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有钱真好
王香草转动眼珠想了想,说:“那就数二愣子家的娘们了。”
“这可是你说的呀,不是从我嘴里传出了的。”高明堂手狡诈地笑着,说,“就是她,出门时我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呢?”
“等那个女人走远了,我就从草垛后面蹿了出来,先把黄方存那小子吓唬了一顿。”
“你咋吓唬他了?”
“我说他这样已经构成了犯罪,要报案,让派出所的人来抓他。他一开始还嘴硬,反问我又没干嘛,抓他干啥。我说你干了啥我看得一清二楚,你要是再狡辩,我就不客气了。你猜他咋说?”
“咋说?”
“他说那个女人身上有赖疮,她男人不在家,要我帮着上点药水,你说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能不帮忙吗?我说胡说八道,你做了啥心理最清楚,你那是犯罪,是要判刑的。”
“这就把他给镇住了?”
“一开始还嘴硬,说没抓到现行就不作数,我说现在法律法规有了新规定,不管抓没抓到现行,只要有了事实,那就是犯罪,还告诉他,现在的留守女人不能乱动的,就跟当年保护军婚一样,一旦侵犯了,那就罪加一等。”
“你倒是会唬人。”
“黄方存脑袋耷拉下来,叽叽咕咕地说这有啥呀,人家害病了,我帮她处理一下怕啥?”
“我说你再嘴硬,我就真打派出所的电话了。还说,不但要报警,还要告诉他老婆。一听告诉他老婆,黄方存就来了火气,通红着脸骂开了,说那个烂女人早就跟野男人跑了。”
王香草插话问:“跟人跑了?跟谁跑了?”
高明堂诡秘地说:“我说过,这事与你们家有关。”
王香草一听,心里面就痒,好像是有虫子在爬,就问道:“咋会与我们家有关呢?又在糊弄我。”
高明堂说:“不糊弄你,谁糊弄你是畜生。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一定不要传出去,任何人都不要说。”
王香草瞪大眼睛,问道:“有那么严重吗?你说的也太玄乎了吧。”
高明堂说:“一点都不玄乎,黄方存吓得要死要活的,我答应他不告诉任何人的。”
“是不是李木头弄走了黄方存家的女人?”
“不是他弄走的,但与他有关。”
“你痛痛快快的好不好,闷死个人了。”
“那好,是李木头的一个傻侄子给带走了。”
王香草心头一震,几个一声:“怪不得呢,原来是这样。”
“你早就知道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李木头那个侄子突然就不见了,我就觉着奇怪,原来是这么回事。”
高明堂说:“我倒是不知道李木头还有个侄子。”
王香草说:“是他老家亲哥家的孩子,带过来时疯疯癫癫的,后来却莫名其妙的精神起来了,这一阵子就不见了。”
高明堂说:“他侄子一定花痴,那种病只要有了女人跟他好,慢慢好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王香草惊得瞪大了眼睛,说,“还有这种病呀,俺还是头回听说呢。”
高明堂说:“领走就领走了,跟黄方存那个怪物在一起,折磨不死,也恶心死了。”
王香草喃喃地说:“这会子我懂了,看来李木头这个老杂碎真的不简单呢,鬼把戏多着呢。”
“不就是耍手腕给他侄子弄了媳妇嘛,还是个有家有室的,有啥不简单的?”
王香草沉闷了半天,突然说:“看来,他在桃林峪也待不了几天了。”
高明堂问:“你是说他要回亲爹那边去?”
王香草轻声答应着。
高明堂说:“他那种烂人早些离开也好,一辈子不着调,把个好好的村子搅合得鸡犬不宁的,早就该给轰出去了。”
王香草不再说话,傻傻地呆在那儿。
她心里突然冷森森起来,满脑子都是奶奶坟墓被掘那事儿。
看来那事儿也与李木头有关,也许就是他干的。
这时候奶奶的尸骨怕是已经不在李家的坟地里了,而是被带到了李木头的老家,跟她的第一个男人合葬到了一起。
想到这些,王香草战栗不止,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高明堂喝几口说,安慰她说别想了,那事儿与咱无关,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王香草抬起头来,望着高明堂,眼神空空蒙蒙,问道:“明堂,你说的是真事吗?”
高明堂点点头,说:“这还假得了。”
“那你是咋知道的?”
“我亲眼所见。”
“你在哪儿看见的?”
“镇上的车站呀,那天早上我去接一个女搓澡工,打眼就看见他们了,正躲在候车室的角落里等车呢。”
“你咋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高明堂说他们走他们的,与你有啥关系?吃饱了撑得!
王香草说有关系,关系大着呢。
“有啥关系?你说给我听听。”
王香草缄口不语,她觉得那是自家的**,不想透露给一个外人,特别是像高明堂这样一个油头滑脑的混世魔王。
“说不出个道道来吧?那就别想了,赶紧睡觉吧。”高明堂说着,抄起王香草就往床上抱。
尽管王香草心里很乱,但表情看上去却异常冷静,甚至是一满脸漠然,任由高明堂去了。
她就像睡过去一样,双眼紧闭,气喘悠然。
高明堂似乎也没了情趣,稍微意思了一下,就退了下来,迷糊了过去。
王香草突然清醒过来,睁大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赤脚窜到了卫生间,取下了淋浴喷头,唰唰冲漱起来。
直到感觉冲洗干净之后,才扯一块浴巾擦干了,才转身回到了房间。
她穿好了衣服,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仰身躺在靠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高明堂一觉醒来,下了床。
王香草直起身,瞄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问一声:“你睡醒了?”
高明堂绷着脸,嘟囔一句:“真扫兴,看你那样子吧,真不该告诉你那些破事儿。”
王香草说:“你告诉我也没啥呀,咋了?”
“瞧你吧,丢了魂似的,倒像是……”高明堂欲言又止。
王香草跟着问道:“像啥了?”
“就像x尸没啥两样!”高明堂恶狠狠说道。
王香草并不在意,冷笑一声,说:“该做的都做了,你还要咋样呀?”
高明堂直起身,喊一声:“那还叫亲热吗?”
王香草接话问:“你说那叫啥?”
高明堂喊:“那叫强x!”
王香草说:“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啊,等我去告你,让你去吃牢饭。”
高明堂扯起她的手,使劲往上拽她,说:“走,我跟你一起去,看你怎么样告我。”
“走就走,你以为我不敢呀!”王香草随着高明堂的手劲站了起来,跟着朝外走去。
出了门,王香草甩开了高明堂的手,不即不离地跟在后头,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上车后,王香草问正在发动车的高明堂:“你不付钱给人家呀?”
高明堂说:“不用,凭咱,吃点饭还用得着花钱了。”说完,一脚油门朝外驶去。
王香草疑惑道:“你啥能耐呀?又不是领导干部,吃人家的饭,还睡人家的床,还用不着花钱?吹牛吧你,看到了门口那保安让你走不,不把你拖下去揍你一顿才怪呢。”
“是吗?那好,你瞪大眼睛看好了,看他敢拦我不。”高明堂回头瞥一眼王香草,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
果然,到了大门口,那个保安不但没有拦他的车,反而还一脸媚笑,透过车窗玻璃,望着高明堂。
这让王香草越发疑惑起来,车子刚刚驶出几步远,便迫不及待地问他:“这山庄是不是你家亲戚开的?”
“没有,哪有啥亲戚。”
“那咋不收你的钱呢?”
“王香草你可真傻,像个傻乎乎的小丫头片子。”高明堂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王香草被高明堂一声丫头片子叫得心里暖乎乎的,有一种被宠幸着的满足感,声音柔和了许多,说:“你在个猴精面前,别人都是傻子,你说是不是?”
高明堂笑着说:“逗你开心呢,不是真的说你傻。”
“那你不给人家钱,人家还笑着让你走?”
高明堂说:“跟你说实话吧,那是因为我是这边的vip用户。”
“啥是vip?”
“就是老主顾,有固定的账户,用不着每一次都结账,隔几个月结一次就行了。”
“哦,原来是那么回事啊,有钱真好!”王香草明白过来,随又问,“明堂,你是不是经常到这边来玩?”
高明堂回过头,龇牙咧嘴地笑着,说:“又想歪了不是。”
“只来个一次半次的,用得着设户头了?”
高明堂说:“是啊,我是经常来。我做的那些生意,经常有有管事的找上门来,今日检查,明天验收,稍不留意就找麻烦,所以必须得应酬,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是少不了的。”
“那在镇上请他们就是了。
“那可不行,在镇干那些太显眼了,只能找个僻静的地方,人不知鬼不觉的,由着他们闹腾。”
“你的意思他们也耍那些把式了?”
第287章 大雨骤降
“是啊,吃喝是次要的,只是个借口,放松一下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满足了他们,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相安无事,各取所需,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拿那一次被人举报的那事来说吧,把管事的请到这儿来,吃饱喝足,玩了个痛快,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
“不但没继续追究,反而帮着我打起了马虎眼,你说管事不管事?”
“这边的女孩是哪儿来的?”
高明堂说:“山庄有固定的,大概有十来个,也可以临时从外面招。”
“咋不见有那种女人呢?”
高明堂说那些活动都不是摆在面上的,可需要的话都得电话预约,如果不需要,她们是不会随便出来的。
“想不到这么个清净的地方,竟然还有那样的营生。”
“工作需要嘛,也算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王香草不屑地啐了一口,说:“那还是工作需要,需要个狗臭屁!”
高明堂说:“王香草,你可真得好好解放解放思想了,都啥年代了,你还那么保守?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交易,有交易就有收益,别想得那么烂好不好?”
“再臭再臊的事儿到了你嘴上就成正当的了,看来你确实也不是个啥好东西。”
“你就是跟不上形势了,只要有钱赚就是王道,管他呢!”
王香草沉默片刻,问高明堂:“你是不是也想在咱们村开那种山庄?”
高明堂毫无遮掩,说是,只要手续批下来,就开工建设。
“你不是没有办不了的事情嘛,咋就被这事儿卡主了?”
“艹,别提了,这回还真是遇到一个不吃素的,老东西太特么的顽固,请他吃顿饭都不去,别说干那事了。”
王香草感叹道:“看来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好人个屁!我看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那种人早该被社会淘汰了。”
王香草说:“你就别糟践人家了,要是都像你这么垃圾,这个世道还不全乱套了。”
高明堂说:“谁像你啊,心眼那么小,还假装清高,就拿今天来说吧,好不容易带你出来,想着好好快活一下,你倒好,阴着个脸,就跟谁欠你二百块大洋似的。”
王香草借口说我是惦记着场里的麦子,本来就湿漉漉的,要是再下雨,一准得发霉烂掉。
高明堂朝着车窗外望一眼,说:“没事的,天晴着呢。”
王香草呆着脸,摇摇头,说:“可我老觉着不对劲儿。”
“哪儿不对劲了?”
“有一股味道,一股下雨的味道,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下起来。”
高明堂说我看你是跟胡仙姑来往太密贴了,也学会那些神神道道的把式了,说不定那一天真就成了王仙姑。”
王香草打一个寒噤,冷着脸说:“不行,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好像已经听到雨声了。”
高明堂回过头,满目诧异地打量着王香草,禁不住唏嘘道:“王香草,你可真够吓人的,不会是中邪了吧?”
“你才中邪了呢?除了知道挣昧心钱、玩女人,人事儿不懂一点。”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等着看看今天到底会不会下雨吧。”
“会下的,肯定会下的!”王香草断然道。
高明堂说:“好,那我跟你打个赌。”
王香草问:“好,你说赌啥?”
高明堂说:“如果你赢了,我给你两千块钱;可如果你输了,你就帮我做一件事。”
王香草问:“啥事?”
高明堂减下车速来,说:“我再给你十万块钱,你帮我生个孩子,你同意不同意?”
令高明堂大为惊讶的是,王香草竟然爽口答应了下来:“中!如果今天不下雨,我就给你生,绝对给你生!”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到时候你要是耍赖不认账呢?”
“天打五雷轰!”
王香草这脆生生的一声,对于高明堂来说,真不亚于一声沉雷。
他回过头,打量一眼王香草,说:“我可是真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你要是输了,那就正合了我的心意。”
“行了……行了,你就别啰嗦了,好好开车吧,雨都已经到头顶了!”王香草不耐烦地说。
高明堂头皮一阵发麻,他觉得王香草有些异常,怀疑她脑子经是不是出问题了,故作轻松地说:“看来你是输定了,天还晴着呢,哪儿来的雨?”
王香草直着嗓子喊:“快点……快点,别让雨水泡了麦子,那可是一年的口粮呢。”
高明堂内心一震,诧异地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加大油门,朝着村子的方向驶去。
小车开进了村子,高明堂透过车窗朝天上看一眼,断定王香草真的是不正常了,天明明是蓝的,怎么会下雨呢?
