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罪过大着呢
王香草从屋里走了出来,冷着脸问韩大双:“你来干啥呀?”
韩大双唯唯诺诺,说:“领我媳妇回家。”
“你咋知道你媳妇在我家?”
“是胡仙姑告诉我的。”
“她咋知道的?”
“她掐算出来的,说是在你这儿。”
“就算是在,也休想领回去!”
“她是我媳妇,凭啥不让领回家?”
“你还承认她是你媳妇?”
“是,当然是了!”
“韩大双,我问你,媳妇娶到家里就是让你打骂欺负的吗?”
“不是……不是,那是误会。”
“误会?知道是误会还使性子?别人说啥你就信?听风就是雨,咋就不相信自己媳妇呢?”
“还不是因为她……她……”
“她咋了?我看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了,才怀疑别人这个那个的,我还怀疑你在外面有人了,才赶着回来找自己女人的茬,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咋会在外面有人呢?”
“韩大双,实话告诉你吧,你要是再迟来半步,我就到镇上的妇联告你了,告你家暴,非让派出所来人抓你不可,关你几天,好好反思反思。”王香草连唬带诈地把韩大双教训了一番。
韩大双真就被吓到了,红脸变成了白脸,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姐……姐,香草姐,我没……没暴力,真的不是那样,你千万别……别去告我呀!”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发凶了?”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这一回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王香草逼他发誓,要不然就不让他把人领走。
韩大双有模有样喊了起来:“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媳妇,要是再打她、骂她,让老天爷劈死我,劈成碎末!”
“用不着说些没用的,要是你再胆敢欺负玉莲,我就提着刀去劈你!你信不信?”王香草气势逼人,指着他的鼻子说,“媳妇娶回家,是用来心疼的,爱惜的,知道不知道?”
韩大双磕头虫一样,连声说是,服服贴贴。
“既然你认罪态度还算不错,又发了毒誓,我就先把人交给你了。”王香草说完,转过身去,冲着里屋喊一声:“玉莲……玉莲,你出来吧。”
许玉莲满脸委屈走了出来。
王香草对着许玉莲说,“玉莲妹子,你记好了,他要是再对你那样,就直接跟我说,看我咋收拾他!”
许玉莲认真地点点头,说一声姐,那我回去了。
王香草应一声,拿出亲姐姐的口吻嘱咐道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再闹腾了。
韩大双点头哈腰答应着,伸手去挽许玉莲的胳膊,却被狠狠摔掉了。只得缩回手,跟屁虫一样,走出了院子。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了,可王香草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踏实。
最让她担心的是许玉莲的身体,会不会因为胡仙姑用的那些土法子落下病根呢?
这可不是个小事儿,要是有个闪失,不光毁了人家的身子,还会耽误生儿育女,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就暗暗恨起了马有成。
那个无耻的老东西,做下了这么大的孽,活活把一家人给毁了。
可直到现在,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那个恶果究竟是不是他种下的,许玉莲更是稀里糊涂。
王香草越琢磨越郁闷,哪儿还有心思干事,干脆去了村委会。
她要去找马有成,先骂他个狗血淋头喷头再说。
来了之后,见村委办公室的门敞着,直接走了进去。
屋子里烟雾缭绕,味道呛人。
王香草进了屋,闷头抽烟的马有成连头都没抬一下,话也不说,只管继续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抽,抽,少抽两口会死呀?”王香草抬手驱赶着烟雾说。
“不在家做饭,你来这儿干嘛?”马有成有气无力地问她。
“在家呆不住,找你说个事儿。”
“啥事?”
“先把烟灭了,都快把人呛死了,咋说话?”
“不说拉倒,老子还懒得听呢。”
“咋了你,被驴踢了?”
“你才被驴踢了呢?”
王香草坐到了沙发上,说:“你说得没错,我真被驴给踢了,踢到了心窝子上,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不知道马有成是信以为真,还是故意打趣,问一声是谁家的驴踢的?
“谁家,你家的呗!”
“胡扯啥呀你,我家又没养驴。”
“你不就是一头驴嘛,一头大公驴!”
马有成歪着头,说我看你不是被驴踢了,是被驴咬了,还是一头疯驴。
“是啊,你就是那头疯驴!老不着调的,喝点猫尿急没数了,连小媳妇都敢招惹,这下好了,差点闹出人命来。”
马有成一听就急了,问咋回事儿。
王香草就把小媳妇许玉莲家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完接着骂,骂他老不正经,鬼迷心窍,使着阴招把人家给耍了,到头来却成了缩头乌龟。
这下可好了,她男人回来后,嗅出了味儿,吵吵闹闹、要杀要砍,差一点就出人命了。
孽是你做下的,我又不能不管,想方设法才帮着遮掩住了。
“老妖婆,都怪那个老妖婆!”马有成黑着脸骂了起来,“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王香草,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想用这个事儿折腾我?”
“那倒不至于,你跟她无冤无仇的,她折腾你干嘛?再说了,你是一村之长,量她也没那个胆儿。”
“按理说,‘封口费’都给了,她不该再胡来吧。”
“谁知道呢,也可能是没管住嘴巴,无意间吐噜出来了。”
马有成沉思片刻,正经问道:“你觉得胡仙姑那个老娘们儿咋样?”
王香草弄不懂马有成问这话的意思,含含糊糊地说:“我也说不好,她穷天神神道道的,谁能看透她啊!”
马有成说这段时间来,他总觉着那个老妖婆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清问题出在哪儿。
嘱咐王香草暗地里好好盯着点,她要是真的在背后耍鬼,让她吃点苦头,教训教训她。
“怎么个教训法?”
“先拆了她的小庙,再把她从那个水潭边赶走,看她草鸡不草鸡。”
其实用不着马有成说,王香草心里也早就有所怀疑,她觉得胡仙姑不光装神弄鬼赚钱,还尽搞些背后的小动作,尤其是她跟李木头暗中往来的事儿,让她不得不心生疑虑,并且还嗅出了一丝怪异的味道。
要不是碍于她是个半仙之体,懂一些通灵之术,还跟水潭里“神龙”有些瓜葛,早就跟她撕破脸了。
“你说胡仙姑会不会用些妖魔鬼怪的鬼把式来害人呢?”
王香草摇摇头,说那倒不至于,但究竟怎么个不至于法,她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马有成紧锁眉头,看上去装了一肚子心事,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些啥也没听懂。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在水潭那边胡仙姑讲的村里要遭难的事儿,一阵冲动,差点说了出来。
但最终还是把已经滑到嘴巴的话又咽了下去。
毕竟已经答发过誓,不会透露给任何人,担心真的会遭报应。
她又把话题扯到了许玉莲身上,问马有成:“你就不想知道韩家小媳妇后来咋样了?”
“你倒是说呀,她咋样了?”
王香草就把许玉莲如何来到了自己家里,又如何地寻死觅活,自己又是怎么怎么的苦口婆心的劝说,还去请了胡仙姑说法了韩家老太婆,才把事态平息了下来的过程说了一遍。
马有成听完,长吁一口,说这事儿还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就难收场了。
王香草不仅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趁机邀功请赏,反而兜头浇了他一瓢冷水,说:“我心里还是不踏实,觉得这不会轻易就这么平息了?也许接下来还有麻烦呢!”
马有成一愣,说既然小两口已经和好了,咋还会有麻烦。
王香草跟他分析,看上去许玉莲的身子肯定是出问题了,要不然不会流那么多血,万一真的怀不了孩子,韩大双不会就此罢休的。
“真有那么严重?”
王香草点了点头。
马有成低头思量一阵,自我解脱说就算是她生不了,也赖不到我身上,说不定她本来就有毛病呢。
再说了只要小媳妇不说出来,谁会知道那事儿与我有关系。
“你想得的太简单了点儿,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说不定小媳妇就跳出来撕你的脸皮了,万一跑到上面去告你呢。
“不会吧,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她咋告我?”
“单是告你用药迷昏她,再趁机占了人家的便宜,那罪过可就大了,那药可是非法的,比一般的犯罪都严重。”
马有成嘴角不停抽动着,无力地辩驳着,说她又没证据,咋告我?凭着一张嘴白搭。
“你咋知道她没证据?”
“她有吗?”
“别看那个小媳妇表面老实,可精灵着呢。”
“再精灵,还得有证据。”
“证据多了去了,比方说你用过的物件,留下的脏东西,看着不起眼,拿出来化验一下就管用,你别忘了,她有个亲戚就是干那个的。”王香草表情严肃,说的也认真。
马有成没了底气,呆坐了一会儿,对着王香草说:“既然这样,你就好人做到底吧,赶紧想个法子,把事情做个了断,千万别再留下尾巴了。”
第182章 真是个傻妹妹
“我想过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带着许玉莲去一趟大医院,从头至尾检查一遍。要是真的有毛病,就赶紧治疗。当然了,盼着她一切正常,那样的话,你也就用不着担心啥了。”
马有成频频点着头,让她抓紧安排时间带着小媳妇去一趟县医院。
“你自己屙下的你自己擦去!”
“到了这个份儿,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我能亲自带着她去检查吗?那成啥了。”
王香草弄出一副为难的神情来,思量半天,才答应下来,说那你准备点钱,我明天就带她去。
“钱……钱,又是钱!”马有成咆哮一声,然后皱着眉头问王香草,“你说我这一阵子到底是得罪哪一路神仙了?咋就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呢?”
王香草问道:“咋了又?”
马有成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一口,黯然说道:“上午接了一个电话,说有人把我给告了,直接告到县里去了。”
“告你啥了?”
“告我非法集资,私吞公款。”
“情况严重吗?”
“说是已经立案了。”
“你啥时候非法集资了?”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说就是上次放水浇麦地收钱的事儿。
“那钱收了就是收了,可全都用到村里的开支上了,又不是装进自己的腰包,你怕啥?”
“人家只要是告我,肯定抓住了把柄,那钱没上账,随手花了。”
“那你就赶紧下账呗。”
马有成说来不及了,新建的账不管用,两万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是来真的,少说也得判三年。
王香草吃惊地问道:“真有那么严重?”
“可不是咋的。”
王香草让他先自掏腰包把钱还上,等风声过了再说。
“没用,该判该罚也照常。”
王香草望着马有成,看上去蔫了很多,平日里那股子霸气劲儿没了。
马有成抽着烟,自说自道的分析着,说这事儿并不复杂,他就是想方设法把我扯下马,也好图个痛快,上次借刘兆海家女人投井那事儿玩了一票,结果不但没成功,反而差点把自己玩进去了。这回又在那两万块钱上做文章了,看来他是铁着心想毁我了。”
王香草听出了道道,问:“你说姓孙的?”
“别指名道姓,隔墙有耳。”
“那就赶紧想办法呀,闷着头抽烟能解决问题吗?”
马有成没吱声,继续大口大口的吸烟。
王香草不知道该说啥好了,站在那儿左右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抽完一支,马有成抬起头,说:“你先带着韩家小媳妇去医院做检查吧,需要多少钱?”
王香草不忍心再提钱的事了,支支吾吾没说话。
“我这还没下台呢,用不着弄出那个熊样子来。”马有成打起精神,喷一口烟雾,说,“奶奶个腿滴!弄了小人在身边,真他妈瞎了狗眼!”
然后叮嘱王香草,别跟着掺合钱的事儿,只要想办法把韩家小媳妇那事解决好了就行。
说完,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扔到了王香草面前的桌子上。
见王香草没有伸手拿钱,马有成吼了一嗓子:“发啥呆呀?该干啥干啥去,一定把事情办利索了!”
王香草摸起信封,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王香草陪着儿子吃过晚饭后,就去了许玉莲家。
路上,王香草想了很多,她甚至想让韩大双陪自己媳妇去医院做检查,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合适,万一被医生看出许玉莲打过胎,那事态可就急转直下了,不但兜不住,还会变本加厉,闹个翻天覆地。
最终,她还是觉得自己陪小媳妇去。
到了许玉莲家,见小两口正在看电视,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沙发上,气氛冷洒洒。
打过招呼,王香草问韩大双:“你是不是还在担心玉莲的身子?”
韩大双朝着许玉莲瞄一眼,说:“你瞅瞅她那个样子,能不担心吗?”
王香草借题发挥,说:“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粗粗拉拉啥也不懂,女人流点血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更何况她那地儿长了个小疙瘩,胡仙姑帮着拿掉了,皮肉上留下了一条小伤口,等时间长了就没事了。”
“小伤口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呀,怪吓人的。”
“你还好意思问,毛手毛脚的,又喝了酒,咋能经得住那个折腾法,不把疮疤揭开了才怪呢。”
韩大双红了脸,囔囔地嫌事先不告诉他。
王香草趁热打铁,说就算是没告诉你,你也不该拿着女人当牲口使唤,别说是细皮嫩肉的人了,就是个草袋子,也经不住你那个疯劲儿。
“还不是想着早点怀上个孩子嘛。”
“想要孩子得有个好身体呀,把身子折腾坏了,能怀得上吗?”
“可她那样,啥时候才能好呀?”
王香草及时地接过话茬,说:“我想好了,为了让你早一天当上爹,我带玉莲去县医院做个检查,你觉得咋样?”
韩大双挠挠头,问有那个必要吗。
王香草耐心劝导他,说去看一下,要是没啥问题,就放心大胆地生养;要是还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接着治疗,让大夫给开点药,吃下去就好了。韩大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韩大双说要陪许玉莲去。
王香草说男人跟着去那种地方不合适,连门都进不了,还是我陪她去吧。
韩大双答应下来,问需要多少钱。
王香草撒谎说:“我姨家表妹在妇产科,让她帮着瞧瞧就行了,用不着花几个钱。”
韩大双连声道谢。
许玉莲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把事情敲定,送王香草出了门,她依然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王香草的手。
第二天一大早,王香草跟许玉莲按事先约好的去了村口,碰面后一起朝着镇上的车站走去。
走着走着,许玉莲突然问王香草:“姐,你表妹真的在县医院上班吗?”
王香草望她一眼,说:“你也跟着犯傻。”
“不是你亲口说的嘛。”
“我那是骗韩大双。”
“骗他干嘛?”
“你拿钱去看病,他还不得心疼死啊!”
“可是看病总得花钱吧?我还以为真的有亲戚给免费看呢,兜里也没带多少。”
王香草就拍了拍自己的手包,说里面有,足够用的。
“怎么能用你的钱?”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马有成的。”
许玉莲不再说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紧脚赶到车站,好歹撵上了头班车。
两个人急急忙忙坐上去,屁股刚着座,汽车就缓缓开动了。
王香草笑着对着许玉莲说:“今天这事儿一定顺利,你放心好了。”
“姐咋知道?”
