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乱成了一锅粥
胡仙姑返回来,站在马有成和王香草身后。
三个人静静站立着,期待着奇迹发生。
但直到尘埃落定,也没见田老头的影子。
马有成叹息道:“这个老田头,不让他进屋偏不听,这下可好了,为了那点破家当,老命都搭上了。”
“活着也是受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了百了。”王香草喃喃地说。
胡仙姑突然冒出了一句:“是那个小鬼在作祟!”
马有成回头吼一嗓子:“胡扯八蛋!”
胡仙姑也不恼,自说自道:“他是个屈死的冤孽,路上不消停,只得找个伴了。”
“老姑,你的意思是……”
胡仙姑望着王香草,问:“你是不是觉出些啥了?”
“那不会就是被徐木匠祸害了的婴儿吧?”
胡仙姑点点头,说:“是啊,是他,小鬼头死的不甘心啊!”
马有成望着王香草,再看看胡仙姑,疑问道:“你们说的这……这是些啥鬼话?”
胡仙姑转过身,指着挂在玉米秸上的襁褓说:“那就是被徐木匠捡了,贪了买命钱,又用烂石砸死在洞里的小婴儿,人小鬼大呢!借天作乱,顺着洪水下来索命了。”
“老田头跟他无冤无仇的,他索得哪门子命?”
“现世看似没有冤仇,前生未必没有血仇。”
马有成喊道:“你就别在那儿拉鬼话了,先交给你个任务,快点把那个小鬼头埋了。”
胡仙姑说:“这事我不干,阴气太重。”
“啥阴气不阴气的,不就是为了几个钱嘛,说吧,再给多少?”
胡仙姑问他:“你是想让埋了尸首再施法?”
“是,都交给你办了!”
“五百,少了五百不干!”
马有成眼一瞪,嚷道:“你想钱想疯了吧?”
胡仙姑说:“嫌多是不是?那好,你找别人去,这种钱我还不想挣呢!”
说完欲转身走。
“三百行不行?”
“不干!”
“再加一百!”
胡仙姑骂道,马有成你就是个铁公鸡!
“行了,啥铁不铁的,只要还是个公鸡就成!”
胡仙姑把鸡爪子一样的手伸过来。
马有成歪着头吼:“这样的天谁带钱呀?明天让王香草给你送过去,保准一分都不少!”
胡仙姑说你可别耍我。
马有成说耍你个老吊嫲子干嘛,该干啥干啥去。
胡仙姑甩一句谅你也不敢耍我,走到玉米秸堆前,闭上眼睛默念一阵,然后抱起了那个水淋淋的襁褓,朝着村东走去。
马有成围着倒塌的破房子转了几圈,对着王香草说:“你去通知田老头的几个儿子,让他们来收尸。”
不等王香草离开,马有成叮嘱她,田老头的大儿子家离得最近,去他那儿招呼一声就行了,就说你无意中看到的,其他不要多说。
“那你呢?”
“我回村委会,你把话传到了,直接过去就行了。”
王香草走后,马有成又叫着老田头的名字喊了几声,见确实没了反应,就默默离开了。
回到村委会,刚落座,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镇上打来的,说是雨量太大,水库里的水位已经超过了警戒线,要求村里安排专人去看守。
并且要求着手预警工作,首先要疏散低洼地带的所有住户,以防溃坝。
放下电话后,马有成犯难了,上级的安排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村里没钱呀,不给钱谁干活?
村里的人不比从前,个顶个的精于算计,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手,你肯去白尽义务?
正打算着该怎么个办法,王香草走了进来。
“办妥了?”马有成问。
王香草说:“这叫啥事啊?咱跑前跑后的忙活,人家亲儿子一点都不拿着当回事儿,跟田老头的大儿子说过后,人家眉头都没皱一下,说等着停雨后再去看看。”
“狗杂种!他们巴不得老东西死呢,活着还是累赘。”
王香草顿了顿脚上的泥水,说:“这雨吓得也太邪道了。”
“可不是嘛,老子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大的雨。”
王香草说:“会不会真被胡仙姑说着了呢。”
马有成问道:“她说啥了?”
王香草就把胡仙姑前几天预言桃林峪要有灾难降临的话复述了一遍,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觉得胡仙姑不是随便说说,徐木匠两口子以及孙老六的死就不寻常,还有今天见到的那个死婴,再加上田老头这一出,这才几天工夫,五条人命打发了。
再看眼下这鬼天气,要是大雨再接着下,指不定还会闹出啥怪事儿来呢。
马有成皱起了眉,把镇上的电话内容告诉了王香草。
王香草问该咋办。
马有成说是不好办,现在村子里本来就没几个棒劳力,又没报酬,谁肯听摆布?
“不去咋行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那你说让谁去?”
王香草的意思是挨家挨户去动员,三人一组,轮流值守。
马有成说这事肯定行不通,没人会白尽义务。
王香草想了想,说那就召集所有的村干部开个会,让他们分片包干,去挨家挨户的做工作。
马有成勉强同意下来,夸王香草有主见,是块当干部的料。
说完,他又想起了胡仙姑那边的事儿,要王香草赶紧过去看一看。
王香草一愣,问道:“她干她的,有啥看头?”
“我琢磨着你分析得也有道理,你跟她还算对付,让她想法子帮着破解一下,兴许就能让雨停下来。”
王香草说你不是不信那一套嘛。
“病急乱求医,试一下吧,实在不行,花点钱也无所谓了。”
“我这会儿过去不会耽误事吧?”
“你问明情况再说吧,要是老妖婆能把问题解决了,还开哪一门会呀?”马有成说着,敞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钱,数出五张,递给了王香草,豪爽地说,“这些全给她,省着她说咱们没诚心。”
王香草接过钱,撑起雨伞,冲进了雨幕中。
到了胡仙姑家,抬头一看,竟然大门紧锁。
这么大的雨,她跑哪里去了呢?
难不成是去埋葬那个“小冤鬼”了?
不就是一点点小肉疙瘩,挖个坑埋掉就是了,至于费那么大的工夫吗?
王香草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回去又没法交差,只得站在雨中等。
走一会儿,站一会儿,来来回回转悠着,实在没了耐心,刚想打道回府,却看到一个黑影慢慢走近了。
果然是胡仙姑,她穿一身黑衣服,打一把黑雨伞,看上去怪瘆人的。
“老姑,你去哪儿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胡仙姑边拿出钥匙开着门边说:“还不是为那个小冤魂寻一个安身之处嘛,要是随便扔掉了,说不定还会回来闹腾。”
进屋后,王香草先把钱递了上去,跟她说这是马有成的意思。
胡仙姑有点吃惊,问:“马有成开窍了?”
“是啊,村长不但越来越信服,对你也越来越郑重,这不,刚回到办公室,就打发我过来送钱了。”
胡仙姑接过钱,数了数,装进了口袋里,说:“用不着说好听的,那个老东西是不是有事求我?”
王香草一愣神,把马有成的意思说了出来。
胡仙姑听了,思量一会儿,脸色凝重起来,说:“天意难违呀!别说我造化太浅,就算是真的有通天的能耐,也不敢犯拧,你说是不是?可既然马有成有了这份诚意,我今儿就豁出去了,施出看家的本领,跟老天斗一斗!”
王香草夸赞她开明大义,说你是为了普度众生,老天爷不但不会怪罪你,还会给您增福添寿。
胡仙姑笑了,说你学会见风使舵了,话也说得中听,听起来让人舒坦。
王香草说:“老姑你就别夸我了,赶紧动手干正事吧,还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吗?”
胡仙姑又冷下脸来,思量片刻,说还要出点香火钱。
王香草问需要多少,胡仙姑说这是大事,要摆大排场,最少也得个一千两千的。
王香草虽然觉得多了点儿,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胡仙姑信誓旦旦地说,这就去买来香火、纸草,回来后打坐施法,最迟明天一早就能让雨停下来。
王香草满脸诚服,答应下来,说只要雨能停,我立马就把钱送过来。
“中,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回吧,我这就着手准备。”
王香草告辞离去,回了村委会。
到了村委会大门口,突然听到一阵阵哭闹声从里面传出来。
她心头一紧,迈步进了院子。
抬头一望,马有成的办公室竟然满满当当挤满了人。
哭声、喊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呼天号地,活似一锅沸腾的粥。
王香草停下脚步,用心听了起来。
这才知道,那些闹哄哄的人正是被埋在废墟中的田老头的儿孙们。
有人在在大声质问马有成。
问他为啥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被埋了。
指责说这是变相杀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还有人说,就算不追究法律责任,也得给一定的经济补偿,那样的话,就免于起诉。
……
第212章 这出戏演得很精彩
一听就知道这些不肖子孙想干嘛了。
他们无非是想借着老子的死,来要挟马有成,让他承担责任,再把那份责任转化成物质。
奶奶个棒槌的!
这不是明着讹人嘛!
是想钱想疯了吧?
竟然大瞪着眼睛说假话,没脸没皮、没羞没臊、没白没黑,这跟敲诈勒索还有啥两样呢?
这些狗杂碎,父母活着不闻不问,人没了,还想利用那点没有油水的尸骨做赌注,简直是可恶到家了!
王香草忿忿地想着,暗暗骂着,脑子却在飞速旋转着。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村干部了,关键时刻就得跳出来伸张正义,单凭个人感情,也不能坐视不管,危难之时,就该为马有成排忧解难。
她迈开大步,趟着哗啦哗啦的积水,冲到门口,大喝一声:“你们还有脸来闹腾?”
所有的面孔都齐刷刷看过来,有个孙子辈的对着她叫嚣道:“你叫唤啥呀?你算哪根葱?”
马有成插话说,王香草现在是镇上任命的村治保主任,专管治安工作,她最有说话权,你们有话对她讲吧。
王香草没理会那个毛孩子,而是把目光转上了自己之前去找过的田家老大,问他:“谁让你来胡闹的?”
“你们见死不救,眼瞅着俺爹埋在了老屋里,我们来讨个说话还不行吗?”
“有话可以说,但不能胡说!聚众闹事是犯法的,你们不会这么快就把刘家搭灵台大闹村委会的事忘记了吧?人都被抓了,要不是老村长帮着说情,怕是要吃五年牢饭呢!”
“我们是来讨说法的。”
“屋子塌了,那是年久失修;老人被埋,那是你们不孝,到这里来讨得哪一门子说法?”
“不管咋样,你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埋吧?赔偿不赔偿另说,至少得帮着清理一下现场,找出俺爹的尸骨来吧!”
王香草说找尸骨是你们的事儿,与村里有啥关系,你们要是不服,就让派出所来人处理。
田家老大明显没了底气,软塌塌地说叽咕着:“你们这些村干部见死不救,严重失职,过来问问还有毛病呀?”
“你咋知道我们见死不救了?”
“有人告诉我们了。”
“谁告诉你你们的?”
“是……是……”
不等说出口,田家老二大声制止了他:“滚一边去,你知道个啥呀,一边呆着去!”
“田老二,这么说你知道了?”
“是我亲眼看见的!”
“你看见啥了?在哪儿看见的?你说说你们这些当儿女的,平日里谁主动去照看过老人?更何况是下着雨了,我咋没看见你!”
“我躲在一边呢,你肯定看不到。”
“那好,你说,你还看到啥了?”
“看到你们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屋子塌了下去,把俺爹砸在了里头。”
王香草直直盯着他,逼问道:“这么说,你的心更狠毒,看到你爹砸在里面了,竟然无动于衷?”
你个老小子无话可说,直翻白眼。
王香草灵机一动,说:“你们知道我跟马村长去你爹哪儿干啥了吗?那是因那个地方发了洪水,还把一个死孩子冲到了门口,我们千方百计想劝他离开,让他暂时先搬到村委会来避一避,可你爹就是不听。”
田家老大见王香草说得很动情,眼圈也红了,埋下了头。
王香草接着说:“你知道你爹为啥不愿意离开,冒着生命危险呆在屋里吗?”
“为啥?”
“他不光不舍得那点破家当,还有……还有……”
“还有啥?”田家老大声音问。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属实不属实,算了,不说也罢,等洪水消了,我们再清理核实。”
“你倒是说呀,到底是咋回事?”
王香草欲言又止,看上去费了很大的犹豫才说:“老人家说话不清楚,不过他一连说了好几遍,好像是说屋里有一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忘记放哪儿了,一直没找到。”
田老二眼睛唰一下亮了,他问王香草:“俺爹说那是啥宝贝?”
王香草说好像是一对玉镯,你老奶奶那辈传下来的。
“对呀!这事靠谱,小时候听奶奶说起过,好像是有那么个物件,可后来一直没见着,原来一直藏在爹那儿呀!”
田老大说:“就算有也白搭了,连人都砸在下面了,那玩意儿还不碎成好几截了。”
“那可不一定,那么珍贵的宝贝,肯定放得很严实。”
被逼到墙角的马有成清了清嗓子,终于说话了,他说:“你们回去吧,那个破屋圹子用不着你们管了,等村里安排人拾掇吧。不过,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谁找到宝贝就归谁,你们可不许眼红胡闹!”
田老二不干了,冲着马有成嚷嚷道:“那是我们家的,凭啥谁找到归谁?”
田老大接话说:“老二,我看这事还是咱自己干吧,万一被别人找到了,偷偷藏起来,咱可就亏大了。”
“是啊,亏大了!”田老二一挥手,喊道,“走了,咱们自己清理去,谁找到归谁!”
一帮子不孝子孙呼啦啦涌出了办公室,争先恐后朝着老屋奔去。
等彻底平静下来,马有成才惊呼道:“看来你还真是个人才啊!这出戏演得也太精彩了。”
“啥人才不人才的,不就是个庄户娘们嘛。”王香草嘴上很低调,心里却美滋滋鲜活起来。
马有成说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尤其是那个田老二,简直就是个二皮,还真是被吓着了。
王香草说:“寡不敌众,你那样做就对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我琢磨着,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有啥文章?”
“好像有人暗中点火了,要不然他们咋知道咱们在现场?话也说得一套一套的,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点化过了。”
王香草说我知道你怀疑谁了,一定是那个老妖婆又作祟了,因为只有她知道事情的经过。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马有成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圈,说,“让她作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不照样让你摆平了,等秋后再算账也不迟!”
王香草笑了笑,说想不到田家那帮小杂碎那么好骗,凭空的一对玉镯子就让他们上钩了。
“不过,这出戏你演得很大胆,万一被识破了呢?对了,万一他们把老房子扒个底朝天,找不到咋办?”
“找不到就接着找呗,那么大个地场,谁知道在哪儿?乱石废土的清理完了,再挖地三尺,让他们折腾去。”
“万一挖地三尺也没找到呢?”
‘那就帮着他们分析一下,或许是被他奶奶带在身上烧了,也或许是被人偷走了,办法多着呢。”
马有成伸出了大拇指,频频点头。
撂下田家的事儿,王香草又把胡仙姑那边的情况汇报了一番。
不等马有成有回应,院子里又传出了女人的喊声。
“村长……村长,马村长你在吗?”
马有成坐到了办公桌前,喊一声:“谁呀?”