不是大脑出了毛病,就是被鬼魂附体了,要不然怎么会胡言乱语,睁着眼说瞎话呢?
他把车子开到了大麦场上,熄火停了下来。
猛然间,一块乌云从西边滚滚而来,就像高速行驶的火车头一般,黑压压碾轧过来。
他心里呼啦一下乱了,乱得不可收拾,简直就要崩溃了。
王香草开门下了车,围着几十袋麦子转来转去,一脸仓惶,手足无措。
她回到车前,冲着高明堂喊:“你个死人,还发啥呆呀,赶紧下车帮我拾掇麦子啊!”
高明堂恍若在梦中,懵懵懂懂下了车。
他仰头望望天,恰巧一滴硕大的雨点砸了下来,不偏不倚,落进了他的眼里。
这一滴雨威力巨大,炸雷一般,震得他头昏脑胀。
回过神来,高明堂走到麦堆前,大声问王香草:“你家里有没有大块的塑料薄膜?”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有啊,还是搬进屋里去吧。”
高明堂说:“你以为你是大力士啊,谁能搬得动?”
王香草说:“两个人抬总该能抬得动吧?”
“那还来得及吗?”高明堂说着,上了车,疾驰而去。
一股浓浓的白色尾气飘散开来,随之雨点噼噼啪啪砸了下来,光滑的地面顿时水花四溅。
王香草撒得团团转,一时间茫然无措。
第288章 近乎疯狂的举动
正六神无主,高明堂的车疾驰返回,直接开进了麦场里。
下车后,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了一捆塑料薄膜,大声招呼王香草:“别发愣了,赶紧帮我扯开,快……快点!”
王香草这才反应过来,走过去,帮着高明堂把薄膜展开,蒙在了大堆的袋子上。
再捡来石头,压在了四周,防止被风刮走。
雨越下越大,豆粒般大小的雨点密密麻麻从天而降,瞬间就把两个人浇成了落汤鸡。
“快上车!”高明堂喊着,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王香草拉开车门,冲着里面喊道:“算了,我就不上车了,会把你车座弄湿的。”
高明堂骂道:“你这个傻娘们儿,车座湿了怕啥?雨水太凉,会淋病的。”
王香草心头一暖,弯腰钻进了车里,却不敢完全坐踏实了,半瓣屁股悬在外头,满怀感激地说:“多亏了你了,要不然麦子就全泡汤了。”
“跟我客气啥?老天爷故意跟我作对,白白让我输了两千块,你这满场的麦子都不值那么多钱。”
王香草说:“那就不是说这玩嘛,谁还真想要你的钱了?”
高明堂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愿赌服输,输了就得兑现,这可不是好闹玩的,你是不是想让我遭雷劈啊?”
“别胡说八道!”王香草抬头看着他,说,“你帮着我收了麦子,又盖了麦子,这是钱比不了的。”
“得了……得了,你就别说好听的了,我不需要。还是赶紧回家换衣服去吧,穿着湿衣服容易着凉生病的。”
王香草两眼呆滞,面无表情,没头没脑地说:“一个人淋湿了没事,一个人生病了也无所谓,可怕的是整个村子都淋湿了,所有的人都生病了,那可就没救了……没救了,彻底没救了啊!”
高明堂望着王香草一脸怪异的表情,心里一阵发凉,连五脏六腑似乎都在丝丝冒着寒气。
他暗暗揣摩: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是不正常了!
王香草继续嘟嘟哝哝:“看来老天爷是成心祸害人了,继续这样下,哪还有人的活路啊!”
高明堂听得毛骨悚然,发动了车,冒雨缓缓朝前驶去。
一直开到了王香草家门前的胡同口,停下来,下车为王香草开了门,对她说:“车里冷,赶紧进屋吧。”
王香草默默下了车,拿出钥匙开了门。
高明堂紧随其后跟了进去,望着王香草被雨水浸泡过的衣服皱巴巴贴在身上,勾勒出了优美的女体线条,以及若隐若现的诱人肌肤,心里不但没有一丝念想,反而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感。
很想大哭一场。
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是极为少见的。
进屋后,王香草径直迈进里间,从衣柜里找出了几件衣服,从里面拣出了一件衬衣,一条裤子,递给了高明堂,呆着脸说:“先换上吧,将就一下。”
高明堂接到手里,说:“用不着换,过一会儿就干了。”
“让你换你就换呗,衣服都是干净的,不脏!”
高明堂摇了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好……那好,我换……我换……”
说着动手脱起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王香草也站在原地,当着高明堂的面换起了衣服。
天上突然炸响了一声霹雳。
她转身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高明堂,娇美的玉体颤巍巍抖个不停,梦呓一般低声说道:“高明堂,只要老天爷不再下雨,我宁愿给你生个孩子。”
高明堂好像是被吓着了,僵硬地杵在那儿。
不知道是对高明堂感激之情的回报,还是为了弥补在山庄时的被动,这一次王香草激情勃发,近乎疯狂。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蛮劲,她反抱起了高明堂,推倒在床上。
高明堂这一次真的被搞懵了,结结巴巴地说:“王香草,你这是咋了……咋了……”
王香草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是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嘛,那好,来吧,我生……我生,我给你生!”
看到她凶神恶煞的样子,高明堂反倒有点儿怕了,说:“别……别……我只是随便说说的……说着玩的……”
王香草像是一只饿疯了母狼,不管不顾骑了上去。
这一回高明堂真的没了本事,连底气都侧漏了,漏了个干干净净,有气无力地说:“别……别,这不合适,门都没关呢。”
“没事,下雨呢,不会有人来的。”王香草说着话,越发粗野了。
平日里貌似强大的高明堂此时此刻竟然变得异常脆弱,心理防线轻而易举地就被扯断了,哗啦一下软成了一滩水。
王香草心里猫抓一般难受,见男人不肯就范,竟然下意识的狠劲咬了一口,坚硬的牙齿几乎嵌进了皮肉里头……
“啊呀!”
高明堂痛叫一声,推开王香草,抓起衣服跑进了雨幕中。
他钻进车里,点火加油,逃命一般朝前驶去。
一直开到了家门口,才停下车来。
高明堂哑然失笑,暗骂道:王香草,你这个母夜叉,还动口咬人,看来真的是饿疯了……
仰在靠背上冥想了一阵,心里既好笑,又愧疚,更觉得不可思议,摇摇头叹息一声:自己啥时这么狼狈过呢?
拿起衣服,在狭小的驾驶位上吃力地穿了起来。
见高明堂挣脱逃跑了,王香草先是一阵空荡荡的失落,接着就忍俊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笑得很豪爽,很野性,也很放肆,要不是有雨声遮掩,恐怕连整个村子都能听到。
就那么一直笑着,直到笑得肚皮都隐隐作痛,才停下来,沉沉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
王香草觉得很冷,手臂交差合抱,缩成一团,瑟瑟颤抖。
自己咋成这样了呢?
……
王香草像是失意了一般,至少是进屋后的一切举动都消失了。
她绞尽脑汁回忆着,思寻着,却也无济于事。
心一横,告诫自己:爱咋着咋着,只要人还活着就成!
她下床穿好衣服,想去麦场里看看自己家的麦子。
一脚踏出里屋门槛,见里里外外的门户竟然全都大敞着,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看看天上还在漂着蒙蒙细雨,便不再急着往外走,折身回来,满屋子观望起来。
好在家里并不见损失,心里也就踏实了下来,拿一把雨伞出了家门。
走到大街上,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脸上,泛起阵阵凉意。
来到打麦场上,虽然雨下得很小,但蒙在麦子上的薄膜仍然发着噼里啪啦的击打声。
声响很大,也很闹心。
她从兜里拿出手电筒,四下里照射着。
淡淡的夜色下雾蒙蒙一片,只有亮光闪过之处,显出一些跟白天大不相同的景象。
王香草走到麦堆前,撩起塑料薄膜的一角,伸手探进袋子里面,竟然闷热异常,有点儿烫手。
心头也被烫着了一般,王香草的神经紧绷起来。
她接连试了几袋子,全都闷着一股闷热的霉变气息。
咋办?
这该咋办呢?
总不该眼看着到嘴的麦子白白烂掉吧?
王香草站了起来,仰头望着天,一时间六神无主。
此时的雨虽然停了下来,但天上的云彩却依然翻滚如潮,黑压压很有气势,让人感觉里面含满了海量的雨水一般。
王香草围着麦子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蓦然抬头时,见东方已经有了淡淡的晨曦,看来天就要亮了。
她想还是等一等吧,或许等天亮之后,雨就完全停了。
然而,现实远远比想象的更残酷,好不容易挨到了天大亮,不但不见天晴日出,反而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王香草心窝子里着了火一般,回到家里,满屋子转悠着。
他拿起了手机,先拨了自家男人李德福的电话,想问一问这样的天气,麦子该咋样处置。
铃声响了半天,却是关机的声音,再拨,依然如此。
王香草骂了一通,然后又拨了马有成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倒是接通了,一听马有成那死气沉沉的声音,王香草就改变了话题,问他:“村长,你在家吗?”
“没呢,在县城,咋了?出事了?”
“没事……没事……你昨晚没回来呀?”
“是啊,你婶子病了,儿子又出差了,这不正在医院陪床呢。”
“婶子生啥病了?要紧吗?”
“这病……这病嘛……”马有成吞吞吐吐一阵后,说,“等回去后再跟你说吧。”
王香草就知道马有成一定是遇到了难言之隐,不好再追问下去,安抚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放了电话不久,听见门外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王香草一阵警觉,站在门口朝外张望着。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开收割机的黄方存。
王香草心里装着的全是麦子的事儿,全然把有关于他以及他老婆的丑事儿丢到了脑后。
见黄方存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就问道:“你有事吗?是不是来拿钱?”
黄方存一脸茫然,问道:“拿啥钱?”
王香草说:“割麦子的钱呀,多少?我找给你。”
黄方存沉着脸,说:“你家割麦子的钱不用付了。”
王香草问:“咋就不用付了,你还能白干呀?”
第289章 他不像个坏男人
黄方存说:“高明堂说好了的,他一起付,用不着你管了。”
王香草一时云里雾里,弄不清他们究竟合唱的是哪一出了,就说:“那咋行呢?一码归一码,你给哪家割的麦子,就该哪家付钱,你说个数吧,俺这就拿钱给你。”
黄方存不耐烦地说:“不用就是不用嘛,都是说好的事情,你还啰嗦个啥呢,真是的!”
王香草眨了眨眼皮,想了想,说:“那好吧,先让高明堂一起给付了,等我再跟他算就是了。”
黄方存说:“你们爱算不算,我不管!”
王香草接着问他:“那你过来有事吗?”
黄方存点点头,说:“这不……这不……”
王香草突然就想起了高明堂说的那些有关于黄方存的那种特殊嗜好,心头一阵悸动,脸上也跟着**辣起来,慌乱地问道:“那你……你这一大早的过来,还有啥事吗?”
黄方存说:“是这样,天一亮我就走了好几家,挨门挨户招呼一声,新剥下的麦粒子不能再装在塑料袋子里头了,会烂掉的,要是包严实了,就会直接烂成泥了。”
王香草一听这话,悬起来的心里便踏实了下来,并涌出了丝丝缕缕的感激,先道了声谢,然后苦着脸说:“是啊,我都试过了,里面热得烫手了。”
黄方存说:“那就赶紧想办法,别再耗着了。”
王香草说:“那怎么办?之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天气,不知道该咋弄了,正在犯愁呢。”
黄方存没说话,抬脚就往里面走来,目光呆直,就跟死鱼眼一般,直往屋里面瞅。
王香草慌怯地往旁边一闪,眼看着黄方存的手臂擦过她的肩头,走进了屋里,四下里转悠开来。
里里外外看了个遍,黄方存说:“这样吧,你赶紧动手把地上的脏东西扫一扫,彻底打扫干净了。”
王香草这才恍然大悟,嘴上却问道:“你是说把麦子全都搬进屋里,摊开来晾着。”
黄方存说:“是啊,别还有啥办法。”
王香草又犯起难来,一脸无奈地说:“你说得轻巧,那么多麦子,我一个女人啥时才能弄进来?”
黄方存想都没想,直言道:“你尽管打扫就是了,不是还有我嘛。”
王香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问他:“你帮我弄?”
黄方存点点头说:“是啊,我帮着你弄到屋里来。”
王香草疑惑不解地望着黄方存,一时拿捏不准他想干嘛了。
黄方存粗声大气地说:“你还愣啥呀?赶紧了……赶紧了,你家有手推车吗?”
