万一正巧李德福回来了呢?他不往歪处想才怪呢!”
马有成不屑地哼一下鼻息,说:“他爱咋想咋想,能把我怎么着?要是敢跟我过不去,就把他送进大牢里去。”
“能耐你了,随随便便就把人送牢里去?”
“咋了?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李德福犯法的事给忘了吧?”
王香草瞬间没了底气,她了解马有成这个人,不光狡猾刁钻,还心狠手辣,在近千号人的桃林峪村没人敢跟他较劲,谁若招惹了他,就算他不会明着给人家“挖个墓”,也会暗地里给人家“掘个坑”,并且还会不动声色地把人引到“坑里”去。
第65章 行凶过程
想到这一层,王香草心里有些沉重。
却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是为你着想,当了一辈子的领导干部,眼看就到退休年龄了,再弄个为老不尊的臭名声,你觉得值吗?”
马有成坐到了床沿上,嬉皮笑脸地说:“照你这么一说,满村子的女人就你知道体贴我,知道爱惜我。”
王香草不想跟他闲扯,忙说起了正经事儿:“你是不是惦记着郑玉玲的事儿?”
“是啊,她咋样了?”
“没样,情况很不好。”
马有成脸色冷了下来,正色问道:“怎么个不好法了?”
“按理说,你是村长,又是郑玉玲的远房叔公,该亲自登门瞧一瞧。”
“你懂个屁!我怎么能去?”
“你咋就不能去?”
“一时半会儿没法跟你讲清楚,快说,她到底咋样了。”
王香草故意夸大其词,说不但身子伤得不轻,看上去神经也不正常了,又哭又叫,疯疯癫癫。
马有成一愣神,紧跟着问道:“真的疯了?”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这还有假。”
马有成哦一声,沉着脸想了一会儿,说:“她是自作自受,活该!”
王香草一愣神,问道:“你……你还算是人嘛你?人家都那样了,你还幸灾乐祸?”
马有成不以为然地说:“不是幸灾乐祸,是他招惹了我。”
王香草惊诧地打量着马有成,不解地问一句:“她怎么会招惹你呢?”
“你想知道?”
王香草点点头。
马有成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一口,说:“其实吧,我也是为了你。”
“为我啥?”
“为你想当官的事儿。”
王香草皱起了眉头,问他:“我想不想当官与她郑玉玲被人伤害有啥关系呢?”
“有,关系大着呢!”
“你的意思是郑玉玲她……她不是被那个惯犯给害的?”
“不是,是我干的!”马有成肯定地说,随又问一句,“你相信不?”
王香草先是一怔,接着说:“这种玩笑可不能开,万一传出去,想洗都洗不清了。”
“不用洗,就是我干点。”
“马有成,你变成野兽了吧?她可是你们马家的人,又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你咋就下得去那个手呢?”
“爱谁谁,只要不听话老子的话,照揍不误!”马有成抽动着嘴角的皱巴巴的肌肉说。
王香草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脊背嗖嗖透气了凉风。
“吓到了吧?”
“你可真行呀,这也下得了手,现在我都有些往深处怀疑了。”
“你怀疑啥了?”
“我怀疑村子里出的那些案子都是你干的!”
“去!”马有成严肃起来,说:“你就别损了,这种话可不能随随便便说着玩,那可都是些砍头掉脑袋的事儿,万一传到外人耳朵里面去,我还消停得了吗?”
“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呢!快说,郑玉玲的事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有成望着王香草,正经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嘴上必须要有个把门的,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能保证不?”
王香草点点头,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王香草绝对守口如瓶,如果传出去,让我烂掉舌头。”
“用不着发毒誓,我又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事吧,回头想一想,我做得真是些过分了些,酒醒以后也确实挺后悔的。”
“你也有后悔的时候?”
“是啊!觉得挺怪对不住郑玉玲的。”马有成叹息一声,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他说那天夜里,因为抓了李木头,所长又不想把人带走,就把人关在了车库里,还要求两委干部轮流看守。
第一晚是他跟郑玉玲,凑巧高明堂又死磨硬缠地拉他出去喝酒,他觉着值班也没啥事,反正车库大门是锁着的,量李木头也逃不掉,于是就跟着去了。
可等他喝完酒回来,看到郑玉玲把值班室的门给关了,灯也熄了,正打着呼噜睡大觉。
可能是酒劲起作用了,马有成顿时来了火气,直接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可郑玉玲偏偏不会看个火候,不但不服软,还从床上跳下来跟他理论。
一来二去就把马有成惹火了,发狠地让她滚,还扬言要撤了她的职,谁知道郑玉玲也跟着撒起了泼,竟然把话题扯到了王香草身上。
她说马有成是在故意找她的岔,为的是给王香草腾位置,还说王香草用色相俘虏了他,目的就是当那个妇女主任。
马有成实在忍无可忍了,火气冲天,一顿拳打脚踢,直接往死里打。
王香草听得目瞪口呆,说:“你打人就罢了,咋还下那种狠的手呢?简直不是人啊!”
“咋就不是人了?”
“我听外面的那些娘们在嚼舌头说,说郑玉玲的身子都被踢烂了,血糊糊的一片。”
“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踢她哪儿了。”
“这是你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好好的一个人,万一闹出人命来,不但毁了人家,你也得偿命。”
“说起来也怪她自己没数,明明知道我喝酒了,偏偏跟我顶撞。还有关键的一点,她要是不牵涉到你,我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愿意说就让她说起,我才不在乎呢。”
“没良心了不是,我那可是为了你的面子。”
“我这点面子算个啥呀?值当得你下死手吗?这下可好了,怕是连我也说不清了,怪不得我去看她的时候,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不住声地哭,哭得那个伤心啊,要死要活的。”
“这与你没啥关系?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小肚鸡肠!”
“可……可……”王香草欲言又止。
“对了,你觉得郑玉玲她是不是真的有些神经了?”
王香草点点头,说:“反正看上去很不正常,披头散发,又哭又叫,还不停地抽自己耳刮子呢。”
马有成沉吟片刻,突然冒出了一句:“要是真疯了倒也好!”
“你说啥呢?人家疯了你就好了?”
“是啊,疯了就没了麻烦,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是说……我那事儿?”
“是啊,那样的话,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她的班了,用不着再上蹿下跳的想法子了。”
第66章 一条致富门路
“可这事吧,总让人觉得有点儿不忍心,不踏实,毕竟玉玲她……”
“行了!你就别装菩萨了,捡了便宜还卖乖,我估计用不了几天,你就可以走马上任了!”马有成说完竟冲着王香草微微一笑,抬脚朝外走去。
王香草杵在那儿,望着马有成的背影发起呆来。
马有成走了没几步,又转过身来,对着王香草说:“其实吧,你还真是个当干部的料,脑袋瓜活泛,有能力,我还真是服了你了。”
“咋这么说?”王香草瞪大眼睛,痴痴地望着马有成。
“我还真该好好谢谢你,你给我找了一条生财之道。”
“我啥时给你生财之道了?”
“你真不赖,半天半地的弄出了一条龙,还让人信服得五体投地。”
王香草这才明白马有成在说啥,纠正道:“你别在那儿胡说八道的,那可不是半天半地想象出来的,是我亲眼所见的,当时都差点把我吓了个半死呢。”
马有成干脆抽身回来,正面对着王香草说:“你就胡诌诌吧,我年纪比你大了足足一大把,那个烂泥坑吧,我也是隔三岔五地就路过一次,咋就从来没见着过你说的那种怪物呢?连点点影子都没有。”
“你那眼还叫眼?就跟抹了大粪一样,脏得要命,神灵能让你看见?那才叫怪呢!”
“用不着说我,你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反正比你干净!”
“那你跟我说说,说得仔细点,那怪物长啥模样?它出来干嘛了?”
王香草身上凉飕飕起来,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想起来都后怕,我可不敢随随便便说了。”
“你确实会演戏,就跟真的一样,不光是个狐狸精,还是个猴精。对了,胡仙姑她究竟给你了多少好处?”
“好处?啥好处?”王香草紧蹙着眉心问道。
“没有好处你能帮她?鬼才信呢,那个老妖婆分你几成了?”
“分你个头啊?一个子儿都没有!”
“谁信呀!”
