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八十九章 阴云
张潇御百鬼拉车星夜离城的消息不胫而走。
奉阳江湖，无风起浪。
阴霾了数日，似乎在酝酿一场风云天候。这时雪花忽然飘落，人们不禁感叹：这北国的天变的太快了。
天近午时，白凌霄从广德书院赶回来，赫然发现自家门前的胡同里站了很多人。
人群面前，小鹅单枪匹马拦在门口，几个或多或少有些残疾的汉子混在人群中，任何试图接近小鹅的都被这些人悄无声息的接近‘劝’出人群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干什么？”白凌霄快步来到近前问道。
小鹅道：“他们全都是北国十六城原石商人派来的伙计，不知从哪里听到传闻说，政府在西南用兵，原石供应出了问题，咱们的渠道也进不来货了，还胡说什么大官人拿了他们的定金连夜跑掉了，搞得别的买卖家也来凑热闹。”
白凌霄问道：“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人跟咱们有账目往来？”
“不清楚呀，他们根本不听咱们说什么，就是一个劲儿的鼓噪说什么十八行要完了，城里的买卖家有把钱放在咱们钱庄的，还有些是给咱们备了货还没兑现的，反正都跟着起哄来了。”
这么多人一起来闹，背后肯定有人在捣鬼。
白凌霄想起张潇临行前叮嘱自己的那些话，他早已经预料到城里这几天会很热闹，还叮嘱自己通知许六安和曹梦熊约束住衙门里十八行的兄弟们，不要贸然冲上去做无意义的牺牲。
想到这儿，忙把一名帮着维持秩序的虎卫队成员叫过来，命他立即去治安衙门把张潇的意思传达过去。
门前虽然乱糟糟，但有虎卫队的兄弟们暗中帮衬，暂时还闹不出大事来。白凌霄带着小鹅回到宅子里，外面那些人喊的热闹，却没有谁胆边生毛敢闯张宅。
白凌霄先给小鹅吃一颗定心丸，道：“没事，别担心，事情都在官人意料中，这是有人在针对白家和咱们十八行做的谋划，他们就是想把十八行建立起来的商业信誉搞臭，最终是想用桑国的原石取代咱们的。”
“大官人已有对策了？”小鹅成天忙活十八行的事，对这种事情的严重性要比白凌霄的感受更深切。见白凌霄没有立即回答，便有些着急，道：“哎哟，都什么时候了，你跟我还不说实话，咱们是不是真的进不来货了？”
“西南用兵是真的，原石限量供应也是真的，官人在想办法解决，但是中间出了点状况，我们需要时间。”白凌霄道：“有个人是从黑龙城来的叫张浚，与官人可能是本家堂兄弟，他正在试图将十六城的原石商人从咱们这里抢走。”
“全部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白凌霄接着又道：“你现在的责任就是稳住十八行内部的局势，那些跟着起哄追讨货款的立即跟他们钱货两清，登记在册，以后再算账，钱庄那边不要说不给兑换，要说金银币兑出去的太多，暂时只能用原石来支付给他们，需要他们自备金币才能兑现。”
说到这儿不禁佩服张潇的先见之明，早就准备好了对策。
小鹅有了主心骨，听得连连点头，赞道：“还是大官人的办法妙，那些人只是听信谣言，以为十八行出了问题才要兑现的，如果让他们看到咱们库存的原石，那些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白凌霄催促道：“知道了还不快去办。”
小鹅有些担心，“外面没问题吗？”
“你都行，我会不行吗？”白凌霄话说的硬气，其实也不是很有底气，但这个时候她这个张宅女主人不立在这里出头，还能指望谁来稳定军心？
......
张宅大门外，胡同口停着一辆青布篷车，帘栊挑起，坐在车里的张浚和池松壮亮正关注着张宅的动静。
“还是远远不够啊。”张浚眉头微蹙：“最多只有两成人是真的在闹，且都是些散乱小户，这种规模的动作是无法撼动十八行的根基的，钱庄是十八行控制北国经济的核心基础，要想打垮张潇，瓦解这个基础是最快速有效的办法。”
“的确是很难理解。”池松壮亮摇着头，面露困惑之色，道：“消息是真的，北国十六城的原石商人代表也是真的，咱们的人一直在里边鼓噪，十八行的那些加盟商户就是不为所动，能撬动的始终只有这些外围小供货商。”
“素还真当初跟我说不可小觑了那废物，我还没太在意，总觉得一切都是白宗元在暗中与黑龙城作对，现在看来还真是大错特错了，能把一个商会组织带的跟军队似的，我的这位堂弟还真够得上本公子的劲敌了。”
“素还真还在积极联络那些大的加盟商户，原石贸易关乎十八行的信誉根基，只要能确定西南那边的消息，相信凭素先生的本事，用不了多久那些商户就会被说动。”
“还得加快进度啊。”张浚道：“滚龙江防线不足为屏，御灵番山口守住的希望也不大，如果我是桑国王上，宁愿带着青壮子民迁入黑龙城，兵合一处，退守白头岭才是上策，只要能坚持到春季，天风送雨，那些虫蛮族就要进入到地下休眠整整半年，这么长时间足够我们拿下北国了。”
“少主深谋远虑，在下好生佩服，您的看法与王上不谋而合，家里头已经动员起来了，只是咱们这边推进速度没有达到预期，白宗元和许笑杰先后离开，现在最大的难点是广德书院，书院不表态，我们的神佑番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啊，目前为止都是商业手段，杀一个白宗昌也只是让次相府满意，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张浚点点头，问道：“白家那边联络的如何了？”
“白宗年很狡猾，素还真说的很对，他不是白宗元那种精明厉害的枭雄，但却是个十足的无赖，而且背靠首相府，进退都有路，没有必要跟我们合作。”池松壮亮带着一丝怒意说道：“给他的礼物恐怕成了无用功。”
“也不算无用功，至少白家不会为那个女婿出头了。”张浚说道：“这一点很重要，池松君千万不要小觑了白家啊，我在苍穹书院求学的时候听过一个关于白家某位女强者的传说，如果那人出手，至少桑国境内无人能敌！”
“您说的是白玉京吧。”池松壮亮唏嘘着附和道：“合道归真，半步入圣，令人神往啊。”
张浚道：“白玉京一个人便压制了神佑番包括你在内的四大强者，对咱们来说这个束缚太不利了，如果白家这边走不通，那就从邺阳林氏和十六城其他世家那边想办法，把所有人联合到一起向书院施压。”
池松壮亮道：“就怕分量不够啊，毕竟书院的核心力量都是来自白家的，其他都是旁枝末节。”
“书院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次相府那边提供的消息说，书院长老院的三个老家伙把白宗年捧出来，表面上是要投向首相那边，实际上只是丢卒保车，用白宗年做幌子，名义上自降
身份加入首相王谢家族，实际上他们绝不可能投靠到属于汉国一方的阵营。”
“消息准确吗？”
“你可知道长老院一共有五位成员？”张浚道：“现在四明山上只有四位，剩下的那位在长安。”张浚道：“正是因为得到了这位白家长老相助，次相府才会这么不计代价的运作此事。”
“当年那个要娶自家姑姑为妻，闹的沸沸扬扬，几乎让白家陷入万劫不复的白家怪才投奔了次相府？”池松壮亮吃了一惊，道：“这疯子简直不可理喻。”
“白璋平就算是疯子，他也是个天才疯子。”张浚道：“我在长安求学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是作为苍穹书院客座教授宣讲他那套众生平等，人族应该崇尚自然，效法兽类和蛮族的道理，我虽然不苟同却也由衷佩服此人的口才智慧。”
“臣下听闻白璋平为庶出之子，却是天纵奇才，他幼年时倍受家族排挤，有几次甚至几乎丧命，幸得绪字辈一个同为庶出的女子照顾才得以生存下来，那女子与他年纪相仿，二人相爱后决心脱离白家，却被白家三祖棒打鸳鸯，女子死于非命，白璋平却被关押在书院后山，多年后的一天忽然破关杀出......”
“他当时被白家三祖联手镇压了，口头上答应加入长老院，后面又找借口离开了白家。”张浚接过话头，续道：“作为当世最了解白家和书院底细的人，他对白门三祖的判断应该有很高的准确度。”
“少主的意思是白家三祖真正想投靠的是楚王？”
“他们三个早年曾狠狠得罪过汉王，当今天下除了楚王谁还敢收留他们？”
张浚道：“首相府不会要他们的，王谢家族虽是神华皇族后裔，却早断了复兴神华的念头，他们想要的是汉王或楚王当中的一位称帝后，能继续与他们共治天下，所以他们只会打压白家的风头，却对白家的里子不感兴趣。”
“这，消息准确吗？”
“消息来自长安，我姐姐常年陪在那位公主殿下左右，你觉得呢？”张浚微微不悦。
“所以他们现在的挣扎只是待价而沽？”池松壮亮连忙巧妙岔开话题。
“毕竟是三个加一起已经六百多岁的老怪物，联手合击实力堪比七级圣人。”张浚轻轻哼了一声，又道：“还有广德书院千年底蕴在手，楚王不给个合适的价钱，他们怎么舍得就这么投过去。”
“如果他们最终选择次相府，而白玉京又坚决反对，广德书院势必将从内部被割裂。”池松顺着他的话往下分析。
“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让这个进程加快。”张浚道：“用十六城的原石商人向白玉京施压还不够，最好是通过次相府的关系，动员长老会三个白家老祖站到这边一起给白玉京压力，只要她顶不住了，拿下十八行和北国就不在话下了。”
“没有白玉京碍手碍脚，那些忠诚于张潇的商户就可以由神佑番出手直接杀掉！”池松壮亮杀气腾腾说道：“快刀斩乱麻，不用半个月就能让北国变成桑国。”
“其实还有一个难点。”张浚沉吟着说道：“不过现在大概不会很难了。”
“少主说的是北军吗？”
“刚换了一个叫宁东风的主帅，姐姐传书说此人是个没啥用的书呆子，出身于南国木圣宁氏，在长安被汉王晾了几年，姐姐尝试请公主举荐他来北军担任主帅，没想到汉王居然同意了。”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九十章 称天下
“我又丢东西了。”张潇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左顾右盼，上看下看，仔细回忆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东西是怎么丢的，最后看一眼修闭口禅的阴雪亭，难道是这老小子耍的五鬼搬运之法？不，他没有瞒过阴神的本事。
上次丢的是泰龙留给自己的那块代表王族印信的泰坦石，这次丢的是刚从宁东风手里得来的宁氏家传宝扇。
这个贼还很挑剔，一般的金票之类的俗物根本看不上眼。偷的全都是无价之宝。
这回真他妈活久见了。
活见鬼算什么啊，老子都能吃鬼。可这个损贼却比鬼更难以捉摸。
东西就放在袖子的内衬兜里，除了偶尔打坐冥想外，阴神根本不需要睡眠。而打坐冥想的时候恰恰是阴神最敏感时。
从昨天到此刻，已经丢了三件宝贝。
第一件是当初在崇山之战结束后许笑杰赠的铜葫芦，一直用来装速效救心药水的，此物遇爆冷，爆热，撞击，摩擦，明火，高热均有爆炸的危险。所以关键时刻还能作为救命的秘密武器使用。除了张潇自己外，世间绝无第二人知道此物妙处。
第二件就是泰坦石了，黑黢黢的貌似没啥妙用。第三件不得了，乃是木圣兵解后留下的一片叶子炼制的宁氏家传宝扇。没有正式的名字，张潇便姑且给取名为逍遥扇。这东西不是送给张潇的，而是扣留在手里为质。
宁东风选择了活成个男人，主动把这扇子交给张潇保管，如果他有违彼此约定，这扇子就归张潇了。
妈的，这个损贼，找到他非抽筋拔骨剁碎了喂狗不可。
张潇一想到下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宁东风的尴尬局面，心头不由一阵阵火大。
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阴神感知敏锐，不管是有相无形的，还是有形无相的，只要接近三丈之内，决然没有可能不被察觉到。这宝贝怎么就丢了呢？
这次去妖神族的地盘，同行的只有阴雪亭和胡菁，这俩可不可靠另外说，只凭本事都没这个能力。
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件宝贝，下意识的往腰上一摸，小秤砣还在。
为什么就它还在？莫非是因为它太普通了？
按理说那个朝吹铠也不是一般人物，生死关头拿来买命的宝贝，不应该只是个凡物。
随手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只见这东西黑黢黢泛着一层乌光，除此之外，瞧不出其他特异之处。御天龙万翔随身佩戴多年，敢叫称天下的宝贝，没道理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秤砣吧。
张潇再次尝试用阴神去观察体悟这东西，仿佛微风细细抚过，从上到下，连那些表面上带来粗糙手感的细微颗粒也不放过。咦？这些凸起的痕迹怎么好像某种文字呢？
没想到还真有发现。张潇精神为之一振，集中全部注意力，控制阴神去感知那上面的痕迹，这次更清晰了。因为之前没这么细致的研究过，而且这些字迹太过细小，简直是纳米级别的，也只有阴神的敏锐入微才能发现。
摸索揣摩了一会儿，张潇发现这些字迹有点古怪，有的是古汉字，有的则是些简单的笔画，仔细研究品味后终于确定竟是上古年间的东瀛文字。
幸亏超脑实验传输的数据足够多，张潇从记忆深处翻出东瀛语言那部分知识点。
这回终于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神佑一百三十八年春，于古神山中偶得一两四钱天外仙石一枚，因其内别有洞天故名曰须弥山，取义须弥芥子方寸间可容大千世界。后五年，游历天之源地又遇洞中上古神人法蜕，光影虚像，灵慧无边，求之以纳米神术刻字，效古之神器形态，以洞中残余神火化须弥山为砣，炼为明器曰称天下......
纳米神术刻字？还效仿的古之神器形态，这不就是个秤砣吗？嗯，还有点像砝码。
张潇暗自惊奇，心中对这些文字生出无限好奇，天之源地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上古神人的法蜕？光影虚像，灵慧无边，怎么听着像一部全息影像的电脑？纳米神术会不会就是纳米技术？这东西内部别有洞天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宝贝是某个神秘空间门户的开启钥匙？
“谁？谁在
洞外？”一个稚童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阴神的感知中。
“哎哟，好痒啊，不要再挠了，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张潇大吃了一惊，几乎脱手将小秤砣丢掉，这东西难道还是个精怪？
这时代经历过上次纪元毁灭的破灭大战后，整个世界到处充盈辐射能量。张潇觉得那些辐射能量或许就是上古神话时代所说的天地灵气。因为这些灵气的影响，人类当中很多人进化成了异人。
当第一批穴居幸存下来的人类来到地表时，那时候的灵气时最充沛的，所以他们发生的变异应该是最强烈的。
而同时代自然界中各种物质也在承受这种灵气的辐射，指不定那个物件就被什么灵物给沾染成了精怪。所以新人类文明的这两三千年里，诞生过许多物老成精的奇闻怪谈。
张潇见闻阅历毕竟不凡，短暂的失措后很快稳住了神。既然阴神能穿越三千年光阴来到这个时代，为什么不能有法宝沾染性灵成了精怪？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你又是什么人？在哪里说话？”张潇想到这儿，果断以阴神传出灵魂意识去尝试沟通。
“哎哟，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到。”那个童子的声音不满的说道：“你这冒失鬼，不要再摩挲我的身体了。”
“你的身体？秤砣吗？”张潇好奇的看着手里的小秤砣。
“非也，是这些字。”那声音回应道：“你用手抓不要紧，就是别用神识探查，我是称天下的器魂，只是个很弱小的意识能量体，经不起你这么强大的神魂力量来回探查，魂儿都快被你吸走了。”语气颇为不满。
张潇心念一动，想起莫名失踪的那三件宝贝，忙问：“我丢了三件东西，是不是跟你有关？”
“你说的是那八空九穴铜葫芦，磁胆石和灵根木叶吧，自然是我帮你收起来的。”那声音得意的说道：“不必谢谢我了，我叫称天下，专门称量天下明器宝物，只有够分量的宝贝才有资格被我收纳......”