“村长,是我呢?”
竟然是姚桂花。
王香草一愣神,禁不住揣摩起来:这个时候,她来找干嘛呢?
正想着,姚桂花闯了进来。
王香草迎上去,问她下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干嘛了。
看上去姚桂花的情绪很低落,她望望王香草,再看看马有成,说:“你们赶紧帮着俺想想法子吧。”
马有成问她咋了。
“郑成亮被抓了。”姚桂花说着,朝着王香草瞄了一眼,问马有成,“王香草没告诉你吗?”
王香草有点被动,脸上一阵不自然,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担心这样的丑事你不愿透露出来,所以……所以才没告诉村长。”
马有成问:“到底是咋回事儿?你倒是说呀!”
“那好,既然桂花不介意,我就告诉你吧。”王香草就把郑成亮帮着孙常果亲戚非法安装防盗窗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有成问姚桂花:“这事儿你该找孙常果呀,赶紧让他出面捞人。”
姚桂花找过他,可一直没消息,后来再打电话,就没人接了。
“不会吧,既然他是主谋,干那些事的又是他的亲戚,怎么会不管呢?”马有成满脸疑惑。
埋头想了想,马有成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分析到,孙常果为啥不接电话,至少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会不会也被抓,压根儿就没法接电话;第二个是很有可能他没了主意,死了猴子砸掉锣,彻底没咒了。
王香草不同意他的推理,说孙常果是当事人之一,怎么会逃避呢?
他能逃得了吗?
马有成不屑地冷笑着,说:“你以为孙常果是正人君子吗?是那种有情有义的人吗?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到了是非关头,他一准落井下石。”
姚桂花脸色越来越难看,直着嗓子喊:“那可咋办呢?村长……村长,你可得帮着我们想想法子,千万别让郑成亮去蹲大牢啊!”
马有成盯着姚桂花看了一会儿,眼珠一转,说:“好吧,我先试探一下,看他接不接我的电话。”
王香草问他:“要是他接电话了呢,你咋说?”
马有成一边拨着号码,一边说:“放心,老子有数,对付他很简单,小菜一碟。”
第213章 带上女人去值班
电话果然就拨通了。
听上去孙常果有点慌里慌张,上来就问是不是崔玉柱出事了。
马有成说崔玉柱没事,在医院养得好好的呢。
“哦,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呢。”孙常果声音缓了下来。
马有成说:“可不是,这不又出问题了嘛。”
孙常果又出啥问题了。
马有成深叹一口气,说:“公事、私事都有问题,你是想先听公事呢?还是先听私事?”
孙常果苦笑一声,说老马呀,你就别绕了,赶紧告诉我吧。
马有成说:“我说的公事,就是汛情问题,水库水位超过了警戒线,镇上通知我们拿出专人到那边值班,可咱们没钱呢,没钱谁能听咱使唤?还有下游低洼地带的几乎人家,领导有求动员他们赶紧撤离,迁到高处,十几户人家呢,让他们住到哪儿去?”
“真有那么严重?”
“是啊,比说的更严重,我这都快给愁死了,现在最主要的是缺钱,没钱啥工作也没法干!”
“是啊,这事是不好办,那……那,你再告诉我私事吧。”
马有成清了清嗓子,说:“姚桂花在我这儿呢,哭哭啼啼的,说是来找你,见你不在,就进了我办公室。”
“她在你屋吗?”
“是啊,王香草正抱着她呢,不敢撒把。”
“咋还要人抱着?”
“哎呦,别提了,我都差一点被她给吓死了。”马有成夸张地说,“姚桂花一进屋就放声大哭,还寻死觅活的,万一在我屋里出了事,还说得清吗?”
孙常果一听急了,大声喊着,要马有成一定要拦住她,千万别让她想不开。
马有成说:“可不是嘛,要是寻了短见,我也跟着倒霉。多亏了王香草及时赶了过来,这才帮我救了她。”
“你是说,姚桂花她已经……”
马有成煞有介事地编起了故事,他说姚桂花是有备而来的,口袋里装着一根绳子,进屋哭闹过一阵子,转身走到了窗口前。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掏出绳子系在了窗框上,打一个活结,直接把脑袋伸了进去……”
孙常果喊了起来:“你说姚桂花她……她上吊了?”
“是啊,要不是我反应快,怕是这会儿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村长,她没说为啥寻死吧?”
“说了,进屋后就哭诉着说她家男人到外村帮着安装防盗窗,被抓进去了,本指望你能救他出来,可连你也没了影子,一急之下就想不开了。”
孙常果骂了起来,骂姚桂花不懂事,给自己添乱。
马有成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常果说这事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等见面再说。
“是啊,我觉得很复杂,半天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听上去这事儿够严重的,要不然姚桂花能写遗书吗?”
“她……写遗书了?”
“可不是嘛,姚桂花把脑袋伸进绳扣里的时候跟我说,她已经写好了遗书,还告诉我具体放在了那里,说上头有她所有的冤屈,要是她死了,一定为她主持公道。”
孙常果听了,嘟嘟囔囔,也听不清他说了些啥。
“常果老弟,你说啥?我咋听不清呢,你说她到底是咋回事?一个老娘们家,会有啥大不了的冤屈?至于连命都搭上吗?”
孙常果结结巴巴,无以作答。
马有成直截了当地问他,姚桂花这样寻死觅活的,是不是与你有关系。
孙常果说这事的确是与我有一定的关系,等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眼下要紧的是你一定要拦住姚桂花,好好劝劝她,就说我孙常果无论如何,就算是豁上命也得把她男人给弄出来。
马有成说他实在是有点顾不过来,她这边是一条人命,水库那边关系到几十号人的性命,你让我咋办。
孙常果沉默片刻,说你先安排人去水库值班吧,钱由我来出,你腾出时间守着姚桂花,好好劝劝她,一定不要让她往绝路上走,就为了那点事儿,命都不要了,不值当的呀!
还表态说,这就去跑门子找关系,无论如何把郑成亮给捞出来。
最后谈到了给去水库值班人员的报酬问题,答应每人每天一百块钱,外加二十元的生活补助。
说等事情办妥了,就把钱给送过来。
马有成抱怨说,跟你搭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脉,不但工作上帮不了我的忙,还净给添乱,随又扯到了崔玉柱那边的事儿,说自己跑前跑后不说,还给垫付了三千多块的押金。
孙常果明白马有成的意思,满口应承,说尽快把钱还给他。
……
挂断电话后,马有成冲着两个女人说:“这出戏演得咋样?”
王香草说了声你这一招够毒的,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姚桂花也放松下来,连声道谢。
马有成说我不是成心杀人,是对症下药,对待孙常果这种黑心人,就不该手软。
姚桂花问马有成,要是孙常果问起遗书的事儿,该怎么对他说。
马有成说你就想通后撕掉了。
说完摸起了桌上的香烟,招呼两个女人:“你们俩都跟我走。”
“去哪儿?”王香草问。
马有成已经抬脚走到了门口,说:“去水库!”
“我也一起去吗?”姚桂花问。
“去,一起去水库值班去。”
姚桂花说:“我又不是干部,值哪门子班呀?”
“又不是让你白去,有钱赚。”
姚桂花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拒绝。
对她而言,眼下马有成成了她的恩人,是恩人就得报答,眼下唯一的报答方式是听他指挥,任他摆布。
三个人各持一把雨伞,穿穿街过巷,趟着哗啦啦的雨水朝前走去。
经过小卖部时,马有成停下来,从上衣口袋了拿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问他:“这就开始发钱了?”
“你去买一些吃喝带着。”
“买啥呢?”
“随便,想吃啥就买啥。”马有成朝着脚下啐一口唾沫,接着说,“哦,别忘了买两瓶白酒。”
“买那白酒干嘛?”
“喝呀。”
“值班能喝酒吗?”
“喝酒值班两不误。”
王香草不再说啥,走进了小卖部。
很快就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到了水库坝顶,马有成有模有样观察了一会儿水面,再四下里看了看坝体,然后对着身后的两个女人说:“没事,看上去一切都正常。”
王香草提醒他,雨还在下,可不能马虎大意。
“这坝体牢靠着呢!”马有成回头问王香草,“你知道这坝体多少年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知道。
马有成说快三十年了,越是这种老坝越结实、越牢固。
王香草望一眼姚桂花,再望向马有成,说既然没事,咱就回去吧。
“那可不行,上级的命令必须执行!”
“就这么呆在雨里?一会儿天就黑了,荒山野岭的,吓死个人了。”
“谁让你呆在雨里了,走,跟我走!”马有成说着,扭头朝着大坝东首的大院子走去。
王香草心头一紧,随即想起了那个已经死去了的水管员胡老头,以及与他之间发生的那些故事。
虽不情愿,却又不好说出口,只得磨磨蹭蹭跟了上去。
硬着头皮走近了院子,王香草在那棵老柳树下站定了,满脸仓惶地朝四下里打量着。
她看到,院落里有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大片空地全都种上了蔬菜,就连西墙那边的荒地,也栽上了叫不上名字的花草。
一排八间瓦房,最南端的那一间开着门,里面已经亮起了电灯。
看上去值班室也做了调整,从最北边的那一间调到了最南头去了。
这让王香草坦然了许多,毕竟物是人非,不会触景生情想起那个人来了。
马有成先一步进了屋,很快又折身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干巴老头。
“你们俩站在那儿干嘛,过来,赶紧进屋了。”马有成冲着两个女人喊了起来。
那个干巴老头傻傻笑着,跟着打起了招呼:“两位大妹子,来吧……来吧,别呆在雨里了。”
干巴老头细声细气,听上去就像个女人。
王香草觉得奇怪,上头的领导是咋想的,干嘛要派一个娘娘腔的下了头来看守水库呢?
他能镇得住坏人吗?
能把守好水库吗?
这样想着,心里就竟然放松下来。
进屋后才看到,里面竟然收拾得井然有序,并且换了新家具,正中间摆着两张写字桌,东墙根放在一排组合沙发,前面的玻璃茶明晃晃的,看上去一尘不染,上头放着一套新茶具。
老头很热情,忙忙活活,又是让座又是沏茶。
不知道是见到村长的缘故,还有因为有女人在场,看上去他有点儿激动,斟茶的手微微发颤,一双小眯缝眼里放射着异样的光亮。
尤其是不经意间跟女人对视的片刻,显得慌乱不堪,躲躲闪闪。
王香草有了一种直观的猜测,别看这老头毕恭毕敬、畏畏缩缩,说不定装着一肚子花花肠子。
马有成边喝茶边跟老头聊了起来,看上去是在聊,其实是在问。
问他姓啥、啥时来的、家里还有啥人,是不是正式工等等。
老头说他名字叫王仓囤,是个单身,局里派他来看管水库,连每月的薪水报酬都如实报了上来。
马有成听完,贸然问了一句:“你咋会单身呢?”
第214章 神秘老头
蒋仓囤如实回答:“一直没娶媳妇,光棍一条。”
说完,还羞怯地瞥了一眼王香草。
王香草这才知道他为啥见了就心慌了,因为他没沾过女人,一直耗着,到了这个年纪,有些想法就扭曲变形了。
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有好奇、有胆怯,更多的是念想,看上去很复杂。
马有成问完话,仔细品咂着入口的茶水,唏嘘赞叹:“好茶……好茶,这可这是上品呢。”
蒋仓囤就像个不经意间受到了表扬的熊孩子,咧嘴傻笑着,说:“一般……一般,没那么好,反正我也不懂茶。”
马有成放了杯,冲着蒋仓囤说:“不是吹牛,我对茶还是有过研究的,这是上等的乌龙,对不对老蒋?”
蒋仓囤连声说不知道。
“你这茶是从哪儿弄来的?”
“是……是,马村长,你还是别问了,好喝就多喝点,喝吧……喝吧……”蒋仓囤吞吞吐吐起来。
王香草看出了一些苗头,觉得这个老头有点儿不寻常。
又喝干了一杯茶,马有成冲着王香草说:“你把带来的吃喝拿出来吧,几杯茶下肚,里面空落落的了。”
蒋仓囤站起来,说我这里有吃的呢,哪还用得着你们自己带,说完走进了里屋。
不等王香草把带来的东西摆到桌面上,蒋仓囤端着两个大盘子走了出来。
他把盘子放到桌面上,里面分别装着一只烧鸡和两个烤猪蹄。
这种地方,他怎么就能随手拿出这么好的的东西来?
简直就跟变戏法一样,这让王香草更加疑惑起来。
四个人分两边对坐着,马有成和王香草坐在茶几内侧的沙发上;
姚桂花跟蒋仓囤每人坐一把木椅子。
蒋仓囤看上去很局促,身体僵硬地往外趔趄着,好像姚桂花的身上沾满了臭烘烘的大粪似的。
马有成拿过酒瓶,动手开启。
蒋仓囤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村长你先等一等,起身进了里屋。
再走出来时,手中抱着一瓶白酒。
他把白酒放到桌面上,说:“我平日不喝酒,别人带来的,一直放那儿,打开来一起尝尝。”
马有成的眼一下子直了,叫了一声:“你还有茅台啊!”
蒋仓囤问:“这就好喝不?”
马有成瞪大眼睛嚷嚷:“这酒要是不好喝,天下还有好喝的酒吗?”
蒋仓囤说:“村长,您这话说得过头了,不就是一点辣水嘛,喝着呛人,咽下去难受,才不稀罕喝那玩意儿呢。”
马有成问:“你自己不喝酒?”
蒋仓囤摇摇头,说:“不喝。”
马有成说:“你知道这瓶酒多少钱?”
蒋仓囤摇摇头,说:“没问过价钱,反正又不是自己花钱买的。”
马有成问:“你家亲戚是干啥的?”
“咋了?”
“能送这样的酒,你家亲戚不简单。”
老头笑了,含含糊糊地说:“没啥不简单,喝吧……喝吧,边喝边吃,村长你不是饿了嘛。”
马有成边开酒瓶边说:“我推理一下,你这个亲戚,要么是高官,要么是大款。”
蒋仓囤笑着摇了摇头,没接话。
有了对这瓶酒的联想,马有成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有了一种特别的郑重。
他拿起酒瓶,第一个为他斟酒。
蒋仓囤却有点不识相,手捂着杯口,不让倒,连声说着:“不行……不行,我不喝酒,真的不喝酒。”
马有成说不行,今天这就必须须喝。
“我喝着难受。”
“难受也得喝,你知道为啥不?”
“为啥?”
“老蒋,老大哥,今天我们三个人冒雨过来,一来是为了防汛值班;二来吧,是搞一个欢迎仪式,代表全体领导班子,以及桃林峪的几百号村民为你接风洗尘,你说这酒你该不该喝呢?”