“不信拉倒!自打看见那个怪物后我就没敢再踏到那个地方半步。算了,懒得跟你解释,快走你的吧。”王香草显得一脸委屈。
马有成咧开大嘴哈哈一笑,说:“那个老妖婆这一回可真是发财了,四面八方来了那么多人,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的,一天下来光烧纸就能卖一拖拉机,更何况她还帮着人家打卦算命的,可赚大发了。”
“胡仙姑可真是有能耐,靠着一张嘴皮子就能赚那么多钱。”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她搞得那一套是在跟精神文明建设唱反调,按理说是该严厉打击的,不过她那么一搞,倒是也能带动经济发展,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这还能带动经济发展?”
“可不嘛,来的人多了,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地脚好的小卖店生意自然而然就好起来了。我听说韩老四都筹备着在那附近开一家小饭馆,还有人打算开一家农家乐,说不定还真能打造成一个旅游风景区。”
王香草满脸不屑地说:“天高皇帝远的穷山村,还想建旅游风景区?你是不是在做梦呀?”
“我去找过老妖婆,她答应那个臭水坑给买下来,你猜一年多少钱?”
王香草摇摇头。
马有成展开手掌,挓挲着五根手指说:“一年这个数。”
“五百?”
“一年五千,合同一签就是十年,五万块就到手了,这下好了,交待费有了着落,要不然开展工作?怎么为人处事?”马有成说完,晃动着硕大的脑袋走出了院子。
王香草心里一阵阵发毛,她恍惚觉得马有成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了,简直就是个两面三刀的魔王。
随即又想到了郑玉玲,她也真是够惨的,鞍前马后的跑了好几年,到头来还把打成了那样……
可仔细想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大对劲,郑玉玲只是顶了几句嘴,马有成就把人往死里打,会不会另有隐情呢?
……
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马有成这个人阴险。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王香草心里还在乱糟糟纠结着。
吃过晚饭后,儿子小龙见妈妈脸色不好,担心动画片又看不成了,就撒谎说一声:“妈,二奶奶要我过去跟她作伴儿呢。”
不等妈妈回应,小家伙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王香草起身去关了院门,刚刚折进屋来,就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赶紧接听了,是李德福的声音:“王香草……王香草,你在干嘛呢?”
“还能干啥?出去关门了。”
“咋好几天都没给我打电话呢?”
“你不是也没给我打吗?是不是在外面玩得欢,把我们娘俩给忘了?”
“这几天太忙了,一连加了好几个夜班,哪还顾得上打电话呀!”
“忙点好啊,省得你去叮有缝的蛋。”
“叮着屁!一天下来忙得要死,一身臭汗,兜里又没几个钱,谁理咱这号人的?对了,今天开工钱了,等明天我抽空给你寄过去。”
“先存到银行吧,我手头还有的花。”
“那你不怕我拿着找女人?”李德福说完嘿嘿干笑了两声。
“你找吧,不怕我给剁了就成。”王香草唬一声,接着缓下声音说,“李德福,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吧,我听着呢。”
王香草就把郑玉玲身体出了状况,马有成想让自己当妇女主任的事说了一遍。
李德福听后,声音亮敞了起来:“好啊……好啊,立马答应了!”
“你觉得我干那个差事合适吗?”
“合适……合适,再合适不过了,有工资拿不说,至少咱们的脊梁杆子也能挺直了,没人敢再欺负咱了,你说是不?”
“这倒也是,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啥?”
“只是说说,事情还没定下来呢,你先不要对别人说。”
两个人正聊着,外面突然响起了哒哒的敲门声。
王香草赶紧对着电话里的男人撒谎说自己闹肚子,憋急了要去厕所呢。
不等李德福应声,就慌忙收起了电话。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前,悄声问道:“谁啊?”
“王香草,是我,开门,快开门!”
第67章 黑夜小树林
竟然是李佳硕!
王香草里一阵莫名的慌乱,赶紧去开了门,问他:“你咋回来了?”
“哦,有点小事情要办,顺便过来看看你。”
“快进来吧。”
两个人进了屋,王香草返身关门的当儿,突然听到外面有个女人喊:“香草,王香草,开门呢。”
李佳硕问:“是谁呢?”
“是姚桂花。”
“她来干嘛?”
“这一阵子村里老出事,她一个人在家害怕,过来找我作伴。”
“那……那我怎么办,让她看见肯定会生疑的。”
王香草稍加琢磨,说:“你跟在我后头,先躲在粮囤后面。”
“然后呢?”
“等我把开了门,把她引进屋里,你悄悄溜出去就行了。”
不等李佳硕说话,姚桂花又在外面喊了起来:“王香草,你这个浪货,在干嘛呢?快开门啊!”
王香草装出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腔调,对着外面应道:“来了……来了……”
李佳硕小声嘟囔:“想跟你说说话,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你出去后,在胡同口等我。”
李佳硕会意,不再说话,紧跟在王香草身后,轻手轻脚出了门,闪身躲到了粮囤后面。
王香草开了门,抱怨说:“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刚上床睡下,你就开始鬼叫门了。”
“你看看这才几点呀,就忙着关门了,是不是屋里藏着野男人呀!”
“滚一边去,你家才有野男人呢!一天下来,又洗衣服,又是打扫屋子的,差点没累死,一着床就迷糊过去了。”说着便挽起姚桂花的胳膊往屋里走去。
姚桂花回头望一眼大开的门,问:“忘记关门了呀。”
王香草说:“先开着吧,小龙明天要缴书本费,我一会儿去二婶家给他送过去。”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外面很黑,怪吓人的。”
“我才不怕呢,用不着你陪。”
……
见两个女人边说话边进了屋,李佳硕趁机溜出了院子。
王香草安顿好姚桂花,披一件外套走了出去。
姚桂花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大声喊:“王香草,你可早点回来呀,我一个人怕着呢。”
“喊啥喊,唯恐贼听不见是不是?”王香草边说边走出了院子,锁了门,直奔着奔胡同口走去。
夜色深沉,狭长的胡同里漆黑一片。
到了胡同口,一个黑影从墙角闪了出来,小声问王香草:“那……那咱去哪儿呢?”
“你跟在我后头。”王香草说着便掉头朝西边的路口走去。
走了没几步,听见李佳硕脚跟脚地紧黏在自己身后,就头也不回地轻声言语道:“你先停一停,别像个尾巴似的,隔开一段。”
李佳硕停下来,等到王香草走出了几十米的样子,才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村子,走过一个小石桥,钻进了一小片杨树林里。
李佳硕不熟悉地形,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头,问王香草:“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害怕吗?”
“有你在,我有啥好怕的?”王香草站在了一棵大树下,回头问他,“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很忙?一直没有音讯。”
“想我了吧?”李佳硕一把抓住了王香草的手。
“别……别这样。”王香草用力甩开他,说,“你还年轻,一定不要学歪了,一脚歪了百步都难正!”
“我这不是担心你害怕嘛。”
“就算你想学坏,也不能坏在我的手里,就当我是你姐好了。”
“嗯,我知道了,姐。忘记告诉你了,我这段时间是很忙,被抽调到教研室帮忙整理资料了,今天特地请了一天假,回来取点东西,顺便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还好吧?”
“倒是也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没啥大不了的。”王香草就把近来发生的几件事告诉了我。
李佳硕告诉她,遇事不要怕,要学会应对,在应对中改变自己。
“是啊,要想不被欺负,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我想好了,要想办法当上村干部,不但能保护自己,还能为村里的女人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
“这个想法不错,可你们村的情况很复杂,要想改变不容易,只是村长那个老顽固就够你对付的。”
“再顽固也有他的软肋,我正在想办法。”
“你终于开窍了,人要学着改变命运,不能任由别人摆布了。”
……
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阵唰啦唰啦的声响,听上去就像脚踩枯枝败叶发出的动静。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说:“有人,赶紧走!”
“在哪儿?”李佳硕有点儿发蒙。
王香草二话不说,牵着他的衣袖往回跑,一口气跑过了小桥,才松开了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真的有人吗?”李佳硕问。
“也许是猫啊狗啊的吧。”
“是啊,这时候怎么会有人去哪种地方呢?哦,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胡宗全要离开你们村子了。”
“他要调走了?”
“不是调到,是撤职。”
“他犯事了?”
“他的事很复杂,好像有人把他给举报了。”
“谁举报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分管领导还找我了解过情况呢。”
“你是不是也说他坏话了?”
“那不叫说坏话,实事求是,不能让那人的作威作福了。”
“你都说了些啥?”
“别管那么多了,反正只要他走了你们村的孩子就有希望了。”
“那谁来当校长?”
“谁来都比他强,那样的话你就用不着担心小龙的学习了。”
王香草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他:“你明天就回县城吗?”