“神仙告诉我的。”
许玉莲一脸天真,微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像王香草说的那样,这个检查过程顺顺利利,最终的检查结果也比较满意,许玉莲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点小创伤,不会影响正常的生养。
小有遗憾的是一段时间里不能跟男人亲热,要吃半个月的药后才能完全恢复。
回家的路上,许玉莲却还是高兴不起来,脸上风一阵雨一阵的。
王香草问她咋了。
许玉莲憋了半天,才难为情地问王香草:“是夜里他想那事咋办?”
“那不行,你可不能给。”
“他那人,上来那一阵就跟个疯子似的,万一他……他硬来呢?”
王香草想了想,说:“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用了。”
“姐,你说吧,啥法子?”
王香草不等开口,先笑了。
“姐一准在笑话俺。”
“没……没笑话你,我这不是教你法子嘛。”
“那你快告诉俺,有啥法子。”
“睡觉的时候,你准备一把剪刀,等他探过来,就咔嚓来一下,保准管用。”王香草笑得更凶了,弯腰捂起了肚子。
一阵说笑,许玉莲放松了下来。
等缓过劲来,王香草正经跟她说,你跟韩大双把话挑明了,就说里面有点小伤口,不敢胡来,只能先忍一忍了。
“可是半月后,他就该回工地了,哪还要得了孩子呀?”
王香草稍加琢磨,找出了两条暂时不适合坏孩子的理由。
第一条是韩大双的身体条件不允许,因为他在外面那么长时间了,缺吃少喝没营养,身子骨虚弱。
第二条就是这个季节不是最好的受孕时间,要是这时候怀上了,生的时候正赶上寒冬腊月,大人孩子都跟着遭罪。
这样一说,许玉莲还真就口服心服了,问王香草啥时候怀最好。
王香草装出一副专家的模样来,说最好的时机就是年底,等韩大双回家过春节的时候,好吃好喝把他伺候肥实了,然后再行动,保准能结出饱满的果子。
见王香草眉飞色舞,许玉莲也跟着喜上眉梢。
王香草打开了话匣子,说秋季坐月子最好,天气不冷不热,粮食也归仓了,瓜果满地滚,要啥有啥,多自在啊!
“嗯,是这么个理儿,可就怕韩大双不同意。”
“不同意也不能由着他呀,你不是教给法子了嘛。”
“那法子不好使,咋下得了那个手?”
“你真是个傻妹妹,咋就这么笨呢?就不会自己动动脑子,一个大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了?”
第183章 在劫难逃
许玉莲红着脸说:“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一旦那样,就跟个疯狗差不多。”
王香草白她一眼,说:“办法多了去了,除了那地儿不能动,别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许玉莲骨眼珠一转,脸红得更厉害了,“姐姐真坏,想不到你还装着一肚子花花肠子呢。”
两个人一路说笑到了村口。
分手的时候,王香草又面面俱到叮嘱了一番,并把花剩下的六百多块钱塞给了许玉莲。
玉莲说啥都不要,把钱掏出来,扔在了王香草怀里,转身小跑着回家去了。
看看时间,刚过三点,王香草直接奔着村委会去了。
一来过去汇报一下许玉莲的检查情况,二来也惦记着马有成被人举报的事情。
进了村委会院门,便听到村委办公室里有人说话。
侧耳细听,才知道是郑玉玲待在里面,正跟马有成说着啥。
具体说了些啥,根本听不清。
王香草轻轻往前挪动了几步,静下心来,这才隐约听到郑玉玲说:“无论如何你也得把这钱收下,为了我你才去给张委员送钱的,理应我来出。”
马有成推让道:“啥你呀我呀的,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我也是担心事情搞糟糕了,让你被动,所以才想了那么法子,你用不着放在心上,收起来……收起来……”
听上去郑玉玲态度很坚决,说这钱你要是不收,那我宁愿不当这个妇女主任了。
马有成说一个女人家,脾气咋就这么拧,十头驴都拉不回来,那我就先收下,这一阵赶巧手头紧巴,等缓过劲来,我再还给你。
“还啥还?那钱本来就是你的。”
“等把村集体的那片杨树林卖掉了,再立个名头,连本带息一起还你,放心好了。”
“你别还啊还的,搞得那生分?”
“啥时候生分了?我这不是一直暗地里帮衬着你嘛!”
郑玉玲话锋一转,问他刚才说遇到了麻烦,啥麻烦。
马有成支支吾吾,不想告诉她。
“对我还保密呀?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被王香草那个狐狸精缠上了,为难你了。”
王香草攥紧了拳头,真想冲进去,狠狠抽她几个耳刮子。
不等挪步,突然听到郑玉玲娇滴滴地说:“叔,以后有啥事你找我,你要我干啥都行,绝对不说半个不字。”
“郑玉玲,你正经点,这是办公室,不是你家!”马有成大声喊道。
郑玉玲已经不管不顾了,小声说道:“我知道是办公室,哪又咋了?”
“别……别,消停点吧。”
随着桌椅的挪动声,听郑玉玲说:“我哪一点不好了?你就不理不睬的,到底是为啥呢?”
马有成大声呵斥:“你给我住手!”
屋里随安静下了,听马有成训斥道:“就算是以前做错了,还想继续错下去吗?”
郑玉玲嘟囔道:“我就是不愿看着你对别人好。”
“我跟谁好那是我自己的事儿,你管不着!”
“你咋对我这么凶呀?”
“你说你,咋就那么不开窍呢?只要我在位一天,就有你的村干部干,你还想咋样?”
“叔对我好,我报答你还不成呀?”
“你在那儿胡扯了,快回家去吧。”一声挪动椅子的声音响过后,马有成接着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王香草差远了,差老远了,人家不但不粘人,还时时处处的帮着我排忧解难,你呢?你都做了些啥?”
郑玉玲无力地辩解道:“她有啥好?你被他迷惑了都不知道。”
“胡说八道!她能力就是比你强。”
尽管郑玉玲的话把王香草气得肺都快炸掉了,但马有成的话又无异于一针强效兴奋剂。
王香草高喊了起来:“马村长……马村长,你在吗?”
屋里随之安静了下来。
王香草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呀,没人在咋还开着门呢?刚才好像还有人说话来着。”
马有成走了出来,冷着脸应声道:“站在那儿嘀咕个屁啊?有话进屋说就是了。”
“哦,村长你在呀,我还以为没人呢。”王香草边装模作样地说着,边朝着屋里走去。
马有成没接话,转身回了屋,坐到了办公桌前,对着手足无措的郑玉玲冷冷地说:“王香草要向我汇报工作,你回避一下吧。”
郑玉玲瞪一眼马有成,然后低下头,灰溜溜地出了屋。
马有成点燃一支烟,有滋有味吸着,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烦乱。
王香草面色平静,稳稳地坐到了沙发上。
马有成抽透了一支烟,扔掉烟头后,望着王香草问:“你是不是过来很长时间了?”
“刚来。”
“事情办妥了?”
王香草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郑玉玲咋的了这是?受啥委屈了吧?”
“她能受啥委屈?闲得慌呗。”
王香草不经意地说道:“看看郑玉玲的五官长相,你离她远点也好。”
马有成一愣,问:“她五官咋了?”
“不好多说,你就没觉出她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看看她那眉毛,又浓又黑,就像一把镰刀;还有那颧骨,高得能拴住牲口;再看那鼻子,圆孔朝天,就像两个漏斗,这样的女人可不多见,男人一旦沾了身,估计就没好。”
“你就别糟践人了。”
“那是时机未到,不信你就等着瞧。”
“瞎扯吧,我看你越来越像老妖婆了。”
“不信拉倒,你等着瞧吧。”
马有成转移话题问:“去医院瞧了?”
“瞧了。”
“咋样?”
“没大碍,只是……只是……”
“只是咋了?”
“还能咋了,怪你呗,下那么狠的手,不但伤了人家的皮肉,连毛细血管都扯破了,这么多天都没愈合好。韩大双回来后,又不知内情,来了个二次伤害,就成那样了。”
“你别乱说话,咋知道就是我给伤害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喝醉了酒,就跟个疯子似的,肯定不记得了。”
“好了……好了,闭上你那张刀子嘴吧!”马有成搓动着双手,接着问,“那伤口咋治?”
“咋治?吃药呗。”
“吃药能治好吗?”
“大夫说能治好,可得很长一段时间,问题是人家还急着要孩子呢。”
“早点晚点还不一样嘛,急个球啊?”
“是啊,你是不急,可人家急啊!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身子骨又不好,盼着抱孙子呢。都是你做的孽,硬是让人家今年抱不成了。”
“谁知道是咋回事,我一定印象都没有了。”马有成面露尴尬,嘟嘟囔囔地说着。
王香草没深没浅骂了起来,骂他坏了心肠,把人给糟蹋了,还不耍赖,早晚要遭报应。
马有成被骂得没了底气,耷拉个脑袋,憋了半天,说前几天于校长过来,让我帮着物色个做饭的,就让韩家小媳妇去吧。
“算是补偿吗?”
“有那么点意思吧。”
“活累不累?”
马有成说在学校吃饭的就那几个老师,炒个大锅菜就成了,还能累到那儿去。
“工资多少?”
马有成说工资的事没说,她要是想干,就去找于校长商量一下。
王香草觉得这差事不错,催着他赶紧去。
“这会儿我可顾不上,告我的那个人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听说上头都已经打算立案了。”
“赶紧想个法子呀。”
“办法也想了,儿子还托关系找了管事的人,可人家不敢答应,说等看看情况再说。”
“那就找上面的领导呗。”
“找过了,上头风声正紧,不好说话。”
王香草心头沉甸甸起来,看来这一次马有成在劫难逃了,要是他栽了,自己也就没了依靠。
当村干部的事儿眼看着就成了,万一这个时候他出了事儿,可就前功尽弃了。
……
琢磨来琢磨去,王香草想起了一个人,李佳硕的同学魏志刚不就是管那事的嘛,去找他帮帮忙也许能成。
马有成见王香草呆着脸不说话,喊了她一声,说用不着担心,事情还没到那份儿。
王香草回过神来,说:“不是担心,是在帮你想办法。”
“你一个娘们家,能有啥办法?这种事儿不是一般人能摆平的。”马有成摇摇头说。
王香草说自己家有一个远方亲戚在县里的司法部门上班,也许他能给帮个忙。
“你那个亲戚多大的官儿?”
王香草随口说好像是个啥科长。
马有成眼里一下子有了亮光,说:“行,也许还真就能行,只要手头都点权就管用,只要想想办法,把案子压下来就没事了。”
看了看时间,马有成催促她赶紧去一趟县城。
“那我先联系一下吧。”王香草从兜里摸出了手机,突然想起自己没有魏志刚的联系方式。
干脆翻出了李佳硕的手机号码,想到有些话当着马有成的面不好说,便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找一个墙旮旯,按下了李佳硕的电话号码。
跟上次一样,一直没人接听。
等了好大一会儿,手机铃声才响了起来。
王香草按下接听键,听见李佳硕问她:“王香草,你有事吗?”
第184章 疯子变成了帅哥
“我有急事找你,方便说话吗?”
“哦,正在开会,一会儿再打给你。”
“我急着去县城呢,没时间等了。”
“你来有事吗?”
“是啊,没事去干嘛呀!”
“我晚上还有应酬呢,市局来领导了,接待晚宴,必须要参加呢。”
“那我就等着你呗。”
“啥事啊?那么着急。”
“嗯……嗯,电话里不便说。”
“能不能改日,吃晚饭后,一般都是娱乐节目的,又不好中途退场,怎么好让你一直等着呢。”
“是这样的,我这边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想找你那个姓魏的同学,我直接去找他,你看成不成?”
李佳硕顿了顿,然后说:“我这就给你联系,看看他有没有时间,你稍微等一下。”
说完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李佳硕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说魏志刚的领导过生日,晚上一起聚会,要不明天再联系吧。
王香草无奈地应一声:“那好吧,”
“那就这样吧,我开会去了。”
听着手机里嘟嘟的铃声,王香草心里一阵阵发凉。
回屋后,马有成一看王香草那表情,就知道碰钉子了,安慰她说:“本来就没啥指望,没事,心意我领了。”
“心意算个屁啊!都到这份了,急死个人了。”王香草说着,眼圈竟然红了起来。
马有成似乎被感动了,伸手拍了拍她瘦俏的肩头,:“放心吧,不会有啥事的,我老马也不是吃素的,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难不成就被区区两万块钱给绊倒了?”
王香草叹口气,说但愿没事,要不然可真就不值了。
“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去镇上找书记。”
“找他能管用?”
“那还用说,他是一把手,上头总该给他一点面子的。”
王香草轻松了一些,这才想起许玉莲去检查剩下的钱还在包里,拿出来,递给了马有成,把所有开销罗列了一遍。
“算啥算?还有路费和饭钱呢,你拿着就是了。”马有成又把钱扔了回来。
“都这个节骨眼了,我还好意思拿你的钱?良心喂狗了?”说完又把钱推了回去。
“你这个傻瓜娘们儿,不要拉倒!”
王香草说累了,回去吃饭睡觉了,抓起桌上的包朝着外走去。
马有成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儿,问她李德福啥时回来。
王香草一楞神,问道:“咋了,你找他有事吗?”
“没事,只是随便问问。”
不会是那件脏事儿还没了结吧?
王香草故意撒谎说:“他打来电话了,只说回来,可还没具体定下来呢。”
马有成望着她,压低声音说:“这几天夜里,我又看到那个飞来飞去的黑影了,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不会吧,这些日子村子里很安静,没听见谁家出事呀。再说了,很多男人都回来割麦子了,谁还敢胡作非为?”
马有成摇摇头,说他昨天夜里睡不着,出门溜达,走到前大街时,看到了那个黑影,跟以前一样,飘来飘去的,我喊了一声,那黑影一蹿老高,转眼就没了,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真的?”王香草有些怀疑。
“骗你干嘛?我哪儿还有心思开玩笑。”
王香草头皮一紧,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口气,:“没事的,把门关好了,再在枕头下面掖把菜刀,还有啥好怕的?”
说完,朝前走去。
走在路上,王香草琢磨着马有成刚才的话,看他也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难道那个“鬼影”又回来了?
……
她忽然想到了李木头身上,自打遇见胡仙姑给奶奶招魂之后,就再也没见着他的影子,还有他那个“疯侄子”,也跟着“蒸发”了。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莫非回老家了?