“用不着搞得这么隆重,不用……不用……”
“蒋老兄,这酒你要是不喝,可就辜负了我们一村老小的心意了。”
蒋仓囤激动了,腮上松弛的肌肉不停抽搐。
他赖笑着说:“那好吧,尊重不如从命,我喝……我喝……”
斟满四个酒杯,马有成举起杯,有模有样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一起喝了起来。
看上去蒋仓囤的确是不怎么会喝酒,喝一口咬牙切齿,伸长脖子咽下去。
但却喝得实在,三下两下就喝干了。
一杯酒下肚,就有了些醉意,一扫之前的拘泥,跟他们聊了起来。
酒后见真人,这个蒋老头并非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
又喝干一杯,蒋仓囤嘴上就没了把门的,冲着马有成说:“喝吧……喝吧,屋里还有呢。”
马有成说:“你亲戚可真够大方的,这么贵的酒,竟然一次给了你两瓶。”
蒋仓囤摆摆手,说不止两瓶呢。
“我说老蒋,蒋老哥,你得跟我说实话,送酒的那个人到底是你家啥亲戚?”马有成心里实在痒得不行了。
“哪儿是啥亲戚,兄弟。”
“你兄弟是谁呀?”
“还能是谁,李局长呗。”
“局长姓李,咋成你兄弟了?”
“李局长说他是我兄弟,那就是我兄弟呗。算了……算了,不说了,喝酒……喝酒……”蒋老头又端起了酒杯,招呼着一起喝酒。
马有成说:“不行!你要是不说,这酒就不喝了。”
蒋仓囤眯缝着眼一笑,说村长你把这杯喝干了,我就告诉你。
马有成二话不说,仰头灌了下去。
蒋仓囤也跟着喝了下去,说:“我兄弟就是李局长,李局长就是我兄弟,知道了吧?”
“你先告诉我,李局长是哪儿的局长?”
“就是管水的呗。”
“你说你兄弟是水利局的一把手?”
蒋仓囤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烧鸡,说:“那鸡、那猪蹄,都是我兄弟送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李局长是你家亲兄弟?”马有成问。
老蒋头摇摇头说:“算了……算了,只是说着玩玩,是兄弟,但不亲。”
马有成被绕蒙了,这又是亲戚,又是兄弟的,还不是一个姓,他跟李局长究竟是啥关系?
看来这个蒋老头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一定有着很深的背景,要不然局长咋会亲自给他送吃喝。
可也难说,也许他是在故弄玄虚,当着女人的面吹牛皮。
马有成继续刨根问底:“李局长啥时候来这里了?”
蒋仓囤不假思索,说今天上午呀,雨下得太大了,小乌龟车都差点陷进泥里去了。”
马有成说他不会是专程来给你送东西吧。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要不然咋会带个秘书呢,他们是来察看防汛情况的,还到坝上走了一圈呢。哦,对了……对了,王秘书还带来了县里的红头文件呢。”
“文件在哪儿?”
蒋仓囤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
走回来,递给了马有成,说:“我也不识字,上头写了些啥也不知道,麻烦村长给念念吧。”
马有成打眼一看,标题是“关于进一步做好防汛工作的通知”,内容是具体的汛情分析与防御措施,下面落款是松林县水利局,上头还盖了一个鲜红的大印章。
“上头说了些啥?”老蒋头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马有成。
马有成把放下文件,高高举起了酒杯,对着蒋仓囤说:“就是让咱们提高警惕,不能麻痹大意,你放心好了,女人们心细,让她们两个去巡查,咱哥俩接着喝酒。”
蒋仓囤摆摆手,说不敢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马有成不乐意了,说:“老蒋,你是不是觉得有了局长这层关系就了不起了?就不把我这个小村长放在眼里了?”
“不是……不是,马村长你说的这叫啥话?”蒋仓囤大幅度摇着头,“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你能来,就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喝……喝,我喝就是了。”
蒋仓囤弄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举杯喝了起来。
看来这个干巴小老头还算个实在人,经不起激将,估摸着再让他喝个一杯两杯的,就啥都秃噜了。
那样的话,所有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果然,仅仅半杯下肚,他就已经醉眼迷离,醉态可掬了。
马有成见时机一到,展开了情感战术。
他走过去,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蒋啊,蒋哥,你可真是了不起,连上头的一把手都亲自登门给你送茅台,还送来了这么好吃的鸡,我们跟着沾光了,沾大光了。”
说完嘿嘿傻笑起来。
蒋仓囤眯着一对挂满了眼屎的小眼睛,吧唧吧唧嘴,语无伦次地哼唧道:“哪儿……哪儿,村长你用不着客气,这些东西吧,说实在话,其实……其实也是送给我的。”
“不是送给你的?”
“嗯。”
“那是送给谁的?”
“看上去是送给我的,可是……可是……”蒋仓囤嘿嘿干笑着。
马有成吼不住了,大声说道:“你倒是痛痛快快地说呀,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茅台酒不是送给你的,咱给喝了;烤鸡不是送给你的,咱给吃了,这算哪一门子事啊?”
蒋仓囤抓起酒杯喝一口,说:“喝吧……喝吧,放心吧,又不是偷来的,尽管放开喝就是了。别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像样,心里亮敞着呢,这些东西看上去是送给我的,可……可是面子是送给……送给另一个人的。”
第215章 县长竟然是他弟弟
马有成一愣,故意拖声拉调地说:“老蒋啊老蒋,你喝多了,醉了,彻底醉了,说的这叫啥话呀?人家送你东西,与别人有毛关系?”
蒋仓囤抿嘴一笑,招呼马有成喝酒。
王香草见蒋仓囤已经有了醉意,朝着马有成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再喝下去了。
马有成没理她,大口闷了下去,嘴里念叨着:“老蒋,蒋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呢,咱哥俩一见如故,来……来,喝,继续喝!”
蒋仓囤受宠若惊,他高举酒杯,喝凉白开一样,咕咚咚灌进了肚子里。
王香草不忍心看着这个干瘪的老头倒下去,大声制止道:“打住吧,不能再喝了,还得去巡逻呢。”
蒋仓囤却拧上了,“你这个大妹子,看……看不起我是不是?不就是一杯酒嘛,这算个啥?喝……喝,继续喝!”
马有成偷偷比划着,暗示王香草向蒋仓囤敬酒。
王香草装作没看见。
马有成又对着姚桂花如此这般一番。
姚桂花倒是乖巧,端起了酒杯,生硬地叫一声蒋大哥,说我敬你一杯酒,欢迎你来我们村。
蒋仓囤结结巴巴,不知所措,起身喝了个杯中净。
马有成坐在一边添油加醋,夸赞道:“老蒋真是好样的,有情有义,爽快!”
蒋仓囤嘿嘿傻笑着,一屁股坐下去,竟然坐悬了,差点栽倒,多亏着姚桂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由于用力过大,两个人身子贴到了一块儿。
蒋仓囤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既兴奋,又尴尬,身子僵硬得就像一根木棒。
马有成一脸坏笑,朝着姚桂花挤眼又弄鼻。
蒋仓囤费了很大的劲才坐直了,身子晃来晃去,一脸赖笑。
不见王香草有所表示,马有成直接下起了命令:“王香草,你总该表示个心意吧。”
王香草往马有成身边挪了挪,小声说:“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一个人呆着这儿,万一喝醉了咋办?”
马有成说:“你不是很聪明嘛,咋就没看懂我的意思呢?”
“你就不怕喝出事来?”王香草不想再多说啥,不情愿地举起杯,说蒋大哥我敬你一杯酒。
蒋仓囤直勾勾望着王香草,妹子长妹子短地叫着。
王香草说表示一下心意就行了,你舔一舔,用不着喝干了。
这么一说,蒋仓囤反倒来劲了,举杯的动作也麻利起来,眨眼间,一杯酒下了肚。
喝干后,还把杯子横过来,冲着王香草晃了晃。
王香草对着马有成说:“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非把人给喝坏了不行。”
马有成不以为然地说:“你真逗,不就是一点点辣水嘛,咋就能把人给喝坏了?”
王香草窃窃私语道:“你脑子是不是进酒了呀?咋就不好好想一想,连上头的局长都给他送吃送喝,跟兄弟一样关心他,你要是把人家灌醉了,非拉裤子里面不可。”
这几句话又把马有成丢在脑后的疑问勾了出来,他问蒋仓囤:“你倒是说呀,你跟那个局长到底是啥关系?”
蒋仓囤皱了皱眉,又吐了口气,没吱声。
马有成不甘心,加大嗓门问:“你说局长送东西给你,面子是给另一个人的,是咋回事?”
蒋仓囤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声音也响亮了起来,回一句:“他是冲着我弟弟来的!”
三个人顿时如坠云雾,以为眼前这个老头真的是喝醉了,醉透了,满嘴都是胡言乱语。
马有成追接着问:“你弟弟是谁?他在哪儿?”
“在……在县里呀。”
“在县里干嘛?”
“干……干县长啊!”
马有成心头轰然一震,不亚于一个惊天霹雳,半信半疑地问道:“老蒋,你说的是真话?”
蒋仓囤抿嘴笑着,点点头,说不骗你,骗你是老狗。
“老蒋,你的意思是县里那个叫蒋仓生的县长就是你弟弟?”
蒋老头点了点头。
“亲弟弟?”
“亲不亲不知道,反正是一个娘生的。”
这一回临到马有成犯傻了,他双目圆睁,呆若木鸡。
“咋了?村长你觉得我不像吗?”蒋仓囤痴笑着问马有成。
马有成说不是不像,就是觉着有点说不过去,一个堂堂县长的亲哥哥,咋会跑到这种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来呢?
况且你还是个单身老男人,生活上也不方便呀!
蒋仓囤说我觉着很不错,有地方住,还有工资拿,多美的差事啊!
马有成说:“我要是有个当县长的弟弟,非去坐办公室不可,打死也不来这种地方,就跟当和尚差不多。”
蒋仓囤冷下脸,不再说话,自己喝起酒来。
喝着喝着,竟然默默流起了眼泪。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就跟滚豆粒子似的,噼里啪啦落在了茶几上。
马有成看看姚桂花,再望望王香草,面面相觑,云里雾里。
蒋仓囤全然不顾他们的表情流露,一边喝酒一边流泪,看上去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喝完了杯中酒,他抹一把眼泪,清了清嗓子,说:“我给你们三个人讲一个故事吧。”
马有成好奇地问道:“老蒋,你还会讲故事?”
蒋仓囤点点头,说:“嗯,会。”
“看不出来,你还有那份才气。”马有成说。
蒋仓囤耷拉着脑袋,问你们到底想听不想听。
想听……想听……”三个人异口同声。
蒋仓囤把空酒杯往马有成跟前推了推,说:“马村长,麻烦你再给我倒一杯酒吧,好不好?”
马有成顺手拿起了酒瓶子。
王香草咳嗽一声,对着马有成直摇头。
马有成没理她,又给蒋仓囤斟满了酒。
蒋仓囤手握着酒杯,看上去很稳妥,不摇不晃。
他说我蒋仓囤活了大半辈子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陪着我喝酒,并且还有两个大美女。
“老蒋,你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你弟弟那么大的官,巴结你的人肯定很多,怎么会没酒局呢?”
蒋仓囤摇头晃脑,嘴里叽咕着:“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啊!”
说完,嘴唇贴在酒杯上,吱溜吸了一口,含在嘴里好大一阵子,才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马有成打量着蒋仓囤,完全摸不到边际了。
第216章 故事很感人
两个女人双目呆直,看着蒋仓囤,就像打量着外星人。
蒋仓囤清一清嗓子,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一户人家,夫妻生养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日子过得紧巴巴。
有一个早晨,大雾,夫妻俩赶着一辆借来的驴车去集市卖猪仔。
出了村子不久,从路边上蹿出了一头瞎猪,猛劲撞在了驴身上。
驴被惊着了,撒腿狂奔,到了拐弯处,硬是刹不住车了,连人带车掉进了沟里。
看来是天意,驴好好的,人却没了。
这个家庭残缺了,父母没了,留下了两个男孩,哥哥十六,弟弟十四。
大儿子猛一下长大了,他挺起腰杆,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为了能填饱肚子,能让弟弟继续读书,大儿子毅然退学,靠着单薄的身子种地干活,勉强度日。
日子过得很艰难,但哥哥一声不吭,咬牙坚持。
弟弟很懂事,知道哥哥不容易,学习很刻苦,最终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
可接下来的负担更重了,弟弟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各种日常所需,让他筋疲力尽。
屋漏偏逢阴雨天。
哥哥得了慢性肾炎症,医生告诉他,要想活命,再也不能拼着命着干活了,多休息,增营养。
哥哥没有被病魔打倒,他暗下决心,就算豁上这条命,也得支撑着弟弟把大学读完。
他去找了外地的一个老中医,取了草根药,边治疗边下地干活。
那个年月,想挣点钱不容易。
弟弟大二那年,为了凑足弟弟的学费,哥哥绞尽脑汁,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还有很大的缺口。
情急之下,哥哥突心生邪念,他竟然作出了荒唐的举动,趁着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去撬了供销门市部的门,偷走了当日的货款。
回家之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去了弟弟读书的城市。
他找到弟弟,把钱交给他,说等这些钱花光了的时候,要是没了哥的消息,你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就算是去乞讨,也得把大学读完了。
弟弟流泪了,转身去包子铺买了六个包子,送到哥哥手上,转身走了。
哥哥手捧着包子,在后面喊用不着担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回家后不久,一条大狼狗引领着警察找上了门。
他跟警察说钱是我偷的。
警察问钱呢。
他说去城里玩了几天,花光了。
从此,哥哥开始了牢狱生活。
这期间,他没有跟弟弟联系,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写,因为他怕弟弟的同学会从信封上看出啥来。
直到出狱后,才知道弟弟已经顺利毕业,分配到了县里的一个很不错的单位上班,这才踏实下来。
他依然没有去找弟弟,也没有回家,选择了逃避,躲到了几百里之外的一个山沟里,过起了“野人”生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二十多年后,竟然还有人认出了他。
那天,他去城里卖蘑菇,无意间被一个同村人认了出来,悄悄跟踪到了他的住处。
弟弟得知消息后,开车找了过来。
哥俩抱头痛哭,场面凄惨。
随后,弟弟把他接到了县城,住进了宾馆里。
过了几天,就有人用小车把他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从此有了住处,有个收入。
后来,他才从知情人那儿得知,弟弟也因为自己的偷窃行为受到了牵连,不光钱被没收了,还差一点被开除了学籍。
多亏了班上一个女同学帮助了他,因为女同学的爸爸是省里某个单位的领导,这才保住了他的学籍,并从经济上给了他很大的支持。
之后算得上是顺水顺风,顺利毕业,有了工作,还跟那位女同学结了婚。
并且在仕途上也是一路通达,步步高升,一直坐到了县长的位置上。
这让他很欣慰,很满足。
弟弟一次次接他回家,他决然拒绝,说宁死也不登弟弟的家门,他说无颜面对弟妹,更没脸面对孩子。
因为自己是一个盗窃犯!
他恳求弟弟,让他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发余生,不要影响到他的工作和生活。
……
故事讲完了,蒋仓囤泪流满面,呆了好长时间。
马有成喝一口酒,含在嘴里,意味深长地回味着。
王香草禁不住问一声:“那个人是你吗?”
蒋仓囤点了点头。
姚桂花问他:“你后悔自己当初去偷东西吗?”