“嗯,一大早就走。”
王香草不再说话,心情莫名其妙的空虚起来,快步朝着自家走去。
开门进了屋,喊醒姚桂花,让她把灯开了。
姚桂花懵懵懂懂打量着王香草,问道:“咋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呀?”
王香草看也不看她一眼,气呼呼地说:“我哪有你享福呀,孩子不在身边,一个人爱咋着咋着,不光陪他玩,还得帮他完作业。”
边说着话,边脱衣上床,躺了下来,随手拉灭了电灯。
屋子里瞬间黑下来,黑得严严实实,令人窒息。
王香草一动不动躺在那儿,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个滋味儿,不知不觉中流起了眼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带着满腹的惆怅睡了过去。
其实,王香草的这份伤感并不完全来自于跟小男人李佳硕的重逢别离,也来自于校长调离的消息。
但更令她动容的是自己未知的命运。
对于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来说,李佳硕跟胡宗全都是匆匆过客,不管他们在此逗留多久,该走的还是要走的,他们在这片荒山野岭上是扎不下根的。
而自己就不一样了,跟这里的一切血脉相连,想走都走不了。
第68章 校长之死
就像村里的那些男人们,虽然他们走出了村庄,走进了大城市,但那也只是面上的事儿,离开的仅仅是躯壳,是影子,而灵魂依然牢牢地系在老家的房梁上……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姚桂花已经早起走人了。
王香草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想的依然是有关于自己命运的那些事儿。
猛然抬头,看到玻璃窗上被初升的太阳洒上了一片金灿灿的光亮,心里豁然亮堂了起来。
她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一股力量。
那股力量砰砰作响,在胸腔间间冲撞着——
小山村怎么就不好了?
不是照样有阳光照进来吗?
这个地方是贫穷落后、愚昧平淡,可那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打起精神,努力往前奔,一样能活得潇潇洒洒、有滋有味。
想到这些,王香草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有扳倒马有成,才有翻身的希望,才有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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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像李佳硕说的那样,没过几天工夫,校长胡宗全就被调离了,准确地说是被免职了。
就像一条丧家犬,夹着尾巴回他的家乡养老去了,接替校长位置的是县教育局下派的一个年轻人。
王香草是在大街上听到这个消息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很生动。
她们说胡宗全被免职之前是毫不知情的,当上面来的领导来宣读了文件,他愣怔了片刻,接着就破口大骂起来。
他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捅了他一刀,要不然怎么会说撤职就撤职了呢?
骂过一阵子,又哭起来,边哭边念叨,说自己在这个村子干了七八年的校长,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怎么说让滚蛋就滚蛋了呢?
说来说去,竟然怀疑到了李佳硕的头上。
说一定是那个小子在背后耍了阴招,还叫嚣着一定给那个小子点颜色看看,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这些传言,王香草着实慌乱了一阵。
因为她心里最清楚,这事儿极有可能就是李佳硕干的。
万一胡宗全有所察觉,知道了来龙去脉,仅凭着他那个人的德行,不跟李佳硕急眼才怪呢,没准火气上来还真能做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恶事来,就算是他不敢明火执仗的跟他拼,暗地里抛几块石头也足够要了他的命。
思量半天,王香草把电话打到了李佳硕那边,把道听途说的有关于胡宗全对他的怀疑全盘托了出来。
李佳硕听后,哈哈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你觉得他有那个能耐吗?不等他毁了我,怕他自己早就毁了。”
“你可一定多加小心,你不了解,他那人生性坏着呢。”
“一块臭狗屎,他能翻了天?这样的人渣早该从地球上消失了!”李佳硕气愤地说道。
王香草突然觉得李佳硕些陌生,他的话音里竟多出了一种近乎疯狂的东西,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手握电话怔在那儿,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了。
“王香草,怎么不说话了?这样的结果你该高兴呀,新调过去的那个校长年富力强,尤其是教学方面很有一套,在全县也是数得着的,肯定能把你们村的教育水平提高上去的,这下你就用不着担心李小龙的学习了。”李佳硕语气轻松起来。
王香草说:“这事儿是不是做得过份了些?我只是跟你说说小龙的事儿,就这么点小事儿,你就把人家校长给……给撤了……”
“不是我撤的,是教育局的决定,更不关你王香草的事儿,你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他这是咎由自取,你知道吗?”
“你能耐也够大的,竟然都把牛哄哄的一个校长给拿下了。”
“不是我有能耐,多亏了有贵人相助。”
“反正我心里有点儿不安。”
“你想多了,与咱没关系。”李佳硕沉吟了片刻,接着说,“跟你说实话,我跟他之间另有隐情,不过都是些老事儿了,不想再提了,我这也算是借机报了一箭之仇。”
“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忍心,毕竟风风光光干了大半辈子,最终落了个这样的结果。”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坏事做得太多,不遭报应才怪呢,要是不收敛,还会有更大的灾难,不信你等着瞧!”李佳硕断然说道。
王香草听了,心头一梗,突然觉得无话可说了,默默挂断了电话。
果然一语成谶,被李佳硕说中了。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胡宗全死亡的消息。
他回到家乡后不久,就失踪了,十多天后,有人发现他的尸体漂浮在一口深井里面。
事发不久,女教师孙秀红竟然然疯了。
她时常袒胸露臂、披头散发地四处乱跑,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啥,但谁也听不懂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胡宗全的死引来了许多非议和猜疑。
有人说他是自杀,因为不满被撤,一时钻了牛角尖;
也有人说是他从前得罪了人,与人结冤太深,被投到了井里;
还有人说,是他当校长期间,贪污了公款,数额巨大,唯恐被查,畏罪自杀了;
而更多的人却说,他是被图财害命了。
……
种种传言,听上去似乎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最终还是因为缺乏确凿的证据,被一一否决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侦办,没有任何线索,警察们只得草草收兵,打道回府了。
很明显,案件是被搁置了,至少是被暂时搁置了。
调查期间,警察们还来到了胡宗全曾经工作过的桃林峪小学,设立了临时问讯室,传唤了很多人过来问话。
七个教师一个没落下,全部过筛了一遍,其中也包括李佳硕;
村里的已婚妇女也被喊去了十几个,王香草也在“被请”的范围之中。
并且她还是重点审查对象,并不单单因为她与胡宗全私下有过几次秘密交往,更重要的是他的男人李德福曾经被胡宗全“刁难”过。
自打王香草听到警察进了村,还是喊人问话,心里就不安宁了。
好在她被“请”的次序排在后面,也就有了足够的思考时间,经过苦思冥想之后,她的心理防线渐渐牢固起来。
第69章 想法子求雨
她觉得自己跟胡宗全的“秘密交往”没有谁亲眼看见过,更没有被抓住啥见不得人的把柄,只要死死咬定只是来做家访就行了。
还有就是李德福“被抓”那事儿,真实情况也就是胡宗全一个人知道,现在胡宗全人没了,就算是确有此事,那也是死无罪证了。
破案是需要证据的,这点警察们比谁都清楚。
果然,轮到王香草去问话了,她腿都没软一下就进了那间会议室。
但进了屋后,看到对面坐着的两个面色肃冷的警察,就隐隐有点儿胆战心惊了。
台上的警察上来就是一通敲山震虎的警告,王香草的底气瞬间没了,稀里哗啦把跟胡宗全之间的“脏”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盘托了出来。
在警察循循善诱的问询下,把李德福的情况也做了详尽说明,然后签字画押走了人。
一脚迈出学校大门,王香草心里就释然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把简单的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完全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其实大可不必,胡宗全的死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有啥好怕的呢?