……
好奇心驱使王香草直奔着李木头家去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
王香草从虚掩的门缝看过去,竟然是李木头跟那个“疯侄子”在说说笑笑聊着啥。
他那个“疯侄子”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理了短发,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的,完全是个正常人了。
王香草推门走了进去,说笑声戛然而止,爷俩扭头看了过来。
“王香草,你咋过来了?”李木头问道。
“瞧你这话问的,你是我叔,过来看看你不行吗?”说话间,王香草已经走到了院子正中。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想干啥?”
王香草撇嘴啧啧着,“就你这破家,还成三宝殿了?”
“那是,破家值万贯!”
王香草懒得跟他胡扯,问他前几天你去哪了。
李木头回道:“这不,手头有点紧,到县城找了份零工,挣点零花钱。”
“鬼才信呢,一辈子吊儿郎当的,土埋半截了,又想起干正事了?”
“王香草,你说话能不能别讽啊刺啊的,咋就老不待见我呢?”
“这还要问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王香草说这话,走到了“疯子”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禁不住问道,“咋突然变成这样了?”
“疯子”低下头,两只手来回搓动着。
李木头反问王香草:“他好起来你不高兴吗?”
“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奇怪,这才几天,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李木头说他去城里干活,认识了一个老中医,那人又是扎针,又是按摩的,调治了几天就好起来了。
王香草弯下腰来,盯着“疯子”看了一会儿,感叹道:“原来还真没看出来,竟然是个俊小伙。”
李木头说:“是啊,你操操心,帮他张罗个对象吧。”
王香草笑着说:“好说……好说,可……可……”
“可啥可?”
“人家一打听,他跟你是这种关系,还住在一起,估计就难了。”
“你这是说的啥话?跟我住一起咋了?”李木头脸上挂不住了。
王香草叹息一声,挖苦起来:“你说你这一辈子,混成个啥了?说你臭名远扬一点都不过分,他天天跟你一起,能学个好吗?谁家的闺女肯嫁给他?”
李木头被惹恼了,歪鼻子斜眼叫嚷起来:“那些狗曰的鳖熊玩意儿糟蹋我也就罢了,你也跟着瞎掺和,谁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专他妈的端着屎盆子往老子头上浇!”
第185章 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王香草毫不相让,尖刻骂道:“你也配拿李家说事儿,尿泡尿照照自己,脏得还有法子看吗?”
李木头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王香草说:“你赶紧走,离老子远一点!你这号人,我不治你,有治你的,不信等着瞧!”
“好,你等着,看看谁治谁!”王香草说完,气冲冲地出了门。
走在回家的路上,王香草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像个孩子似的,又没啥大不了的事儿,咋就说翻脸就翻脸了?还跟李木头没脸没皮的吵上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长辈,这样做也着实有点儿过分了。
可这么一顿发泄,心里面倒也轻松了许多,好像把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给搬走了。
到家后,想到多日没吃饺子了,昨天东邻五奶奶给了一捆鲜韭菜,自己又割了肉,盘算着动手包。
把面粉盛到盆里,又犯起懒来,一个人做太费劲了,又是和面,又是剁馅的,太不值了。
可心心念念着想吃,越想越流口水,就想到了姚桂花。
打电话过去,刚把让她过来包饺子的意思说出来,姚桂花却说没空,正忙着呢。
“忙啥呢你?”
“从镇上请了师傅在按防盗窗呢。”
王香草问道:“你家里又没金银珠宝,按那个干嘛?咱们村里除了高明堂家,还有谁家按那个的?”
“你身子不值钱呀?”
“那个好说,一把菜刀就管事了,不信就试试,一刀下去连根都给他削掉。”王香草说着,扑哧一笑。
姚桂花说:“你就别在那儿胡咧咧了,先把面和好了,我一会儿就过去,手头正忙着呢。”
收了手机,王香草就动手忙活了起来。
和好了面,又调好了馅,刚动手擀皮儿,姚桂花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进门就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以为你包好了呢,想着过来就能吃上热乎乎的水饺,你这动作也太慢了。”
王香草就骂她:“你这个浪货,让你来帮我干活呀,你就想着吃!”
姚桂花边落座边笑嘻嘻地说我可真是嘴馋了,好长时间没吃饺子了。
王香草问郑成亮呢,咋不一起过来。
姚桂花说陪着按防盗窗的师傅去饭馆了。
“咋还得管饭呢?”
姚桂花说按防盗窗的人里面有一个是他初中同学,好多年没见面了,让他们一起喝一壶去。
王香草夸她这点做得好,很有人情味儿,接着问她:“你们两口子和好了?”
“过去的事了,还有啥闹头?就算是揪着不放,又有啥意思,除非不想过日子了。”
王香草打量着姚桂花,说:“我发现你最近变了,有了男人滋润就是不一样,不光人水灵了,连脾气也变好了。”
“去你的吧,脾气好坏与滋润不滋润有啥关系?”姚桂花话说得寡淡,脸上却浮起了一丝红晕。
两个女人昏昏素素的聊了一阵子,姚桂花突然正经起来,说:“王香草,你知道我们家为啥急着按防盗窗吗?”
王香草一楞神,问她:“为啥?”
“前天夜里,我们被惊着了,这才想到按那个了。”
“你们……你们被啥惊到了?”
“窗子上看到鬼影了,差点被吓死了。”
“鬼影?啥鬼影?”
姚桂花说吃过晚饭后,两口子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两个人就上了床,vcd里放着了那种片儿。
正看得起劲,突然听到外面咕咚一声响。
两个人被吓住了,朝窗口一看,上头竟有个猴子一样的倒影在晃动。
姚桂花被吓得缩成了一团,滚到了墙旮旯里。
郑成亮壮着胆子大喊一声。
那个“猴影”静止了,老长时间一动不动。
直到郑成亮扯开嗓子骂了一阵子,抓起枕头扔到了窗户上,那个“猴影”才溜走了。
王香草脸上冷洒洒的,问你们没看花眼吧。
姚桂花肯定地说绝对没花眼,说那时候月亮还起劲,看得清清楚楚。
“那你觉得那是啥?”
“还能是啥?人呗!”
“人咋会长着个猴脑袋呢?”
“那还不是容易的,带个头盔、面具啥的就行了。”
“那后来呢,‘猴影’就没了?”
“没了,吓得我们一宿都没睡好。”
“家里丢没丢东西?”
“没,连只鸡也没丢。”
王香草手中摆弄着水饺,说:“这就有点怪了,都说贼不空手,难道就是去偷听你们两口子做那事儿?”
“去!那个有啥听头。”
王香草暗暗思量,会是谁呢?
怎么就弄出个猴子模样呢?
会不会是那个老东西干的呢?
对了,不是又多了个小“疯子”嘛,会不会是他干的?
……
王香草意念中闪出了李木头跟那个“疯侄子”的影子,嘴上却说:“难道咱村子里真的有鬼?”
姚桂花说:“不是我说你,自打跟胡仙姑沾边后,就变得神神道道的了,哪有鬼啊?就是人装的!”
“我亲眼看见过,谁会有那么大的本领?来去一阵风,吓死个人了。”
姚桂花一脸惊慌,说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好,真要是遇见了,肯定要吃大亏。
她劝王香草趁早装上防盗窗,就早不就晚,趁着郑成亮同学在村里,赶紧装了,也好睡个安稳觉。
王香草说不着急,等李德福回家再说。
两个人边聊边包饺子,太阳还没落山,热腾腾的饺子就端上了桌。
赶巧儿子小龙进了门,扔掉书包,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吃个心暖肚圆后,小龙招呼一声,就背起书包去了二奶奶家。
王香草跟姚桂花收拾好饭桌,一起去了里屋,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正看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王香草调小了电视音量,爬到窗子上,朝着外面问一声:“谁呀?”
“是我呢。”是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很陌生,王香草接着问:“你是谁啊?”
“是我呀,我姓于!”男人故意大声喊道。
王香草起身走出去,边走边大声问:“于校长,您来有事吗?”
“哦,我来家访呢!”
姚桂花斜躺在床上,动都没动一下。
于校长走进院子,大着嗓门说:“对不起了,这时候来打扰你,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孩子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王香草知道他这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今天夜里来,肯定是另有目的。
嘴上却应道:“辛苦您了于校长,都这时候了还来家访,辛苦您了……辛苦您了……”
“应该的……应该的……”到了门前,问了一声,“李小龙龙同学在家吗?”
“没在家,吃过饭后就去他二奶家了。”
于校长说李小龙这段时间表现不错,进步很快,最近考试上升了好几个名次呢。
说话间,于校长已经进了屋。
王香草意识到了什么,对着里屋面喊:“姚桂花……姚桂花,你赶紧起来,于校长来家访了。”
于校长抬头望着王香草,问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是啊,我妹妹在呢。”
姚桂花赖在床上,懒散地应道:“家访又不管我的事儿,你们访你们的,我睡了。”
王香草装模作样地埋怨起来:“你躺在床上多没礼貌呀,赶紧起来,烧水泡茶。”
“俺忙活了一天,都快累散架子了,睡了……睡了。”
于校长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
然后压低声音,问王香草:“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没事……没事,让她睡去,咱们在外面聊。”
于校长说:“其实我过来也没太多的事儿,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这次全镇要搞一次小学生数学竞赛,我想让小龙也参加,你觉得怎么样?”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王香草顿时喜上眉梢,随即冷静下来,问于校长:“小龙的数学成绩一直不太好,去参加比赛能成吗?”
于校长说:“说起来,的确是差了点儿,但我想给他一些激励,树立信心,找到差距。”
“可他会拖大家后腿的。”
“没事,离竞赛还有一段时间,我利用这段是时间给他单独开个小灶,估计没问题的。”
王香草心头一暖,连声道谢,问当家长的应该做些什么。
于校长说有些细节问题,得坐下来慢慢跟你谈,可时候不早了,家里还有客人,改日再说吧。
“不碍事的,咱谈咱的,她睡她的。”
“不行……不行,那样也太不礼貌了,我先回去了。”于校长转身朝外走去,脸色多多少少有了一丝失落。
王香草心里涌起了一股怪怪的滋味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才好,只得跟在后面送于校长出了门。
穿过院落,迈出了门槛。
刚刚踏进胡同口,于校长突然转过身,一把攥住了王香草的手。
王香草被吓得一哆嗦,“于校长,别……别……”
“您别误会,不是那个意思,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校长……校长,您先把手放开,有话尽管说……尽管说就是了。”
“小龙妈妈,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没法控制自己,说句真心话,我庆幸来到这个村子工作,庆幸认识了你。”于校长的手攥得更紧了。
第186章 不得不防的闺蜜
“于校长,您……”王香草被说得一头雾水。
于校长说这么多年,也就是你能跟我说句真心话,我想好了,决定去治病,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
王香草这才知道是咋回事儿,说你去吧,趁着年轻,别再耽误了。
于校长竟然提出了一个要求,说让王香草帮他一起去医院,说自己实在没有勇气去。
“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去?”王香草问道。
“是啊……是啊,你看……你看合适不合适?”
王香草觉得这是个无理要求,直截了当回绝了他。
“可是……可是我思来想去的,还是想让你帮我这个忙,毕竟我那毛病也就你一个人知道,再说了……”
“那你老婆呢?”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嘛,我们早就不在一起了。”
“对不起了于校长,这事我去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于校长突然松开了手,叹一口气,情绪低落地说:“我还以为你会答应了,这才来找你。”
“于校长,我真的不是不帮你,实在是不方便。”
“那就算了,不去治疗了,反正治不治都无所谓了。”
“你还是去治治吧,治好后再找个正经女人,一起过日子。”
于校长颓然说道:“算了,先那样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脚步轻乏地往前走去。
王香草站在那儿,心里乱糟糟的,一时弄不清他为啥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是莫名其妙。
大着脑袋回了屋,姚桂花怪异地打量着王香草,夹枪弄棒地说道:“王香草你倒是挺能耐的,这么快就把他拿下了?”
“你胡说啥呢?”
姚桂花一脸奸笑,说这个新来的校长看上去还不错,像个知书达理的人。
王香草气呼呼地攮一句:“他是啥人关我屁事儿!”
姚桂花自顾自的说着:“不过吧,咱们一个村子,也就是你王香草能配得上他。看来他对你也有那份心思,要不然……”
“要不然啥?”
“要不然他能对小龙那么关心吗?”
“他关心学生不是应该的吗?那是义务,是责任。”
“狗屁义务!傻子都能看懂,哪有校长亲自登门家访的,我可从来都没经着过。”
“说正经的,小龙前些日子被孙秀红惊吓过,他登门赔不是,表过说一定帮小龙把学习成绩提上去。”
“用不着多解释了,你们在外面叽叽咕咕的,没用猫腻才怪呢。也就是我在这儿,要不然早就那个啥了。”
“姚桂花你个浪货,你胡说啥呢!”
“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王香草说着话,关门上了床。
姚桂花这才想起,还没跟男人说一声,拔通手机,告诉郑成亮,说自己住在王香草家了,就不回去了。
王香草嘲讽她,说瞧瞧你这个没出息的吧,越来越离不开男人了。
姚桂花扯过被单盖在身上,说:“再没出息,那也是自家男人,不像有些女人,专招苍蝇。”
“浪货,谁招苍蝇了?”
姚桂花望着正在脱衣服的王香草,说咋觉得你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浑身都透着香气似的,引得村里村外的男人都喜欢你。
王香草听了,心里竟有些沾沾自喜,嘴上却在骂:“你就喜欢乱嚼蛆,谁喜欢我了?”
“多了去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姚桂花你就胡说八道了,赶紧睡吧。”
姚桂花摆弄着枕头,说:“我有感觉,今晚或许还会有男人来,你服不服?”
“的了……的了,别胡扯了,睡吧,实在是困得不行了。”王香草说着,直挺挺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果然被姚桂花说着了,刚刚迷迷瞪瞪睡过去,就听到了外面的推门声。
“咯吱……咯吱……”
门板响过几声后,就听到有人夹着嗓子喊起来:“王香草,开门……开门呢……”
王香草爬起来,仔细听着,这才知道是马有成来了,一时竟慌乱起来。
姚桂花不咸不淡地说:“咋样?被我说着了吧?”
“姚桂花,别吱声,听听是谁。”
“还能是谁,你老相好呗。”
“别胡说八道,谁有老相好了?”
姚桂花反倒来劲了,问王香草想不想让男人过来陪她。
“放屁!”
“王香草,你用不着瞒我,咱俩这么多年了,你小尾巴朝哪一边翘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行了……行了,你就别糟践我了。”
姚桂花说你要是嫌我碍事,我这就走,给腾出地方来。如果没那个念想,我就帮你挡回去。
“你以为你是谁呀,想挡回去就挡回去了?”