蒋仓囤摇了摇头。
马有成说:“没啥好后悔的,那也是逼上梁山,人是没被逼到那个份儿,逼急了啥都能干得出来。”
王香草说:“不过吧,这样的哥哥真是个爷们儿。”
“嗯,是啊,是条真汉子!”姚桂花附和道。
蒋仓囤嘴唇紧绷,面部扭曲,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豪放,痛快淋漓,压过了门外唰唰的暴雨声。
三个人呆呆坐着,谁也没有劝他。
哭了一会儿,他好像累了,直接趴在茶几上睡着了,鼾声如雷。
马有成瞅着蒋仓囤干瘦的背影,说一声这个瘦老头还真是个人物。
王香草跟着说:“是啊,一般人做不到的,他做到了。”
姚桂花说:“他喝醉了,快把他弄床上去吧。”
马有成吩咐道:“你们俩赶紧把他弄床上去。”
王香草埋怨道:“你才是个村长呢,就摆起了官架子,他一个大男人,你让我们咋弄法?”
马有成坏笑着说:“赶紧了,别啰嗦,他可是县长的亲哥哥,伺候好了有好处的!”
说完后,马有成站了起来。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手电筒,晃晃荡荡出了门。
王香草大声问道:“你去哪儿?”
马有成头也没回,回一声:“去坝上看一看!”
王香草招呼姚桂花一起把蒋仓囤扶到了屋里,安顿到床上。
她让姚桂花在屋里照应着,自己出去看一下马有成。
刚迈出门槛,看到马有成从院子外面走了回来。,
进屋后,他把雨伞放在门后,问王香草:“老蒋呢?”
“睡了。”
“好,这就好,他要是不睡,咱来一趟还有啥意义了。”马有成没头没脑地说道。
他坐到了原来的位子上,对着王香草跟姚桂花说:“你们俩坐到这边来。”
“干嘛?”王香草问。
“喝酒,继续喝!”马有成说着,抓起了酒瓶,斟起酒来。
第217章 醉得一塌糊涂
王香草甩起了脸色,说:“你这人咋这样?咱们是来值班的,却非要喝酒,万一出了问题,咋向上级交代。”
马有成嬉皮笑脸地说他刚才出去的时候,遇见老龙王爷,老龙王说险情解除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不信自己看去。”
王香草将信将疑,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是雨过天晴。
她折身回来,说:“这可真是神了,你出门的时候,与还下着呢,这一眨眼的工夫就停了。”
“你们俩都过来,过来。”马有成招呼道。
王香草说:“雨停了,咱还是回去吧。”
马有成指责她没有组织纪律性,只要上面没有下达撤退命令,那就得坚守。再说了,你们这是有偿服务,半道里走人,钱还要不要了?
还有那个老蒋头,他喝成了那样,万一真的出了岔子,咱负担得起那个责任吗?”
姚桂花望着王香草,说:“也倒也是,他弟弟是县长,真要是出了事儿,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马有成夸赞起了姚桂花几句,亮开嗓门喊道:“都给我过来!有要紧的事情咱们商议商议。”
两个女人只得走过去,坐到了马有成的的对面。
马有成把两个斟满了酒的酒杯推到两个女人面前,对她们说:“边喝边聊,这么好的酒,别浪费了。”
见没人回应,马有成说:“说句良心话,我是想诚心诚意感谢你们俩,关键时刻,你们不离不弃,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向你们表达真诚的谢意。”
说完仰脖干到了底儿。
两个女人见他说得动情,不好再拒绝,举杯喝了起来。
马有成再次斟满酒后,望着王香草说:“王香草,你没觉得这天气有点儿诡异吗?”
王香草点头应道:“是啊,几分钟前还下着呢,眨眼的工夫就停了,天蓝得就跟洗过一样,星星一闪一闪的。”
“是啊,真是有点儿邪道。”马有成说着,盯着王香草问,“胡仙姑说啥时候停雨来着?”
“是啊,她说最迟明天。”王香草说。
马有成小声疑问道:“难得真有两把刷子?”
王香草说:“可能吧,我走的时候,她就开始忙活了。”
马有成呆着脸,嘟嘟囔囔地说:“真是神了,连镇上的通知里都说这雨还要持续下去,没想到硬是给止住了。”
喝一口酒,他对王香草说:“明天就去送钱,一来是答谢她,二来是求她继续显神通,保佑咱们村平平安安、风调雨顺!”
王香草满口答应下来。
马有成转上了姚桂花,说:“你今天来对了。”
姚桂花说可不是嘛,有吃有喝,还有钱拿,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我还想跟着来。
“你就知道吃喝,我说的意义远比吃吃喝喝重要得多。”
姚桂花问:“那是啥?”
马有成朝着里屋瞥一眼,神神秘秘地说:“重要的是你见到了这个小老头。”
姚桂花问:“见到他咋了?有啥重要的?”
王香草开起了玩笑,说村长是不是打算安排你去伺候他。
“王香草,闭上你的臭嘴!作践一个老头子干嘛呀?”姚桂花佯装生气地骂道。
王香草说年纪是大点,可人家是童*子*身,你要是真能把他拿下了,那是你的福分。
姚桂花红着脸骂她:“王香草你这个浪蹄子,要是喜欢,就进屋,俺才不稀罕呢!”
“别胡吵吵了,我说的是正事儿。”
王香草问道:“啥正事儿?”
马有成说这个老蒋头可以帮姚桂花的忙,他弟弟是一县之长,一句话就能把郑成亮放出来。
“对啊!我咋就没想到呢?”姚桂花一听,高兴得直拍屁股。
可乐了几分钟,随又泄了气,说,“一无亲二无故的,人家咋会帮帮咱呢?”
马有成断言道:“能!绝对能!”
王香草说:“就那么点小事儿,至于惊动县长吗?”
马有成说:“你觉得那是小事儿吗?真要是按照刑法来,少说也得判三年,你信不信?”
王香草说:“孙常果不是已经答应找人帮忙了吗?”
马有成鄙夷道:“就他那点狗屁能耐,他办得了那么大的事儿?你是高看他了。”
“别吵吵了!”姚桂花吼了一声,问马有成,“村长你说,怎么个求县长帮忙法?”
马有成指了指里屋,说:“只能依靠他了,只要老蒋头能答应,这事儿就绝对能成。”
王香草摇摇头,看上去不报啥希望。
马有成轻松一笑,举起了酒杯,对着姚桂花说:“我自有妙招,只要你肯听我的就行。”
“我听……我听……”姚桂花心里一阵欣喜,接着问,“那你说有啥办法?”
马有成说:“来,痛痛快快把酒喝了,我就告诉你。”
姚桂花二话不说,痛痛快快干了下去。
王香草为恳求马有成:“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马有成喝干了自己的酒,冷着脸说不喝拉倒,姚桂花的事老子也不管了,爱咋着咋着。
“王香草,你算哪一门子好姊妹?关键时刻瞧我的热闹,你要是不喝,我立马撕破你的脸皮!”姚桂花火气冲天。
王香草只得紧皱眉头,举杯喝了下去。
突然,里屋传出了哗啦哗啦的声响。
“啥声音?”王香草怔住了。
马有成走过去看一眼,转身对着两个女人招了招手。
原来是蒋仓囤醉得没了意识,从炕上擦下来,站在地上撒起了尿。
两个女人被羞得无地自容,双双抬手捂起了脸。
王香草嗔骂起来:“死老马, 你可真坏,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蒋仓囤完全处在断片状态,撒完后,又扑到炕上睡了过去。
马有成走回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脸坏笑打量着女人,“你们看到了吧,这个老蒋头还真是个童男来。”
王香草通红着脸,俏骂道:“滚一边去!你咋知道就是了?”
马有成说:“你们都是过来人了,这点还不懂?要不我仔细分解给你们听听?”
“闭上你的臭嘴吧!不说那个了,喝酒……喝酒……”为了掩饰尴尬,王香草主动招呼着喝起酒来。
马有成跟姚桂花也跟着举起了杯,气氛好像一下子又活跃了起来。
第一个醉倒的是王香草,直接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马有成夸起了姚桂花,说想不到你还真是一块当干部的好料子,不光酒量大,还会说场面话。
姚桂花被夸得飘飘然起来,摇摇晃晃举起酒杯,继续跟马有成喝。
喝着喝着,马有成就没了分寸,把手伸到了茶几下面,胡乱摩挲着。
姚桂花没有拒绝,她不想拒绝,也不敢拒绝。
……
正闹着,王香草突然依依呀呀说起话来。
含混不清、叽里咕噜,说得些啥也听不清。
马有成跟姚桂花被吓着了,停下来,静静听着。
王香草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子鬼话,又没了动静,接着睡了过去。
马有成哧地一笑,低声对着姚桂花说:“王香草说的啥呀?会不会是做梦吃咱们的醋了,哦,对了,她在骂你呢。”
姚桂花说:“你又不是她丈夫,吃的哪一门子醋?”
马有成哼哼哧哧地说,你们女人真难对付,男人主动了不行,冷落着还不行,实在是不好对付,你说是不是?”
姚桂花闭着眼说,那要看是啥样的男人了,不喜欢的想亲近,很难受;喜欢的不理不睬,更难受。”
“不就是一起乐呵乐呵嘛,值当得死呀活呀的?”
“是啊,男人跟女人是有差别的。”
“照你这么一说,是喜欢我了?”
姚桂花媚眼灼灼,娇滴滴地说那还用你说了,要不然,能跟你喝酒,能跟你亲热嘛。
正当腻腻歪歪**的时候,突然听到哇哇的呕吐声。
随即一股恶臭味儿腾空而起,弥漫开来。
“坏了……坏了,王香草真的喝醉了,她吐了……吐了……”姚桂花呼一下站起来,身子一扭,差点摔倒。
马有成埋怨起来:“你这个熊娘们儿,冒冒失失,不就是吐个酒嘛,用得着大惊小怪了。”
姚桂花没理他,轻轻拍打着王香草的后背,不停地喊着:“香草,王香草,你醒醒……醒醒……”
王香草抬起头来,嘴巴里、鼻孔中沾满了呕吐出的东西。
她眼神飘忽地望着姚桂花,含混不清地说:“姚桂花,我醉了……醉了,不行了……”
“没事的,吐出来就好了,想吐就吐吧,来,接着吐。”姚桂花边说边捶着王香草的后背。
王香草说:“肚子里难受,好难受呀,就跟着了火似的。”
“没事,是被酒给烧的,喝点水就好了。”姚桂花说着,站起来倒水去了。
马有成拿一团卫生纸,帮王香草擦起了脸上的脏东西。
姚桂花端着一杯白开水走过来,埋怨起了马有成:“人家不能喝,你非逼着喝,看看把人折磨成啥样了?受罪不说,万一把身子折腾坏了咋办?”
马有成说:“不对呀,原来又不是没喝过,也没见她醉过,酒量咋就突然变小了呢?”
“我觉得吧,她肯定是心里不痛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喝酒最怕生气了,一生气准得醉。”
“喝酒就是为了开心嘛,干嘛要生气啊?”马有成说完,冲着王香草喊,“王香草,你生气了吗?”
第218章 谁在耍谁的猴
王香草吃力地睁开眼睛,惨淡一笑,说没生气。
姚桂花把水递到王香草嘴边,说:“喝点水吧,要不然更难受。”
王香草喝了几口后,说:“没事,我就是想睡。”
“哦,想睡就睡吧,睡一会儿就好了。”姚桂花说。
马有成凑过来,说:“那你去里间的炕上睡吧。”
姚桂花说:“蒋仓囤睡在那儿呢,孤男寡女的咋好睡一盘炕上?”
“这是公共场所,是值班的地方,睡在一起咋了?”马有成说着,抱起了王香草。
姚桂花搀着她的胳膊,一步步朝里屋挪去。
“啊!”
姚桂花站在门口惊叫一声。
马有成一惊,睁大眼睛一看,蒋仓囤竟然仰面朝天,裤子褪到了胯骨上。
“靠,这个老蒋头,还这么威风。”马有成松开扶住王香草的一只手,走到炕前,扯一床被子遮在了上面。
姚桂花红着脸,心慌意乱。
两个人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把王香草抬到炕尾,平放下来。
姚桂花找来一床像是被罩子样的东西搭在了王香草身上,这才跟在马有成后面去了外屋。
“好好听着点动静,可别让老东西占了王香草的便宜。”姚桂花有点放心不下。
马有成嘿嘿坏笑着,说:“我还为老蒋头担心呢,搞不好反被王香草给收拾了。”
两个人坐下来,喝了一会儿水,姚桂花问:“还喝吗?”
“喝啥?”
“喝水呀?”
马有成摇摇头,说:“不喝了……不喝了,该干正事了。”
“干啥正事?”
“帮你完成任务呀。”
姚桂花有点摸不着边际了。
马有成说:“别愣着了,赶紧了,把衣扣解了,腰带松了。”
“你……你想干嘛?”
“放心,我没想趁机占你便宜,是为了帮你救郑成亮出来。”
姚桂花越发蒙圈了。
“听我的,保准能成。快点……快点,不能再拖下去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姚桂花就像中了魔咒似的,任由马有成摆布着,
她在外面做了一番准备工作,然后缓步进了屋。
炕上的两个人呼声大作,睡意正浓。
见姚桂花放不开,马有成直接下手了,抱住姚桂花的水桶腰,用力朝着炕上掀去。
姚桂花身子一歪,倒在了炕上,双腿朝天挓挲着。
马有成摆了摆手,嘴里发出了唏嘘声,意思是不让她弄出动静。
姚桂花躺在那儿,一头雾水。
马有成走到炕前,爬到了熟睡中的蒋仓囤跟前,轻声叫唤着:“老蒋……老蒋,老蒋头。”
蒋仓囤毫无反应,睡得跟死猪一样。
马有成双手比划着,让她贴到蒋仓囤这边来。
姚桂花笨拙地爬过去,朝着蒋仓囤看一眼,不知道该咋办了。
马有成一只手伸到蒋仓囤身上,慢慢掀起他身上的床单。
姚桂花忍不住打量一眼,见蒋仓囤的裤子还耷拉在下边,羞得低下了头。
马有成低声命令道:“上去,快点上去,别磨蹭!”
姚桂花这才完全明白了他的意图,摇摇头,低声道:“不……不,我才不干呢。”
“不是让你来真的!”
“不是真的还那样?”
马有成咬着牙根说:“只是做个样子,没真的要你跟他做那事儿,这是个计谋,你不想让郑成亮早点出来吗?”
“可……可,这样多不好。”姚桂花憋红了脸。
马有成急了,说姚桂花我告诉你,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你要错过了,那小子就得去蹲大牢。
姚桂花哭丧着脸说:“这样真的能救郑成亮?”
马有成肯定地点点头,说:“只要你把戏演到位就成。”
姚桂花站起来,跨上去。
……
马有成站在一边,现场指导,直到大功告成。
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有了某些想法,姚桂花的表情极为丰富,竟然怔怔地僵在那儿,一副骑虎难下的模样。
马有成说:“还愣着干嘛,你赶紧下来呀。”
姚桂花慌怯地问:“这就行了吗?”