王香草庆幸自己没有撒谎编瞎话,那些办案的警察可不是吃素的,虽然没有长火眼金睛,但个个目光锐利如刀,用不了三下两下就能把人深藏在骨子里的秘密给刮出来。
如果遮遮掩掩,隐瞒实情,必定会漏洞百出、难圆其说,非把自己绕进去不可。
说不定还真就成了“杀人疑凶”。
办案的警察撤离后不久,女教师孙秀红的精神病越发严重起来,不但上蹿下跳的胡闹,还时不时地脱掉自己的衣服,满校园里乱跑。
为了安全起见,同时也为了她过于暴露的身体不至于沾污学生们幼小的心灵,校方只得把她锁在了胡宗全原来住过的那几间屋子里。
这样以来,人虽然被控制了,但一到了深夜,就会从里面传出纯粹女中音的怪叫声,时而悠扬顿挫,时而高亢奔放。
那旋律使人心猿意马、消魂落魄,实在是一种折磨。
调来的校长只得另想法子,亲自去了孙秀红前夫的家,但却是大门紧锁,吃了闭门羹。
去村委会一打听,才知道她前夫早就失踪了,好几年见不着他的影子了。
新校长只得逐级请示,先是镇上,再到县里,征得了领导同意后,才连哄带骗地把孙秀红送到精神病医院。
一段时间里,村子里安静了很多,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乎连狗吠鸡叫声都没了,静得叫人虚空。
可越是安静,王香草心里却越是闹腾,越是睡不着,整夜整夜的失眠,想来想去,想得最多的还是小白脸李佳硕。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煎熬,她才慢慢走了出来。
走到阳光下,用劲踩一踩脚下的土地,心想:只有这个村子、这个家才是最真实的。
一天早饭后,她突然想到了那些快要枯死了的麦田,老天爷一直耗着,半点雨都不下,水库里的水又用不上,那成片成片的麦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果没了今年的收成,那来年吃啥呢?
她去找了胡仙姑,不是说她是半仙通灵之体嘛,求她施法求雨,帮着乡里乡亲的解决一下旱情。
胡仙姑正打算去水潭“上班”,见王香草急匆匆赶了过来,脸上先是一阵不自然,随即又扯出一丝笑容,问她:“王香草,你找老姑有事吗?是不是……是不是……”
一看那神情,王香草就猜到了胡仙姑的心思,她肯定以为自己是来找她谈条件了,先奉承了起来,说:“老姑,这会子你可是名扬天下了,方圆几百里地的人都知道你神通广大。”
胡仙姑摇摇头,说:“哪里呀,还不是借着神龙的威风,这不……这不也有你的功劳嘛,老姑抽空还得好好答谢你呢。”
“答谢就免了,但你可不能只忙着赚钱,得琢磨着多为咱桃林峪造福,你说是不是?”
“这还要你说嘛,我不是已经做了贡献嘛。”
“是啊是啊,既然神龙是在咱这一亩三分地上修炼成正果的,就该先造福一方水土,可不能总忙着往自己腰包里挣钱,你说呢老姑?”
“我哪里挣几个钱呀?充其量也就几个零花钱,那也是受苦受累换来的一点点辛苦费罢了。”
王香草笑着说:“老姑你用不着哭穷,我又不向你借钱。今天来找你,是想着求你施法求雨,你看看这满坡下的麦子,都干成啥样了。托您老的福,祈求一下神龙,让它施展威力,帮着下场透犁雨吧,要不然的话一村老小还不得饿肚子啊!”
胡仙姑倒也爽快,说中。
随后又说:“可就算是我尽心尽力了,那条‘神龙’也未必能有那么大的威力呀。”
“我可是亲眼看到神龙下过雨的,估计能行!”
“那看到的只是毛毛雨,也许它就只有那么点神通了。”
“心诚则灵,你试一试吧,要是真的成了,一村子的老少谁还能不念你的好啊!”
胡仙姑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说:“只是这事吧,要做就得正儿八经的做,要摆大阵势,要放鞭炮,还要燃纸烧香的,花费可不小呢。”
王香草听懂了胡仙姑的意思,干脆地说:“你就直说吧,需要多少钱?”
“具体花销还不好说,上仙跟凡人一个样,你给的多,它就汇报得多,反正就是那么个理儿。”
“你算计一下,需要多少尽管说话。”
“香草啊,求雨浇麦子又不是你一家的事儿,干嘛要你自己掏啊?”
王香草琢磨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要是真能能灵验,我就每家每户讨钱去。”
“你去讨,人家能给吗?”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求村长。”
“他才不管别人的死活呢,这事够呛!”胡仙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提包,说,“我该走了,估计已经有人候在那里了。”
“那好,你赶紧去吧,我这就去想法子。”王香草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第70章 总不该看着麦子死光光吧
出了院子,王香草觉得有点儿心烦气躁,仰头望一眼,见天蓝得像一面镜子,悬在头顶的太阳就像一团电光,刺啦刺啦直灼人眼。
王香草心里念叨着:老天爷啊老天爷,你这不是成心想要那些麦子的命吗?
何苦呢这是?
男人出去挣钱了,自己在家连几颗麦子都管不好,还有个啥脸面啊?
一路想着,王香草径直去了村委,梦游一般进了马有成的办公室。
“王香草,咋了这事?就跟丢了魂似的?”见王香草失神落魄地走了进来,马有成关切地问了一声。
王香草没搭腔,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谁欺负你了?”
王香草摇摇头。
“看看你那个熊样子吧,简直就是怨妇。”
王香草白他一眼,说:“眼看着都要饿肚子了,能不怨吗?”
“咋就饿肚子了?谁堵着你的嘴不让你吃饭了?”
“麦子都快死光光了,你们这些当干部的也不想想办法,还能眼睁睁地看着绝产啊?”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办法也不是没想,上头也去找了,还给人家送了礼。主管部门的领导说了,其实文件归文件,偷着放一点也不是不行,可就是那个看管水库的胡老头是个死脑筋,死轴得很,一手攥着钥匙,一手拿着文件,就是不开闸。”
王香草来气了,嚷道:“他干嘛呀他!他不是吃人粮食长大的呀?”
“你们接着去找领导啊!让他们下命令就是了。”
“你说得简单,知道不让放水的文件是谁下的吗?那可是县里的一把手亲自批示的,说是留着保命的水,谁还敢动呢?”
“那个胡老头!他咋就没人性呢!”
“还真是被你说着了,他就是没有人性,自打他老婆跟别人跑了后,他就变得跟天下人都有深仇大恨似的。”
“他老婆咋就跟人跑了?”
“你没听说过?”
“没有。”
“桃林峪还有你王香草不知道的事儿?简直成怪事了。”马有成嘲弄一句,接着说,“是去年的事了,从南方请来了几个修管道的,里面有一个光棍汉,一来二去跟胡老头的老婆勾搭上了,也不知道他使了啥魔法,完工没几天,那娘们儿就消失了。”
“谁知道是不是跟着那个男人走了?瞎猜疑罢了。”王香草质疑道。
“这还假得了,走的时候那娘们儿还留了张纸条了,说是过够了那种天天守在水库上的生活了,就跟个野人似的,再呆下去就憋疯了。”
“那算个啥理由?纯粹是犯贱。”
“女人还不都一个熊样,吃顺嘴了可就收不住了,你不觉得吗?”马有成色迷迷地望着王香草,一脸奸笑。
“你家那个黄脸婆也那样吗?”
“别拿着你婶子说事,就不怕她撕破你的脸?”
“别胡说八道了,我想跟你商量个正事。”
“啥正事?”
“找你这么说,放水浇麦子是没指望了,正道行不通,那咱们就想点邪法子吧,我琢磨着求求神、拜拜佛的,或许老天爷就能给咱降下雨来?”
“你是说用那些牛鬼蛇神的法子求雨?”
“是啊,刚才我去找胡仙姑了,她答应帮着咱们搞呢。看她那个架势吧,像是有几分把握,兴许还就真的能求下雨来。”
“她想搞让她搞去,这些事我不能掺合。”
“可这是关系到一村老少的大事,你是一村之长,不向你汇报咋行呢?再说了,做那些事也不能只动嘴皮子,总该摆个道场吧?听说还要置办三生供品,还有纸钱香钱啥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钱谁出?”
“谁想做谁出呗?”
“又不是人家胡仙姑一家的事儿,怎么好让人家出呢?”
“你的意思是让村里出?”
“村里出点钱也是理所应当吧,你说呢?”
马有成冷下脸来,冲着王香草嚷嚷起来:“我说王香草你真是没数了,还心心念念地想当干部呢,就这样的素质怎么行?我看连个赖庄户娘们儿都不如,整天价尽搞些牛鬼蛇神,那不是明目张胆地跟上头的精神对着干吗?谁还敢把你拉进干部队伍中来吗?胡闹!简直是胡闹!”
“我是着急,总不该眼睁睁看着麦子全都死光吧?”
“你以为老子不着急呀?有本事让胡老头放水去,要是能做到,你进村委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王香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香草嘟囔道:“你堂堂一个大村长,都办不到,我一个娘们家哪有那个本事?”
“没本事就老老实实呆着,别再带头瞎胡闹!”
