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他又想耍滑头
王香草已经基本断定,胡仙姑那事儿一定与马有成有关系,但脸上却故意不流露,问:“是谁……谁又出事了?”
老奸巨猾的马有成眼很毒,早就看破了王香草有所掩藏,阴着脸说:“看来你跟在跟我耍滑头?是不是从来都没跟我一心过?”
王香草说:“不是我不跟你一心,明明是你在遮遮掩掩,别兜圈子了,有话直接吧。”
“那你坐到这边来,我慢慢对你说。”马有成说着,伸手拍了拍床沿。
王香草拧不过,只得坐了过去,紧盯着马有成,开门见山地问道:“胡仙姑那事是你干的?”
“你果然知道了。”马有成咧嘴一笑,问,“是老巫婆报案了吧?”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有?”
马有成问:“那你是咋知道的?”
王香草说:“我去过她家了。”
马有成收敛了笑容,问:“你去她家干嘛?”
王香草说:“看着满坡的麦子着急,我一夜都没睡好,天刚亮就跑过去了,结果就看到她被一条狗腿折腾成那样了。”
马有成问:“她咋样了?没被气死吧?”
王香草说:“不但没死,还滋润得要命呢。”
马有成一蹙眉,问道:“滋润得要命是啥意思?”
王香草说:“她走进梦里出不来了,满脑子全都是白马王子,那个美劲儿就甭提了。”
“快说说,老妖婆是个啥模样了?”
王香草冷冷地问他:“真的是你干的?”
马有成抿嘴一乐,说:“你先别管是谁干的,告诉我她现在咋样了?是不是很好玩?”
王香草说:“你不说拉倒,我也不说。”
马有成发着恨地在王香草的臀部轻俏地踢了一脚,说:“你这头犟驴,我咋就拿你没治呢。”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你拿我当驴了,总想牵着我的鼻子走,胡仙姑这事我已经报案了,你看着办吧。
“真的已经报案了?”
王香草正经说道:“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咋能不报案呢?要是胡仙姑有个三长两短,一旦追究下来,就成我失职了。”
“看看……看看,谁给你那么大的权利了?”
“村子里出了案子,我往上反应一下有啥不对的?”
“你……你简直是胡闹,连声报告都不打,你就报案了?这不是越级了吗?”马有成冷着脸责问道。
王香草说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治安方面的事情可以自行处置,不需要向你汇报的。
“我那是指小打小闹的狗屁事儿,胡仙姑那事属于刑事案件,你咋就私自做决定了呢?”
王香草说只因为是刑事案件,所以我才不敢马虎,直接汇报给了警察。
“简直是胡闹!”马有成大喝一声,拿起手机,刚想拨号,突然想起了啥,问王香草,“你有新调来的那个所长的手机号码吗?”
王香草说:“还没有,他刚刚调来,还没接头呢。”
马有成问:“那你咋报的案?”
王香草说:“我直接拨110了。”
“啥,你干嘛直接拨110呢?!”马有成大惊失色。
王香草说:“110多省事,只拨三个数就行。”
马有成骂道:“熊娘们,110是上级单位,你这不等于瞒着锅台上了炕吗?撤了,你赶紧给我撤了,就说案情不属实,让他们不要来了。”
王香草说:“咋不属实了?我可不敢胡说八道。”
“你不撤是不是?”马有成直着眼问她。
王香草毫不示弱,问他:“你咋不让他们来?”
马有成叫嚷道:“你这个臭娘们儿!我不让他们来自有不让他们来的道理,你赶紧打电话,别让他们来了。”
“估计这个时候他们往咱们村里赶了,开着警车,响着警笛,兴师动众的,咋好让他们回去呢?要是追究我报假案咋办?”
“王香草,你……你这这一回可算是捅在马蜂窝上了。”马有成气呼呼地骂道。
王香草说我打110的目的不仅仅是让他们来破案,主要是想借着这事儿造声势,吓唬吓唬村里的坏人。
马有成黑着脸命令道:“别顶嘴,立马打电话,让他们回去!”
王香草弄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你让我咋改口呀?这不是成心害我吗?”
马有成跳下床,嚷嚷道:“不是我害你,是你在害我!”
“我咋就害你了?”
马有成说:“你赶紧打电话……打电话!”
王香草说:“那你先说个理由,告诉我为啥?”
马有成一脸焦灼,扯着嗓子喊道:“快点……快点,再不打就来不及了,打完电话我再慢慢告诉你。”
“你今天这是咋了?我是在履行职责,是在帮你减轻负担,你倒好,还横加干涉。”王香草叽叽咕咕说着,走到了外屋,拿出手机放在耳朵上,大声喊了起来,“110嘛,对不起了,我是桃林峪村的,刚才报案说村子出案子了,情况不属实,是有人开玩笑,没事了,嗯,对……对,让他们撤回去吧,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一定弄明白了再报案,一定……一定……”
马有成见王香草进了屋,这才松了一口气,倒在了床上。
王香草佯装委屈,嘟囔道:“这算是哪一门子事啊?我明明是在干正事,却被人家狠狠教训了一通,说如果不是看在我是治保主任的份上,就直接把我抓起来,真是的!”
马有成问她:“他们撤回去了?”
王香草说:“是啊,人家嫌我报假案,说这事犯法的。”
马有成这才拍一拍床沿,说:“你过来,坐近点,我告诉你胡仙姑被戏弄的事儿。”
王香草站在那儿未动,说:“这大白天价,你躺在床上干嘛呀?要说就坐起来说。”
马有成一脸阴邪,笑着说:“你不想听是不是?我还不舍得讲呢,实话告诉你,她的那个事儿,躺在床上听更有滋味儿。”
王香草想了想,只得坐了下来,与马有成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马有成不甘心,用脚勾了勾她,说:“来……来,靠近一点,别离得那么远,这样显得多生分啊!”
王香草不耐烦了,吼一嗓子:“有话你就说,你是想闷死谁吧?”
第272章 冤冤相报
马有成嘿嘿一笑,露出一排被烟熏黄了的门牙,说:“王香草,如果我说那个老妖婆是被我折腾成那样的,你相信不相信?”
王香草瞪大眼睛,吃惊地盯着马有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你说啥?是你干的?”
马有成说:“你紧张啥呀?我又不是想要了她的命,只是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罢了,让她知道,桃林峪不是她的天下,别以为没人敢治她。”
王香草问:“你到底对她干啥了?直接把她弄得神魂颠倒的,直接成疯癫婆了。”
马有成龇牙笑着,说:“我也没想到她会那样,竟然……竟然还……”
说着说着,忍不住坏笑起来。
“还咋样了?瞧你那一脸坏笑吧,很多是脏透了。”
马有成问:“她现在啥模样了?”
王香草说:“你就别问了,快说说你都对她做了啥吧。”
马有成问:“她没告诉你?”
王香草说:“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就跟说梦话一样,看上去就是个疯子了。”
马有成说:“她不是说自己得道成仙了嘛,咋也这么不禁折腾呢?”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拉倒,我走了!”王香草冷冰冰甩一句,转身朝外走去。
“好……好,我说……我说就是了。”马有成点头应着,拍着床沿,固执地王香草坐过去。
王香草说:“你说吧,我站在这人听就行。”
“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站着听太累了,来……来,你坐到这边来,慢慢听。”
王香草拗不过,还是坐了过去。
“王香草,你知道我为啥要对她下手吗?”
“报复她呗!”
“那只是一方面。”
“还有啥?”
马有成攥住了王香草的手,说:“我怀疑是她施了坏心计,糟蹋了我们家李秋菊。”
王香草说:“她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马有成说:“她自己肯定做不到,还有一个人配合着她一起干的。”
王香草问:“你的意思是她还有个帮手?”
“是。”
“是谁?”
马有成摩挲着王香草的手,说:“我说了你可不要反感。”
王香草挣脱开来,沉着脸问:“你是不是怀疑是李木头?”
马有成点点头,说除了他还能是谁。
王香草问:“你就那么肯定?”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也许这天意,那天夜里,我从你家出来后,为啥不知不觉去了李木头家,然后又去了那个老妖婆家。”
王香草说:“你的意思是你看到的那个像雾气的人影是真的了?”
马有成说回头想一想,那肯定不是雾,是个人。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可能!我不相信他们两个老家伙能搅合在一块,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有那么大的能耐?你看看李木头那个熊样,能轻巧地翻墙入院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有成说我这会儿真的相信胡仙姑有能耐了,我看到的那团雾气,可能真的是神灵现身。可在李木头家看到的就不一样了,那是人,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王香草问:“你说是李木头对你老婆下了手,然后回了家,没有走大门,直接翻墙进了院子,是这样吗?”
马有成点了点头。
“你断定是他们俩合伙干的了?”
“是,肯定是!”
王香草心里翻涌起来,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
连马有成都这么想,也算是不谋而合了。
这样以来,就更证实了这一点。
她问马有成,“就凭着自己的想象,你就去糟践人家了?”
马有成道出了实情,他晚饭的时候喝了不少酒,想了想这些日子发生的怪事,心燥气烦,就出了门。
正在街上溜达着,恰巧遇见了一条小狗。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那条小狗没头没脸地朝着他咬。
他心里正憋着气,飞脚踢了上去,可能是用劲太大了,那条小狗被踢出了好几米远,噗嗒一下落在地上,蹬了几下腿就没气了。
不就是一条狗嘛,死了就死了吧,他也没在意,朝前走去。
可走着走着,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馊主意。
他返身折回,拖着那条该死的小狗,去了胡仙姑家。
边走边盘算着,你个老妖婆,不是跟老子过不去嘛,老子不让你死,让你蒙羞,让你沾染点晦气,让你生不如死。
他把前前后后的过程仔细说了一遍。
王香草听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个老东西是在瞎忽悠。
她胡仙姑可不是一般的庄户娘们儿,咋就任由他胡来呢?并且还是利用那种肮脏的手段。就问他:“她就那么好蒙骗,轻易就被你戏弄了?”
马有成说,事后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她就是跟着我编的故事走了下去,懵懵懂懂入戏了。
王香草斥责他,说:“她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头脑不清醒,稀里糊涂的,你咋忍心那么干呢?下手也太狠了点儿。”
“这叫以牙还牙!”
“就算是她干了对不住你的事情,也不该那么个折腾法。”
马有成却不以为然,说自己做得不但不过分,还远远不够,能留下她一条老命就不错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你那样的手法,简直比杀人都残忍,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要是再跟老子过不去,迟早要灭了她,不信等着瞧!”
“冤冤相报何时了?折腾来折腾去的有啥意思?还是静下心来干点正经事吧!”
还提醒马有成,别小瞧了胡仙姑,她可真是有两下子,要是让她知道了实情,说不定会干出啥事来。
“能耐她了!她能把我怎么着?”
“你别忘了,她不光懂阴术,还心狠手毒。”
马有成一脸鄙视,说她没那个胆子,这次只是给她一个警告,要是再跟老子作对,那就不只是一条狗腿的事了。
“你还想咋样?”
“老子会直接牵一条狗过去,直接把那个老妖婆撕碎了!”马有成两眼圆瞪,寒光闪闪。
王香草劝慰他,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折腾来折腾去对谁都没好处,不如各自退让一步,互相帮衬着好。
“谁还指望她呀,脏兮兮的老东西,老子有你就足够了。”马有成说着,抬起臭烘烘的脚丫子,搭在了王香草的腿上。
第273章 他觉得这是替天行道
马有成说:“除非她现在就转变架势,主动向我赔礼道歉,并拿出实际行动来,帮村民们干点好事,要不然门都没有。”
王香草叹口气,说:“你们这样闹腾下去有啥意思?”
马有成说当然有意思了,至少会使那个老东西大伤元气,以后就没有那股子神气劲了。
王香草好奇,马有成是怎么进了胡仙姑的屋子里,又是怎么让她神志不清,还做出了那一连串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把疑问提了出来。
马有成奸诈一笑,讲起了他带一条狗腿去报复胡仙姑的过程——
昨天夜里,马有成心情非常不好,尤其是他儿子扔下的几句话,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儿子竟然指责他做了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收敛,埋下了祸根,殃及了家人。
……
他越想越生气,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一瓶酒下肚后,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人——胡仙姑。
他觉得都是这个老妖婆从中作祟,一次次耍阴术,搞手段,拿自己老婆李秋菊撒气。
本想再开一瓶,醉倒了事,啥也不想了。
但酒喝到嘴里,却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嗓子眼里像塞满了一团棉花,喘气都不顺畅了。
马有成干脆站了起来,锁门走了出去,想着到街上溜达溜达。
大街上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
马有成就暗暗骂了起来:娘那个腿的!一个个都跑到城里去了,这个村子还留着干嘛呀?
倒不如来一场大洪水冲走利索,省着乌烟瘴气的瞎折腾。
正乌七八糟地想着,突然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路边的草垛旁蹿了出来,直奔到了他的脚下。
靠近了,汪汪叫了几声。
竟然是一条狗!