马有成说:“可不是嘛,你是不是想来一回真的了?”
姚桂花呆着脸,木然问道:“这样就能救郑成亮了?”
马有成应道:“是啊,好戏已经开演了,正按我的计划进行着呢。”
姚桂花眨巴着眼睛,完全陷入了云雾之中。
马有成刚想说啥,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声叫嚷:“你们在干嘛呢?”
回头一看,原来是王香草醒了过来。
她爬立起半截身子,直直盯着仍跨在蒋仓囤身上的姚桂花。
姚桂花惊慌失措,处在了“骑虎难下”的状态下。
王香草朝着姚桂花破口大骂:“死个死x,真不要脸!你……你咋能干这个呢?”
接着又转向了马有成,接着骂:“你还算个人吗?简直猪狗不如,竟然还帮着人家干这种下流事情!”
“不是……不是,王香草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马有成支支吾吾,不知该作何解释。
姚桂花讷讷地说:“王香草,真的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的是咋样?”王香草喝了的脸瞬间白了,瞪着姚桂花喊,“这不明摆着嘛,你还想抵赖?”
马有成镇静下来,对着王香草说:“你别吵了,我们这是在办一件大事儿,除了这个法子,真的没其他办法了。”
王香草轻蔑地哼一声,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么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是个花心贼,就是想着耍弄人,怪不得喝那么酒呢,原来就是为了玩这些肮脏的游戏,我算是看透你了!”
马有成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姚桂花倒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儿,仍然马步式蹲在那儿,羞愧难当,低头不语。
“老娘算是瞎眼了,竟然跟你们这些赖种搅合在一块儿!”有了醉酒的冲动,王香草从炕上跳下来,朝外走去。
她不管不顾,推开门,脚步蹒跚地走进了夜色里。
马有成望一眼姚桂花,斥责道:“你还亮在那儿干嘛呀?赶紧了,快去追王香草呀!”
姚桂花傻愣愣问:“这事儿就算完了?”
马有成乌黑着脸,恶声恶气地说:“完了……完了,不完你还想怎么着?没出息的东西!”
“村长,您的意思是这个样子就能把郑成亮给救出来了?”姚桂花呆头呆脑地问马有成。
“能!你赶紧去撵王香草去,剩下的事情我来办。”马有成嚷道。
姚桂花从蒋仓囤身上撤下了,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
“你嘟囔个屁啊?快把衣服穿好了,跑步前进追上去,要是王香草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马有成厉声喝道。
姚桂花乖乖穿好了衣服,脸上满是焦虑与不安。
马有成说:“这边的事用不找你管了,直接跟王香草回家吧。”
姚桂花撅着嘴说:“她那个熊样子,能理我吗?”
马有成说:“你赶上去,好好跟她解释解释。”
姚桂花说:“她能听吗?”
马有成说:“就看你的本事了!”
姚桂花说:“她那样,我看够呛。”
马有成从背后推她一把,喝道:“别再磨叽了,快点去追,等她气消了,你好好跟他解释一下就没事了。”
姚桂花朝外走去,嘴里依然唠叨个不停。
马有成骂咧咧走回来,坐到了蒋仓囤下端的炕沿上,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了,悠然吸起来。
抽完一支,他打眼看到了炕上的一卷卫生纸。
拿起来,一块一块撕扯下来,又是擤鼻涕,又是吐痰,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然后坐下来,继续抽烟。
正抽着,听见蒋仓囤哼唧了一声。
马有成知晃了他一把,喊道:“老蒋,老蒋,你醒醒……醒醒……”
蒋仓囤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儿,问马有成:“我这是在哪儿呀?”
马有成反问他:“你不会真的连自己在哪儿都忘记了吧?”
蒋仓囤说:“是啊……是啊,喝多了,醉得啥都不知道了。”
马有成长叹一声,说:“老蒋啊老蒋,你可真行啊!”
“我……我咋了?”
“现在屋里就咱俩,跟我说实话,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蒋仓囤感觉出了异常,吃力地坐起来,眨巴着通红的眼睛说:“真的醉了呀,骗你干嘛?我从来没喝这么多的酒,一高兴就失控了。”
“是啊,你是失控,还不光是喝酒失控呢。”
“我……我还咋了?”
马有成摇摇头,再嘘一口气,说:“老蒋,你别骗我了,看上去你不像是真的醉了。”
老蒋头赖笑着说:“还不醉呢,都断片了,后面的事啥都记不清了。对了,是你把我弄上炕的吧?”
马有成上上下下打量着蒋仓囤,弄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腔调来,说:“老蒋,蒋大哥,咱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人处事可得诚实点儿,不能拿着人当猴耍呀!”
老蒋头一怔,觉得这话有点儿戗,赶忙问马有成:“村长,你这话是……是啥意思呢?”
马有成冷笑一声,半阴不阳地说:“你就别跟我装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该敢作敢当,挺直腰杆来承担责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蒋仓囤彻底傻了,“村长,马村长,你这话到底是啥意思啊?”
“你真的不知道?”
“是啊,我知道啥呀?”
“你可不能跟我捉迷藏。”
“马村长,这话从何说起啊?我咋跟你捉迷藏了?”
第219章 都快把人给逼疯了
马有成感叹道:“都说人不可貌相,看来一点都不假,就拿你来说吧,表面看是个好人,老实本分,人模人样,咋就在背后做出那种事情来呢?简直是不可思议,丧尽天良呢!”
蒋仓囤一听这话,事大了!
“村长你咋骂人呢?我到底做啥错事了?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马有成怒目圆睁,忿然道:“骂你……骂你是轻的,我告诉你老蒋,这要是放在以前,我非揍死你不可!”
蒋仓囤好像当头挨了一棒,翻着眼白傻在了那儿。
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声音颤颤地问马有成:“马村长呀马村长,我到底做啥了呀?你快些告诉我呀,这样还不把我给闷死了呀!”
“老蒋,事到如今你还装?”
“马村长,我真的不是装的啊!我承认我喝多了,醉了,可……可也没觉得干啥坏事啊!”老蒋头都快急疯了。
“鬼才相信呢,醉得不省人事了,还能干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蒋仓囤苦苦哀求:“村长啊村长,求求你了,别再绕圈子了,快跟我说实话吧。”
说完,流下了几滴混浊的老泪。
“我今天带着她们来,好心好意给你做一个欢迎仪式,你倒好,趁着人家喝醉了,竟然打起了坏主意,简直恶心人啊!”
“我做啥了呀?”
“我都懒得说,怕脏了我的嘴,你自己看吧!”马有成说完,伸手指了指。
蒋仓囤低头一看,傻眼了。
马有成趁热打铁,横加指责,骂骂咧咧。
见火候已到,他指了指地上的那一团脏兮兮的卫生纸,说:“那不,罪证全都在那儿,你自己看吧。”
蒋仓囤探着身子望一眼,彻底软了。
马有成又是一阵狂轰滥炸:“老蒋啊老蒋,你让我怎么向姚桂花交代,本以为你是个老实人,见她喝醉了,也没多想,就让她上炕睡一会儿 ,谁知你竟然趁机干出了那种脏事。唉!这下可麻烦了。”
“马村长……马村长,你说的这事儿是真的吗?”蒋仓囤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
“你还怀疑啥呀?姚桂花进屋睡了,我喝王香草在外头喝酒,喝着喝着,突然听见屋里的声音不对头,这才知道大事不妙,进屋一看,已经不可收拾了,哎呦来,你说你,这么一把年纪了,活活让你给丢死了!”马有成说到激动处,浑身战栗,攥紧了拳头。
蒋仓囤表情复杂,痛不欲生,喃喃自语道:“该死……该死,咋就变成畜生了呢?该死……该死,真该死,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马有成继续添油加醋,说已经这样了,大不了再去做一回牢就是了,反正你又不是没坐过,可这事儿会影响到你弟弟的,你知道吗?
“咋会影响到他呢?”
“我问你,你这份工作是咋来的?”
蒋仓囤回答说是局长给安排的。
“局长为啥给你安排这份工作?”
“还不是冲着我弟弟的面子。”
“这不就是嘛,看来你还算是明些事理,说白了,他就是为了讨好你弟弟,这等于是变着法子行贿。”
老蒋头听后,垂下了乱蓬蓬的脑袋。
马有成又跟他分析了接了下面临的一切,他说姚桂花受不了这份打击,肯定要去告你,那样的话,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一旦立案侦查,查来查去就会牵扯到你弟弟,后果可就严重了,你坐牢是小事,你弟弟的官儿保住保不住可就难说了。
“有……有那么严重吗?”
“是啊,往轻里说这是不正之风,是以权谋私,往重里说那就是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罪过大着呢,恐怕连那个局长也会受牵连。”
“你是说,我弟弟不但官职不保,还得要被判刑?”
马有成虚张声势地告诉他,眼下从上到下都在惩治**,新闻里天天播,很多比你弟弟更大的干部都拿下了,何况是你弟弟这号的了。
老蒋头彻底瘫了下来。
马有成见状,反过来“安慰”起来,说老蒋呀,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也不要太难过,正确面对吧。
蒋仓囤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马有成说你就别哭了,没用的,常言说天无绝人之路,事情已经出了,咱就正确面对,赶紧想想办法,也许就能摆平了。
哭声戛然而止,蒋仓囤抹着眼泪问求马有成帮着想想法子。
马有成低头沉吟一番,说这事结果如何,就要看当事人的了,要是姚桂花不告发,啥事都没有。
蒋仓囤哭丧着脸说人都那样了,她能咽得下那口气吗。
马有成叹息一声,说:“事情也凑巧,这一阵子她家里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可能对你就更不利,一定会借机要挟,紧揪不放。”
蒋仓囤问她家遇到啥麻烦事了。
马有成就把姚桂花男人帮着别人打工,老板犯了事,牵扯到了她,人暂时收审的事情说了出来。
“哦,是这样啊,那可真就没法了,人家本来心情就不好,偏偏又这样。”蒋仓囤接着问姚桂花去哪儿了。
马有成说她清醒过来后,哭着喊着不想活了,跑出去要跳到水库里寻死,多亏王香草抱住了她,好说歹说才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可她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嚷嚷着要去派出所报案。
“怎么办……怎么办?村长,你说该咋办呢?”
“老蒋啊老蒋,你说你咋单单就惹着这个娘们儿呢?她简直就是个泼妇,桃林峪没人敢惹她,连我遇事都得让她三分。”
蒋仓囤一把抓住了马有成的衣袖,苦苦哀求。
马有成紧紧握着蒋仓囤的手,说老蒋你先别着急,让我静下心来给你想想办法。
蒋仓囤突然松开了马有成的手,走到了南墙边的木桌前,弯腰从下面抽出了一个纸盒子,伸手摸出了一条烟,返身递给了马有成。
“老蒋,你这是干啥?”
“马村长,这条烟你拿着抽吧,边抽烟边帮我想想办法。”
马有成接到手里,看一眼,竟然是一条软中华,问他:“这烟也是那个局长送给你的吧?”
蒋仓囤点了点头,说:“是啊……是啊,是他给的。”
第220章 惊现蝙蝠侠
马有成没舍得拆开,拿出了自己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了,边吞云吐雾,装模作样思考起来。
蒋仓囤僵硬地杵在马有成跟前,一言不发。
终于,马有成抽完一支香烟后说话了。
他危言耸听地说:“老蒋,我仔细想了想,你这事的确很重要,如果处置不当,你们哥俩真是要大难临头了。”
“老马……老马,你赶紧想个法子呀,只要我能办的一定办,哪怕是让我跳油锅都行,只要别牵连到我弟弟就成。”
马有成竖起了大拇指,说:“老蒋,你这人义气,尤其对你弟弟,可真是仁至义尽了。单凭这一点,我马有成冒死也得帮你。”
蒋仓囤说:“你先别夸我了,赶紧说说这事咋办吧。”
马有成说这事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啥办法?”
“不过吧,这个办法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有点儿难。”
蒋仓囤说再难也得豁出去,你照直说吧。
马有成说:“你得赶紧把你闯下的祸端一五一十告诉你弟弟。”
蒋仓囤就像猛一下被敲断了脊梁,脑袋耷拉下来。
马有成奶耐心劝导:“其实吧,你弟弟肯定会谅解你的,你为了他,吃尽了苦头不说,连讨老婆的时机都错过了,一辈子都没沾过女人,酒后失控,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蒋仓囤叹息一声,说就算我告诉他,又能怎么样,他也没法阻止那个女人去告我呀。
“办法我帮你想好了,可以跟姚桂花谈条件,只要她不去告你,你弟弟就想办法把她男人放出来。”
“可是……可是,他男人是犯了罪的。”
“你不是也犯罪了吗?”马有成冷眼瞪着他,说,“他男人又不是主犯,只是跟着打工,利用非法手段宣传,一没偷,二没抢,只要你打个招呼,一准能够放人,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老蒋头抬起头,似乎看到了希望。
马有成让他好好权衡一下,两件事比较而言,你这罪过大了去了,一旦被抓,少说也得盼个十年八年的。
还说这事姚桂花还不一定同意呢,女人把身子看得比命都重,有了这一回,一辈子的尊严都没了,单独提出这个条件,她也未必能同意。
刚刚缓过劲来的蒋仓囤又紧张起来,说她不同意那不还是白搭嘛。
马有成豪爽地说为了你,为了你弟弟,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去找姚桂花好好谈谈,就算是给她磕头作揖,也一定想办法说服她,求她放过你。
老蒋头被感动了,泪眼婆娑起来,“老马,马村长,你真是个好人,我八辈子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也值了!”
“用不着这样,我只是不愿眼睁睁看着你们哥俩遭殃。这样吧,我这就回去找姚桂花谈,夜长梦多,万一她去了派出所,那就来不及了。”
蒋仓囤连连点头,说你去吧,赶紧去吧,千万别耽搁了。
“好……好,我这就去。”马有成说着,瞥了一眼放在一边的那条中华烟,说,“这条烟我先拿着,说不定得给人家送点礼啥的,正好用得上。”
蒋仓囤一把抓起来,塞进了马有成的怀里,“拿着……拿着,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马有成还算理性,觉得自己不能太贪,细水长流更好。
他抱着那条烟,走了出去。
迈出门槛,又回头叮嘱蒋仓囤:“你也别干等着了,赶紧联系你弟弟,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汇告诉他,让他着手解决姚桂花男人的问题。”
见蒋仓囤满口答应下来,才加快步伐朝外面走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路紧追,也没见着两个女人的影子。
进村后,他直接奔着王香草家去了。
当他走过学校南门的时候,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看上去像个人,身轻如燕,行动敏捷,从他眼前划过的一瞬间,隐约看见好像还长着一对翅膀似的。
天呢!