“咋就成瞎弄了?祖祖辈辈不都用过那些法子吗?不是也时不时地就灵验了吗?为什么咱就不能试一试,你可是,上来就给我扣一个牛鬼蛇神的大帽子!”王香草绛红着脸,冲着马有成叫嚣道。
“你这个小娘们儿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能耐你了!”不等王香草说啥,又压低声音说:“王香草,你知趣点好不好?要想进步就乖乖听我的。再说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村里的境况,乌七八糟的,蹊跷事儿接连不断的出,最近又发生了胡校长投井的案子,闹心死了!”
“胡校长又不是死在咱们这边,你有啥好闹心的?”
“别提了,还有人怀疑是我干的呢。”
“怀疑你?你跟他又无冤无仇的,凭啥怀疑你?”
“谁知道呢,大概是有人暗地里嚼舌头吧,要不然……”说到这儿,马有成话锋一转,盯着王香草说,“对了王香草,郑玉玲那事你没出去乱说啥吧?”
“啥事儿?”
“你这就忘了?我不是跟你说起过,郑玉玲那事儿是我干的嘛。”
“哦,是那事呀。”随说道,“没啊,一个字都没对外人漏,咋了?”
马有成往前凑了凑身子,小声叽咕道:“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可别当真,更不能出去嚼我的舌头,知道不?”
王香草一愣,问道:“那种事儿,你……你也敢拿着开玩笑?”
“可不是咋的,老子顺嘴说说罢了,逗你玩呢。”马有成脸上明显有了尴尬的迹象。
“鬼才信呢!你那话说得一点都不像假的,是不是……”
王香草的话没说完,马有成摆摆手,制止了她。
这才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扭头一望,顿时被惊得大张了嘴巴。
第71章 去演一场大戏
说曹操,曹操到。
王香草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郑玉玲。
此时的郑玉玲已经不见了前日的伤痛,面色平静,脚步轻盈,还换了一身大红的褂子。
王香草纳闷起来:这才几天功夫啊,一朵被暴风骤雨摧残的花儿咋就能转眼间完美再现、重放异彩了呢?
难道她是吃了啥灵丹妙药不成?
郑玉玲进了屋,看都没看王香草一眼,像是根本不存在另外一个人似的,径直站到了马有成跟前,柔声说道:“叔,我昨天去镇里开了一天的会,回来向您汇报一下。”
闷下头抽烟的马有成淡然应了一声。
“镇上的领导说了,要我回来把会议精神详详细细汇报一下。”
“开了个啥会?”马有成面无表情。
郑玉玲侧脸瞥一眼王香草,随又转回过身来,对着马有成说:“昨天的会议内容很重要,上头领导是要求单独汇报的。”
早已坐立不安的王香草一听这话,更像是吞了苍蝇,起身朝门外走去。
“哎,王香草,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马有成在后头大声喊着。
去你个老鳖羔子!
大骗子!
王香草恶狠狠地暗骂着,头也不回地快步出了村委大院。
走在空荡荡的街上,王香草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的不舒服,觉得既委屈又气愤,但更多的却是猜疑。
自己满清热情想帮着村里的老百姓半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不但没得到马有成的支持,还怀疑这怀疑那的。
前天还说郑玉玲不行了,自己马上就可以走马上任了。可从眼下的景况看,那些话根本就是逗自己玩,拿自己开涮。
很明显,她郑玉玲不但身体好好的,看上去连那个妇女主任的官都做得牢着呢,半点都不像个要下台的模样。
还有她被人下毒手的事,马有成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真真假假乱说一通,直接把人给搞糊涂了。
他说人是他打的,说得一本正经,可根本看不出郑玉玲对他有一点点憎恶之意,竟还一口一个叔喊着,叫得那么亲热。
这究竟是咋回事呢?
难倒这里面埋着啥不被人知的秘密?
王香草突然又想到了胡宗全身上,他的确是去镇上找过人,难倒人没了,事儿就黄了?
王香草把头都想大了,却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心一横,去他姥姥个棒槌的!
爱咋地咋地,只要自己想当那个村官的信心不倒,那就一定有机会。
我王香草要想当村官就光明磊落的去争取,要凭着自己的真能耐、真本事,去换取一村百姓的信任和支持。
想到这些,王香草转身去了姚桂花家。
见门虚掩着,王香草轻轻推开了一条缝走了进去,把正躺在床上打盹的姚桂花吓了一大跳。
姚桂花满脸惊慌爬起来,满嘴脏话。
“熊娘们儿!再骂我试试,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没看见我睡觉吗?鬼鬼祟祟吓唬我。”
“大白天价,有啥好怕的?”
“你走路连个声响都没有,就跟个鬼似的,能不怕吗?”
“你才是鬼呢!活人哪有大白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挺尸的?”王香草回一句,伸手扯住了姚桂花的胳膊,说道,“起来,跟我走。”
“去哪儿?”
“帮我办个事儿。”
“啥事?”
“大事!”
“你告诉我嘛,不然我不去。”姚桂花拧着身子,拒绝起来。
王香草扯着她的胳膊不放,说:“你起来,抓紧了,我边走边告诉你。”
“准没好事,又耍啥花花肠子了?”姚桂花禁不住王香草的缠磨,边骂边擦身下了床。
“这回办的是好事,真的,我不骗你,办成了保准全村老少都要感激咱!”王香草满怀信心地说。
“你能有啥好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小名!”姚桂花嘴不情愿,手上已经忙活开了,又是梳头,又是穿衣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姚桂花挑脚锁门的当口问王香草:“到底是去哪儿呀?”
“去水库。”
姚桂花皱起了眉头,“去哪儿干嘛?”
“不是告诉你了嘛,干大事儿。”王香草眼睛朝外面的大街上张望着,说,“等到了路上再告诉你。”
“看你偷偷摸摸的模样吧,不是干坏事才怪呢!天都快晌了,不回来做饭了?”
“午饭小龙去二婶家吃了。”
“我凭啥陪你饿肚子?”姚桂花撅着嘴,满脸不情愿地跟在王香草身后,朝前走去。
王香草头也不回地说:“你好好听我的,等把事办妥了,回来我包饺子你吃,咋样?”
“你要是干坏事我就回去!”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是干好事!咋就不相信我了呢?”
“我就不相信姚桂花鼻腔里哼唧一声,不再说话,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等出了村子,爬上陡坡,已经看到水库高高的坝头了,王香草这才减缓了脚步,扭头问姚桂花:“姚桂花,你多少日子没沾男人的边了?”
“你问这个干吗?”
“今天就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表现。”王香草眨眨眼,一脸坏笑。
姚桂花满脸惊疑,瞪大眼睛望着王香草,问道:“王香草,你疯了吧你?真带我去干坏事啊?”
“不是真干坏事,是演戏,演一场大戏。”王香草靠过来,嘴巴贴近了姚桂花的耳朵,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不行……不行,那男人太油腻了,脏兮兮的,八辈子不沾男人都不想靠近他。”
“姚桂花,你别那么自私好不好?简直无情无义!”王香草虎起脸来,呵斥道。
“死王香草,我咋就无情无义了?啥事都听你的,就这事儿不行!”姚桂花毫不相让。
“死浪货!你不听试试?我立马跟你翻脸,一辈子都不理你了。”王香草说着,往前一步,牵住了姚桂花的手。
“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跟你去,谁乐意干种事儿啊!”姚桂花一脸倔强,叽咕道。
王香草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要不这样吧,我跟你换一角色,可你一定要把戏演好,千万别演砸了。”
“你是说让我……让我抓奸?”
第72章 逼真的演技
“对,就是那个意思。你躲在暗处,仔细盯着点,等火候一到,就立马跳出来,拿出你撒泼发疯的辣劲来,先用气势压倒他,知道了吗?”
“我啥时候撒泼发疯了?算了,我可没那本事。”
“姚桂花你就是剥了皮的地瓜,啥也不是!”王香草故意挖苦她。
姚桂花苦着脸说:“你这不是作吗?咱两家子加起来也就三五亩麦田,何苦没脸没皮的折腾?值当得吗?”
“当然值当的了!你想没想过,男人家在外面挣钱多不容易啊!风里雨里、挨饿受冻的。咱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到头来连几亩麦子都保不住,还有啥脸面见他们吗?到了年底,怎么去伸手接人家的血汗钱呢?”
“那能怪咱吗?老天爷瞪着眼不下雨,谁也没办法!”
“姚桂花啊姚桂花,你真是个傻子!这不是有现成的办法嘛,只要咱俩把这场戏演好了,闸门一开,保准麦子就收到家了。”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只要你听我的,保准没错!”
