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天下一家
陈元义站在李晔面前时,李晔几乎没认出来这是曾经跟随自己的长安子弟。 表情、长相、衣着都跟契丹人一模一样。 高思继在追击途中发现血泊中的两人,当场认出阿保机,以为陈元义是契丹贵人,才救治回来,一问得知是自己人。 陈元义右臂没有了,面色惨白,身上缠着绷带,本来是让他修养的,不过吃了些伤药,便在军医的搀扶下来见李晔。 “这些年你辛苦了,朕必会重赏。”李晔安慰道。 阿保机死了,辽东大局已定。 陈元义跪在地上平静道:“臣还活着,就不辛苦,恳请陛下将臣的功劳的,分给当初一同来辽东的三十九位兄弟。” “好一个忠义之士,朕不会忘了他们,也不会忘了你。”李晔当场恢复陈元义宣教司统领之职,封显德郡公,加一等忠义兴国功臣。 当初殁于王事的三十八人,皆封为二等三等功臣。 还在扶余府建祠堂,立忠魂碑,受香火供奉。 也算是慰藉英灵。 “臣代兄弟们叩谢陛下大恩。” “朕还听说你在契丹生有两个儿子,以后天下一家,都是我大唐子民,朕赐名陈秉忠、陈秉义,送进武营悉心培养。” 陈元义泪流满面,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原本以为在扶余府斩首七千契丹俘虏之后,契丹人会跟大唐不共戴天。 然而真实情况是,在阿保机的死讯传开之后,北面契丹其他的部族纷纷来降,就连耶律氏的迭剌部也纷纷投降。 北室韦、乌古、奚人,全都放下了武器,各部酋长纷纷来扶余城觐见。 还赶着牛羊来犒劳唐军。 黑水靺鞨几个眼神好的部族也连滚带爬的来了。 但也仅仅是几个小部落,几个大部落只派来了使者。 李晔在扶余城下设高台,左面是京观,右面是尸坑,近二十万唐军列阵旷野之中,战鼓声中,旌旗如云,铁甲如海,经历了大战的将士更加威武。 各部酋长颤颤巍巍的走到台上,匍匐在李晔面前。 大諲撰全家也来了,还有王建等一干摩震将吏、半岛上的世家们。 太宗、高宗扫平高句丽之后,在辽东设立羁縻府、都护府,任命各部落首领为州刺史,以势力强大者为都督,这固然是大唐的施恩之策,将华夏文明传于边夷,但也后患无穷。 这些部族在华夏文明的滋养和刺激下,逐渐崛起了族群意识,有了自己的利益追求。 中原强盛还好,若是中原不振,他们的想法就多了。 而现在的李晔,要改变玩法和规则。 这片土地上从今往后只有唐人,契丹人、室韦人、乌古人、女真人都是非法的,大唐不承认这些部族的存在。 “天下一家,从此以后,你们都是大唐子民,是朕的臣民!”李晔笑里藏刀。 归化策在河陇推行了这么多年,已经有底气适用于辽东漠北。 当然,强扭的瓜不甜,不愿当大唐的子民,也不勉强,以后就是只能当大唐的敌人,凭刀子说话。 后世哲人不是说过吗,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这是首先要搞清楚的问题。 草原上,原本百族林立,但后来却逐渐消失了,只有一个统称——蒙古。 难道都是原生的蒙古人? 不过是畏服在蒙古人的弯刀烈马之下而已。 大唐是礼仪之邦,不是屠夫王朝,当然不会搞的这么血淋淋。 可以更加人性化、柔化的推行融合之策。 只要大方针不变,十年、二十年,当新一代的草原人生长起来的时候,他们会以大唐为荣,有更强的认同感。 部族首领其实也没有多少选择,就算有听出李晔话中意思的人,也聪明的选择沉默。 左边京观,右边尸坑,已经说明了皇帝的决心。 这次会面只是定个基调,后面会有更详细的要求,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唐人,饭一口一口吃,事一件一件办。 临潢府还在围困当中,契丹人的势力没有彻底压倒。 而最近黑水女真人蠢蠢欲动,大概在深山老林中待长了,对天下大势漠不关心,只专心干自己的买卖。 吸收了大批契丹顽抗分子,实力有所增长。 细作探知耶律护之,领着三千契丹甲士投奔女真思慕部。 靺鞨原有十六部,其中粟末靺鞨成契丹反叛女皇,建渤海国,两百年来,北边游深山老林中的黑水靺鞨互相兼并融合,逐渐壮大,思慕部是其中佼佼者,统治望建河、黑水中上游的广袤土地,是原大唐黑水都督府的主要部民。 到了唐末,靺鞨人被契丹称为女真,是个相当宽泛的地理概念,就连库页岛也在女真窟说部的统治之下。 契丹在壮大的过程中,思慕部一直若近若离,处于听调不听宣的状态,阿保机重心放在渤海国与河北,也就没太把他们当一回事。 没经过社会毒打的思慕部不免有些狂妄。 连宗主国大唐都不鸟。 “思慕部收容耶律护之,罪不容诛,诸军为朕讨平之!”李晔当着众部落酋长的面说道。 “愿为陛下效死!”一众唐将拜在堂前。 马上就要入秋,唐军刚刚经历大战,此时突击思慕部,正可收奇兵之效。 李晔还是挑中了高思继,此番东征,高思继战功赫赫,一路攻城拔寨,光是死在他手上的契丹骁将就有十几人,还生擒了萧敌鲁。 北进当然还是以骑兵为主,李承嗣还在养病,也只能是高家将了。 而高思继是与李存孝同时代的人物,其武勇也仅在李存孝之下,被后世号称五代第一名枪。 长江后浪推前浪,李存孝的时代已经过去,大唐新一代的将领人才济济,高行周、杜晏球、夏鲁奇、李从珂都是其中佼佼者。 就连李存审的两个儿子,符彦卿、符彦超都逐渐露出锋芒。 郝摧的儿子郝承锋去年以武营兵略第一毕业,马槊名震长安,被李晔调去广南道跟随王师范锻炼。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军中还涌现大量新生代的猛将,如苌从简、景延广等等。 文士更是多不胜数,世家、寒门、武营三位一体。 总体而言,大唐的人才处于爆发期。 高思继白马银枪,雄赳赳气昂昂的带领八千骑兵出征,李晔设酒为其壮行。 高思继饮酒之后,似乎有话要说。 李晔借着兴致,“高将军只管领军出战,朕静候佳音!” 领军以来,唐军的捷报频频送向长安,以安朝臣之心。 高家父子的名字屡屡出现在捷报之上,自然引来朝臣的参奏。 高家不同于刘知俊、杨师厚,高家本身就是妫州牙将,手下两三万的妫州军战力强大,而在高家在河北广有人望,一些大臣担心尾大不掉,重蹈牙兵牙将之覆辙。 这也不能怪他们,唐末的牙兵牙将们闹得天翻地覆。 当初秦宗权原本也只是许州牙将,下克上,占据蔡州起的家。 高家四将皆在军中,高行周还是从龙大将,影响太过深远。 李晔也动过削弱高家的心思,有些事情,但又舍不得这把利剑。 有些事情,不是仅凭忠心二字。 当高家站在台面上时,台下就会形成一股势力。 如同历史上的李嗣源,被部下推着上了皇椅,杀了李存勖全家,还号称忠于李存勖父子。 政治不是这么玩的,还是把所有隐忧都处理在未萌芽状态。
第五百八十六章 国之利剑
时至今日,李晔才知道为什么大多雄主都雄猜。 特别是这个时代,朱温杀功勋大将像杀鸡一样。 历史上的李存勖也是猜忌周德威、李嗣源、李存审等老将,连肱骨之臣郭崇韬都杀。 时代的巨大阴影下,李晔也怕。 就算李晔不怕,朝中文武能不怕? 而且高家的老祖宗高澄、高洋、高湛都是赫赫有名的狂犬病。 一方面,不能打压武人们开疆拓土的进取之心,另一方面,又不能让他们太放飞自我,脱离掌控。 这其实跟打压世家文人一个道理。 平衡才是最稳定的状态。 再好的制度也会因人而异。 皇城司不也形成利益小团体了吗? 利益无处不在,斗争也无处不在。 李晔望着辽东地图,思索了一阵,心中渐渐有了个朦胧的想法,可惜此时李巨川、张承业都不在,不然就能将这个想法深入探讨一番。 至于高思继八千骑兵能不能灭思慕部,李晔并不担心。 从高思继一路表现出来的武勇与兵略,还在高行周之上。 白马银枪与刘知俊的血剑之名传荡整个辽东。 除了高思继,李晔还下令渤海之地唐军皆归郭崇韬调遣,伺机北进,荡平黑水女真。 临潢府在三个月的围困之后,终于扛不住了。 内无粮草外无救兵,阿保机的尸体出现在城下,契丹人的军心也就乱了。 蕃汉大臣全都主张投降。 述律平果然是女强人作风,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埋伏,尽杀城中主降派,扶耶律德光继位,号契丹可汗,打出为先帝报仇的旗号,激发城内契丹人的仇恨,又将临潢府所有财物拿出来赏赐诸军,于当夜发动突袭,猛攻唐军夹寨。 尽管卢文进早有准备,还是被述律平不要命的玩法打懵了。 硬生生的以人命趟出一条血路,丢下万余具奚汉室韦尸体,击破夹寨,率领契丹最后一支骑兵向北遁逃。 卢文进的营州军追之不及。 李嗣源连夜召集骑兵,追击而去。 大鲜卑山西北,唯一能阻挡述律平的势力就是蒙兀人。 不过当李嗣源追到斡难河畔,却并没见到述律平的踪迹,反而蒙兀人对唐军如临大敌。 李嗣源大怒,召莫贺弗问话。 当初漠北会盟,在临潢府被萧阿古只占了便宜,蒙兀人见势不妙,不顾盟誓,当场退军。 现在大势已定,居然还敢跟契丹人不清不楚。 李嗣源当即就有扫平斡难河的心思。 别看蒙古人在两百年后凶名赫赫,现在也只不过一个中型部落而已。 莫贺弗见河东铁骑杀气腾腾,当场就心虚了,也亏他心思转的快,以羊马犒劳唐军,李嗣源急着追杀述律平与耶律德光,才忍下心头恶气。 不过蒙兀人也算正式在李嗣源心中挂上了号。 述律平应该在蒙兀获得了一些补给,极有心计,将九千部众分为四部,东南西北,四面乱窜。 还布置小股骑兵为疑兵。 李嗣源恐中述律平伏兵之计,小心翼翼截杀了几支契丹疑兵,但也失去了述律平的踪迹,便退回临潢府,派出使者,向扶余城的李晔请罪。 李晔去信安慰李嗣源,称区区一介女流而已,无伤大雅,不需自责。 蒙兀是室韦部落,室韦与契丹是一家,大鲜卑山南为契丹,北为室韦,暗通款曲也是正常。 毕竟他们是千百年来的邻居。 蒙兀人暗中帮了述律平一把,反而让李晔找到了借口。 扶余城下会盟,除了女真人没来,就数蒙兀人了。 他们一直采取的是平衡之策,跟契丹人若近若离,跟大唐也是如此。 帮蒙兀人,未尝没有唇亡齿寒的意思。 小心思而已。 又过了几天,斥候从北面飞奔而来,还未到城下,便大呼:“大捷、大捷,高将军大破思慕部,斩首七千,俘虏两万,牛马六万!” 消息传到城内,全城沸腾。 这算是几年来最大的收获。 诸部酋长的脸色难看起来,却还是强颜欢笑。 思慕部算是辽北最有实力的部落之一,却在大唐兵锋之下摧枯拉朽。 正在吃饭的李晔扔下筷子,“不愧是朕的银枪神将!” 大唐利剑果然非同凡响,一出鞘便锋芒万丈。 高思继如此,可见当年的李存孝有多猛。 李晔带领文武将吏出城三里迎接。 北面牲畜、俘虏浩浩荡荡而来,唐军环伺左右,身体挺得跟长槊一般笔直,疲惫的脸上带着荣耀。 一骑白马从中军飞快奔出,行至五十步远,高思继连忙滚鞍下马,跪在李晔面前,“末将幸不辱命!” 李晔连忙扶起,“高将军之功,可为东征第一!” 解下自己的披风,亲手披在他身上。 李晔这番作秀,效果还是挺显著了,以高思继的沉稳,也不禁动容起来,“恨不能早遇陛下!” 李晔笑道:“现在也不迟。” 牛羊入城,骏马入营。 李晔当即大飨将士,将后方送来的酒、钱帛也一并赏下,全城尽欢。 连输送辎重的河北、辽东青壮也分了一杯羹。 龙泉府也分去了一万头牛羊。 众心皆悦。 城中除了必要的防守与斥候,其他人皆胡吃海喝。 李晔亲自端着酒碗,在众目睽睽之下敬杨师厚,“朕起兵以来,有卿相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朕当敬你一碗!” 杨师厚激动的手有些颤抖,一饮而尽,“末将若不遇陛下,不过河阳一牙兵而已。” 此战杨师厚表现并不抢眼,但并杨师厚能力就不行了。 以前是统领一军,自然天马行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现在却是二十万大军的统帅,皇帝的副手,当然要全盘考虑,以稳重为主,堂而皇之的碾压对手。 这也是一个将领向统帅过度的重要阶段。 这些年李晔当皇帝越来越有心得,什么时候该端着架子,什么时候放下架子,心中敞亮。 此时不拉近感情,还等什么时候? 跟诸将们一一碰碗,当面称赞他们的功劳,众将无不感动。 辽东战事已经阶段性收尾。 想在短时间内彻底扫平白山黑水间的女真部落也不现实。 马上就要天寒了。 还要到临潢府跟莫咄碰头,规划草原的权力格局。 就在众人酒酣耳热时,高思继忽然拜在李晔面前,“末将征战半生,伤病缠身,领兵征战,常有力不从心之感,只恐辜负陛下信重,愿归长安养病。” 他这一拜,高思祥、高行珪、高行周也跟着下拜。 周围将佐有的是真醉了,有的是装醉,看着眼前这幕。 高思继在众目睽睽之下请退,应该是出自真心。 不过李晔是真的舍不得这把利剑,醉眼看着高思继,笑道:“昔日廉颇八十,尚思征战,卿不过天命之年,大有可为!都起来,起来,今日先不说这个。” 高思继能主动提出来,李晔还是挺欣慰的,说明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高行周近些年的低调,看来也是高思继的提点。 但,李晔不是杯酒释兵权的赵大。 若真的这么做了,这些大将们难免会生出狡兔死走狗烹的想法。 好在老李家的三百年招牌还不错,太宗没杀功臣,肃宗、德宗、宪宗也没有杀功臣。 李晔心中朦胧的想法,借着酒意却越发清晰起来。 “高将军当罚酒三碗,今日是大喜之日,说这些不喜之事,坏我等兴致。”杨师厚醉眼朦胧的笑道。 “该罚、该罚。”高思继向众人拱手,又向李晔重重一拜,站起身,就咕隆咕隆的灌酒。