这咋像个蝙蝠侠呢?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冰冷刺骨,马有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过神来,他壮着胆子追了上去。
当他追到厕所外侧时,看到“蝙蝠侠”从里面走出来,加快速度忽闪着翅膀,朝西跑去。
马有成紧追不放,边追边喊了:“妈了个逼的!你给我站住,要不然我就开枪了!你这个……这个狗杂种,站住……站住……”
“蝙蝠侠”飞一般逃离,脚下轻得没有一丝声息。
马有成头皮发麻,浑身拔凉。
难道自己遇见鬼了?
尽管吓得够呛,他依然穷追不舍,虚张声势地大喊大叫。
眼看出了村子,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打一个趔趄站稳了,抬头看去,已经没了“蝙蝠侠”的踪影。
马有成停下来,四处打量着,不见丝毫动静。
他又裂开嗓子骂了起来,正骂得起劲,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射过来,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两腿间。
虽命中了要害,却没多大杀伤力。
马有成停止叫骂,拔腿往回跑。
他一口气跑到了王香草家,刚刚拐过胡同口,猛然间又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立在那儿。
接连二三的惊吓彻底击垮了马有成,双腿一软,噗一下坐到了地上。
“妈呀!鬼呀!王香草……王香草,救命啊……救命啊!”那个黑影在王香草院门前发出了尖细的惊叫声。
仔细一听。
我勒个去!
那不是姚桂花吗?
马有成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喊着:“姚桂花……姚桂花,是我,是我呀,我是马有成。”
姚桂花返身走回来,望着软成一滩泥的马有成,说:“村长你坐在这儿干嘛呢?快起来吧了,地上湿,会伤着身子的。”
马有成带着哭腔说:“哎哟……哎哟,你这个熊女人,我都快被你给活活吓死了。”
姚桂花反倒埋怨起了他,说你突然冒出来,又一下子贴到了地上,我还以为是个鬼呢。”
说着,伸手去拉马有成。
马有成慢吞吞站起来,松松垮垮往前走了几步,小声说:“我可是真的遇见鬼了。”
“遇见啥鬼了?”
“黑咕隆咚的,我也没看清楚,好像长着一对大翅膀,忽闪忽闪的,像个大蝙蝠。”
“你看花眼了吧?天下还有那么大的蝙蝠?”
马有成没有,绝对没有看花眼,离得很近,还从我眼前飞过呢。
说完,他又折了回去。
姚桂花问他回去干吗。
“哦,丢东西了。”
“啥东西呢?”
“一条烟。”
往前走了没多远,马有成停下来,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返身回来。
慢慢走近了,姚桂花才看到马有成走路竟然一瘸一拐,就问他腿怎么了。
“唉,别提了,老子遇见丧门星了。”
“啥丧门星?”
马有成没回答,倒是先报起了辛苦,“姚桂花呀姚桂花,为了郑成亮那个破事儿,老子可算是费尽了心机,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姚桂花心里头一紧,忙问:“是不是被人家识破了?反过头来把你给揍了呀?”
“谁敢揍我?走吧,进屋再说。”
姚桂花嘟嘟哝哝地说,也不知道咋了,王香草关了门,咋喊都不开。
“她咋了?”
“还能咋了,生气了呗。一路子都不搭理我,我好说歹说跟她解释,她就是不听。”
“这个熊娘们,就是一头犟驴!”马有成骂着,走到门前,说:“要不我翻墙进去得了。”
姚桂花说那不合适吧,就跟个贼似的,再说了,你老胳膊老腿的,万一摔着咋办。
“可是总该进去看看吧,她喝成那样,会不会出啥意外。”
正说着,门板哗啦一下开了。
两个人走进去,见王香草早就回了屋,正坐在床沿上发愣。
马有成站在门口,恶声恶气地训斥起来:“王香草,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耍啥小孩子脾气啊?差点儿把正事儿给搅合了?”
王香草仰起脸,大声吵嚷:“你们办的那叫正事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名义上是去值班,实际上就是为了胡来,想着法子把我和那个姜老头灌醉,然后变着花样干些脏事情,还算个人吗?”
马有成恨得咬牙切齿,反问王香草:“你知道为啥要姚桂花那样做吗?”
“还能为啥?为了逍遥快乐呗?”
马有成把夹在腋下的那条烟抽出来,狠狠摔在了床上,气愤地说我马有成简直瞎了眼了,咋就遇上你这号的笨娘们呢?
老子一心一意为了你们好,豁出命去帮你们,反过头来还惹了一身骚,这还不算,往回走的路上,还遇见鬼了,差点死在那儿。
“村长,你真的遇见鬼了?”姚桂花问。
“是啊,不信你们瞧瞧,瞧瞧这儿。”马有成说着,伸手撩起了自己的褂子下摆,低头一看,顿时傻眼了。
姚桂花惊叫道:“妈呀!那是啥呀?”
马有成深弓下腰,仔细看了起来。
裤子上竟然沾满了白花花、黏糊糊的东西,看上去就像一朵白菊花开在上头。
王香草跟着凑过来,低头打量着,沾满酒意的脸瞬间白了。
第221章 蛋糕成了凶器
马有成问:“这是些啥?”
王香草凝神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会不会……会不会是那种液体的炸旦吧?”
马有成猛然抬起头,问王香草:“你见过那种液体炸旦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听电视里头说过。
“妈了个巴子!亏你想得出。”马有成笑了,“那玩意儿也忒稀罕了吧,不是一的小毛贼能搞到的,难不成我遇到恐x怖x份x子了?再说了,就算它是炸旦,咋就没动静呢?”
王香草顶一句:“哑火了呗。”
姚桂花插话说:“不是……不是,肯定不是那个。”
王香草满含敌意地白了姚桂花一眼,问她:“你咋知道就不是了?”
姚桂花没了底气,说看上去黏糊糊的,就跟糨糊似的,肯定不是炸旦啥的。
王香草冷着脸说:“那你说是啥?”
姚桂花说我觉得更像是好吃的。
王香草冷笑一声,故意跟姚桂花较真,说:“你说是好吃的是吧?那好……那好,你吃一口我看看。”
马有成勾下头看了一阵子,逗笑着说爱啥啥,反正也没把伤着我,听了你们的话我倒是真的有点儿怕了,万一轰隆一声爆炸了,就算没把我这条老命打发了,至少壶嘴也就炸飞了。
说完,他自己笑了起来。
两个女人却没笑,站在那儿发呆。
“你们这两个臭娘们儿,真没劲,一点都不幽默。”马有成自觉无趣,沉下脸骂了一句。
姚桂花突然蹲到了马有成跟前,伸出手指,在那团粘稠的脏物上擦一下,从容地送到了自己的鼻子下面,先闻了闻,然后再用舌尖舔一舔,再吧唧吧唧嘴,有滋有味品咂起来。
王香草跟马有成呆呆看着她,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咦,还是甜味的呢,香喷喷的,对了,让我想一想……想一想,对了……对了……”
王香草按捺不住了,大声问到底是啥东西,你倒是说呀!
姚桂花说:“我尝着好像是蛋糕上面的奶。”
王香草问:“你说是奶油吧?”
姚桂花点了点头,说:“是,好像就是那个,味道香香甜甜的,挺好闻。”
“不可能……不可能,姚桂花你胡说八道啥呀?这怎么会是奶油,谁会用蛋糕袭击人?”
王香草说着,也凑到跟前,蘸一下,放到舌尖上,认真品咂着。
马有成心头一阵热乎,竟然有点小感动,看来这两个女人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好。
王香草品味一番后,没有像姚桂花那样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而是直接咽了下去。
她站起来,说真的是蛋糕。
蛋糕竟然成了偷袭“凶器”,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马有成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就说明暗处那个人没想真的要了自己这条老命,只是吓唬吓唬自己,或者是跟自己开个玩笑。
可他究竟是谁呢?
怎么会长着一对扑扑棱棱的大翅膀呢?
他究竟是人?
还是鬼?
……
一时云里雾里,没有头绪。
见马有成紧皱眉头,陷入了沉思,王香草安慰他说,用不着非那么多心思,那肯定是装的,这半年来,村子里出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很可能都是那个人干的,早晚会抓到他的!
马有成点了点头,眉头舒展开来。
王香草问他:“那个怪物朝着哪一个方向跑了?”
马有成说朝着村西去了,见我追得紧,他把东西砸到我了身上,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没了踪影。
王香草说:“要不这样吧,咱们出去转一转,也许就能发现他的踪迹。”
马有成说都这时候了,早就开溜了。
王香草呆着脸琢磨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他的目标不是你,也许村里又有人遭殃了。”
“不会的,街上安静着呢,连声狗叫都没有,说不定就是出来装神弄鬼吓唬人的,寻点刺激。”
王香草点点头,说没事就好。
一时没了话说,呆呆坐着,气氛有点儿尴尬。
马有成站了起来,向王香草要来了一团卫生纸,撕下一团,擦起了裤子上的脏东西。
擦着擦着,哎哟哟叫唤起来。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问他咋了。
马有成说好像真的被伤到了,一动就疼。
姚桂花问:“疼得厉害吗?”
马有成说:“是啊,就像被针刺的一样。”
姚桂花问:“不会是伤到要害部位了吧?要不要找医生看一看?”
马有成说:“还是等天亮再说吧。”
姚桂花担忧地说:“万一真的伤到了,可不能耽搁了。”
“没事,伤了就伤了,反正一把年纪了,没多少用处了。”马有成说着,龇牙笑了一阵。
这一笑,惹来了王香草的数落:“我看你是成心胡闹,伤你的不是鬼,是你自己,喝点酒就没数了,胡乱折腾。”
“王香草,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为啥那么做吗?”马有成不温不火盯着王香草。
“不是我不开窍,是戳着你的痛处了吧?”
马有成摇头晃脑,一脸苦笑,说:“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精明人,啥事都瞒不了你,今晚演的这出戏咋就硬是没看出道道来呢?”
“啥戏?”王香草瞪着马有成问道。
马有成说,你真的是误解我跟姚桂花了,你看到的那只是表面的假象,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王香草依然不依不饶,说:“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会连那些都看不懂?看看姚桂花吧,那表情、那架势,浑身上下度透着肮脏下流。”
“香草,不是……不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姚桂花脸憋得通红。
马有成表现出了平日里少有的耐心,说:“王香草,我问你个事儿,咱们能眼看着郑成亮被判刑,去坐牢吗?”
王香草说:“我一直拿姚桂花当我亲姊妹,比你更着急!”
马有成说,我就是为了她好,才琢磨出了那个计策,目的只有一个,尽快把把郑成亮给弄出来。
见王香草自己悟不出来,只得把利用蒋仓囤的弟弟蒋县长这一层关系,帮助姚桂花实施解救郑成亮的方案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王香草这才明白过来,脸上却没有立马阴转晴,说:“人家就那么好骗吗?打个马虎眼就能把人救出来?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马有成笑着说:“连你都没识破,那还用得着怀疑了?你放心好了,这办法绝对有效,我敢打包票,不出三天,郑成亮一准能大摇大摆回村子,并且很有可能是用高级轿车送回来的,你信不信?”
王香草一脸不屑,撇撇嘴,说:“想得美,万一演砸了,不但人救不出来,反倒会加重郑成亮的罪过。对了,也许真的能来小车,不过是警车,来抓你们的警车!”
姚桂花被吓着了,傻乎乎问一句:“抓我们干嘛?”
“你们是那是设计陷害,是诈骗!”
马有成一脸淡然,对着姚桂花说:“你用不着害怕,放心好了,我老马做事一贯稳抓稳拿。要是不出意外,我敢肯定,三天之内,郑成亮肯定就回家了,我敢赌一把!”
王香草说:“你说赌啥吧?”
“如果我赌输了,给你五百块钱;要是你输了,给我三百块,怎么样?”
王香草拍了拍胸脯,豪爽地说:“你给五百,我也给五百!”
“就这么定了?”
“好,谁耍赖谁是王八!”
虽然下了赌注,但王香草还是觉得不踏实,她觉得就算是蒋仓囤傻了点儿,可他弟弟是个县长,县长那可不是一般人,有头脑、有胆识,分析事物的能力比正常人强一百倍、一千倍,就这点小把式,一眼就能看穿。
真要是捅了篓子,不但救不了郑成亮,反而会害了姚桂花。
姚桂花听王香草如此这般的一番分析,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马有成却“冥顽不化”,反驳王香草,大官有大官的行为准则和处事方式,只因为他是县长,所以才敢这么个玩法,那些人把面子看得比性命都重要,不管他哥哥酒后“乱来”属不属实,他都会低调处理的。
要是立案侦查,那就必然会张扬出去,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不但会影响他的人格形象,还会动摇他从政的根基。
所以说,他百分百不会轻易去较真的。
毕竟蒋仓囤喝得太多,完全处在人事不省的状态下,对后来发生的一切丝毫不抱怀疑。
只要他把编排的那一套告诉蒋县长,绝对立马见效。
王香草有点茅塞顿开的意思,不再反驳。
马有成讪笑着问她:“还赌不赌了?”
“谁让你们不早点告诉我的,一开始喝酒就偷偷摸摸、眉来眼去的,我还以为你们私下里勾搭呢。更过分的是,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你竟然在帮着姚桂花胡闹,那场面也太扎眼了。”
“事先也没想好,只能现编现演,也没法告诉你呀。”
“不过吧,我觉得在炕上那一出实在是没必要,人都迷糊了,假象做得再真,他也看不到,何必弄得那么脏?”
“这你就不懂了,要演就演实了,演真了,要的就是一个天衣无缝的效果。人在醉酒的时候,看上去是谁也不知道,可醒过来后,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记忆的,虽然模糊一点。”
第222章 深夜电话声
“总觉得那么做有点儿过分了。”
马有成解释说,之前也没想到他弟弟是县长,所以只能随机应变把戏演了下来。
王香草说:“孙常果不是已经开始托关系找门路了嘛,你这一出是不是多余了?”
马有成轻蔑地说:“他也就是在背后搞点小动作的本事,指望他得把牢底坐穿。”
王香草说:“这倒也是。”
“你这会儿消气了吧?”马有成指责起了王香草,说你可真够倔的,对我甩脸子也就罢了,连好姊妹都不放心。瞧你,把人家桂花闹得多尴尬。
姚桂花坐到了床沿上,表情复杂,一言不发。
王香草望一眼姚桂花,难免有点儿尴尬。
她转过身来,对着马有成说:“你挑拨离间也没用,俺俩从小一起长大,不会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就翻脸的,就算我不对,做错了啥,姚桂花也不会在意的,你信不信?”
马有成说我信,只要你们别闹翻了就成。
王香草这才转向姚桂花,问一声:“桂花,你说咱会闹翻吗?”
姚桂花知道这是王香草故意在找台阶下,笑了笑,说:“这还要说了,咱俩好得就跟一个娘养的似的,想闹都没法闹!”