姚桂花爬起来,对着窗户喊:“外面是谁呀?这么晚了还敲啥门,王香草已经睡了,我在这儿陪着她呢。”
外面果真就没了动静。
可停了一会儿,门板又响了起来。
王香草说:“看看,不管用吧,人家根本就不理你呢。”
姚桂花干脆下了床,嘴巴贴在窗缝上,喊着:“我是姚桂花,不是王香草,她身子不舒坦,已经睡着了,你还是赶紧回吧。”
王香草朝着姚桂花的屁股蹬了一脚,骂道:“姚桂花你疯了!让邻居听见多不好。”
“人家才懒得听这个呢。”
“那也不要咋咋呼呼的,传出去多不好。”
“好,这就没事了,睡吧?”姚桂花说着,跳脚回到了床上,舒舒坦坦地躺了下来,打一个哈欠,说,“这个人吧,我大概能知道他是谁。”
“不会是郑成亮跟着来了吧?”
“他……这时候怕早就晕过去了。”
“才怪呢,一定是郑成亮酒喝多了,又惦记着那事了,才过来喊你回去。”
“瞎扯吧,我知道外面那人是谁。”
“你听出来是谁?”
“马有成!”
王香草故作镇静,说你就别瞎猜了,我跟他平日里真的没有啥,只是我帮了他一些忙,他挺感激我的。
“用不着解释了,别越描越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嘛,只是不愿意说破罢了。”
姚桂花说着,拉灭电灯。
黑影里,王香草小声说:“其实马有成这人没原来想的那么坏。”
“可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这人挺有人情味的,总算还知道帮着村里人办点儿实事儿。”
“也就你说他有人情味儿,干了这么多年村长,除了吃吃喝喝,真正为老百姓干了点啥?”
“你说他贪?”
“可不是嘛。”
“你咋知道?”
“不说别的,上次咱俩想办法弄来了水为大伙浇麦子,他倒好,借机收钱,还揣进了自己腰包,你说这叫不叫贪?”
王香草心头一凛,问姚桂花咋知道这事儿。
姚桂花说我不光知道他收钱的事儿,还知道这一次他闯祸了,怕是要屙在裤子里了。
“你听谁说的?”
“装模作样。你比我都清楚吧?”
“姚桂花,你这话啥意思?”
姚桂花呆着脸想了想,说:“有人把马有成给告了。”
“你咋知道?”
姚桂花摇摇头,不想说。
王香草心里有了底,问她是不是常果告诉她的。
姚桂花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这一次马有成可要倒霉了,不但村长的位置保不住了,说不定还得去蹲大狱。
王香草灵醒起来,问她:“孙常果是不是问你啥了?”
“你咋知道?”
“他是不是问你去水库要水的事了?”
“是问过。”
“你全说了?”
“没有,就算他问我也不会说,谁能把屎盆子往外端啊!”
王香草浮躁起来,她觉得姚桂花的话里有话,很明显,她不光知道内情,还已经站到了两派势力的前沿,难道她站到了孙常果的那一边?
难道她成了叛徒?
他们俩之间会不会……
第187章 奇怪的猴子脸
正想着,大腿突然被狠狠拧了一下,疼得她直吸凉气,“死姚桂花,你干嘛呀?”
“别……别说话,看看窗子上面。”
王香草头皮一阵发麻,侧脸一看,窗玻璃上竟然有一个猴头的倒影清清楚楚印在上面……
王香草低声问姚桂花:“会不会看花眼了?”
“你好好看看,那影子不是清清楚楚的嘛。”姚桂花声音有些发颤。
“他想干嘛?”王香草问。
姚桂花说:“还能干啥,不是劫财就是劫色。”
王香草问:“咋办?”
姚桂花说:“他要是进来,咱就跟他拼了。”
王香草说:“咱俩能行吗?”
“还有啥法子?快,把菜刀拿出来。”
王香草不再说话,悄悄擦下床,灯也不敢开,摸摸索索找到了菜刀,紧紧握着,回到了里屋。
窗口上已经没了那个猴影。
姚桂花说:“快上床睡吧,那鬼东西一定是走了。”
王香草举着菜刀说:“既然来了,肯定不会轻易走的。”
姚桂花说:“你傻呀,那鬼肯定听到咱们说的那些话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他真的走了?”王香草心跳如鼓,难以平静。
“听我的,上床睡吧。”
王香草这才把菜刀放在了窗台上,爬上床。
姚桂花责怪道:“你把菜刀放在那个地方,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轻轻一碰就碎了,伸手就把刀拿去了。”
王香草不再说话,把菜刀拿过来,放在了枕头下面。
姚桂花说:“干活累坏了,我睡了,你也睡吧。”
“嗯,睡吧。”王香草嘴里答应着,眼睛却一直盯在窗口上。
也不知道啥时候睡了过去,直到听见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才醒了过来。
张开眼睛一看,姚桂花已经下了床,在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
“你起这么早干嘛?”王香草问。
“我得回去看看,男人聚到一块就发疯,还不知道弄成啥样了。”
姚桂花开门走了出去,到了外屋又想起了啥,转过身对着王香草说,“听我的,赶紧把防盗窗装上吧,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
“我想想再说吧。”
“你就别磨叽了,等吃了亏可就来不及了。”
王香草不耐烦地喊一声:“走你的吧,我再睡一会儿!”
“想好了跟我说一声,也好打发郑成亮同学过来给你装上,咱们是好姊妹,肯定给个优惠价。”
姚桂花走后,王香草又结结实实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突然就想起了马有成被人举报的事儿,既然已经答应帮他托关系了,那就得有所行动。
下床穿好衣服,仔细洗漱一番,找点剩饭对付了一下,锁门走了出去。
到了碾台边上,看到几个女人正围在一起说着啥。
见王香草走了过来,柳家四嫂就招着手喊了起来:“王香草……王香草你过来……过来……”
“咋了四嫂?有事吗?”王香草边走边问道。
“你过来,嫂子有事问问你呢。”
“啥事啊?神神道道的。”说着话已经到了跟前。
四嫂问:“王香草,头夜里睡得咋样?”
“咋了四嫂?”
“你没看见啥怪东西吧?”
王香草灵动一下,并不急着说啥,反问她:“你是不是看见啥了?”
四嫂说她昨夜里差点被吓死了,睡了半夜,突然听到窗子外面有动静,睁眼一看,竟然有一个黑影在晃动。
看上去四嫂真的被破胆了,面色惊恐,嘴唇哆哆嗦嗦。
王香草说:“你看出啥了?咋就被吓成那个模样。”
“模模糊糊的,也没看太清楚,好像是个老虎头,又有点像孙悟空。”
“后来呢?”
“后来也没发生啥,怪物就走了。”
其他几个人也七嘴八舌附和着,都说看到窗子上有个黑影。
这是咋回事呀?
哪里来的“鬼”?
竟然那么大的本事,几乎每家每户都没落下。
有人说前天夜里就有人看见过,说不定是那个坏了心肠的故意装神弄鬼吓唬人。
王香草问前天夜里谁看见了。
“姚桂花说她看见了。”
王香草问:“她告诉你的?”
“可不是嘛,要不然她咋会着急八荒的找人来按铁棂子。”
有人跟话说那叫防盗窗,我昨天去看过了,结实着呢,怕是不用炮轰是进不去的。
王香草犯起了疑惑,姚桂花这是咋了?
平日里很少在外面嚼舌说闲话的,这次连家里闹“鬼”了都四处传播,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
她想做啥呢?
四嫂见王香草发呆,就问她:“王香草,你们家做不做那种铁棂子?”
“哦,还没想好呢。”王香草心不在焉地回应道,接着说,“我还有急事要办,你们说话吧,我去了。”
说完,抬脚朝前走去。
几个女人留在那儿,继续叽叽喳喳嚼舌。
她去了村委会,站在院门外朝里面一阵打量,见马有成跟孙常果正站在院子里说着话,看上去很平静。
看来举报马有成的人不是孙常果,要不然,他能跟个没事人似的吗?
正琢磨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一眼,竟然是个陌生号码。
她按下了接听键,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对方问道:“你是王香草吗?”
声音也很陌生,王香草问他是哪一位。
对方说:“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你是……”
“哦,我是李佳硕的同学,我姓魏,叫魏志刚,记起来了吧?”
王香草这才想了起来,“哎哟,是你呀!”
电话里,魏志刚首先向王香草道了个实实在在的歉,说昨天晚上因为领导过生日,实在脱不开身,所以才拒绝了她。
王香草解释说,因为有急事,所以才想到去找你,实在有些冒失了。
“啥急事?电话里不能说吗?”
王香草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见马有成跟孙常果正朝她看着,就压低了声音,说:“这会儿说话不太方便,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还是等见面再仔细说吧。”
魏志刚答应了下来,说上午有个很重要的案子要审理,只能下午见面了,说不定还要晚一点。
“没事……没事,晚一点也行。”王香草兴奋起来,问魏志刚去哪儿找他。
魏志刚想都没想,直接说出了上次见面的那家叫“福瑞坊”的宾馆。
挂断电话后,王香草心里莫名的躁动起来。
“王香草,你在哪儿叽咕啥?”马有成走了过来,边走边朝着王香草眨巴着眼。
“我……我打电话呢。”王香草应道。
马有成看出了一些门道,故意岔开话题说:“五保户卖兔子的事你办得咋样了?”
“这不,我就是过来向你汇报的。”
“到我办公室来说吧。”马有成说着,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王香草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刚进屋,就听孙常果在外面喊:“老马,我去一趟镇上了。”
马有成回一声:“去吧,赶紧了。”
看见孙常果走出了院子,王香草小声问马有成:“看上去不是他干的吧?”
马有成说:“你咋就觉得不是他了?”
“要是他告的,还能跟你和和气气说话吗?”
马有成说,他这是做贼心虚,故意弄出那个样子来,越是和气,越是亲近,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那你还跟他闹客气?”
“他装我也装呗,让他感觉到我压根儿就没怀疑过他。”
“你们这些人,简直就不是人,猴精猴精的!”
马有成收敛了脸上仅有的笑容,问她刚才跟谁打电话了。
王香草说就是县城的那个亲戚。
“他咋说?”
“电话里没法说,他答应要我去一趟。”
“那你打算啥时去?”
“上午他忙,下午去。”
“去他单位吗?”
“不……不是,说是让去……去……”王香草灵机一动,改口说让去他家里找他。
马有成嘘一口气,说这事只能靠你了。
“你是说……”
马有成告诉她,他儿子找的那个人指望不上了,太年轻,只是个在单位打杂的。
看上去他真有些担心,说这种事情没人愿意管,太敏感了,搞不好还要担风险。
“风险,啥风险?”
“很容易被说成收了啥好处,徇私舞弊,故意包庇,那可是会影响人家前途的。”
听马有成这么一说,王香草心里不踏实了,看来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自己跟魏志刚只见过一次面,人家肯付出代价来帮这个忙吗?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了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去走一遭了。
为了马有成,也是为了自己。
她不再多说啥,说回去准备一下,这就往县城赶。
马有成嘱咐她,一定把关系扯近一些,就说我是你家,干脆说我是你大舅得了。
王香草笑了,说:“啥大舅二舅的,俺姥爷家又不姓马。”
“表舅也是舅嘛,再说了,他又不能亲自去查。”
马有成说下午安排出租车送她,可王香草觉得不合适,万一司机嗅出啥味来,给透露出去,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马有成也没再坚持,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王香草,说,“这是五千块钱,你带在身上,只要他答应帮咱们,你就把钱递上去,无论如何要他收下。”
王香草愣住了,问:“这还得送钱吗?”
第188章 善变的城里人
马有成说这是必须的,人家为咱付出,就该有收获,何况还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了。
王香草推让一番,只得收了下来。
临出门的时候,马有成突然问她:“昨天夜里姚桂花是不是住在你家里了?”
“是啊,咋了?”
马有成说我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就到了你家门口。
王香草这才知道,于校长走后那个叫门的正是马有成,就说:“她家里来了客人,就到我家借宿了。”
马有成接着问:“你听没听说昨夜里又发生怪事了?”
王香草知道他指的是猴子脸的事儿,就说听说了,很多女人都在街上叽叽喳喳,说是看到鬼了。
马有成眨巴了眨巴眼睛,问王香草:“你觉得是真的吗?”
王香草如实相告,说她家里也“见鬼”了。
“他奶奶个腿滴!看来这个村子里还真有能人,装神弄鬼确实有一套!”马有成骂道。
王香草说好在这次只是出来吓唬吓唬人,并没对谁下手。
马有成摆摆手,说先别管他了,你赶紧进城吧,等回来再说。
回到家里,收拾一番,拿起手包往外走。
他先去了二婶家,进屋就把慌撒得很圆满,说自己去县里开会,要明天才能赶回来。
二婶不但没有任何质疑,反而高兴得直拍手,问她:“这回确实是当上村干部了?”
王香草平静地点了点头,说还没宣布呢。
“中!香草你是好样的,可算是为老李家争气了,去吧,赶紧去吧,小龙交给我就是了。”二婶说着,欢天喜地地把王香草送出了门。
出了村子,王香草抬头朝着天上的大太阳望一眼,这才知道已经时近正晌。
不望还好,这一望肚子里就有了饿的感觉。
到了镇上的车站,先去小卖部买了一袋面包,站在树荫下,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最后一口,竟然噎在了嗓子眼里。
只得返回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开盖灌了下去。
一瓶水喝下了大半才停下来,长吁了一口气,觉得身上舒坦了许多。
一手拎包,一手提着半瓶矿泉水走进了车站门厅。
进门一问才知道去县城的车刚刚开走没一会儿,下一班还要等一个小时。
王香草有点后悔,早知道路上步子迈得快一点。
仔细一想也无所谓,魏志刚要到下班后才能挤出时间见自己,倒不如趁着这个空打个盹。
她坐到了一个角落里的空凳子上,把包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刚刚开始犯迷糊,突然想起了手包里还有马有成给的五千块钱,顿时没了睡意。
坐了一会儿,干脆站起来,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中间又去了两次厕所,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发车时间。
……
到了县城,走车站大门,王香草有点发懵,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那家叫“福瑞坊”的宾馆。
左瞧瞧,右看看,连基本的方位都记不清了。
正想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问她:“大姐,你搭车吗?”
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人开着一辆三轮车停在了身边,就问他去“福瑞坊”怎么走。
那人说那家宾馆离得很远,拐弯抹角的,说了你也找不到,不如我开车送你去吧。
王香草见这人长相倒也憨厚,问他要多少钱。
“你给三十吧。”
王香草直摇头,说太贵了。
那个人就是:“那就二十五。”
王香草说:“十五吧,你去不去?”