王香草说:“有啊,可一个人装车、卸车,要费多大力气,还不把你给累坏了呀。”
黄方存轻松地说:“没事,不就那点麦子嘛,费不了多大力气,没事……没事的,我有的是力气。”
说完,他朝着王香草怪异一笑。
“那好……那好吧。”王香草目光躲躲闪闪,说,“那我付给你工钱,你说……你说个价吧。”
黄方存气呼呼地说:“谁要你的钱了?给钱我还不一定干呢!”
“那怎么好意思?总不能让你白白出力气吧。”
黄方存红了脸,嚷道:“你们这些人张口闭口的钱啊钱的,俗不俗呀?就不能讲究点感情?”
王香草没了话说,抬脚出了屋。
她走到东墙边的草棚下推出独轮车,对着黄方存说:“这车好久不用了,也不知道还顺不顺手。”
黄方存手握车把,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头也不回地说:“好用……好用……好用着呢。”
王香草心头热潮涌动,她望着黄方存宽厚的脊背,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抬到车上呢?”
“不用……不用,袋麦子不就百十斤嘛,手到擒来!”黄方存说着,推车出了门。
王香草进了屋,拿起了立在门后的笤帚,仔仔细细打扫起来,边打扫边在心里头琢磨着:黄方存为啥主动帮自己呢?
他会不会是在故意讨好自己呢?
肯定是先献殷勤,等暖了自己的心窝,再向自己讨要他喜欢的东西。
要是不给,他会不会来强硬的呢?
……
地面还没彻底清扫干净,黄方存已经把第一趟麦包推进了屋,并且一车就推了三大袋子。
看上去还像轻轻松松,这让王香草暗暗折服,不由得打量了他几眼。
她跟过去,握住了麦袋子的一角,跟黄方存往下抬着。
黄方存没有拒绝,目光一直盯在袋子上,嘴上说道:“这可真是糟糕,麦粒子有些发粘了。”
“可不是嘛,这鬼天气!”王香草无奈地感叹着。
黄方存说:“没事的,只要把麦粒子倒出来,再尽量摊薄一点,越薄越好,那样就没事了。”
“屋里的地场小,咋摊薄一点?”
黄方存便不再说话,把最后一袋麦子卸下来后,就转身去了西屋。
弯腰敞着袋口的当儿,王香草恍然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低头一看,这才知道是自己的第一颗衬衣纽扣不知啥时开了。
王香草心里一阵砰然乱跳,脸上也跟着通红起来。
“这个房间里面有人睡吗?”黄方存站在西屋门口,边朝里面张望着,边问道。
王香草扒拉着已经倒在地上的麦粒子,说:“那是我儿子小龙的房间,不过这一阵子多数在二奶家里,轻易不回来住的。”
黄方存说:“干脆把这间屋子清理一下,床上的铺盖也全都收拢起来,腾出地方晾麦子。”
“哦,这倒是也行。”王香草答应着。
黄方存转身回来,推起车子,朝外面走去。
见黄方存出了院子,王香草站了起来,把第一颗纽扣系紧了。
看来黄方存并不是个坏人,一定是高明堂故意抹黑他,看人家老实本分,就欺负人家。
他要是个心术不正的男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别说纽扣脱落了,就是隔着衣服照样能琢磨出个花来。
可转念一想,也很有可能他跟正常的男人不一样,或许他只喜欢收集发丝啥的,对其他事儿并不感兴趣。
第290章 量他也没那个胆量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黄方存已经把第二趟麦子推进了屋。
不等放下车子,就喘着粗气骂了起来:“该死的老天爷!看样子还真想毁了这茬麦子,雨又下大了。”
王香草过去帮忙搬起了袋子。
“你个女人家,搬不动的,我来……我来……”黄方存很有分寸的把王香草撵了一旁。
王香草拘泥地站在那儿,说:“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到底得罪了哪一路神仙,干嘛老跟咱们过不去呢?”
“天跟人一样,都不着调了呗。”黄方存说完,埋头卸起了麦子。
卸完一车,临出门的时候,王香草找出一件雨衣递给了他。
黄方存没有接,摇摇头说:“淋点雨有啥?我是个男人,不像你们女人那么娇贵。”
说完,推车子走出了屋子。
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才把所有的麦子都推进了屋里。
充满了水分的麦粒子摊满了屋子,里里外外都是,屋子里竟然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一股清新的气息弥散开来,甜丝丝,很好闻。
“这样就没事了,一时半会儿坏不了的。”黄方存斜倚在门框上,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点燃一支抽了起来。
正摊晾麦子的王香草抬头看一眼,不无歉意地说:“实在不好意思,李德福不在家,连烟都没备下。”
“客气啥也?我自己带着呢。”黄方存说着,用力抽了一口。
“你先抽着,一会儿我摊匀了就冲茶给你喝。”
“不用……不用,我不渴,抽完这支烟,我帮你干。”
“已经够麻烦你了,歇着吧,我自己摊就行。”
黄方存没再说啥,把烟头扔到院子里,返身走到了王香草身边。
他蹲下来,伸手在厚厚的麦粒子上划拉起来。
一股浓烈的男人味儿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儿弥散开来,瞬间就把王香草给包容了。
那气息就像**药,使得王香草胸闷气短,头昏脑涨,连眼神也跟着迷离起来。
恍惚间,她觉得满屋子的麦粒子就像无数个小虫子,在密密匝匝蠕动着。
她心智乱了起来,默默叮嘱自己:王香草呀王香草,你可一定要清醒,不能犯昏啊!
千万不能犯迷糊,万万不能让他得逞了。
……
黄方存突然问她:“李德福多久没回来了?”
“哦,大概有……有……”王香草心头更加糟乱了。
她觉得黄方存这是在拿话试探自己,越发紧张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具体数字来。
正讷讷着,黄方存的慢慢游走过来,贴近了她的手。
但他没有攥上去,而是触了电门一样,嗖一下挪开了。
“你一个女人家,独守空房可真不容易啊!这一阵子村子里又老出事,提心吊胆的咋睡个安稳觉呢?”
很明显,黄方存的更加露骨,他是在明目张胆地试探自己。
尽管心里发虚,嘴上却**的,说:“没事,我不怕,谁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非剁了他不可!”
“唉,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坏犊子干的,瞧瞧把人给折腾的吧,简直太没人性了。”黄方存忿忿地说。
王香草心慌意乱地瞥一眼,见黄方存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麦粒子,并不见有丝毫异常。
他越是淡定,就越是让人生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奸猾透顶了。
王香草的思绪飞速旋转着,想着万一他真的出手了,该怎样去应对。
黄方存咳嗽一声,问王香草:“你说会是啥人做出那样的事情呢?你们这些村干部心里就没数?听说常玉家娘们差点被要了老命,心也太狠了吧。”
王香草说:“谁知道呢,感觉不像人干的。”
“不是人干的?”黄方存嘻嘻一笑,接着问,“不是人是啥?”
“是魔鬼、是野兽!世界上咋会有那么恶毒的人呢?”
黄方存嘿嘿着,笑声听上去有那么点儿假惺惺,然后说:“王香草,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怕啥?我才不怕呢。”说这话时,王香草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手下的麦粒子。
“还不怕呢,脸色都变了。”
“谁脸色变了?我有个毛病,低头干活时间长了就那样。”王香草说着,仰起脸,转动了一下脖颈。
“摊得差不多了,这个厚度应该不再再发霉了。”黄方存说。
“多亏着你帮忙了,要不然我就急死了。”
王香草扭头瞥一眼黄方存,见他一脸平和,不见有丝毫邪恶,心里安静了许多,一屁股坐在了麦粒子上。
“别……别,你可不能坐在麦子上,赶紧起来……起来……”黄方存伸手拽住了王香草的胳膊,往上拉着。
王香草心里一阵潮热,意识到黄方存要下手了。
她慌忙挣脱,却被麦粒子滑倒了,身子一歪倒了下来,狼狈地趴在那儿。
“你看看,咋就那么不小心呢?”黄方存并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只是蹲在原地,一脸尴尬地望着王香草。
王香草面色绯红,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害羞。
她慢吞吞爬起来,喃喃地说:“这些麦粒子湿漉漉的,太滑了,感觉着就跟……就跟在冰上差不多。”
“这要是换成豆粒子就更滑了,恐怕直接就摔到北墙上去了。”黄方存接着说,“王香草,你知道我为啥不让你坐到麦子上不?”
王香草茫然摇摇头,说声不知道。
黄方存说:“说起来,这可是老话了,经了雨淋,又发了热的麦子不能坐,特别是你们女人。”
王香草好奇地问:“坐上去咋了?”
黄方存说:“燥热之气会从乘虚而入,侵入身子,淤结在里面,时间长了会害病的。”
“害啥病?”
“就是……就是你们女人那些病呗。”
“你是说妇科病?”
黄方存点点头,脸竟然红了。
看来这个黄方存并不像高明堂说的那么不要脸,他不但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还处处关心自己,这样的人咋会干出那种脏事情来呢?
看他老实木讷的模样吧,量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就算自己不介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到这些,王香草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第291章 盛气凌人
黄方存望一眼王香草,低下头,轻声问:“你笑啥?笑话俺了吧?”
“俺可没笑话你,只是觉得你懂得还不少呢,竟然还知道热麦子能引起那种病来。”
“那不是听老人说的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黄方存脸色又是一阵红,然后像是故意岔开话题说,“王香草,听说你现在当村干部了,该想想办法把村里的治安好好抓一抓,都乱得不行了。”
“是啊,正在想办法呢。”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他老婆被人拐走的事情,试探着问,“这一阵子咋没见你老婆,她忙啥去了?”
黄方存脸色一沉,摇摇头说:“不说她……不说她,没意思,一个老娘们家有啥说头。”
“感觉着好长时间没见着她了,惦记着呢。”王香草故作轻松地说。
“没事……没事,她好着呢。”黄方存又把话题扯回到了村子的治安问题上,一板一眼地说,“我觉的现在村里应该再把民兵队伍拉起来,就跟前些年那个样,夜里轮流放哨站岗,那样的话,坏人就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黄方存竟然还有些不错的想法,主动帮着出谋划策了。
“是啊,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事儿,可要真正干起来,困难大着呢。”王香草无奈地说。
“啥困难?”
“缺钱!”
“你是不是担心不发工资就没人肯站岗放哨?”
“是啊。”
“我看不见得。”
“现在的人不给钱,谁啃出力气?”
黄方存埋头想了想,说那就要看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了,只要是为大伙着想,帮着村里人把日子过好,过安顿了,肯定就会得到支持的。
只要大家伙都拧成一股绳,村里的治安自然而然就好起来了,那些烂了心肠的玩意儿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一席话让王香草对黄方存刮目相看,心里所有的戒备防范全也全都放了下来。
她郑重地打量了黄方存一眼,说:“你说得有道理,可有道理的话未必人家就能听,我问你,要是让你无偿去值班,你干吗?”
黄方存望着王香草,信誓旦旦地说:“干,肯定干!”
“白打工,没钱赚,人家不笑你傻吗?”
“笑我傻的人才是真傻呢,有了站岗放哨的,坏人就不敢再胡作非为了,最起码能睡个安稳觉,这可是拿钱都买不了的。”
王香草一脸钦佩,对着黄方存点点头,说:“那好,我记着你的话了,下一步就按照这个路子办。”
黄方存拍着胸脯说:“行!只要你们号召,我第一个报名。”
王香草刚想说啥,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不等起身观望,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便立在了门框中间。
由于是逆光而立,根本看不清来者的面目。
“黄方存,你这个熊玩意儿,跑到这儿干么了?”闯入者大吼一声。
黄方存站了起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幸亏伸手扶住了墙,才勉强站稳了。
王香草站了起来,大声喊道:“高明堂,你喊啥喊呀?黄方存是帮着我来晾麦子的,是你心术不正,硬往歪处想罢了!”
高明堂迈进门槛,没有搭理王香草,继续冲着黄方存没脸没皮地大喊大叫:“黄方存,我告诉你,你尾巴往哪儿翘我看得一清二楚,惹急了老子捅开你的遮丑布,你信不信?”
黄方存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缩起身子,往后退避着,讪笑着说:“高明堂,高大老板,我真是来帮着王香草晾麦子的,别的啥也没干,不信你……你问问王香草。”
“天上还下着雨呢,你晒个狗屁麦子啊?尽他妈的哄人!”高明堂依然盛气凌人。
王香草生气了,冲着高明堂喊:“人家黄方存好心好意的帮俺干活,你咋就跟条疯狗似的乱咬一气?”
高明堂看一眼王香草,不咸不淡地说:“你就没看明白,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黄方存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辩解着:“我真没干啥坏事,真的没有,高明堂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
“你是好人吗?”
“可至少不是个坏人吧。”
“你要是没干坏事,脸红啥?”
黄方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这不是被你吓的嘛,又喊又叫的,都把俺想成啥人了?”