“行了,这样的心里就踏实了。”马有成打一个哈欠,说困得不行了,想睡一会儿。
王香草问他回家还是去办公室。
马有成说算了,眼看着就要天亮了,在这儿将就一下算了。
“你去西屋小龙床上睡吧。”
马有成说:“身子到处都是泥啊水的,还有些黏糊糊的蛋糕,会弄脏了孩子的床,干脆在沙发上眯一会吧。”
说着话,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
王香草找出一个小被子盖在了他身上,然后爬上床,跟姚桂花紧挨着躺了下来。
随手关了灯,屋里瞬间漆黑一片。
马有成眼睛闭着,心里却灵醒着,回头梳理起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他觉得最近一段时间,虽然闹心事儿不少,可自己的应对能力好像明显有了提高。
变得更有主见,更加成熟了,单单从跟孙常果斗智斗勇的那些事上就能体现出来。
从他儿子打破了崔玉柱的脑袋,到姚桂花男人郑成亮被抓,自己手到擒来,牢牢抓住了他的牛鼻子,并且处置得恰到好处,无懈可击。
不但火候拿捏的准确,并且步步为营,占住了主动。
这样以来,既稳妥地控制了他,还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屙几个驴粪蛋儿,可谓是一举两得。
再想到了为姚桂花设计的一出“舍身救夫”的大戏,也算得上是精彩一笔,利用人性的弱点,轻轻松松就把事情搞定了。
虽然面对的是个单纯的小老头,多多少少有点儿于心不忍,但那也是迫不得已,谁让他有个当县长的弟弟呢?
凡事有利有弊,那个小老头不能光跟着当县长的弟弟沾光得好处,总该有所付出吧。
只要把这出戏演成功了,那就意味着不但能救出郑成亮,还能拉近与蒋仓囤,甚至是蒋县长的距离。
那个小老头会对自己感恩戴德一辈子,因为自己不但“挽救”他,还“挽救”了他弟弟。
并且在蒋仓囤看来,他也做了一回真男人,虽然是在酒后失意的状态下完全的。
但对他来说,这是第一回,是头一遭。
可谓是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往深处一想,拿下蒋仓囤远比拿下孙常果更有意义,只要能牵制住这条线,或许就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
正美滋滋想着,突然听一声女人梦话,说了些啥也没听懂。
细细分辨,那是从王香草嘴里发出来的。
马有成心里油然一动,他觉得这些“收获”,都与这个女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自从她融入了自己的圈子,不仅带来了某种默契,还无形中激活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或许,这既是传说中的善缘……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马有成吓得一哆嗦,骂一声,擦身下来。
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喂,村长……村长。”对方声音很焦灼,却有气无力。
“你谁啊?咋这时候打电话?”马有成责问道。
“马村长,我是……是于德水。”对方回应道。
“哦,是于校长啊,有事吗?”
于德水带着哭腔说:“你赶紧来一趟学校吧,我……我这边出事了。”
“咋了?出啥事了?”
“我……我,你还是赶紧过来吧,求求您了马村长。”于德水哀求道。
这深更半夜的闹腾个啥呀?
正琢磨着,王香草说话了:“于校长这么急着找你,肯定是遇到不小的麻烦,还是去看看吧。”
“你咋醒了?”
“电话声音那么大,能不醒吗?快去吧。”
“艹,没啥大不了的,知识分子就那样,放个屁就当天塌了!”马有成骂骂咧咧,又躺到了沙发上。
“你赶紧去看看吧!”王香草催促道。
马有成说:“天亮了再说。”
王香草说:“你就别再磨蹭了,没听出他声音不正常嘛,万一真的出人命了呢?”
马有成嘟嘟囔囔地说:“把我当成啥了?老子又不是一条口,随随便便就使来唤去的,眯一会儿再说。”
“你这人,咋就分不出个轻重呢,你不去我去!”王香草起身下了床。
姚桂花也被吵醒了,说:“我也去吧。”
马有成说:“你又不是村干部,睡你的吧。”
姚桂花没再说啥,躺着没动。
马有成站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王香草穿好了鞋子,对着姚桂花说我把门锁了,你安心睡吧,便紧脚跟了上去。
到了胡同口,马有成冷声冷调地说了一句:“能耐你了,竟敢当着姚桂花的面指使老子。”
王香草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呀,万一于校长出了事,你是有责任的。
沉默了一会儿,马有成问王香草:“你觉得于校长会有啥事儿?”
“谁知道呢,我心里有种感觉。”
“啥感觉?”
“肯定跟你看到的那个大蝙蝠有关系?”
第223章 神秘黑衣人
马有成凛然一动,“对呀,我咋就没想到呢?第一眼看到时,那个怪物就在学校厕所那边转悠呢。”
王香草说:“一定是有人受到伤害了,要不然于校长不会那么着急的,所以才催着你赶紧过来看一看。”
“这他妈的究竟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总出幺蛾子,不是鬼,就是魔,还出了个蝙蝠侠。”
王香草说我一直怀疑是本村人干的,这会儿看不是那么回事儿,咱们村里咋会有那么有能耐的人。”
“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别翻脸。”
“说吧。”
“觉得李木头还有没有那个能耐?”
“不可能,他都是等死的了, 弄不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不过我偷偷观察过,他那人天生就长着一副贱骨头,还时不时地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马有成问:“他都干啥了?”
王香草说:“捉贼捉赃,又没抓住他的尾巴,不好乱说,不过迟早会抓住狐狸尾巴的。”
“嗯,算你有志气,行!”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了学校。
见大门紧锁,马有成喊了起来。
刚喊出一声,就被王香草制止了。
她说:“你先别咋呼,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再说,我咋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了?”
“要是有啥事儿,会这么安静吗?”
“不会是于校长喝多了,故意逗我吧?”
“不可能,他刚来不久,还没混熟呢,不会搞这种恶作剧的。”
王香草说着,走到一侧的便门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两个人走进去,直奔着于校长的宿舍去了。
马有成小声说:“这个新校长跟之前的那个不太一样,调来后还没请我喝过一回酒呢。”
王香草说这个校长务正业,没喝酒捞肉的坏习惯。
马有成别有用心地问她:“这么说,你跟他很熟了,至少了解他,是不是私下里有交往?”
“胡说啥呀?是学生家长凑到一起说起的。再说了,孩子成绩上去了,那还不说明问题嘛。”
“你们这些娘们儿,就喜欢文绉绉、酸溜溜的男人,你也不例外。”
王香草嘘一声,说:“别说话,他屋里正亮着灯呢。”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拐进了小胡同,来到了院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王香草轻轻一推就开了。
蹑手蹑脚走进去,见屋门紧关着,王香草贴上去,轻声喊了起来:“校长……校长,于校长,你在吗?马村长来了。”
屋里即刻有了回音:“来了……来了,来了就好,快……快……”
很明显,校长于德水本来就在门后站着。
话里未落,门闩滑动,两扇铁皮门板哗啦一声开了。
白亮的灯光下,于德水面色仓惶地靠在墙上,一只手捂在胯下,另一只手却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子。
王香草愣住了。
马有成倒是很镇静,向前迈一步,缓声问于德水:“老于,这是干嘛?”
于德水见王香草直直望着他手中的刀子,慌怯地解释道:“别提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说完,把杀猪刀子放到了门后的木桌上,仍不忘客套,“快进屋……快进屋,里面请。”
等王香草跟在马有成身后走进里屋后,于德水又随手把门关了,还插严了门闩。
两个人回过头,打量着于德水。
这才看到他的那只手还捂在下面,一瘸一拐,走得很费劲。
“于校长,你咋了这事?”王香草问他。
“别提了,差点丢了性命。”看上去于德水仍心有余悸。
马有成问他:“到底是咋回事儿?”
于德水说:“到里面说,一句话半句话说不清楚。”
马有成跟王香草坐在了冲着门的沙发上,于德水却坐到了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半躺了下来。
他苦笑着说:“出了点小状况,只能这样,失礼了。”
王香草蹙着眉问他:“于校长,你那地方咋了?”
于德水应道:“被割伤了。”
马有成忙问道:“伤哪儿了?严重吗?”
于德水难为情地看了王香草一眼,说:“伤到那个地方了,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还流了不少血。”
马有成脸色陡然变得冷峻起来,吼道:“谁干的?简直无法无天了!竟然敢持刀伤人?”
于德水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看上去个头挺高的,脸用黑布蒙着,只露着两只眼睛,身上披着一大块黑布。”
马有成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想到了蝙蝠侠。
他跟王香草对视一下,问于德水:“走动起来的时候,那块大黑布是不是像翅膀?”
于德水说:“我哪儿看得清呀,他进屋就动手了,我直接晕过去了。”
王香草问:“你咋会晕过去了呢?”
于德水说那人进屋就掏出刀子刺了过来,不等喊出声来,就啥也不知道了。等醒来后,才觉得疼痛难忍,睁开眼睛一看,裤子被扯了下去,那物件被割破了,血糊糊一片,结果又吓晕了过去。
“后来呢?”马有成问。
于德水说:“再次醒过来后,已经不见了那个人的踪影,我坚持着去了卫生间,冲洗干净后才看到被割出了一条缝儿。”
马有成问:“严重不严重?”
于德水说只伤到了皮层,没啥大不了,看来那人没想要自己的命。
王香草问他是不是得罪啥人了。
于德水矢口否认,说自己做事一贯低调,与世无争,平日里几乎没跟人红过脸,不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马有成直言不讳地问他会不会是因为女人。
于德水脸上一阵不自然,然后摇摇头,说没有。
“那就怪了,平白无故的会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来,又是敲门,又是动刀子的?”马有成说完,埋头思索起来。
王香草关切地问他伤口怎么样了,要不要找医生处理一下,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吧。
于德水连连摇头,说没事的,自己已经冲洗过了,又在伤口处擦了不少的消炎药水。
王香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把视线转向了马有成。
马有成说:“来,我们帮你看一看,要是严重就去医院,不严重的话,就重新包扎一下。”
于德水羞答答地说不用了,说完看着王香草,脸上一阵不自然。
马有成看出他是觉得女人在场不方便,就说:“亏你还是个文化人,满脑子都是老封建,来……来,快点敞开,看一下情况再说。”
于德水坚持不让,死死按着那个地方。
马有成虎起脸来,厉声问他:“那你要我们来干嘛?”
于德水说,喊你们来,并不是为了我个人的安危,只是觉得那个蒙面人很可怕,万一再去村里祸害人就麻烦了,想着跟你汇报一下情况,也好加强防范,别让村民受伤害。
马有成赞同他的看法,觉得这事儿非同小可,建议报案,让派出所派人来查一查。
“别……别报案!”于德水慌忙阻拦,说一旦报案,必然会搞得鸡犬不宁,学校的教学秩序就会被打乱,对自己的工作也不利。
王香草却不那么看,她觉得不报案反倒不好,等于纵容了罪犯。
于德水说关键是自己被伤的那个部位不对,有些尴尬,容易引起各种各样的猜测。
事发后,他连同事都没喊,就是不想传到外界去。
马有成跟王香草对视一下,然后问于德水:“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啥不说不出口的事情?”
于德水赤白了脸,摇头晃脑地说没有,真的没有。
“你出事的时候在干嘛?”马有成追问道。
“哦,我在为孙秀红老师过生日呢。”
马有成心里忽悠一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问:“你是不是买生日蛋糕了?”
于德水一愣神,问:“你咋知道?”
马有成心里有了几分把握,说:“你先别管我是咋知道的,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德水抬起左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沉默片刻,讲起了“蝙蝠侠”夜闯寝室,“痛下杀手”的过程——
他说这一段时间孙秀红老师的病情好转,基本恢复了正常,教学水平有了很大提高,连学生们都开始认可她了。
因为她是单身,一个人生活不容易,作为一校之长,就想方设法帮助她,尽可能的给她一些帮助。
他得知昨天是孙老师的生日,本想着召集全体老师一起吃顿饭,为她庆贺一下。
可考虑到之前没有这方面的先例,会引来不其他老师的猜测,于是就偷偷给孙老师传了个话,告诉她,自己陪她一起过生日。
赶巧其他几个老师下班后就各自回家了,院子里只剩了他们俩。
这样以来,于德水也就放得开了,直接把孙老师喊到了自己宿舍里,炒了几碟小菜,还开了一瓶白酒,算是生日晚宴了。
两个人边吃边喝,聊得很开心。
尤其是孙秀红老师,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
当于德水把下午去特地去镇上定制的生日蛋糕摆上桌后,孙秀红兴奋得大呼小叫,说这是她过得最开心的生日。
她举起酒杯,满含真情地说了一些感激的话,邀请于校长喝起来。
一杯酒下肚,她唱起了生日歌。
于德水也被孙秀红老师的快乐情绪感染了,跟着打起节拍唱了起来。
一曲唱毕,正当孙秀红弯下腰,打算吹灭蜡烛时,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突然站到了他们面前。
令人费解的是里里外外的门全都关着,他是怎么进来的?
无声无息,半点动静都没有。
于德水壮着胆子抬起头,却看不见那个人的脸。
因为他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两只凶光闪闪的眼睛,就跟电影里的那个神出鬼没的佐罗一模一样。
孙秀红吓傻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第224章 女老师失踪
黑衣人逼视着孙秀红看了一会儿,反手抓住了于德水的脖子,就像拎着一只无助的小鸡,扔到了床上。
于德水本是一介书生,哪见过这样的场景,毫无反抗之力。
黑衣人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看上去就跟医生做手术时用的柳叶刀差不多。
他把小刀放到于德水跟前,晃来晃去。
不等于德水求饶,孙秀红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即站起来,撒腿朝着外面跑去。
这一声叫,比刀子更锋利,一下子就把于德水“刺”晕了。
黑衣人没有理会孙秀红,只是扭头瞄了一眼,然后正过身来,三下两下扯掉了于德水的衣服,手握小刀,抵上去,轻轻一揦。
于德水晕了过去。
……
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已经不见了黑衣人。
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摆在桌子上的生日蛋糕没了。
突然觉得疼痛难忍,勾头一看,腿间已是血红一片。
于德水讲到这儿,面色仓惶,目光惊恐,浑身瑟瑟抖个不停。
马有成声问他:“那个人全副武装来一趟,冒着那么大的风险,难不成就是为了在那个地方来一刀?”
“还偷走了生日蛋糕呢。”
“是啊,这就更奇怪了,几十块钱的东西,他拿去干嘛?”
王香草插话问道:“于校长,你这屋里真的没丢别的东西吗?比方说钱呀物的。”
于德水摇摇头,说没有。
青王香草接着问:“孙秀红老师呢?她去哪儿了?”
于德水仍然摇摇头,说不知道。
“她住在哪个屋子里?”王香草问。
于德水朝着西边指了指,说:“最西头两间房就是。”
王香草说:“那我过去看看她吧,万一吓出个好歹来。”
“你自己过去不害怕?”马有成问她。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事,坏人早就走了。”
马有成说:“那好, 你去吧,拿上于校长的杀猪刀,真要是遇上了,就朝死里攮!”
王香草走出去,到了门口,拿起了那把杀猪刀,走了出去。
出门右拐,走到最西首的门前,见大门落了锁。
王香草返身回到于德水的宿舍,把实情告诉了他们。
于德水说:“孙秀红老师的命真苦,病情好不容易稳定了,又遇到这种事情,没准又得犯病。”
马有成想了想,说:“不行,这事太严重了,必须报案,万一那个女老师出了意外咋办?”