马有成火气腾一下上来了,他咬起了牙根,一脚踢了上去。
也该着那狗到了死期,就那么一脚,瞬间就没了声息,就像一件破棉袄似的,堆在了路边。
马有成走过去,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这才知道是条半大黄毛小狗。
他抄起了狗腿,倒提到手上,回了家。
到家以后,把死狗扔在了月台上。
他坐下来,边抽烟边默默打量着眼前的死狗。
灵光一闪,心里就冒出了一个令他激动不已的念想。
卧槽!
何不用这条狗去戏弄胡仙姑一回,让她也尝尝被戏弄、被羞辱、被糟践的滋味儿。
一不做二不休。
马有成进屋拿来了一把砍刀,三下两下砍下了一条狗腿。
他把狗腿掂在手上,觉得很顺手,就像一把异形的手枪。
随之,脑海中闪现出了“刺杀”老妖婆的过程。
他觉得那一定很刺激、很过瘾、很他妈的解恨。
提起狗腿,刚想出门时,突然看到有血迹滴落下来,便止住了脚步。
不行,这些血迹会留下罪证的。
他又折身回去,找出卫生纸,先把狗腿上的血擦净了,然后找出了一包止血用的云南白药,涂在了上面。
这药果然有效果,一丝血迹都不见了。
这时候,马有成觉得酒劲过了,清醒了很多,头脑活泛起来。
他仔仔细细把即将进行的“报复活动”梳理了一遍,尤其是一些细节部分,有了更周密的打算。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又找出了一顶红色的太阳帽,戴在了头上,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为了万无一失,他还带上那瓶好久都没用过的“灵药”。
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马有成觉得悲壮豪迈,好像自己正在做一件意义重大的神圣之事。
他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值得庆幸的是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好像整个村子里就他一个人似的。
根本用不着躲躲闪闪、掖掖藏藏,手提毛烘烘的狗腿,大踏步地朝着胡仙姑家走去。
来到胡仙姑家门外,试探着推了一把门板。
门关着,从里面插了门闩。
从门缝里朝里面打量着,见漆黑一片,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息,看来那个老妖婆已经睡下了。
马有成围着院墙转了一圈,选定一处比较容易翻越的豁口处,轻松一跃,便跳了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连只老鼠都没有。
嗯,好机会,正适合老子替天行道了。
马有成稍作观察,断定最东头的那一间房就是老妖婆睡觉地方。
他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缓缓贴近窄小的窗棂,听到里面传出了隐隐的呼噜声,很悠然,很平静。
他从裤兜里摸出了用塑料袋包裹着的“灵药”,打开瓶塞,从窗子的一处缝隙间倒了进去。
唯恐药效不够,马有成把整瓶药全部倒了进去。
然后收了瓶,重新包裹起来,装进了裤兜里。
为了确保药效挥发到极致,他坐在了门前的一块石板上,仰头数起了星星。
一直数到眼花缭乱,才低下头,盘算着下一步的具体行动。
想着想着,打一个寒噤。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条浸过水的毛巾,围在了下巴上,把鼻子嘴巴全都捂了个严实。
走到屋门前,轻轻推了一下,门也是关着的。
马有成知道,这样的门都是老式的门栓,用一根木棍,两头分别搭在一个木槽内。
他从腰带下面抽出了一根钢锯条,从门缝间插进去,三下两下,轻松拨动了几下,门就开了。
马有成蹑手蹑脚进了屋,一步一步走到了炕前。
站定后,胡仙姑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像是深睡了过去一样。
不知道“灵药”有没有效果,马有成不敢随意行动,只得屏声敛息站在炕前,细细观察着。
“啥味道呀?这是啥味道,咋就这么香呢?哎哟哎哟,香,真香,简直香死了……”
胡仙姑突然说话了。
嘴里说着,还用力往鼻子里面吸着。
吸着吸着,呼一下坐了起来。
昏暗的夜色里,她睁开了一双闪着微弱亮光的眼睛,四下里察看着。
目光最终落在了“全副武装”的马有成身上,大声惊叫起来:“哎哟哟,你来了,真的是你吗?”
马有成知道是药效起作用了,跟着进入了角色,拿腔拿调地喊了一声:“亲爱的,你还好吧?离别这么多年了,我可找到你了。”
第274章 美丽的幻觉
说这些话时,马有成异常激动。
他担心“灵药”对这个老妖婆起不到作用,因为她毕竟不是人,是传说中的神,药是用来对付人的,对神就不一定有功效了。
万一她清醒着,产生不了幻觉,无法进入为她设置好的梦境之中,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不但后面的戏没法继续演下去了,也很容易被她识破,一旦露了马脚,那就麻烦了……
“哎哟……哟,是你吗?是柳村的柳强吗?”胡仙姑兴奋地叫唤起来。
很明显,她的意识已经随着马有成的话语,进入了幻境之中。
“是啊……是啊,很多年没见着你了,可想你了,想得我都不知道茶不思、饭不想了。这不,急急忙忙趁黑从城里赶了过来,跟你见上一面,也好解除多年对你的相思之苦。”
马有成文绉绉地描述着,嗓音粗混,再加上外面包着一层毛巾,连他自己听来,这声音都有一股磁力,就跟广播里的播音员差不多。
“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柳强……柳强,真的是你吗?”胡仙姑激动起来,往前探着身子,几乎都要扑过来了,接着问道,“你说你打哪儿来呀?后来你真的到城里当工人了吗?”
“是啊,去了城里,打那时起,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马有成往前挪了几步,换成了一种轻缓的音调,说:“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就跟美丽的花儿一样,比从前更好看了。”
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连马有成自己都弄不明白,听上去圆润浑厚,很有磁性。
胡仙姑也跟着渐入佳境,柔情蜜意,燕语莺歌:“柳强……柳强哥哥,你也还是那么年轻、俊朗,瞧瞧……瞧瞧,你的脸、你的身子,还有你身上的味道,还跟从前一模一样。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忘不了你,你的影子总在我眼前晃荡,柳强啊,你是天底下长得最帅、最有味道的男人。”
马有成再往前跨一步,伏在了胡仙姑耳根处,轻轻唤起了她的小名:“小梨花……小梨花,我想你了。”
“你还记得我小名?”胡仙姑越发激动了,伸手就往“柳强”身上扑,紧紧搂住了他的胳膊。
“咋会不记得呢,你是我心目中的天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柳强”动情地说。
胡仙姑说:“你来了……终于来了,可想死我了……”
“柳强”不失时机地拥住了她,直接把她干瘪的身子给勒扁了。
胡仙姑气都喘得不舒畅了,但她依然热烈回应着。
用她干瘦如柴的双手牢牢轴着“柳强”,心脏砰然跃动,几乎要透过薄薄的皮层跳出来了。
黑影下,马有成紧盯着胡仙姑的脸,含情脉脉,爱怜无限。
胡仙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柳强”:“你身上咋这么香呢?香气扑鼻,一进屋就把我熏醉了。”
“柳强”说:“香味儿是我身体里发出的,你小时候不是经常闻嘛,无数个夜晚,夜幕之下,咱们相依相偎,你总喜欢贴在我身上闻个不停。最后只是闻还不过瘾了,就……就……”
“就咋着了?”
“就在我身上找来找去,结果啥也没找到,就逼着我把宝贝交出来,我说那个宝贝在身子里面你就信了。”
胡仙姑撒娇道:“你好坏呀,竟然欺骗我。”
“我可没骗你,说的是实话,你找来找去不就找到了嘛。”
“嗯,我记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回,我找到后就要了你,现在想一想,那是你故意在下诱饵,对不对?”
“柳强”嘿嘿笑了起来。
胡仙姑羞怯地钻进了“柳强”的怀抱里,娇滴滴地说:“你真坏……你真坏……”
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无限爱惜地抚摸着。
马有成知道,她的初恋,以及深埋在心底的柔情蜜意被勾了出来,便假戏真演,动情地拥抱着她。
抚摸着她的头发,盯着她的脸,眼神灼灼,丝丝传情。
……
在胡仙姑看来,此时“柳强”的双目不亚于两汪山泉,清澈透明,泛着迷离的气泡。
直看得心底泛起了溪水,荡起了涟漪,接着就泛起了咕嘟咕嘟的浪花。
“柳强”动情地说:“小梨花啊小梨花,咱们前世有缘啊!遗憾的是双方父母反对阻拦,没能走到一起,喜结连理,所以我今天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找到你、亲近你,目的就是为了一续前缘,重温旧梦。”
胡仙姑激动得浑身直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马有成抱着浑身散发着臭味儿的老太婆,强忍作呕,只想速战速决,赶紧进入下一个程序。
可有担心进度太快,会露出破绽,只得小心翼翼摩挲起来。
胡仙姑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舒然地闭上眼睛,轻声呢喃,柔情似水。
马有成努力克制着,尽量做得细腻、动情,完全有别于村里男人毛手毛脚的风格。
他边软绵绵说着情话,边轻轻抚摸,感觉着连冰冷的石头都能被融化。
转眼间,胡仙姑就进入了状态,双眼微眯,柔光迷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晕。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说:“难得一见,咱们再醉一回吧。”
“都这个年纪了,还需要那样吗?”
“需要,我需要,太需要了。柳强,你咋变了?”
“哪儿变了?”
“那时候你总是那么猴急,一见面就要,那个坏劲儿就别提了,不但用手,还动嘴,有一次还把我咬出了血,疼得差点晕过去。”
马有成为难了,接下来的戏实在是演不下去了。
这个老妖婆太老、太脏,实在是难以下嘴啊!
可如果不顺从着她,就会引起怀疑,万一她灵醒过来,那可就败露无遗,前功尽弃了。
是亲?
还是不亲?
马有成手搭在胡仙姑身上,一时没了主意。
“柳强……柳强你咋了?”胡仙姑娇滴滴地说,“今天俺爹出门了,不在家,有啥好怕的,该干嘛干嘛吧,好不好?”
“可是……可是……”
“可是啥呀?你咋就突然变得胆小了?”胡仙姑说着,抓住了他的手,一路引领,直奔主题。
第275章 死狗行动
马有成暗骂起来:老子是不稀罕你,要是有了那种念想,才不管你爹在不在呢?
就算是当着你老子的面,也照样天翻地覆!
“柳强呀,打老远的来一回,就别瞎呆着了,快点呀,哎哟……哟,这样可真是折磨人。”胡仙姑怪里怪气地哄哄着,先下手为强了。
马有成挣脱开,往后退一步。
灵机一动,想到既然这药是靠幻觉来支配人意识的,那就是说,用不着动手,只用话语就能达到功效,于是含含糊糊地说:“嗯,好吃……好吃,真好吃,梨花你幸福吗?”
这一招果然灵验,胡仙姑软了下来。
马有成见时机一到,开始了下一步计划。
随着步步深入,一股刺鼻的怪味儿扑面而来。
那味儿特别难闻,简直要把人给呛死了。
他强忍着,夸赞道:“梨花呀,小梨花,你还是那么美,美得就像一朵花儿,好看……好看,真好看,瞧瞧……瞧瞧,你还是从前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变,真是稀罕死个人了!”
胡仙姑中了魔法一般,完全进入了状态,浑身微微颤栗,嘴里发出了依依呀呀的怪异叫声。
马有成见时机一到,顺手摸起了放在一旁的狗腿,强忍着恶心,给了她。
胡仙姑受宠若惊,激动不已,哭着喊着的说:“柳强啊柳强,你真好……真好,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还是以前的样子啊!”
马有成见老女人完全回到了从前,进入了状态,越发放肆起来,言行一致,十分到位。
胡仙姑如枯木逢春,蓬勃生长,雨声、风水,生生不息。
老妖婆,这一回可让我逮住你了!
马有成努力地把她往沟里带。
片刻之后,突然意识到这样做有点儿太过分了,夜深人静的,万一被外人听到了,引来众人围观,把自己堵在屋里,那可就没法收场了。
倒不如速战速决,点到为止,及早收场。
想到这儿,他停了下来。
胡仙姑好像还没到达终点,问道:“咋停了?”
“柳强”有气无力地说已经不行了。
胡仙姑却余兴未尽,粘着他不放,埋怨道:“你原来可不是这样,凑到一块儿难舍难分,无数回一直熬到天亮。”
“柳强”说:“岁月不饶人,今非昔比,咋能跟年轻时比呢?”
“不行……不行,我还欠缺着呢。”胡仙姑毫无羞涩之感。
“那……那该咋办呢?”马有成灵机一动,说我干脆吧把宝贝留给你吧,让它时时刻刻伴随着你。
“好啊……好啊!”胡仙姑兴奋起来,可随即又摇头晃脑地说,“那是你的,咋可能留下来呢?”
“柳强”说:“只要真情在,一切皆可能,我这就留给你!”
胡仙姑急了,焦急地说:“别……别,那样的话你会没命的,虽然我想要,但不能为让你为这事儿丢了性命。”
“柳强”嘿嘿一笑,说:“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丢了性命也无妨!”