“瞧你那个德行吧,能干出啥好事来?”高明堂尖酸奚落。
王香草插话说:“高明堂,你别胡说八道了,咋就一口下去不松口了呢?”
高明堂转身看着王香草,问她:“他真没把你给怎么着吧?”
王香草赤白了脸,说高明堂你想歪了,黄方存帮着我把麦子运到了屋里,又摊薄了,感激还来不及呢,反倒招来你的一顿臭骂。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简直是好坏不分!”然后转向黄方存,问他,“我骂错了吗?”
黄方存竟然没了底气,变得畏畏缩缩,小声说道:“我是担心王香草着急,诚心诚意过来帮忙的,真的没动歪心思,一点都没有。”
高明堂这才缓下声音来,说:“还算你识相,你知道她是谁吗?”
黄方存傻乎乎地说:“她不是王香草嘛。”
“这还要你说了?我是问你她是谁的人!”
“她不是……不是李德福的老婆嘛。”
“还有呢?”
黄方存摇摇头,目光躲躲闪闪,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你知道她给我的关系吗?”
黄方存接着摇起了头。
王香草唯恐高明堂说出不该说的话来,大声呵斥道:“高明堂,你敢胡说八道试试?我非撕烂你的狗嘴不可!”
“这个傻瓜,不把话挑明了,他还会打你的主意。”
“去你的吧!满嘴喷粪,没个正型。”
高明堂对着王香草狡黠一笑,又转向了黄方存,说:“实话告诉你吧,我跟王香草小的时候结过娃娃亲,虽然因为特殊情况最后没能结成夫妻,但我们的情分依然在,你懂了吗?”
“哦,是这样啊,我还真是没听说过。”黄方存频频点头,看上去是信以为真了。
第292章 三桩罪证
王香草说:“高明堂你就别胡诌乱扯说梦话了,嘴上咋就没个把门的呢?简直没数!”
黄方存反倒替高明堂打起了圆场,说:“这也有可能,有可能,那时候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没啥稀罕的。”
王香草白他一眼,奚落道:“看看你吧,刚才还说得头头是道,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咋就一下子没了筋骨呢?”
“这……这……”黄方存一脸苦笑,没了话说。
高明堂依然板着脸,对着黄方存吼道:“你也不嫌当电灯泡,还站在那儿干啥呢?走!赶紧走!立马给我消失。”
黄方存望着高明堂,一脸媚笑,转身出了门,夹着尾巴逃跑了。
高明堂望着黄方存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
“别笑了,有啥好笑的!”王香草怒目圆瞪,大声喝道。
高明堂收敛了笑容,眨巴着一对乌溜溜的小眼睛,问王香草:“好好的这是咋了?咋了这是?”
“高明堂,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呀?人家好心好意来帮我,你却劈头盖脸的侮辱人家一顿,你存的是啥心呀你?”王香草冷着脸责问道。
高明堂走向前,轻轻拍拍王香草的肩膀,说:“你不了解黄方存这个人,他是个表面老实,内心长牙的主,就是老话里说的笑面虎。他对你的好,都是表面装出来的,暗中早就打定了你的主意,只等你放松了警惕,对他有了好感,他就开始对你下手了。”
王香草拨开高明堂的手,说:“你凭啥那样说人家?我看你是故意抹黑,是别有用心。”
“他要是不理亏,我当着你的面那样说他,还不得吃了我呀!”高明堂也拉长了脸,大声叫嚷道。
“你有啥证据?”
“证据我存着呢,不会轻易拿给别人看的。”
“你就别糟践人家了。”
“你真想听?”
“嗯,我听,你说吧。”
“那好……那好……”高明堂大步流星出了门,探头探脑朝外张望了一阵子,然后把院门关了,折身回来,一屁股坐到了麦粒子上面,拍了拍身边,对王香草说:“你坐下,我说给你听。”
王香草问:“咋还要关门呢?”
高明堂说:“这是秘密,不能让外人听见。”
“那好,你说吧。”
“你站在那儿,让我怎么说?坐下……坐下……”
“你说就是了,我站一样听。”
高明堂偏就拗上了,绷着嘴不再说话。
因为有了黄方存的提醒,王香草不敢再直接坐到麦粒子上,去里屋拿来一块棉布坐垫,放在上面,坐了下来。
高明堂挪了挪身子,贴近了,一把抓住了王香草的手。
“你倒是说呀,黄方存到底有啥把柄在你手里?”王香草猛劲甩一下胳膊,说道。
高明堂声音低沉下来,问王香草:“他是不是对你下手了?”
“你还有完没完呀?他一直帮着我干活呢。”
“不可能!你说,是不是先答应了他,他才帮你干活的?”
“高明堂,你心里咋就这么肮脏呢?里面装的全都是屎吧?”王香草鄙夷地邪了他一眼。
“不信……不信,我不相信,他肯定对你动手了!”嘴上说着,手已经不老实起来。
王香草扭动身子挣脱着,直着嗓子喊:“没……没有……真的没有……”
“没有才怪呢!”
“你咋就不相信人呢?”
“靠,他还算个人!”高明堂说着,伸手揽过了王香草。
王香草奋力挣脱开来,大声叫嚷:“我要是说半句假话,他要是动我一手指头,让我不得好死!”
高明堂消停下来,嘴里却仍在叽咕:“这怎么可能呢?这么好的机会,他会轻易放过了你?”
“滚一边去!”
见王香草真的生气了,高明堂嬉皮笑脸的说:“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他要是真的欺负了你,我就找他算账去。”
“高明堂,你这个无赖,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这么脏呀?”
“王香草,你可不能被假象蒙混了,黄方存那个熊玩意儿龌龊着呢,简直就是块垃圾。”
“放屁!血口喷人。”
“我没骗你,他真的有把柄攥在我手里,只是吧,都是邻里邻居的,我不愿意揭穿他罢了,尽量给他留点面子,所以一直没有说出去。所以他才弄出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见了我就唯唯诺诺的。”
王香草问:“你攥着他啥把柄了?”
高明堂告诉她,黄方存这个人真的很肮脏,表面上看老实木讷,其实长了一肚子花花肠子。
他不但善于伪装,还擅长勾引,所以才屡屡得手。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辞,他还列举了三件事——
第一件,黄方存竟然敢太岁头上动土,薅过村长老婆李秋菊的头发,并且还是在村长家里。
他是去给马有成送礼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马方成抱着李秋菊的脑袋,一根一根的拨头发,拨来拨去,李秋菊好像被拨痛了,哼唧两声就倒下来,后来还发生了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第二件是黄方存去他店里找过女技师,一次叫了两个女孩,一边嬉闹玩耍,一边拨人家的毛发。
一举两得之后,却耍起了赖皮,只缴一个技师的费用。
店里管事的不让他走,有人打电话把高明堂喊去了,一看是黄方存,高明堂给他留足了面子,全部免费,一分钱都要,直接放他走了。
第三件更过分,不知道他是有意羞辱高明堂,还是挑衅寻刺激,趁着收割麦子费用的机会,把高明堂老婆也给收拾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啥邪术,那个女人竟然乖巧得很,老老实实由着他去了,整个过程都被高明堂偷偷装在角落里的微型监控给录了下来。
……
高明堂说其实他还掌握了更多的有关于黄方存的罪证,只是除了上面说的那三件之外,其他都是不是亲眼所见,缺乏有力的证据。
念在都是一个村子的,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高明堂给他留足了面子,没有把他给怎么着。
王香草问他:“你就咽得下那口气?”
高明堂说他也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毁了他,那不等于毁了一个家庭嘛,只好忍气吞声了。
第293章 该何去何从
王香草听完,说:“高明堂,想不到你心肠还这么好啊!就算你说的那些罪证都是真的,没去告发他,那也一定是得了他的好处。要不然,你肯定不会放过他,白白让他得了这些便宜。”
高明堂说:“是,你说得没错,好处是得了一点,但我不拿都不行,黄方存心里会不踏实。”
王香草问:“他给你钱了?”
高明堂说:“给了,只是一点点。”
王香草问:“多少?”
高明堂伸出五根手指,对着王香草摇了摇。
“五百?”
高明堂说:“那么严重的问题五百就能把嘴封住?”
“五千?”
高明堂点点头,说:“不多吧,他还承诺,每年免费帮我们家割麦子,最少十年。”
王香草心里这才有数了,怪不得自己割麦子也不要钱呢,原来也是一并算在里头了,就说,“这可真是赚了便宜卖了乖,一举两得,既得了人情,又得了实惠,你可真够精明的。”
高明堂说:“你想过没有,放在别人身上能放过他?不让他去蹲大牢才怪呢。我甘受欺辱,忍辱负重,给他一份自由,给他一个安稳的家,那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明堂,放下跟你有关的两件事先不说,我问你,他跟马有成老婆那事你是咋知道的?”王香草正经问他。
高明堂说:“亲眼所见呀,我不是说了嘛,道听途说的不算。”
王香草问:“你是咋亲眼所见的?他们做那种坏事儿,能明目张胆地让别人看到?”
高明堂说:“那天中午头,我去找马有成,见大门开着,就直接进去了,那天正好穿了一双软底的泡沫底鞋,脚步声很轻,等到了门口,听见里面发出一声熟耳的动静,止住脚步,伸长脖子一看,黄方存正给李秋菊做按摩,边做边收集着发丝。”
“就你眼尖,看得那么仔细。”
“可不是,一看那种戏,眼睛都拔不出来了。”高明堂嬉笑着说。
王香草不想再跟他说那些没脸没皮的话题了,说:“算了,割麦子的钱我还是给你吧。”
高明堂说:“说好不要钱了的,你给我干嘛?怕我赖上你是不是?”
“一码归一码,花钱割麦子那是理当应该的,不给钱咋行呢?”王香草很认真地说道。
“咱俩谁跟谁呀?再说了,我打赌输了,还应该给你钱呢。对了,王香草,你……你那个……”说着说着,高明堂一脸坏笑。
王香草望着他,说:“你坏心眼子是不是又冒泡了?”
高明堂说:“那可不是坏心眼子,是正事呢,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嘛。”
“我答应啥了?”
“你不是答应给我生个儿子嘛。”
王香草脸上一阵羞红,骂道:“死东西,滚一旁去!那不是随便说说嘛,就当梦话了,别当真。”
高明堂说:“你又在耍我是不是?”
王香草说:“本来就是说笑着逗乐子嘛,谁让你当真了。”
“可……”高明堂刚想说啥,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高明堂按键放到了耳朵上,嗯嗯啊啊地接听着。
挂断电话后,他站了起来,说:“又有人去店里找毛病了,我得赶紧回去救火。”
“啥事?咋还救火呢?”
“以后再告诉你吧,来不及了。”说完急三火四地蹿了出去。
王香草坐在麦子上,闻着水泡麦粒子发出的怪味儿,头脑有些发晕发胀。
她起身走出了屋子,拿个板凳坐到了院子里,突然就想到了黄方存老婆的事情。
难倒真的像高明堂说的那样,她被李木头那个傻侄子领跑了,私奔了,一起过日子去了?
可也未必为真,高明堂滑头滑脑的一个人,他的话不足信。
但看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嬉闹,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再想一想,黄方存的老婆也的确是没了踪影,而李木头老家那个傻侄子,也就此消失了,这难倒仅仅是巧合吗?
不,肯定不是!
这之间肯定有一定的瓜葛联系。
按理说,在农村,一男一女勾勾搭搭,私奔他乡,也不是啥稀罕事儿,关键是这事儿出在李家,那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特别是事发前又发生了李德福奶奶坟墓神秘被盗那事,就更让人多虑了,不得不让人心生猜疑。
一定是李木头那个老奸巨猾、无恶不作的老坏蛋心存私念,从中作祟,暗地里操纵了这一切,其良苦用心再明显不过,那就是为了他们老家子子孙孙的兴旺发达,毁了李家的祖坟风水。
这样一来,后果可就严重了,简直不堪设想……
越往深处想,王香草就越发觉得不踏实。
她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事儿掏出一个来龙去脉来不可。
可想来想去,她又犯起难来,这事问谁都难得实情,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李木头的老家,暗中跟踪,私下打探,肯定就能搞个水落石出。
可自己一个女人家,咋能撇得开家呢?
还有村里的一摊子事情,也不好撂下挑子走人吧?
自己当村官的事儿还悬在那儿呢,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最终,她觉得还是黄方存去最合适,他去名正言顺,合情合理,自己老婆丢了,被人拐跑了,做男人的去查找,那是无可厚非的。
可又该咋样跟他说呢?