第五百八十七章 永镇斯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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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宣慰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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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利益分配
一切有了一个大概的商榷之后,严颜便亲自书写了一封书信给马超,言及自己投降的想法。
“就有劳使者将信送到你家将军手中了。”严颜对着马谕开口道。
“嗯,无妨。”马谕点头道。
待送走马谕之后,张任也从一旁出现,看着马谕远处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走吧,张将军。”严颜开口道。
“走吧。”张任点头道。
“过两日,你先率领军中所有的骑兵冲杀出去,与吴懿将军取得联系。”严颜对着张任开口道,张任的武艺解决不了马超,解决那些杂鱼是错错有余了。
“嗯,严将军,到时候能回来的话,就尽量回来吧。”张任对着严颜说道。
“张将军,不要再说了,作为一个武将,能够战死沙场也是一种荣幸。倘若我带去的五千兄弟都死了,就我一个人独活,我也不好意思。”严颜开口道。
“好吧。”张任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倘若你要是真的想帮助我,就照顾一下我的那两个儿子。”严颜思索了一番,缓缓开口道。
“那是自然,请严将军放心,倘若你真有什么不测,回不来了。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张任拍拍胸脯,对着严颜拱手拜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真的是一点忧虑都没有了。”严颜拍拍张任的肩膀,开口道。
马超的军帐,马超、张卫等人正在军中商议军事。
“禀将军,派去劝降的马谕副将回来了。”一个士卒前来禀报道。
“嗯。”马超点头道。
两个士卒出去迎接马谕。
“马副将,事情完成的如何?那严颜与张任是什么想法?”马超开口询问道。
“我估计他们应该是不愿意投降的吧,张任、严颜二人深受刘璋的信任,对他们委以重任,他们应该不会投降我军。”张卫在一旁开口道,他自然是不愿意坐视马超收编张任严颜的军队。
人心难测,到时候客大欺主可就不好了。
“禀将军,严颜答应投降我军了,这是他托我交给将军您的信件。”使者从怀中将信件抽出,交给上位的马超。
马超将信件拿过来,一旁的张卫脸色有些不悦,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站在马超的旁边,跟着他一起看严颜写的信。
严颜的信基本就将事情交待清楚了,要他投降很简单,一是要张卫撤军二十里以外,保障他们的安全。二是他投降以后不与旧主刘璋的军队作战,同时,马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马将军,恕我直言,这很有可能是严颜的陷阱。严颜很有可能是诈降,借此机会让我们的军队调走,只有马超将军您的军队,他们就可以减少不少的压力。”张卫开口道,对着马超拱手拜道。
马超将手中的信帛给收起,开口道:“的确,这有可能是严颜诈降。倘若严颜是真的打算投降呢?不妨我们可以试一试,就算只有我的军队,只要他们一旦出了城,杀他们根本不费除灰之力。”马超开口道。
“不可不防啊,请马将军在思考一下。”张卫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对了,你在严颜那里,他还做出了什么行动没有?”马超转移换题,询问马谕道。
“对了,严颜由于与张任意见不合,在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软禁了张任。但是由于怕张任的手下造反,所以没有对张任动手,但是他表示等他花费几天时间将张任的亲信给替换之后,就将张任作为投诚的礼物献给将军。”马谕开口说道。
“此言当真?”马超听到严颜软禁张任的消息,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当真,我亲眼看见张任被严颜的亲兵捆绑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张任破口大骂严颜是个卖主求荣之徒,甚至在走的时候,张任准备打我,还被严颜的亲兵打了一顿。”马谕点头道。
“张将军,你也看见了,严颜都如此有诚意了,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不然的话,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就算严颜要诈降,也没有必要拿张任的性命做赌注,否则的话,他就算逃回去了,在刘璋那里也不好解释。”马超对着张卫说道,言辞之间基本没有打算再与张卫商量的想法,更多的是想直接让张卫的军队后撤,直接接受严颜的投降。
“好吧,既然他们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在强求也是我的不对了,不过马超将军,就算严颜率军投降了你,他与我们毕竟有着深仇大恨,到时候,他们注定是不能在汉中长留的。”张卫开口说道。
“倘若严颜率军投降于我军,刘璋的军队的威胁基本就解除了,我们必行的目的也可以说是达到了。到时候,我就先让庞德带着严颜等人回西凉。”马超开口说道。
“好,那我就回去通知一下我手下的士卒,等到明日,我就率领我手下的士卒撤离。”张卫开口道。
“好,多谢张将军了。”马超点头道,也不做过多的挽留。
说罢,张卫就带着些许怒气冲出去了,马超可不管这么多,得了严颜手下的三万人,再加上到时候张卫提供的粮草,就可以撺掇自己的父亲马腾与韩遂开战。
“诸位,有了严颜手下的兵马,我们回去之后,可以与韩遂开战,到时候,西凉还有谁能与我军匹敌?”马超开口笑道,完全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
“确实,有了他们,我们就多了不少的士卒,只是到时候人太多,吃饭也是一个问题,我们的粮草不能长时间供应他们。”庞德有些担忧,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有什么好忧愁的,到时候我们休整一段时间,借助张鲁给我们的粮草,直接与韩遂开战,拿他们做先锋!”马超笑道,西凉是以骑兵出名,但又不是完全只有骑兵。
“确实,有了他们,我们的实力就要比韩遂高出一截,完全可以与他们开战。”杨维点头道。
第五百九十章 尘埃落定
至于草原的地盘划分,李晔故意模糊化。
其实黠戛斯也掌控不了多少土地,大量达怛、室韦人迁居漠北,并逐渐成为蒙古人崛起的基石。
可敦城为草原中心,既是黠戛斯的王城,也是漠北道的治所。
未来会在此驻扎一万名唐军将军。
斡难河最丰美的土地,蒙兀人的上游,直接被李晔划为大唐的镇蒙州,未来几年会在此修建一座城池,专供五千唐军驻军之用,别的事也不做,就盯着蒙兀人。
在狼居胥山的西南部,曾经的匈奴王庭,在未来也会崛起一座名为龙城的城池。
临潢府、镇蒙州、可敦城、龙城四位一体,占据漠北最丰美的草原以及最富饶的河流,彻底锁死草原部族的崛起。
大鲜卑山这个名字已经成为过去时,草原意味太过浓厚,李晔改回后世的名字——大兴安岭。
取大唐兴盛、安定繁荣之意。
李晔还承诺帮助黠戛斯在剑水流域修建一座的新的伟大王城。
会盟的过程非常顺利。
黠戛斯没资格,也没有底气拒绝李晔的提议。
黠戛斯需要大唐,比大唐需要黠戛斯更为迫切。
李晔有信心把黠戛斯彻底绑在大唐的战车上。
其实无论是漠北还是辽东,崛起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中土大乱。
匈奴崛起,是战国七雄争霸。
鲜卑能崛起,是司马晋室自己砍自己,自己把自己玩残了,是华夏最弱鸡的两个时代之一。
中土内乱的空隙,柔然、突厥、契丹相继崛起。
金人也是因辽国腐朽而崛起,完颜氏还是辽国自己培养起来的。
而金人,两只眼睛盯着我大宋,一心一意的欺负人家,在鲜卑山修两条长城,隔开漠北与辽东,扶植塔塔儿作草原代言人,就完事了。
白山黑水间崛起的野人们对草原没多大兴趣,也没有向辽国一样对漠北进行细致管理。
但即便如此,蒙古人也是花了九十多年才逐渐崛起。
在临潢府驻留十几日之后,定下明年李祐的婚期之后,北方越来越冷,李晔便与李多禄分别。
为了表示诚意,李晔将临潢府一半的财物与粮食赏赐黠戛斯人。
另一半赏赐给出征的唐军将士。
上下皆喜。
李晔的很多想法都很粗糙,处在概念阶段,需要枢密院的进一步细化。
此次出征前后一年的时间,相继灭亡了百济、新罗、摩震、渤海、契丹,收获颇丰。
其中除了契丹能称的上是对手,其他的都是顺手解决。
唐末处在一个巨大历史转折期,中土内乱,也波及到草原、辽东,以及半岛。
也不全是唐军战力的强大,而是这些地区正处在动乱之中,大唐有天时之利。
“全军共阵亡一万三千四百三十人,失踪六千一百五十人,轻重伤残五千六百人。”赵义存汇报着统计结果。
“怎么会失踪这么多人?”李晔好奇道。
“尸体被践踏,分不出来,也有被野兽所噬,还有……逃兵。”
“都算入阵亡中吧。”能统计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了。
至于逃兵,多半熬不过这个冬天,辽东的野兽比人还多,他们能来辽东为大唐征战,初心是好的,而且已经付出代价。
就算命大逃回中土,以后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有家不能回,被抓到也是斩首。
不能因为少部分的逃兵,抵消了大部分壮士的勇烈。
算入阵亡之后,其家眷子嗣可以得到照拂,抚恤也会多一些。
唐军阵亡多是在扶余城下。
辽东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就看郭崇韬与高思继的手段。
漠北的大致方向已经定下,未来就是跟黠戛斯共同压制其他部族而已。
在剑水之东的北海地区,还生活着大量都播部族。
斡朗改,后世称之为乌梁海。
都播等部先后遣使请求在其地设置唐官,大唐曾设坚昆都督府,隶属于安北都护府管辖。
大唐重振的消息传开,这些地区迟早会回归大唐的麾下。
不过李晔现在考虑的不是土地。
而是国体。
太子的竞争差不多要落下帷幕了。
李祐在漠北的表现可圈可点,但没有超出一方将领的范围。
或许是个合格的统帅,但还没到优秀的储君人选。
李祎在新罗的所作所为,心狠手辣,还将淮南系笼络到自己麾下。
其隐忍、果决,已经展露出雄主的气度。
即便李晔把李祐立为太子,未来也是斗不过李祎的。
除非现在把李祎干掉,毕竟是二手儿子。
不过这种想法在李晔心中一闪既逝。
治国需阳谋,阴谋诡计的后遗症太大了,太宗的行径到现在还影响着人心。
而且李祐真的适合当太子吗?