“不行,我宁愿缺着,也不能毁了你。”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不行……不行,那样的话你会淌血的,会很痛的。”
“柳强”轻松说道:“不会流血,也不会痛,因为我随身带了灵药。再说了,这个是能够再生的,过一阵子还会长出来的,你放心好了。”
胡仙姑很吃惊,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身子骨咋跟正常人不一样?”
“是。”
“真的还能重新长出来?”
“嗯,是啊,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可以改变一切。”“柳强”说完,嘴里就发出了嘶嘶啦啦的声响。
胡仙姑不敢正视,闭上了眼睛。
“刺啦!”
“柳强”切掉了心爱的“宝贝”,大大方方送给了胡仙姑。
胡仙姑有些吃惊,问:“真的留给我吗?”
“是啊。”
“你舍得?”
“当然了,心爱的东西就该留给心爱的人。”
“柳强”站起来,朝着胡仙姑点了点头,说:“只要你幸福,想要什么都能满足你。”
胡仙姑心潮澎湃,泪如雨下。
“柳强”急着要走,分手前又说了一些动情的话。
胡仙姑说:“谢谢你呀柳强,这一回你可圆了俺的梦了,把几十年的亏欠全都补齐了,柳强啊柳强,俺八辈子都忘不了你。”
“柳强”说:“我还会再来的,眼下急着要赶回去,我走了。”
胡仙姑恋恋不舍,动情地说:“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咋就着急着走呢?连话都没有好好说呢。”
“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这次来,也算是满足了我的心愿。那个珍贵的宝贝你好好收留着,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感受一番,就像我在眼前一模一样。”“柳强”说完,转身走出了屋子,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出了屋,马有成没有立刻走开。
他躲在粮仓后头,静静观察了一会儿,见没了动静,这才悄悄走出了院子,撒腿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妈了个逼的!
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回到家里,马有成激动不已,找出酒,自斟自饮起来,边喝边回味着戏弄老妖婆的整个过程。
喝着喝着,忽然想起了那条被踢死了的笨狗。
此时此刻,那条狗就躺在自家院子里。
该把它扔在哪里呢?
倒是可以褪毛烹了,狗肉就酒,倒也香口。
可香味儿是包不住的,会引来嘴馋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必然会传到老妖婆那儿去,那就离露陷不远了。
想着想着,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一个人——李木头。
那个熊玩意儿打小就心眼坏,一直跟自己不对付,何不利用这条死狗给他点颜色看看,权作是给他提个醒。
说干就干,马有成立马打包,把死狗装进了编织袋里,拎在手上,去了李木头家。
仔细瞅了瞅,见四下无人,他把死狗拽出来,双手拽着,卯足气力扔进了院子里。
扑通一声,死狗落在了西屋的窗口前。
……
马有成绘声绘色讲完报复行动,看上去意犹未尽,说那两个老东西该好好回味一下了,要是再不迷途知返,定会比那条老狗死得更惨。
王香草倒是不以为然,说一条死狗算啥,人家才不在乎呢,这时候怕是早就被李木头有滋有味吃到肚子里面去了。
马有成一怔,问她:“你去过李木头家了?”
第276章 怕是又要遭报应了
“是啊,我去过了,他正在家里热气腾腾的煮狗肉呢,还让我进屋吃,好像捡了个大便宜。”王香草说。
马有成问:“一大早的,你去李木头家干啥?”
王香草说:“是胡仙姑让我去的。”
马有成问:“她要你去干嘛?”
王香草皱了皱眉心,说:“说来也奇怪,她竟然知道死狗在李木头家。”
马有成一愣,立起半截身子,问:“真的?”
“是啊!”王香草点点头,说她不仅仅知道死狗的事,话里话外还透露出来,她好像已经知道那事儿是谁干的了。
马有成瞪着眼问道:“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是我干的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难道她真的有神机妙算?”
“不可能,她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用得着天天蹲在水潭旁,日晒雨淋的骗那几个小钱了?”
王香草说:“可她说死狗可能在李木头家,果然就在李木头,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是我亲眼所见,又不是听别人说的。”
马有成躺下来,呆着脸半天没说话。
王香草问:“咋了,怕了吧?”
马有成漠然回一声:“我怕啥?”
王香草说:“她会不会使阴法糟蹋你呢?”
马有成轻蔑一笑,说:“能耐她了,我马有成头上的火烧得旺着呢,她不敢那我怎么着。”
王香草说:“不过,看她气得够呛,连老脸都乌黑了,咬牙切齿地发着恨,非要毁了使坏的人不可。”
马有成说:“她只是气急败坏说说罢了,要是有那个本事,会被一条狗腿搞得神魂颠倒?附在她身上的神呢?仙呢?咋不出来帮帮她?再怎么着也该提个醒呀,咋就没点动静了呢?”
王香草说:“是你的药起劲了,直接把人给弄迷昏了。”
马有成说:“神仙也怕药?谁信呀?我觉得她弄的那一套神神道道的东西都是骗人的,她摸准了人的心思,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直到把人给绕进去了,你说是不是?”
“可她咋就知道死狗在李木头家呢?只是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人信服。”
“蒙的呗,你用不着当真。就算是她有那么一点点功法,怕是被狗腿一捣腾,也必定会沾染晦气,必然大伤元气。”
王香草凝神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有些事情真的很神秘,说都说不清,想都想不到。”
又说了一会儿话,王香草站起来,说好好睡一觉吧,我该走了。
马有成问她去哪儿,王香草说我到外头听听风声去,这会子还不知道胡仙姑闹腾成啥样子了呢。
马有成点点头,说:“行,你去吧,我倒是希望老妖婆直接疯掉最好,那样的话,村子里也就少了一个害人精。”
“话可不能那么说,她毕竟还是帮着村里的人做了不少事儿,总不能一棒子把人家拸死吧?”
马有成气呼呼地说:“看来直到这会儿你还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就算她有能耐,有功劳,只是对我家老娘们儿下毒手那事儿,我也跟她没完,非折腾死她不可!”
“婶子那事儿也不一定就是她干的,你又没抓住人家的现行,咋就那么肯定?要讲事实,讲依据,可不能光凭想象,你是个村长,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好了,你睡吧,我走了。”王香草说完,开了门,朝外走去。
王香草出了门后,觉得头昏脑涨,胸口憋闷,哪还有心思去打探那些狗屁事儿,干脆回了家。
进屋后,直接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只觉得浑身冰凉,四处透风,瑟瑟颤抖。
看来是在外面受了风寒,感冒了。
她起身走去了外屋,熬了些姜汤,趁热喝了下去,重新躺到床上,捂紧被子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身上不再难受,倍感清爽。
看看时间,天已正晌。
看来小龙又去二奶家了,自己也懒得做饭,倒不如去蹭顿饭吃得了。
一来去看看儿子,二来也好打听点小道消息,别看二婶不怎么出门,可她消息灵通着呢。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王香草走进去,买了一斤烤肉,两斤点心,提在手上直接去了二婶家。
二婶正在做饭,见王香草进了屋,分外热情,又是让座,又是倒茶。
让长辈伺候着,王香草有点难为情,说:“二婶呀,你别这样,我可承受不起。”
二婶笑笑说:“你这会儿是村里的干部了,就该享受这样的待遇。坐下,赶紧坐下,慢慢喝茶等着,等小龙回来咱们就开饭。”
提到小龙,王香草心里又多出了一丝愧疚,说:“婶儿,实在对不住了,这一阵子防汛事情多,老把小龙放在你这儿,让你操心了。”
二婶不但没怪她,反而说喜欢小龙跟着自己,开心着呢。
两个人随后就家长里短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果然就把话题扯到胡仙姑身上。
二婶说胡仙姑今天也不知道是咋的了,就跟犯了疯癫病一样,看上去很不正常。
王香草问她咋了,二婶说:“她在骂大街呢,看着那个样子怪吓人的,披头散发,眼睛通红,一边骂一边在燃香磕头,烧了足足大箩筐纸钱。”
王香草心头一紧,想到胡仙姑一定是气急败坏、忍无可忍了,骂几声倒是无妨,怕的是她再次施阴法,那样的话,马有成可能就会遭殃了。
想到这一层,王香草暗暗为马有成捏了一把汗。
“王香草,你发啥呆呢?”二婶问。
王香草回过神来,问:“二婶,你还听说啥了?”
“闲话多了去了,七嘴八舌、五花八门。”二婶叹口气,接着说,“也不知道咱们这个村子是咋的了,净出些稀奇古怪的事儿,怪吓人的。”
“可不是嘛,一出接着一出,咋就不消停了呢?”
“哦,对了,马有成家的那个娘们儿到底咋的了?咋会光溜溜跑到那种地方呢?不会是被神龙给勾去了吧?”二婶好奇地问。
王香草心里沉甸甸的,却故作轻松,说:“医生说了,李秋菊那事儿没啥大不了的,只是梦游了。”
“啥叫梦游?”
第277章 一波三折
“就是人在睡着做梦的时候,离开床,四处走动,连自己去了哪里,干了些啥都不知道。”
二婶摇着头,否认了这一说法。
她说:“俺都这么大年纪了,一辈子都没遇到过。再说了,她咋就偏偏跑到那个地方去了呢?”
王香草说:“梦游的人根本管不住自己,跑到那儿就没准了。”
二婶仍然不信,说李秋菊去了水潭边,那个地方有神龙不说,还是胡仙姑打坐施法的地场,香火又那么旺,前一阵子我去过一次,大白天价都阴森森的,更何况是黑夜里了,想一想就瘆得慌。
王香草说:“那是心理作用,自己吓唬自己了。”
二婶凝神一想,说:“听说胡仙姑不光在大街上烧纸磕头,还到水潭旁作法了,烧纸、燃香,胡言乱语,没人听得出她喊了些啥,很多人看到过,说她披头散发的很吓人。”
王香草一凛,冷着脸问二婶:“二婶,这话你听谁说的?当真吗?”
二婶说:“这还假得了,是郑玉玲说的,当着很多人的面呢,她也是村干部,咋能哄人呢?”
王香草呆着脸琢磨了一阵子,站了起来,对着二婶说:“婶儿,我就不在这儿吃饭了,一会儿小龙回来那么吃吧。”
“你看看,咋说走就走呢,不是说好在这儿吃饭嘛。”
“不了,我突然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去办。”王香草说着,已经抬脚迈出了门槛。
二婶也跟着站了起来,直着嗓子喊:“啥事用得着那么急了?这都已经到了吃饭的点了。”
王香草头也不回,边走边敷衍道:“我不饿呢,你们吃吧。”
出了二婶家院门,王香草思绪越发乱了起来。
不知道为啥,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似的,但具体是啥又说不明白。
心里云山雾罩翻涌着,就像是暴风雨来之前天上翻滚着的乌云。
她本来想着去找郑玉玲,问一下有关胡仙姑去水潭边的事情。
可走到半道就退却了,觉得这样冒冒失失地找她不合适,毕竟自己之前跟她不和,这时候去,那还不是自找难堪吗?
多少有点儿拿着热脸蛋去贴她冷屁股的意思。
现在自己也是堂堂正正的村干部了,没必要再去去讨好她。
王香草转身去了村委会,见大门紧锁,又奔着马有成家去了。
到了马有成家,见院门大敞,里面还传出了说话声。
王香草抬脚进了院子,刻意咳嗽了几声,然后问:“村长……村长,你在家吗?”
“喊啥喊?不在家能开着门吗?”马有成粗声大气地喊道。
不等王香草进屋,马有成又喊开了:“赶紧了……赶紧了,老子正打算找你呢。”
王香草到了里屋门口,站定了,这才看清屋里面只有马有成跟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一起,很亲密地说着话。
“站在那儿干嘛?赶紧进屋呀。”马有成说着话,朝着王香草招了招手。
那个陌生男人也跟着抬起头,盯紧王香草看着,目光有些呆直。
王香草觉得那个人的眼神有点特别,赶紧低下头,走到了横在两个男人跟前茶几旁。
“冯主任,这就是王香草。”马有成对着陌生男人介绍道。
那个人似乎没听到,依然呆着脸,直直盯着王香草。
马有成在那个人肩上拍了一把,嘴上说着:“冯主任……冯主任,这就是治保主任王香草。”
那人一抖,嘴里发出了哦哦的声音。
他过神来,说:“哦,王香草同志,嗯,不错,真不错!”