这话确实不好开口,特别是现在又是麦收农忙季节,村里又只有他一台收割机,也是耽误不起的,他少挣了钱倒是小事,关键是误了村里人的抢收抢种,大部分家庭的男劳力都外出打工了,如果没有机器帮忙,准得误了农事。
王香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越想越乱,几乎乱成了一团乱麻,不管咋扯都扯不清了。
这时候她特别想跟马有成谈一谈,想听听他的意见,让他帮着理顺一下思路,也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于是王香草洗把脸,穿戴齐整,出了门。
她先去了马有成家,见没人在家,转身直奔着村委会去了。
到了近处,见村委大院里里外外的门全都敞着,进去一看,只有郑玉玲一个人在值班。
郑玉玲见是王香草,又把头埋下看书去了。
王香草倒是装得大度,问郑玉玲:“你值班呀?”
郑玉玲不咸不淡地说:“不值咋办?村长安排的。”
王香草问:“村长来过吗?你见过他没?”
郑玉玲说:“他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他老婆得了重病,咋好扔在医院里不管了呢。”
王香草一怔,忙问:“得了啥毛病?”
郑玉玲低头翻着书,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说:“啥病不知道,只听说很严重。”
“本来好好的,估计不会有啥大不了的。”王香草说。
“谁知道呢,问也不说。”郑玉玲应道。
王香草觉得再聊下去毫无意义,干脆说一声:“那你忙吧,我走了。”随返身往回走。
郑玉玲没吱声,只把书翻得哗啦作响。
王香草心里很难受,说不出是个啥滋味来,五味杂陈全都涌了上来。
站在街上,抬头望着乌云翻滚的天,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第294章 这时候他来干嘛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胡仙姑家,问一下有关天气的情况,顺便再跟她聊一聊奶奶坟子被挖那个事儿。
到了胡仙姑家后,见大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
走进院子里,王香草小声喊着胡仙姑,却不见屋里面有回应。
进了房门,推一把,吱扭一声,门就闪开了一条缝,一股寒潮气息迎面扑来,王香草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扁着身子走进去。
屋里黑漆漆的,听不见任何动静。
王香草又小心地喊了起来:“老姑……老姑,老姑你在家吗?”
依然没有回声,王香草头皮发紧,脊背麻凉。
她壮着胆子往里屋轻挪着脚步,到了门口,抻长脖子往里面一望,顿时傻了眼——
胡仙姑竟然直挺挺躺在那儿,紧闭着眼睛,看上去连气息都没有了。
“老姑……老姑……”王香草惊悸地喊了起来。
胡仙姑突然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腰身,眼睛却依然闭着,没好气地责骂起来:“死丫头你喊啥呀?不知道我在云游嘛。”
王香草手捂着仍在砰砰乱跳的胸口,小声叽咕道:“我还以为……以为老姑你出事了呢。”
“老姑又不是凡胎**,能出啥事?”胡仙姑眼睛闭着,两片张皱巴巴的嘴唇在动。
王香草说:“我那儿知道呀,你那样可真叫人害怕。”
胡仙姑说:“你看到的只是我的肉身,其实魂儿脱壳了,云游四方了,正赶着去和众仙聚会呢,半道上却被你大呼小叫地喊了回来。”
王香草陪着小心问道:“老姑,啥叫云游呢?”
胡仙姑说:“就是肉身在这儿,魂儿去了别的地儿。好了……好,别问了,赶紧回去吧,大仙们都在等我呢,不能再耽搁了。”
“哦。”
王香草应一声,退了出去。
一阵刺骨的寒气尾随而来,一直跟到了外头。
王香草出了胡仙姑家门口,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头脑嗡嗡作响,眼前模糊一片,啥也看不清了。
足足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才渐渐平复下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黄方存行为不端气跑了自己家的女人,那就该由他亲自出马找回来。
眼下最关键的是要探明那个娘们的真实去向,是不是真的跟着李木头的傻侄子私奔了,然后再想办法下一步的行动。
王香草不再怠慢,紧脚去了黄方存家。
黄方存正站在大门外跟几个人说着割麦子的事儿,见王香草急匆匆走过来,脸上一阵不自然。
他扔下其他人,迎了上来。
“王香草,有啥事吗?还要你亲自跑过来。”
王香草站定了,一时又无从说起。
后面那几双好奇多事的眼睛扫来瞄去,越发使得她语无伦次了,“没事……没事,我只是打这个儿路过。”
黄方存从王香草躲躲闪闪的眼神里窥到了什么,觉得她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告诉自己,碍于身后那些人,又不便直接问,就敷衍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去忙了。”
说完转身回去了。
王香草只得折回去,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之后,王香草心绪烦乱,坐卧不宁。
干脆就一遍遍地翻麦子,从屋里到屋外,再从屋外到屋里,卯着劲地翻个不停。
中午吃饭的时候,男人李德福打过电话来,冷冷淡淡地问王香草昨天打电话找他干嘛了。
王香草问他:“你咋不接电话呢?”
李德福就说:“在工地上干活,一般不带手机,怕挤坏了。”
王香草就说:“以前咋就不怕挤坏了,随拨随通呢?”
李德福就说:“这不是有教训嘛,工地上好几个伙计的手机都弄坏了,这才干脆留在宿舍里,不敢再带了。”
王香草耍横道:“我看你是故意不接我的电话,找借口罢了。”
李德福说:“那我给你拨过去干啥?快说,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王香草缓下声音说:“这边一直在下雨,眼瞅着麦子快烂净了,我急得够呛,所以才打电话问问你该咋办。”
李德福生硬地说:“我又不是天老爷,能有啥办法?”
王香草一听这话,心里的火呼就燃了起来,骂道:“你这个死熊玩意儿!说的那叫人话吗?出去挣几个小钱,老婆孩子就不管了?家就不管了?还有没有良心啊你?”
李德福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要上工了,你看着办吧,烂了就烂了,不就那么点麦子嘛,又值不了几个钱。”
听了这话,王香草火气更大了,对着电话嚷了起来:“李德福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吃粮食长大的呀?烂了我们吃啥?喝西北风去啊……”
对方没了回应,李德福早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
王香草气得脸红脖子粗,呼呼喘着粗气。
她随手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扑上躺到了床上,心里恶狠狠骂着:李德福你这个**的,你不管我也不管了,烂净了拉倒,去他姥姥的!
搜肠刮肚想尽了一切恶毒的骂词,慢慢打起了盹儿,不大一会儿工夫,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并且喊的是自己的小名。
惊诈地爬起来,瞪大眼睛看过去。
“是我,是我呢。”
王香草这才知道自己一觉睡到了天大黑。
侧耳细细一听,这才知道是黄方存。
影影绰绰中,他已经站到了床前,正直勾勾望着自己。
她心里慌乱不堪,突突乱跳个不停。
表面上却装得异常镇静,拉开电灯,下床蹬上鞋子。
拿起手机,看一眼屏幕,问黄方存:“你……你咋来了?找我有事吗?”
黄方存说:“你不是去找过我嘛,那时候正好有人在,不方便跟你多说,是不是有啥要紧的事情?”
王香草抬起头,正眼打量着黄方存,见他一脸讪笑,不像有邪恶之念,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说:“都这么晚了,你还一个人闯到我家里来,就不怕被人看见嚼舌头?”
第295章 难以自拔的丑行
黄方存满不在乎地说:“谁乐意嚼谁就嚼,咱又管不了人家的嘴,让他们嚼去。”
王香草直言不讳地说:“你都不知道人家把你说成啥了,分文不值了,简直就是个无赖、流氓!”
黄方存很平静,表情不见丝毫波动,蛮不在乎地说:“喜欢说就说呗,无非就是那些狗吃猫噙的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你做下了坏良心的事儿,不是你一个人的错那是谁的错?”
“这不明摆着嘛,女人情愿,男人能干得了啥?要说坏,那就不只是一个人坏,不能只怪男人。”
王香草惊疑地打量着黄方存,说:“你还一套一套的,做了坏事还成英雄了?真不要脸!”
黄方存摇摇头,说:“那种英雄不当也罢!只是男女之间那些事压根儿就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候连对错都分不清,你说是不是王香草?”
他这样说,就说明黄方存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王香草慢慢少了些拘泥和戒备,大着胆子问他:“听有人背地里说你耍的那些事情不一般,有些……有些,咋说呢,就是有些太脏,太拿不到台面上了,是真的吗?”
黄方存苦着脸说:“我忙了一天了,实在累得不行了,连站都站不住了,我坐下来说中不中?”
“不合适吧,黑灯瞎火的,咱们孤男寡女的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实在不好,被人看到还不知道放出些啥狗臭屁来呢。”王香草说着,从墙角拿过了一个马扎,递给了黄方存。
黄方存说:“你又来了,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无中生有的事情让他们说去,就算说破了天,那也是假的。”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黄方存,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有能耐,早上见了高明堂别溜呀,咋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黄方存放好了马扎,墙坐了下来,长吁一口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高明堂是个啥人物,财大气粗、牛逼哄哄,依仗着自己手头有几个臭钱,扯虎皮拉大旗。再加上他跟几个地痞无赖称兄道弟,动不动就下阴招祸害人,我哪儿敢跟他较劲啊?”
王香草问:“你的高明堂是混蛋?”
黄方存摇摇头,说:“咋说呢,反正他结交的那几个毛头小子都是小混混,平日里把他们喂饱了,指谁咬谁。”
“倒也是,他干的那些营生,不结交几个痞子也行不通。”
黄方存说:“他自己就不干正经事儿,还老盯着别人,高明堂这人心眼子不好使,坏透了。”
王香草问黄方存:“你这样说,就不怕我告诉他。”
黄方存好不在意地说:“想说你就说呗,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香草又问他:“你这时候过来,就不怕被他看到了?”
黄方存大嘴一咧,赖笑着说:“他去镇上了,刚走了没多大一会儿。”
王香草心里一动,他连高明堂的去向都打听过了,看来是有备而来,会不会真的对自己下手呢?
也像对待别的女人那样,动手薅毛发了呢?
她紧张起来,却故作轻松地说:“对了……对了,黄方存,我刚才问你做的那些丑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你还没告诉我呢。”
“王香草,你是以村干部的身份问我?还是以朋友的份儿问我呢?”黄方存正色问王香草。
“那就……那就以朋友的身份吧,说起来咱们是同龄人,能说到一块儿,你说是不是?”王香草有意套起了近乎。
“那好吧,我确实是有那么点爱好。”
“干嘛要收集那些东西?”
“我自己也说不明白,打年轻的时候起,就对那个好奇,尤其是一起玩耍过的,总想留下点念想,等过一段时间再拿出来看看,总觉着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在里面。一来二去,就有了瘾头,想戒都戒不了了。”
“你能说实话就好,听别人说起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故意糟践你呢。”王香草心里泛起一股怪怪的味道。
黄方存低着头,嘟囔道:“可我从来不强迫人家,必须征得同意后,才动手采集。”
“你说女人都情愿让你拔?”
“是啊,她们不答应,我绝对不动一手指头,咋好违背人家的意愿呢?尤其是女人,你说是不是?”说这话时,黄方存坦诚地望着王香草,俨然一个正人君子。
王香草说:“平日里觉得你是个挺老实的人,想不到背后还有那些怪癖,要是真像传说的那样,你也实在是够烂的了。”
“你那么认为?”
“是啊,肯定是心理有毛病,得了怪病。”
黄方存叹息一声,喃喃地说为了这事儿,我曾经也很痛苦,也想着戒掉了,可总是戒不了,就跟电视上演的那些吸x的人一模一样。
“你真的后悔过?”
“是啊,有时候特别痛苦,严重的时候连死的心都有,有好几回,我拿起了刀,想把自己给了断了,可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黄方存说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王香草心头油然一动,竟然生出了丝丝缕缕的怜悯之情,说那种滋味不好受,真够折磨人的,好在你不是强迫人家,要不然的话,早就蹲大牢了。
“不……不,不是那么回事,就算不是强迫,就算对方是心甘情愿,之后我也照样受折磨,照样担惊受怕。可当我一个他躲在暗处,把带回来的‘战利品’拿出来把玩时,心际豁然开朗,抑制不住的激动、兴奋,甚至还……”
“还咋了?”王香草心里被挠得麻酥酥的,追问道。
“甚至还边看边想干些不干不净的事情。”黄方存深埋下头,叽咕道,“这事儿,我从来都没对人说起过,你是第一个,丢人!真丢人呢!”
见黄方存满脸溢满惭愧之色,王香草紧一步问他:“黄方存,你咋就连自己老婆都不放过呢?”
黄方存一激灵,抬起头,问:“你说啥了?啥叫连我老婆都不放过?”
“有人背后说,你还时不时地拨自己老婆的毛发,这是真的吗?”
第296章 敲山震虎
“你听谁胡说八道了?”黄方存问,“我怎么会对她下手呢?”
“为啥不能?”
“没兴趣呗。”
“可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谁?说告诉你的?”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黄方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呀,我能把人家给出卖了吗?”
黄方存说:“看来是有人成心糟践我。”
“你做下了亏心事,人家说说还不成啊?”