“收你姥姥个爪儿！”张潇一时忽略了它给三件宝贝起的新名字，以阴神传声大骂道：“我用你给我收了吗？不问自取为贼不知道吗？麻溜儿的把东西还给我，不然继续给你拿拿搪松皮子。”
“进了我肚子的宝贝你还想要回去？”那声音虽然是稚童的感觉，但语气却十分油滑老练，道：“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只要你做了称天下的新主人，这里边的宝贝便能随你取用收藏了。”
“我现在就是这称天下的主人！”张潇毫不客气的：“你立刻把老子的东西吐出来。”
“那可不行，虽然你的神魂意识很强大，但是没有得到称天下器魂的认可。”
“这器魂不就是你吗？”
张潇此刻正坐在车上，行走在赶往妖神族部落的途中。在同车的胡菁看来，全神贯注的张潇就是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秤砣。看着有点傻，但还不足以勾起她的好奇心。
稚童的声音说道：“不错，我就是称天下的器魂，你想得到我这里的宝贝，就得先让我认可了你。”
“你什么意思？”张潇用阴神传声继续与它交流：“是不是想赖着我的宝贝？”又道：“你似乎对我产生了某种不该有的误会，小命攥到了我手里还敢跟我谈条件？”
言罢继续用阴神揣摩那些文字。
哎哟！哎哟！哎哟！嘎嘎！
器魂惨叫不迭，连声说道：“停下，快停下！我的魂力有两千八百多年没得到补充了，你再这么搞下去我就屎啦，要是我屎啦你那几件宝贝也别想拿回去！”
“什么意思？威胁我？”张潇道：“你他娘的敢不还给我那几件宝贝，老子豁出东西不要了也先灭了你。”
“你那八空九穴铜葫芦里藏了十七颗芥子木种子，用之得法可以吸纳五湖三江的水进去，今人修为见闻都太浅薄，所以里边只开发了一个穴窍，容纳一点点不入流的玩意，这宝贝落在你手里真是暴殄天物了。”
张潇这才留意到它口中自己三件宝贝都换了名称。听它说的这么玄妙，不禁动了好奇的念头，忙问：“你说我那葫芦里有十七颗芥子木种子，能装下五湖
三江的水？”
“道理是这样，芥子木是最高密度的木质精物，要吸收很多很多的水才能发芽，故此有吸水的本能。”器魂说道：“你这铜葫芦明显是两百年神佑时代消失前的产物，可惜这个时代里已经没人懂得怎么发挥它的威力了。”
不用五湖三江，只要能储存个几十方水就够牛逼的了。
张潇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上个文明纪元里的一小朋友，看过一部很古老的电视剧，里边有个和尚用葫芦打酒，为整治势利眼的店家，让人家怎么倒都装不满，当时羡慕不已。想不到如今竟有机会得到一个真东西。
“说吧，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弄？”
“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器魂说道：“不过我知道你这葫芦里有一个存种子的穴窍是开发好了的，只要一个稍通水系异力的就能帮你存进许多水进去，你的元神这么强大，随时可以开启取水。”
“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用它来装水呀，你想想如果有个地方常年不下雨，缺水缺的厉害，你这葫芦里装了一条江的水，给那地方的人倒上一池子水，你说他们会怎么谢谢你？别的不说，就跟你同行的笨女人的家乡就是个赤地万里的鬼地方......”
嘿嘿，好吧，老子被你说动了。
张潇明白它说这么多的目的是想要挟自己跟它达成某个条件。
“你说吧，怎么才能得到你认可？”
“聪明！”器魂很满意，道：“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很难，我要补充一点最纯净的灵魂之力，我刚才跟你说过了，我都已经两千八百多年没补充过魂力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屎了。”
“我帮你补充魂力，你就把我的葫芦还给我？”张潇道：“是这个意思吗？”
“还不止这点好处。”器魂格外兴奋，说道：“首先我会认你为称天下的主人，那三件宝贝自然还属于你啦，另外我这里可不只有你那三件宝贝，虽然你的东西还算不错，但是比起我第一位主人从天之源地得来的好东西可差得远啦。。”
“嘿嘿，你这是想弄一张长期饭票呀。”张潇恍然道：“原来你是故意偷走我那三件宝贝的。”
“没办法，再不补充魂力我就要屎啦。”稚嫩的童声吐字含糊说道：“偷你三件宝贝可费了我好大力气，这两千八百多年里，有十几个人成了我的传承者，他们都没有你这么强大的神魂，现在的世界灵气不够充裕，像样的法宝也少，很难有人能把灵魂修到你这个程度了，机会太难得了，我不得不冒险试一试。”
张潇早就注意到它不止一次提起两千八百多年这句话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张潇接触过的所有关于人族历史记载的文献里，都偶尔会提及到一句话，就是消失的两百年。三千年光阴，只有两千八百年的一些重大历史事件有明确记载。而那消失的两百年则鲜见于纸端。偶尔提及一鳞片爪，也都是凭空猜测玄之又玄内容。
据江湖传说，只有找到天源海汇图的终点，才能探寻到那关乎人族来历和进化的两百年的秘密。
张潇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神秘的时代会在这器魂口中如此轻松容易的说出来。很显然，那两百年应该就是这器魂刚才所说的两百年神佑时代。
“你这动静听着太虚了，还是先别说没用的了。”张潇道：“直接告诉我该怎么给你补充魂力吧。”
“提纯，务必要最纯粹的，不能有一点点自主意识，不然我就屎啦。”
“好的，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屎啦？是死了！”
“屎啦。”
“算了吧，你随意吧。”张潇无奈道：“然后呢？”
“然后就注入到称天下上面的浮雕文字上。”器魂道：“最好一个字一个字的注入，你知道的，神魂不够强大的人根本连那些字都不能发现。”
“成。”张潇说到做到，立即从阴雪亭的存货里选了个格外凶戾的，以阴神吞噬，老马识途的炼化提纯成一点点真性阴灵，按照器魂说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注入到称天下上面的纳米浮雕字迹里。
这时候不禁有些期待，这小东西的肚子里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和宝贝？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九十一章 奇物
“你猜猜我这件法宝是做什么的？”
张潇好奇的看着小秤砣表面浮光流动，随即下蛋似的掉出来一物，哎哟，眼熟还亲切。
居然是一锂电手电筒，前端还带个电击功能。
刚被潇哥赐名为小秤砣的器魂得意道：“没见过吧，这么完好品相的上古神物，就算在天之源地也很难见得到，这上面的能量指数虽然只有表面那一点点，但其实它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杀人神器！你听我教你怎么......咦？你居然会用！”
张潇以方便之名单独带着小秤砣在一处没人的地方给它个展示的机会，没想到它展示的第一件宝贝竟是一支电棒。
先推动按钮，灯光亮起，再按动电击开关，噼里啪啦，哎哟好舒服。看着熟悉的情景，仿佛一下子回到三千年前。
小秤砣被眼前发生的事情震惊到了。它还记得当年第一任主人得到此物时兴奋的样子，摆弄研究了好一会儿，吃了它的亏以后才搞清楚它的功能和威力。而这第二任主人却是上手就会用。
“收起来吧。”张潇不容分说，把这支电棒硬塞了回去。跟这支电棒比起来，张潇其实更好奇的是小秤砣内部的空间，它是怎么锁住时间，保持住电棒里这点电量的？
“哎哟，你真神啦！”小秤砣佩服的不要不要的，可惜它没有五体投地的能力，叫道：“我那第一任主人是三代异人当中的佼佼者，又是神佑时代最厉害的上古文明研究学者，他突破了许多道圣贤难及的限制才进入到天之源地，好不容易得到几件宝贝后逃了出来，这神光筒便是其中一件。”
“呵呵，东西还行。”
“你这是什么口气嘛，这么厉害的宝贝怎么只是还行呢？”
“好吧，我承认它是很了不起的宝贝。”
“哎！”小秤砣听出张潇口气里的敷衍意味，有点失望，道：“多好的宝贝呀，也不知道你见识过多少宝物，这么好的宝贝就算是当代人族王者的宫殿秘藏中也找不到一件，你却不稀罕......”
“嗯，行了，我错了，关于这东西有多好有什么话你以后可以慢慢跟我说。”张潇发现这小东西有点话唠，但此时此地却并不适合闲聊。黄石绝地的边缘就在眼前，妖神族部落快要到了。又道：“还有什么特别的宝贝吗？”
经过刚才的事，小秤砣瞧出张潇对那神光筒兴趣不大，令它倍受打击，没有了之前的自信。
啪嗒一声，又丢出个绿油油的东西来。
大绿棒子？
张潇一眼扫过去以为是个琉璃宝瓶，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块祖母绿的梭形石头。
“这是什么东西？”
“天晶原石。”小秤砣尽量云淡风轻的口气说道：“虽然在原来主人心中比神光筒差了许多，但是也算比较不错的宝贝了，这是他从天之源地的原石矿脉中心挖出来的，这么大一块在神佑时代能换一百万颗原石呢。”
“一百万颗原石？”张潇强忍着不流露出惊骇之色，淡定问道：“神佑时代的原石很多吗？”
“多得很，而且品质也比这个时代的好多了。”小秤砣说道：“那时候所有人都是异人，大家都在摸索修炼的方法，自然也需要原石，不过那时候只有贫民才会用原石，贵族都用原石结晶，最顶尖的强者则更喜欢用天晶原石。”
“你有普通的原石吗？”张潇问出了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小秤砣道：“只有天晶原石，一块够我原来主人用一年的。”
张潇不禁大失所望，不管这天晶原石的品质有多高，对自己来说都没有多大意义。修行用不上，拿去换原石，未必能找到识货的，就算找得到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沉吟了片刻，张潇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神佑时代是怎么消失的？”
“消失就是消失了呗。”小秤砣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夜之间很多人就没了，其中就包括我第一任主人在内，而后活下来的人都似乎变弱了，然后就有九个厉害人物在你们说的东大陆上开辟了新的人族世界。”
九圣开天？怎么
跟传说中的版本不同？
哎，还不如不问呢，听着更糊涂了。
张潇没有多想，收起天晶原石，又把小秤砣挂在腰间，施施然回到车上。
胡菁等候多时，正有些不耐，见到张潇免不了啰嗦两句。
张潇也不在意，笑道：“人有三急，这种事谁能控制的那么准。”
胡菁说道：“我已经释放了信息素，部落的人很快会来迎接你这位给我们带来改善的贵人。”
“大家相互合作，用不着这么客气。”
“今天赶到厚土王城太勉强，城外有可怕的怪物，到了天黑就出来害人，城门到时间会关闭，倒不如先在我的部落休息一晚，我也很久没回去跟族人见面了。”胡菁软语相求道。
张潇打了个哈哈，问道：“跟你的族人打交道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规矩？”
“有个小规矩，妖神族人爱喝酒，还喜欢给客人敬酒，如果你能喝就请尽量多喝些，如果喝不了就把酒碗顶在头上表示喝到顶了不能再喝了。”胡菁认真的说道。
张潇翻眼看了她额头识海灵光一眼，嘴巴可以撒谎，魂相却不会。
胡菁识海灵光中的白狐魂相正流露出狡黠生动的表情。
小狐狸精够坏的，又他么想整蛊老子。
......
傍晚时分，部落营地里篝火熊熊，胡菁的亲人们热情的招待远方来客。
胡菁出生的部落叫红山部，距离厚土王城两百里，张潇的本意是直接去王城见神王商议大事，却被她给带到这里。
喝完酒嘞撒泡尿诶，黄石绝地的汉子找妹子，瓜秧子，花裤子，里边藏着个红房子，哥哥拉出个黑棒子......
野猪似的大汉自称是胡菁的二哥，这会儿已经喝的醉意熏天，与张潇勾肩搭背有唱有说。
“奉阳城我去过的嘛，城墙很高，里边人很多，有个叫陈新丰的官儿被我收拾的很惨。”
张潇想起他是谁了，道：“上次你走的匆忙，还没当面谢谢你帮忙，这回终于有机会了。”
“不敢多停留呀，一天的吃住要一个金币呢，我妹妹赚钱不容易嘛。”
“你们这里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张潇看着篝火周围胡菁那些衣不蔽体普遍发育有问题的族人们说道。
“我们神族的日子苦啊，不比你们人族生活在富饶之地，要啥有啥，为什么会这样？我们蠢啊，笨啊，一个神族勇士可以打十个普通人族士兵，十个神族勇士却打不过一个异人率领一小队人族军人......”
“什么打啊，杀啊的，大家坐下来喝酒交朋友不比打打杀杀强？”张潇示意阴雪亭倒酒，继续说道：“打仗这种事，都是没有办法解决矛盾时才用到的手段，我的想法是能不打就不打。”
“有时候不打不行啊，这么多族人要活命呢，女人和孩子春荒里饿的大哭，黄石头上长不出粮食，红山上养不活桑蚕，我们神族的祖先也曾衣冠锦带，现在却过着一个家里十几口人轮流穿一身衣裳见人的日子，男人不打仗，这日子还有盼头吗？”胡菁插了一句。
张潇白了她一眼，插嘴是个坏习惯，不过这次就原谅你了。以后有机会老子还要插回来。
“现在不就有了吗？”张潇道：“我和我的弟兄们来了，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们带来了，女人有花衣裳穿，孩子有白面馍馍吃，你要是跟我打仗，那就除了刀枪什么都没有了。”
“打仗的事只有厚土王城里的神王大人有权决定，我们这些小头人听话喝酒就对了。”二哥摇摇晃晃，喋喋不休道：“人族奸诈啊，喜欢拿不好的东西来塬子上换我们的好东西，你是好人，老老实实做生意，不骗我们，不像西边和南边来的那些人，我们要打也是跟他们打。”
“越打越穷，男人都战死了，女人和孩子背着仇恨活着，日子只会越过越苦。”张潇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跟你们签订长期贸易协议的，让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再顺便拜托你们的神王大人一件小事情。”
胡菁眼中精光一闪：“原来不只是谈生
意，你还有别的事？”
小狐狸精又插嘴了。
张潇在心里又给她记上一笔，不动声色道：“只谈生意用不着我亲自跑这一趟。”
胡菁问道：“一路上问你几次都不说，究竟什么大事嘛，到了没有秘密的塬子上还不能说吗？”
张潇道：“跟打仗有关的事情。”
“神神秘秘，你刚才不还说能不打就不打？”
胡菁搂着个黑瘦黑瘦一头稀稀落落小黄毛儿的小女孩儿，把烤好的一块馒头塞到她手里，小女孩儿接过来立刻小心翼翼掰下来一大块塞进怀里。看来是打算留给某人的。然后一点一点的咀嚼着剩下的小块。
“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吧。”胡菁说道：“她叫冬兵，馒头是留给她弟弟的，弟弟没来，因为没有衣服穿，你猜猜她多大了？十七岁了，这就是我们过的日子，如果我们要打仗，一定只是为了更好的日子。”
“好日子不是打来的。”张潇道：“跟我做生意就能过上好日子，武力是守护好生活的保障，指着靠打仗过上好日子，赢的时候有多风光，输了以后就有多惨。”
“那你刚才还说要跟神王商议打仗的事？”
“我要商量的是假打仗真贸易的事。”张潇说道：“你们需要生活物资，北军需要军饷，这些我都能满足，但是我需要南边的东盟政府的一个授权。”
“这种事跟打仗有什么关系？”小狐狸精不解的问。
张潇道：“不是真的要打仗，而是通过战争向那些只知道阴谋算计，不顾下边人死活的东盟大佬们施压，引起他们的重视，然后他们就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他们能怎么解决？还不是派更多的军队来攻打我们？”
“不会的，东盟政府内部局势微妙，只要北军这边不至于崩溃到挡不住的地步，他们就不会派一兵一卒来。”
胡菁眨巴着大眼睛，思索了片刻，道：“不想派兵来，他们就只能想法子和谈。”
“战场上赢得不了的东西，谈判桌上更没戏。”张潇道：“所以北军这一仗至少不能打的太差了，要想马儿跑就必须给马儿吃草，他们需要北军至少能顶住妖神族大军的进攻，要嘛放权，要嘛输血。”
“这就是你来我们这里的目的？”