为了掩饰失意,他侧过脸,小声跟马有成打着喳喳。
王香草借机打量着那个人,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的模样,大脸盘,面色黝黑,就像电视上看到的外国黑人差不多,一对小眼睛又细又长。
那人正过脸来,说:“打眼一看就知道王香草是个好人,不但人长得漂亮,品行一定也不错。”
说着话,他双眼直勾勾盯着王香草。
王香草被看羞了,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马有成插话说:“还是冯主任眼光毒,一下子就把人给看了个精光透。”
那个人一脸讪笑,说:“马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啥叫精光透,我指的是一个人的精神品质,不是你理解的那个啥……”
马有成亲昵地拍着那个人的后背,说:“冯主任,冯老弟,是你多想了,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不怀好意地朝着王香草傻傻一笑。
那个人说:“好了……好了,别打岔了,开始谈正经事吧。”
他转向王香草,说,“王香草同志,我今天过来,有很重要的事情来跟你谈呢。”
王香草心头一揪,刚想开口问啥,却听见马有成说:“哦,王香草,你坐下……坐下,我先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王香草绕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马有成说:“哦,这位是镇上的冯主任,今天是专程为你来的。”
“为我来的?”王香草有点发蒙,瞪大眼睛望着马有成。
“是啊,冯主任是为了你,才在百忙之中专程来到咱们村的,你真该好好谢谢人家。”
“工作需要,用不着客气,应该的……应该的……”冯主任面朝着王香草,表情严肃起来,说,“经过层层考察选拨,镇上已经任命你为桃林峪村的治保主任了,可谁承想,材料报到上级组织部门却出状况了。”
“出状况了?啥状况?”王香草禁不住问道。
冯主任咳了一声,说:“现在上头对村级干部任命提拔非常重视,程序也相对严格,尤其是政治面貌啥的,容不得丝毫马虎,这个……这个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王香草心头一紧,没了话说。
冯主任接着说:“其实这事儿也只能怪马村长,他不了解现在的选人程序,随随便便就报到上面去了。”
“是啊……是啊,怪我,都怪我。”马有成接过话茬,说,“都怪我平日里不注意学习,组织意识淡薄,还照着老黄历扒拉,把主要的事情给忽略了。”
王香草眼巴巴望着马有成,问他:“你们的意思是……是说我当村干部的事儿又出问题了?”
第278章 里面有些道道
冯主任故作轻松,笑哈哈地说:“是有点问题,但是小问题,可以想办法解决的。提拔干部不是儿戏,既然已经形成了决议,又下发了文件,肯定不会再收回的。再说了,你又是马村长举荐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无论如何也不好随随便便就给罢免了的。”
王香草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马有成接话说:“其实这规定有点儿不合理,选拔干部要看能力,与是不是dang员有啥关系呢?”
冯主任当即反驳道:“马村长你这话说得就太随意了,组织上的每一项规定,都是经过周密研究,反复论证的。那是为了整体素质的提升,一定意义上说,这也是为了保持dang的纯洁性,你说对不对?”
马有成满脸不高兴,说这事要怪也只能怪上面考察把关不严格,资格审核太松懈,稀里糊涂就给任命了。”
“马村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好怪上面呢?错都在我们,在基层,别怪我说话难听,根源就在你这儿。”
马有成梗着脖子问:“你的意思是我办错事了?”
冯主任说:“错不错咱先抛开不说,就拿王香草同志加入组织这事吧,在你这儿不是小菜一碟吗?你要是早行动一步,在考察期间就把问题解决了,还会有之后的麻烦吗?”
马有成蔫吧下来,说每一年国庆节都有纳新计划,我想着到那时候再办也不迟。
冯主任说:“你觉着这事能拖吗?万一因为不是dang员,被一票否决了,要求重新选人,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王香草一听就急了,慌不择言地说:“那……那咋行呢?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当村干部了,还跟着管起了事儿,你们又半道里撤了我的职,还……还不得让人家笑话死啊!”
冯主任说这个你倒是用不着顾虑,我早就帮你想好办法,你来之前,也跟马村长商量过了,来他一个特事特办,争取尽快把问题解决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了,谢谢冯主任了。”王香草无限感激地望着冯主任。
她看到那双小眯缝眼里隐闪烁着一丝不安分的光亮,心里忽悠一阵燥热起来。
冯主任接着说,以你的条件,完全能够胜任治保主任这一职务,要是被这事儿耽误了,那才是组织上的一大损失。
他承诺负责上边的工作,一定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王香草一番感恩戴德,冲着冯主任说:“天快晌了,该吃中午饭了,我请你们喝酒去。”
马有成点点头,说可以,冯主任为了你这事,可是够操心的了,请他吃一顿也是应该的,可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赏脸。
冯主任摇摇头,笑着说吃饭就免了,等事情办妥之后再一起祝贺吧。
王香草执意要请,说这就去村东的小饭馆。
冯主任执意要走,说这事儿不能再拖了,必须赶紧操作,要不然就没法收场了。再说了,下去还要去县里开个会,时间来不及。
马有成说既然这样就改日吧,先忙正事,吃饭的事以后再说。
临出门的时候,冯主任叮嘱马有成尽快把积极分子表格填了,缩减程序,尽快上报。
马有成答应下来,跟在冯主任身后出了门。
送走冯主任后,王香草急着问他:“你觉着冯主任这人靠谱吗?”
马有成说冯主任是去年才从另一个乡镇调过来的,总共也没打过几次交道,靠不靠谱他也不清楚。不过看上去还可以,处理问题倒也痛快,不像是拖泥带水的那种人。
王香草说出了自己的意思,她想私下里沟通一下,送点礼,表达一下心意,也许会更牢靠一些。
“送礼就没必要了。”马有成坐到了办公桌前,点燃一支烟,抽一口,说,“他调过来时间短,肯定不会轻易收东西的,尤其像你这样的事情,太敏感了。”
王香草也坐了下来,说办事儿哪有不送礼的,请他吃饭他拒绝了,会不会有想法。
“不会的,连根都没扎下,他就伸手敛财,那不是自找难堪吗?”
稍加思索,王香草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就顺着马有成的话说:“他肯定不敢胡来,你可是元老级的人物,炕头狸猫坐地虎,他要是在你面前耍花招,肯定没好果子啃!”
马有成听得很舒坦,一脸灿然,却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腔调,说:“去……去……去,啥元老不元老的,在桃林峪都没人把我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上头的领导了。”
“在桃林峪谁敢不把你放在眼里,都把你当神供着,你说一就没人敢说二,你说是不是?”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你这熊娘们儿,倒是会说话,眼下好真就有那么几个人,连杀了我的心都有。”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胡仙姑满村子搞的那些乌烟瘴气的鬼把戏,就忍不住把道听途说的那些事儿合盘端了出来。
马有成听后,一言不发,闷头抽起了烟。
“咋了?咋不说话了?”王香草问道。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呆着脸说:“昨天夜里,还真就听到院子里还有个怪动静。”
“啥怪动静了?”
“他奶奶个头的!”马有成骂一声,摁灭烟头,接着说,“我也说不清是个啥动静,一开始模模糊糊,好像隔得很远,鬼哭狼嚎的。过了一会儿,慢慢就清楚多了,像个女人在哭,声音怪瘆人的。”
王香草听了,头皮一阵发麻,跟着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嘛……”马有成咬断话头,紧蹙眉头,发起呆来。
“咋了?咋不说话了?”
“有啥好说的。”
“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操!有啥好怕的,只是做了个梦罢了。”
王香草从马有成呆滞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异样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却看不分明。
见马有成情绪突然低落下来,王香草说:“吃点东西睡一觉吧,看你蔫头蔫脑的,太累了。”
马有成抽透了一支烟,手指捏着已经熄灭了的烟头,抬头望着王香草,说:“没想你当村干部的事又出了这一折,之前不是这样,侯宝安也不是dang员,可照当不误,一干就是好几年。”
王香草问:“你是说里面有些道道吧?”
第279章 特别的嗜好
“我也说不好,也可能是新规定吧。”马有成叹口气,说,“管他呢,冯主任已经答应帮着解决了。”
“可千万别再出岔头了。”王香草难免有些忧虑。
马有成安慰她说:“没事的,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王香草说:“那好,等事成之后,得好好答谢人家。”
马有成说:“那倒是无所谓,眼下要紧的是你工作上要有所突破,干出点名堂来,也好让上头的领导认可。”
“是啊……是啊,村子里老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都觉着压力很大。”王香草有点儿愧疚地说。
“你这才刚刚上任,还没有进入角色,可无论如何要把三把火烧旺了,听冯主任说,你是全县唯一的一个女治保主任,要是干出点名堂来,那可真就成人物了。”
王香草心里砰然一动,跟着热乎起来,嘴上却不以为然,说:“成不成人物我倒是不在乎,只是不能白占个茅坑不拉屎,让别人戳戳点点的,那好不如不干呢。”
马有成说:“是啊,道理都懂了,那就赶紧行动起来吧,只要村子里安安静静,别再出怪事了,那就是你的成绩。”
王香草叹息一声,说:“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我连干坏事的是人是鬼都不清楚,咋能治得住他?”
“哪有鬼呀?都是他妈的人装的。我都帮你想好了,眼下要想方设法拉拢一伙子有正气的人,来帮衬你,老话不是说了嘛,邪不压正,只要一帮子人行动起来,肯定就有效果。”
“可人呢?咋拉拢?”
“现在你是治保主任,具体工作得由你去抓,遇到实际困难再找我。”马有成冷着脸说。
“可……可……”王香草心里毫无谱气,不由得慌促起来。
马有成说:“这样吧,我想办法给你划拨一点钱,你用来开展工作,你看咋样?”
王香草说:“那也行,现在没钱啥都干不成。”
“这个我懂,可钱也不是万能的,你先理顺一下思路,过几天我就把钱给你,先给你三千咋样?”
“行……行,我这就想法子。”
“好,那就这样吧,你去忙吧,我困了,得赶紧补个觉。”马有成下起了逐客令。
王香草问:“都这时候了,还是吃点饭再睡吧。”
马有成说:“等睡醒了再说吧,现在没胃口。”
“那好吧。”王香草起身走了出去。
马有成跟在后头,看着王香草出了门,默不作声地掩了门,插上了门闩。
王香草站在马有成家大门口前,抬头望着阴云滚滚的天空,心里一阵茫然空虚渺。
她隐隐感觉到马有成昨天夜里一定遇到了怪事儿,或者是受到了啥要命的胁迫,要不然他的表情是不会那么沉重、仓惶呢?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是谁给了他如此之大的压力呢?
一时不得而知。
……
正胡乱琢磨着,一条小黑狗从远处窜了过来。
到了王香草跟前汪汪叫了两声,这才唤醒了她。
打眼细看,狗却没了踪影。
难道是看花眼了?
不对呀,明明就是一条狗嘛,叫声也是那么清晰,咋就突然没了踪影呢?
会不会是自己神经出问题了?
王香草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路向北,去了北坡的麦田里。
走到麦田中,她下来仔细一瞅,傻眼了,麦穗子已经发黑,并长满了黑糊糊的细长绒毛。
掐下几棵麦穗子,放在手心里搓动起来,用不了几下,就把已经麦粒子搓了出来。
用手指轻轻一捏,便碎成了一滩面泥,黏糊糊粘在手上。
亲娘来!
完了,完了,彻底完蛋了!
老天要是继续阴下去,不出三天,满坡下的麦子准得绝产。
王香草望望天,再看看地,心灰意冷起来。
无精打采回了家,里里外外来回窜动着,丢了魂一般。
心里真像是装了十八个小鬼一般,打打杀杀、闹闹腾腾,还夹杂着咿咿呀呀的嘶鸣声。
转来转去,王香草心头一横,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爱咋着咋着吧,死活都是一张皮了!
她走到饭橱前,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白酒,又找了一块腌咸菜,坐在灶台前,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直到半斤酒下了肚,觉得头昏眼花,才收起了酒瓶。
她起身关了门,走进里屋,自言自语着:他姥姥也腿的!天塌下来有人顶着呢,与老娘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睡觉了!
王香草四仰八叉躺到床上,衣服不脱,被子不盖,呼呼沉睡过去。
……
天亮醒来的时候,王香草觉得神清气爽,一时忘却了所有的不快和担忧。
下了床,走到外屋,一片光灿灿的阳光扑面而来。
天亮了?
雨停了?
王香草恍若梦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太阳了……出太阳了,终于出太阳了!”
王香草夸张地喊叫起来。
她走到院子里,找出了镰刀,又找出了箩筐,再找出了绳索。
……
很快就把收麦子的工具找齐了,一样样摆在了院子里。
她草草洗把脸,顾不上吃早饭,急匆匆出了门,直奔东坡去了。
走着走着,突然想到该向马有成打一声招呼,毕竟现在不是个普普通通的村民了,基本的组织纪律还是要遵守的。
更何况当村干部的事又出了岔头,虽然他们答应帮忙解决,但多多少少也是一块心病。
再想到马有成那副蔫巴巴无精打采的模样,这会儿也不知道咋样了,总该过去探望一下吧。
王香草返身往回走,朝着村委会方向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看见马有成从对面方向走了过来。
看上去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耷拉着脑袋,满腹心事。
到了跟前,马有成好像压根儿就没看见王香草,只管邋里邋遢往前走。
“村长,你去哪儿?”王香草喊住了他。
马有成一愣神,反过来问她:“你干嘛去了?”
王香草扬了扬手中的镰刀,说:“割麦子去。”
“今天能割麦子了?”