“可那万一演砸了呢?”
“只要用心去演,洒脱点,拿出你对付男人的本事来就成。”王香草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可没那个本事,水库上那个胡老头邋里邋遢,怪里怪气的,恶心死人了。”
“只是做做样子,又不是来真的。”
“那你就说吧,我该做啥?”
王香草见姚桂花终于开窍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嘴巴凑过去,详详细细把“剧情”跟她说了一遍。
姚桂花听完,埋头想了一会儿,看上去还是有些不踏实,叮嘱道:“那……那你可别离得太远了啊。”
王香草说:“你放心好了,我随后就到。”
姚桂花这才下定了决心,撒腿奔着水库的方向走去。
本来就有些不踏实,再加上走得太急,等到了坝上,心里跳得乱了谱,连喘气都不顺畅。
姚桂花停下来,她先望了几眼水库里明晃晃的水,再朝着水库周围看了一阵子。
四下里静悄悄的,不见有人影,慢慢平静了下来,毕竟没有观众的戏更好演一些。
按照王香草的安排,她直接走进了水库管理所的院子里,见胡老头正坐在院子的树荫下喝着茶,又折身返了回来。
她去了水库岸边,坐到了石阶上。
胡老头看见了她,觉得有点儿奇怪,放下水杯跟了出来。
姚桂花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挽起裤管,露出了膝盖以下的圆润小腿,在眼光照射下光鲜夺目。
她把脚伸进了水里,悠然地摇摆着,两条腿就成了活着的大白鱼,搅得涟漪阵阵。
胡老头很好奇,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仔细观察着。
看着看着,心里就跟着泛起了波澜。
姚桂花嬉闹了一阵子,又突然停了下来,收回脚站了起来。
她装模作样朝着四下里扫视一圈,然后直接脱掉了裤子,随手扔在了一边的台阶上。
然后往前走几步,试探着一步一步进了水里。
找一个平整的地方站稳了,弯腰撩起了水花,美滋滋洗起了澡。
胡老头眼睛都直了,心里酥成了沫。
直勾勾的目光一会儿盯在那双圆滚滚的腿上,一会儿又移到了上面,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
姚桂花胆子越来越大,干脆把贴身的衣服也脱了,直接扑到了水中。
胡老头血脉喷张,呼吸急促,呼呼闷响,像拉风箱。
突然,听见水里的女人大声叫唤:“我的裤子……我的裤子……”
胡老头打眼一看,才看到那条灰色的裤子正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柔和的风慢慢往里漂移着。
姚桂花站在水中,双手乱舞,急得够呛,却不敢往里挪动半步……
胡老头嗖一下蹿了出来,不管不顾跳进了水里,伸手抓住了裤子。
他转过身来,把裤子递给姚桂花。
姚桂花痴呆了一般,几个人忘记了自己身无一物。
胡老头神魂颠倒,蒙头蒙脑,一把搂了上去。
姚桂花被吓着了,恍惚变成了一汪水,随波逐流,顺其自然。
胡老头见女人没有反抗,瞬间有了勇气,斗志昂扬,一发不可收拾。
……
“助手!”躲在灌木后面的王香草跃身而起,大喊一声,撒腿朝着水库边跑去。
不等胡老头反应过来,姚桂花双手撕扯,大哭大叫,“你这个坏蛋!你这个流氓!快来人呀,抓流氓……抓流氓……”
姚桂花的指甲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三下两下就把胡老头刮成了大花脸,一条条血痕像极了散落的菊花瓣。
王香草跑到岸边时,胡老头已经放开了姚桂花,边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衣服,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帮她……帮她捡裤子呢。”
姚桂花蹲在水里,嚎啕大哭,边哭边骂道:“这个臭流氓,他把我给……给……呜呜……”
王香草大声质问胡老头大:“你这个老不死的!事实摆在那儿,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敢狡辩!”
“她……她不是也没反抗吗?”
“你那么大的力气,她反抗得了吗?她又不傻,要是不从你,会被推进水里淹死的!”
“我……我以为她同意呢。”
“你放屁!她要是同意,用得着哭成那个样吗?”
姚桂花哭声更响了。
胡老头六神无主,战战兢兢,紧咬着嘴唇,长吁短叹。
“好了……好了,你不承认是不是,那好,走吧,到派出所说去。”王香草伸手拽住了胡老头的衣袖,用劲往前扯着。
“别……别……”胡老头往后趔趄着。
“心虚了吧?害怕了吧?那你说吧,这事该咋办?”王香草指手画脚地责问道。
“我明明是帮她捞裤子嘛,也不知道咋了,就闹成了这样。”胡老头说完,垂头丧气地蹲了下来。
王香草穷追不舍,威胁道:“我听说你还是个正式工,这下可好了,你这个‘库头’算是当到头了,到大牢里去呆着吧!”
扑通一下,胡老头双膝跪地,苦苦哀求:“对不住了大妹子,你们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是个穷苦孩子,能有今天不容易啊!求求……求求你们了,放我一马吧!”
第73章 他有点不正常
“想要我们饶了你是吧?那就是说你已经承认侵犯我妹妹了?”
胡老头哭丧着脸说:“唉,你就别提那档子是了,我迷迷糊糊的,究竟是咋回事也不知道了。”
“到底承认不承认?”王香草厉声喝道。
胡老头双手掩面,埋下了头,看上去是屈服了。
“看来你还算个老实人,我问你,你说这事该咋办?”王香草趁热打铁,不依不饶。
胡老头抬起头,乞怜地望着王香草说:“那……那我陪点钱吧。”
王香草没有立即表态,把目光转向了仍蹲在那儿抽抽搭搭的姚桂花,问:“妹子,你要他陪多少钱?”
“谁稀罕他的臭钱!”姚桂花一声咆哮,又嚎哭起来。
王香草再转回身,望着胡老头,说:“别以为钱是万能的,在我妹妹这儿不好使。她是个本分人,你毁了她的名声,就等于要了她的命!”
“那……那怎么着才好呢?”
“我好好劝劝她,让她想开些,尽量不要把事做绝了,无论如何得给你留一条后路,让你重新做人。”
“是……是,我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做人……”胡老头频频点头,就跟鸡啄米似的。
“你能做出这样丑事来,简直缺了八辈子德了,你还是多做行善些积德的事吧。只要你改邪归正,立地成佛,那我妹妹受点委屈也值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啊……是啊……”
“你可不能只是口头上答应,总该拿出点实际行动吧?说说看,眼下该怎么做?”
“这个……这个,我听你的,你说吧。”
王香草装模作样想了几秒钟,抬起头,瞪着胡老头说:“对了,眼下有一件事儿,正好可以让你将功补过。”
“啥事?”
“这一阵子天旱得厉害,地里的麦子都快旱死了,你把闸门开了,放水浇一浇,救了麦子的命,那就是行善积德。这个对你来说不能吧?”
胡老头皱起了眉头,说:“这事还真是不好办,上头有文件呢,不让放水,不信你去值班室里看看。”
“那好吧,既然你做不到,就算了,我们这就去报案。”王香草往前一步,边伸手拉姚桂花边说,“我就不信了,上头那些大领导就忍心看着老百姓的麦子绝产?等把你送进大牢里去,我就找你们单位的领导去,跟他们好好理论理论,就不信他们不放水!”
“我去帮你们挑水浇地中不中吗?”
“我们两家总共才不到三亩麦田,你能积多少德?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你太缺德了,罪过太重了,要是把全村的地一块浇了,还差不多。”
胡老头这才抬起头,咬了咬牙关,说:“都到这份了,我还有啥好说的,这样吧,等到夜里,我偷偷把闸门打开,你们赶紧招呼一下村里人,一个晚上足够了吧?”
王香草想了想,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吧,就算是不报案,这笔账还记在那儿,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说到这儿,她掏出了手机,在胡老头面前晃了晃,接着说,“你干坏事的场面我都拍照了,留作证据,省得你以后赖账。”
胡老头连连点头答应着。
王香草伸手拉起了姚桂花,帮她穿戴齐整了,再小声安抚她几句,便搀扶着她走向了大坝。
走出一段,又停了下来,回头警告:“你记好了,要是敢耍滑头,警察明就会来抓你!”
“一定……一定……”胡老头不迭声地应承着。
大戏圆满闭幕,取得了预期的效果,虽然有点儿缺德,但也是万般无奈的事儿。
怪谁?