“我需要妖神族配合演一场戏。”张潇道：“有人嫌北方太安定，换了北军统帅，又逼走了奉阳城主，既然这样那就闹出点动静给他们听听，到时候我的人就可以趁机提建议，开放北方原石市场准入条件，允许北军在北国境内自筹军饷。”
胡菁在人族江湖厮混久了，对困北方略略有耳闻，她干的就是侦查消息的买卖，许笑杰和白宗元先后离开北国的事也瞒不过她的耳目。听张潇这么一说她顿有所悟，道：“你是要让首阳山里的原石工厂在东盟合法化。”
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张潇要达成的目标何止于此。
东盟三巨头要瓜分北国，顺便用北国为饵把桑国引入彀中。
可他们不知道北国明面上是北王周泽和那些门阀世家的地盘，实际上却是张潇的十八行的自留地。
这里是张潇的舒适圈，在这个圈子里，养活着十八行过万人，如果算上他们的三亲六故，这圈子里的人还要更多。他们当中有张潇兄弟的袍泽战友，有人曾在某年某月接济过张潇兄弟，更多的是刨冰小高那种普通朋友。
人是情感生物，在一个圈子里生活久了，就会对这圈子里的一切有了感情。
三巨头先弄走了许笑杰，尽管不舍，但张潇认为那是许大哥喜欢的前程。然后他们又逼走了白宗元。同样的，岳父大人也是自己选择离开的。
二人都是张潇最亲近的人，但同时也是超出张潇掌控的时代强者。对他们的离开，张潇只有伤感没有愤怒。
现在他们又要引入黑龙城的张浚和桑国人，目的是要拆散北国，顺手捣毁张潇的舒适圈。
在张潇看来，这已经是一场战争了。
从宁东风开始，张潇不仅要见招拆招，还要主动出击......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九十二章 救世主
你们想要战争，那就给你们战争。你们想用宁东风这个废物瓦解北军的战力，给桑国和张浚侵入北国铺平道路，老子偏偏要把他打造成新的北地军神，让你们吃个大大的哑巴亏。
妖神族这个概念由玄水帝国时代出现，指的是那些先天就能魂相附体的兽魂相异人。这个战斗天赋绝佳的族群从神华帝国时代起，就是历代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一旦北军与妖神族发生战事，必定会成为神圣东盟政府需要面对的头等大事。北军能挡住还好，如果挡不住，那便是动摇人族江山的大事件了。
比起这个大事来，三巨头谋划瓜分北国再覆灭桑国的计划只能往后排。如果他们不想耽误原定计划的执行，就只能寄望于宁东风和北军挡住妖神族，与对方取得和谈的资格。
所以，在这个局面下，率领北军挡住妖神族的宁东风向东盟政府提任何要求都有可能被接受。
胡菁只能想到其一，并不能完全跟上张潇的思路。但是她知道，一旦张潇的计划实施成功，妖神族的苦日子将得到巨大改变。尽管曾亲眼见识到张潇走进北军大营，释放了十八行的运输队，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张潇对北军的控制力。
“配合作战是要建立在双方绝对互信的基础上的，我可以保证我们神族没有向朋友后背捅刀子的怪习惯，你怎么向神王大人保证北军会绝对执行你的计划？”
言外之意，你公开身份只是奉阳城里一个小治安官，就算手里掌控着十八行这样的江湖组织，显然也不够分量在神王大人面前做任何保证。胡菁其实还想说，如果换成白宗元或者许笑杰来做这件事，就完全没问题了。
“我是许笑杰的结拜兄弟，白宗元的女婿。”张潇明白这是进入厚土王城见妖神族神王之前的一次试探，从容道：“在此之前，我已经用行动证明了我的诚意，如果这还不够分量，我还带来了新帅宁东风的家传至宝，人可以撒谎吹牛，那些运进去的和运出来的货物不会。”
胡菁陷入沉默中，作为曾经与张潇交过手的四级异人，她很清楚这个男人有多可怕。谁见过一个凡人，随身跟着个魂相上古神祗的五级巅峰随扈？就这一点，其实便很有说服力了。
胡二看来已经醉了，听不进去别人说什么，在那里自顾自的说道：“西边的罗刹人想和我们联合，借我们的道去打南边的人，兽蛮族的首领也想跟我们合作吞并人族的北国和桑国......”囔囔睡去。
“他喝醉了。”胡菁说道：“不过他是我们红山部的头人，常有机会去王城开会，消息要比我灵通些。”
张潇不置可否，淡淡扫了貌似醉的不省人事的胡二一眼，这厮的识海灵光熠熠生辉，野猪魂相分明精神得很。他说的这些话想要表达意思很明确，我妖神族不缺合作对象，你想要跟我们合作，就得拿出足够多的诚意来。
“打仗不需要钱粮吗？”
“这种事就像赌博，一开始必须压上本钱，打赢了自然什么都回来了。”
妖神族的本钱从小姑娘冬兵身上就能一目了然，胡菁这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
张潇淡淡道：“先不计较他说的话有多少水分，只说一点，你们真觉得与兽蛮族合作就能打下北国和桑国？白宗元走了还可以回来，广德书院还在北国，一个
白玉京需要你们多少强者拿命去填？许笑杰走了但我还在，当年的崇山之战北军能打败兽蛮族百万大军，时至今日，再打一场崇山之战，我敢说蛮族会比上次败的更惨！”
胡菁嘻嘻一笑：“用嘴说说谁都敢。”
你喜欢玩儿嘴，潇哥可从来不是嘴炮。张潇笑眯眯看着她，小妖精还敢在我面前耍这勾魂儿的小手段，不过还挺带劲儿的，樱桃小口一点点，杨柳细腰赛笔管说的就是这小狐狸精。
“既然你对北军的战力这么自信，又自认为对北军有绝对掌控能力，为什么你还只是奉阳城里一个治安官？关了首阳山大门，废了周泽自立为王不好吗？”
“不好。”张潇笑道：“说了你未必相信，不过我就是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人。”
当皇帝？没这个打算。做一条藏于江湖的深渊巨龙，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任性就任性，想快意便快意，何其快哉。
何苦为难自己，做那高居庙堂上的所谓真龙，受万众瞩目一言一行都不得自由，稍微任性一点，一顶昏君的大帽子就扣上来，要做任何事前都需先平衡各方利益，搞不好便需时时提防下边有人谋朝篡位。
“你是想让我用这句话说服神王大人与你见面吗？”胡菁对张潇的回答很不满意。又道：“神王大人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见到的，我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你不肯明确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能做到哪一步，我是没办法把你引荐到神王面前的。”
“我要做江湖霸主，天下第一高手。”张潇冲她挤了一下眼，眉飞色舞：“这个理由够不够分量？”
胡菁还了个白眼，道：“你已经是北国江湖的霸主了。”轻哼一声：“至于天下第一，我没听错吧？”
张潇笑道：“不是还有整个东大陆吗？然后是西大陆，最后是海洋和天空，世界有多大江湖就有多大，这么说起来我才刚刚上路而已，至于能否天下第一，还不许别人有梦想吗？”
“切合实际，有机会实现的才叫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应该叫妄想。”胡菁不客气的说道。
“妄想就妄想吧。”张潇笑道：“我小的时候跟人家说，有一天我要强大到徒手捏死妖神族的四级异人如探囊取物，人家笑话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没想到我现在居然实现了，你说神奇不？”
“哼！”胡菁一时语塞。
张潇说的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不管她有多不愿意接受，都必须承认，眼前这个凡夫俗子捏死自己的确如探囊取物。接受不等于服气。她还是认为凡人就是凡人，就算一时取巧有了点特殊能力，上限也绝不可能比异人高。
她是亲眼见识过厚土王城的守护者，妖神族的飞扬古法师举手之间令山崩地陷的威能的。那绝不是一个凡人能够企及的高度。可即便是飞扬古也只敢以妖神族第一强者自居。
“既然你缺乏诚意，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合作的交情，明天我在神王大人面前只好照搬你的原话，至于神王大人肯不肯见你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张潇自信的说道：“神王一定会见我的。”
“哼，你未免太盲目自信了。”
张潇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很缺水？”
“黄石绝地，万里戈壁，常年无雨，只有依靠储存冬雪渡日，
南边山上的雪水化了流到塬子上就不见了，土地太干旱，除了沙棘草什么都不长，牛羊能吃草，我们只有吃牛羊，可惜能养牛羊的草场太少了。”
一说起这个，便触动了胡菁的心弦，继续说道：“飞扬古法师曾在中南部挖掘了一座巨大蓄水池，但就算我们整个冬天都在不停的收集雪水，也依然是仅仅能维持百万人口所需的用水，引水灌溉想都不要想。”
“飞扬古是什么人？”张潇对强者总是很感兴趣，好奇的问道。
胡菁轻哼一声，以示对张潇孤陋寡闻的轻蔑，道：“连飞扬古法师的名头都不知道，还要跟我们妖神族合作办大事？”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他是什么人。”
“如果我告诉你，他有权利决定是否跟你合作呢？”
“嗯，那就听听。”张潇扬起手指轻轻一弹，笑道：“你可以不说，不过夜里头疼了可不要来求我。”
胡菁顿时面色一变，强忍下一口气，道：“飞扬古是厚土王城的守护神，他是一位伟大的五行元素异人，已经活在这世界上很久很久，几乎可以说我们妖神族的历史都是他写下的。”
“有没有那么夸张？”张潇有点怀疑。
胡菁恼怒道：“信不信由你，我反正说的都是从妖神族诗人口口相传的诗歌里听来的。”
“好的，我懂了。”张潇顿感舒心，诗歌里的故事，一颗鸡蛋能夸张成一座养鸡场。
胡菁继续说道：“飞扬古大人不仅是异人，还是一位学过上古神术的法师，我们妖神族的历代神王都要尊他为师。”
“嗯，这回我真懂了。”张潇道：“你还是接着说缺水的事吧，刚才你提到他用法术挖了个大水库。”
“是蓄水池。”胡菁说道：“就在厚土王城南面的山脚下，非常非常巨大，可惜从来没有蓄满过。”
“再大也只是个水池，能有多大？”张潇不以为然，笑问道：“如果现在有个人能有办法把那池子装满水......”
“那他就是我妖神族最大的大恩人。”胡二忽然醒了，接过话头说道：“神王大人也会甘心情愿拜在他脚下，我妖神族九万青壮男丁将任凭驱策！”
“你说话算数吗？”
“我二哥可是厚土王城的外相，地位只在神王和帝师之下。”
“果然如此。”张潇没有计较他之前跟自己耍的小把戏，话锋一转问道：“你们族中有没有水系异人？”
“我们尝试过耗费巨大代价，从西方请来一位圣人级别的水系异人，但最终收获的也只是失望。”胡二误会了张潇的意思，继续说道：“异人行水法需要源头取水，圣人施展神通影响范围也是有限的。”
“距离厚土王城最近的水源是哪里？”张潇没跟他掰扯细节，着重说道：“要那种水量特别巨大的。”
“那自然是北方一千五百里之外的罗刹海了，可惜当中隔了一座光秃秃的乌图拉山脉，不然我们早就挖渠引水了。”
张潇也不跟他们废话，道：“从你们族人当中选一个懂水系异力的异人，跟着我现在就出发！”
胡菁的白狐魂相也属于圣兽级别，刚好懂一点水系异力，起身问道：“跟你做什么去？”
“取水！”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九十三章 狂澜
深夜，奉阳城，听风小楼。
大厅里灯火通明。
小鹅坐在最上面的主位上，下边是来自十六城的原石商人和城中最主要的六位加盟商户。
挤兑风波还余波未尽，这边又再起风波。
下边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核心内容有二，各家手里的原石库存都严重不足，外面的原石到底还能不能运进来，如果不能趁早给大家交个底。还有十八行的库存储备到底有多少？是否能满足各家的需要。
原石是货币但同时又是消耗品。而凡人更认可的货币是金币。因此这东西在民间的存量极少。
但是维系城市体系正常运转还离不开这东西。
因为异人需要原石，供应不上就会不满意。所以保证地区稳定的第一要素就是要保证强大的异人们的需求。
通常异人们得到原石除了用金币外，更多的是用凡人难以企及的物品做交易，比如药材，宝石，稀有金属。还有一部分异人是通过完成任务获取原石的，简单的有清理城市下水道，解决一些凡人不能解决的生活难题。难度大的，包括捉拿悬赏异人罪犯，猎取妖兽内丹，押送货物经过危险区域，不一而足。
总之在这个属于异人的时代，原石不仅是异人修行的必要资源，还是城市权利机构和世家门阀行使权利的重要基础。
从前困北方略最严厉时期，各家都是拿到多少是多少，完全服从十八行的分配。
现在随着白宗元入长安，困北方略已经松绑，谁都可以自行组织商队去中原采买原石。各家其实已不再那么迫切需要十八行那条特殊渠道了。现在十八行对他们的吸引力，只有一点价格和品质的优势。
张潇开辟的那条渠道与宝丰楼有着密切关联。宝丰楼在西南有一座矿厂作坊，因为幕后大老板是苍穹书院，所以拿到的都是品质最好的货色。又或许是因为‘别绪三千’的缘故，谢龙煌默许了这条渠道的存在和运行。
西南打仗，战区内所有矿厂都受到影响，其中就包括宝丰楼的那座。自然的，也就影响到了张潇的进货渠道。而且虎姨走后，张潇在宝丰楼里只剩下杜紫藤一个内线，这条本就被陈新丰之流盯上的渠道就更难运行了。
张潇不愿给许笑杰找麻烦，所以早就下令关闭了那条渠道，并且决定在首阳山另起炉灶。
现在十八行需要的只是时间和信任，而偏偏这个时候黑龙城凑过来搅局，张浚在幕后唆使北国十六城的原石商人来造十八行的反。又恰逢张潇连夜出城的机会，于是在利益驱使下果断向十八行高层发难。
表面看局面危殆，其实张潇离城前心里就有数，只要有黑蛇等北军老卒们在，十八行的天翻不过去。
顺风顺水的买卖谁都能做，这种时刻才是最考验人能力和定力的。
小鹅是个精明伶俐的人儿，就是太年轻，没经历过这么大风波。张潇用她也只是操心些明面上的事务，真正的核心大事都是在倚翠轩的秘密办公室里决策的。而那个位置，
张潇其实是打算把白凌霄培养出徒后交给她的。
此时此刻，大堂里，除了十六城的原石商人外，还有六位重要的加盟商户，他们都是军户出身，毫无疑问是绝对支持十八行的。之所以被黑蛇暗中请过来，就是为了帮小鹅稳住局面的。
小鹅知道钱庄里的库存还有不到两万原石，估计挤兑风波过后还会减少些。
她在心里快速估算当下局面，确认自己可以做出怎样的承诺来稳住局面。
一个五级异人每三天就要消耗掉一颗原石，五级以下要十天到十五天，白凌霄那种特殊情况不算。北国十六城，每个原石商人背后都有异人世家在主导，除了邺阳林氏外，其他世家加一起也不过九位五级异人。
因为困北方略的缘故，北国这几年很少出现特别出色的天才人物。大家都习惯了节衣缩食，原则上，五级以下的异人，只有天赋可见值得培养的他们才会不计损耗的用原石支持。
北国境内号称人丁两千万，其中异人的数量和凡人比例大约一比一百，二十万异人虽然不少，但多为低阶异人，真正够资格每天消耗原石来培养的天才和高阶异人不足一万之数。不算白府，五级以上的大异人，五十之数是一大关。
所以，整个北国，在不包括白家和书院的情况下，一天要消耗的原石不会超过一千五百。
小鹅估计这是底线的数量，实际消耗可能要多一点点。
眼前的局面下，只能做最大限度的估算：十天，不能再多了。
“各位请静一静。”小鹅一开始还挺客气，连呼唤了几遍，见那些人还在那里自说自话，脾气一上来，终于忍不住爆发，扯着长脖子大喊道：“都给我闭嘴！”
刷拉一下，屋子里安静了。
“十天！”小鹅大声说道：“十天内保证各家供应，十天后给大家一个交代。”
“你说十天就十天？”一个原石商人质疑道：“不公布库存数量，也不说你们那渠道能不能拿到货，就凭你鹅小姐一句话，我们这些人就白聚在这里干耗了一晚上？”
“十八行的原石储备还是充足的。”一个加盟商户说道：“今天挤兑潮的时候我的伙计也在现场，亲眼看到了钱庄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原石。”
“我说十天就是十天，你们愿意相信我们的就留下来等结果，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缴纳违约金解除代理权，然后尽管去黑龙城那边花高价买桑国的劣质原石！”
黑蛇和老包就在大堂旁边的雅座里坐着，听到这句话，老包笑赞道：“这小丫头可以啊，气场够强，这几句话说的挺有劲儿，这帮墙头草未必接得住。”
“毕竟是龙头的家里人，三级异人呢。”黑蛇摆弄着茶杯，目光扫过那个先开腔质疑的原石商人，阴恻恻道：“邺阳林氏那边可以确认了，下一个是谁？最好一个个都跳出来。”
......