他将面对裴氏与李祎的两面夹击。
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使命,下一代,将不再面对外面的敌人,而是内部。
李祎城府深厚,更加适合内部局势,文治武功都是上上之选,而且还有淮南系与张承业的支持。
别人的意见不听也罢,张承业绝对是为大唐通盘考虑过的。
李晔在路上想了三天,终于还是定下决心。
当了皇帝又如何?
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可曾想到他的子嗣如同猪狗一般被武则天、韩建、朱温屠杀?
当然,李晔对李祐另有安排,留在中土,百年之后,很大几率是会手足相残的。
李祎城府太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后会做什么。
心中有了决断,顿时也就轻松了许多。
大唐江山交给李祎是最合适的选择,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被各种势力捆绑架空。
大军刚行到雁门关,薛广衡已经静候多日。
一见到他,李晔就知道花蕊夫人的事有眉目了。
“汴梁?”李晔有些惊讶,花蕊夫人绝不会没事出来抛头露面。
薛广衡眼神闪烁。
李晔长叹一声,“韦昭度!”
汴梁知府正是韦昭度,除了他,也没别人。
政、治斗、争不需要证据,只需要合理而严谨的推测。
瞬间,李晔心中的谜团层层打开。
花蕊是西川人,而韦昭度曾为西川招讨使,两人可能在十几年前就有交集。
裴枢站出来,主持三省六部的改制,严重侵犯了世家大族的利益,所以才会被韦昭度为首的世家灭口,企图扰乱改制的进行,维护世家的利益。
当时的情况也只有韦昭度最先得到消息,也有能量帮李振出逃。
纵向挖掘,韦家的势力,绝不弱于裴家。
从秦汉时便活跃在华夏,名臣名将学者诗人辈出,南梁韦睿、北周韦孝宽、大唐南康郡王韦皋!
而韦皋是李晔敬重的牛人之一。
韦氏因韦皋的缘故,在西川有一定的影响力。
隋唐以降,历代宰相都有韦氏族人。
最牛的是韦皇后,权倾朝野,效法武瞾。
“以属下观之,似乎花蕊有意暴露韦府君。”薛广衡道。
“哦?这么说他们起内讧了?”李晔道。
薛广衡小心看了一眼李晔。
“你说吧,说错了也无妨,此间只有你我君臣二人。”
薛广衡再次拱手,“恕臣斗胆直言,外人皆知韦府君是扶植七殿下,而花蕊却投靠了五殿下,双方已经出现裂痕,所以花蕊故意暴露韦府君,要置其于死地!”
“合情合理。”
“而且以臣暗中观察,五殿下似乎并不知道花蕊的真实身份,只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薛广衡道。
如果李祎成了太子,这个宛如毒蛇一般的女子就能留在他身边了。
但李祎真的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吗?
李晔缓缓踱了两步,这种内部的尔虞我诈比外面征战还要耗费心力。
良久,李晔声音疲惫道:“你秘密透露花蕊的身份,不要暴露自己。”
“属下遵命。”
李祎会怎么对待花蕊夫人呢?
李晔略感期待,或许这才是窥探一个真实李祎的好机会。
也是他的最后考验。
至于韦昭度,旧时代早已呼啸远去,世家的特权一去不返,他的挣扎又能如何?
“来人,将这封信送到汴梁,亲手交给韦昭度。”李晔将空白的纸张塞入信封。
毕竟当年也是大唐的忠臣,能给一个体面就一个体面吧。
李晔也懒得去找什么证据,或者兴起大狱。
世家经过这些年也在逐步改良。
动静太大,不利于大唐安定。
而且世家子弟也不全是酒囊饭袋。
朝堂上全是寒门子弟就能天天向上?一定会分化出新的派系,继续斗继续争。
这是人性。
治国之道,还是在于平衡。
任何一方或者一股势力坐大,对大唐都不是好事。
第五百四十五章 金融人才
行至太原,大雪封路,李晔只好暂时留在河东。
河东有大量沙陀人、吐谷浑人、党项人,不过现在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唐人。
李晔没有推行任何歧视、政、策,只要承认是唐人,大家就是一家人。
河东道布政使宋齐丘是个干吏,精通商贸,短短三年,便依托河东特殊的地理环境,将太原打造成通往草原的商业基地,物资集散中心。
南方的茶、丝、瓷通过此地输送进漠南漠北。
人一集中,商业便兴旺起来,茶楼酒楼青楼并排而立。
即便是雪天,生意依旧红红红红火火。
百姓去不了这些高端的销金窟,但可以去忠义堂听书,花上一个铜板,可以乐呵呵的闲坐一天。
说书先生把唐末猛将编成三十六神将,绘声绘色,排名第一的自然是飞虎神将李存孝,第二是铁枪神将王彦章,第三是金枪神将夏鲁奇,第四血剑神将刘知俊,第五右骁神将高行周,还有高思继、郝摧、周德威、史建瑭、李神福、李嗣源、李琼、秦彦晖、李承嗣等等。
民间就好这一口,评书经过加工,主要突出其忠义、武勇。
把李存孝塑造成为心怀大唐,而跟李克用反目的忠臣。
把王彦章塑造为忠义无双的英雄。
李晔听的啧啧称奇,暗叹宣教司的脑洞颇为清奇。
宣教司倒是想把唐将排在第一第二,不过这些人的事迹在民间流传多年,影响力已经打开,并逐渐被神话。
邢州和郓州百姓还为他们建了神庙,时常拜祭。
当然,排名肯定是多有谬误的。
猛将并不等于名将,一个杨师厚、一个葛从周,就是很多神将的天花板,却不在排名之内。
高思继的武勇就不再王彦章之下,只不过出场太晚,口碑和传说都没起来。
河东、河北,历来尚武,这个神将榜一经推出,就收到街头巷尾的猛烈追捧,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过往行商,都津津乐道。
既然是忠义堂的评书,当然是站在大唐视角上来说故事的。
“为什么没有本将的排名?这不公平。”辛四郎越听越不是个事。
如果不是李晔在这儿,估计这厮连屋顶都掀了。
“你又没跟王彦章、李存孝交过手,你打得过高行周、夏鲁奇吗?”李晔瞥了一眼。
人和人之间差距太大,尤其在武学方面。
高行周家学渊源,高家枪四季拳,过了二十岁之后突飞猛进。
夏鲁奇则是天才,无师自通,在战场上滚来滚去,就得了一身惊人的艺业。
辛四郎的三板斧,除了天生神力,就没有特殊之处,这些年又是纳妾又是酒肉的,大胖小子都生了五个,出门前呼后拥,回府有人伺候,日子过的舒服了,身子骨就虚了,不但没有精进,反而不断下滑,连跟薛广衡过招都力不从心了。
而且,他的主要职责是护卫皇帝,没有多少出战的机会,扶余城之战,倒是风光了一把,不过阿保机当时已经是落水狗,身边像样的猛将都没有,即便如此,他还差点被皮室骑兵捅死。
李晔一批评,辛四郎顿时就泄了气,嘟哝道:“这般有眼无珠的狗才。”
旁边的宋齐丘强忍着笑意,岔开话题,“陛下,这民间来的织品、瓷器大多良莠不齐,织品与瓷器若是上乘,有价无市,上品的青瓷与三彩瓷在倭国、南洋有价无市,西川与江南的绣品在大食价比黄金。”
“哦?”李晔只知道丝茶瓷是紧俏货物,一直是中土的摇钱树,却不知里面还有这么多文章。
依稀记得绣品个瓷器在宋朝突飞猛进,景德镇的青白瓷驰名天下,江南刺绣技术与技法也获得极大发展。
这些东西都可以走高端路线,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后世一件唐宋的瓷器拍卖,动辄千万上亿的。
就连茶叶,一旦高端了,就是寻常人喝得起的东西。
“子嵩有何高见?”李晔笑着问道。
“臣以为可设两川织造局、江南织造局、江西瓷造局,邢州瓷造局,募民间能工巧匠,精研技法,得其上品可为宝货,卖与西蕃,得其金银之利。”
似乎大宋就是这么玩的。
唐代没有官窑、民窑之分,上品都是直接送入宫廷为皇家之用。
作为后世人的李晔,当然知道商业的重要意义。
国家也是要搞钱的。
玄宗朝的崩溃,说穿了就是财政匮乏,均田制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果不是德宗改革,启用杨炎的两税法,大唐差不多要提前一百二十年结束。
如今国家刚刚结束战乱,损失了大量人口,因此才呈现一种百废待兴、勃勃向上的状态。
华夏历代王朝的崩溃,说穿了都是朝廷缺钱闹的,财富大量被权贵地主们圈占、兼并,国家反而穷的叮当响。
“子嵩此策大妙,过些时日,朕调你回长安,主理此事!”