于德水哭丧着脸哀求道:“马村长,你也得多为我想一想,尽量别报案了。如果孙老师真的出了问题再报也不迟,你说好不好?”
马有成觉得他的想法有点偏颇,甚至有点儿自私。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乔装打扮私闯民宅,还用刀刺伤了人,目前又不见了女老师的踪影,怎么能不报案呢?
王香草也想不通,说应该报案,万一孙老师真的出了意外,这个责任由谁来负。
于德水断言道:“我敢说,他绝对不会伤害孙老师的。”
“你咋知道?”
“我从那个人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他的目标不是孙老师。”
王香草紧接着问他:“你咋看得出来他不会伤害孙老师?”
于德水说:“我读过相关方面的书,那人看我的眼神跟看孙秀红的眼神完全不同。”
马有成问:“你不是说他整张脸都遮住了嘛,只从两个眼珠子上能看出啥来?那你说,你到底看出啥了?”
于德水一板一眼的分析,他说那个人看他的时候,目光是恶毒的,像刀光一样;而看孙秀红时,却是柔和的,透着异样的光亮。”
王香草问他:“你都吓成那样了,还顾得上看那么仔细?”
于德水点点头,说能,不但看得清清楚楚,还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微妙的心理反应。
马有成跟他摊牌说,不报案也成,不过那个女老师要是真的出了意外,责任由你来负,与我和王香草没有任何关系。
于德水点头应着,说:“我也不是不让报,只是觉得早了点儿,要是明天早上还是不见孙秀红的影子,就可以报了。”
马有成脸上有点过不去,问他:“于校长你不会就是让我们来听故事的吧?送你去医院,你不干;要报警,你不让。我们还能干些啥?”
于德水说,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村子里进坏人了,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加强防范。
王香草见于德水一直按着伤处,坚持喊医生来处理一下,可于德水还是不同意,说只是割破了一点皮,没啥了不起的。
马有成说:“不看也罢,王香草你简单给他处理一下吧。”
王香草犯难了,说我一个女人家,不方便吧。
马有成呵斥她:“你又不是个小姑娘了,啥玩意没见过,磨叽啥呀?救人要紧,快点!”
于德水一脸难为情,连声推脱。
马有成动怒了,命令道:“不行,必须要处理。你是在我们村里出的事儿,又是来教孩子读书的,总该尽点地主之谊吧?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负不起那个责任!”
无奈之下,于德水只得从命,擦下床,褪掉了衣服。
王香草却把头扭向一边,不肯主动下手。
马有成冲着她粗声大气地喊:“你就别装清纯小姑娘了,这是你的工作,要是不听命令,我立马撤了你的职!”
王香草只得被动地转过身,蹲下来,朝着于德水的伤口看过去。
一块白纱布皱皱巴巴蒙在上面,却不见一丝血迹。
王香草轻轻揭下纱布,一切尽收眼底。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仔细察看起来。
这才知道,正像于德水说的那样,伤情并不严重,只是在表皮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王香草心头竟然油然一动,涌起了一丝窃喜。
因为于德水曾经说起过,他那个地方天生有缺陷,老婆也是因为那种难以启齿的病跟他离了婚。
巧合的是这一刀下去,不偏不倚,正好解决了他的难言之隐。
并且看上去刀法不错,位置精确,完全达到了专业医生的手术水准。
这可真是神了,难道是上天派来给他解决难题的?
可当着马有成的面,她绝对不能出知情的痕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是没事,就一点点小伤口,不过还是再上一点药好些。”
于德水不敢正视王香草,把脸扭到了一边,说:“要是没大碍,就用不着上药了。”
马有成喊一声:“你就别咧咧了,女人都没在意,你扭捏个啥?快说,药在哪儿?”
于德水这才转回身,指了指门口的条桌,说那儿有一瓶消炎药水,棉棒就在旁边的袋子里。
马有成帮着拿过来,递给了王香草,问她:“确定没问题吧?”
王香草说:“没事,就开了一条小细缝,已经不流血了。”
马有成说:“那好吧,给他擦点药,再包起来吧。”
这时候的王香草早已心静如水,搽药、包扎,不见一丝慌乱。
处理完毕,王香草站了起来。
她去卫生间洗手回来,问马有成:“孙老师咋办呢?”
马有成说:“还能咋办,找呗,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蒸发了吧?”
“可去哪儿找呢?”
“估计走不远,咱到外面找找吧,实在找不着再做打算。”
于德水也要跟着一起去找,被马有成拒绝了,让他呆在屋里等着,等有了消息就告诉他。
于德水答应下来,连道谢,一瘸一拐地把马有成跟王香草送到了大门外。
两个人走出院门不久,惊诧地看到,在西墙根的角落里,竟然有一个黑影在晃动。
“谁?谁在哪儿?”马有成大声喝问道。
“是我……是我……”一个女人惊恐地回应着。
“是她……是她……”王香草跑了过去。
近前一看,果然是孙秀红老师。
见有人过来,她双手扶墙站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孙老师,你没事吧?”王香草急切地问一声。
“嗯,没事……没事……”
王香草心里踏实下来。
这份踏实不仅仅是因为孙秀红平安归来,更可喜的是她依然保持着正常的状态,未见有病发的迹象。
马有成跟了过来,问孙秀红:“孙老师啊,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跑哪里去了?”
孙秀红说我没去哪儿,只是出去溜达了一会儿。
“你一个女人家,这个时候出去溜达,就不怕遇见坏人?”
孙秀红说:“我喝了点酒,闷得慌,出去透透气。”
夜色很浓,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只能通过语言来了解起来。
王香草问孙秀红:“你知道于校长出事了吗?”
“嗯,我知道……我知道,多亏我跑得及时,要不然的话,那个人就对我下手了。”
“你去哪儿了?”
“当时那个场面太吓人了,我的魂都被吓掉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去了哪儿都记不清了。”孙秀红的话说得很平静。
王香草跟一句:“我们都已经打算报案了。”
“别……别,别报案,千万别报案!”孙秀红突然变得慌乱起来,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
她怎么会对报案这么敏感呢?
第225章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凭着女人敏锐的嗅觉,王香草意识到孙秀红的言行有些怪异,但绝不是病态的反应,那又是为什么呢?
难倒是因为受了惊吓的缘故?
难倒……
马有成问她:“可你要是遇到坏人,出了问题呢,我们不报案能行吗?”
孙秀红大幅度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遇见坏人的,坏人找我干嘛呢?”
王香草觉得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万一刺激了她,说不定真就犯病了。
于是,她心平气和地说:“你没事就好,赶紧回屋睡吧。”
孙秀红点点头,说:“好……好,我也觉得困了,想睡了。”
说完,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王香草觉得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儿不对,看上去很别扭,好像双腿夹了啥东西似的,问她:“需要我帮你开门吗?”
“不用了,你们回家睡吧。”说话间,孙秀红已经推开了院门,迈进了门槛,又随手关了门。
“没事了,咱们走吧。”马有成招呼道。
王香草朝前走去,刚刚拐过屋角,又停了下来,轻轻扯一下马有成的后衣襟,小声说:“再等一等。”
马有成收住脚,问她:“你想干嘛?”
王香草放低声音说道:“你没觉出事情有点儿不正常吗?”
马有成问:“有啥不正常?”
“总觉得哪儿不对头,怪怪的,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要不这样吧,咱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接下来会不会还会发生些啥。”
马有成埋怨她疑神疑鬼,说这都下半夜了,该回去睡觉了。
“既然来了,就再等一会儿吧。”王香草扯着他的衣袖,直扯到了一排冬青树旁,蹲了下来。
“搞啥搞?弄得就跟地下工作者似的。”马有成不情愿地嘟囔着。
“只看一小会儿,要是没事咱就回去。”
“好吧,我就看看你究竟要耍啥名堂。”
“别……别说话。”王香草轻拍了马有成一下。
果然,胡同里传出了咯吱一声门响。
夜色虽浓,但依稀可以辨认,开门出来的就是孙秀红。
她探头探脑观望了一阵,然后再把门锁上,奔着于德水的门前去了。
王香草看得出,她走路的姿势还是有点儿别扭。
当她走到于德水的门前,敲都没敲一下,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孙秀红闪身进去,随即又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不大一会儿,屋里的灯熄灭了。
王香草这才站了起来,轻声说:“走吧,回去睡觉了。”
马有成没说话,起身随在王香草身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校园。
出了大门,马有成问王香草:“还去你家?”
王香草说:“你还是回自己家吧,我也回去睡了。”
马有成说:“那可不行,村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想睡觉?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这不没事了嘛。”
马有成说:“看上去是没事了,可过程有点蹊跷,得好好分析一下。”
“天亮以后再说吧,熬一夜受不了。”
“你以为当个领导干部就那么容易呀,该受罪必须受罪,该豁上必须豁上,这是责任!”
尽管不情愿,王香草也不好再说啥,跟着马有成去了村委会。
进屋后,马有成说:“你要是困极了,就先躺在沙发上打个盹吧。”
王香草问:“那你呢?”
马有成说:“我抽一支烟,梳理梳理那些烂事儿。”
王香草斜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却没了睡意。
“睡不着吧?”马有成瞄她一眼,说,“我咋觉得姓于的校长好像是在演戏呢。”
“嗯,是有些怪怪的,包括那个孙秀红。”王香草梦话一般说道。
“于校长跟孙秀红之间好像有点不正常。”
“这不明摆着嘛。”王香草睁开眼睛,望着马有成说,“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于德水看上去规规矩矩、板板整整的,竟然也不是个好鸟,竟然跟个神经病搅合到一起了,难怪有人说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马有成说用不着打着栗子捎着枣,我老马再怎么着,也没乱来。
“心虚了吧?”
“别瞎扯!我有啥好心虚的。”
王香草笑了笑,又说起了于德水的事儿,她说看上去于德水不像是个坏人,也许是心太软,可怜孙秀红,想给她一点温暖,才那么做的。有个词叫啥来?对了,叫同病相怜。
“狗屁同病相怜,我看是臭味相投!”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村里的很多人都说这个新校长不光人品好,教学也有一套。”
马有成猛抽几口烟,问王香草:“那个黑衣人,为啥会选择他们一起过生日的时候出现呢?”
“你是说那人对于德水跟孙秀红相好怀恨在心?”
“有那个可能。”
“他们是不是不仅仅是相好,而是谈恋爱。”
“都这把年纪了还谈恋爱?”
“那又咋了?村里很多人都在说,那个于校长也离过婚。”
“哦,是这样啊。”马有成喷一口烟雾,说,“可他为啥不让报案呢?”
“为了脸面呗。”
马有成摇摇头,说:“我觉得不只是为了脸面,肯定另有原因。还有一点很可疑,那个孙秀红跑出去呆了那么久,她去哪儿了?都干了些啥?”
“是啊,看上去很不正常,说话吞吞吐吐的。”
“天亮后,你再去一趟学校吧。”
“事情已经过去了,还去干嘛?”
马有成说:“你去跟孙秀红说说话,探探口风,但一定不要追得太急,会刺激她犯病的。”
“问她啥?”
“问她那段时间去哪里了,干了些啥了。”
“她能跟我说实话吗?”
“你不是很精灵嘛,看她的眼神,里面都装着呢。”马有成说着,把烟头扔在了地上,接着说,“也许这一回咱就能找到突破口,最关键的一点,你得想法子搞明白,她走路为啥会一瘸一拐,这里面一定有道道。”
王香草问是不是怀疑她被人糟践了,马有成摇摇头,说不一定非发生那样的事情,也许另有原因。
王香草有点犯难,说这事儿不好开口问。
“没难度还用得着你去问了!”马有成冷冷摔一句,起身走了过来。
王香草打量着他,问:“你干嘛?”
马有成说:“我也躺一会儿,老坐着腰疼,受不了。”
王香草往旁边挪了挪,警告道:“不许挨近了,离得远一点,你要是乱动,可别怪我不客气!”
“切,你把我想成啥了?我是村长,是你叔,再说了,这都忙活了一夜了,谁还有那种心思,睡吧。”
王香草蜷紧了身子,闭上了眼睛。
马有成斜倚在沙发另一头,不一会儿就呼声大作了。
两个人睡得很踏实,一觉就到了大天亮也没醒过来。
直到有人在院子里喊,才把王香草惊醒了。
王香草坐起来,揉揉眼睛,朝着外望去,见村民冯志法站在门外,正透过玻璃朝里面张望着,心里就有些不自然,这孤男寡女的夜里挤到一张沙发上睡大觉,人家不乱猜疑才怪呢,八张嘴都说不清。
她站起来,抻了抻衣服,开门走了出去,对着冯志法说解释道:“夜里值班,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坐着眯了一会儿。”
这话说得多多少少有点儿此地无银的味道。
冯志法看一眼王香草,再打量着仍在沉睡的马有成,问一句:“夜里还要值班呀?”
王香草问他:“你家昨夜里没啥动静吧?”
冯志法摇摇头,说:“没……没有。”
王香草说:“要是你家进贼了,就会这么问了。”
冯志法问:“咋了?昨天夜里又出事了?”
王香草说:“是啊,出事了。”
冯志法赶紧问:“出啥事了?”
王香草眼珠一转,说这个是秘密,不能告诉你,接着问他一大早跑过来,是不是有啥急事儿。
冯志法指了指马有成,说:“我找村长盖章子。”
王香草问:“盖啥章子?”
冯志法说:“俺家小子今天要去镇上登记,人家说需要村里盖章子。”
王香草说:“村长累坏了,这才刚睡了没大多一会儿,能不能等一会儿再叫他。”
“不能等了,孩子在家等着呢。”冯志法说完,慢慢走近了,俯下身,轻声喊着,“村长……村长……”
马有成猛然睁开眼睛,傻愣愣地问他:“你干嘛呀?连个觉都不让人睡安生了!”
冯志法满脸堆笑,说:“叔,是这么回事,孩子等着去镇上,急着用呢。”
“用啥?”
“用一下公章。”
“公章也好随便用?”
“这……这……”
王香草插话解释道:“他儿子今天要去镇上办结婚证,过来盖个章子。”
冯志法点头哈腰地说:“是啊……是啊,来盖个章子。”
马有成翻一下身,把脸扭到了一边,说一声:“不用盖了!”
冯志法急了,说:“别……别,村长,您得帮帮忙,孩子急等着结婚呢,不盖咋行?”
马有成不耐烦地说直接去镇上民政办手续就行了。
“不盖章咋办手续呢?”
马有成说:“我说行就行!”
“真的不用盖了?。”
“冯志法,你别再啰嗦了中不中?”马有成气呼呼地吼一嗓子。
冯志法犹疑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王香草冲着马有成的脊背说:“你看你,一大早的就不让人顺气。结婚是大事,你该好好跟人家解释解释。这样多不好,人家会记仇的。”
“他记个鸟仇啊?老子才不怕呢,又用不着他拉驴屎蛋子!”马有成骂咧咧地说着。
王香草说你接着睡吧,我回去了。
马有成说:“先别回家,直接去一趟学校吧,一定想办法掏出个实底来,姥姥的,越琢磨越觉得这里面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