“妹子,你可真够狠的,那么远的路,你就给十五呀?你就当行善积德,可怜可怜我这个残疾人吧。”
王香草眼睛瞪得溜圆,问他:“你是残疾人?”
那人拍拍自己的一条腿,说:“是啊,这条腿废了,重活干不了,还得养家糊口,这才干起了这营生。”
王香草心头一软,说我给你加五块,二十,你送我过去。
那人满脸不情愿,勉强答应了下来。
三轮车驶离了大路,钻小巷,穿弄堂,没多大一会儿就来到了“福瑞坊”宾馆门前。
车停稳后,王香草问他:“师傅你不会是骗我吧?也没觉出有多远呀。”
那人解释说,我抄的是近路,走马路就远了,这不是为你节省时间嘛。
王香草虽然心里犯膈应,却也不好多说啥,一个残疾人,跑车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怎么忍心跟他计较。
她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零钱,数出二十元递给了那个人。
那人却埋怨了起来:“咋全是零钱呢?给个整的吧。”
王香草说没整的,零的花着更方便。
那人把钱抓到了手里,大概是想展开数一下,谁承想一阵风刮古来,把两张纸币给吹跑了。
不等王香草反应过来,那个人跳下车,撒腿追钱去了。
王香草傻愣愣望着,心里一阵犯堵。
那人把钱捡回来,见王香草仍坐在车里,就冲着她大喊了一嗓子:“你还坐在里面干嘛?”
王香草傻傻地问一声:“你……你的腿这不是好好的吗?”
那人偏腿上了车,理直气壮地说:“我腿是好好的,咋了?”
“你不是说残疾吗?”
“是残疾了,小趾少了半截。”那人说着,往下恶声恶气地哄她,“下车……下车,赶紧了,别耽误我做生意!”
骗子!
王香草气呼呼下了车,边下车边嘀咕:“啥也好拿来骗人,明明好好的,却说自己是残疾,真没见你这号的!”
“那是你见识少!”那人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下不下?不下拉倒,老子非把你拉去卖了不可!”
王香草下了车,站在路边。
回头打量着那个人,心里纳闷起来:上车的时候,看上去像个好人,挺面善的,咋就一转眼变成恶人了呢?
王香草随又想起了李佳硕,那小子不是也变得挺快嘛,没准城里人就是这样,善于变化。
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态,自己是来办大事的,二十元算个啥?
不管怎么说,人家不是也顺顺当当的把自己送过来了嘛,这就够了。
走进宾馆大厅后,王香草有点发蒙,不知道该咋办了,是坐下来等?
还是登记进房间?
正琢磨着,一个身材高挑,模样俊俏的小姑娘迎了过来,笑眯眯问了一声您好。
王香草连声说着好好。
小姑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问道:“这位大姐您是来住宿的吗?”
王香草拘泥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突然问她:“您是从桃林峪来的吗?”
王香草一愣,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咋知道俺从桃林峪来的呢?”
小姑娘接着问:“您叫王香草吧?”
“你连这个都知道?”王香草更是一头雾水了。
小姑娘抿嘴一笑,说是您就好,大姐您请,请跟我来吧。
王香草问她还要不要登记。
小姑娘说不需要了,已经有人为你登记过了。
王香草彻底蒙圈了,问她是谁给登记的。
小姑娘说,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不能告诉你,我们宾馆有规定,不能随便透露客户的秘密。
王香草哦一声,跟着小姑娘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在心里叽咕着:这不是多嘴多舌嘛,除了魏志刚还能有谁?
可往深处一想,也许是李佳硕,毕竟跟魏志刚还没熟悉到那个份儿。
进了房间,小姑娘客套几句便退了出去。
王香草四处打量着,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关了房门,推门走进洗手间,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依然是从前的模样,就连淡淡的香水味儿都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于是她断定,这还是上次住过的那个房间。
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
这就有点奇怪了,一个十几层高的大楼里,房间那么多,咋就偏偏住进了同一间房呢?
思来想去,王香草断定,一定是他们有意这么安排的。
可这个人是谁呢?
李佳硕?
还是魏志刚?
……
是谁也无所谓,等人来之后,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嘛。
王香草莫名地兴奋起来,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走动着,好几次想躺下来睡一觉,可丝毫没有睡意。
等到房间里慢慢暗淡下来,听见窗外声音嘈杂,她走到窗前,想撩开窗帘朝外看一看。
“哒哒……”
房门响了起来。
王香草慌乱起来,刚想跑过去开门,门却从外面打开了。
“怎么不开灯呢?”门口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粗声大气地问一声。
王香草看不清他的脸,直往墙角里躲。
“别怕,是我。”那人走了进来,顺手开了灯。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并且相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王香草一眼就认出了魏志刚,扭捏着说:“我以为是谁呢。”
“还能是谁?你还约其他人了?”魏志刚一只手里拎着个袋子,一只手里提着公文包,望着王香草问。
“没有……没有,我还能约谁呀?”
“赶紧帮我把东西接下来呀。”魏志刚落落大方地对着王香草说,好像对面站着的是他老婆似的。
王香草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袋子,问他:“啥东西呀,咋这么重?”
魏志刚公文包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说:“买了一些好吃好喝的,知道你累,就不去了。”
“咋好让你破费呢?该我请你。”王香草客套起来。
“远来为客嘛,你请我算啥了?把我当外人了?”魏志刚说着,脱下外套,只穿了一件塑身的汗衫,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第189章 他对自己干了啥
王香草不经意地瞅着他宽阔肩,隆起的胸,思绪纷乱。
“你发啥呆呀?过来坐啊。”魏志刚喊道。
王香草还是放不开,拘泥着走过来,坐到了另一张沙发里,身子僵硬地朝外趔趄着。
“看你,还真把我当外人了?”
“没……没有……”
“还没有呢,你看看你吧,都紧张成啥样子了,就像我是一只老虎似的。”魏志刚笑着说。
“俺是乡下的女人,没见过世面,能不害羞吗?再说了,那一次我……我……”
魏志刚知道王香草想表达什么,坦然说道:“上次你来,我喝多了,啥都不记得了。”
王香草不想再提上次的事儿,问你买啥好吃的了,我可真的饿了,一天都没正经吃东西了。
魏志刚带来的菜肴拿了出来,一样样摆在了茶几上。
“我来找你办事,反倒让你破费。”
魏志刚倒也大气,说咱们也算是好朋友了,用不着客气,本来应该请你到酒店吃的。
王香草问他:“你是怕遇到熟人吧?”
“人多嘴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香草说我就是一个乡下女人,倒也无所谓,可你是领导干部,会影响前程的。
魏志刚站起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瓶酒,冲着王香草晃了晃,说:“难得一聚,咱们就来他个一醉方休,你看怎么样?”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不喝酒。
“难得一聚,不喝点酒怎么行?就算你陪我解闷了,好不好?”魏志刚拿过两个玻璃杯,开瓶倒满了。
王香草也不好再推辞,她怕扫了魏志刚的兴,毕竟有求于人家,只有顺从的份了。
倒满酒,魏志刚举起杯,跟王香草轻轻一碰,说:“为了咱俩的一份情缘,干一杯。”
王香草浅笑着说:“你这人真够浪漫的。”
“我,浪漫吗?”
王香草点点头。
“可从来没人这样说过我,来,喝!”说完,魏志刚猛喝了一口。
王香草也跟着轻抿了一口,皱着眉,直摆头。
“对了,你来县城,没告诉李佳硕吧?”魏志刚突然问道。
“没告诉他,咋了?”
“那就好,今天这事儿你就不要跟他说了。”
两个人边喝酒边顺着话题聊了起来,王香草这才知道李佳硕已经被提拔为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了。
据说用不了多久,就能坐到副局长的交椅上。
不知道为什么,说起李佳硕的时候,魏志刚脸色低沉了许多,大口大口喝着酒。
王香草担心这样喝下去,他会喝醉的,那样的话,自己求他的正经事儿可就没法谈了。
正琢磨着,魏志刚主动提起了那事儿,说你就尽管放开喝吧,你们村长那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王香草问他是咋知道的,魏志刚笑着说:“想知道是不是?那好,你喝一大口酒,我就告诉你。”
不得已,只得憋着气喝了下去。
魏志刚撕一条鸡腿递给她,说其实那个案子没那么复杂。
王香草口中的辣味没了,直直望着魏志刚,质疑道:“你……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魏志刚说这也算得上是天意,事情赶得巧,李佳硕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看马村长的卷宗。
“多亏着你了,可把我们给急死了。”
魏志刚果然问起了王香草跟马有成的关系,有了之前的编排,顺理成章地就把事儿圆了下来。
也多亏着把关系扯近了,听魏志刚的意思,一般情况下,是不想插手这类案子的。
他说马有成这是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如果立案追查,必定会有问题,像他这种干了二三十年的村干部,稍微一划拉,那就够判个三年五年的。
好在你来的及时,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样一来,王香草心里的包袱就卸下了,主动跟魏志刚喝了起来,不知不觉中一瓶酒就见了底。
看上去魏志刚好像还没尽兴,又打电话让宾馆服务员送来了一瓶酒,接着喝了下去。
喝着喝着,王香草就断片了,一头栽倒,没了记忆。
醒来的时候,窗子上已经有了依稀的晨光。
她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从床上爬起来,见衣服还穿在身上,并不见有啥异常。
她走到茶几前,喝了满满一杯冷透的凉白开,然后去了卫生间,释放一番后,再洗把脸。
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了一阵子,见脸色还算正常,才开门走了出来。
当她返回房间的时间,却吃惊地发现,之前睡在另一张床上的魏志刚已经穿戴整齐,坐到了沙发上。
“你……你醒了?”
魏志刚应一声,说:“单位离得远,我得赶去上班了。”
“喝了那么多酒,你没事吧?”
“没事,有啥事,好着呢。”魏志刚的脸上略显慌乱。
王香草有点儿纳闷,难道自己哪儿做得不好吗?
说啥了?
还是做啥了?
咋就惹得他不高兴呢?
绞尽脑汁想了一大会儿,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唉,都怪自己没数,喝了那么多酒,一定是冷落人家了。
魏志刚站起来,说我先走了,不然就赶不上上班时间了。
王香草杵在那儿,双眼直勾勾盯着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魏志刚好像看出了啥,惨然一笑,不知所云地说:“我喝多了,干了啥全都忘记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原谅。”
“你……你咋就……”王香草讷讷着。
魏志刚表情随又严肃起来,又问一遍:“那个村长真是你家亲戚?”
王香草点点头,说:“是啊,是我亲表舅。”
“那好吧,我尽量办就是了。”
一听这话,王香草心里犯起了膈应,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儿模棱两可,昨晚喝酒的时候明明说好了的,咋就变味儿了呢?
她哀求起来,说那事儿就指望你了,千千万万不能让我老舅去坐牢啊,要不然这一辈子就全完了。
魏志刚竟然高谈阔论起来,就跟领导讲话一样,说什么现在老百姓对那些**份子恨之入骨,上边也下决心要惩治那些害群之马。
还跟她摆起了困难,这个案子上头盯得很紧,操作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搞不好就连自己也会受牵连。
还说挂靠这个案子的不只他一个人,万一有人暗中插一绊子,那后果就难以想象了。
一股凉气从脚底泛起,直往上蔓延。
王香草冻僵了一般,瑟瑟打起了寒颤。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了床边,从枕头下面摸出了自己的手包,拿出了马有成给的五千元块钱。
她把钱递到了魏志刚的面前,说这是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魏志刚望一眼装钱的信封,问这钱是谁的。
王香草说你别管谁的了,收下就是了,请那些一起办案的领导们吃个饭。
“这钱是那个马村长给的?”
“嗯,是的……是的,是他给的。”王香草连连点头。
魏志刚接过钱,放到了公文包里,说:“我一点尽力办,让马村长放心就是了,如果有啥意外,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王香草试探着问:“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把我表舅给告了?”
魏志刚摇摇头,说这个绝对不可能,并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必须为自己的饭碗着想。
“有那么严重吗?”
“有!”
王香草眼珠子一转,玩起了小聪明,说:“那我说人名,是你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成吗?”
“不成!你就别费那个心思了,我该上班去了。”
开门走出去,魏志刚又回过头来,说你睡好直接走就行了,房费用不着你管的。
王香草说:“还是我结吧,你帮我们那么大的忙,咋好让你管吃管住的?”
“放心吧,用不着我掏一分钱”
“你不掏谁掏?”
魏志刚小声告诉她,这个房间是一家企业的大老板给预留的,所有的费用都由他们承担。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魏志刚点了点头,跟着客套了一句:“你要是想在县城玩的话,就多住几天吧,随便你。”
“不了,坡下的麦子都熟了,急着回去收呢。”
“那好吧,随便你。”说完,带上门走了。
王香草站在那里,反反复复琢磨着他那句没头没脑的道歉话,莫非他趁着醉得不省人事,占了自己的便宜?
可伸手摩挲了一阵子,也没觉出有啥不对劲的,越发疑惑起来。
管他呢,只要把马有成交代的事情办妥就成了,其他的爱咋着咋办吧,就算动了也没啥了不起,反正又不是个小姑娘了。
平静之后,突然觉得又困又乏,一头栽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只是浅浅打了个盹,就清醒了过来,急急忙忙走出了宾馆。
她没舍得再花钱打车,凭着记忆,倒也顺顺利利找到了车站。
刚到车站门口,正巧看见开往镇上的那老客车开了出来。
王香草撒腿追了上去,边往前跑边大喊大叫着。
好在有乘客看到了王香草,喊住了司机,要不然又要等上接近一个小时。
到了镇上后,王香草走出车站,从旁边的那家小卖部里买了两袋面包,一袋自己吃,另一袋留给儿子小龙。
吃完面包,抬头望一眼湛蓝的天幕,太阳就像一个金灿灿的大火球,熊熊炽烤着大地。
麦熟一晌,这样的天气,就算不熟也得干透,看来是该开镰了。
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当她穿过那片杨树林,刚刚爬上斜坡时,一阵凉风骤然刮起。
刚才还是万里无云的清空,瞬间乌云密布。
这鬼天气,咋说变就变呢?
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190章 贼心不死
王香草慌了神,撒开脚丫子拼命朝前跑去。
跑了没多远,一阵寒光闪过,直刺得王香草胆破心惊。
随即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雷声如鼓,好像从天边滚来,一直滚到了头顶上空。
“咔嚓!”一声炸响,整个人都快被震傻了。
雷声未停,瓢泼大雨急骤而下,没头没脸把人罩在了里面。
王香草魂飞魄散,抱头鼠窜。
就在这时,一辆小轿车从后面疾驰驶来,不停地按着喇叭。
王香草转过身,擦一把眼睛,透过急骤的雨丝看过去。
顿时激动得几乎要哭出声来,那竟然是高明堂的小轿车!