“是我做的,不怕她们说,可拿没影的事儿嚼舌头,抹黑我,那就是不怀好意!”
“你是说没对你老婆那样。”
黄方存苦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王香草说:“没脸说了吧?”
“啥叫没脸说,只是……只是……”
“只是啥?”
“这事说出去对不住我家那个臭娘们,从没对外人露出一个字来。”黄方存望着王香草,竟然满脸真诚。
王香草觉得他话里一定有话,就追问到:“黄方存,别掖着藏着的,有话你就直说呀,还像个爷们儿吗?”
黄方存闷着头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说:“别说薅她的了,除了头发,啥都没有。”
王香草心里一震,忙问道:“黄方存你啥意思?怎么会没……没有呢?骗谁呀你!”
黄方存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那个臭娘们儿,她……她不是个一般的女人。”
“那是啥?”
“就是……就是人家说的那种。”
“黄方存,你的意思是……是,你老婆她是白x?”
黄方存点点头,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香草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接着说,“那我这会子明白了。”
黄方存问她:“你明白啥了?”
王香草说:“一定是因为自己家的女人长成那样,你就好奇了,所以才想着法子去收集别人的,对不对?”
黄方存勾下头,低声说道:“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心里面总是惦记着那事儿,一旦有机会,就想看,就像薅,就想着当宝贝一样拿回家,藏起来,一来二去的,就有了瘾头。”
“哦,怪不得呢……”王香草沉着脸想了想,突然问黄方存,“你是不是因为自家的老婆跟正常的女人不一样,就对她不好,虐待她了?”
“没……没,我可没虐待她啊!”黄方存急了,摇着头否认道。
王香草厉声说:“黄方存,你干的那些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平日里对你老婆冷冷淡淡,不是打就是骂的!”
“没有啊,真得没有。”黄方存赤白了脸,说,“我从不骂她,更不打她,你又听人家说啥了?”
“你的意思是对老婆很好了?”
黄方存底气不足地哼哼道:“反正……反正不打不骂的,也就算可以了吧,不信你问问左右两侧的邻居,他们能为我证明。”
王香草冷着面孔问他:“既然你对她好,为啥还要离家出走呢?”
黄方存躲躲闪闪地望着王香草,问道:“你咋知道她离家出去了?”
王香草说:“装,还在装!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呢。”
“知道啥?”
“知道她扔下你们爷俩,跟着野男人私奔了。”
“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黄方存摇摇头,说:“我还以为她到城里打工去了呢。”
王香草谴责道:“黄方存呀黄方存,你连自己老婆都养不住,去了哪儿都不知道,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我都替你脸红。”
“我整天忙里忙外的,一时没盯牢,人就走了,连啥时走的都不知道。”
王香草说:“谁家的女人还得天天盯着?那不成牲口了吗?干脆拴着养算了!”
黄方存埋着头,脸憋得通红,过了很大一会儿才忸怩着说:“王香草,这会儿想一想,你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有啥道理?”
“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娶了这么个女人,一开倒也没觉得有啥不好,反而觉得挺稀罕,可一来二去,那种热热乎乎的滋味就没了。等生完孩子之后,我就厌烦了,懒得搭理她,后来干脆分开睡了。”
“怎么个分法?”
“她住东屋,我在西屋,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怪不得呢,原来你一直冷着她呀!黄方存,你知道这叫啥?”
“叫啥?”
王香草煞有介事地说:“从法律上来说,你这叫冷暴力,知道不知道?”
黄方存皱着眉,反问道:“啥叫冷暴力?”
王香草说:“也是家庭暴力的一种,是一种犯罪行为,要是她去了告了你,搞不好你就得吃牢房,你信不信?”
黄方存的脸刷一下黄了,结结巴巴地问:“那……那真的是犯法吗?香草,你……你不会骗我吧?”
王香草恐吓道:“法律上就是那么写的,她要是去告你,你一准得蹲大牢,她要是提出离婚来,那就更惨了。”
“是啊,以前她也说起过要跟我离婚的,我觉得她只是吓唬吓唬我罢了,就算是舍得这个家,她也舍不得孩子吧。”
王香草说黄方存你简直就是个傻子,她要是舍不得孩子,能一拍屁股走人了嘛。
“是啊,我觉得用不了几天她就会回来的,可……可都这么长时间了,音信不见一点,怕是真得不能回来了。”
王香草说:“真要是不能回来了,倒便宜你了,怕的是她已经重新找了人家,等一切安顿下来,有了安身之地,再杀回来。”
“操!”黄方存骂一声,说,“她找她的,老子还巴不得呢!”
王香草说:“你说的倒是轻巧,等她有了安乐窝后,肯定会回来找你的。”
“还找我干嘛?”
“找你算账呀。”
“她拍拍屁股走人了,撇下我们爷俩,还有脸回来跟我算账?算啥账?”黄方存满脑门子官司,不解地问道。
王香草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你别看那个女人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真要是横下心犯起拧巴来,说不定比母狼都厉害。
黄方存说:“她还能怎么着?把我吃了不成?”
王香草说她回来不是想把你怎么着,而是拿走她想要的东西。
“我连家门都不让她进,她拿个屁?”
王香草说那没用,她用不着自己亲手拿,而是跟你走法律程序。
“法律?”黄方存脸一沉,嘟囔道,“法律也得讲道理吧,我们家的所有一切都是我流血流汗挣来的,她凭啥拿走?”
王香草嘲笑他,看着你瞪着两只眼睛骨碌骨碌转,原来是个睁眼瞎,标准的大傻瓜。
“谁睁眼瞎了?王香草你咋骂人呢?”黄方存不乐意了。
王香草说:“你连最最起码的法律知识都不懂,夫妻在一起生活超过五年后,所有的财产都是共有的,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是钱都是你挣的,娘们儿一个子儿也没往家拿,真要是离婚了,那也有人家的一半在里面,你知道不?”
“是这样啊?咋会这样呢?这不公平……不公平,太不公平了!”黄方存梗着脖子,大声叫嚷着。
“那就由不得你了,再说了,本来你就有短处攥在人家手里,想彻底毁了你那也很容易。”
“毁我?她毁我干嘛?”
“报复你呀。”
“她咋报复我?”
王香草故弄虚玄地,说她会去法院告你,告你冷暴力,然后再提出要跟你离婚。
只要有事实依据,你就很有可能被抓,少则判你个三月俩月,重则半辈子就呆在里头了。”
“王香草,你就别一套一套地吓唬我了,我都养活了她一二十年了,她咋能那样干?”
“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呀,我这是在跟你探讨,给你提个醒,别事到临头了,连自己咋死的都不知道。”
黄方存摆摆头,说:“那女人心眼少,她干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王香草继续吓唬他,说她既然敢直接离家出走,就说已经忍无可忍了,也可能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帮她出点子,拿主意。
就算她还念及之前的夫妻情分,不把你送进大牢去,那财产跟孩子可就由着她了。
问题的关键是你有暴力倾向,才导致了家庭破裂,判决的时候会偏向她这一边,少说一半,甚至更多。
还有孩子的抚养权问题,你更不占优势,搞不好就成蛋打鸟飞了。
黄方存的意识彻底被王香草击碎了,他就像一头瞎了眼的老牛,被牵着鼻子,一步步走进了死胡同。
沉默了一阵子,才嘟嘟囔囔地说:“她那样的女人,会有人稀罕吗?除非那个人瞎了眼。”
“常言说得好,有剩男,无剩女,你老婆被冷落了那么多年,直接被晾成了一堆干柴,一旦被引燃了,肯定没法控制。”
黄方存一愣,抬起头,瞪着王香草,问:“你的意思是她真的被野男人领走了?”
王香草故意弄出一番神秘的架势来,往前倾着身子,小声问他进来的时候关没关门。
黄方存说:“没有。”
王香草说:“那可得小声点儿,万一走漏了风声,对我也不好。”
黄方存问:“你知道那人是谁了?”
第297章 眼下要紧的是取证
王香草说我也不敢肯定,只是听别人在背后议论。
“议论啥了?”
“几乎全村人都知道,就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你倒是说呀,到底咋回事儿?”
“你是她男人,之前就没觉察到啥?”
“啥?”
“你走之前,肯定有异常,譬如说跟哪个男人突然交往密切,或者说藕断丝连的,夫妻之间,仅仅凭着感觉也能感觉出来。”
黄方存摇头晃脑,说从来没见她私下里跟外边的男人有过来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香草说:“事实都摆在那儿了,人跟拐跑了,你还嘴硬!”
“王香草,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把她拐跑了?”黄方存眼睛睁得溜圆,闪着一丝半缕的凶光,问王香草。
王香草说又不是亲眼所见,可不能以讹传讹。
黄方存突然软了下来,哀求道:“王香草,你是好人,就跟我说一声吧,我都快闷死了。”
王香草弄出一副动情的模样来,说:“我跟你说这些,实在是觉得你可怜。再说了,你又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思来想去,才忍不住告诉你。”
“好……好,王香草,那你……那你赶紧告诉我吧。”黄方存直着眼睛,情绪异常激动。
王香草显得很为难,闭嘴不言。
黄方存急了,面红耳赤,直着嗓子嚷嚷道:“你倒是说呀,到底是哪个狗杂种的弄走了我的娘们儿?”
“黄方存,你大呼小叫的,作死啊!”王香草制止道。
“这还不怪你呀,吐一半含一半的,利利索索告诉我不就得了。”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惹麻烦,你还是出去打听别人吧。”王香草冷着脸说。
“你告诉我,我绝对不露出你半个字。”黄方存既着急,又无奈,脸都扭曲了。
王香草又云山雾罩说了一通,吊足了黄方存的胃口后,才道出了是李木头老家的侄子拐走了他的老婆的事情。
并一再跟他说,这只是私下里嚼舌头的话,不一定当真。
黄方存听后,目瞪口呆,僵在了那里。
“黄方存,你没事吧?”
黄方存一句话也没说,一开始憋得脸色乌紫,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
接下来,勾下头,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黄方存,你可别这样,想不开呀咋的?一个大男人家,就算是事实,那也该正确面对。”王香草劝慰道。
黄方存叹一口气,喃喃地说:“咋会是他呢?”
“是他咋的了?”
黄方存抬起头,望着王香草,说:“说起来,你们是亲戚,那个人该喊你嫂子的。”
“谁跟他是亲戚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我才懒得打理他们呢,包括李木头那个老混蛋!”
“理不理都是那么回事,关系摆在那儿,他跟李德福是同一个奶奶。”
“那是他们的事,关我屁事!”
“咋能不关你的事呢?王香草,你说这事……这事该咋整呢?”黄方存脸上一片茫然。
王香草说:“你先别慌,更不要急着做出啥举动,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搞清楚这事儿到底当真不当真,万一是有人挑拨离间,故意编造呢?”
看上去黄方存也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他点了点头,说:“是啊,之前也没见那个烂人到过我家,他们咋就勾搭上了呢?”
王香草说男女之间的事儿说不清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
再说了,你天天往外面跑,老婆又不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她干了些啥你咋能知道?
黄方存抬起头,问王香草:“你的意思是那事儿是真的了?”
“都说无风不起浪,要是无踪无影的事儿,是不会传那么响的,估摸着假不了。”
“那……那我去找李木头要人去?”黄方存忿然说道。
王香草大声喝道:“不行,绝对不行!”
“咋就不行了?”
王香草说:“李木头那头老驴不是好惹的,你要是把他惹怒了,会吃亏的,会吃大亏的!”
黄方存说:“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能把我怎么着?”
王香草说别看他上了年纪,可他本子好,心计多,真要是闹腾起来,你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就算他不明着跟你斗,也会暗中使阴招,万一在你儿子身上动手脚呢?
他那人歹毒着呢,万一断了你的根,可就惨了。
黄方存不寒而栗,战战兢兢。
是啊,李木头是个老光棍,上无老,下无小,横竖就那百十斤,惹毛了真能豁出去。
憋闷了半天,说了一句:“难道就这么着了?”
王香草说:“这口气你咽得下吗?”
黄方存长吁一口气,说:“咽不下又能咋办?万一真的断了我的香火,那我这一辈子不是白活了嘛。”
“切,我还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想不到也是个胆小鬼,连个女人都不如!”
黄方存哭丧着脸问她,那你说我该咋办。
王香草告诉他在没有搞清楚事实真相之前,打打闹闹只能是自找苦吃。
李木头不是个一般人,就像个成了精的野狼似的,来无影,去无踪,很多人都吃过他的苦头。
“那该咋办?”