“臣谢陛下!”宋齐丘满脸惊喜。
他出身官宦时间,又是江西的士子,对丝瓷等物有独到见解。
历史上南唐在他的治理下,民富国强,江淮之地旷土尽辟、桑柘满野。
这些年在外历练的也差不多了。
政事堂的几位太过平庸,赵崇凝忠直敢谏,私德无亏,但民政上乏善可陈。
张承业坐镇一方,让所有事井井有条进入正轨,但缺乏向前走的眼光。
“臣还有一事。”这么好的机会,宋齐丘也就不再隐藏了。
“但说无妨。”
“大唐复兴,商业亨通,不过大宗商品仍用铜钱结算,颇为麻烦,民间大商已经开始用金银交易,此乃大利,臣认为可以铸造银钱、金钱,收利于朝廷,朝廷以可在江陵、汴梁、洛阳、长安、太原等地设立金银行,制定金票,商贾可免去携带金银之苦,民间商贸必定大兴。”
钱庄、交子,这不是银行吗?
银行有多赚钱就不用多说了。
似乎最早的纸币交子也是在北宋初年出现在四川的。
至于金银行,大唐早已有之,盛唐之际,苏州就已经出现了小范围内存储的金银行。
要不怎么说华夏人智商最高呢?
很多后世在西方盛行的东西,其实老祖宗们早玩剩下的。
华夏历史出现的断层太多。
每一次改朝换代,相当于重启。
如果只是汉承秦、唐承隋这种还好说,关键还有文明的破坏者,草原刽子手,辽北的野人,打断了文明进程。
李晔看宋齐丘的眼神都变了,金融人才不好找啊。
经济才是国家命脉。
不过虽然对宋齐丘很赏识,也不宜表现的太过,宋齐丘三十不到,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跑的太快,容易跌倒,也容易扯到蛋。
李晔表情恢复平静,“提议甚好,容朕思虑一番。”
远离了战场,回到长安,并不意味着安宁。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斗争。
台上,说书先生正说到郝摧一人独战七员晋将。
满堂喝彩。
不禁也勾起了回忆,想起很多故人。
郝摧、拓跋云归、阿史那真延、张行瑾……
第五百九十二章 逝者如斯
银装素裹的汴梁,韦昭度独坐轩中观赏雪景。
桌上一张白纸,一个字都没有。
桌下火炭盆冒着红光,没有一缕烟冒出。
逆梁覆灭,丝毫不影响汴梁的繁荣。
只要大唐的国都还在长安,汴梁的繁荣就会继续持续下去。
但这一切都跟韦昭度没有关系了。
韦昭度须发如落雪一样白,脸上的皱纹如枯树皮一样褶皱。
到了他这个年纪,也该放手了。
从李禔被封为嘉王起,他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只是不肯相信,也不愿放弃。
这一封信,已经说明了一切。
皇帝什么都知道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皇帝在等他的交代。
“好歹有个体面。”韦昭度端起酒杯,双膝跪地朝北遥敬,“臣叩谢皇恩,愿大唐国泰民安!”
然后将酒一口饮下。
当夜,大唐前宰相,现任汴梁知府,河南道布政使病死于府中。
消息传到太原,皇帝当即下令太原全城缟素,追封韦昭度为文华殿大学士,追赠太尉,复其岐国公旧勋。
韦昭度的死,李晔心中一言难尽。
大家都得了一个场面,不用弄得太难看,淹没在历史阴影中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韦昭度是奸臣吗?
显然不是。
他是三朝元老,黄巢大乱,随僖宗避祸蜀中,授户部侍郎。
昭宗上位,大肆启用文人,一上来就封韦昭度为中书令、岐国公,受命征蜀,行营招讨使,集合东西二川诸藩镇,十几万大军,三年无果,外不能克陈敬瑄田令孜,内不能制王建顾彦朗,致使东西二川,脱离大唐,断了大唐的退路。
可以说昭宗日后的窘迫,皆是因为韦昭度的无能引起的。
其能力比韦皋低了不知多少。
昭宗继位之初,其实是有那么一丝机会的,不说恢复天下,守住关中蜀中,坐看关东大战,再苟且个十几二十年还是能办到的。
韦昭度断了昭宗的退路,大忽悠张浚断了昭宗的生路。
历史上的韦昭度也许很惨,但他的子嗣继续在蜀中为官,韦家继续风光。
但历史上的昭宗才是真的惨,被宦官囚禁殴打,铜汁封门,被韩建杀掉手上最后的一支力量,被王行瑜、李茂贞、朱温当牌子挂来挂去。
最终惨死在朱温的刀下,妻儿尽死。
韦昭度终究只是一个平庸之人,无力承担拯救大唐的重任,却又有自己的私心。
在大唐稍有生机之后,便急着为世族复辟。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李晔低调处理,韦昭度还是大唐的忠臣,但也仅仅是忠臣而已。
历史曾给过他站在台前的机会,但他终究没有完成自己使命。
追封韦昭度的同时,李晔还追封拓跋云归为左禁卫大将军、延国公、一等忠靖功臣,郝摧追封泾国公,一等忠勇功臣,二人皆铸石像于朱雀街。
风雪稍停,正准备起行的时候,西北又传来噩耗。
左千牛卫大将军、金国公冯行袭病逝,享年六十有五。
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已经过去,第一代的名臣名将们也逐渐凋零。
古人五十不称夭,六十五岁,已经算是长寿了,特别是在这个纷乱的时代里。
冯行袭长子冯勖出任沁州知州,政绩平庸,无功也无过。
次子冯德晏,在李筠手下任都将。
李晔遂下令冯勖承袭父爵,为上庸郡公,加封散骑常侍,二品功臣。
追封冯行袭为枢密使,一品护国功臣,谥号忠敬。
不过冯行袭的病逝,也令西北防御空虚起来。
张行瑾、杨崇本、冯行袭原本是稳定三角,现在缺了冯行袭一角,要么张行瑾坐大,要么杨崇本坐大。
这不是李晔愿意看到的。
杨崇本在西北已经是封疆大吏了,若是再把廓州、兴海、天唐府交给他。
搞不好弄成尾大不掉之势。
别人有野心是别人的事,自己不知道防范,就是自己的愚蠢了。
杨崇本可以在松维扩充势力,也可以在高原扩充势力,但决不能把手伸入河湟腹心之地。
这不管他忠不忠心,而是制度上防范。
西北唯一能弥补空虚的除了老丈人张全义,就剩阿史那真延了。
张全义年事更高,阿史那真延为将尚可,英勇无畏,为帅就有些勉强了。
杨师厚、高行周、刘知俊刚刚经历大战。
李筠镇守幽州,周云翼镇太原,李嗣源镇临潢府,朱瑾年纪也大了,李承嗣在营州修养身体。
李晔思索了一阵之后道:“升李存审西南行营招讨使,权知西南诸军事。”
李存审也是一员帅才,历史上大小百余战,未尝败绩,兵略并不在周德威之下,受到李存勖的猜忌,放在后方坐冷板凳,所以才比杨师厚少些名气。
这样的猛人不拿出去砍砍人,放在家里实在太浪费。
“吐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几年心思都花在辽东,也不知高原怎么样了。
赵义存一愣,有些回答不上来。
李晔没有怪他,“你让枢密参事们把高原的线报整理出来,汇报给朕。”
皇城司只对皇帝负责,所以高原细作的线报都是向皇帝行辕汇报的,枢密院现在也成了随军的部门,李晔身边总带着三十多名枢密参事,负责处理军情、整理谍报,制定作战计划,部署后方粮草,统筹各部之间的协作等等诸多事宜,算是如今大唐最繁忙的部门。
“属下遵命。”赵义存匆匆而去。
枢密参事们效率颇高,当晚便有结果。
赵义存说不清楚,直接把枢密参事拉过来,“禀陛下,自僧人们入吐蕃,陆论藏日夜防范,高原之上各城邦主纷纷尊奉我大唐僧人,提出与陆论藏辩法,陆论藏不从,各城邦联合,组成护法军,围攻逻些城,不敌张行瑾。自佛法传入高原之后,陆论藏声势大减,门徒纷纷离散,转投真正佛门。”
这个枢密参事比较年轻,说话啰嗦,不过李晔差不多听清楚。
佛门得到了高原各城主的响应,用以对抗陆论藏的歪、理邪、说。
成果还是很显著的。
“杨崇本有何动静?”
“杨上将军向西川道、陇南道索要粮饷,秋时发动过几次进攻,皆无功而返。”
自从蜀中之战后,杨崇本就变得消极起来。
当然,也跟李晔没有封他为大将军有关系。
但平心而论,杨崇本的功劳还不够。
周云翼、辛四郎是从龙之臣,冯行袭雪中送炭。
至于杨师厚、刘知俊、李神福、李承嗣、朱瑾这几人,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大将?
战功无数。
再说伐蜀伐南诏,主要的功劳也不是杨崇本,而是杨师厚。
李晔至今没有忘记当年他在邠州摆了辛四郎一道,不然也不会有他现在的地盘。
心思多了,容易钻牛角尖。
“秘令松州皇城司、宣教使对杨崇本作出评估。”有些人,总要敲打一下,才会乖乖听话。
第五百九十三章 鱼目混珠
激烈的喘息之后,女人的脸上浮起朵朵红云,越显得娇媚。
不得不承认,有些女人总能逃过岁月的诅咒。
“那么,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有些东西是隐藏不了的。”李祎轻轻挑起女人的下颌。
娇娥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
房中只有他们两人,角落里的香炉生着袅袅轻烟,淡淡的香气弥漫,与女人的体香混在一起,更勾动男人心中的火焰。
“殿、殿下……”娇娥眸子里泫然欲涕。
“你至少应该对我坦诚一些。”李祎眼神里带着寒气,但也有丝丝不舍,转身从地上散落的衣服中找出一张纸,扔在娇娥面前。
娇娥捡起,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四个字:花蕊夫人。
房中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娇娥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幽幽叹息了一声,“奴婢正是花蕊夫人。”
“这么说你一直在欺骗我?”李祎神情变得严峻起来。
“奴婢是想帮助殿下。”花蕊夫人直视李祎。
两人全然没有刚才抵死缠绵的情义,仿佛是正在讨价还价的商贾。
“难道你不是来害我的?”李祎道。
“一开始是,后来奴婢改变了心意,真心实意愿意侍奉殿下,助殿下登上大位。”花蕊夫人眼中的火焰,不下于任何一个男人。
“你好大的胆子!”李祎微怒,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花蕊夫人从床中站起,如凝脂一般的肌肤袒现在男人面前,岁月没有在脸上留下痕迹,她的身体也丰盈中充满少女般的活力。
李祎躯体里逐渐火热起来。
花蕊夫人嘴角勾着一丝浅笑,更增添她的魅态。
这便是她的最大筹码,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她的魅力,长安拜倒在她裙下的不止废太子一人。
她早已如蜘蛛一般结成了一张网。
韦昭度利用她,她何尝没有利用韦昭度?
“裴氏不除,殿下又岂能坐稳太子之位?殿下英明神武,但长安比战场更血腥、更凶险,明枪暗箭,构陷污蔑,陛下春秋正盛,殿下能保证自己笑到最后吗?”花蕊像藤蔓一样缠上李祎的身躯。
李祎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你以为给我送信的人是谁?皇城司的人盯上你,父皇就盯上了你!”