烟波浩渺，天高水阔。
这罗刹海之辽阔，大大出乎了张潇在路上所想的。
扑面而来的劲风竟让人觉得面前的水域是海洋而非一座内陆的淡水湖泊。
水是淡水，清澈至极。
张潇悄悄摩挲小秤砣，浮光一动，铜葫芦落在手中。变戏法似的托在掌心给胡菁看。
“芥子木自己就有取水的能力，但是需要异人用水系异力做引子，你告诉这笨女人，让她用丹元里的水系异力导引水入葫芦，然后就没她的事了。”小秤砣传声给张潇的阴神说道。
张潇第一次见识这种事，有点不放心，问道：“这葫芦里装了那么多水，我还能拿动吗？”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真没见识。”小秤砣稚嫩的声音老气横秋说道：“你这铜葫芦就是个空间门户的载体，里边的穴窍就是门户，水进去以后便进入到芥子空间，不管那里边的水有多重，跟你的铜葫芦都没关系。”
原来如此。张潇不明觉厉，这是空间法则，涉及到多维空间知识。属于科学还未能破解的奥秘，却没想到被异人时代的能人给研究明白了。按照小秤砣交代的，指点胡菁引水入葫。
胡菁半信半疑，将自身丹元里的水系精华调出一点点。又从罗刹海中引出一道水流跟着自己的丹元之水引入到铜葫芦嘴里。只见一道白线射入葫芦嘴中，张潇明显感觉到手上一沉。那是巨量水流束成一线高速灌入葫芦所致。
“你还真有把子力气。”小秤砣传声说道：“我忘了告诉你，芥子木取水，瞬息万吨，最好放在水里取水，不然要承受最初的冲击力，很容易被压断骨头。”
小兔崽子太坏了。张潇心中暗骂，这种事怎么可能忘了？分明是故意不说想看老子的笑话。要不是我这武夫体魄够强悍，刚才那一下非当场丢丑不可。
过了一会儿，张潇忍不住问道：“怎么知道那芥子木已经吸足了水？”
“满了自然就停下了。”
小秤砣又说道：“取水更简单，用你的神魂之力进入到葫芦的穴窍，就能开启那个空间的门户。”
白线源源不断灌入葫芦口，时间过去何止几千几万个瞬息，当张潇发现罗刹海的水面明显下降了半尺时，白线入葫的动作忽然戛然而止。
终于是吸足了水。
张潇收好葫芦，极目远眺这座罗刹海，不禁深深感到震撼。这么大面积的水域下降了半尺，这得多少水量？如果在战场上拿来水淹七军，那必定是摧枯拉朽之势啊。心中越想越美，连阴神都展示出快乐的情绪。
“你别高兴的太早，忘记跟你说了，这芥子木吸满了水以后便只能用一次。”小秤砣又是先扎心然后再在潇哥心口上撒盐。“水倒出来，那边的空间就会跟着缩小，水流尽了那个空间就不存在了。”
“你他妈懂的还真多。”张潇用阴神没好气的骂道：“下次再有话不一次说完，当心我抽取你的魂力放到驴粪蛋儿上做魂器，到时候你就不叫小秤砣了，改叫驴粪蛋儿。”
“你可千万别这么干，不然称天下里千百件宝贝你就再也休想得到了。”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九十四章 大漠神鹰
“除了被你称作神光筒的破玩意，和那个对我来说没啥用的天晶原石外，你肚子里还有什么像样的宝贝？”
“......”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秘密都告诉你了，怕是会成变驴粪蛋儿的器魂。”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可如果你不能时不时的拿出点像样的东西吊住我的胃口，指不定哪天大爷心气不顺就让你给驴粪蛋儿做魂器去。”
一路上都在跟小秤砣斗智的张潇，在胡菁看来安静的有点高深莫测。
罗刹海的水位下降了半尺，她是亲眼看到的，这样的神仙手段不要说看到，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现在是想问都不敢问。只怕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惹的这位神仙不高兴。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张潇身上，注意力却一刻不离男人手里的铜葫芦。这可是关系到百万族人生存繁衍的大事，她甚至会去想如果有什么意外，自己死了都没关系，只要葫芦没事就好。
这时候车速忽然渐渐慢了下来，而且有从空中降下来的趋势。
百鬼拉车速度奇快，但是就一样不好，只能夜晚行动。而且阴风鬼啸十分惊悚。阴雪亭以元神与张潇沟通时说过，这种拉车方式消耗很大，要七十只厉鬼在下面托着车，三十只负责拉车，一旦厉鬼的灵力耗尽就会立即消散。空下来的位置还需及时补充新的厉鬼顶上去。
所以百鬼拉车并不能无限使用，越接近早上，厉鬼们的灵力消耗就越大。
嗯，一听就明白了，百公里耗鬼一只。
天光初现，东方泛起鱼肚白，厉鬼们的灵力消耗太快，不得不停下来。
张潇其实是可以给他们补充一下的，阴神的力量要比他们需要的灵力高几个级数，稍微一点点经过阴神提纯后的灵力给了他们都是极大补充。但是张潇觉得没什么必要这么做，因为他也不确定这么做多了会不会对自己的阴神造成什么坏印象。
阴雪亭的百灵战车停在了一座大山顶上。
胡菁站在山顶极目远眺，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十分笃定的表示，自己也不晓得这是哪里。
张潇的意思是就地休整一下，等夜幕降临了再继续坐飞车。
胡菁立即表示反对，她说这里不是中原世界，十里一村百里一城，到处都有人烟，不是特别荒凉的地方基本看不到什么凶魔恶兽。这里可是无边无际的漠北荒原，多的是上古凶兽，留在山顶上休整不动，随时都可能遭遇可怕的袭击。人死了没关系，一旦这宝葫芦有个闪失，她就百死莫赎了。
人可以走，车却不能动。百灵战车没有车辕和车轮。
经过这两天的飞车享受，张潇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把这宝贝丢在这里。
正为难时，小秤砣又传声了：“这车是九阴之木造的宝贝，这种木头不是天生的，而是有木系异人特别培养的，需要用浮水之树打造成棺材，埋在九阴绝地之下八十一天吸足了阴灵之气，然后就会变得白天重，晚上轻。”
“你懂得还真多。”张潇故意夸它一句。
小秤砣得意的说：“别的不懂，凡是宝贝没有我不知道的。”又说道：“九阴之木炼成后
，可以用来做鬼抬轿或者鬼拉车，神佑时期有一些修轮回法门的术士，专门鼓捣这些玩意，我的第一任主人就杀死过一个喜欢入梦害人的家伙，好像叫个什么鬼弥勒，死了以后还留下个木牌子，我记得还在我这里。”
小秤砣表面浮光流动，张潇手里悄无声息的多了一块木牌子。
“送给你那秃头跟班吧。”小秤砣明明是在服软讨好，口气却硬的像施舍。
张潇瞧在宝贝的份儿上没跟小东西计较，不动声色将木牌收起，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交给阴雪亭，又问道：“这百灵战车你能不能收纳起来？”
“可以，但是我不想那么做。”小秤砣说道：“我叫称天下，却不是什么破烂宝贝都够资格被我称量一下的。”
“你收纳东西是不是需要消耗灵力？”
“东西越大消耗的越多。”小秤砣被说到了心痒处，道：“你若是肯再给我一口那个级别的真性灵气，别说这破车，就是一堆破石头我也捏鼻子认了。”
“你有鼻子吗？”
“你就说肯不肯吧。”
“我用身体为炉，阴神为火，炼化那些普通残魂之力，提纯出来的能与我阴神融合的灵力，这个过程会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张潇想起这小东西是个百事通，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求教道。
小秤砣道：“别人这么做就有极大负面影响，你就没问题，甚至还有好处。”
“此话怎讲？”张潇虚心求教。
小秤砣道：“因为你的身体太健壮了，阴魂是至阴至寒的能量，一般人的身体接触到，轻则重病一场五痨七伤，重则必死无疑，可你的身体五脏却能消化掉这种能量，在这个过程里，你的五脏身体骨骼都能得到磨砺，而且经过你神魂提纯出来的灵力对你的补充很小，但是对有灵无魄的灵体生命却有巨大裨益......”
“听明白了。”张潇打断它的话，道：“你长啥样我不知道，不过你想的可是挺美，老子不是你的奶妈，不提供免费午餐，你想吃饭就拿宝贝来换。”
“我也不是你的跟班，你想我帮你做事，也得先喂饱我。”小秤砣不甘示弱。
“这样最好，有来有往，你情我愿。”
“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阴雪亭有一支灵鬼大军，就藏在六臂神魔魂相的肚子里。作为异人，残魂灵力就是他的异力。但是他本身的丹田海却不敢收纳那些残魂异力。又没本事炼化残魂，所以就都储存在六臂神魔魂相中。
张潇以阴神从阴雪亭的魂相中取了两只鬼卒残魂......
过了一会儿，小秤砣一副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口吻问道：“说吧，你让我收了谁？”又补充道：“只要不是活物就行。”
百灵战车凭空消失了，阴雪亭先是大吃了一惊，随即得到张潇指示便迅速恢复如常。胡菁则是彻底不淡定了。那么大个东西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多半又是这位张神仙的神仙手段。由此更加后悔之前对张潇的怀疑和不礼貌。
“张，嗯......”她一时语塞，斟酌着是该叫张神仙还是别的称呼，唯恐有什么不妥。
“你就叫我公子
爷吧。”张潇把小狐狸魂相的踌躇犹豫瞧在眼里，猜到她在犹豫什么。
“公子爷，这个合适吗？”胡菁觉得有点不够尊敬，她其实想称呼张潇为前辈或者仙师的。现在她已经认定张潇就是个大隐于市井中的活神仙，是造化神派来拯救她和她的族人们来的。如果不是这样，好像他这样神通广大的人有什么必要大老远跑到黄石绝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至于当初怎么结识的张潇，之后又发生了种种事情，胡菁在私心底认为都是神仙对她和族人们的考验。
她已经下定决心，回到厚土王城后一定力劝神王和大师同意配合张潇的计划。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这位大能就是来拯救妖神族的，十八行的贸易行为，宝葫芦取水，种种作为都必将给妖神族带来繁荣强盛。
一行三人重新上路，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大方向是有数的。罗刹海在厚土王城北方一千三百里左右，昨夜取水后飞了一多半，剩下的大约不到两百里，所以只要一直朝着南方走就对了。
阴雪亭走在前面负责开道，胡菁则跟随在张潇左右，小心翼翼，一副孝子贤孙随叫随到的样子。
三人都不是一般人，为避免节外生枝，刻意加快速度行进，比起一般的马儿也未必逊色多少。
下了光秃秃的大山，胡菁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道：“之前在山上目标太明显了，这里的凶兽都是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一旦被发现，很快就会聚集很多。”
未做休整就继续上路，这一路上果然看到了不少被啃食干净的骸骨，有人的也有不知名的巨兽的。放眼望去，大漠苍茫，荒山巨石俯卧在大地上，宛如远古洪荒巨兽在那里。
偶尔有受惊的蹄类小兽快速奔过，速度其快如飞。
胡菁主动介绍道：“这是沙鹿，看着像吃草的，其实什么都吃，聚集多了还会主动攻击人，但一般都是针对老人和孩子，看到这东西就表示离厚土王城不会太远了。”
三人继续前行，那座荒山巨石在眼中渐渐清晰，前方传来风声，紧接着扑面的寒风席卷黄沙，铺天盖地之势压上来。
胡菁大惊失色，叫道：“公子爷快趴下，这是大漠神鹰！”喊着让张潇趴下，她自己却倔强的站在张潇身前。
不用她说，张潇已经透过漫天狂沙看到了空中那头丑陋凶狠的巨鹰。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生物？
只见那巨鹰生的极其巨大，两只翅膀的翼展超过二十米，盘旋在空中，故意扇动翅膀掀起狂风吹向三人。那东西有一条好像秃鹫的光秃秃的脖子，脑袋上却长满了羽毛，下颚那里悬挂着一长串鲜红色肉瘤，连带脖子也有，一直发展到胸腔。
感觉就像是正面从脖子下来被砍了一刀。
巨鹰发出响亮鹰啼，红色肉瘤子跟着剧烈颤抖，声音刺人耳鼓，令人油然而生惊悚畏惧之心。
阴雪亭挺身而出，身后六臂神魔魂相拔地而起，一口阴风喷向巨鹰。
那巨鹰似有灵智，知道厉害，直接振翅而起，远远的逃遁开来，口中连续发出鹰啼。
胡菁见状更加惊慌失色，叫道：“公子爷不好，它在呼唤帮手！”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九十五章 老头子
“公子爷好得很，只要你别一惊一乍的。”张潇不满的将忠心耿耿挡在身前的小狐狸精扒拉到旁边，昂头面对空中的巨鹰。尽管觉得这东西奇丑无比，却还是很想活捉一只回去，最好能训练的可以骑人，这坐骑才叫拉风。
“公子爷危险！”
胡菁奋力向前抢，鹰类对狐族魂相天然的血脉压制，让她需要拿出必死的决心才能如此勇敢的面对那头神鹰。
张潇默默看着她额头上的魂相灵光，竟有一点感动。
巨鹰在头上翱翔盘旋，忌惮阴雪亭的六臂神魔魂相不敢立即攻击，但也没打算放弃这难得一见的猎物，鹰啼声声，却时在召唤同类前来相助。
远空传来一声鹰啼，果然有巨鹰同类前来。
胡菁更加紧张，道：“公子爷千万不可小觑了这扁毛畜生，它们是风生奇兽，天生就能操纵风系异力，在这旷野荒芜的大漠上，实力不在五级异人之下，成群结队只会更恐怖。”
张潇仰起脸眯眼看着，问道：“这东西有很多吗？”
胡菁不解其意，据实回答道：“应该不少，厚土王城周围也常能遇到，有时候还会进城伤人。”
又一声鹰啼从另外方向传来，空中已经聚集了三头巨鹰。
张潇忽然想念高云龙了，又问道：“你们有没有人尝试过驯服它们？”
“这是不可能的！”胡菁很认真的回答道：“大漠神鹰桀骜难驯，我们族人中有神鹰魂相者都没办法驯服它们。”
“那就有点可惜了。”张潇很遗憾的摇摇头，舔舔嘴唇，又问道：“这东西味道怎么样？”
“肉能吃，血气特别盛，需要把血放干净，最好泡在水里些时日才能去掉那股腥味，我们这里缺水，一般都是直接烤着吃，用烟火的气息压制血腥味，但其实味道非常难吃。”胡菁惊讶的看着张潇，问道：“您难道要捕猎神鹰？”
张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你以为呢？”从袖子里摸出一条柔丝绳索。
胡菁看着男人满不在乎的样子忽然恍然，是呀，我在瞎担心什么呢，这位可是神仙呀，有的是神仙手段收拾那些扁毛畜生才对。
三头巨鹰盘旋了片刻，大约是觉得不会再有帮手了，便决定开始行动。它们越飞越低，卷起的风越吹越狂。距离三人头顶已经不足十米，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普通人甚至都无法站立。
其中一头巨鹰看准机会，直扑向胡菁。它们似乎能分辨出胡菁的狐狸魂相，不仅是扑击下来的这头，另外两头巨鹰的目光也都锁定了她。
张潇蓄谋已久，瞬间睁开双眼，与那头巨鹰的目光撞在一处。巨鹰双眸光芒瞬间暗淡，身躯猛然一顿，张潇一抖手丢出金丝柔绳精准的缠住了那头鹰的脖子，发力一扯，巨鹰奋力挣扎，振翅高飞，竟带着张潇腾空向天。
来的正好。
张潇手上发力，拉紧绳索，借力跳上巨鹰后背。双手抓住篮球大小相当的巨鹰脑袋，在胡菁骇然目光的注视下，徒手将巨鹰的脑袋扯了下来。单手提着鹰头从跌落的巨鹰身体上一跃而下。
身后天空中一头巨鹰以为有便宜占，奔着张潇后背扑来。胡菁惊的正要发声提醒，却见张潇忽然回眸，也不知他用了什么神仙手段，空中扑下来的神鹰眼光一暗，立即拼命振翅稳住身形，双翅展开盘旋转向翱翔而去。
竟然逃了？
胡菁更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那横行大漠的神鹰就逃了？随即便自己找到了答案，在张潇这样神通广大的一位神仙面前，区区一头扁毛畜生不逃又能做什么？对，不会错的，他就是妖神族的救世神仙。
如果不是神仙，一个凡夫俗子怎么可能用一根绳子就跳上神鹰后背，徒手扯下神鹰的头颅？那可是妖神族中最擅长射猎的天狗异人用弓箭都伤不到的存在。
张潇无暇理会小狐狸精在想什么，他正专心致志的把自己弄下来的这头神鹰拆骨拔毛。
那所谓神鹰毕竟是兽类，全凭着飞行天赋和旺盛气血在大漠上逞强
称霸，顶着个神鹰的名头，其实那点灵光神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脆弱的灵魂比起寻常人都有极大差距。用目击神打之术对付它们已然是大材小用。
张潇现在对阴神的掌控和运用已比较纯熟，摸索出了炼化残魂提纯灵力收纳的方法。
在第一次以身为炉炼化残魂的过程中又掌握了将阴神融入身魄，达到对身体力量敏捷恢复力最完美控制的法门。感觉自己已摸索到了以神变之法为通道走向不坏大圆满的道路。
张潇的武神体系还在不断钻研改进中，现阶段他对神打的理解就是，阴神与身魄融合越完美，目击神打的威力便越强大。而对手的精神领域越浅，就越容易被压制。
小狐狸精作为略通精神幻术皮毛的异人，从小到大所见所闻的都是异人强大远胜凡人，而异人修行体系离不开魂相和魂力，没有魂力导引天地异力就没办法改造身体。所以早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强者必定是异人。
如果一个人很强大却不是异人，那他就应该是神仙。
法师大人说过，天上是有神仙的，神佑时代消失的时候众神抛弃了人间，但是他相信神族的祖先不会丢下他们不管。一定会派人来拯救苦难中的族人们。
她看着张潇：所以，这不就来了吗？
......
厚土王城，一个鹰鼻褐目，身着长袍头戴金环的长发老者，手持白骨法杖站在城头看着客人从北方来。
三里外，他的目光直接忽略了走在最前面散发着强大异人气息的阴雪亭，锁定在了张潇身上。
他已经收到了胡菁发出的信息素，那是圣兽白狐魂相的第三个魂技，叫做千里香。通过体腺散发的气息传递消息，虽然没有夸张到千里之外的地步，但几十里是没问题的。
“那人便是张潇？”他轻声问道。
在老者身旁，相貌粗犷黑又壮的胡二点头说道：“启禀老师，正是此人。”
老者正是妖神族的守护者飞扬古法师。
“年纪轻轻，气魄不小。”飞扬古用一双神光湛然的眸子仔细张潇，道：“人倒是不俗，绝非一般的凡夫俗子可比，但我就这么一看，感觉应该没有菁儿说的那么神。”
“菁儿说他用一只葫芦取水，让罗刹海的水面下降了半尺。”胡二说道：“如果是真的，弟子愿意认可菁儿的说法。”
“那是法器之功，当世没有哪个水系异人能一次采集到让罗刹海水面下降半尺的水量。”飞扬古很有把握的说道：“在神佑时代，异人修行法门达到辉煌定点，有人精通开辟空间之法，炼制出各种通往异度空间的法器，看似神奇，其实只是另一个广阔空间的门户。”
“菁儿还说他能把挺大一辆车凭空变没。”胡二说道：“那个车我见识过，无辕无轮没有拉车的马，却能飞在天上速度奇快，一道白光就没影了。”
“那是百灵战车，西南边那些琢磨上古轮回法门的家伙擅长打造，他们那些人多是上古神祗魂相，以天地间的残魂为异力，最擅长攻击别人的灵魂，是一群可怕的家伙。”
飞扬古揉了揉额头，道：“我太老了，好多事没人提醒就想不起，其实这个百灵战车我年轻的时候还坐过呢。”
胡二提醒道：“张潇能让那么大的战车凭空消失，还不够神吗？”
“不是跟你说了嘛，他肯定是有一件通往异次元空间的法器，也许就是那只葫芦。”飞扬古道：“你要是经历过神佑时代，就会知道，这种小把戏根本不算什么。”
胡二道：“那他仅凭身体力量就把一头大漠神鹰的头撕下，还一眼吓走了另一头，算不算神异？”
“算！”飞扬古道：“老师我活了......嗯，总之很久了，从未听说过世上有这样的凡人。”
“那就说明菁儿的判断并非没有道理。”胡二说道：“反正弟子觉得这是我妖神族改变命运的机会。”
“你说的很对，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飞扬古道：“重要的是我们妖神族需要一个天赐神人来指
引我们走出绝境，如果他把那半尺罗刹海的水带给妖神族，那他就是我们的救世主。”
胡二道：“他向我们提的那些事......”