王香草给他支招,让他必须先把事实搞清楚了确定是他那个傻侄子拐走了你老婆后,再一起想办法,无论如何也会帮你主持公道,把人要回来不说,还要把他们绳之以法。
“咋弄清楚呢?这时候说不定早就远走高飞了。”黄方存犯起了难。
王香草分析,要是真的是李木头侄子把你媳妇拐走了的话,他们绝对走不远,因为那个熊孩子是个半傻子,缺一大半心眼子,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儿,还不得饿死。
黄方存叹口气,说:“那个赖女人中邪了,要走也得找个精明人呀,干嘛要跟着个傻子?”
“我仔细琢磨过,那个傻子没那么多心计,一切都是李木头的主意,他肯定动了不少歪心思,才把你老婆给弄走的。”
“是啊……是啊,肯定是那样。”
王香草说:“眼下要紧的是取证,想办法拿到证据。”
“咋个拿证据法?”
“你赶紧去一趟李木头老家,想法子打听到那个傻子的住处,然后躲在暗处,细细瞅个究竟,如果你老婆真的在他家,就赶紧回来报信,我也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你一个女人家,能采取啥行动?”
王香草问:“你忘记我现在是啥身份了?”
“哦,对了,你是村干部,是治保主任,那事儿正归你管。”
王香草说这事儿不能蛮来,要走司法程序,去告他。
“告他?人家能管吗?”
王香草信誓旦旦地说:“我可以报告给派出所,直接让警察去抓人总可以吧?”
“你的意思是让派出所派人去抓他?”
“是啊,要是派出所管不了,那我就直接去县公安局,让公安局长亲自下命令抓人,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黄方存半信半疑,点了点头。
“那你明天就赶紧去吧,不能再拖了。”王香草说。
黄方存沉着脸想了想,说:“明天还有几户人家割麦子呢,都已经定妥了,咋好撂挑子走人呢?”
王香草板起了脸,喝问道:“黄方存,我问你,老婆孩子重要?还是帮人家割麦子重要?”
黄方存嘟囔道:“当然还是老婆孩子重要了。”
“那好,明天就去,不能再拖了,总不该让孩子没了娘吧!”王香草硬巴巴地命令道。
“好吧,那我找个借口,给人家解释一下,明天一早就动身去找。”
“你打算咋跟人家解释?”
“我还没想好呢。”
“这样吧,你就说身体不舒服,开不了机器了,去县医院找大夫瞧病去,可千千万万不要说出实情,走漏了风声。”
“中……中,找个理由好。”黄方存又想起了啥,问王香草,“你知道他们家地址吗?”
王香草找出了纸笔,爬在床沿上,写了起来。
黄方存接过纸条,看一眼,动情地说:“王香草,想不到你对我这么好,真是让我感动。”
王香草轻描淡写地说你用不着那样,我是治保主任,这是我份内的事儿。再说了,你也帮了我不少忙,权当是对你的答谢了。
叮嘱他,一定要把事情办好了,千万不能出纰漏。
“嗯,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办好。”黄方存说着,起身站了起来。
王香草心头一阵滚烫,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黄方存,你真的有那种癖好吗?”
黄方存呆萌萌望着王香草,不知所云。
王香草说:“你真的喜欢女人的毛发?”
黄方存脸刷地通红起来,点了点头。
王香草咬了咬嘴唇,说:“那你等一下”
“干嘛?”
王香草没说话,转身走进了西屋。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她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绯红,手中捏着一个小纸包,说:“你拿上吧,这是心甘情愿送给你的。”
黄方存伸手接过去,刚想打开来,却被王香草制止了:“现在不能打开,回家后再看吧。”
“这……这是啥呀?神神秘秘的。”黄方存傻乎乎地问王香草。
第298章 死者手中的秘密
“别问了,回去吧。”
“是不是钱?”
“对你来说,比钱重要。”王香草转身拉开门,说,“你赶紧准备一下,明天动身,一定要把事情办稳妥了。”
“嗯,我一定办好,王香草你就放心吧。”黄方存手里紧攥着那个纸包,出了门,走进了夜色中。
王香草回到屋里,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灼感。
她有点儿后悔,觉得自己这一举动实在是太荒谬、太无聊了。
简直就是不要脸!
这跟出卖自己还有啥两样呢?
可自己当时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心血来潮,完全是身不由己就那么做了。
既然已经做了,后悔又有啥用?
抛在脑后不去想就是了。
王香草上了床,关灯睡觉。
闭上眼睛,心里还是不安静,默念道:但愿黄方存此行顺利,能够追查到真实的结果,那也就不枉自己的一片赠与之情。
第二天一大早,王香草暗中去打探了一番。
见黄方存家的大门已经落锁,就知道他一定是去李木头的老家探查情况去了。
可一直等了三天,仍不见黄方存回来,连一点音信都没有。
王香草心里着急起来,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怀疑黄方存他出了啥意外,要不然早该回来了,不就那么五十多里地嘛,不至于费上几天工夫吧。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第四天的中午,正心神不宁地满院子走着,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王香草……王香草,出事了……出事了……”
王香草心头一揪,慌乱地蹿到了门外,见来人是村保管员朱群兵,就直着嗓子问道:“出啥事了?出啥事了?”
朱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黄方存死……死了……”
呼啦一下,悬在胸口的心脏跌落下去,砸得五脏六腑都疼。
她问:“咋死的?咋死的?人在哪儿呢?”
朱群兵平息了一下呼吸,告诉王香草,是被淹死的。
今天早上,村里张箩筐早上出坡的时候看见的,在西洼的大口井里,尸体漂在水面上。
王香草头脑一阵轰鸣,眼前一黑,啥都看不清了。
“王香草……王香草,你这是咋了……咋了?可别吓唬我呀!”朱群兵大声叫唤着。
足足过了四五分钟,王香草才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说:“昨天夜里我没睡好,脑袋一直发蒙,黄方存他人……人呢?”
“不是告诉你了嘛,人已经不在了,死了。”
“我知道死了,那他尸首呢?”
“已经被打捞上来了,还在大口径边上呢。村长说他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就让我过来说一声,要你去看一看情况。”
“不可能……不可能,我手机咋会打不通呢?”王香草叽咕着,从兜里摸出手机,放到眼前一看,原来是没电了。
“那你赶紧去吧。”朱群兵催促道。
王香草问他:“村长现在在哪儿呢?”
朱群兵告诉她,村长还在县城。
王香草说那好,先去现场看看吧,转身锁了门,跟在朱群兵身后去了西洼的大口井。
远远地看到只有三五个人围在那儿,也听不见有哭号声。
王香草这才想到黄方存本来就是独苗一根,父母又早已离世,也就是说除了他儿子,几乎就没有一个亲人了。
“他儿子呢?”王香草问朱群兵。
朱群兵说:“不知道,过来的时候就不在。”
王香草没说话,心里头乱成了一锅粥,她隐隐约约觉着黄方存的死与自己有关。
懵头懵脑走过去,近前一看,尸首已经被一床旧床单包裹了,她没敢掫开来看,暗暗咬着牙,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王香草,你说该咋办呢?”身边的一个男人低沉地问道。
王香草打眼一看,是黄方存的叔伯兄弟黄方明,就反问他一句:“你们有啥想法吗?”
黄方明说:“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谁知道是咋回事呢?”
王香草问:“你的意思是怀疑他是被人害死的了?”
黄方明说:“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在井里淹死了,总觉得有点儿蹊跷。再加上他老婆这些日子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你的意思是该报案了?”王香草问。
黄方存的另一个堂兄蹲在一旁抽烟,抬头说:“报案也白搭,村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人命案,哪一件破了?还是别费那个劲了。”
有人跟着附合:“是啊……是啊,报案也没用,还不是白白浪费工夫,人都被水浸泡成那个熊样了,半点证据都没有,报个屁啊!”
王香草说:“你们商量商量吧,我打电话跟村长汇报一下情况,听听他的意思。”
说完,她要过了朱群兵的手机,走到了旁边的一块玉米地前,拔上了村长马有成的号码。
听了情况后,马有成直言道:“你还是征求一下黄家那些兄弟的意见吧,他们要报就报,不报拉倒。”
王香草本来就忌讳报案,担心牵扯到自己,心里自然倾向一埋了之,于是话也没多说,只说那就听你的,让他们自己家做主吧,然后挂断了电话。
返身回来,见他们兄弟几个各自呆在原地,闷着头没说话,就问:“你们商量好了?咋办?”
黄方明就问:“村长啥意见。”
“村长说让你们自家做主,想咋办就咋办。”王香草说着话,一低头,看见黄方存的一只被浸泡得苍白肿胀的手露在外头,竟然紧紧攥住拳头,掌心的部位,隐隐约约露出一个纸包来。
天呢!
那不会就是自己给他的那个包着自己毛发的纸包吧?
王香草心里轰然一震,震得自己眼前一阵缭乱,模糊起来。
王香草脸色苍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慢慢蹲下身,白皙的面庞上直冒虚汗。
在场的人都围拢了上来,焦急地喊着王香草。
也有人私语道:“男人都死光了,让个女人来处理这事儿,不把自己吓死就不错了。”
这话音虽然微弱,但王香草却听得异常清楚,也特别刺耳,就像针扎得一样刺疼难受。
她强忍着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这些日子防汛值班,夜里睡得少,所以才犯晕,没事的,用不着惊慌。”
黄方明说:“那你赶紧回家睡觉吧,这边的事交给我们吧。”
王香草问:“你们想着咋处理?”
黄方明说:“拉去烧了,埋掉了事。”
王香草问:“不报案了?”
黄方明说:“算了,报不报的没意思,还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王香草问:“那你们叫我来干啥呢?”
黄方明说:“毕竟是条人命,村干部到到场,也算是个证明,免得以后他老婆回来,跟我们胡搅蛮缠。”
王香草问:“村干部能证明啥?”
黄方明说:“证明黄方存是意外淹死的,不是谋杀,与我们黄家这些弟兄们无关就行了。”
王香草沉下脸,弄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眼睛却直直看着死者的右手。
他掌心里握着的纸包就像一根导火线,随时都可能引爆,一旦被发现,那可是重大疑点,要是交到警察手里,拿去化验一下,自己必定成了嫌犯。
那样的话可就有口难辩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越发惶恐不安。
好在之前经历过几个案件,有了一定的经验,定性自然也就强了一些。
她灵机一动,对着黄方明说:“听村长的意思该案该报还是要报的,如果查实没有疑点,征得家人的同意后,可以拉去火化了,该下葬就下葬,你们商量着办吧。”
有人就说:“算了……算了,人是掉井里淹死的,能有啥疑点,赶紧处理了吧,气热,过一会儿就没法收拾了。”
黄方明顺着话茬说:“倒也是,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也不见伤口啥的,一看就是自杀,别折腾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王香草若有所思想了想,同意了他的说法,吩咐他们四下里转一转,搜索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可疑的物件,如果没有,就拉去火化吧。
黄方明点点头,对着几个人挥挥手,喊了起来:“就按王香草说的办吧,都散开来,仔细找一找,半个小时后再到这边集合。”
一伙人四散而去,尸体旁只剩了王香草跟朱群兵。
王香草对着朱群兵说:“朱会计,你跟在他们后头看看吧,也算是村干部尽职了。”
朱群兵担心她害怕,说:“那你自己待在这儿合适吗?”
王香草点点头,说你去吧,没事。
“你不怕?”
“这有啥好怕的?要是怕,我就不接这份差事了,你赶紧去吧,赶紧了……赶紧了……”
老实巴交的朱群兵应一声,跟在后头朝着西边的河沟走去。
看上去很认真,深弯着腰,仔细搜寻着。
王香草壮着胆子走到了黄方存的尸首边,蹲下来,胆战心惊地就去扒那只死人手。
由于死亡时间过长,那只手死死攥着,半点都没有松开的意思。
咋就攥得这么紧呢?