“那又能如何呢?”花蕊如银铃一般笑了起来,白葱一般玉指挑着李祎的下颌,轻轻摩挲,仿佛指尖升起了一团团欲火,注入男人的躯体中,“只要殿下不想奴婢死,奴婢就不会死!”
“放肆!这天下还有人能抵抗父皇的意志?”李祎眼神忽然清明起来,一把抓住女人的柔荑,“所以你必须死!”
花蕊朱唇轻轻一叹,“还真是无情呢,那么殿下就杀了奴婢吧,奴婢宁愿死在殿下手中。”
说完便闭上了眼,娇躯向李祎怀中挤,脸上的神色却更加娇媚。
李祎一把掐住她锦缎一样的脖子,却始终都下不了手。
花蕊闭着眼“咯咯”笑了起来,“哎呀,殿下你快一些呀。”
李祎忽然发现手中掐住的是一个根本控制不住的女人。
良久,他恍然的松开手,“我不杀你,我把你交给父皇!”
花蕊反手抱住李祎,重复了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只要殿下不想奴婢死,奴婢就不会死!”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花蕊松开李祎,穿上衣服,在妆台前对着镜子细细描画。
李祎也穿上衣服,默默观看。
一炷香功夫,铜镜前已经变了一个人,绝世的女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平凡而略显丑陋的女人,蜡黄色的脸变得松弛,长满了斑点,就连眼神也变得呆滞而无神。
“这……”李祎不可思议,这张平凡而丑陋的脸,任何男人都不会有兴趣。
甚至都不愿多看一眼。
“奴婢柳无颜拜见殿下。”她的声音也变了,沙哑而低沉,花蕊在腰间缠上锦绸,婀娜的腰段也没有了。
李祎呆呆的望了片刻,忽然道:“你忘记了一件事,皇城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尸体当然准备好了。”
河东。
李晔没有走龙门渡,而是过阴地关,下晋、绛,刚到兴唐府,薛广衡便冒着风雪从莱州回来了。
还带着一具女尸。
在寒冬中早已僵硬,依稀可见生前的绝代容颜。
“确定是花蕊夫人?”李晔有些拿不准,说起来,他与花蕊只见过一面,虽然衣服、妆容都与印象中的差不多,但花蕊金蝉脱壳已经玩过一次了。
这女人玩死了王建,又玩死了李裕,皇后郁郁而终,韦昭度差不多也是栽到她手上。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是一条毒蛇。
“从五殿下府邸中送出,属下以前见过花蕊夫人,相貌、身段相差不多。”薛广衡道。
“也就是说,你并不能完全确认。”李晔道。
薛广衡实事求是道:“是。”
“送回长安,令蜀王府的故人们亲自辨认。”
李祎会不会跟自己玩蛇呢?
说实话,若不是自己来自于后世,经过各种小电影美女的轰炸,见过太多的美女,有一定的免疫力,说不定中了她的美人计。
“不对。”李晔忽然想到了一丝头绪,“朕记得你说过她是故意在汴梁暴露自己的。”
“是。”大冬天的,薛广衡脸上居然渗出汗水。
“如果她把自己暴露出来,那么她就应该想到皇城司会咬着她不放,你觉得她会这么轻易的被杀?”这个女人还真是胆大心细。
“但这尸体……”薛广衡难以置信。
李晔心中暗道,你是没见过后世的三大邪术,“只要找个六七分长相相似之人,再化化妆,就可以鱼目混珠。”
皇城司不是万能的,这时代并没有确定死者身份的技术。
当然,这只是推测,或许李祎真有辣手摧花的狠劲。
“此事不要张扬,先确认这具女尸是不是花蕊。”
李晔心中一阵烦躁,李祎本来是定好的继承人,附和所有君主的特质,终究在女人身上栽了跟头。
李晔可以原谅他好女色,只要脑子不糊涂就行。
但花蕊是什么人?
绝不会安分,野心勃勃,事情若是传出去,又是老李家的一大丑闻。
希望只是推测。
第五百九十四章 太子之位
在兴唐府停留几日,风雪稍停,便回到长安。
虽是寒冬,长安却热火朝天,解决了辽东,又定了漠北,大唐重拾昔日的荣光。
国家强盛,百姓就有了尊严。
李晔记得后世总有一种论调,说唐朝男子全部要上战场,天天杀来杀去,所谓盛世不过如此。
纯粹是以后世的眼光来评论这个时代。
放眼望去,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那个地方不打仗?
关键是你不打别人,别人就会跟你和平共处?
丛林中只有野兽,如果不能成为最强大的那一只,迟早会被别人吞噬。
只有成为最强最狠的野兽,才能守护自己的领地,别人不敢侵犯。
历史上就连大宋也要压着西夏打。
满清衰弱时,连朝藓都起了侵占东北的心思。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春秋战国的先辈们,就看清了天下的本质。
朝中文臣们其实也早有这种论调,当年刚刚恢复汴梁,就有人提议差不多了,跟李存勖隔河相望就行了,没必要让将士与百姓再去吃这个苦。
李晔嗤之以鼻。
现在不吃这个苦,以后就要掉进苦海里。
契丹、女真、蒙古随便崛起一个,中土就是尸山血海。
失去对辽东、草原的掌控,大唐每年要花多少军费多少兵力去镇守北疆?
至少这些年,李晔看到百姓脸上的愁苦越来越少,这就足够了。
祭祀了阵亡将士之后,唐军按照惯例轮流休沐。
各军主将,只要回到长安,鱼符全都上交到枢密院,没有统兵权与指挥权。
蜀王府对女尸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有人说不是,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连大徐妃也不能确认这是不是自己的妹妹,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
王家自从王建死后,在普慈的照料下,也刚刚有了起色,任何事都小心谨慎。
关键花蕊夫人又没有子嗣,要确认其身份太难了。
似乎又陷入了谜团。
不过,储君的人选要确定了,不仅朝堂上一再进谏,民间也议论纷纷。
储君的位子悬而未决,终究是个隐患。
这些年都是张承业、李巨川在后方镇着场子,一切才这么井井有条,李晔也能安心在外征战。
但他们都已经年迈,迟早有镇不住的时候,下一代的培养是必须的。
李晔先召李巨川密议。
李巨川沉思之后道:“恕臣直言,储君之事,不可再拖延,五殿下心思深远,就算花蕊活着,不过是被女色所迷,迟早也会明悟。”
“如果他不明悟呢?”
李巨川幽幽看了李晔一眼,“陛下乃一代圣君,自有雷霆手段。”
这话说得有些放肆了,传出去,大有挑拨父子关系之嫌。
但他们君臣二十载,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李晔点点头,听其言观其行,不能因为一时揣测就一棒子把李祎打翻在地。
毕竟这次东征,李祎在新罗的手段,为大唐解决了大患,在云南的表现也极为突出。
只是封他为太子而已,又不是让位给他。
换个角度,不封李祎为太子,封谁呢?
李禔?李祐?
李禔性格问题太大,完全不像个君主,扶他上来,将来说不定就跟曹丕一样倒向世家,弄出个外戚势力。
李祐倒是朝气蓬勃,但根基太浅,而且并不擅长内斗。
打天下的时候,上下利益都是一致的,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一目了然,只需要提着刀子往外面捅就行了。
但坐天下,就没这么容易了,敌人都是隐藏着的。
所有的争斗都在台面下,那怕手中提着刀子,也不知道往哪儿捅,甚至在某些时候,手里的刀子也会不知不觉变成敌人。
李晔其实对李祐有更好的安排。
他是一个开拓者,而非守成者。
“召京中文武忠臣,商议立储之事!”听了李巨川的话,李晔心中也就释然了。
其实至今为止,李祎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如果他真的走错了,能救则救,无可救药,再换一个就是,说不定到时候李祐就成长起来。
除了李祐,张清婵、张清婉姐妹也添了三个公主、两个皇子。
李晔这些年宝刀未老,为大唐的人口繁衍做出持续不断的努力。
历朝历代换两个太子储君,不是稀松平常之事?
有皇城司、宣教司在手,李晔对大唐的掌控超过历代君王。
只要不动摇民间,朝堂上换几个人又能如何?
李晔才是这场权力游戏的主宰。
有张承业带头,赵崇凝默许,储君之位也就定了。
其实现在也没人能争的过李祎,朝堂上,有张承业支持,地方上,就连崔源照也向其靠拢,军中,有淮南系鼎力支持。
连裴家的都哑火了,其他人也就不用说了。
太子之位就这么定下了。
长安彻底陷入狂欢之中,百姓更关注老李家的传承。
比他们自己娶媳妇嫁女儿还着急。
这也说明现在的大唐得民心。
诏令传遍天下,李晔又下令册封河东夫人裴贞一为皇后,钦天监选了良辰吉日祭告天地、宗庙。
礼部有意把册封仪式打造成举国同庆的典范,大办特办。
裴家更是风光无限。
李晔全都由着他们,为了让百姓也高兴一把,把全国田赋恢复成十税一。
汉代田赋三十税一,但也只是维持在汉文帝一小段时间,真这么低的税率,也不至于百姓卖儿卖女。
还有各种隐形的税赋,苛捐杂税,兵役徭役,都是官府老爷一句话的事。
李晔不搞虚的,农牧只需承担一成的税赋,其他的人头税、摊派、徭役全部取消。
商税稍稍高一些,十税三,只要领到三司使的牌照,理论上就可以在大唐境内畅通无阻,不用经受层层盘剥。
当然,其实也有隐形税赋,比如官盐,就是变相的人头税。
丝绸之路的打通,大唐暂时不缺钱,民间若是有活力,大唐自然就财源滚滚了。
兵役也是有的。
每年会在夏冬两季各有一个月的军事训练。
退役将士、青壮必须参加。
特别是边境地区,严格执行,由兵部主持,皇城司监控,地方官执行,宣教司检验,作为地方官员政绩的考评。
免税令一下,真的就是举国欢腾了。
这些年老天爷也给面子,没有出现大旱,几大产粮区接连丰收,特别是淮南道、广东道、广南道,一年两熟三熟,粮食源源不绝送入升州,又通过运河运抵关中,漕运逐渐兴旺起来,吸收大量劳动力。
沿途的泗、宿、宋、汴、洛阳再度繁荣。
虽说东征的时候耗费不少,不过现在大唐家大业大。
与册封皇后的礼仪不同,册封太子就低调多了。
这不仅是李晔的意思,也是张承业的想法。
只祭拜了天地、宗庙,召见文武百官,其他的一切从简。
除了皇后、太子,李晔又册封五名亲王。
前废太子李裕的两个儿子李洺、李深封渤王、辽王,坐镇龙泉府与辽阳府。
皇九子李祯,封滇王,坐镇云南昆州。
皇十子李祁,封丰王,坐镇广南交州。
皇十一子李祜,封潢王,坐镇辽西临潢府。
凡入封的皇子,皆有两千人的精锐卫队,有参与地方军机大事之权,不得干涉地方政务,但可以询问监督,算是个大唐皇室派出去的观察员。
吃穿用度,皆有定制,由皇庄供给,与地方无尤。
平原见两个才十一二岁的侄子要调任边荒之地,挺着大肚子找李晔理论,要他的父皇换个富庶之地。
若不是见平原大肚子,李晔当场就要呵斥她妇人之见了。
李洺、李深两人留在中土才不安全,动不动就卷入争斗中,在外面反而清净。
不过在平原的一再坚持下,李晔答应在武营毕业,十六岁之后才入封地。
说到武营,再叫武营就不合适了,完全没有牌面。
李晔跟张承业、李巨川、赵崇凝商议之后,改为尚学。
赵崇凝亲自题词崇文尚武、国之根本。
赵崇凝毕竟是文人大佬,私心还是有的,李晔改成尚武崇文、国之根本,又在后面加了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八个字,刻成巨碑,立在大明宫之前。
大唐两京五都,都设有尚学,发掘天下文武人才。
至于太学,就留给儒士们养老,充充牌面,接纳各国的遣唐使。
第五百九十五章 金融收割
天佑十四年呼啸而过,这一年的李晔已经四十有八。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二十二年。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四十八并不算年老,历史上很多君主这个年纪才刚刚继位。
大唐虽然一统了,但离李晔心中的盛世还有不少距离。
只是刚刚解决了国内战乱问题,不再有大批冻饿而死的百姓。
人口锐减,所以各种矛盾都被暂时隐藏下来了。
新生的人口正值青年,年轻化的大唐自然充满活力。
所以大唐的上限远远没有到来,未来二十年,将决定大唐能走到什么高度。
其实历代王朝的高度,只在前两代君主能走的多远。
最多三代,国内就会出现种种问题,对君主的考验随之而来。
韦昭度“病逝”之后,僖宗朝的几位遗老相继逝世,就连赵崇凝也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交由弟子江怀昌处理,但江怀昌在清流中并无威信,镇不住场面,新的领袖裴贽被推了出来。
裴贽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早就不是当年的“老实人”,城府就变得深厚,大肆笼络韦、崔、杜、李等关中世家,清流势力为之一振。
赵崇凝虽然有时候顽固,但出发点都是为了大唐。
而自裴贞一成为皇后之后,裴家就成了大唐第一门阀。
旗下门人故旧无数,俨然一派新的势力。
李晔权衡再三,调韩延徽、冯道、宋齐丘、崔源照四人还朝。
分别调任吏、礼、户、刑各部侍郎,为了增加他们的话语权,还加了天心阁议事。
原任的六部尚书,也不是说做的不好,只是比较中庸,他们的才智都分散到别的心思上,在日新月异的新大唐面前,已经跟不上节奏。
一个简单的例子,李晔装备设立两川制造局、江南制造局,户部尚书王溥与工部尚书张文蔚便推来推去,既不做论证,又不考察苏州已经出现的金银行,连个具体章程都拿不出来。
只提出一个让李晔嘀笑皆非的构想。
这些人属于旧派文人,写文章惊天地泣鬼神,处理实事,就有些迈不开脚了。
而眼下,钱币改革迫在眉睫,大唐丝茶瓷的贸易吞吐量日益增大,原有的金融体系已经不能支撑大宗贸易。
铜钱面值太小,又太容易被仿制。
老百姓的小额交易用用还行,大宗贸易就不行了。
长安已经出现大食国的金币,正面文字,反面图案,颇为精美,西北的交易逐渐舍弃大唐的铜钱,采用大食的金银币。
世界上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
当然是钱!