“都可以答应他。”飞扬古道：“这个事就交给你处理，另外要注意，你小师弟失踪的事暂时还不能传出去。”
胡二道：“弟子晓得轻重。”
飞扬古叹了口气，道：“还要继续找，一定要把小东西找回来。”
“会不会已经离开厚土王城了？”胡二犹豫道：“这都第五天了，以您的神通，如果在城里还会找不到？”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我已经下令王城准入不准出，城门守卫认我手令不认人，你小师弟的魂相特殊，他的新魂技有幻化之能，不是那么容易搜索出来的。”
“放着神王不做，非要去找什么天之源地，还要参加人族的天海盛会，这小子真是太不给您省心了。”
“嗯。”飞扬古深沉的嗯了一声，似乎在压抑情绪，捻须道：“顽劣是顽劣了点，但也是十九代神王当中天赋最高的一代了。”他忽然转身，目光投向南边，道：“南边那人去了长安，他很年轻且非常强大，我不确定还能守护这座城市多长时间，我已经活了太久，真的是很累了。”
胡二大惊失色，连忙单膝跪地，道：“老师千万莫要这么想，妖神族永远离不开您的守护，您也永远不会离开的。”
“小鹏也曾这么说，我知道他想为我去南边杀了那人。”飞扬古悠悠说道：“神佑时代消失了这么久，这世上不会再有不死之人啦，一代新人替旧人才是自然规律，谁都不能例外，我这辈子都在跟这个规律作对，现在真的是很累了，活了这么久，最大遗憾就是从没有畅快淋漓的跟哪一代人族第一强者战一场，听说现在的天下第一叫雷动？”
“老师一生不败，战无不胜，人族历代同时代强者都归了尘土，而您依然傲立当世，何必跟他们争这一时短长。”
“你这娃娃呀，分明是认为老师不是那雷动的对手才这么说的嘛。”飞扬古呵呵笑了起来，又说道：“我小心了一辈子，除了那几次必要情况下接受了人族强者的挑战，其他时候都选择了蛰伏，不是因为怕死，而是真的死不起呀，如果妖神族能出现第二位圣人境，你老师我也用不着这么小心。”
“人族强者数量优势明显，老师虽然异力积累天下不做第二人想，却是双拳难敌四手，如果您不肯蛰伏，那些人族的圣境强者一定会对您群起攻之。”胡二道：“一切只能怪我们这些做弟子的无能，没一个人能成长到替老师分担压力的程度，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小师弟，偏偏又......哎！”
“小马乍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飞扬古道：“你小师弟的意气太盛，厚土王城装不下啊！”
“其实弟子也觉得小师弟的想法不无道理，妖神族已经到了这个退无可退的地步，与其等着天降神罚亡族灭种，还不如趁现在奋勇一搏。”
“你也想与西人联手攻打南人？”飞扬古眼中精光一闪，道：“幼稚！”又道：“西人虎狼之心，贪婪成性，今天为利益拉拢我们，明天就能同样为了利益拉拢别人打我们，他们所以能容得下我们，就是因为忌惮南边的人族，黄石绝地就是这二者之间的缓冲带，这也是我们的族群能延续至今的最重要理由。”
“弟子愚钝，思虑不周。”胡二难得见飞扬古动怒，连忙跪在老师面前惶恐不安说道。
“你小师弟一个人胡闹也就罢了，他性子跳脱，不惜拘束，天生豪迈多情，为师晓得这厚土王城对他来说形如牢笼。”飞扬古道：“为师的老师曾对我说过，这世上有一种鸟儿是关不住的，你小师弟就是，他可以，你们绝对不行，懂吗？”
“弟子知道了。”胡二懊恼的说道。
飞扬古继续说道：“打仗是不可能打仗的，打赢了会招来灭顶之灾，打输了会加速族群的衰亡，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机会......为师老了......嗯，刚说到哪儿了？”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九十六章 神人
第四天。
奉阳，张宅。
白凌霄和小鹅两个数着日子，盼着男人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身上的压力在增加。
“大官人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回不来了？”小鹅担忧的说。
“没有意外！”白凌霄断然说道：“不许你再有这样的想法，说这样的屁话。”
“我就是担心嘛，他去的是北军大营呀。”
“你不了解情况，不要胡乱猜测。”白凌霄道：“官人在北军的声望不在许大将军之下，宁东风就算想动他，北军也不会有人支持，我想官人一定是谋划其他大事，或者去首阳山催促那边工厂作坊加快进度了。”
“但愿大官人能及时回来。”小鹅双手托腮看着白凌霄，道：“如果大官人不能及时回来，十八行就这么垮在了你我手上，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白凌霄诧异的：“嫁鸡随鸡，有没有十八行，我都已经是官人的妻子，你只要认我这个姐妹，就得陪我荣辱与共，你难道还有别的想法？”
“我就是担心你的修行嘛。”小鹅道：“大官人挺好的，可我最在乎的始终是你。”
“修行固然是很重要，可我也很在意官人呀。”白凌霄十分笃定的说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官人的，没有了十八行，我一样可以坚持修行，可如果没有了官人，我可能就没办法集中精神修行了。”
“中毒太深。”小鹅扁扁嘴，道：“美人计没用上，反而中了男人的美男计，害我也下不去贼船，你呀，起码还有个好看的男人陪着哄着，我却要天天面对那些又老又丑又奸诈的商人，这份压力真不是那么好扛的呀。”
“你不是有我嘛。”白凌霄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道：“说好的做一辈子姐妹，我的就是你的，等他回来我给你机会让你单独跟他在一起。”
“还是算了吧，我不能隔着锅台上炕，他现在眼里头只有你，跟我在一起聊的也都是你。”小鹅道：“我这绝不是抱怨，而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我没那么矫情，从小我就知道像我这样的女子是不需要两情相悦的。”
“你喜欢他吗？”白凌霄忽然问道。
“只要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一阵风吹进院子里，摇晃的枫树哗哗作响。
女子飞扬的声音传进来：“两个不知羞的小丫头，大白天正事不做，在家里想男人。”
白凌霄心中一动，循声望过去，果然是白玉京不请自到了，就在树下旁边站着的正是失踪多日的师小红。
“拜见姑奶奶。”白凌霄赶忙迎上去，先见过白玉京，然后忙拉着师小红的手嘘寒问暖。却不料师小红竟如木雕泥塑一般毫无反应。
“罢了。”白玉京摆摆手，道：“总算幸不辱命，不用担心，她没什么大碍，那个本庄明是个毒妇也是个妒妇，之所以抓走这小丫头一是为了不让她有机会跟池松壮亮接触，二是要在她身上试毒。”
“小红中毒了？”白凌霄吃了一惊。
白玉京点头道：“姑奶奶只会救人，不会解毒
。”说着，迈步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人给你们带回来了，她中的这个毒挺怪的，全身僵硬跟木头似的，还说不出话来，书院那边几个学医的我都问过了，没人能解。”
“您这是打算住我家吗？”白凌霄把师小红交给小鹅照顾，跟着白玉京往里走，一直来到后院一间卧房才停下脚步。
白玉京不客气的坐在榻上，轻轻拍了两下床沿，笑问：“不欢迎姑奶奶？”
“怎么可能呢。”白凌霄道：“请都请不来，所以想都不敢想。”又问：“您知道小红中的是什么毒吗？”
“蛇毒。”白玉京道：“本庄明号称蛇王，魂相就是毒蛇，也最善于培养稀奇古怪的毒蛇，我赶到的时候她正在折磨那小丫头，我一怒之下挥出一道龙卷，连人带她那些毒蛇一起卷上天。”
白凌霄完全能想象当时的情景，小心翼翼的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那毒女人就被风吹走了。”白玉京忽然有点尴尬，摇摇手，歉然道：“我当时没注意到小丫头中毒的事，自然就没想起逼迫那女人交出解药，本想着人带回来再想办法，没想到这个毒这么棘手。”
“致命吗？”白凌霄对师小红谈不上多深的感情，但本着爱屋及乌的原则，也是想尽量多给些关爱。正如张潇常说的，当她是自家妹子就好相处了。
“暂时死不了，书院那边的几个笨蛋还不算一无是处，给她吃了一颗箭毒蜥内丹调制的药丸，解不了毒但是可以稳定住状况。”
“姑奶奶可知道这天下间有谁能解这个毒的？”
“知道你们也请不到，那人叫毒尊者，魂相天毒木，乃是当世用毒第一名家，是个性格孤僻心肠狠毒的老怪物，人倒是不难找，就在苍穹书院里藏着，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么大面子把人请来。”
白凌霄一听就知道希望渺茫，又问：“就没有别的人选吗？”
白玉京道：“现在就只有等你家那小子回来，看能不能联系到那位学究天人的三千先生。”
白凌霄先前还能稳住心态，此刻却不免惆怅焦灼起来，如果师小红等不到张潇回来就死了，自己怎么跟他解释呢？
......
厚土王城的接待宴席还不如红山部落的篝火烤肉，起码有酒。厚土王城内禁酒，于是肉也跟着不香了。
飞扬古是个罗里吧嗦的老头子，张潇初步诊断他已经有了阿尔茨海默病前兆，说话有点颠三倒四，口头禅是我已经很老了，然后又记不起自己有多老。就是这么个糊里糊涂的糟老头子，却有着比白玉京更耀眼的识海灵光。
他的魂相苍茫一片，模糊浑厚，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却给张潇一种沉重感。
还有胡二，这个看似没啥心机的糙汉，果真是厚土王城中负责一切外事活动的大人物。
这家伙有着与外形反差极大的智慧，同时还是个五级上境魂相野猪王的异人。当初就是他亲自出山搞定陈新丰的。妖神族在外面的赚钱的买卖就是他在主持大局。而貌似机灵聪敏的胡菁其实是他的副手。
正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没有看到传说中的神王，据说是生了病，不过胡二说了，只要能把罗刹海带回来的水灌入他们的蓄水池，张潇要求妖神族做的事就都不是事儿了。
其他人值得一提的还有个妖神族负责统军的主帅叫熊娇娇，是个身躯巨肥硕的女子，据说跟胡二还是一对儿。
厚土王城很寒酸，城墙就是干打垒垛起来的，守城的军卒饿的面黄肌瘦，沿途所见的妖神族人个个营养不良的样子。这鬼地方打猎艰难，放牧不易，种不出粮食，喝不到水，竟能长出熊娇娇这样的身材，让张潇很难不怀疑她的食谱内容。
除了神王外，妖神族的大人物全到了。
看到这帮人，老的老，怪的怪，蠢的蠢，张潇顿感自己已经牢牢占据了智商高地。
胡菁这小丫头非常给力，竭力介绍一路遭遇，把潇哥说成了活神仙救世主。但最终能否成为妖神族的救世主，还得看那葫芦里的水能否填满那个传说中的蓄水池。
今天这顿招待在厚土王城属于最高规格的，标准不怎么样，却是人家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宴会期间没谈什么正经事儿，张潇看着粗糙的难以下咽的食物不忍下手，阴雪亭干脆一口不吃。反而是主人们客套一番后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一番。
忽然想到上一次贸易，按照胡菁要求的，十八行运进来的货物以穿用为主。
哎，女人啊。在肚皮受罪还是面皮难过之间总能做出奇妙选择。
最后终于轮到最重要的戏码了。得了阿尔茨海默病的老神仙主动提出来，请张潇展现神通为妖神族百万族群带来生命的源泉。
蓄水池就在厚土王城南边的大山脚下，两山之间，凭空塌陷形成的巨大沟壑，张潇和厚土王城这些大人物来到这里的时候，有很多妖神族人正在将山上收集到的降雪送到这里。
这是个很笨的办法，但却是唯一的。
熊娇娇一声令下，守卫们开始清场，号令所有人离开蓄水池，站到安全的区域去。
飞扬古来到张潇面前一躬到地，道：“请尊驾赐予我妖神族生命之源！”其他王城首脑纷纷跪拜在地，附和道：“请尊驾赐予我妖神族生命之源！”当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喊的却是，求公子爷施展神仙手段赐水给奴婢的族人。
小狐狸精，还算你有良心。其他人以飞扬古为首，都不是诚心诚意尊敬潇哥的。
张潇的目光从每个人的额头上扫过，只有小白狐的魂相是以虔诚恭谨的态度向自己拜倒。
“天灵灵，地灵灵，八方水神听我令，一请水德星君来作浪，二请东海龙王开仙府，三请南海龙王......”趁着飞扬古神情肃然听得正投入，忽然抖手一抛，一只铜葫芦丢到了蓄水池上空。
葫芦嘴一开，恰如银河之水天上来！
妖神族众人见此情景，一片欣然沸腾，随即以飞扬古为首众人齐齐跪地下拜。
山呼海啸般的赞美和颂扬不绝于耳，万千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虔诚的崇拜和敬仰。
张潇听在耳朵里，骨头都酥了，阴神震动，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九十七章 重托
月正中天，夜色下的厚土王城，告别白日的喧嚣，静谧中透着神秘。
祭坛神殿中的张潇无心睡眠，漫步来到殿外，居高临下俯瞰这座残破老旧的城池。
原本是打算跟妖神族定下秘密盟约后便立即动身回程的。怎奈何妖神族这些人太兴奋，一定要以最高礼遇请他主持厚土王城的祭神还愿大典。折腾了一整天，晚上又搞了一场相对之前那顿丰盛百倍的宴会。
张潇却之不恭，只好陪着又折腾到大半夜，直到这会儿才安静下来。
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找飞扬古辞行，老头儿自己不请自来了。不知道他从哪里钻出来的，张潇觉察到他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自己身后三丈外。
“您来了。”张潇看着地上的月影，头也不回的说道。
飞扬古十分意外：“你居然能察觉到我的气息？”他自负修为高深，丹田海早完全元素化，已经与这一方水土完全融合，只要他不想让别人察觉，就算是同阶的圣人在这里也不要想察觉到他的接近。
张潇察觉到的不是他的气息，而是他的本命魂相，没有多做解释，只说道：“太远了不行。”
“菁儿说你是神仙，族人们深信不疑，但老朽知道，你取水用的是一件空间法器。”
“用什么方法很重要吗？”
“不重要了。”飞扬古道：“至少对族人们来说是这样，他们需要的是希望，而我只能竭力让他们不至于绝望。”
“我不是来取代您的，我也没这个能力。”张潇认真说道。
飞扬古摇摇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年轻人，我已经过了嫉妒别人成就的年纪，我太老了......咱们刚才说到哪了？”老头子一脸困惑的看着张潇，神情专注的在回忆。
“你说我误会你了。”张潇挠头道：“其实谈不上误会，只是做一个必要的说明，在您面前明确我对妖神族的态度。”
飞扬古以手捶胸，道：“在我心中，你是妖神族最重要的盟友，在我的族人心中，你已经是拯救他们的神仙。”
“老法师不喜欢我这个角色？”
“我希望你能继续扮演好这个角色。”飞扬古苍凉的声音说道：“他们需要希望，需要粮食和布匹，妖神族的出生率每年递减，三年前算起，厚土王城已经整整三年没有新生儿出生了。”
“老法师用正常语气说话就行。”张潇道：“都是老江湖，你这先知腔对我没用。”
“哦。”飞扬古有些尴尬，嘿嘿一笑：“我已经很老了......”
“老法师刚才说厚土王城三年没有新生儿出生了。”张潇叹了口气，道：“种族退化是个悲剧，我希望十八行的到来可以帮你们走出困境，但这需要你们对我绝对的信任。”
“还有敬服。”飞扬古正色说道：“大人物们以天地为棋局，人间万物为棋子，博弈争逐，我们妖神族不过是一枚弃子，老朽不自量力守护族群多年，终难挡我族自生自灭的命运，幸亏公子及时出现
，于绝境中挽救了我族，本来我已经很老了，不知道还能守护他们多久......”