“是啊,天晴了。”
马有成仰头望了望,莫名其妙地问道:“天晴了吗?”
“村长,你咋了这是?”王香草怪怪地打量着马有成,说,“不但天晴了,连太阳都出来了,你竟然没看到?”
“艹!”马有成一拍脑袋,“老子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不是做梦,天真的晴了,该收麦子了。”
马有成稍加思索,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不能急着往家收。”
“为啥不能收?”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麦粒子都泡透了,吸足了水分,急着割回来,非霉烂不可,倒不如晒干以后再往家拾掇。”
王香草说:“要是再下雨呢?”
“那就是天意了,弄回来也是烂,还不如烂在地里呢,既不用费力气,又能当肥料。”
王香草不同意马有成的说法,她觉得一连下了好几天了,天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雨水呢,还是在麦场里晾晒更妥帖。
马有成沉着脸,说想收你就收,老子不拦你,到时候肯定会遭埋怨。
王香草问:“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马有成说他儿子来电话,说他娘病了,我去看看咋样了。
“啥病?严重吗?”
马有成说估计没啥大不了的,可能是感冒了。
王香草问:“感冒了买点药吃就得了,用得着跑一趟县城了?”
马有成说儿子让去就去吧,跟谁拧也不能跟他拧,到了这个岁数,儿子就成祖宗了。
说叫了出租车,差不多已经到村头了。
“哦,那你赶紧去吧。”王香草说着,往旁边闪了闪身。
马有成往前走了几步,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着王香草说:“一个人割麦子太费力了,你还是找个收割机吧。”
王香草心头一热,说费不了多大的劲,只要天不再下雨就成,用不了几天就收拾完了。
“就你那个小身子骨,能撑得住?雇个收割机又用不了几个钱,何必遭那个罪呢?再说了,早一点把麦子收完了,也好帮着我多打理点村子里的事儿。”马有成话语沉稳了许多。
“可是咱们村里只有一台收割机,怕是一时半会儿挨不上号。”
“先去报个名,慢慢挨着就是了。”马有成说完,抬脚朝前走去。
“哎,那个……”王香草想问一下自己加入组织的事儿,但当她看到马有成深弓的背影时,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她站在原地,直到马有成的背影消失了,才朝着收割机老板黄方存家走去。
黄方存家的门锁着,平日里停在门口的收割机也没了踪影,王香草断定已经开到野外帮着人家收割麦子了。
这些年青壮年劳力大多去了城里,家里只剩了女人和老弱病残的男人,收割机就成了香饽饽。
不但机器抢手,连黄方存也成了抢手货,听有人私下里说,他不但帮人收割麦子,还在合适的条件下帮着人家“收割女人”。
据说他还有个特别的嗜好,擅长“收割”女人的毛发。
不管长的、短的、直的、卷的……
只要他看上眼的,一律装进口袋里带回家,宝贝一样保存起来。
还听说,只是是被他收集了的人家,都要减免一定的费用,具体数额要根据他的满意程度来决定。
王香草心里想着,抿嘴一乐。
她觉得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肯定是黄方存因为割麦子的事儿得罪长舌妇,招惹了她们,才无中生有就编排出那些“怪癖儿”。
第280章 热心过头了
黄方存那人看上去很老实,老实得有些木讷,平日里很少说话,见了女人,尤其是见了漂亮女人,头都不敢抬一下,这样的人能有胆量贴近老婆之外的女人?
还能有那样的嗜好?
太不可思议了吧?
一点儿都不靠谱,简直没法叫人信服。
王香草想着这些没边没际的话,去了爹娘那里。
他想看看二老得闲不得闲,如果家里没要紧的事情,就让他们搭把手,帮着自己去收麦子去。
看来收割机是指望不上了,再说了,还真怕被那个看似老实本分的男人给“割”了。
刚刚走到门口,见娘迎了上来,问王香草:“你咋还有工夫闲逛?”
王香草冲着娘说:“我哪闲逛了,是过来看看你跟爹忙不忙。”
娘说:“你爹不是去割麦子了嘛,你没见着?”
王香草说:“你们家不是没种麦子吗?割啥麦子?”
娘说:“是帮着你们家割去了。”
王香草一愣神,问:“爹自己去割了?”
娘说:“不是啊,是随着收割机去的。”
王香草蹙起眉,问:“收割机?啥收割机?”
娘说:“一大早,你爹去了北坡,看看你家的麦子是不是该收了,结果过去一看,高明堂已经带着人割开了。”
王香草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娘,问:“真的假的呀?高明堂咋会帮着我们家割麦子呢?再说了,就算是帮忙,也该告诉我一声啊。”
娘说:“你爹说高明堂找了收割机,把你家的也一块割了,你爹以为你知道呢,回来换了件衣服,又返回去照应了。”
王香草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我过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
娘在后头又说了些啥,王香草也没听清,一鼓作气朝着麦田跑去。
远远就看见收割机正行驶在自家的麦田中,慢悠悠的,就像个大蜗牛在蠕动。
黄方存坐在驾驶位上,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大个的机器。
爹站在机身上,手里拿着一个编织袋,看着哗哗的麦粒子往外淌。
高明堂紧跟在后头,双眼直勾勾盯着收割机,像是那台机器会下蛋,一不小心屙出来似的。
见王香草风风火火走过来,高明堂就不再管机器下不下蛋了,折身迎上来,淡然说道:“用不着你来了,就这么点地,再有半小时就割完了。”
“谁让你割我家麦子了?”王香草的话里竟然有几分责怨。
高明堂也不在意,解释说咱们两家的地挨在一块,顺便一起割了,这样更节省时间。
王香草说:“那你也该事先告诉我一声啊,这样偷偷摸摸的像啥呀?”
高明堂说:“瞧你说的,这咋成偷偷摸摸了?我不是早就跟你打过招呼了嘛,答应帮着你割麦子的。”
王香草这才想起,前些日子他的确说过这事儿,嘴上却仍在埋怨:“你不声不响的就下了手,别人看见会咋想?”
“爱咋想咋想,不理他就是了。咱们两家挨墒种地,互相搭搭手,帮个忙,这不很正常吗?再说了,你是村干部,整天为了大伙的事忙三火四的,哪有时间收麦子?”
王香草虽然一直绷着脸,但目光明显柔和了起来,她说不光怕人误会,万一让你老婆知道了,不骂死你才怪呢。
“这个倒是用不着担心,人丢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高明堂声音低沉地说。
王香草一激灵,问:“走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高明堂骂一句:“回来个屁!早就找地儿匿下了。”
王香草问:“她去哪儿了?”
高明堂说:“这时候不说那些,闹心!”
“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个屁啊!”王香草说着,抬头望着驾驶着收割机的黄方存,感激地点了点头。
再朝着正在收拢麦粒子的爹大声嘱咐道,“爹,你可要多加小心,脚下一定站稳了啊!”
爹点点头答应着,顺势扫了一眼高明堂。
王香草觉得爹的目光有些怪,好像是为高明堂主动帮着割麦子犯疑惑。
机器开远了,她问高明堂:“你咋跟我爹说的?”
“说啥?”
“割麦子的事呀。”
高明堂回头望了一眼,说:“我跟他说,我家的地块窄,机器没法调头,只能把你家的一块割了,他是你亲爹,不会也怀疑咱们俩有那种关系吧?”
“关系你个头啊!”王香草绷着嘴,冷笑一声,小声说,“你要是个好人,别人能外歪处想吗?”
“我咋就不是好人了?”
“这还要问了,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高明堂还想说啥,见收割机回转过来,便指着立在田埂上装满了麦粒子的袋子说:“你家麦子收成还算不错,籽粒饱满,就是水分大了些。”
王香草问他:“你从哪儿弄来这么编织袋子?”
高明堂说是养鸡场老板给的,他那儿多得是,你需要的话我再给你弄一些过来。
王香草白他一眼,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感动死啊?”
高明堂低声说:“我可是诚心诚意的,你爱咋想咋想。”
不到半晌的工夫,两家的麦子都割完了。
黄方存把机器开到荒地里,停下来,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问高明堂:“这边还有没有需要割的?”
高明堂走过去,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扔给了黄方存,说:“北坡没了,倒是王香草家东坡下还有一块地,你赶早帮忙收了。”
黄方存接过烟,放到眼前看了看,又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为难地说:“那边离得太远了,挪动机器不容易,按理说应该先收完了这边再去那边的,再说了,这边的很多家都已经预定好了,要不改日吧,你看成不成?”
高明堂冷着脸,说不行,都已经说好了的,今天无论如何得帮着她把麦子收回去。
黄方存说:“挪机器太费劲了,不光费时费力,还糟蹋柴油。”
“不就一点点柴油嘛,值几个钱?”
“得还好几十块呢。”
王香草有点过意不去,小声对高明堂说:“别再为难人家了,等挨到那边一块收吧。”
高明堂没接话,对着黄方存大声说:“损失多少我包了,要多少你出个数就行。这样吧,你先把这边急需的收割了,吃过中午饭后直接去东坡,我到那边等着你。”
黄方存有点犯难,可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驾驶着收割机,慢悠悠驶上了另一块麦田。
王香草埋怨高明堂说:“你干嘛让人家为难呀?”
高明堂没有搭她的茬,走到了正在整理麦秸的王香草爹跟前,递一支香烟给他,说:“叔,你回去歇着吧,这边的事用不着你忙活了。”
王香草爹点燃了香烟,吸一口,说:“明堂,多亏了你了,要不然王香草可就遭罪了。”
高明堂说:“这点小事用不着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王香草爹又客套了几句,接着忙活起来。
高明堂站在后头喊开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再跟着受累了。”
王香草爹直起腰,说:“这点活累不着,拾掇一下就成了。”
高明堂说:“我已经把店里的几个小伙子喊过来了,一会儿就到,三下两下就弄好了。”
王香草爹问:“你雇人了?”
高明堂说:“不是雇的,都是自己店里的伙计。”
“咋好惊动别人呢?”王香草爹望了望高明堂,再问闺女,“王香草,那我回去了?”
王香草说:“嗯,你回去吧,让明堂他们干就行了,收拾完后,我一块付给他工钱。”
“哦,那好……那好吧。”老头子嘴上应着,抬脚走出了麦田。
看着爹走出了老远,王香草对着高明堂说:“你这热心劲儿也太过头了,不让人怀疑才怪呢。”
“这有啥过头的?本来就不是外人嘛。”
“不是外人是啥?”
高明堂抽一口烟,奸笑着说:“你爹本来应该是我老丈人了。”
“滚一边去!坏犊子,天生就不是个好东西!”王香草嗔怒道。
“狗咬吕洞宾!我咋就不是好东西了?是你有眼无珠罢了。”高明堂说着,拿来一条空袋子,铺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朝着王香草招招手,说,“坐下来歇一会儿吧,老站着怪累的。”
王香草说:“我才不跟你坐一块呢,四下里都是割麦子的,人多嘴杂,非让人嚼舌头不可。”
高明堂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又没干啥,你用得着心虚了?越是躲躲闪闪的,人家就越往坏处琢磨你。”
王香草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已经开始运作的收割机,突然问高明堂:“高明堂,黄方存为啥那么听你使唤?”
高明堂嘿嘿一乐,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你。”
“你们两个大男人能有啥秘密?”
“男人家就不该有秘密了?你好奇是不是?”
王香草坏笑着,说:“高明堂,你不会跟他搞那种肮脏的玩意儿吧?”
“啥肮脏玩意儿?”
王香草往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说:“就是……就是电视上说的男人跟男人一起干不要脸的事呗。”
说完掩嘴笑了起来。
“靠,你这个臭娘们儿,把我想成啥了?有病呀我,弄那个。”高明堂冷着脸骂道。
“那是啥?”
第281章 让她心慌意乱的小青年
高明堂说:“这会儿不便告诉你,我都对他发誓了。”
“不说拉倒!肯定不是啥好事儿,我还懒得听呢!”王香草走过去,拿起麦粒籽看了起来。
高明堂说:“你想听也行,等割完了麦子再告诉你。”
王香草说:“割麦子的费用是咋收的?等我把钱给他。”
高明堂说:“不用你付,等我一块跟他算就行了。”
王香草说:“你能帮忙张罗就很不错了,钱还是各算各的吧。”
高明堂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跟我还闹啥客气,不就那么点钱嘛,何必呢?”
王香草突然就想起了黄方存“割”女人的那事儿来,想着想着,忍俊不禁,扑哧笑出了声。
高明堂侧脸望着她,问她咋了。
王香草咬了咬嘴唇,强忍着笑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可笑的事情来。”
“啥事情让你笑成那样,一朵花似的。”
王香草走过来,站在高明堂跟前,说:“你听没听说黄方存帮女人割了麦子后,还要……还要……”
“哦,我知道了。”高明堂也跟着笑了起来,说,“你不就是说他喜欢薅女人的事吗?”
王香草说:“死明堂,别用那种眼神看人好不好?”