要怪只能怪下达文件的那些人,谁让他们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守着满满一水库水不让浇麦子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王香草跟姚桂花都高兴不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尤其是姚桂花,表情异常复杂,看上去怪怪的。
她闷头跟在王香草身后,突然问一句:“你真的拍照了?”
王香草转过身,说一声:“拍了,咋的?”
“那不是把我也拍进去了吗?”
“拍进去怕啥?又不会拿出来让别人看。”
“还是赶紧删了吧,万一让别人看了,我还咋活呀?”
“不能删,这是证据。”
“胡老头都答应放水了,你还留着干嘛呀?”
“万一他反悔了呢?那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王香草扑哧一笑,说:“你脑子里进水了吧?我手机啥时能拍照了?不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他嘛,你还当真了。”
“死香草,你比猴都精!”
“总该留给后手吧,万一咱们走后,他品咂出啥味道来,别说放水了,还会说咱欺诈。”
“我还以为你啥时候换手机了呢。”
“对了姚桂花,你……”话到嘴边,王香草又咽了下去。
她本来想问一问,胡老头是不是动真格的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是真是假又有啥意义呢?
权当只是演了一场戏,啥也没发生好了。
姚桂花默默走了一段,突然问道:“王香草,你咋喊得那么迟呢?”
王香草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说:“我得把握火候呀,太早了肯定不行,必须等他开始进入状态才行,要不然前边的戏就白演了。”
“没良心的!只想着浇麦子,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姚桂花嘴上说得平静,心里却忽忽悠悠,五味杂陈。
王香草说:“一个老娘们家,就算真那样了,又有啥呢?”
“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着?”姚桂花淡淡地应一句,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抬头望着王香草说,“王香草,我觉得他的那个人很不正常。”
“咋不正常了?”
“他那一块好像比一般人厉害,不光来的急,力气也大得很,感觉着根本不像那个年纪的人,怪吓人的。”
“咋个吓人了?”
“跟个牲口似的,下手就把人整晕了。”
“是你自己先晕了,怪不得人家。”
“不是,不是那么回事。回头想一想,会不会……会不会他就是那个夜里下黑手的人?”
“不会吧,看他被吓成那个熊样,能有那个胆量?”
“为什么一说到报案,他立马就软了,说明他心虚。反正那个老家伙不一般,尤其是手上的功夫。”
“要是真的是那样,咱就去找警察说叨说叨吧。”
第74章 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妥……不妥,你咋跟人家警察说,把咱耍的这套把式说给人家听,说不定不等把胡老头抓起来,咱俩先进去了。”
“你是说咱俩这么干也是犯法的事儿?”
“那可不嘛!这样吧,咱们以后多留意着那个胡老头,瞅紧他,如果真是他,迟早能逮住了。眼下要紧的是浇麦地,保住口粮再说。”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进了村子,王香草问姚桂花:“你跟我一块去一趟村委吧?”
“去村委干啥?”
“跟马有成说一声,让他招呼一下大伙浇麦子。”
姚桂花摇摇头说:“我才不去见那个老东西,让人烦!”
“不跟他说一声,让他知道是咱俩要来了水,那不白出力了吗?”
姚桂花大瞪了眼睛,问道:“王香草,你不会傻儿巴叽把全部过程都跟他说吧?”
王香草笑着说:“姚桂花你觉得我会傻到那个地步吗?换一种说法就是了。”
“那你想咋说?”
“我早就想好了,那个胡老头家的娘们儿不是跟人跑了吗?就说咱俩去帮他找了,好歹打听到了一点点线索,胡老头听了很感激,这才答应偷偷放水,帮着村里浇麦子。”
姚桂花稍加思索,说:“这样说也好,反正别把真事说出去就好,人家会戳脊梁骨的。”说完转身就走。
“不是一起包吃饺子吃吗?你先去我家等着,回头就做。”
“哪儿还有胃口啊?算了。”
王香草望着姚桂花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奔着村委的方向走去。
马有成正在跟孙常果说话,见王香草走进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啥事?”
王香草站到他跟前,把胡老头答应夜里偷偷放水的事说了出来。
“你不是开玩笑吧?那头犟驴能听你的?”马有成似乎连想都没想,就怀疑了起来。
“这种事我能开玩笑?就算借我十个八个的胆儿,我也不敢!“
“你去帮他寻老婆?一听就是假话,他能相信你?”
“我已经托了在县工商局上班的亲戚打听过了,也找到了那个施工队的地址,这些你就甭操心了,只管通知大伙夜里浇麦子就行了。”
“有几成把握?”
“**成吧。”
“这是可不好拿着开玩笑,要是挨家挨户通知了,水又放不下来,那么多人白等一夜,不把你吃了才怪呢!”孙常果插话道。
王香草打起了包票,说:“如果水放不下来,用不着别人动手,我自己跳水库里去淹死!”
“那好,一会儿就打发人下通知。”孙常果点了点头。
马有成却表情冷漠,一言不发,只管闷头抽着烟。
王香草心里有些犯堵,说道:“反正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水要来了,你们看着办吧,没人浇更好,我自己用着更宽足。”
说完扭头走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王香草心里凉飕飕的,一直到家都没暖和过来。
吃过晚饭后,安置好了儿子后,便拿着铁锨朝麦田奔去。
夜色渐浓,她边走边朝四下里张望着,见已经有稀稀拉拉的人拿着浇地的工具在晃动,才踏实下来。
到了麦田里,她先把流水的通道清理了,然后站在田垄上等候着水的到来。
可左等右盼,迟迟不见渠道里有水淌过来,心里又发起毛来。
放眼望去,整个桃林峪村的田野里电光闪闪,四处闪烁。
在王香草眼里,那些星星点点的亮光就像一把把挥舞着的剑锋,剑尖逼喉,寒气逼人。
她心里鼓点咚咚,暗暗捏着一把汗。
万一放不下来,不被骂死才怪呢!
思来想去,干脆拎着铁锨走出了麦田,朝着姚桂花家的方向走去。
她边走边默默发着狠——
该死的胡老头,你要是敢玩花招,老娘就去铲掉你那个你那个臊呼呼的玩意儿!
急急火火赶到姚桂花家,见院门紧关着,透过门缝,隐约看到里面亮着黯淡的灯光。
王香草便跳起脚,手扒着乱石堆砌的矮墙朝里张望着。
这一望,却让王香草有了意外收获,透过薄薄的窗帘布,两个模糊的身影在耸动。
王香草毕竟是过来人了,几乎连想都用不着想,就知道那是在干啥了。
难倒是她家男人郑成亮回来了?
不会吧,事先也没听姚桂花说起过呀,家里又没啥要紧事,他咋会突然回来了呢?
郑成亮去了外省的一个叫不上名的城市,足足有几千里地呢。
姚桂花这个浪货,原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准是耐不住了,趁着村里人都去浇地的当口撒野了。
都说人不可貌相,看来一点都不假。
平日里看她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是偶尔说说脏话,过过嘴瘾,暗地里却来自真的了。
处于好奇,她想探个究竟。
把铁锨立在门口,移步到了西墙的一个豁口处,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凭着记忆,准确无误地踩到了院子里一个倒扣着的大缸上,轻轻滑了下去,然后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屋里果然传出了男人的声:“我该回去了。”
“这才几点呀,再玩一会儿吧。”
“太晚了不行,黄脸婆会闹腾的。”
王香草这才听清,说话的是赤脚医生田有水。
她躲到了东墙根的草堆旁,屏住呼吸紧盯着房门。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门开了,从里面闪出了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
没错,正是田有水,除了他,谁还能背着个医疗箱呢?
田有水快步走到了院门口,熟练地拉开了门闩,抬脚迈出了门槛。
“哐啷!”
门外的铁锹倒了,随之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姚桂花跟出来,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看了一会儿,才装着胆子走出了院子。
当她看到躺在地上的铁锨时,弯腰捡起来,拿到眼前仔细瞅了瞅,返身回了院子,大声喊了起来:“王香草,你这个熊娘们儿,给我滚出来!”
王香草不知道该咋办好了,往后缩了缩身子。
“出来!再躲试试,非劈死你不可!”姚桂花高高举起了铁锨,朝着王香草躲藏的地方一步步挪了过去。
第75章 孤身入虎穴
“你这个偷腥的馋猫,倒还理直气壮了。我问你,谁借你那么大的胆儿?竟然把野男人勾搭到家里来了。”王香草冷着脸,毫不客气。
“你别瞎咧咧了,不是那回事儿。”姚桂花一只手提了铁锨,一只手摆动起来,示意王香草小声点。
“那是咋回事?”