这一次他不是因为健忘说不下去，而是真的触动了心事。
“老法师还是直奔主题吧。”张潇怕他又忘了想说什么。
飞扬古道：“老朽想把一个人交给公子。”
“胡菁？”张潇习惯性的把事情往最美了想，妖女仆人，对自己予取予求，想想都开心。正想点头答应，飞扬古却摇头说道：“菁儿能服侍公子是她的福气，此事不足挂齿，老朽需要麻烦公子看顾的其实另有其人。”
嗯？狐狸精都不足挂齿了，这个人得是什么身份？张潇立即想到了胡二和妖神族第一美女战神熊娇娇。如果是胡二，勉强还能当个车夫。最怕是老头子担心合作关系不牢靠，想搞个联姻，把妖神族第一美女许给张公子。
那他么可就要了亲命了。
“在下生平不好美色，我与妻子白凌霄成婚多日，世人皆赞其美冠绝北国，唯独我瞧不出她美在何处。”不知妻美的张老板决定先下手为强，把老家伙的想法堵回肚子里。
“公子你误会了。”老人猜到他的想法，偷偷白了他一眼，你小子长得不怎么样想的可挺美。又道：“老朽要拜托公子看顾的是个男人，此子是我的弟子叫敖鲲鹏，魂相大鹏鸟，五级初境异人，看起来会显老成，其实只有十二岁。”
张潇低头沉吟，魂相大鹏鸟，五级初境，只有十二岁，这样的天才人物放到人族世界，一定会让各大书院抢破头。
“脾气秉性如何？”
“有点暴躁，很难约束，老朽的话勉强还能听。”飞扬古说到这儿稍微顿了顿，又道：“公子对我族恩高比天，他对您充满敬仰，老朽觉得他会听您的话。”
“连老法师你的话都只能勉强听听，你觉得我一个凡夫俗子能约束他？”张潇笑道：“您也说了，我能取罗刹海半尺水面靠的是空间法器，若想学真本领，您恐怕问道于盲了。”
“公子说笑了，您徒手杀神鹰的事菁儿都已向我汇报过。”飞扬古道：“老朽不敢奢求神功，只要能教他些人族社会力的为人做事之道，使其做人有德，行事有矩，老朽便感恩不尽。”
“您是想让我带他出去见识见识？”
“正是如此。”飞扬古道：“只要公子点头，老朽愿意在下次你我贸易时奉上双倍矿石。”
诚意够足的。老家伙越是如此就越说明那小孩儿不容易管教。
张潇思忖了片刻，觉得还真不能轻言拒绝。首先这老头如此郑重其事的塞过来的人，身份必定不简单，送到自己身边来就等于送个人质过来，所以此举很可能有显示诚意和试探自己的意思。其次，飞扬古之前说话的语气打动了张潇，他这么重视这个孩子，似有托孤和培养接班人的意图，如果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
“既然法师大人这么说了，那就让他过来吧。”
飞扬古大喜，道：“老朽刚把他找回，这便让他进来与公子
见面。”
“等一等。”张潇开口将飞扬古唤住，道：“老法师先别忙，咱们有几句丑话得说在当面。”
飞扬古停下脚步，道：“有什么条件公子尽管讲来。”
张潇也不跟他客气，竖起三根手指，说道：“第一，尊师重道，服从命令听指挥；第二如有非法乱纪伤天害理之举，我有处决他的权利......”
“啊！”飞扬古立刻犹豫起来：“这个......”
“如果你不能接受，此事就此作罢。”张潇说道：“人族的规矩之所以能成为规矩，靠的就是执行力，道德所以成为道德，凭的也是人人遵从的信念，老法师想我教他规矩，如果连这点都不敢承诺，那还是算了吧。”
“就依公子的意思！”飞扬古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张潇继续说道：“第三，既然您把他交给我了，那就表示在我身边期间，他和过去的身份彻底割裂开来，我不管他是神王还是哪位庶民的儿子，都必须接受我的管教，我要打他绝不会客气，轻了重了你们的人不得过问。”
“您？”飞扬古从张潇郑重的神情中已经找到了答案，轻轻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没问出口。
张潇点点头，也没点破自己的推测结果，道：“他跟我出山，您一定不放心，派人跟着可以，但是不能干扰我对他的管理和指导，否则不管来的是谁，我立即让他滚蛋。”
“公子放心，决计不会。”飞扬古郑重承诺：“我派去的人只负责在生死关头保护他的安全，绝不敢打扰到公子。”
“既如此，那就这样吧。”张潇一抱拳，笑道：“多谢您给面子，不嫌我一个武夫粗鄙，把这么重要的人托付给我。”
飞扬古道：“公子神机妙策非同凡响，人在江湖却能运筹帷幄与庙堂之上的大人物分庭博弈，老朽听了你那个胆大包天的计划后深感惭愧，老朽这一生谨慎小心，凡事常做老成稳重打算，最后却落了个什么都守不住的结果，当年妖神族强盛时，老朽也算个棋局旁边的博弈人，现如今却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了。”
张潇道：“老法师何必太谦，守着黄石绝地这样的根基，任凭谁有天大本事也难得施展。”
“你就能施展。”飞扬古抬手指了指脑袋：“想把日子过好了，不是靠谁丹田里的异力更充盈，而是要靠脑子，你有什么啊？一个凡人年轻人，却能把老朽和北军统帅置于股掌间，与长安巨头们博弈，这才是人君该学的大道啊。”
“老法师如此看重，那张潇就却之不恭了。”张潇问道：“如果他在外面，现在就请进来吧。”
“不用请，我来了！”一个清脆的处在变声期的少年男音从殿外传入，脚步声由远及近，迅速走入一名身穿黑色兽皮，精神抖擞的少年人，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鼻直口方，俊美不失男儿气概的一张脸。
进门先看了一眼张潇，然后转身面向飞扬古，道：“老师，跟他出山的事等会再说，我想先跟张公子比试一下！”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九十八章 打小朋友屁股
“胡闹！”飞扬古勃然大怒，便要狠狠训斥叫敖鲲鹏的少年。
“老师，您老了，该多歇歇啦。”敖鲲鹏毫无惧色，反而笑嘻嘻过来劝慰飞扬古坐在一旁看着。
飞扬古眼神忽然变得浑浊喏喏点头，还真不管了。
张潇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神浑浊了，魂相可清楚明白的很。随即便想到：老家伙这是给我机会在小东西面前立威？还是想当面试试我的本事？
“怎么样？”敖鲲鹏道：“张公子，你今天做的事我也在暗中看到了，真是帮了我妖神族大忙，可是说实话，我不喜欢你的计划，打仗便打仗，假打算什么？我认为男子汉就应该血战千里建功立业，在刀头上书写历史刻下自己的名字。”
原来小朋友更喜欢西人的方案。
张潇往前一步来到他面前，负手而立，笑道：“你确定这是你喜欢的方式？”
“少废话，要打便打。”敖鲲鹏说道：“别说我忘恩负义，如果你输了，铜葫芦留下来，待我打下北国来就封你做北国的新国王。”
张潇又看了一眼飞扬古，老东西居然坐在那里瞌睡起来。
“好吧。”张潇顿了一下：“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就开始吧。”话音落，阴神瞬间遍布身魄，全身气血嗡的一下炸响，迅如雷霆到了少年眼前。劈手抓住当胸将少年整个人抓起，狠狠的掼在地上。
“啊哟，你来阴的啊！”
少年勃然大怒，地面被砸出个坑，他却安然无恙，手足并举奋力挣扎，撕碎了身上威风凛凛的裘皮，终于从张潇的掌控中挣脱出来。弹簧似的弹了回来。挥拳猛击张潇的面门。
嘭的一声！
出乎少年意料的，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张潇额头上。那一瞬间，他不禁有些后悔，唯恐出手太重直接把张潇脑袋击碎了。他的先天魂相强大绝伦，附体状态下力量是普通人数十倍，真个是倒拽九牛。
拳与头撞在一起，没有任何花巧。
张潇纹丝未动。
少年感到手臂一寒，筋骨之间一阵难以名状的酸痛袭来，顿时酸软无力的垂下。
他这一拳能打死山中的猛犸巨鹿，却没办法撼动眼前这凡夫俗子丝毫。反而把自己的手臂震成重伤。
敖鲲鹏魂相灵光大作，一道月华受到魂力吸引，灌入他的身体。但同时张潇的手也到了他面前，一把按在面门上，再次将少年提在手上。少年剧烈挣扎，魂力勃发，月华源源不断灌入他的身躯。
他的丹田海扩充的极好，远非一般五级初境异人可以媲美，而且他的大鹏魂相不但有强大的血肉力量，还有绝佳的光系异力天赋。可以迅速的通过吸收光线，修整受伤的身体。
随着月华的灌入，他的身体快速恢复，手臂上的力量再度回归。于是又开始全力挣扎，但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无论他怎么发力挣扎，都始终不能撼动张潇这只手臂。
他抬起双手试图抓住张潇的手臂，但是每当他抬手，张潇就会好巧不巧的一抖一震，巧妙的震散掉他的力量或者
打断他的发力。任凭他怎么手刨脚蹬，都始终无法真正发挥出身体里的磅礴巨力。
他愤怒又无助，自己可是要纵横天下的男人，现在算什么？连一个不能觉醒异力的凡夫俗子都打不过，还谈什么纵横天下，又拿什么去挑战南楚无忌？
可不管他怎么想，就是没办法从张潇的掌控中挣脱出来。而之所以如此，其实是因为张潇武神体系的神变境在发挥作用，通过按住少年面门的手，把少年体内全部动作了然洞悉，每当他有异动前，便已经预判出他的发力点。
打蛇七寸，打鼓击节。
实际上张潇不仅是抓住了少年的面门，同时还拿捏住了他的命魂真灵。也就是少年识海中的魂相。这是张潇第一次尝试攻击异人的魂相，用的自然是阴神的力量。
那是一只金翅大鹏鸟魂相，沐浴在一团金光中。
张潇的阴神魂力通过手掌导入对方识海深处，却只能渗透到金光那一层，隔着金光对少年的魂相试压。那金光虽然不如何强大，却有着不可思议的韧性，张潇判断那很可能是金翅大鹏这高阶魂相自带的命格之力。
随着魂力的渗入，金光在一点点被削弱，张潇也能感觉到阴神魂力消耗掉了一丝丝。但这种消耗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而对方这少年魂相周围的金光消耗速度却相对要快得多。
少年还在倔强的奋力挣扎，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魂力开始感到难以为继，导入的月华越来越少，体力在剧烈挣扎中迅速消耗，身上竟莫名的升起寒意。
张潇忽然松手将敖鲲鹏丢下，但就在敖鲲鹏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飞扑过去，挥拳砸在他的脸上，身上，雨点似的拳头砸的少年全身骨骼发出碎裂之声，一直咬牙忍着剧痛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惨烈嚎叫。
惨叫换不来对手的同情。
张潇的手再一次按住了少年的额头。
他的魂相金光已彻底磨灭，那桀骜难驯的金翅大鹏魂相用翅膀将脑袋裹住，学着鸵鸟的办法。
通常异人自己是看不到魂相状态的。魂相是附着在异人识海中的灵体，帮助异人提升的同时，也借助异人的冥想修行来提升魂力，二者从性灵到异力属性高度重合同步。魂相影响着异人的性格，异人也能决定魂相的修行进度。
如果魂相遭遇危机，异人本体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能生出本能感应的。
敖鲲鹏终于觉察到了致命的凶险，他的身体已彻底力竭，魂相之力消耗殆尽，到此时这骄傲的少年才终于不甘的喊出了那句话：“老师救命！”头一歪，昏了过去。
一直微微闭眼瞌睡的飞扬古翻眼看了看，少年满脸是血，身上已经断了不知多少根骨头了。老头子虽然不晓得张潇的具体手段，却看得出来，张潇如果真想杀他，战斗早就结束了。
“这就是你的战斗方式吗？”飞扬古缓缓起身，下一瞬已经到了张潇身前：“还不打算结束吗？”
他的魂相光芒大作，磅礴的魂力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一个方圆百丈的力场结界。虽然他只
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让张潇感受到了巨大压力，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偏偏只有手里的少年身上没有这种压力。
至少比曹大头那个五倍重力场强了三到四倍，这还是他没有全力以赴的情况下。
张潇感受着身上巨大的压力，转脸对飞扬古呲牙一乐，由衷赞道：“好手段！”
飞扬古一躬到地，歉疚一笑，道：“请张公子手下留情。”
张潇岿然不动，笑问道：“如果我打不过他会如何？”
飞扬古道：“他会点到即止，但是我们妖神族要依照他的想法与西人联合，向南人发动战争。”
“你就由着他胡闹？”
“我没有几年好活了。”飞扬古叹道：“妖神族的未来在他身上，该说的道理我都对他说过了，有些事情我想做却不能做，所以才要您出手。”
“你就那么确定我能打赢他？”
“事实胜于雄辩。”飞扬古道：“如果非要说出个依据来，我只能说是强者之间的感觉，当我接近你到三丈内被你察觉到的时候，甚至身体的魂相和异力都有了本能戒备反应，那是只有面对存在威胁的对手时才会有的感应。”
“你真的是圣人境？”
张潇自从领悟阴神合灵锻体的方法后，许久不见进步的修行之路的确前进了一大步。但他并不认为这么一点进步就能达到与圣境异人抗衡的地步。或许飞扬古感知到的威胁是因为自己那个从未用过的秘密武器？
硝甘油的威力确实不小，但作为对这个世界力量体系比较了解，并且是唯一知道硝甘油爆炸威力的人，张潇并不觉得自己的秘密武器在面对圣境强者时还能有一锤定音的威力。所以他只把这秘密武器定义为保命手段。
难道是阴神？
回想刚才攻击敖鲲鹏魂相的经过，通过身体接触，把阴神的魂力传导到少年的识海中，如果不是高阶魂相天然自带的那层护体金光，我早就把他的魂相攻陷了。
想到这里，张潇心头豁然一亮，这次尝试让他对自己综合各家所创的武神体系有了更深的体悟。
武神体系第二重境界是神变，而神变的核心就是阴神。随着对阴神的能力越来越了解，张潇感到自己再不是之前摸着石头过河的状态。阴神不但能带来敏锐感知，帮助锻炼身魄五脏，还能作为攻击手段去攻击对方的魂相或者普通人的灵魂。甚至是一些野兽少得可怜的精神能量。
这些念头在脑中闪过只是一瞬间，眼前的飞扬古正回答道：“我不仅是七级圣境，也很可能是这世上活的最久的一个圣境，我太老了......”
好吧，只要听到这句就代表他要忘记一些事了。
张潇跳过前面的谈话内容，又问道：“你的这个重力场内最多能产生多少倍的重力？”
“我尝试过压垮大地。”飞扬古聪明的智商回到高地，衔接无碍的回答张潇的问题：“具体多少倍不知道，几百倍应该会有。”他挠头想了想，最后没想出个所以然，看向张潇，问道：“要不然现在试一试？”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九十九章 少年鲲鹏的烦恼
明媚的阳光照进景色荒凉又壮丽的黄石绝地大峡谷中。
张潇坐在妖神族提供的猛犸巨鹿车上，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还处在半昏迷状态，识海金光和魂相已恢复三成，身体因为魂力导入阳光正以不可思议速度恢复的敖鲲鹏。
这就是顶级魂相天赋带来的好处，这小子那么重的伤，这会儿却连内脏带骨骼都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敖鲲鹏的天赋到底有多高？
顶级的圣兽魂相金翅大鹏鸟，加上顶级的天象光系异力，等于大于元素圣兽魂相。
什么又是元素圣兽魂相？一语概括：最强大的体魄和超强大的异力天赋。只要活到成年，便必定成圣。而光系异力不仅是罕见的天象类魂相的能力，同时还是最强治愈系能力。
吸了半个晚上的月光，又加上一上午的日光，这小子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目前正处在惭愧型社会死亡状态中。
天赋有多高，输起来就有多惨，尤其对手还是个凡夫俗子。
耳中听到熟悉的声音，是胡菁姐姐在跟那人说话。
“公子爷，小主人为什么还没苏醒？”胡菁关切的问道。
“他的身体机能恢复的很好，应该就快要好了。”张潇说道：“你会不会恨我把他伤的这么重？”
“会。”胡菁老实的说道：“无论是谁伤了他，我都会很恨很生气。”
“这是飞扬古的意思，老法师认为他缺少这一课，所以才会对战争的残酷和外界的可怕那么不以为然。”
“公子爷不觉得这一课过于严厉了吗？”胡菁轻轻说道：“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嘛。”
“......”