货币权是国家的根本,其中的利益难以估量。
后世美帝靠美元收割全世界,老美躺在美元上游手好闲,李晔不是不知道。
还有银行的设立,关系到大唐的钱袋子。
几个传统的士大夫,品着上等茶水,念几句之乎者也,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未来几年,灭国大战打不起来,小兵团的惩戒战争配合政治手段是主流,大唐的精力将投入到国家建设之中。
而建设国家,也是要用钱的。
别的不说,草原与辽东的九座城池,就需要大量的投入。
这些年张承业坐镇后方,以稳为主,任何事都趋于保守,一切以前方战事为主。
现在李晔回来了,一切都大刀阔斧。
不修陵寝,不建宫阙,皇室用度能免则免,剩下的钱疏浚运河,抚恤孤残将士,修桥补路,设立驿站,将两京五都连接起来,打通大唐的任督二脉。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大唐的官吏们也全都实事求是,以政绩说话。
特别是尚学出来的子弟,大多出身底层,或者烈士遗孤,经过完整的思想体系教育,都被灌注了理想与信念,在他们的引领下,大唐一改晚唐的黑暗作风。
吏治清明,官场与民间的风气都逐渐向好,不再像以前那般,为了吵架而吵架,什么事都办不成。
“圣人,这是新铸造的金币、银币。”刘全礼陪着几枚新钱呈到李晔面前。
自平定辽东、漠北以来,朝堂民间,皆以圣人称呼李晔。
李晔觉得怪别扭的,不过也没制止,总比官家、大家听着像回事儿。
拈起一枚金币,金灿灿的,正中大唐二字,然后开元通宝四字围绕。
背面按照李晔的要求,是骑将持长槊人立而起的图案,威武不凡,异常华美,整个金币都极为漂亮。
银币正面也是一样的,北面却是步将持横刀而立,精美而细致。
两枚钱币上将领的面部表情,以及盔甲都栩栩如生,本身就可以当成艺术品。
李晔不禁赞叹:“巧夺天工!”
刘全礼道:“这是标钱,足金足银,能工巧匠细致打磨雕刻而成。”
说完又递给李晔两枚钱币,“这是将作坊按照压模法制造出来的样钱。”
李晔接过,比刚才的两枚标钱粗糙一些,但也比以前的灌浆法知道的钱币精美太多。
而且,民间根本无法仿制。
“金银比例多少?”李晔感觉成色也差了一些。
“皆是七成金银,三成铁、铜、锡,重一钱。”
一钱相当于后世三克左右,大小适宜,比大食的金币精美一些。
手工锻造,一直是中土的强项。
“五成金就可以了。”
钱币一半是货币本身的价值属性,另一半则是国家信用,钱做的太好,反而不利于发行,会被百姓收藏,造成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只要提升钱币的精美程度即可。
五成金,等于发型一枚金币,刨去人工和添加金属的成本,李晔至少可以赚回四成!
还有什么比造钱更赚钱的生意?
这个时代又没有通货膨胀,而且金银币是大宗商品交易,百姓还是用的铜币,正好可以用来收割国内权贵、大商人,以及周边国家。
刘全礼混了这么多年,心思和头脑早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眼珠子一转,便明白李晔的用意,一个热乎乎的马屁甩过来,“圣人真乃天降神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天降神人?
可惜前世的李晔只不过一介**丝,整日奔波劳累,也就刚刚解决温饱。
也正因为李晔从民间而来,才能深知民间疾苦。
第五百九十六章 忘战必危
钱币只是财富的具象,没有艰苦奋斗辛勤劳作,财富终将泡沫化。
李晔没傻到只去搞金融,用后世的话说,国家真正的实力在产业。
我大宋连交子都搞出来了,士大夫富得流油,还不是被白山黑水间的野人与草原的土匪吊着打?
虚的永远是虚的,国家要硬实力。
政事堂几次提出马放南山、偃武修文,军务要向政务让位,武人要让位给文人,国家权力要向文治集中。
全都被李晔否决了。
兵部的数据,盛唐常备兵力在一百一十万左右,中晚唐藩镇割据,兵力逐年增加,更是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河北狂犬病刘守光同志曾嚎叫:燕有精兵三十万,某有大帝之资。
魏博区区六州之地,动不动就搞出十万大军。
朱邪家收编草原部落、代北汉儿,手下蕃汉部众保守一点也有二十万。
朱温就不说了,几十万大军到处浪。
现在的大唐全国厢、正军加起来,也才五十万。
总体来说,负担不重,完全不需要马放南山、偃武修文。
我大宋仅仅集中在汴梁的禁军,就有八十二万,还不算各地的厢军,北马南下,几十万禁军在黄河一哄而散,任由金人捅进汴梁。
李晔走得是精兵化的路子,唐军一定要能打,这是基本要求。
吃了大唐的军俸,就要有军人精神。
宣教使下放到每一个都,也让李晔对唐军的实际情况有清晰认知。
春暖之后,李晔将长安的二十万大军进一步改组,增加骑兵的数量,尽量让步军也能骑马,加大机动力。
尽管漠北辽东还是风雪缭绕,两万骁骑军与神羽军便踏上了征途。
一万人进驻可敦城,五千人进驻镇蒙州,五千人进驻龙城,戍期两年,然后与长安诸军轮换。
其他的左右天策、左右控鹤、左右禁卫诸军,除了守备长安,也是在幽州、太原、天唐府之间轮换。
李晔还令枢密院设置训练和小规模作战计划,每次出兵三千、五千人,长途奔袭草原部落,或者千里护送粮草入辽东。
想马放南山是不可能的,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军队是国家最后也是最大的底气。
一旦军队腐化了,国家也就腐化了。
大宋冗军冗官,历史之最,外敌入侵,却纷纷作鸟兽散。
辽东大战结束之后,战争时期结束,大唐进入和平时期,大将们便上交了鱼符,没有调兵、统兵之权,名义上还是各军的领导,但每次进驻军营,都需向枢密院和兵部报备。
当然,若是启动战争时期,大将们的兵权会回到他们手中。
权力这种东西,还是尽量关进笼子里。
值得一提的是,朱瑾特别积极,主动辞去了军务,声称年事已高,不堪重用。
朱瑾二十岁成名,一条长槊打遍天下豪杰,力扛朱温九年!如果不是朱瑄先倒了,长子朱用贞、堂兄朱琼、部将康怀英、辛绾、阎宝皆投降,朱瑾还能再跟朱温玩几年。
到现在朱瑾也才四十六岁,比李晔还小两岁。
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李晔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还不是鸟尽弓藏的那一套。
年轻时,朱瑾占据郓州,意气风发,有吞并天下之志,跟僖宗翻过脸,现在回了长安,就有些惶恐了,毕竟是有前科的,怕朝廷翻旧账,朝中的遗老们一直在盯着他,每次上书弹劾的武将,总少不了辛四郎、刘知俊,最近加上了他的名字。
辛四郎浑人一个,在长安还是鼻孔朝天,无人敢惹。
刘知俊战功赫赫,正是当打之年,不怕没有用武之地,在长安除了多置宅邸,豪华奢侈,蓄养姬妾,其实也没什么逾矩之举。
唯独朱瑾,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靠山也没有。
心里当然慌得一匹。
李晔拒绝了他告老的请求,才四十多岁,告个什么老?