高明堂说:“你站着,我坐着,不看都不行。”
王香草干脆就走到了一边,不再看他。
“王香草……王香草……”高明堂叫唤起来,见王香草不再理自己,就说,“你不想听听他薅女人那些事儿吗?”
“真有那种事儿?”王香草回过头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这种事儿一旦传出来,就八成是真事,要不然他老婆咋拍拍屁*股走人了呢?”高明堂望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说:“他老婆不是去大城市给人家做保姆了吗?”
“那种人,就跟个母夜叉似的,谁敢把用她做保姆?”
“那她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跟人跑了呗。”
“跟谁跑了?”
高明堂朝着收割机上的黄方存望一眼,再回过头来,说:“这不是说话的地儿,要是走露了风声,那就麻烦了。”
“啥麻烦?”
“不出人命才怪呢。”
“你就知道云山雾罩说胡话,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王香草说着话,抓一把麦粒子放进嘴里,慢悠悠嚼着。
高明堂说:“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不能随便说出去,要是被他知道了,舌头就保不住了。”
王香草停止咀嚼,走到高明堂面前,问他:“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敢割你高大能人的舌头?”
“这事……这事……”高明堂收敛了笑容,摇摇头,说,“以后再说吧,我还真是怕他。”
“谁?这桃林峪村还有让你害怕的人?”
“等收完了麦子之后,我就可以把黄方存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说给你听了。”
王香草激将道:“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我才不稀罕听那些狗屁脏事儿呢,怕弄脏了自己的耳朵。”
高明堂讪笑着说:“这会儿到处都是人,不便说那些隐秘事儿,等回去偷偷告诉你,中不中?”
王香草瞅他一眼,说:“你个熊玩意儿打小就没个正型,你说话就跟放屁似的,话谁信?”
高明堂急了,嚷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垃圾?对天发誓,我高明堂从来没骗过你!”
正说着,一辆皮卡开了过来,停在了地头。
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了几个穿着时尚的小青年。
其中一个高个、白脸的小伙子朝着高明堂喊问道:“高总,车敢不敢开进地里去呢?”
高明堂站起来,脚尖踩在地上试了试,说:“不行……不行,地里的土太软了,开进来会陷进去的。”
那人应道:“那就停在外面吧,把麦子抬出来装车就是了。”
说完招呼着身后的人往地里走来。
王香草瞄一眼那个人,觉得很面熟,仔细一想,心里嗖嗖一阵,好像被针猛刺了几下似的。
她低下头,对着高明堂说:“我回去找个麦场,收拾一下。”
“等拉回去一起收拾就是了,不着急。”高明堂随口说道。
王香草说那样会耽误时间的,还是先一步回去吧。
高明堂看了一眼王香草,见她神色不安,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王香草边走边小声叽咕道:“大概是吃了啥坏东西,肚子疼得厉害,麦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话没说完,急匆匆走出了麦田。
高明堂盯着王香草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娘们儿,怕是屙裤子裆里头了。
王香草就像被狼追赶着一样,一路狂奔跑回了村子。
喘息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番,断定那个指挥着拉麦子的青年小伙就是在高明堂店里给自己做“按摩”的那个人。
没错,就是他!
高高的个头,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那高挺的鼻梁……
但愿他没有认出自己,万一跟高明堂道出实情,那自己可就颜面扫地了。
王香草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恨不得找个隐秘的地界儿躲一躲。
可他们正帮着自家收麦子呢,自己咋好离开呢?
再转念一想,他们从事的就是那样的职业,接触的女宾客多了去了,咋会偏偏记住自己呢?
不会,肯定不会的!
怕是早已经把自己这张脸忘了个一干二净。
想到这些,王香草心里安静了下来,回家拿来了扫把,把打麦场扫了个干干净净。
站在边上想了想,还是回了家,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勇气面对那个为自己“服务”过的小青年。
到家后,心里再次烦躁起来,进进出出走了一阵子,干脆躺到了床上。
刚刚闭上眼睛,面前又浮现出了那个人为自己“按摩”的情景。
……
想着想着,心里呼呼燃起了一团火。
那是一团五味火,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她干脆下了床,用冷水洗一把脸,重新梳拢了一下头发,走出了家门。
走出胡同口,她又停了下来。
这样一走了之咋行呢?一会儿他们就把麦子运回来了,自己不出面照应一下咋成呢?
可万一那个小伙子认出自己该咋办呢?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高明堂的电话,说自己有要紧事情要去办,麦子的事就靠他了。
高明堂丝毫不怀疑,信誓旦旦地说:“你尽管忙自己的就是了,保证把麦子完完整整收回家,颗粒归仓!”
王香草道一声谢,说先把北坡的收回来,东坡不着急,以后再说。
高明堂说:“东坡的我已经跟黄方存说好了,下午就去割。”
王香草心头一阵热烘烘,鼻腔发酸,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高明堂听不见王香草回声,玩笑着说:“王香草,你咋了?不会掉进茅房坑里了吧?”
“胡说啥呀?回家后吃了药,已经好多了,正急着往村委会赶呢。”王香草敷衍道。
“好吧……好吧,别屙裤子里就成了。”高明堂坏笑起来。
王香草说:“你正经点儿吧,别尽说些脏兮兮的话,就不怕被我小瞧了?”
高明堂说:“好,不说了,你赶紧去忙吧,别的事见面再说。”
王香草问:“还有啥事儿?”
高明堂说:“咱之间的事儿多了去了,麦子收完后,总该向你汇报汇报吧;还有黄方存收集毛发的事儿,你不是也惦记着嘛。对了,我觉着他老婆消失的事儿你更惦记,对不对?”
“得了吧,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好,不说了。这会儿麦子已经装上车了,马上就送到家了。”高明堂说完,挂了电话。
王香草收了手机,突然觉得无处可去。
站在大街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起好几天没有见着姚桂花的面了,也不知道她是咋的了,最近这段时间好像跟自己疏远了很多,难倒自己把她得罪了不成?
不会吧,难道为了屁大点的小事儿,就把多年的姊妹感情给抹掉了?
心里琢磨着,转身朝着姚桂花家走去。
姚桂花家的门竟然紧锁着,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
正站在那儿纳闷,见邻家孙玉忠推着一车麦子赶了回来。
王香草走向前,问起了姚桂花家的事。
孙玉忠停下车,喘着粗气说:“她一大早就出门了,去哪儿看我不知道。”
王香草问:“是不是割麦子去了?”
孙玉忠说:“手里连把镰刀都没拿,不像是去割麦子的样子。哦,对了,她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子。”
王香草问:“那郑成亮呢?他去哪儿了?”
“郑成亮的事你不知道?”孙玉忠瞪大眼睛问王香草。
“知道啥?”王香草问。
孙玉忠放下车子,活动了一下胳膊,对着王香草说:“郑成亮真好命,都快四十的人了,又去县城当工人了。”
“啥?他去当工人了?”
“是啊!”
“这半天半地的当啥工人呀?就是去打个零工吧?”
“不是打零工,是正式工。”
“哪儿的正式工?”
“听说去了水厂,有工资、有劳保,还有住房呢,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孙玉忠满脸艳羡地说。
第282章 奇怪的咸腥味儿
“这事儿你是听谁说的?不会是在闹着玩吧?”王香草满脸疑惑。
孙玉忠认真地说:“你这会儿是村干部了,谁敢骗你。他这事儿也没啥奇怪的,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听说郑成亮家有亲戚在城里做大官,给他安排个活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他们家有亲戚在城里做大官?做啥大官?我咋就从来没听姚桂花说起过呢?”王香草仍是半信半疑。
孙玉忠摇摇头说:“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刚刚提拔上去的吧,反正感觉应该级别很高,要不然没那个本事的。”
“不可能……不可能,孙玉忠你一定听错了,他们家有啥关系我还能不知道啊,瞎扯着玩罢了,你还当真了。”王香草舒展开眉头,笑着说。
孙玉忠直嚷嚷,说肯定错不了,郑成亮都已经去上班好几天了,头一天还是小车来接的呢,还听姚桂花跟俺家娘们说,要不是为了种地,他们就把家搬到县城里去了。”
“还有这事儿?”
孙玉忠弯下腰,重新推起了车子,感叹道:“老话说得对,赖人有赖福,郑成亮整天游手好闲的,到头来天上真就掉馅饼了,就这么着一步登天了。”
说完推着车子回了家。
王香草站在那儿琢磨起来:听上去这事不像是假的,可姚桂花为啥就不跟自己说一声呢?
这还不算,好几天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
这究竟是为啥呢?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王香草就想着打电话问一下姚桂花,听听她到底是咋个说法。
可当她拿出手机,又打消了那个念头。
她觉得这时候主动给她打电话的,那不就是拿着热脸蛋贴她的冷屁股吗?
何必呢?
翻脸就翻脸呗,没啥了不起。
就算她男人进城当了工人,成了正式工;
就算她家搬进了城里,那也没啥了不起,谁离了谁都一样过日子,一样喘气,一样吃喝拉撒。
王香草扭头朝前走去,默默告诫自己:要是姚桂花不再主动跟自己联系,那就拉倒了,这辈子的姊妹情分就算尽了。
……
心想着放下,可越发无法释怀,搞得心里乱糟糟不是滋味儿。
直到路过夫妻双双遭雷劈的徐木匠家时,才转移了注意力。
她走到院门前,见厚实的大门紧锁着,连锁身上都长满了锈迹,看上去好像自打徐木琴去了亲戚家后就再也没有开启过。
王香草弯下腰,扒着门缝往里瞅起来。
这个把个月的工夫,就没了家的样子,院落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一片凄然。
院子里那棵大树好像也死了,枯黄的叶片挂在枝杈上,无力摇摆着。
唉,这人、这家就跟一阵风似的,说没就没了。
死去的人倒也轻松,眼一闭就啥也不知道了,可活着的亲人却难以承受,受尽煎熬。
就拿徐木匠身后留下的独生女徐木琴来说吧,她要承受的苦痛和煎熬是难以想象的,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摆脱。
想到了徐木琴,王香草自然而然又想到崔玉柱身上去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这会儿咋样了,尤其是被孙常果儿子打破了脑袋之后,伤口疼痛不说,还被马有成当成了赌注,三番五次地以此要挟孙常果,不但收获了大把的钞票,还挣足了厚厚的面子。
这根老油条可真够狡猾的,他玩阴招的手段真够让人咋舌的,不服不行!
王香草觉得该去看看崔玉柱了,一来惦记着他的伤口,二来也顺便通过他探听一下徐木琴的相关情况。
进了崔玉柱家门,王香草站在院子喊了起来:“玉柱大兄弟,崔玉柱,你在家吗?”
“哎哟,是王香草啊,是啥风把你给刮来了,快些进屋……快些进屋……”崔玉柱娘颠着屁股迎了出来。
王香草说:“打你这儿路过,顺便看看崔玉柱咋样了。”
崔玉柱娘没接话,扯着王香草的手就往屋里拽。
进屋后,搬个木凳子让王香草坐下,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水泥地面上,眼巴巴望着王香草说:“你看看……看看,有个事儿本该早些向你说一声的,一直也没好意思开口。”
王香草一愣,问:“啥事?”
崔玉柱娘说:“村长一再嘱咐着不让崔玉柱出门,可那小子呆在家里时间长了,就稳不住了,挣死挣活地蹿出去了。”
王香草问:“崔玉柱他去哪儿了?”
崔玉柱娘苦着脸说:“真是对不住你跟村长了,你们操心费力的帮我们,不但保了太平,还给钱给物的,可玉柱那个熊孩子不听话,真怕给你们惹来更多麻烦呀!”
王香草心头一紧,忙问:“是不是崔玉柱他……他又出啥事了?”
崔玉柱娘说:“倒是没出啥事儿,可那小子犯横了,硬是在家呆不住了,犟着头跑了出去。”
王香草问:“他去哪儿了?”
崔玉柱娘说:“听说是去了省城,打工去了。”
王香草说:“出去就出去呗,老在家呆着也不是个办法。”
崔玉柱娘哭丧着脸说:“这不是担心孙家知道后来找茬嘛,万一知道他伤得没那么严重,那还了得啊!”
王香草安慰说:“用不着担心,村长都给摆平了,他们不会再折腾了。对了,崔玉柱的伤口没大碍了吧?”
崔玉柱娘说:“没事……没事,不就是掉了几撮头发,留下了一道小伤疤嘛,能有啥大碍?”
王香草说:“那就好,崔玉柱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出去打工挣点钱,也好盖房娶媳妇了。”
崔玉柱娘说:“香草啊,我跟你说实话吧,一开始玉柱也没想着出去,想着等过了风头再说。可那个徐木匠家的闺女来过两次,说是要进城打工,玉柱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
“你说是徐木琴喊崔玉柱一起进城了?”