“还不都怪你呀,让我在冷水里泡了半天,又被吓了一跳,回家后就觉得不舒服,这才喊田有水过来瞧一瞧。”
“瞧病还弄出那种动静来?”
“打针多痛啊!喊两嗓子有啥奇怪的?”
“怪!的确是有点怪!”王香草走过来,一把夺过了铁锨,问道,“你咋知道是我过来了?”
“那把铁锨我都用过无数回了,打手一摸就知道。”
“那你咋知道我躲那儿?”
“你身上带着一股狐狸精味儿,钻到老鼠洞里都能闻得到!”
“你才狐狸精呢!”
“好了!别咋呼了,有屁快放。”
“赶紧锁了门,跟我去水库。”
姚桂花一愣神,问道:“又去水库干嘛?”
“去找胡老头那个熊玩意儿!”
“咋了又去找他?”
“那个老混球,都这时候还没放水,会不会故意耍咱们呢?”
“找他还有用吗?”
“他要是不开闸,我就用铁锨劈了他!”
“劈了他你也活不成!”
“别磨叽了,赶紧……赶紧……”王香草说着,伸手拽住了姚桂花的衣袖。
“要去你去,我不跟着瞎折腾了,不值!”姚桂花甩掉王香草的手,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你到底去不去?”
姚桂花没说话,进屋没几分钟,穿戴齐整走了出来,跟在王香草身后出了门。
刚刚走出村子,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喊道:“来水喽……来水喽……”
“这个胡老头,还算有种,总算没下个大谎蛋。”王香草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走吧,赶紧去浇麦子。”姚桂花催促道。
王香草把铁锨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来,说:“水来了就好,先让他们浇吧,一大黑夜的,急啥?”
“还是早下手好,万一半道里关了呢?先去浇你们家的,浇完再去浇我家的。”
“放心吧,说好放一黑夜的,上游的人那么多,都把水截流了,一时半会儿下不来的。”
姚桂花只得紧贴着王香草坐了下来,望着星星点点的天空发了一阵子呆,突然问道:“王香草,你说咱们家男人这时候都在干啥呢?”
“还能干啥,喝酒、打扑克、睡大觉呗。”
“你说他们会不会出去找女人?”
王香草回头望一眼,说:“别把人总往坏处想,累了一天了,哪还有那种心思啊?”
“那可不一定。”姚桂花摇摇头,说,“听人家说外面乱着呢,角角落落里藏着很多干那事的,几十块钱就能来一回。”
王香草不再说话,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贴到跟前,拨上了号码。
手机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
姚桂花打趣说:“别打了,说不定正在忙那事呢。”
“他敢!”王香草裂开嗓子吼了一声。
姚桂花刚想说啥,王香草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王香草接了,大声呵斥道:“李德福,你死哪儿去了?电话都不接。”
“你嚷嚷个啥呀?今天活重,差点累死了,一着枕头就啥也听不到了。”李德福解释道道。
“不对吧,就算你听不到,别人能听不到?”
“是啊,睡在我边说的姚庆峰喊醒了我。”
“没出去干坏事吧?”
“又来了……又来了,这一阵子是咋了?疑神疑鬼的,每次打电话都没个正事?”
“那不是正事吗?”
“都累散架了,哪还有那个心思?别发神经了,困死了,睡了!”
听见李德福挂断了电话,王香草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臭男人,没他妈的一个好东西!”
“活该!让你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不挨骂才怪呢。走了,浇麦子去。”姚桂花站了起来。
两个女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了麦田,费了半宿的工夫才把两家的地都浇了个透彻。
然后一起去了王香草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女人还在酣睡,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王香草一骨碌爬起来,冲着窗口喊一声:“谁呀?”
“是我,开门!”一个男人粗声大气地应道。
王香草听得出是马有成的声音,嘴上应着,心里却琢磨起来:老杂种!这时候来找自己干嘛了?
她边穿衣服边冲着姚桂花喊:“醒醒,快醒醒,好像是马有成过来了,赶紧起床了。”
王香草故意喊得很响,她是有意给马有成提个醒,让他知道自己屋里有人,免得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
姚桂花眼睛都没睁一下,嘟嘟囔囔道:“他找你,又不找我。”
说完一翻身,继续睡自己的了。
王香草不再理她,趿拉着鞋跑了出去。
拉开门闩走出去,见马有成站在门前抽烟,没好气地说:“这一大早的你叫唤个啥呀?”
马有成问:“姚桂花咋睡在你这儿?”
“村子里鸡飞狗跳的,不是这家进贼,就是那家闹鬼,谁还敢单独睡呀?你这个当村长还有脸问。”香草尖酸地说道。
马有成倒也不在乎,嘴角一翘,说:“这又怪不得我,要是害怕就别让男人出去呀,在家守着就是了。”
“不出去咋挣钱?”
“想挣钱就得付出代价。”
“我看就是你这个村长失职,连治安都搞不好,还当啥村长啊?”
“有本事就来当!”
“我当就我当,我就不信了,连个蟊贼唬不住!”
“那好,下一步就担子交给你,看你能不能把村里的女人守护好了。”
王香草心头一动,她隐隐觉得马有成的话里是有话,冷着脸问他:“一大早的来喊门,啥事?”
马有成扭头朝着胡同口望一眼,压低声音说:“为了你想当官这事儿,我老马算是豁出这张老脸了,好歹有了结果。”
“啥结果?”
“总算有眉目了。”
“郑玉玲干得好好的,能让给我?”
“你干你的,她干她的,互不干涉。”
“一个村能设两个妇女干部?”
“还没完全定下来,我只是先给你透个风。这会儿过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放水浇地的事儿。”
“水不是已经放过了吗?”
“放了是放了,可时间太短,不够用,北坡那一片还没来得及浇就关闸了。有些没通知到,总该让他们也浇一浇吧。”
“那是你们的事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这是一个村干部说的话吗?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从现在起你就得把老百姓的事当自己事,要不然谁会支持你?”
王香草皱起了眉头,摇摇头说:“我已经尽力了,再去也是白搭,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容易的话我能来找你?说实在话,这也是组织对你的一次考验,办好了顺利过关,要不然就难说了。”
“可那个胡老头实在是太顽固了,不好对付。”
“别给我摆困难,我把话放这儿,如果这一次把浇地的事儿办稳妥了,当村干部的事就**不离十了。”
王香草没有说话,心里却潮动起来。
“发啥呆呀?你倒是说话呀,干还是不干?”
“还有多少麦子没浇?”
“具体多少我没数,村委大院里去了很多人,围在那儿直嚷嚷,说自己家的地还没浇。我估摸着,再放一黑夜就差不离了。”
王香草最终应承了下来,答应再去试一试。
送走马有成,她回了屋,喊醒姚桂花,让她再跟自己去一趟水库。
姚桂花闭着眼,气呼呼地怼了她一句:“要去你去!”
又磨蹭了一阵子,见姚桂花铁了心不配合自己,王香草只得退到了外屋,简单洗漱一番,换一身干净衣服出了门。
边走边挖空心思想着,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去演这场独角戏。
到了水库管理所,她蹑手蹑脚走近了胡老头的宿舍门前,贼兮兮屋里面张望着。
她竟然有点慌乱,一来是没有底气,二来是姚桂花对胡老头的怀疑。
如果真像姚桂花说的那样,胡老头心思很野,下手很重,那自己可就有点孤身入虎穴的味道了。
王香草弯下腰,壮着胆子贴近门缝,这才看到了里面的境况。
胡老头正赤胸裸背,坐在一张简易的木桌前喝酒,边喝边骂:“他妈了个逼的!你个下贱货,真特么不要脸,我不毁了你才怪呢!”
骂一阵,再猛灌一口酒,继续骂。
骂着骂着,竟然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哭过一阵子,突然摸起了酒瓶,朝着自己的下半身猛砸了起来。
随着酒瓶的起起落落,发出了噗噗的沉闷声。
“哎……哎,别打了……别打了,干嘛呢你?”王香草大声喊着,推门闯了进去。
胡老头被吓傻了,手举酒瓶愣住了,泪眼涔涔望着王香草。
“你疯了呀?干嘛糟践自己?”
“啪嚓!”
胡老头手中的酒瓶子落到了地上,玻璃四溅,酒水洒了一地。
“作死啊你?”王香草不由得倒退一步。
胡老头垂下乱蓬蓬的脑袋,接着嚎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