王香草心里的弦紧绷着,绷到了极点,感觉稍不留意就要绷断了一般。
第299章 逝者也善
情急之下,她不由得默念起来:“黄方存呀黄方存,你咋就突然死了呢?我好心好意对你好,你可千千万万别害我呀,无论如何也该把我送你的东西还我啊!”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有人转身往回走了。
她咬牙切齿,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想做最后一搏。
熟料,这一次,竟然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一定意义上说那根本就不是王香草扒开来的,而是那只死手自己悄然张开的。
王香草拿出了那个湿漉漉的纸包,快速掖进了贴身的裤兜里,念叨道:“黄方存呀黄方存,你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你放心走吧,我会想办法安置好你家孩子的,你看这样好不好?先把他送到姥姥家,估计用不着多久,你老婆就会回来的,毕竟是亲生的,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那只被水浸泡得苍白、浮肿的手又缓缓合上了,攥成了拳头。
王香草站起来,一瞬间,泪水潸然,泣不成声。
见去搜寻的人陆陆续续返了回来,王香草擦干了眼泪,深埋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她哭红的眼睛。
简单集中了一下情况,没发现有啥异常。
王香草就安排朱群兵留下来,代表村里为黄方存处理善后事宜,自己找个借口,先一步离开了。
到了村里,王香草去小卖部买了一个打火机。
她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见四下无人,先点燃了一团干草,等火着了起来,便掏出了那个湿漉漉的纸包,投进了腾腾燃烧的火焰里。
纸包在火焰中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吱吱声,翻转扭曲,化为了灰烬。
王香草坐下来,直到火完全熄灭了,才站起来,朝着自己家走去。
回到家后,王香草关紧了院门。
她先烧了一盆开水,躲到简易厕所里面,稀里哗啦冲洗起来。
她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揉搓着,几乎把身上的皮搓掉了一层,尤其是那双白嫩的小手,翻来覆去洗了不下二十遍。
直到感觉洗净后,擦干了,进屋关了门,找出了白酒,咕咚咕咚灌下了大半瓶,然后上床睡觉去了。
醒来后,已经是深夜两点钟。
王香草觉得异常饥饿,肚子里吱吱喽喽。
只得下床找了点吃的东西,对付了一下,然后再爬上床,斜倚在被子上,满脑子挥之不去的还是黄方存的影子。
黄方存的死成了王香草吐不出、咽不下的一块心病。
她总觉着这个怪里怪气的男人就是死在自己手里,如果不是私念作祟,暗示他去查找他老婆的行踪,肯定就不会遭遇不测。
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为啥就落到了大口井里面?
是被人弄死后再抛尸到井里,还是直接把人抛到了水中。
……
又是何人所为呢?
会不会是李木头?
李木头的疯侄子?
还是高明堂?
还是他的某一个仇人?
……
王香草越想心越乱,越想越难宁,双手在胸前抓挠、撕扯着,像是要把心脏抠出来一般。
一阵火烧火燎的煎熬之后,她暗暗骂起了自己:王香草啊王香草,你这个笨女人,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你不是自找难堪吗?
人又不是你谋害的,何必自我折磨呢?
他死八百回,与你有何干呢?
……
冷静下来后,她钻进了被窝,闭上了眼睛。
却依然难以入睡,一直折腾到天亮。
眼见着窗口上有了阳光,她起床洗把脸,先把满屋子的麦粒子翻晾了一遍,再吃点东西,锁门走了出去。
到了胡同口,接到了马有成的电话。
马有成问了有关黄方存死因以及善后的事情。
王香草冷冷应对着,敷衍了事。
只把大概的处理过程说了一遍,深层次的问题,特别是有关自己跟黄方存的秘密只字未提。
马有成肯定了她的做法,说这种事情早了断早省心,拖泥带水的必定会惹出很多麻烦。
王香草恹恹地说也不是我成心了断,只是他们家没有近亲,几个远方弟兄懒得操那份心,他家娘们儿又不知去向,只能那么着了。”
马有成一愣,问:“他老婆呢?”
“听说是出去打工了。”
“男人死了,她都没回来?”
“她去了哪儿都没人知道,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那家里不只剩孩子了吗?”
“是啊,怪可怜的,我正打算过去看一看。”。
马有成沉吟一阵,声音急促地说:“不行……不行,王香草你听好了,这时候不能过去,一定不能过去!”
王香草问他:“咋就不能过去?”
马有成说:“你这个节骨眼过去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那个孩子咋办?”
“不是有他本家的叔叔大爷嘛,不是还有姥爷姥娘嘛,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照顾他呀!你一但插手,那就粘到身上了,想推都推不开了。”
王香草说:“有那么严重吗?我就是想过去看一看。”
马有成厉声说:“王香草,我告诉你,要是被缠上,那可是你自找的,与村里无关,知道不?”
王香草应一声,问婶子的病情咋样了。
马有成说没啥大不了的,过几天就出院了,具体情况回去后再告诉你。
王香草问:“你啥时回来?”
马有成说:“这不已经往车站走了嘛,中午就回去了。”
王香草说:“都打算回来了,你还打啥电话?”
马有成说:“我要是不打电话,你不就去黄方存家了嘛,那就肯定会惹出乱子来。”
王香草说:“还能有啥乱子?说实话,你跟孙常果不在家,村里倒是更安静了。”
“安静个屁!不是出人命了嘛。”马有成喝一声,然后问道,“孙常果这几天一直没回村里?”
王香草说:“不知道,反正我是没见着。”
马有成骂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熊顽意儿,占着个茅坑不拉屎,得赶紧想办法把他拿下了。”
王香草冷语道:“换了别人也未必有你的舒坦日子过。”
马有成说:“你傻呀,我会弄个刺头上位吗?要换也得换个跟自己一心的吧,你说对不对?”
王香草问:“那你打算让谁干?”
马有成说:“这个暂时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好了,到车站了,我去买票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
尽管马有成不让她去黄方存家,更不能过问他们家的事儿,尤其是孩子的事,但王香草心存愧疚,毕竟在遗骨面前表过态,她还是去了。
到了黄方存家,见院门大开,里面却一片安静。
她就在外面喊了起来:“有人在吗?屋里面有人吗?”
“谁呀?”屋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王香草一怔,听声音像是黄方存的老婆,难道她回来了?
正琢磨着,一个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你回来?。”王香草迈腿进了院子,跟着问一句,“你不是进城打工了吗?”
黄方存老婆一脸暗淡,但看不出有多少伤痛。
她低垂着头,喃喃说道:“听说黄方存死了,就急着赶了回来。”
“你是咋知道的?”王香草问。
“那……那个,哦,是听邻村的一个工友说起的。”黄方存老婆吞吞吐吐地说。
王香草止住脚,站在女人面前,细细打量着她,说:“多亏你回来了,要不然孩子就没法办了。”
“是啊……是啊……”
“后事都处理好了吗?”
“嗯,死了就死了吧,埋掉就是了。”
女人的淡定把王香草惊到了,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黄方存老婆一直低着头,看都没看王香草一眼。
看上去话都懒得跟她说,只得主动搭话问她:“那你以后有啥打算?还想出去吗?”
女人直言说:“不出去咋办?总该挣点钱养活孩子吧。”
王香草问:“那孩子咋办呢?”
女人说先让他姥姥带着。
王香草暗暗揣摩:看来这女人是铁了心的要跟那个傻子一起生活了,黄方存不明不白的一死了之,倒是成全了他们。
女人抬头瞄了一眼王香草,问她:“你过来有事吗?”
王香草说:“村长不在家,我代表村委过来看望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女人有点慌乱,结结巴巴应道:“没事……没事,放心吧,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王香草说:“你可一定要往开处想,不要太难过了,就算为了孩子,也得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女人眨巴了眨巴眼,虽然不见有眼泪流下来,她还是刻意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然后说:“人已经没了,难过有啥用,只能一天天活下去了。”
王香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她:“你知道黄方存是咋死的吗?”
“还能是咋死的?掉井里淹死的呗。”女人叹息一声,接着说,“都是天意,该着不得好死。”
说完,眉头一皱,嘤嘤哭了起来。
“你是咋知道黄方存是不得好死了?”
见女人不说话,只管不停地擦着眼泪,王香草接着问她:“你是不是听到啥了?”
女人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第300章 你是被人给下了套
王香草站在那儿,觉得女人的哭声特别的刺耳挠心。
想到一时半会儿停下来,想从她嘴里探听到些啥是不可能的,安慰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
走在大街上,王香草心乱如麻,黄方存猥琐的面孔总在眼前晃来晃去,赶都赶不走。
并且意念中总觉着自己就是个凶手,是自己害了他,要了他的性命,罪责难逃。
她反复推敲琢磨着黄方存离开他家时的前景,然后推断他离开自家后的情景。
也许是有人早就盯上他了,看他出了门,一路尾随,利用招数引诱他到了大口井旁,趁其不备,把人推到了大口井中。
也或者是被施了“蒙药”,使其产生了幻觉,直接奔着大口井而起,跃身投入。
……
王香草越想越觉得害怕,越觉得有个人可疑,他就是李木头。
一定是李木头偷听了自己跟黄方存的谈话,为了保全他那个傻侄子的姻缘,为了掩盖不可告人的秘密,痛下杀手。
一路想着,王香草就来到了李木头家,推开虚掩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正在树荫下打盹的李木头听见响动,抬起头来,见是王香草,就问她:“又是啥风把你给刮来了?”
王香草双眼直直盯着他,说:“没风,自己来的。”
李木头撇了撇嘴,说:“没风的时候你很少来。”
王香草说:“你又没良心了,我之前来得还少吗?”
李木头说:“之前来得多少先不说了,可自打你想当村干部之后,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王香草问:“你啥意思?”
李木头说:“啥意思你心里最清楚,只要是村里发生了案子,出了怪事,一准就来,非来不可。”
王香草暗暗回味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嘴上却不承认,说:“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可没那个意思。”
李木头说:“你别嘴硬,我心知肚明。”
“你明白个啥了?”
“明白你的用意,无非是来察言观色,看看老子有没有作案的嫌疑。就你那两下子,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李木头冷眼斜视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戳一句:“你是做贼心虚吧?”
李木头鼻腔里不屑地哼哧一声,说:“王香草,我给你提个醒,你是被人给利用了,给下了套。”
王香草一头雾水,问他我咋就被人利用了。
“你就是被人利用了!”
“我被谁利用了?”
李木头直言不讳地说:“你是被马有成利用了!”
王香草忿忿地说:“你别胡说八道了,他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们家好,你眼红了吧?嫉妒了吧?”
李木头问:“为你家好?他不搞得你们家破人亡才怪呢。”
王香草像是当头挨了一棒,眼前黢黑一片。
“咋了?被吓着了吧?”李木头盯着王香草问道。
王香草回过神来,问他:“你那话啥意思?”
李木头说:“啥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啥?”王香草一脸茫然。
李木头调整了一下子姿势,端直了身子,说:“说实在话,桃林峪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儿,哪一件能瞒得过我李木头的眼睛?大事小事全都装在我心里。不过吧,我告诉你实情,你可别跟我直眉瞪眼蹦跳子。”
“那好,你说吧。”
“你去屋里搬个凳子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李木头仰头望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倒也听话,进屋搬了凳子出来,坐到了李木头一侧,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王香草,你要是觉得话不顺耳,随时可以走人,但不能胡乱咋呼,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是咋回事呢。”李木头偏过脸说道。
王香草淡淡应一声,说:“你说吧,我只是听。”
李木头说:“这一回,我算是以你叔公的身份,跟你正儿八经说几句掏心窝子的实话,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都要说出来。”
这话根本不像是从李木头嘴里说出来的,王香草听了,身上禁不住凉飕飕,直冒凉风。
“咋冷着个脸呢?你到底是想听还是不想听?”
王香草点点头,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那好,我说。”李木头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说,“你以为马有成让你当官是为你好呀,他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啥小九九?”
李木头说:“他让你当村干部,首先是在打你的主意,瞅准了机会霸占你,施点小恩小惠的把式当诱饵,牵着你的鼻子一步步往前走,等你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就可以下手了,就算不下手,你也会乖乖跟他好。”
王香草脸刷一下红了,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啥。
“你用不着顶嘴,说多了也没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用不着躲躲闪闪避讳啥,你们做的那些臊事儿,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都没逃过老子的眼睛。”李木头说得倒也心平气和。
“你……你怎么就那么无耻呢?”
李木头笑一笑,说:“你别瞪眼扒皮,我可是有言在先,你要是不乐意听,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反正放在我心里又不会长毛。”
王香草咬了咬嘴唇,压住心里的火气,说:“好……好,那你说。”
李木头说:“虽然他姓马,不姓李,但论起辈分来,你该喊他叔,也就是说,你们勾勾搭搭,是违背人伦道义的,那是胡来,是作孽,是要遭天谴,受报应的,知道不知道?”
王香草脸不红了,突然就变成了蜡白色,“你还有脸说别人,自己坏事做尽了,还知道啥叫人伦道义?”
李木头面色平静,坦言道:“王香草,实话告诉你吧,我一辈子的确是跟很多女人来往过,可老子有度,从不胡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人家先有了意、动了心,主动靠近我,才好在一起的。再就是,只要谁家为非作歹、不仁不义,作下昧良心的事了,我就会用利用自己的长处惩罚他们,那叫替天行道。”说到这儿,李木头诡异地笑了起来。
“真不要脸,你还有脸笑!”王香草喝斥道。
李木头却保持镇静,不以为然,说我做的那些叫义举,是英雄豪杰才干的事儿,也算是除暴安良的一种方式。
“你就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我问你,今年村里发生的那些怪事,是不是也是你干的?”王香草喝问道。
“你小声点好不好!咋呼啥呀咋呼?是不是唯恐外人听不到?”李木头脸色冷了下来。
“好吧……好吧,我小声点,说吧,那些坏事儿是不是你干的?”王香草压低了声音,但气势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