“是啊……是啊……”
王香草心头一暖,看来徐木琴真的是铁了心跟崔玉柱好了,这样以来,她自己有了依靠,崔玉柱也随了心愿,三的时候是天作之合了。
“香草啊,你要是觉着这时候出去不合适,就打电话让他回来吧。”崔玉柱娘见王香草呆着脸不说话,忧虑起来。
王香草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这样就好了,让他们俩一块出去闯荡一下吧,挣钱是一方面,长点见识才是正事儿。”
崔玉柱娘说:“我就担心他到外头惹事,心里老悬着。”
王香草说:“孩子长大了,该撒把就撒把,不能老呆在家里,呆来呆去就成傻子了。”
崔玉柱娘长吁了一口气,说:“他带着个女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咋办呢?”
王香草从崔玉柱娘的话音里听得出,她好像对儿子跟徐木琴这事儿并不是十分满意,至少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么欢喜,就说:“他们俩一块做个伴多好啊!互相有个照应,再说了,那么好的儿媳妇自己跑上门了,还不白白让你捡了便宜,用不着担心这担心那的。”
崔玉柱娘哭丧着一张皱巴巴的脸,说:“说起来,徐家那闺女模样长得倒是不孬,可她爹娘做下了遭雷劈的孽事儿,想起来心里就不是个味儿,那可是几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啊!”
王香草心里一阵犯堵。
这个半老女人竟然反过头来嫌弃人家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家境,瞧瞧自己的儿子,能捞得着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算是烧了高香了,还鸡蛋里挑骨头,真没数!
再说了,就算是徐木琴的爹娘死于非命,死得不凶煞,不光彩,可那是他们自己做下的孽,与后人有啥关系呢?
多余!
她盯紧了崔玉柱娘的双眼,冷脸训斥起来,说:“ 我看你这是捡了便宜又卖乖,人家徐木琴哪一点配不上你家儿子了?你也不想想,要是那个闺女不好,支书家的那个小子能紧追不放吗?就算是她爹娘有罪孽,遭了天谴,与后人也没啥关系。”
崔玉柱娘支吾了一阵子,说徐家那闺女小模样长得实在是太招眼了,到了城里,就更让人放心不下了,没准会招惹是非。
王香草强装笑颜,说:“你心眼咋就这么小呢?女人长得好看就招惹是非了?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完,抬脚往外走去。
“香草,你再坐一会儿吧,我还有很多话想着跟你聊呢。”崔玉柱娘跟在后头说。
王香草说该聊的已经聊了,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我要去村委会,有急事等着办呢。
“那好……那好,你先去忙吧,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真该好好谢谢你。” 崔玉柱娘诚心诚意地说。
王香草头也不回,说不用谢,等着崔玉柱结婚的时候,别忘记请我喝杯喜酒就成了。
“那是……那是,不光要请你喝喜酒,还要崔玉柱给你买一双皮鞋呢,说起来你才是他们的红娘,要是没有你撮合,还不知道这会儿是个啥模样呢。”
王香草笑着点了点头,朝外面走去。
来到大街上,一阵凉风迎面扑来。
王香草打了一个寒战,心想这都已经是夏天了,风咋会这么凉呢?
用力吸一下鼻息,竟然有丝丝缕缕的湿气在里面。
……
不好!
难倒真的像胡仙姑说的那样,还有大雨在后头?
王香草仰起脸,转动着脖子朝天上看着,竟然不见一丝一缕的云彩,湛蓝一片。
可湿气越来越浓,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感觉脸上湿漉漉的。
伸手擦一把,全是明晃晃的水。
风越来越大,把王香草的头发吹拂得纷纷扬扬,遮住了双眼。
她撩开额前的乱发,鼻息间竟然有一股腥咸的味儿。
王香草仰头看了看摇来摆去的树梢,断定是风是从东南方向刮过来的。
她心里一阵虚空,意识突然混沌起来,脚步轻移,身不由己地朝着村子外面走去。
当她爬上了那道土坡,打眼一望,竟然来了水库大坝上。
那股咸腥味儿更浓了,好像就是从水库里面传过来的。
难道水臭了?
馊了?
鱼死了?
腐烂了?
还是……
第283章 去放松一下
走近水库一看,浩大的水面随风荡漾,波光粼粼,涛声阵阵。
由于连续阴雨的缘故,水质混浊,但还不至于腐臭。
手扶坝体上的栏杆往水面上仔细观察,连一条活鱼的影子都不见,更何况是死鱼了。
既然没有死鱼,哪儿来的腐臭气息?
她蹙起鼻翼,用力吸了吸,基本断定,臭味儿就是从水管所的那几间房子里飘过来的。
王香草朝那边走去,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她,使得她想停都停不下来。
却貌似漫不经心,熟门熟道走进了院子。
她在院门口停了下来,探头朝里面张望着。
这地方自己并不陌生,也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玩,长大后到坡下干活,也经常走进院子来歇息,顺便讨点水喝。
就在几天前,自己还因为“公务”,跟着马有成来值过几次班。
当然了,值班的真正目的并不是防汛,而是吃吃喝喝,甚至还做了一些不该干的事情。
想着这些,王香草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阵风刮过来,头脑清醒了许多,恍惚间觉得那都是些似梦非梦的事情,过眼云烟一般。
太阳在悬在头顶之上,光灿灿、**辣,晒得她汗津津,口干舌燥。
她抬脚朝着蒋仓囤的办公室兼宿舍走去。
慢慢走近了,才看清房门紧闭,好像从里面锁上了。
王香草心里就觉得好奇起来,这光天化日的大白天干嘛要锁门呢?
难倒是午睡了?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弯下腰,从门缝里往里打探着。
还不等看到啥,她鼻息间竟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鱼腥味道,不是那种恶臭气息,而是油炸咸鱼的香腥味儿。
看来蒋仓囤一定在里面,或许是刚刚煎了咸鱼,吃饱喝饱,上床睡觉了。
王香草并不急着喊,而是把耳朵侧贴上去,静心听了起来。
这一听,就听出了名堂。
里面竟然传出了那种叫人听了热血沸腾的声音,在这些声音中还夹杂着的一个女人的腔调。
那腔调太熟悉了,简直熟到了不能再熟的地步。
王香草心里麻麻痒痒的,就跟猫抓狗刨一样。
她直接把耳朵贴到了门缝上,贪婪窃听起来。
很明显,男人就是看水库的蒋仓囤;
女人正是自己的好姊妹姚桂花。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好在了一起。
……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王香草彻底明白了,她扭头朝外跑去。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惊扰了屋里的一对脏男女,姚桂花随手抄起了一把菜刀,拉开门,神色慌张地朝外张望着。
院子里空空荡荡,早已没了人影。
王香草头也没敢回,朝着另一个村子的方向奔去。
她一口气跑出了很远,感觉双腿酸软,头昏脑胀,呼吸急促得都快把人给憋死了。
不得已停了下来,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着。
唯恐有人追上来,她转身钻进了高粱地。
找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背倚在地堰上,闭上了眼睛。
等慢慢平静下来,暗暗骂着:姚桂花呀姚桂花,你这个女人咋就这么不要脸呢?
平日里看上去老实本分的,肚子里却装满了花花肠子,竟然豁上一张脸皮子,为自己男人换来了一个正式工,还有城里的一套房子。
……
这可是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太靠谱,姚桂花不就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女人嘛,咋会有那个心计?
她有那么大的能耐呢?
看不出,一点都看不出。
再说了,就算是她甘愿献身,偷偷摸摸跟那个干瘪的老头子好几回,就能办成那种天大的事了?
这可能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不相信也不成,事实就摆在那儿。
姚桂花的男人郑成亮的的确确进城去当工人了,还是有编制的正式工,这个年月,连刚毕业的大学生都很难找到那么好美差使,更何况他是个大字不识的庄户人了。
仔细一想,这事儿在常人来看是很难,可放在县太爷那儿就容易得很,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而看水库的蒋仓囤身份特殊,他是县太爷的亲哥哥,并且他们的兄弟情分不一般,几乎超过了父子。
一定意义上,蒋县长能有今日,全是他哥哥做出牺牲换来的,这样的景况下,只要为兄的有所求,做弟弟的定会竭尽全力满足他。
也就是说,只要蒋仓囤求到他弟弟头上,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还有一点更为关键,那就是上次马有成导演的那场“假强x”,也算得上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把柄攥在姚桂花手上。
不但是蒋仓囤的心病,也是蒋县长的耻辱。
那是一个“紧箍咒”,只要姚桂花开口,他们哥俩就头痛,不但头痛,连心都疼,就会殷勤之至,万般小心,力所能及去满足她的所需所求。
所以,才有了郑成亮的狗屎运,才有了姚桂花心甘情愿住进了蒋仓囤家里的情景。
或许这就是各取所需,也或者是等价交换的一种方式吧。
事情的真相一定是这样的!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姚桂花跟蒋仓囤说的那些“情话”,禁不住脸红心跳起来,恍若一把火点燃了,呼呼燃烧起来。
……
一时间高粱地里静了下来,静得毫无声息。
待到火焰熄灭,就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睡得很安详,很平静,几乎把世间的一切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凉风打着旋儿钻进了高粱地里,直面扑在了王香草身上。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睁开惺忪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只见眼前的高粱依然,脚下的土地依然,一切都未曾改变。
透过青涩的高粱穗子仰首望向天空,见太阳已经偏西,没了之前的**劲儿,这才知道,天就要黑下来了。
王香草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尘土,双手划拉着高粱叶子,挪步朝外走去。
腿脚轻巧,有点儿飘飘然的感觉,失去了根基一般。
回家后,见麦场里摆满了盛满麦粒子的袋子,齐刷刷积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多袋。
不远处的树荫下,高明堂的车停在那儿。
高明堂坐在车里,看见王香草站在那儿数着袋数,轻按了一声喇叭,透过车窗喊道:“用不着数了,二十六袋半。”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走过去,问道:“你在这儿干嘛呢?”
高明堂说:“等你呀。”
王香草问:“等我干嘛?”
高明堂说:“麦子如数收回了,还不得向你汇报一下啊!颗粒归仓,一穗麦子都没落下,你放心好了。”
王香草走近了,满面感激,说:“真是多亏了你了,要不然,就把我给活活累死了。”
高明堂不以为然地说:“跟我还闹客气,快上车吧。”
王香草问:“上车干嘛?都这时候了,还想去哪儿?”
高明堂说:“你别管那么多了,尽管上车就是了。”
王香草说:“那不中,你不告诉我去哪儿,我就不上车。”
高明堂龇牙咧嘴地说:“我还能把你卖了?就算你自己乐意,我还不舍得的呢,快点,别啰嗦了,赶紧了……赶紧了……”
“我不去!”王香草断然说道。
高明堂拉长了脸,佯装生气,说:“王香草你长没长良心啊?我辛辛苦苦帮你把麦子收回来,你还好意思这么伤人?”
王香草说:“不是啊,这不是还得看管麦子嘛。”
高明堂说:“在自家麦场里,还用得着看了?”
王香草说:“这可是一年的口粮,万一丢了呢?”
高明堂说:“你放心吧,我都已经跟你家邻居孙福全说好了,他答应帮忙照看了。”
王香草朝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在,就说:“这又不是你家的麦子,你操啥心?人家孙福全会咋想?”
高明堂说:“我跟他说,你家的麦子我全买下了,他还能想啥?再说了,我又不是白让他帮忙,已经付工钱了。”
“你给他钱了?”
“是啊。”
“多少?”
“不多,二十块。”
“你这人,猴精猴精的!”王香草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坐到了后座上,问高明堂,“你倒是说呀,到底要去哪儿?”
高明堂说:“收麦子这个活真特马不好干,累点不说,还弄得浑身刺痒,活活难受死了。”
“那咋办?”
“去洗一洗呗。”
“你想去洗澡?”
高明堂咧嘴一笑,说:“不光洗澡,还想吃饭,吃完饭再找个地儿彻底放松一下。”
“要洗你自己洗去,我不去!”王香草说完,摆出一副要下车的模样。
“别下……别下,你要是摔着我可不管!”高明堂说着,发动了小车,朝前驶去。
他边转动着方向盘边说,“你可真没良心,我拼死拼活帮你把麦子收回来,你却翻脸不认人,连陪我放松一下的机会都不给,也太伤人心了吧?”
第284章 二进逍遥山庄
王香草面无表情地说:“你又不告诉我去哪儿,鬼鬼祟祟的,谁知道你干啥去。”
高明堂说:“咱们相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信不过我啊。”
王香草说:“不是信不过,不是忙嘛,手头很多事情要做。”
高明堂说:“吃饱喝足,再洗一个澡,休息一下就回来了,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耽误不了啥事的。再说了,马有成又不在家,你怕啥?”
“谁怕他了?是家里很多事情呢。”
“那个老东西,估计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说不定哪一天就轱辘下台了,你没必要怕他。”高明堂驾车驶出了村子,然后说,“他也实在是该挪挪窝了,桃林峪村就毁在他手里。”
王香草不满地说:“你可不能这么说,桃林峪离了他还真不行,也就数着他压茬,你服不服?”
高明堂说:“你只是看到了表面,没看到实质。我告诉你吧,其实没几个人真心服他,只是披着村长的皮狐假虎威罢了。”
王香草说:“他都做了那么多年的干部了,用得着狐假虎威了?”