果然什么时代这句话都是通用的。
“一个五级下境，实际战力可能堪比六级异人，并且还想发动战争，把妖神族拖入万劫不复境地的孩子。”张潇加重语气说道：“孩子犯了严重的错误也是罪人，没有惩罚就没有敬畏，飞扬古把他交给我，就是要补齐这一课的。”
“他不会就此对您屈服的。”胡菁轻轻说道：“他很小的时候前代神王大人和王后便不幸战死于西方战场，法师大人命我照顾他，可以说是我亲手把他带大的，有一次因为他随意抢夺别人的物品，我狠狠打了他手板，然后让他认错再把物品还给那人，可最后他却到底没还，而是跑到塬子上打了一头火甲虫，还给那人一颗价值百倍的内丹。”
“没有认错？”张潇问道。
“是的。”胡菁说道：“他如果认为自己错了，可以接受一百倍的代价来弥补过错，但绝不会对任何人认错，那年他只有八岁，只有我肩膀那么高，还能听进去我说的话，现在他连法师大人的话都不想听了。”
“人族有句俗语叫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张潇说道：“能伸不能屈的人可以做英雄，但不能做领袖，既然飞扬古法师把他交给我，我便会用我的方法教会他这个道理。”
“您是希望他醒来后跟您认错吗？”
“不，我一点都不想从他口中听到我错了三个字。”
“您不是想教会他低头吗？”
“低头不只是认错，有时候也可以反思和自省。”张潇说道：“比起轻描淡写的说出我错了三个字，反思以后再修正弥补，才是男人该有的担当。”
“难怪法师大人会找到您来做这件事。”胡菁说道：“他呀一向死要面子的，我本来还想替他向您赔罪呢。”
“嗯，这个可以有。”张潇笑道：“熊孩子犯了错误，家长出面赔礼道歉做出补偿本就是应当的，你刚才都说了他是你带大的，那你就等于是他家长了。”
“哎哟，我就是那么一说，您怎么还当真了。”胡菁有点傻眼。
张潇笑道：“也不用有压力，我不着急，等有机会咱们单独一起的时候你再向我赔罪。”
混蛋，你想都别想。继续惭愧型社会性死亡的少年在心里狠狠说道。
“您想我怎么向您赔罪呀？”胡菁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媚气，简直跟小钩子似的能勾魂儿。
敖鲲鹏越发的听不下去了，菁儿姐姐你用不着为了我这么委屈自己的，这混蛋暂时比我强一点点，但以后肯定不如我强大。暂时忍他一口气，以后迟早要找回来。这是男人间的事情，不需要你女人来为我出头。
张潇哈哈大笑，看着胡
菁的樱桃小口和脸颊上的小酒窝说道：“你这张小嘴儿真是惹人喜欢，只听声就能让男人骨头轻二两，得亏我还练过，不然非折在你这张小嘴上面。”语气轻浮的很。
“公子爷真会说笑，您要是真疼惜菁儿，就该给我一句痛快话，您究竟希望他怎么做来弥补之前的过错？”
“我对他没多大期待，本来就是飞扬古硬塞给我的，反而是你，菁儿姑娘，你这次主动选择跟在我身边，到底是为了这小鬼还是想跟我进行更深入的了解？”
哎哟，简直不堪入耳。少年刚恢复的肺子就快要气炸了。他想睁眼痛斥张潇，又觉得没脸见人。有心阻止胡菁继续对这男人软语相求，丢几句解气的硬话出来，却又自知暂时不是对手，不管啥豪言壮语说了也都是白说，没啥说服力呀。
“咱们这是要去哪？”胡菁早就发现方向不对，到了这会儿才想起问，显然有故意岔开话题的意思。
张潇嘿嘿一笑，道：“首阳山。”又道：“现在回奉阳也解决不了问题。”
胡菁道：“你就不担心奉阳城里的局势恶化？”
“我不担心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张潇道：“该做的布置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有按部就班去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
“按照您的计划，妖神族要先进犯崇山防线，然后北军奋起反击，勉强挡住妖神族的攻势，但同时因为军饷的事，已经大大影响了北军的战力......”
“你究竟要问什么？”
“我就想知道，您的这套计划执行下来，再算上首阳山那边生产的时间，等您第一批原石出来的时候，奉阳那边恐怕已经江山易主了吧？”
“你不晓得这世上有一种做事的模式叫先上车后补票吗？”张潇道：“我们这一趟就是去取货的。”
“那边已经投入生产了？”胡菁有点惊讶。
张潇点点头，道：“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缺的只是原材料。”说着，把车子停了下来。
胡菁问道：“怎么不走了？”
“等天黑。”张潇拍拍身边的位置，道：“过来陪我坐会儿，唱歌给你听。”
“什么歌？”胡菁摇头表示拒绝，身体却很老实的凑了过去，在心里宽慰自己：怎能拒绝妖神族的大救星呢？
“姐姐。”张潇瞥了继续装死中的少年。
胡菁莫名其妙，满怀期待的听着。
“这个冬天雪还不下，站在路上眼睛不眨，我的心跳还很温柔......姐姐我看见你眼中的泪水......”
张潇略带嘶哑的嗓音深情演绎这首姐姐，不断冲击着少年的心绪。
“别唱了！”敖鲲鹏终于按捺不住，一下子坐起，道：“唱的太难听了。”狠狠瞪了胡菁一眼，道：“你坐他那么近干什么？”
胡菁兴奋的：“你可终于醒啦。”连忙过来，手按向少年的额头查探他的状态。
“不用你管！”和所有青春期的少年人一样，这位小大人的脾气暴躁充满焦虑，不喜欢被人当做孩子，更不懂的怎么像个大人一样关爱别人，他粗暴的推开胡菁的手，忽然无名火起，喝道：“你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好的，你怎么说都行。”胡菁嘴里应承着，手仍然轻车熟路的在少年额头上摸了一下，道：“不热。”
“滚远些！”敖鲲鹏窝了一肚子邪火，暴躁的吼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是，你早就长大啦，两年前就不用我给你擦身了。”胡菁嘴里说着，仍然我行我素的取出许多丹药来，不容分说的往敖鲲鹏的嘴里塞，又道：“这是法师大人命令你必须吃下的，对你的修行有帮助。”
敖鲲鹏被满当当塞了一嘴，转脸看某人，刚好发现一抹捉狭的笑意，顿时大为光火，奋力将口中药丸咬碎咽下，一骨碌身从车上跳下去，迈大步就走。
胡菁赶忙追上去阻拦。
“让开！”少年横眉冷目看着她，怒冲冲说道：“你去做你的贱奴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
胡菁不说话，张开手臂挡住去路。
一道光忽然从少年口中喷出，那是他丹田海里积累的光系异力。他天赋卓绝，实际战力比魂相级别还高，胡菁那点实力如何能抵挡。被那道光一下子冲倒在路旁。
少年看了一眼，似想伸手去扶，犹
豫了一下。猛然感觉不对，下意识回手抵挡，刚好挡住了张潇飞来的一脚。整个人被踢的冲天飞起，还没落地，张潇又紧追上来。他发动魂相之力试图抵挡，但男人的手已经抓住了少年的面门。
砰！砰！砰！砰！砰！
“公子爷请住手！”胡菁跪在路上，颤声说道：“求您了。”
张潇停下动作，挥挥手，示意她把再受重创的少年抬回车上。
再次回到车上，阳光送暖，这次伤势要比上次轻一些，他的魂相还有余力，导引阳光入身迅速修复受伤的躯体。
身上的伤好修复，心里的伤却还在滴血。
“姓张的，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让我回到厚土王城，便立即让你那破计划腰斩！”
“杀了你很难？还是你觉得这么死很有价值？”
“你不敢杀我的！”敖鲲鹏恶行恶气，桀骜的瞪着张潇的眼睛，说道：“你这种优柔寡断的孬种，就算明知道昨晚我对你动了杀心，最后不还是没敢把我怎样？”
“还真是个宁死不辱的性子。”
张潇摆手示意胡菁站一边去，胡菁还想再劝说，却被默然无声的阴雪亭强行带开了。
“你早就该把她弄走了，这是男人间的事情，你弄一个女人在当中算什么？”
“这么想死？”张潇笑问。
“我当然不想死，但我更不愿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少年倔强的别过脸。
“还不服气，起来再打过？”张潇笑道：“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了吗？”
“说不赢就改动手了？我不跟你打，有胆色你就打死我。”他猛地转过来，怒视着张潇。
“这还像个男人的样子。”张潇笑道：“说实话，虽然你有点混蛋，可我不烦你。”
“虚伪。”敖鲲鹏撇撇嘴，实在找不出张潇不烦自己的理由。
“你呀，就是天性桀骜不驯，对男人来说这不是什么毛病。”张潇道：“但也不是说你由着性子做事就对了，首先你不应该跟我作对。”
“凭什么？我连圣人老师的话都不想听，凭什么要拜你一个凡人为师？”
“我和你有仇吗？”张潇问。
敖鲲鹏摇头：“没有，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我对你们妖神族有恩吗？”张潇又问。
敖鲲鹏面上闪过一抹愧色，点点头：“你有大恩于妖神族。强词夺理：但是你也欺负过菁儿姐姐。”
“男女之间打打闹闹而已，你情我愿的事，谈不到欺负。”张潇道：“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懂，那就说明你还是个孩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接受。”
“我明白，她犯贱，你耍流氓。”敖鲲鹏笃定说道。
张潇道：“我若是真想耍流氓，我们两个就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又道：“你该知道，现在你的族人对我有多崇拜敬仰。”忽然一顿，问道：“你该不会是嫉妒吧？我和你菁儿姐姐走的这么近，还有你的族人们对我那么崇敬。”
“菁儿姐姐是我最近的亲人！”敖鲲鹏居然没有否认，又道：“那些族人也是我的子民！只有我才有资格成为他们的英雄，你只是个借助法器作弊的骗子。”
“我没借助法器，你也躺在这里了。”张潇探手过去，敖鲲鹏本能的向后缩了缩，张潇坚持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拉起，摆成个五气朝元的姿势，说道：“打输了嘴硬不要紧，不尊重事实和你对手的人格，那就不能算是男子汉的作为了，据我所知，除了女人外，只有孩子气的人才会这么任性。”
“你的拳头......嗯，我服气。”敖鲲鹏用几乎他自己都很难听清的嗓音说道：“不过，我死也不会向你认错。”
张潇笑了笑，道：“我不需要你认错，只要你心里知道对错便好，就像你当初百倍偿还那个平民一样，用行动来证明你的是非观。”
“你别得意太早，我把伤养好了还会跟你斗下去！”少年发现这个姿势对魂相吸收外界异力很有帮助，不禁睁眼深视张潇，面上流露出狐疑之色：“你真的是个不能觉醒魂相的凡人？”
张潇刚要回答，忽然阴神生出危险感应，如芒刺在背，猛然转身，横手一挡，在毫厘之间抓住了一支之前毫无征兆射向自己后颈的箭矢，恐怖的巨力压着手腕，推动他整个人飞了起来。
“敌袭！”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一百章 长安王箭
敌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射出那惊人一箭的异人站在一棵大树上，相隔百丈开外，她赤手空拳站在那儿，神情漠然看着张潇抓住了志在必得的一箭。有些困惑：这人是什么魂相？怎么做到的？
她再度举起手做弯弓搭箭状，指尖一支箭凭空出现，却没有看到她的弓。
没有弓，这一箭的威力却十分惊人，无声无息，仿佛能穿透时空隔阂，眨眼就到了张潇眼前。
双臂一合遮住咽喉面门，那支箭狠狠射在手臂上，刺痛袭来，不坏身竟未能完全阻止这支箭的射入！
大意了，没有闪。
张潇心中懊恼，好在射入不深，影响不大，随手拔出来丢在一边，目光逡巡扫向箭来的方向，缓步后退顺手掀翻了巨鹿车。扬声喝道：“阴雪亭，看护好胡菁，我这边不用你管。”
话音未落，第三支箭又来了。
张潇这次没敢托大，对方的箭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竟能破了自己的不坏身。并且刺破的是防御最强的手臂。横身一让，一把抓住了箭身。手掌与箭身激烈摩擦，以张潇十分接近不坏大圆满的力量都很难把持住。
射箭的人比张潇更吃惊！
“大小姐不要理会这个人了，杀鹏王要紧！”一个声音从林中传出，每说一个字，距离敖鲲鹏便近一点。到最后一个紧字时，灌木中猛地冲出一个豹相老者，魂相附体状态，半人半豹雄壮异常！
射箭者一袭黑色箭袖长衫，金环束马尾长发，虽是女儿身，却有着不输男儿的英武气概。扬声喝道：“豹叔只管去杀那小鹏王，这个人交给我来对付。”转而对张潇说道：“我乃长安王箭，请问阁下是人族还是妖神族？”
你奶倒是不小，可惜人却是个凶巴巴的男人婆。姓王名贱？果然人如其名，真够贱的。
张潇抬头看着她，长安，还是姓王的？这念头一闪而过，忽然意识到敖鲲鹏那边情况危险，神念一动，足下一点，身体瞬间平移到豹相老者身边。飞起一脚踢在老者的腰背部位。
硬的跟石头似的。
哗啦！
老者身躯撞在一块大石上，石头稀碎，老者貌似问题不大。
四周围的刺客已经将张潇这边四个人包围在很小的范围内。
张潇大声说道：“等一等，请住手，听我一言，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
咻！咻！咻！
连续三箭射过来，这个叫王箭的女子竟根本不想听张潇说的任何话。
她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聊天的。
“我是人族，你们呢？”张潇连接三箭，反而比之前更从容许多。阴神已经适应了女子无形无影且毫无征兆的射箭技术，她那边刚有动作，阴神已经窥破她全部动作细节。
王箭的额头灵光闪烁，居中的魂相竟是一把金色小弓。张潇恍然大悟，难怪看不到她的弓，原来她的魂相是一把金系神弓，可以射出无影箭。除了弓箭的威力外，还有她的金系异力加持。
听到是人族，又见自己的箭术奈何不得这人，便决定停下来听听张
潇要说什么，道：“人族稚虎榜上的强者我全都认识，看你年岁不大，有这样的实力为何不在书院的稚虎榜上？”
“我就是一凡夫俗子，连魂相都不能觉醒，更不要说上什么榜了。”张潇道：“我们途经此地与你们萍水相逢，彼此秋毫无犯，却不知阁下等人为何要对我们发起突袭？”
“我是奉命来杀妖神族的小鹏王的！”王箭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既然是人族为何跟妖神族的小鹏王搅在一起？”她见张潇出手不凡，又的确是人族，出于谨慎便想先搞清楚张潇的来历再做决断。
“什么小鹏王？在下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张潇扬声道：“在下奉阳城治安官张潇为一桩要案来此公干，这重伤少年是我的学生，现为奉阳治安衙门马步弓手，那光头无眉的叫阴雪亭，乃是我夫人家派给我的随扈，妖神族女子是我们抓到的要犯。”
“你就是张潇？”王箭眼中闪过一抹惊色，问道：“前些时候，王烈在奉阳吃个大瘪，被一个叫张潇的凡人治安官给抓了，莫非就是你？”
张潇心头一翻个，哎哟不妙，这女人自称长安王箭，又是金系魂相，多半也是武安王氏的族裔。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瞧这意思她是冲着妖神族神王来的，我和阴雪亭联手有把握杀光他们吗？
可能性太低了。
他们人多，而且都是异人。这王箭已经是五级中境，元素类器魂相没有魂相附体的魂技，但却能以魂相为神器，发挥出器魂相的最大威力。考虑到她的魂相品阶和特点，实际战力还应该再上一个档次。
还有那个叫豹叔的男人，实力同样不俗，未必逊色于阴雪亭，加上这数十名各有特点的低级异人，林中似乎还有人。
敖鲲鹏刚受伤，极短时间内很难恢复状态，胡菁不是战斗类魂相，未必打得过对方一个喽啰。
综合各方面情况，只能智取，不能逞强啊。
“在下不过是依法办事，那王烈后面也已被白家人接走，堂堂武安王氏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用这么大动肝火吧？”张潇抱拳拱手，态度十分谦卑。
“少废话，我们不是冲着你来的。”王箭心中暗自凛然，通过刚才交手，她已经知道张潇并非浪得虚名，而且她还听说张潇是当代大才子‘别绪三千’的弟子，那可是老院长看重的人。想到这儿一指被掀翻的大车压住的敖鲲鹏说道：“我们收到的消息是一行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少年人受了伤，这人便是妖神族千百年内最有天赋者......”