为了安抚这员老将,选宗室女封为公主,嫁与朱瑾三子朱用岌。
朱瑾这才安下心来。
其实历史的朱瑾早年野心勃勃,败于朱温之后,便收敛了野心,投奔淮南杨行密,兢兢业业,忠心不二。
徐温夺权,其子徐知训霸凌杨氏,侮弄杨隆演,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唯有朱瑾仗义出头,诛杀徐知训,本来杨氏有机会再起,可惜杨隆演暗弱,不敢起事,朱瑾为徐温亲信逼迫,自刎而死,满门被徐知诰所杀。
李晔对朱瑾心存着一份敬意。
往事过去就过去了。
又过了几日,松州宣教使、皇城司对杨崇本的两份评估送达长安。
内容相互印证,李晔看得有些心情复杂。
杨崇本的确有怨怼之心,埋怨朝廷没封他为大将军,不过也仅仅是埋怨而已,但杨崇本之子杨彦鲁接机兴风作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杨彦鲁与养子李保衡历来不合,争权夺利,借此团结部众,实力不仅盖过了李保衡,连杨崇本都隐隐为其所制。
李晔记得历史上,杨崇本就是被亲子杨彦鲁毒杀的。
没想到历史的惯性依旧存在。
不,应该是时代变了,人心却没有。
松维二州关系到陇南、西川的安全,也是进攻高原的桥头堡,虽然穷了点,但战略意义重大。
若是继续让他们这么野蛮生长下去,搞不好弄出事来。
深思之后,下达诏令:封杨彦鲁为枢密院参军,麟游县公。
大唐十等爵位,亲王、嗣王(承袭亲王的为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县公居其六,不算低了,虽不是实封,但到底有一份不小的荣耀与富贵。
至于前面三等王爵,一般人就要不要想了。
为了防备突发情况,令魏五郎带三千银枪效节军一同入松州,还令廓州李存审戒备。
杨崇本或许是个牛人,却是站在大唐的平台上,不是他牛,而是大唐这个平台牛。
跟杨师厚、刘知俊、李神福这些牛人比起来,杨崇本还是差了一点意思。
煌煌大唐,一共才只有几个大将军?
在大唐没有重振的时候,有些就已经名震天下了。
杨彦鲁若是回长安,一切都可以挽救,不回,就不要怪大唐不讲情面。
李晔绝不允许不听话的军头存在。
第五百九十七章 父子三人
自从大唐僧人进入高原之后,立刻就取得了丰硕成果。
朗达玛未灭佛之前,僧人在高原上享有崇高地位,不仅是信仰上的,在世俗中地位超卓。
民间议论僧人者割舌,手指僧人者断指,眼神不敬者刳眼……
当然,任何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天竺佛门进入中土,也是改头换面,与华夏文明结合,爆发出比原产地天竺更旺盛的生命力。
事实上,此时的中土佛教比天竺更为昌盛。
这也令大唐僧人们在高原无往不利。
禅宗、密宗、净土宗等等,总有一款适合高原。
而僧人们也发现,没有儒家的限制,佛门可以获得更高的权力。
就连城邦主也要向他们跪拜,尊称“上师”。
法不辩不明,这些中土高僧们迅速动摇了陆论藏的宗、教根基,几次约陆论藏出来辩法,都不敢应战。
而大唐皇帝明斥其为妖僧,直接瓦解了他的统治根基。
高原各大势力纷纷联合,围攻逻些城。
虽然在军事上屡屡受挫,数度败于张行瑾之手,但一直孜孜不倦,信仰、之战的威力不言而喻。
很快,陆论藏就发现,进入高原之后,不仅没有丝毫机会重振昔日的吐蕃帝国,就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张行瑾再强,政治上溃败逐渐形成战略上的困局。
逻些地区的百姓开始出现逃亡。
大量田地无人耕种,牲畜直接饿死,盔甲、兵器都无法供应。
进入中晚唐之后,小冰河期来临,气温下降,大量河谷变成无人区,导致人口大量下降,高原逐渐虚弱,逻些城的精兵反而敌不过河陇的藩镇势力,代表吐蕃朝廷的尚思罗,打不赢洛门川讨击使论恐热,占据大半个高原自封宰相的论恐热打不赢河湟的尚俾俾。
实际上,高原在没有河湟与陇南的地缘补充,已经彻底沦为二流势力。
历史上,吐蕃在没有得到河湟与陇南之前,一直被大唐按在地上摩擦。
贞观十二年,击败吐谷浑、党项、白兰诸羌的松赞干布意气风发,勒兵二十万入寇松州,图谋陇南,唐将侯君集、执失思力、牛进达、刘兰督步骑五万击之,大败松赞干布。
吐蕃缩回高原,勤修内功二十年。
此时太宗殡天,高宗继位,大唐正用兵辽东,攻打渤海国。
蓄势二十年的高原铁骑滚滚而下,灭吐谷浑,占据河湟、青海之地,吐蕃正式崛起。
如今的大唐牢牢控制住了河湟与陇南,加上西川、云南四大地缘板块挤压,高原的覆灭是迟早的。
此所谓天下大势。
无论陆论藏与张行瑾多么雄才大略,面对这种困境都是无解的。
梦想永远都是美好的,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陆论藏的口号是重振吐蕃帝国。
但也要问问高原上的城邦主们愿不愿意吐蕃帝国复活。
至于底层百姓,每天带着镣铐劳作,成为农奴锻奴军奴,吐蕃帝国的荣光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贵人老爷们还能分一口肉给他们吃?
如同历史上的大唐覆灭一样,吐蕃帝国的覆灭也是时代的规律。
而陆论藏或者张行瑾,都没有超出这个时代的目光与能力。
松州。
在收到朝廷的封赏之后,杨崇本便陷入抉择之中。
他对儿子杨彦鲁的心思封复杂,对大唐也是一样。
“儿不愿回长安。”杨彦鲁直接表明心意。
杨崇本道:“你想作乱吗?”
杨彦鲁轻蔑一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看大人的心意,父要儿死,儿不得不死,不过,儿臣即便是死在松州,也不愿去长安作笼中雀、池中鱼!”
身后三员牙将,全都虎视眈眈,眼神放肆。
杨崇本身边的亲兵趋前一步,挡在前面。
杨崇本在松维站住脚后,扩大势力,杨彦鲁趁机招募高原上的亡命之徒,蜀中、河陇的背唐势力混杂其中,逐渐壮大。
起初杨崇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没想到这股势力迅速扩大,并影响到了杨彦鲁。
松州的对峙由此而来。
凭心而论,杨崇本并不想背叛大唐,当年皇帝获其家室而不害,光明正大的送还,仅这份气度,杨崇本便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但他的崛起是靠阴谋,而非堂堂正正的功勋。
这是第一道裂痕。
大唐恢复天下,封八人为大将军,却没有他杨崇本。
杨崇本一直耿耿于怀,意气难平。
这是第二道裂痕。
正是这两道裂痕,杨崇本对进攻高原就不那么上心了。
这些年陇南、西川两道的钱粮支持,让他日子越来越好,生出养寇自重的心思。
不打仗能获得利益,哪为什么还要去高原上九死一生?
聪明人总是会算计利益。
关键还有他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搅风搅雨。
“灭我杨家者,必是你杨彦鲁。”杨崇本怒道。
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眼前之事,他管不了。
杨彦鲁大笑,“父帅大可放心,松维有山河之险,儿臣绝无背叛大唐之意,只求自保,听闻皇帝封高家于辽北,我杨家何尝不能求封于松维?”
他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准备。
杨家在松维经营十余年,土人归心,远近来投。
就连杨崇本也假借防守的名义,在北面、东面修建了大量关隘堡楼。
皇帝用他为鹰犬,他岂会不知?
他若真下决心打压杨彦鲁,杨彦鲁还会这么蹦来蹦去的?
“还请大人回书一封,言明西南形势,松维不可以一日离我父子!我父子也愿为大唐永镇边荒。”
父子二人欲迎还拒的时候,义子李保衡推门而入,甩开亲卫的纠缠。
“父帅听我一言,当年我等在李茂贞麾下,惶惶不可终日,旦夕有杀身之祸,得遇陛下才有今日,若父帅能挥军高原,讨平逻些,还怕没有区区大将之封?此是陛下留大功于大人,今若不取,必为他人所取,请恕儿臣直言,我杨家斗不过陛下,松维挡不住大唐!”
“兄长何出此言?我杨家忠心耿耿,绝不作欺心之辈。”杨彦鲁振振有词。
李保衡却看都不看他,而是盯着杨崇本。
杨崇本笑道:“我儿多虑了,陛下若是要经略吐蕃,我杨家还有用处,陛下天纵奇才,岂会不知其中厉害?”
李保衡苦劝:“大人且观陛下二十年来,可曾受过威胁?大人若不听儿言,祸起之日悔之晚矣!”
杨崇本不禁犹豫起来。
“放肆!你是我杨家的人!”杨彦鲁怒道,身后牙将纷纷拔刀。
堂中清冷,昏暗中杀机纵横。
李保衡不为所动。
“你且回去。”杨崇本甩了甩手。
“大人!”
“你且回去!”杨崇本呵斥道。
“兄长怕是走不得!”杨彦鲁脸上浮起一抹阴毒。
李保衡望着这对父子,“锵”的一声,横刀出鞘,昏暗的堂中亮出一抹白光。
堂外盔甲铿锵之声大作,几个宣教使在外面约束士卒。
李保衡也有准备。
“儿实不愿大人万劫不复!”李保衡双手持刀,目光冷峻。
杨彦鲁冷笑道:“兄长好手段,你有人我就没有吗?”
一拍手,堂后涌入十几名甲士。
杨崇本脸色铁青,一个亲子,一个儿子,全都不是简单人物。
但杨彦鲁是亲儿子,李保衡只是假子。
“保衡把刀放下,我等父子三人,何事不可商议?”
李保衡一愣,这意思是让他束手待毙,只要他放下刀,立即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明白了杨崇本的心思。
“大人……”
“你若还认我这个大人,就把刀放下。”瞬间,杨崇本仿佛恢复了昔日枭雄的风姿,气势逼人。
李保衡虽只是一个假子,但两人年纪其实相差不多,二十年来出生入死。
却终究被杨崇本抛弃了。
堂中涌入的甲士越来越多。
而堂外的宣教使,没有听到李保衡的命令,没有入内。
他顾念父子之情,杨崇本却只想快刀斩乱麻。
杨彦鲁一脸冷笑。
就在此时,城中却忽然火起,呼声响彻全城:“西南招讨使李存审奉命平叛,持兵刃者皆为逆贼!”
第五百九十八章 杨家存亡
李存审入廓州之后,西北的气象为之一变。
无论是能力还是手腕,李存审都比冯行袭高出不少。
廓州唐军迅速归心,战力进一步变强。
李存审招募归化的健壮蕃人,日夜训练,能披甲徒手攀附悬崖峭壁者为锐卒,得精兵三千,号为飞猿都。
与冯行袭的守势不同,李存审着眼于攻。
而且他并不认同朝廷的两路夹击之策。
令出多门,号令不齐,此为兵家之大忌。
这些年,迟迟没有进展,何尝不是杨崇本出人不出力?
连廓州、兴海这边的唐军军心都受到了影响。
长安的使者到达廓州,提醒戒备松州时,李存审心中立刻就有了决断。
他跟杨师厚一样,都是这乱世绝顶的帅才,只因李存勖的打压才黯然失色,但就算是座冷板凳,也屡次大破契丹。
败于杨师厚,非战之罪,而是面对大唐倾国之力的碾压,天下大势面前,名将也只能徒呼奈何。
神剑虽藏于鞘中,锋芒并未衰朽。
而当它出鞘之时,必一鸣惊人。
李存审快刀斩乱麻,集合步骑精兵一万人,加上飞猿都,兵出石门山,溯夏河而上,昼伏夜出,兵临松州城下,杨崇本父子却还在考虑回不回长安。
大唐的旗号在城下亮出,就有宣教使打开城门。
这些年在杨崇本手段高明,宣教使或被其拉拢,或被其排挤,但总有人不忘使命,只是蛰伏起来。
如果杨崇本还是以前的杨崇本,为大唐的利益征战,皇城司与宣教使只会是他的助力。
而从杨崇本暗扶杨彦鲁开始,宣教使就主动站在李保衡身边。
城中军士望见“大唐西南招讨使杨”的牙旗,没有一个人敢再拿着兵器。
他们的身份始终是唐军、唐人。
李存审一面命人灭火,一面维持城中秩序,对于持兵刃者,毫不留情,铁蹄过处,人头滚下。
“奉诏讨贼,不从者者!”