车停到了路旁,高明堂推开车门,朝着外面大声站喊着:“快点……快点,快上车!”
王香草顾不上已经被雨水浇透了的衣服,一头栽倒在了车座上,紧闭起眼睛,瑟瑟抖成了一团。
高明堂脱下衬衣,回过身,搭在了王香草的身上。
然后,调整一下姿势,一脚油门朝前驶去。
车径直开到了高明堂家的院子里的树荫下。
停稳后,高明堂对着王香草说:“赶紧下车吧。”
王香草有气无力地说:“你给我拿一把伞。”
“拿伞干嘛?”
“我得回家呀。”
高明堂气呼呼地说:“你傻呀,这么大的雨,还有那一道道要命的雷电,你不怕死啊!”
“可,让你老婆看到了,还不是一样找死吗?”
“看啥看,她走了就没回来,还不知道钻那个洞里去了呢。”
王香草一愣,盯着高明堂看了一会儿,问:“她娘家人没把她送回来?”
“送她娘个狗头!”高明堂骂一句,接着说,“自打跟我吵架之后,压根儿就没回去过。”
“不会的,人家肯定是在骗你。”
“不是她娘家人说的,是我店里的一个伙计告诉人的,他们是同一个村子的。”
“那你也咋不去找呢?”
“找个屁!走了正好,那个鳖熊娘们,我都快被她给折磨死了,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
“不去找咋行?万一……万一……”
“你是担心她会出啥意外吧?”高明堂不屑一笑,说,“没事的,她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才不会想不开呢。”
“你咋知道她不会想不开?”
“我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小尾巴朝哪儿翘我一清二楚。实话跟你说吧,前几天我刚去银行查过她带在身上的信用卡,一直在消费,你想,人死了咋能花钱吗?”
王香草叹一口气,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日子终归还得过的。
“还有法过吗?我已经去派出所报案了,说她失踪了,就过了分居期就跟她离婚。”
“都这个年龄了,将就着过吧。”
高明堂眼睛一瞪,说,“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她的厉害,再过下去,迟早得把我折磨死!”
王香草说也不能全怪她人家,你身上毛病也不少。
看来高明堂是铁了心想离婚了,意思是随她去了,等法定时限一到,就让她一无所有。
他怀疑老婆杜春娟并不是因为跟自己吵架才走的,而是有了相好的人,偷偷摸摸找那个人去了。
王香草怀疑他这一说法,看上去杜春娟并不是那种“坏”女人,从来也没听见她有花花绿绿的事儿。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谁知道她背地里干了些啥?再说了,人是会变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说到这儿,高明堂下了车。
他帮着王香草打开车门,说,“赶紧进屋吧,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会冻出毛病来的。”
王香草活动了一下身子,湿漉漉的衣服紧裹着,冰凉刺骨。
她没擦身下车,跟在高明堂身后进了屋。
雨越下越大,看上去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雷声不再像之前那么尖利,变得低沉起来,轰隆隆一阵接着一阵,好像一盘巨大的石磨在天地间不停碾动着。
王香草说:“这雨来的也太邪道了,好好的天,转眼间就雷雨交加的,一定是老天爷在发威,惩治恶鬼了。”
高明堂稍加琢磨,返身走出去,把院门关了。
王香草进屋后,满屋子转悠着。
看上去心里还是不踏实,怀疑高明堂老婆就呆在某一个角落里似的。
高明堂进了屋,说别找了,她不会回来的,赶紧把衣服换下来,穿着湿衣服会冻出毛病的。
王香草问一句:“你家里哪我换的衣服?”
高明堂走进了西屋,翻箱倒柜找了一阵子,然后抱出几件衣服,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没接,说她的衣服我不穿。
“这些都是新的,她没穿过。”
“算了……算了,杜春娟回来后会看出来啥的,还是等雨停了后回家换自己的吧。”
“我说过,她不会回来的,你这人,咋这么拧呢?”
王香草想了想,说衣服我就不穿了,干脆,你给我找一床新被单吧。
高明堂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衣服放了回去,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床新被单,说你去我房间吧,先把身子擦干净了,上床躺着,我用洗衣机帮你把衣服甩干净了。
王香草心头竟然暖暖灵动了一下,接过被单,轻声问他:“哪一个是你的房间?”
高明堂指了指东边的房间,说:“就那一间。”
“你们不在一起了?”
“是啊,各睡各的,好几年了。”
“这还有个夫妻的样呀?”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这个家早就名不符实了,只是形式上的。”高明堂轻描淡写地说。
王香草摇了摇头,转身去了东屋。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素淡的床单,一床被子皱巴巴堆在上面。
这哪像个有钱人的住处,跟个老光棍的住处差不多,还散发着一股怪味儿,闻着就让人恶心。
进屋后,王香草放下手中的东西,掩了门,便脱起了衣服。
湿透了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脱起来很费力。
她先脱掉了上衣,拿起被单擦拭干净,然后才往下褪裤子,刚褪到腿弯处,门咯吱响了起来。
王香草慌忙蹲下来,回头一看是高明堂,大声喊了起来:“别进来,你别进来!”
高明堂不以为然,笑着说:“我又不是外人,用得着那样了?里里外外的门都关着呢。”
“你又不是俺男人,咋就不是外人了?”
“咱俩谁跟谁呀?打小就一块,你身上哪儿有块胎记我都知道。”
王香草冷着脸说,你要是这个时候欺负我,那就不仁义了,这叫趁人之危,叫落井下石。
“你胡扯什么呀?白跟你好了这么多年,我咋会害你么?”
“那你过来干嘛?”
“你衣服湿成那样能好脱吗?我过来搭把手,顺便拿出去甩干了,要不然你咋穿?”高明堂说着,弯腰把王香草抄起来,放到了床上,拽住裤管,帮她把裤子扯了下来。
王香草绷着身子,微微颤抖。
被雨水浸泡后的肌肤越发白皙,透着一丝鲜亮,那腰身、那长腿、那……,所有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高明堂愣了片刻,情不自禁地把手伸了上去。
王香草打一个机灵,慌忙躲开,随手扯过被单遮掩起来,扯开嗓子喊:“高明堂,你要是敢胡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屋里!”
高明堂讪笑着说:“王香草,你还是那么美。”
“你个不要脸的!别人家的女人都美,就你自己家的女人不美是不是?”王香草面露凶光,大声叫嚷。
“你这么说,真倒我的胃口。”
“戳到你痛处了吧?”
“你不知道,她那根本就不是个女人。”
“不是女人是啥?”
“是个母夜叉!”高明堂说着,拿起王香草的衣服,起身走了出去。
迈出门槛,又喊一声,“上床躺着吧!”
不知道为什么,王香草的心里竟然泛起了一股怪异的滋味儿,有点儿暖、有点甜,却又透着酸……
她爬到床上,眯起眼睛,安静得像一只乖顺的小猫。
被冻透了的身子渐渐有了暖意,不一会儿便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高明堂甩干衣服,晾在衣架上,心里早就猫抓狗挠一样。
他跳着脚进了屋,坐到床上,慢慢撩开了盖在王香草身上的床单。
“高明堂,你作死啊!”王香草推开他,大声吼道。
“香草,都到这份了,何必呢?”
“狗改不了吃屎,你要是敢动我一手指头,我立马就报警!”
“香草,王香草,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们是有缘分的,只是阴差阳错被拆散了,你知道老天爷为啥会打雷下雨?那就是为了让我们重续前缘的,来吧……来吧……”
见高明堂又把手伸向了自己,王香草一脚脚踢了上去。
“啊!”
毫无戒备的高明堂惨叫一声,噗嗤一下摔在了地上。
随之一声雷霹响起。
王香草惊叫一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高明堂爬起来,扑上去,紧紧抱住了王香草。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
眼看着力不从心,险些失守,手机哇哩哇啦响了起来。
“有人打我电话了,快放开我!”
“我咋没听见?别管他。”
“你聋啊!”
趁着高明堂愣神的机会,王香草挣脱开来,擦身跳下了床。
第191章 今夜你留下来吧
邪火攻心的高明堂瞪大眼睛,不安分地打量着王香草。
王香草只顾着去接听电话,全然忘却了自己的处境。
当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按键接听时,竟然毫无遮掩,所有的秘密都亮了出来。
高明堂双目呆滞,垂涎欲滴。
电话是村长马有成打过来的,他问王香草:“你在哪儿呢?”
王香草稍加迟疑,撒谎说:“还在路上了,找了个地方避一下雨。”
“没被雨淋到吧?”
“没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差点把我给急死了。”
马有成接着问她,事儿办得咋样了。
当着高明堂的面,不好仔细说,只得含含糊糊地告诉他办得差不多了,应该没问题。
“他答应没答应?”
“答应是答应了,可还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答应就行了,辛苦你了。”马有成接着问钱收下了没有。
王香草担心他说出啥不该说的话,只得撒谎说这边人多,说话不方便,等回去再跟你汇报吧。”
马有成问她这会儿在哪儿,打算让出租车过去接她。
王香草连声拒绝,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走出了镇驻地了,一会儿雨停了就往回走。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是马有成打来的吧?”高明堂问道。
“你咋知道是马有成?”王香草把手机放进包里,转身看见高明堂一副下流相,张嘴就骂。
她爬上床,用被单裹住了身子。
高明堂平静了许多,问王香草:“你去县城是为了马有成被告那事儿?”
王香草一怔,问你是咋知道的。
高明堂牛逼哄哄地说:“我是谁呀,咱们村里的大事小事,哪一件能逃过我高明堂的眼睛。”
“先别吹牛,你说说,马有成那事儿你还知道些啥?”
“不就是那么回事嘛,他被人告到县里去了,当天我就知道了。”
王香草灵机一动,想从他嘴里打探出是谁暗地里下手告了马有成,高明堂却奸猾的很,说这事儿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如此说来,他一定知道背后那个人是谁了,紧跟着问一句:“是领导之间互掐吗?”
高明堂说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不过这是你猜出来的, 我可没告诉你。
“瞧你那个死熊样子,口口声声说跟我好,跟我有缘,有缘的人能这样说话吗?”
高明堂一脸傻笑,说那是两码事。
王香草问他姓孙的为啥要那样做,高明堂倒是有理有据分析了起来,他的意思是马有成这人做事太绝了,不为自己留后路,既然把孙常果拉上了台,就该好好辅佐,他却好,把权力攥得死死的,把人家搞成了空架子,人家不怀恨在心才怪呢。
这事儿很敏感,王香草不好随便发表意见,敷衍说看上去他们配合的也还不错,不至于背后捅刀子吧。
看了高明堂对马有成也心存芥蒂,趁机说起了坏话,指责马有成善于做表面文章,口口声声为老百姓做事,却时时处处为自己捞好处。
自然而然就说到了借浇麦地敛财那事儿,骂他那样做是黑了心肠。
王香草一贯痛恨小人,问他既然觉得不合理,为啥不面对面把话说清楚,明明就是故意祸害人家。
高明堂说:“你这话说得很傻帽,马有成是谁呀?他可是地地道道的活阎王,谁要是说出半个不字来,他还把把人家活剥了?”
王香草轻轻摇摇头,说那倒不至于,觉得他有时候还是挺讲道理,很有人情味的。
说着说着,他们又把话题扯到了支书孙常果身上。
灵王香草意想不到的是,高明堂对他同样没有好印象,说一旦孙常果掌控了实权,可能比马有成更黑。
“照你这么说,咱们村这两个当家人都不靠谱了?那以后咋办,桃林峪不就成无王的蜂窝了吗?”
高明堂拍了拍胸脯,突然来了一句:“你看我行不行?”
“你想当村长?”
“不,要当就当村支书!”
王香草稍加思索,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不行吗?”
“我觉得吧,你就是会骗点钱,做大事够呛!”王香草脸上多多少少有了些轻蔑的神情。
高明堂倒是认真起来,说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不说别的,单是我这几年积攒起来的人脉就足够把我推上位。
“不对呀,你啥时有这种心思了?之前从来没听你说过呀?”
高明堂脸上的邪恶没了,看上去理性了很多,他告诉王香草,这事儿他想了很久了,如果山庄的手续批不下来,下次支部换届的时候就报名。
还自信地说从目前的状况看,村子里还没有竞争对手。
不等王香草说啥,高明堂突然换了话题,问道:“这次你去县城帮马有成灭火,找的是啥人?”
“你问那个干嘛?”
“关系硬不硬?”
“硬不硬与你有啥关系?”
“你跟我说实话,这事儿对我来说很重要。”
“关系还可以吧,咋了?”
“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件事儿。”
“啥事?”
“山庄的事呗。”
“山庄的事咋了?”
高明堂这才道出了实情,原来山庄征地的事儿受阻了,好几个单位都批准了,可土地局卡住了。
他也想办法找人沟通过,但一直没效果。
“不行,这事我可办不了。”王香草爬了起来,下床穿了衣服,说我该回家了。
高明堂又犯起了邪性,一把搂住她,说天都已经黑了,雨还在下,你就留下来吧。
他这个想法把王香草给吓着了,自己冒雨来到他家,还剥光了衣服,已经够荒唐了,竟然还提出了这样的非分要求,那成啥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传出去,自己不就成不要脸的烂货了吗?
以后还怎么在桃林峪待下去?
被李德福知道后,麻烦就大了,就算不杀了高明堂,也得跟自己离婚。
后果不堪设想。
王香草疯了一样,拼命往外蹿。
“香草……香草,你别走……别走,我求你了。”高明堂从后面抱住了她,用力往后一扯。
王香草脚下一滑,噗一下,摔在了地上,大腿磕在了门框上。
她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第192章 女人遭雷劈了
高明堂慌了神,喊了几声,不见王香草有反应,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这小子,敢情是要打120?
那可就闹大发了!