高明堂说:“他也就是跟上头领导混得烂熟,扯虎皮拉大旗罢了。”
王香草说:“我就觉得这个村里离了他不行。”
高明堂沉吟了一阵,突然说:“王香草,你觉得我当村长咋样?”
“你……你想当村长?”王香草惊得眼睛比鸡蛋都大。
“是啊,我琢磨了好一阵子了,要是山庄的审批手续办不下来,换届的时候我就参入进去,就算争不到支书那个位置,也得弄个村长当当。”高明堂一副胸有成竹的口吻。
王香草说:“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村干部有啥好稀罕的?操心费力不讨好,又没多少钱可拿,倒不如你做生意清净。”
高明堂说:“谁也没说当村官就不能做生意啊,当官挣钱两不误,只要把人员安排了好了,只管收钱就是了。再说了,人这一辈子,总不能只为钱忙活吧?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不再言语,心口像堵了一把烂草。
她不想再说这事儿,岔开话题说:“对了,高明堂,你还没告诉我黄方存那些事儿呢。”
高明堂说:“他那点破事没啥说头,只是个人嗜好罢了,倒是他老婆的事儿有点意思,不过那可不是一句话半句话能说完的,等慢慢跟你聊吧。”
“他老婆啥事?”
“他老婆的事你该好好听一听。”
“一准又是些腥臊烂臭的屁事儿吧?算了,我才懒得听呢,弄脏了自己的耳朵。”王香草心里犯着痒痒,嘴上却不以为然。
“那好吧,你不想听拉倒。不过吧,她的事儿,可与你们老李家有关系。”高明堂神秘兮兮地说。
王香草一愣,忙问:“与我们家有关系?有啥关系?”
“是啊,是有关系。”
“是俺娘家那边?”
“不是,是婆家这边。”
“她与李家有啥关系?尽瞎扯!”
“等吃饱喝足再说吧,现在实在是累得够呛,嘴都懒得张了。”
“你又想给我下套,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先不说那些了,你坐稳,要拐弯了。”高明堂说着,转动方向盘,小车拐上了右侧的土路。
王香草问高明堂:“你这是去哪儿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亏待不了你,你也累了,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一番。”高明堂一脸坏笑,突然鸣了一声喇叭,说:“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地方我带你去过。”
王香草这才知道,高明堂一定是带自己去那个野外的山庄,一定是心里痒了,又想变着花样玩耍了。
果然,高明堂熟门熟路就把车开进了逍遥山庄大院里面。
跟上次一样,保安指挥着停好了车子,一个漂亮女孩迎过来,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里。
进屋后,王香草四下里打量着,觉得有点儿眼熟,布局结构、用具摆设,都跟上次的那间房一模一样。
王香草就问:“咋就这么巧呢?还是那一间。”
高明堂边脱着衬衣边说:“他们这些人记性特别好,只要你来过一回,他们就能记住了,并且清清楚楚,不但房间错不了,连上次吃过的、喝过的也全都记在他们脑子里。”
王香草觉得腰酸腿疼,一屁股坐到了沙发里,懒洋洋地说:“尽骗人,他们长的是人脑子,又不是电脑,哪有那么厉害?”
高明堂说:“我骗你干嘛?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很有可能是每一次来人都有详细的记录,只要对照一下,就能知道客人需求啥了,这就是他们的精明之处。”
“哦,是这样啊,真是不简单。”
高明堂说这家老板肯定是个聪明家伙,以后我们要是经营山庄,也该好好学着点儿。
“手续都没办妥呢,你那山庄开成开不成都是个未知数,这时候就做打算早了点吧。”
高明堂说眼下的确是遇到了一点困难,可我有信心,天下哪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王香草不屑地说:“那就赶紧解决呀,咋拖到现在都没个眉目?”
高明堂说:“一直都没停下来,现在只剩土地局一个章子了。”
王香草说:“你去送礼呀,送钱呀,哪儿有你高明堂办不了的事情。”
正说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高明堂喊一声请进,一个着半袖白色衬衣的小伙子推门走了进来。
他手中托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一个茶壶、两个茶碗。
小伙子长着一张清秀的脸庞,先朝着高明堂笑了笑,再转向王香草,礼貌地说:“给二位沏的绿茶,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儿,要是不喜欢,我再去重新换别的。”
“行,放那儿吧。”高明堂冷冷应一声。
小伙把茶盘放在茶几上,倒了两杯茶,双手捧了,送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王香草心里悠然一动,不经意往他脸上瞥了一眼。
小伙子站直了,问高明堂需要用餐吗。
高明堂粗鲁地说:“嗯,饿了,赶紧上饭……上饭……”
小伙子恭顺地问道:“还跟上次一样吗?”
高明堂说:“有烧鸡吗?”
小伙子说:“有。”
高明堂说:“那好,来一只烧鸡,两碗海珍汤,外加四个烤馍。”
王香草插话说:“你点那么多,能吃得下吗?”
“还不一定够你,肚子都饿扁了。”高明堂说完,冲着小伙子喊,“还不赶紧去拿吃的来,愣在那儿干啥?”
“好……好,就来……就来……”小伙子退了出去,返身掩门的机会,不经意地在王香草脸上扫了一眼。
这一眼,让王香草心里一阵悸动。
她猜测起了其中的含义:小伙子一定看得出来,自己不是高明堂的老婆,他或许是在想,这个女人咋就跟这样的男人搅合在一起呢?
高明堂端起水杯喝着茶,边吸吸溜溜喝着,边盯着王香草问:“你发哪一门子呆呀?”
“谁发呆了?”
“没发呆?眼神都直成一条线了。”
王香草借口说:“还不都怪你呀,老把人往葫芦里塞。”
“谁把你往葫芦里塞了?”
王香草说:“那你说黄方存老婆是咋回事?把人家胃口吊起来就不说了,多难受啊!”
高明堂说:“先吃饭,吃完饭洗一洗,再好好睡一觉,然后就打起精神来说那事儿。”
“不说拉倒,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来!”
第285章 那是一种病
高明堂笑了,他说还是吃完饭再说吧,那事儿太脏,倒胃口,毕竟与老李家有关系。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王香草心里更痒了,冷下脸来,说:“你说还是不说?不说的话我走了。”
高明堂说:“别闹了,没啥大不了的,说着玩呢。”
说话间,两个小伙子一起把饭菜送了过来,放到桌面上,说声你们慢慢用,然后退了出去。
高明堂抓起烧鸡,撕下一条鸡腿递给王香草,说:“现在的任务就是吃饭,啥也不想了,来,吃……吃……”
王香草接到手里,看着高明堂狼吞虎咽吃起来,也跟着把鸡腿放到了唇边,心不在焉地吃起来。
吃饱喝足后,高明堂站起来,伸一下懒腰,说:“洗一洗吧,弄了一身的麦芒子,浑身痒得难受。”
王香草说:“你这个人,钱多得没处花了,明明自家里开着洗澡铺子,却跑到人家这儿洗,犯贱不是?”
高明堂奸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他们这边用的是井水,我哪里的水不干净,开了几年店,从来没在那儿洗过。”
“你还嫌自己店里的水不干净?”
高明堂点点头,说是啊,对你也没啥好隐瞒的,不但不干净,有时候还很脏,脏得要死。
“不都是自来水嘛,还能有多脏?”
高明堂说他店里用的不是自来水,是从西边河沟里用地下管道抽过来的,只是简单过滤一下,加点漂白的药粉,再洒上一些劣质香水,加温到四五十度就成洗澡水了。
王香草骂道:“你简直黑了良心,为了赚钱,啥法子都想得出来。”
“良心值几个钱?”高明堂边脱衣服边说,“其实也没啥,脏东西都过滤掉了,看上去很干净的,一点都不比自来水差。”
“还不脏?那些臭水沟里啥都有,死猫烂狗到处都是,恶心死人了。”王香草皱起眉头说。
“你又不用,管他呢!走……走,一起洗洗。”高明堂说着,伸手抓住了王香草的手,用劲拽着。
王香草猛劲甩开,叫嚷道:“你这脏人,离我远一点,要是敢胡来,我这就走!”
高明堂一脸奸诈,说:“我不但不脏,还香喷喷的,不信你闻闻。”
“滚一边去!”王香草退后几步,做出了要走的架势。
“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不就是洗个澡嘛。”
王香草说你就别闹了,今天你也够累的了,赶紧洗一洗回去吧,我还惦记着麦子呢。
高明堂说:“麦子已经收回家了,你还惦记个啥呀?”
王香草神色不安地说:“这鬼天气太反常了,说不定啥时又会下起雨来,要是把场上的麦子淋了,非烂掉不可。”
“没事的,天晴着呢,你就放心好了。”高明堂说着,突然转移话题说,“对了,你不想知道黄方存那事了?”
王香草说:“那些破事儿,没意思,不听也罢。”
高明堂坏笑着说:“其实吧,黄方存还真有些怪癖,用科学的眼光看,那是一种病。”
王香草问:“真的假的呀?他真喜欢那些东西?”
高明堂说:“恩,他喜欢,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
“咋个喜欢法?”
“怎么说呢,比我喜欢你还要喜欢。”
“放狗屁!我看你也有病,还病得不轻。”
高明堂也不恼火,傻笑着说:“是有病,还是不治之症,所以说你得想办法帮我治一治。”
“治你个头啊,快说,黄方存到底是咋回事儿?俺可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那种怪病,肯定是糊弄人。”
“不糊弄你,真的!”高明堂认真起来,说,“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今天是你请他帮忙割麦子,那就坏事了,他肯定要向你淘换那些‘宝贝’。”
“你别胡扯了,我咋就没见他对我动手动脚过?”
“那是因为没有下手的机会。”
王香草红着脸说:“那倒也是,没单独跟他一起过。”
高明堂进一步说,只要是单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几乎没有一个被放过。
“真的?”
“是啊,我实话告诉你吧,连我家那个臭娘们儿都被那个熊玩意儿给采集了。”
王香草不相信,说:“他怎么敢惹你?小命不想了?”
“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但我估计假不了。”
“你咋知道假不了?”
高明堂冷笑一声,说:“我家那个丑女人太特么下贱,巴不得呢!”
“滚一边去!你咋能糟践自家女人?”
“不是故意糟践,是真事,后来在我的逼问下,她老老实实交代了。”
王香草说:“我就不信你老婆会那么傻。”
高明堂说:“那个黄方存,是表面老实,肚子里藏牙的那种货色,别看他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可能摸清了女人的小心思,用不了几句话就能够收拾得服服帖帖。”
“哦,我懂了,看来你也摸清了我的小心思,想瞅机会收拾我,对不对?”王香草瞪大眼睛逼视着他。
“不是……不是,你别乱猜,咱们俩跟他不是一回事儿。”高明堂严肃起来,连连摆手。
他说黄方存摸清了大多数女人喜欢讨小便宜的脾性,所以才屡屡得手的。
就拿割麦子这事来说吧,他就知道女人一来想省钱,二来担心麦子割不干净,所以才顺从了他的要求。
“咋个省钱法?”
“听别人说,他收集人家的一根毛发,就减免十元钱的费用,但他也精于算计,一个人最多薅十根,能够省下一百元钱。”
王香草哧哧一笑,说:“女人的头发还那么值钱呀?”
高明堂脸上又有了奸笑,说不只是头发,还有其他的。
“流氓!”
“我说了,他只是个癖好。”
“那你说,他收集那个有啥用?”
高明堂说,具体有啥用他也不知道,有人偷偷跟踪过,他把那些“宝贝”带回家,用特制的小袋子装起来,藏在自己单独的房间里。”
“畜生!”
“你咋骂人呢?”
“你也不是个好玩意儿,洗你的澡去吧!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了,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王香草骂一声,气呼呼坐到了沙发上,
“你生啥气呀?他是他,我是我,不要混为一谈。我为什么赶在前边找他帮你割麦子,怕你的就是他对你下手。”
“他要是敢动我一根毫米试试,老娘非把他踢成太监不可!”王香草大声叫嚷道。
“别……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高明堂摆摆手,默默去了卫生间。
洗完澡出来,穿戴齐整,人也规矩了很多。
他坐下来,边喝水边说:“那个家伙的确是太过分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相信。”
“你看到过?”
高明堂点点头,说我今天早上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人被黄方存‘收割’过。
“你看清了?”
“是啊,看得透过窗子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半仰在那儿,由着黄方存忙活。”
“真的?那……那个女人是谁?”
高明堂摇摇头,说:“算了,你别刨根问底了,万一传出去,让人家的脸往哪儿搁?”
“放屁!你个熊玩意儿肯定是在糊弄我。”
高明堂发誓道,我要是糊弄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见王香草仍然满脸质疑,就说:“香草,我说个大概的线索,你自己去琢磨吧。”
他说那个娘们是村子里脸蛋儿最白,头发最细、最黄的,你要是能想起来,就知道她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