这才是真正的快刀斩乱麻。
城中尚惊疑不定,李存审的骑兵已经直奔府衙。
“杨崇本、杨彦鲁、李保衡何在?”
听着外间的呼声,杨崇本、杨彦鲁脸色惧是一变。
杨彦鲁怨毒道:“好你个李保衡,居然勾结外人,害我父子性命!”
李保衡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听外面的动静,应该是援军来了,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杨家存亡,全在大人一念之间!”
杨崇本眼神变幻几次,忽地一巴掌甩在杨彦鲁脸上,“逆子,放下兵器。”
杨彦鲁被打蒙了,怔怔的看着自己父亲。
杨崇本又一脚踹在他胸口,杨彦鲁倒退几步,“若不是受你利令智昏,何至于此?”
这一脚颇重,杨彦鲁吐血,人也委顿下去,被牙将扶着,“我……我……”
“你还有何话可说?”杨彦鲁也不管牙将,冲到杨彦鲁面前,举起手,但手落下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拔出杨彦鲁腰间宝剑。
昏暗的殿中银光闪动,剑芒如雷霆吞吐收合。
杨彦鲁的眼睛睁大。
李保衡的眼睛也睁大。
“噗嗤”一声,血光飞溅,喷了杨彦鲁一脸。
三名牙将这才捂住喉咙,发出“荷荷”沙哑的叫声,嘴角喷出血沫。
然后身体缓缓倒在地上。
“杨彦鲁为此三人蛊惑,欺君罔上,现首恶以除,余者无罪,尔等随本将迎接李招讨!”
顷刻之间,堂中的剑拔弩张便被杨崇本压下。
剩下的几员牙将面面相觑,但在接触到杨崇本的眼神时,全都身体一颤,险些跪了下去。
“大人英明。”李保衡半跪于地。
杨崇本持滴血的宝剑向他走来时,他心中不禁一阵发毛。
但杨崇本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剑刺在他面前。
堂外,李存审骑在马上,背后牙旗招展,身边甲士围绕。
一股赫赫宿将的煞气迎面扑来。
“松州都督杨崇本见过李招讨!松州几个牙将作乱,挟持我儿杨彦鲁,现已平定。”杨崇本拱手施礼,气势丝毫不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李存审只是个中将军,而杨崇本是上将军。
资历与军衔高于李存审。
三具尸体被抬出,身体还在颤动,脖颈间的鲜血还在流淌。
李存审冷笑道:“本招讨听说作乱的不止几个牙将!”
杨崇本神色自若,“哦?李招讨还听说了什么?”
“我听说杨都督不尊皇令、养寇自重,有不臣之心!”
“我杨崇本向来忠心耿耿,李招讨可不需要血口喷人,否则某麾下儿郎不会答应!”杨崇本眼角闪着寒光,向后一挥手,甲士纷纷涌出,簇拥在身边,府衙中精兵尽出,到处都是拔刀声与盔甲震动声。
松州到底是杨崇本的地盘。
李存审仰天大笑,“杨都督真的想清楚了吗?”
越来越多的唐军涌入府衙,一排排冰冷的弩箭对着杨崇本。
李存审眼中杀机毫不掩饰。
形势一触即发之际,李保衡忽然捧着诏令出来,“李招讨,陛下封我家郎君为枢密院参军,麟游县公,而非屠戮杨家!”
二十年的情义,现在也只有李保衡站出来说话。
“全都退下!”李保衡对周围松州甲士吼道。
甲士们面面相觑。
这时军中宣教使也大呼,“尔等难道只认杨家,不认大唐,不认陛下?”
这话宛如霹雳劈下,带着凛然天威。
大唐一统**,李晔的威望达到。
松州军很多都是凤翔的关中子弟,对大唐的认同度很高。
终于,有人放下兵器。
很快便有若能效仿。
“是我大唐将士者,退出府衙!”李存审下令道。
松州兵一哄而散,杨崇本大势已去。
人心已经说明了一切,就连杨崇本父子身边的亲兵牙兵也都如鸟兽散去。
不过场中仍有百余人与唐军对峙。
“持兵刃者皆斩!”李存审一声令下,千弩齐发,将这百人射成了刺猬。
血流如溪。
杀气如寒风一样吹来,杨崇本顿时全身一颤。
“杨都督,请吧,陛下在长安等着你父子二人!”李存审寒着脸道。
杨崇本长长叹息一声,目光复杂的回望李保衡一眼。
第五百九十九章 符家父子
“大人为何留杨崇本一命?”回廓州的路上,符彦超问道。
李存审望着皑皑雪山,却并没有言语。
符彦卿道:“杨崇本不能杀,至少不能被大人所杀,我等平叛,本就是无诏而行,若杀杨氏,非但无功,反而有过,朝廷会以为我父子是下一个杨氏。”
李存审有九个儿子,长子符彦超、二子符彦饶、三子符彦图皆有将才,勇武善战,四子符彦卿出身军旅却腹有文韬,其余诸子,或文或武,皆有才干。
而历史上符彦卿的三个女儿,分别嫁予柴荣、赵二。
李存审缅怀李克用之恩,仍沿姓李,但诸子皆改回旧姓。
此番出任西南招讨使,李存审特意向枢密院请求调任符彦超、符彦卿至麾下。
“四郎所言甚是,我等在朝中并无根基,一切都需小心行事,不可落人把柄。”李存审对符彦卿一直另眼相看。
符彦卿道:“圣人以进伐高原之大功待杨崇本,可惜杨崇本无此胆略,缩首松维,自以为可成封疆之事,却不知圣人雄才大略,远超前代帝王,岂会容忍他割据一方?杨氏不取之富贵,当为我家所取!”
符彦超也笑道:“吐蕃一盘散沙,怎敌我大唐铁骑甲士?”
李存审呵斥道:“休得胡言,你等当谨言慎行,忠心为国,不得再复河东之旧态,杨氏殷鉴不远。雄鹰搏兔亦用全力,吐蕃虽衰,但仍有天时地利,昔年薛仁贵纵横无敌,大非川一败,十万大军沦丧,吐蕃无人能制,尔等从军多年,不可轻敌。”
符彦超、符彦卿拱手称是。
“大唐正是用人之际,圣人胸襟亦远超前代,尔等当勉之。”李存审望着两个儿子,不免多了几分感慨。
李存勖虽是雄主,但也是雄猜之人,继位以来,李存审的日子便一直不好过。
若非镇州一战,连损四员大将,李存审可能永无出头之日。
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皇帝委以西南之事,李存审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无比感激的。
名将如名剑,最怕蒙尘。
回到廓州,李存审在符彦卿的辅助下,写了一封请罪书,详细阐明出兵松州的原由,并委婉提出西南之事,不应多路进攻,空耗粮资,而是直取逻些,一战灭张行瑾、陆论藏,扬大唐国威于高原,号令四方城邦,臣者赏之,不臣者伐之,若寸土相争,则迁延时日,一旦天时不利,高原降雪,张行瑾卡住地利,大军进退维谷。
李存审的信几乎与杨氏家眷同时入京。
松州兵变之事,引起了朝堂的深度关注,更引起了巨大争论。
朝臣们对杨氏父子深恶痛绝,但对李存审也没什么好脸色。
觉得是一丘之貉。
李存审未得皇帝、枢密院、兵部调令,悍然出兵松州,简直是胆大妄为。
最后是李晔力排众议,认定李存审有功,才压下这场争论。
松维的地形比蜀中还要险峻,很多地方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杨崇本经营多年,真割据了,大唐要花多少代价打下来?
当年一座维州,吐蕃前后花了二十年,以女子嫁入维州,培养带路党,安史之乱,大唐全面内卷,吐蕃才攻破此城。
后世乾隆大小金川之战,川西一隅,弹丸之地数万人口,满清投入近六十万人力、七千万帑币!
如果杨崇本割据成功了,会牵扯大唐攻略高原的步伐。
仅凭这些,李存审就有大功!
至于未得诏令,私自攻伐州县,也是要分情况的。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按部就班,还是名将吗?
等枢密院、兵部调令堪合下来,再聚兵、运送粮草,估计杨崇本就把松维打造成铁桶了。
当然,这也并不能怪朝臣们针对边境将领。
中晚唐以来,武人们留下的恶劣形象不是一朝能抹去的。
德宗朝,五千泾原兵就敢把德宗赶出长安。
吴少诚一个蔡州,骑着骡子敢跟大唐诸路兵马死磕。
所以身处这个时代,李晔能理解杨崇本的私心,他本来就游离在大唐体系之外。
说穿了,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一个时代。
朝臣弹劾参奏李存审,正说明大唐的新体制深入人心,没人站出来弹劾,那才是出了大问题。
在朝堂上为李存审出兵之事定性后,李晔私下召见了杨崇本父子。
十几年没见,杨崇本越发深沉了,也越发老态了。
其子杨彦鲁一看就是标准的二世祖,面相就不为人所喜。
倒是李保衡面相忠厚,颇有武夫雄健气质。
“你可知罪?”虽然理解杨崇本的私心,但仍不免对他失望。
如果没这一出,他最少是个宣慰使,若是平了高原,大将军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杨崇本的崛起本身就带着原罪的,当年大唐攻下凤翔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力不从心,无力再进攻邠州,杨崇本以诈术诓骗辛四郎入局,才得了秦州防御使。
即便大唐席卷河陇,杨崇本也是最后一个归降,还是受当时的形势所迫,唐军兵临城下,不得不降。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杨崇本嘴唇干裂,神情委顿,想来一路没少吃苦头。
“罪臣有负陛下。”
“你是在怨恨朕。”李晔目光如炬。
杨崇本闭上眼睛,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杨彦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陛下恕罪,我、父子一时糊涂。”
李晔心中忍不住升起奇怪的感觉。
历史上,这对父子父慈子孝,杨彦鲁毒杀杨崇本,后被李保衡击败。
李晔这算不算救了杨崇本的命?
“你们父子不糊涂,松维得天独厚,若不是李存审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朕恐怕没有与你们今日相见的缘分。”李晔淡淡笑道。
杨崇本缓缓睁开眼,“臣死罪。”
“你当然该死!”李晔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名分自有天定,幸亏没封他大将军,不然整个河陇都要出事。
被李存审轻易解决,正说明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大唐的大将军,那一个不是这时代声名赫赫的名将?
别说跟杨师厚、刘知俊、李承嗣比,就是跟李嗣源、李存审、徐温、杜晏球相比,他都差了不知多少。
“朕念你有攻伐松维、辅定两川之功,不降罪你,留在长安,安心养老吧。”
君臣情分到此为止。
“罪人多谢陛下不杀之恩。”杨崇本父子三人都重重的叩首。
杨崇本、杨彦鲁二人不堪用,李保衡却是个忠义之人。
自始至终都站在大唐这一面,但也没有对不起杨崇本。
李晔思索之后,让他出任峰州防御使,安南王师范正缺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