王香草一咕噜爬起来,撒腿往外跑。
一鼓作气跑回家,关好门,脱掉半干不湿的衣服,钻到了床上。
这一夜,她睡得死沉死沉,几乎连个梦都没做。
吃过早饭后,她出了门,想去找马有成汇报一下情况。
走到了大街上,突然听到远处有闹哄哄的嘈杂声。
王香草停下来,仔细听了听,心头禁不住沉重起来。
她有了一种预感,一张不祥的预感,迈步朝着发声的地方奔去。
远远的,她看到很多人围在那棵大树下面,有人站立,有人跪地,还有人在大声嚎哭。
随着袅袅升起的烟雾,飘出了一股焦糊的烧纸味儿。
看来是死人了。
愣了片刻,好奇心驱使着她迈步走了过去。
问了一下站在后面瞧热闹的人,才知道是徐木匠的老婆穆秋菊死了。
死得很惨,是被雷电劈死的。
这个消息就像平地炸响了一声沉雷,直接把王香草震蒙了,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
直到徐木匠家有客人来,跪到灵前吊丧,一家老少跟着齐声哭号,才把她唤醒。
王香草望着徐家老老少少一大片人马披麻戴孝跪在那儿,又是磕头,又是哭号。
悲切声中,偶尔也会冒出一句与众不同的音调来。
细细辨听,才知道是徐木匠在骂,骂得很恶毒,很尖刻。
他老婆死了,咋还骂上了呢?
王香草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没人拦他,由着他去骂。
她回过头,问站在一边的崔玉柱:“你知道是咋回事吗?”
“哦。”崔玉柱点了点头。
“穆秋菊她是咋死的?”
崔玉柱的眼睛一直盯在正哭得死去活来的穆秋菊闺女的身上,说:“让雷劈了。”
王香草不再问他,转身走到了五保户吴老太面前,大声问道:“老奶,秋菊她是在哪儿被雷劈的?”
吴老太头都没回一下,不理她。
王香草这才想起,自己真的是犯傻了,竟然连吴老太是个聋子这档子事儿都给忘了。
崔玉柱回头看了王香草一眼,往后挪了几步,说:“她跟着徐木匠回娘家,回来的路上遇上了雷电,就成那样了。”
“哦,是这么回事呀?”王香草见崔玉柱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点点头,问他:“你真的看上徐木琴了?”
崔玉柱嘴角一抽,啥也没说。
王香草往前探了探身子,窃窃说道:“看上了就是看上了,该表现一下,别站在一边看热闹了,过去搭把手,他们家没儿子,正缺人手呢。”
崔玉柱挠了挠头,说:“那……那样合适吗?”
“这种场合,谁也不会赶你,别说说话,只管埋头干活就成了。”
“姐,人家不会笑俺吧?”
“不会的,就算是乡里乡亲的帮个忙,还有啥?没事的,去吧。”
崔玉柱扭扭捏捏,说:“俺也想过去搭把手,可就是没胆量。”
王香草打气说:“去吧,大胆点儿,等把丧失办完了,我去给你们保媒,只要徐木琴乐意,准没问题。”
崔玉柱竟然忘了所处的场合,嘻嘻笑了起来。
王香草骂他:“瞧你个没出息的样,人家娘死了,你还笑得出来?让人看见非揍得不可。”
崔玉柱挠挠头,说:“你说给保媒,我能不乐吗?”
“那也得分地方,去吧,赶紧去吧。”
“哦……哦……”崔玉柱缩手缩脚走了过去,站在人群后面,清理起了地上散落的石头。
王香草眼睛一直盯在徐木琴身上。
徐木琴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睁开泪水涟涟的双眼看了看崔玉柱,随即低头嚎哭起来。
看来她并不反感崔玉柱向前献殷勤。
从这点看,他们之间八成是有了那么点意思。
王香草心里微微一甜。
这种甜仅仅有了荡了几秒钟,继而涌上来的是惊恐和后怕。
回头想一想,假若昨天自己没有遇到高明堂,说不定自己也就像穆秋菊这样了,直挺挺躺在这儿了。
那样以来,还不得把自己的爹娘哭死啊!
扔下小龙咋办呢?
还有李德福,他接到消息后,还不得把自己哭死啊!
……
噩梦一般胡思乱想着,王香草默默回了家,啥也不想做,上床躺下,双眼圆睁,直愣愣瞅着房顶。
她想睡,可睡不着。
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自己惨遭雷劈的悲凄场面——
一道闪电划过,直刺到她柔弱的身上,匍然倒地,跌进了泥浆里,双腿都来不及蹬一下,就变成了冰冷的尸首……
王香草几乎被那些阴森恐怖的幻想给吓疯了。
唉,何必自我折磨跟自己过不去呢?
翻来覆去折腾了一阵子,她下了床,去外间的橱柜里拿出了一瓶白酒,对着嘴灌了起来。
酒气太冲,呛得她直想呕吐。
她敞开菜橱,从里面摸出了一块干渍了的腌咸菜,咬一口,慢慢嚼着,这才把恶心劲儿给压了下去。
然后再喝一口酒,不大一会儿,就把小半瓶白酒喝干了。
酒劲很快就上来了,轻飘飘走进里屋,晕头转向上了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抬头往窗口一看,见玻璃上光灿灿一片,这才知道,已经是个大晴天了。
她忽然想起儿子小龙,自己都两天没见着他了。
唉,自己还配当妈妈吗?
整天围着男人转来转去,竟然还光溜溜躺到了人家的床上,险些做出了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不要脸,真不要脸!
王香草啊王香草,你这成啥了?
还有自己的爹娘,自打搬回村里后,前前后后去过没几趟,更谈不上孝敬他们了。
王香草羞愧难当,她再也躺不住了,下床收拾一番,锁门去了二婶家。
一进门,二婶就埋怨起来:“你说你这当妈的,一点儿都不上心,咋好雨伞都不给孩子备下呢?”
“婶,小龙他是不是淋雨了?”
二婶冷着脸,没好气地说:“你儿子是没淋着,可把老娘淋成了落汤鸡!”
“你咋淋了?”
“我着急八荒的去给小龙送雨伞,又是雨、又是雷的,直接把老娘给吓尿了裤子。”
王香草连声说着对不起,让您老跟着受罪了。
二婶见她脸上挂不住,说:“没事,我也就是说说,心里恣着呢,自家媳妇当了村干部,比啥都好。”
二婶这话就像一把锥子,一下就把王香草的心房刺出了血。
“你看看,眼圈红啥呀?二婶又没怪你。”
王香草摇摇头,嘴角一抹苦笑。
“放心吧,小龙好着呢,一个雨点都没落到他身上,我赶到学校的时候,人家老师早就给他披上雨衣了。”
王香草一愣,问是哪一个老师给小龙披的雨衣。
二婶说是新来的那个校长。
“哦,是他呀……”
二婶接着夸起了于校长,说那真是个好人,大好人,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的领导。
王香草心里乱糟糟的,有一搭无一搭地跟二婶聊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
她去了“鬼屋”,见二老平平安安的,心里坦然了许多。
站在院子里跟娘说了几句体己话,就折身返回了。
她怀揣着心事,脚步自然走得匆忙。
刚到村头,突然刮起了一阵冷飕飕的风。
那风带着不合时宜的凉意,直往皮肉里刺。
不等缓过劲来,风忽然大了起来,打着旋儿呼啸而过,一瞬间飞沙走石,一片灰暗。
抬头一看,一块黑云悬在头顶,奇形怪状,就像一头巨兽。
巨兽张牙舞爪,上蹿下跳,好像要张嘴把她吞掉似的。
王香草撒腿就跑,刚刚蹿进家门,一道闪电刺啦划过,顿时雷声大作,骤雨倾盆。
王香草关紧门窗,躲到了床上,瑟瑟抖成了一团。
雷雨交加一个多小时才停了下来。
见外面风平浪静、雨过天晴,她才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院子正中。
伸一个懒腰,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王香草回到屋里,动手做起饭来。
她给儿子烙了一张香喷喷的油饼,刚出锅,小龙就回来了。
王香草迎上去,接过儿子的书包,亲昵着喊着:“小龙,你回来了,想妈妈了吗?”
儿子淡淡应一声:“想了……也没想……”
“咦,小鳖羔子,啥叫想了也没想呀?”
“就是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呗。”
见小龙直奔着电视去了,王香草喊住他,“别看了,赶紧洗手吃饭,妈妈给你烙了葱花油饼,香着呢。”
小龙说我想看会儿电视。
“不行!老看电视会伤眼睛的。”
“就看一会儿。”
王香草心头一软,应了他。
干脆把油饼拿到了里屋,娘俩坐到一起,边看电视边吃了起来。
吃完饭,王香草把儿子赶进了自己房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王香草一看号码,是马有成打过来的,进屋掩了门,接听起来。
马有成问:“王香草你啥时回来的?”
“昨天下午呀,哦,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马有成说他一会儿要过来,坐下来说说话。
王香草说不行,孩子在家呢。
“在家就在家吧,不是说好了嘛,等你回来,我好好犒劳犒劳你。”
王香草说:“有啥好犒劳的?不用了。”
马有成偏拧巴了起来,说烧鸡都买好了,还带了一瓶好酒。
第193章 大难降临
王香草说:“别说你买了鸡,就是买一头驴都不行,我已经答应孩子了,不能再欺骗他。”
“王香草,你咋这样呢?我这不是拿着热脸蛋蹭你的冷屁股吗?”
王香草说:“你也该为我想想,为了你的事去了县城,都两天没跟孩子在一起了。再说了,住在亲戚家,觉也没睡好,想好好补个觉。”
马有成没再坚持,说那好吧,你睡吧,挂断了电话。
这一夜,王香草啥也不想,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心里也亮堂了起来。
吃过饭后,她拿起镰刀,想去麦地看一看,要是麦子熟了,就开镰了。
当她走出家门,穿过大街,刚刚拐上往北的小道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姐……姐,香草姐。”
声音有点儿陌生。
王香草回头一望,竟然是崔玉柱,正急急火火地往自己这边赶过来。
王香草止住脚步,等在那儿。
崔玉柱到了跟前,站定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崔玉柱,你找我有事吗?”王香草问他。
崔玉柱局促地搓着双手,说:“王香草姐,你说我今天该去不该去?”
王香草一头雾水,盯着崔玉柱问:“啥该去不该去?”
崔玉柱瞪大眼睛,问:“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啥?”
“徐木琴她爹,就是……就是徐木匠他也死了。”
王香草傻愣愣地问道:“他也死了?”
崔玉柱点点头,肯定地说:“嗯,是死了。”
“他……他是咋死的?”
“也是……也是被雷电劈死的!”
王香草毛骨悚然,大瞪着眼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声音颤颤地问崔玉柱:“你说的是真事儿?”
“是啊,谁能开这样的玩笑呢?我想着再去帮衬一下,可又没胆量,实在拿不定主意了,就过来让你帮着打打谱呢。”
王香草问他:“徐木匠是在哪地儿被雷劈的呢?”
“还是那个地方。”
“哪个地方?”
“就是……就是徐木琴她娘死的那个地方,连死法都是一模一样。”
王香草倒吸一口凉气,呆在了那儿。
“香草姐……姐……你咋了这是?”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问崔玉柱:“徐木匠现在人呢?”
“已经死了呀!”
“不是……我是问你尸首呢?”
“哦,又放在那棵大树底下了,正在那儿祭奠呢,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去了,黑压压一片。”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我干嘛?”
“那个……那个谁,孙立冬也去了,我看见他在那儿,就没敢近前。”
“他去干嘛?”
“他也看上徐木琴了,一直在追她。”
“徐木琴看上他了吗?”
崔玉柱摇摇头,说那就不知道了。
王香草说:“他追他的,你追你的,该去就去,啥也不用怕!”
崔玉柱唯唯诺诺,毫无底气,说孙立冬他爹是村支书,家里又有钱,我哪敢跟他争啊?
王香草有了些恨铁不成钢的火气,板着脸呵斥道崔玉柱: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咋就那么没有骨气呢?
你没钱没权,可你人品好,兴许徐木琴就看中你这一点。
再说了,他爹孙常果算个啥?
说白了,他不就是个纸官嘛,一阵风就吹跑了!
就算他家里再有钱,那也未必是好事儿,要是放在解放前,没准会被戴上纸帽子游街呢!
“王香草姐,你是说我应该去?”
“去!打起精神来,大大方方的去,该干嘛干嘛,你是为了徐木琴,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
“好,那我去了。”
“嗯,去吧!抓住机会,徐木琴现在遇到了难处,算得上是塌了天、陷了地,她需要人拉她一把,赶紧了,别犹豫!”
“知道了,王香草姐,我这就去。”崔玉柱转身飞跑着去了,一条发了情的半拉子公狗一般。
王香草望着崔玉柱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冷,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进了冰窖里。
她知道,这份冷并不是来自于崔玉柱,而是徐木匠遭雷劈的消息。
天下咋会有这样残酷的事情呢?
夫妻俩先后死于雷电之下,相隔仅仅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并且是倒在同一个地方。
这也太诡异了,简直蹊跷得让人透不过气。
莫非这就是胡仙姑说的大灾大难?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
王香草不敢往下想了,哪还有去看麦子的心思,拎着镰刀直奔着胡仙姑家去了。
本来担心胡仙姑已经去了水潭那边,拐过墙角,看见门两扇破门大开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迈进院子,朝着低矮的屋子一看,见里面里挤满了人,呜呜泱泱一片。
这是咋了?
王香草满腹疑惑,走到门口,朝里面张望着。
正巧有人从门洞里挤出来,一看是近邻的庞婶。
王香草问她:“庞婶,你手里拿的是啥呀?”
庞婶好像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手里紧紧捏着一个纸包,就像捏着自己的命一样。
“婶,是我呀,吓着你了?”王香草小声说着,向前扶她一把。
庞婶见是王香草,这才嘘一口气,说:“这心脏本来就提溜着,屋子里又暗,刚出来啥也看不清,你这么一咋呼,差点给吓掉了魂。”
“婶子,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王香草扶着庞婶走出来,盯着她手中的纸包问道,“那是啥?”
庞婶扯着王香草的衣袖,走到了大门口,神秘兮兮地问:“你不是来取这个的?”
王香草摇摇头,一脸茫然,说:“我……我没想来取啥呀。”
庞婶手捂住纸包,说:“是神符,胡仙姑给求的。”
“啥神符?”
“你连神符都不知道是啥?就是消灾祛祸的灵咒。”
“这个……这个咋用法?”
“多精灵的一个人呀,不会是故意跟婶儿装傻吧?拿回家,放到锅里煮水喝。”
王香草笑了,说那不就是一张纸嘛,煮水喝有啥用。
“别……别,千万不能这么说,会遭惩罚的。”庞婶往前伸着脖子,小声告诉她,拿回家后,那水煮了,一家老小全都喝去,上仙就会保佑全家平平安安,没灾没难的。
还说,这是神灵之物,宝贵着呢,是胡仙姑苦熬了几天几夜才讨来的。
“这也太玄乎了吧?”王香草一脸不不屑。
“香草,你可不能对上仙不恭啊!胡仙姑说了,咱们村里的人招惹了神灵,降罪下来,怕是要取走一大半人的性命!”
“有那么严重?”
“可不是嘛,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知道啥?”
“徐木匠家的那事啊!”
王香草点点头,说听说过了,那就是个巧合,估计他们出事的那个地儿有啥东西往下引雷电,把他们给击着了。
庞婶坚信不疑,说以前咋从来没出过那样的事儿?
说那个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为啥单单就雷劈了徐木匠家老两口?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可是……可是……”
王香草还想说啥,庞婶摆摆手,嘱咐道:“香草啊,你千万别不服,赶紧排队去领神符去吧,俺回家赶紧回家煮了。”
说完,迈着急速的小碎步,一溜烟地走了。
王香草掂量着庞婶的话,又想起了胡仙姑曾经跟自己说起过,村子里将有大灾大难,又联想到了徐木匠两口的无常之死,心里就发起毛来。
她把镰刀放在院子里,悄悄挤进了屋,排在最后头,一步步前移。
眼看着到了半晌,好不容易才进了胡仙姑的里间。
里屋正中的木桌上,正燃着大堆香火,青烟缭绕,虚虚渺渺,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胡仙姑盘腿打坐,见王香草进来,眼睛睁开一条缝,对着王香草说:“香草你可来了,就没觉得这两天心里面不清净?”
这样的景况下,王香草好像被某种意识控制了,头脑发蒙,心际空灵。
她摇了摇头,随又点了点头,说:“咱们村里出了那么吓人的事情,能清净得了吗?”
胡仙姑叹一口气,说一声:“时辰已到,不得不报啊!”
“老姑,照你的意思,徐木匠家做下了啥昧心事了?”
胡仙姑默默颔首,说你是个明白人,悟性很高,是啊,他们做的还不是一般的昧心事儿,大着呢,大得能把天戳一个窟窿!”
王香草说,老姑你可乱唬人,徐木匠一家子人看上去也挺和善的,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咋会闯下那么大的祸端呢?
胡仙姑摇摇头,说:“人不可貌相,面似绵羊,心如蛇蝎,肯定是背后做下了大孽!”
王香草问她:“老姑,徐木匠家遭的这些事儿,会不会就是那天你在水潭边说的大灾大难?”
胡仙姑回道,这才是个开头,说不定那一天,满村子的人都像烂透了的坏瓜,叽里咕噜摔碎了,直接烂成了泥巴。”
王香草惊惶起来,瞪大眼睛望着胡仙姑,“老姑,你可不能拿徐木匠家的事儿吓人啊!”
胡仙姑冷眉竖起,大声回一句:“神道仙道,从不戏言!”
王香草身上一阵拔凉,连心脏都冻得直打哆嗦,嘴里冒出了一句:“那……那该咋办呢?”
第194章 被动成了骗子
胡仙姑放缓声音,说:“老姑这不是正在忙活嘛,为的就是保一村老小的平安。”
“你是说那些神符?”
胡仙姑点了点头。
王香草奉承她是普度众生的活菩萨,桃林峪几百号人该给您树碑立传。
胡仙姑坦然一笑,道老姑是在替天行道,不图回报。
王香草竖起了大拇指,在她面前比划着,说:“老姑您真是活雷锋。”
“这啥跟啥呀?半点儿都不搭边,行了,你就别再夸我了,赶紧拿一个救命符回去用下吧,越早越好,半点都迟不得。”
胡仙姑说完,递给王香草一个黄纸包。
王香草接到手里,深鞠一躬,感恩戴德。
“好了……好了,用不着跟老姑这样。你要是真的心存善念,就赶紧帮帮村里的人们吧,千千万万不能他们走了徐木匠的路。”
“可是我凡胎俗骨的,能帮他们啥?”
“也用不着你干啥,出门后,逢人就说这神符的事儿,让他们赶紧过来取,喝下去就太平了。”
王香草点头应承下来,问胡仙姑:“老姑,我是不是给给你钱呀?”
胡仙姑摆摆手,说:“你的就算了,咱娘俩谁跟谁呀?用不着扯那么清楚,走吧……走吧……”
王香草从裤兜里拿出了二十块钱,放到了胡仙姑面前,嘴里说着,这可是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你得收下,要不然我良心难宁!”
“那好吧,你有这份心我就收下了。”胡仙姑把钱放进了敞着的抽屉里,解释说,我收的只是香纸钱,半点都没赚头。
王香草说一声我知道了,转身走出了烟熏火燎的屋子。
走到大街上,王香草俨然成一个流动的广播员。
逢人便把王仙姑的意思传达一遍,告诉人家赶紧去保身符。
不经意间,把未知的灾难描绘得惊心动魄;也把胡仙姑的法术与功德吹上了天。
而听者大多心悦诚服,道一声谢,脚步匆匆直奔着胡仙姑家去了。
正当她满怀悬壶之心、济世之诚满街游说的时候,马有成走了过来。
慢慢走近了,他竟然面露凶相,怒气冲冲,大声骂道:“你这个赖娘们儿,找死啊!”
“你咋……咋骂人呀?”王香草愣住了。
马有成咬牙切齿地说:“老子不光骂你,还想揍你呢!”
王香草头心一横,仰起头迎上去,“你揍……你揍……”
马有成发着恨地指责她:“王香草,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王香草被骂糊涂了,一时云里雾里,“我咋就不开窍了?”
“这还要问吗?你可真是傻到家了,竟然让一个老妖婆当狗使唤。”马有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王香草急红了脸,喊一声你到底在说啥。
马有成朝四周望一圈,见不远处正有人朝这边看,气呼呼地说:“走,跟我去村委会,别他妈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说完倒背着手,朝前走去。
王香草犹豫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到了村委会,尾随马有成走进办公室,心头的火就压制不住了,大声质问马有成为什么在大街上没脸没皮的骂她。
马有成反倒没了那么大的火气,他坐到了办公桌前,点燃一支烟,大口大口吸起来。
“你说呀,为啥骂我?”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说:“你先坐下。”
“我不坐,站着听你解释。”
“看看……看看你这德性,跟个泼妇还有啥两样?”
“我要是个泼妇就好了,用不着你骂第二句,就把你的马嘴给撕破了!”
马有成打量了她几眼,说你还是去坐下吧,站在就跟个母夜叉似的,我还真有点害怕。
“你还有害怕的事儿?”
“是啊,还真就被你吓着了,这哪儿还是王香草呀,简直就是一条母狼,喝了**汤的母狼!”
王香草扑哧一笑,再也绷不住了。
她回头朝着门口打探一眼,降低音调问马有成:“就因为昨天夜里我没让你进家门?”
“妈个逼的!那算个屁事啊!”
“那你说,为啥那样狠毒地骂我?”
马有成按灭手中的烟头,拧着眉头问道:“都这般田地了,你还不知道我为啥骂你?”
“是啊,我也惹着你呀!”
马有成这才道出了实情,他说王香草你咋就不长脑子呢?竟然帮着那个老妖婆搞起了封建迷信,暗地里爱咋弄咋弄,我不管,你倒好,竟然还满大街散布谣言,这算哪一门子事呀?影响坏透了!”
王香草这才明白过来,忙辩解说:“我这不是被吓着了嘛,怕村里的老老少少再出事儿,万一真的像徐木匠两口子那样,不就麻烦了吗?”
“你怎么就那么听胡仙姑的话呢?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她就是个骗子,你以为她真为村里人着想呀?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钱!”
“你之前不是也相信吗?”
“我……我那是一时糊涂,可你呢,那真叫一个口服心服,半点都不打折扣,自己信也就罢了,还帮着她做起了宣传,你知道人家都说你啥了?”
“说我啥了?”
“说你也是个骗子,跟她是同伙!”
“我骗谁了?骗的钱在哪儿?”
“你还嘴硬是不是?就那么一张薄薄的纸片,她那个笔在上面胡乱划拉一下,就值二十块钱?这不是骗是啥?”
王香草说胡仙姑收的只是香火钱,一点都不过分。
“你还帮着她遮遮掩掩,这都啥年月了,太平盛世啊!哪里来的那么多大灾大难,你咋就稀里糊涂跟着瞎掺和呢?”
王香草随口说出了徐木匠一家的遭遇,反问那事儿该怎么解释。
马有成恨得牙根直痒痒,呵斥道:“你这个死脑筋,丝毫都不转弯,徐木匠两口子遭雷劈,那只是意外,是巧合,电闪雷鸣的,他们不老老实实的呆着,偏偏从一溜电线杆子前经过,不引下雷电来才怪呢!”
王香草不但不相信马有成的说法,反而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村里村外那么多电线杆子,别的地方咋就没引下雷电,咋就没霹人呢?
“你呀你呀,看来是陷得太深了。”
马有成告诉她,上午已经从县里请来技术人员察看过了,确认就是电线引下的雷电。
“可说胡仙姑为啥要编那些瞎话呢?”
“还能为啥,为了钱!”
第195章 傻小子被打破了头
王香草说:“你可不能老把人往坏处想,说起来,胡仙姑也帮着村里的人干了很多好事,再说了,她整天烧香拜佛的,咋会坏了良心去骗人呢?”
“你……你简直是执迷不悟!就算她是在帮助村里人,也不允许你跟着胡乱掺和。”
“可我也没掺和啥呀?”
马有成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有好几个人跑来告你的黑状了,你还嘴硬,也就是你王香草,换了别人,早就报告给派出所了。
“就算报告了,又能咋样?”
“你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要是上纲上线,完全可以说成是非法聚集、妖言惑众,再加上一个欺诈勒索的的罪名一点都不过分。抓了胡仙姑,你也逃不掉,因为你已经具备同案犯的条件。”
王香草心虚起来,说有本事你去治胡仙姑啊,朝着我没脸没皮骂骂咧咧算啥本事。
马有成这才道出了问题的关键点,眼下正是她提拔村干部的考察期,如果这时候被举报,那就意味着前功尽弃,之前的一切全都打了水漂。
王香草这才被敲到了痛处,蔫了下来。
“行了,好自为之,不要再掺和那事了。”
“那胡仙姑那边呢?”
马有成说只能由着她去了,这时候谁出面制止,谁就是全村老妇女的公敌,一旦哪一家遭遇不测,肯定会被怪罪。
他叮嘱王香草,不要再跟胡仙姑搅合到一块了,那个老妖婆胆子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会栽跟头的。
见王香草埋头不语,话锋一转,问王香草这两天见没见着姚桂花。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见。
马有成朝外看一眼,说:“我暗中观察了一阵子,觉得她也有点儿反常,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并且也有人私下里跟我反应过了。”
“她咋了?”
“她好像也在装神弄鬼。”
“这不是胡扯八蛋吗?她是个啥人我心里最清楚,心思直得不打弯,咋会弄那个?”
马有成沉下脸,说一开始他也不相信,暗中留意了一下,才知道的确是有很多疑点。
“啥疑点?”
马有成抽一口烟,说:“你没发现很多人家都装了防盗窗?”
“那很正常呀,男人们不在家,村子里又出了那么多吓人的事情,按上防盗窗不就安全了嘛,这有啥不正常的?”
“是啊,说起来是很正常,可奇怪的是按防盗窗的来了,夜里就开始出怪事了呢?”
“你是说,夜里闹鬼那是吧?”
“是啊,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对呀,我是看到了,可那天夜里姚桂花跟我睡在一起呀。”
马有成说有人反映,那几个装防盗窗很不正常,他们白天干活,夜里喝酒,还常常喝得烂醉。
王香草说那些人中,有一个是郑成亮的同学,一起喝点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按理说,远来为客,可为啥每次喝完酒都是按防盗窗的那些人付账,郑成亮的脸皮不会那么厚吧?”
王香草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就是说郑成亮帮了他们的忙,为了答谢他,那些人才天天请他喝酒。
马有成走到门口,院里院外望了一圈,然后折身回来,跟王香草分析起来,说那些装神弄鬼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趁着酒劲儿,戴上面具,翻墙入户吓唬人,然后再趁机造势,宣传安装防盗窗。
仔细一琢磨,还真有几分道理。
可王香草觉得就算真的是那样,也没啥大不了的,装上防盗窗不就安全了嘛,说起来是个好事儿。
马有成指责她法律意识淡薄,看不到问题的本质,那是犯罪行为,如果姚桂花一家真的参入了,那就是同案犯,是会被判刑的。
他让王香草去一趟姚桂花家,一探虚实,如果确有此事,那就得采取相应的措施。
王香草答应下去,朝外走去。
刚出了院子,就看见崔玉柱迎面朝这边跑来。
王香草打眼一看,顿时傻眼了——他竟然双手抱头,满脸是血,连眼睛在哪儿都看不到了。
“崔玉柱,你这是咋了?”
“被人用砖头拍的。”
“谁把你打成了这样?”
“还能是谁,孙立冬呗。”
“他为啥要打你?还下手这么狠。”
“还能为啥,还不就是那事儿。”
王香草这才知道,一定是两个人为了徐木琴争风吃醋了,就动手打起来了。
“是谁先动的手?”
“我哪有那个胆量呀?正埋头烧纸呢,孙立冬一砖拍了过来,正好砸在了我头上。”
王香草走上前,仔细察看了一番,见血已经干涸,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她问崔玉柱:“他为啥打你?”
“问了,他说不是故意的。”
“这个鳖羔子,心真狠,后来呢?”
“徐木琴见我流血了,走过来,递给我一个手帕,朝我使了一下眼色,看意思是让我走。”
“那手帕呢?”
“没舍得擦伤口,装兜里了。”
“你还不赶紧去找医生包扎一下,跑这里干嘛呀?”
崔玉柱说本来想去找医生的,可走着走着,心里觉得不对劲,就来这里了。
“你来这里有啥用?”
“过来找他爹,要个说法,最起码也得让孙常果知道他养了啥样的儿子!”崔玉柱气呼呼地说。
王香草拽着他的衣襟,返回了马有成的办公室。
马有成懵头懵脑地站起来,问王香草:“这……这谁呀?”
“还谁呢,崔玉柱呗!”
“咋弄成这样子了?”
“是……是被孙常果他儿子打的。”崔玉柱唯唯诺诺地说。
听王香草把事情的大概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后,马有成稍加琢磨,问崔玉柱:“你觉得现在咋样?头晕不晕?”
“不晕。”崔玉柱回一声。
“大脑还清醒吗?”
“清醒。”
马有成让崔玉柱坐下来,拿起了手机。
王香草问他是不是要报案。
马有成说这种事报案没用,打架斗殴人家连管都不管。
“那你想干嘛?”
马有成说找孙常果,让他尝点热乎滋味儿,无论如何不能让崔玉柱白挨这顿打。
说完,还忿忿地骂了起来:“他奶奶个球的!仗着老子当村干部,想打谁打谁,爱打谁打谁了,简直翻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