“误会啦，误会啦。”张潇道：“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这孩子叫白凌汉，乃是我妻子的族弟，他受伤是因为归途中遭遇一个穿黑色裘皮的少年人，被对方暗算所致，那少年身上有外伤，但是他能引光辉入体疗伤，实力非常强大，把我妻弟打成了重伤还要行凶，看到我们赶到才逃之夭夭。”
“你想包庇妖神族？”王箭不为所动似已认定敖鲲鹏就是她的目标。
张潇没有跟她争辩，径直走到敖鲲鹏身旁，趁着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的瞬间，悄悄将三根金针从
身后分别刺入玉枕，泥丸和神府，暂时把这小子弄成蔬菜，免得他不知死活的乱说话。
敖鲲鹏也有点担心，他嘴里喊着不怕死，其实是笃定张潇对妖神族投入了这么多，不会轻易冒着决裂的风险杀他。而这伙人族刺客却是摆明了冲他来的，一旦识破身份必定不会手下留情。所以被掀翻在地后始终保持克制没有说话。被张潇封住经脉运行后，想说也不能说了。
张潇转而对王箭说道：“这位王小姐请看，我这妻弟伤势沉重，气若游丝，你们不来杀，他也活不久了。”又道：“而且你们可以来检查一下，白家受困多年，血脉退化，他的天赋极其低微，魂力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姐姐才会让他进入到治安衙门跟着我学做治安官。”
“豹叔，你过去看看。”王箭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又对张潇说道：“听说你虽然是凡人，却得三千先生真传，有了媲美异人的战力？原本我是不大相信的，我那弟弟虽不成才，可也毕竟是稚虎榜上第十三的五级异人，家传魂相更不比天下强者稍差，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不虚。”
“都是朋友们抬爱，没遇到真正的强者而已。”张潇一副游走于市井间的治安官典型的嘴脸，笑道：“在下就是奉阳城里一个负责破案捉贼，维持公平秩序的治安官。”
“你何必这么急着撇清自己？”王箭冷笑道：“怕我王家报复你？”
张潇道：“实不相瞒，确实有一点点担心。”
王箭道：“就只是一点点担心？你还真是无知无畏啊。”
张潇道：“做我这一行的想要做的好，便要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下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自己门第不高，却有几个高门大墙里出来的朋友，如果我出了事，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新任按察司大统领许笑杰？”王箭轻轻哼了一声，道：“他想管你的闲事，先把按察司拿到手里再说吧。”
张潇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做到自己能做到的，问心无憾就好。”
“你放心吧，我对你和王烈之间的事没兴趣，王家对三千先生还是存有敬意的，就算是报复也只会是王烈个人的行为。”王箭高高在上说道：“如果证实了此人的确不是那小鹏王，便可以放你们离开。”
“大小姐，此人魂力波动微弱，的确不是高品阶魂相。”那位豹叔检查过敖鲲鹏的状态后汇报道。
王箭又问道：“他的伤势是什么情况？”
“外伤很重，从气血凝滞的程度判断，受伤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豹叔的回答十分专业。
张潇心中给他点赞，故作惊讶道：“这位大人简直神了，我妻弟被那人重伤刚好是一个半时辰之前的事。”
“既然不是小鹏王，那你们就请自便吧。”王箭摆摆手，示意手下人放行。
张潇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傻子才会计较刚才的突袭行为，道了一声告辞，把大车扶正，将敖鲲鹏放回车上，正准备重新上路。忽听身后王箭叫道：“等一等！”心中暗道不妙，不慌不忙转身问道：“王小姐还有什么要指教的？”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一O一章 花棉裤
长得很飒的长安王家小姐姐轻轻一纵，从树上跳到张潇面前，又看了看其他人，目光在阴雪亭身上停留片刻，道：“这位先生看着有点眼熟，你可曾在次相府供事？”
阴雪亭沉默以对。
张潇不知哪里露出破绽还是她别有所求，代替阴雪亭说道：“他修了闭口禅，不能说话。”
王箭微微点头，似乎没打算追究，又看向胡菁，问道：“你说你们是来办案的，就是来抓她的吗？”
张潇道：“没错，此女在奉阳犯下大案，在下此次甘冒奇险深入妖神族腹地，就是为擒获她。”
王箭打量胡菁几眼，只见这妖神族女子柔柔弱弱，媚骨天生，模样身段都是上上之选，遂又问道：“她做了什么？”
“骗人！”张潇指着胡菁痛斥道：“这个女骗子，在奉阳城里招摇撞骗，用仙人跳坑害良家少年，害的别人倾家荡产，苦主走投无路才告到衙门，我奉命查明此案，故此前来拿人。”
王箭点点头，算认可了这个说法，又问道：“你们是怎么抓住她的？据我所知，那厚土王城可不容易进去。”
厚土王城禁止人族进入，整座城市都在老法师飞扬古的异力结界笼罩下，人族未得允许进入，实力不足者瞬间就会被暴增的重力压成肉饼。纵然是圣人级别，没有什么必须拼命的理由也不会进去招惹他。
张潇道：“不用进城，我知道此女作案后必定要回到这里，在必经之路上将她抓获的。”
这番说辞虽然是临时编的瞎话，但也算滴水不漏。
王箭哦了一下，又问道：“那你们抓她回去后打算怎么处置？”
“自然是按律治罪。”张潇道：“欺骗人家钱财，几乎令别人家破人亡，简直罪大恶极，大老爷多半要判她斩刑。”
“那未免有点可惜了。”王箭道：“我看不如这样，你把她交给我带走，我替她把那些被骗人的钱财还上，如此一来那受害者也能避免钱财损失，而我也是怜她的人才难得，有意带她回家赏她一条更好的出路。”
躺在车上的敖鲲鹏一听到这句话就急了，恨不得一下子爬起来跟王箭拼命。可惜他现在不要说拼命，连一声不字都说不出口。只能盼着张潇这软骨头人族的不要答应。
“这，恐怕不妥吧。”张潇道：“她是人犯，我是治安官，奉命前来拿人，既然抓到人就应该把人带回去交给大老爷处置，岂有半途中把人交给不相干人的道理。”
“你敢说我是不相干的人？”王箭轻轻冷笑。
张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道：“如果你跟此案有牵扯，咱们之间就没这么心平气和了。”
“你果然跟传说中一样又臭又硬。”王箭道：“不要以为你老师被老院长看重了，就没人敢动你，王烈再饭桶也是王家人，你抓了他就等于试图挑战武安王氏的威严，计较不计较全在我一念之间。”
“在下是不想与王氏和小姐你为敌的，所以才会处处容让，但如果你咄咄逼人，硬要从在下手里把人带走，在下身为治安官，那也说不得只好以此身捍卫律法尊严。”张潇向前一步，道：“小姐千金之躯，何苦以身试法？”
“我若执意想把人带走，你便要跟我拼命？”王箭似笑非笑盯着张潇。
“职责所在，若王小姐想以势压人，在下也只好得罪了。”张潇道：“王小姐当下还有重任在身，未来更有无数美好岁月和大好前程，何苦在这里与一个凡夫俗子拼个死活？”
“你还敢威胁我？”王箭眉头一蹙。
“我只是陈述事实。”张潇毫无让步的意思。
王箭道：“张潇，我这是给你一个卖王家人情的机会，只要你让我把这妖神族女人带走，你和王烈的仇怨我替你解决。”见张潇没有动摇的意思，又道：“你可知道你们治安总衙门的谢总长是我舅舅？”
位于长安的治安总局衙门是天下各大城市的治安衙门的总上级，总长谢顺的确出身于谢氏。
她提出帮张潇解决与王烈的矛盾，又提及谢顺的名头，
显然是有招揽的意思。
张潇缓缓点头，道：“在下虽然孤陋寡闻，谢总局长的大名还是听过的。”
王箭道：“对你来说这是个机会，你既可以了断跟王家的过节，还能得到一个潜在的晋升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王小姐有心了，但是对在下而言，这就不是一个可以拿来讲条件的事。”张潇道：“我所以主动澄清误会不是怕了你们，只是不想造成无意义的伤亡后果，我已处处退让，若你还想强人锁男，那在下也只好奋起反抗决不让你得逞。”
“张潇，你别不识好歹！”王箭顿时不悦，怒道：“你的确有点特殊手段，但凡人始终是凡人，你若是孤陋寡闻，便该走出奉阳去看看这个世界是属于谁的？为了区区一个妖神族女人犯，值得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吗？如果你不是三千先生的弟子，你以为我会站在你面前主动向你提要求？”
她之前一直居高临下说话，直到有了招揽之心后才跃下来与张潇平视谈话。
张潇的态度十分明确，装一下孙子可以，真孙子是不能当的。王箭虽有招揽之意，不过是冲着三千先生去的。或者说是冲着谢龙煌对三千先生的特殊看重去的。必竟在东大陆，苍穹之下才是万里江山人间帝王。
她若是提别的条件也就罢了，偏偏一张口就向张潇要人。或许在她眼中，一个妖神族女子跟野兽猎物没区别，张潇面对这么好的机会，实在没有道理拒绝。名义上是她向张潇要人，实际上在她心中这是给张潇一个讨好王氏的机会。
甚至敖鲲鹏都找不出张潇拒绝的理由，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但是他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思想并未被禁锢。听到王箭提出的条件后，他不禁十分担心。唯恐张潇抵挡不住诱惑答应了对方。
“在下已经说的很清楚，这个事情没得谈。”张潇语气平淡中透着深思熟虑后的从容。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个妖神族女子？”王箭自问自答道：“我要把她送给三王子殿下，此事对你有极大好处，对她是个完美归宿，三王子爱花更懂的惜花。”
“住嘴吧！”张潇道：“我怕再听下去就忍不住吐了。”又道：“这个事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不管你把谁抬出来都没用，我知道你们很有势力，但在我这里，再大的势力也没有律法大。”
王箭面色越听越难看，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张潇会这么不上道。先前还觉得这人态度不错，不像传说中那般古怪执拗。却不料他会为一个妖神族女囚跟自己反目。而且是自己提出了极其诱人条件后这么干的。
“还以为是什么聪明机警的人物，原来只是个无知的匹夫，真是高看你了！”王箭一副自认倒霉的口气，最后十分自然的对左右吩咐道：“女的留活口，剩下的杀光他们！”
话音刚落，就听嘭的一声！正是豹叔用身体挡住了张潇挥向王箭的拳。
要嘛避免战争，要嘛将战争进行到底。
张潇不出手则已，出手便会全力以赴。这一拳打在魂相附体的豹叔胸部，将他庞大的身躯打的平地飞起。刚想追击过去，侧后方亮起一团火光，那是个三级上境的火系异人！张潇一向认为擅长元素手段远程攻击的异人对武神体系的威胁最大。
刷拉一下，猛然后退，瞬间来到那火系异人身边，一记手刀插入此人脖子。
随手抓起尸体砸向弯弓搭箭的王箭。
“招法宝！”
把尸体丢过去的同时，人也跟了上去。
对方人多势众，异人们的远距离攻击优势太大，机会稍纵即逝，只有趁着王箭就在近前擒贼先擒王，才可能扭转局面。
豹叔又纠缠上来，但与此同时阴雪亭也现出了六臂神魔魂相将他拦住。
“果然是你。”
王箭看到六臂魂相就认出了阴光上人，喝道：“大胆的奴才，便是你主人也不敢对我出手，凭你也配？”
哎哟一声惨叫，一名低阶异人被六臂神魔魂相抓住脑袋，直接被吞噬了灵魂。
阴雪亭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从前的阴光上人已经死了，
现在的阴雪亭是在为了来世，赎前世今生的罪。他的心极诚，甚至随时渴望着以身殉道。
一支箭在王箭手中凝聚成型，她的魂相无影弓是用魂力凝聚金元素生成，无形无相却能射出有形之箭。这一箭含怒射出，直取六臂神魔魂相的眉心！
这么近的距离，六臂神魔魂相庞大的身躯根本来不及躲避，但就在这支箭射出的一瞬，有一只手竟早有预判的等候在半途中，精准的捏住了这支箭。
张潇随手将箭丢向一名正捏着手印向自己走来的土系异人，正中咽喉，
异人战斗过度依赖魂相，尤其是低阶异人，身上普遍没什么法宝傍身，身体又没经过异力扩充丹田海过程的淬炼，防御力低下，所谓的异力攻击对张潇也造不成多大困扰。五行魂相，出了火系外，五级以下者基本可以免疫。
继续冲向王箭！
这是唯一的机会，刚才她在树上张潇拿她没办法，此刻到了地上就不能再给她飞上去拉开距离的机会。
一个矮胖护卫冲上来阻拦，张潇随手一拳砸过去才发现这人全身附着了一层石甲，啪啦一声，石甲破碎，这人凌空倒翻后又折返回来，仍然继续阻止张潇接近王箭。
五级土系防御类异人！
虽然没有土系异人普遍有的重力能力，但是五级中境后可以用魂力凝聚石甲护身。这种魂相比较罕异，一般都是作为大人物身边的死士护卫存在的。
又有一团火光亮起，紧接着无数火球从那团大火光中冲天而起，对着张潇兜头砸下来。
五级魂技，流星火雨！
又一个五级异人，而且还是对不坏身威胁最大的火系。那一大团火光便是那人魂相附体笼罩全身的效果。
人族之所以强大，火系异人在其中居功至伟，战场上一个五级以上的火系异人，就是个流动炮台，火力输出十分恐怖。对于只有蛮力没有异力的蛮族和凡人的破坏力也是最大的。
张潇心中叫苦，脚下非但不停，反而更加速追上去。火雨落在身上烧的滋滋冒烟也置之不理。那名石甲异人横向冲来，竟以仗着强悍防御力以身体为武器，炮弹似的不管不顾的冲撞上来。
一拳挥过去把他打飞容易，但是一时半刻破不了防，必然要耽误追击王箭。
张潇没有丝毫迟疑，纵身一跃高高跳起避过的同时，足尖向下一点，踩在石甲异人的后脑上，借力向前猛地一扑，发现还差一点点抓住王箭的马尾辫，只好奋力向前探手去抓，辫子没抓到，却抓住了王箭的裤子。
竟一把将王箭外面的裤子扯掉了。
哎哟，居然是火浣布的材质，这东西防火防水还防一般的物理伤害。
裤子坚韧，没有扯碎却扯到膝盖处，将急于摆脱张潇的王箭绊倒在地。
啊哈，这个老子熟！
张潇顾不得欣赏对方里边穿的令人倍感亲切的大花棉裤，一个虎扑上去将王箭压住。
小娘们儿是金系异人，四级升五级的时候扩充丹田海，全身经络血管经过金系异力冲刷，坚韧非凡，力气也比其他异人大得多。也幸亏她只有五级中境，如果到了六级，可以实现局部元素化。如果她在勾栏里做皮肉生意，有人嫌贵就问她，你是金的吗？她便可以理直气壮的回答，是的！
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本想让你当一回奶奶，老子都捏鼻子认当孙子了，你偏偏要犯贱给我出难题。
张潇的双腿微曲分开，强行将王箭一双有力的长腿架住，不让她有机会夹到自己的腰，同时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小腹部，阴险的将一根随身藏在袖口里的牛毛金针刺入。
你不是喜欢金元素吗？看看老子的精金神针刺进去，你能不能收纳了？
王箭感觉自己十分屈辱，被这男人按在地上，裤子还被人撤到脚踝处，这个姿态给谁看到都不免往那个方面联想。把这男人婆气的暴跳如雷，破口大骂：王八蛋，我今天跟你不死不休！正要鼓动本命异力挣脱，忽觉腹部一阵诡异酸痛，紧接着便感到全身酸软无力......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一O二章 真的汉子
“都别动！”张潇捏着王箭的脖子，大声喝道：“否则我立即宰了她！”
“豹叔，别管我，杀光他们！”王箭喊出这句话之后就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一根金针从她的后颈刺入，阻断了她喉脉轮的神经传导。她只能通过呼吸发出嗬嗬的声音。
“豹叔快救救我，不然这位英明神武的张治安官真的会掐死我的。”张潇模仿她的口气说道：“咳，咳，咳，我说不出话来了，我好难受啊，我快要死了，我若死了，你们回去怎么交代？会不会株连九族啊？”
那位实力不俗的豹叔面色铁青看着张潇，眼睛里直欲喷火。刚才与阴雪亭交手，他充分发挥敏捷优势，已经占了上风，而其他人也将胡菁和敖鲲鹏姐弟围住。眼看就可以结束战斗了，可惜两名五级强者守护的王箭却在这时落到对方手中。
“张潇，你好大的狗胆！”豹叔含怒说道：“区区一个凡人胆敢绑架我家大小姐，你活够了没关系，却要连累阖家满门掉头！”顿了一下，又道：“现在听我的，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现在放开大小姐，便只追究你一人。”
“豹叔，我好难过啊，他掐的我说不出话还合不拢腿，你要再不下令住手我就要死了。”张潇继续以王箭的口吻说道。
说不出话来比较容易理解，合不拢腿是什么情况？那位豹叔仔细一看，原来是张潇扯掉了大小姐的外裤，用脚踩住不给提上来，大小姐里边穿的是京城流行的上古风红底绿花棉裤，场面十分尴尬。
“畜生！”豹叔呲目欲裂，眼珠子本来就大，一使劲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终于还是一跺脚，大喝道：“把人拿下，不要杀人。”待手下人将胡菁姐弟制住了，才转脸对张潇说道：“你怎么说？”
“我无所谓。”张潇一副惫懒口吻：“关键是你们家大小姐不依不饶的。”
豹叔道：“做个交易吧，你把大小姐放了，我把你的人还给你。”
“那小狐狸精只是人犯，不算我的人，抓回去也是要杀头，你们想杀便杀了吧，还有我那小舅子一条命只剩下不到半条，就这么让你换回一个花不溜丢的大姑娘，我岂非太吃亏了？”
“你待怎样！”豹叔快要被气疯了，大声爆喝问道。
张潇掏了掏耳朵，不满道：“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听不到。”
豹叔强压怒火，微微点头，压低声音问道：“你待如何？”
“虽说是你们家大小姐的命金贵，我们这些人的命贱，可我们也想活着啊，交换完了，你们翻脸不认，我就怕自己没有第二次机会捉住她，到时候还不是要由着你们拿捏？”
“阁下何必谦虚，凭你的实力，我等恐怕留你不住。”豹叔不动声色说道。
“还是先把条件说清楚些，到时候如果你们王家人还有拉屎往回缩的习惯，我也认了。”
“武安王氏誉满天下。”豹叔点点头，道：“阁下不必顾虑，有什么条件请讲吧。”
“换人可以，你们这些人要先退出三里
，然后派一个代表来跟我交易。”张潇道：“还要有够分量的人做出承诺，保证不会事后找我算账，如果不答应，那也只好玉石俱焚。”
“别，你千万不可伤害大小姐，什么条件都好说。”豹叔道：“老夫陈豹之，承蒙主家信任委以重任，为武安王氏护卫副总管，在长安也算小有名气，你说的条件我答应了。”
他答应了，不等于大小姐答应了。只要能把大小姐救回去，便不怕没有机会宰光这几个人出一口恶气。
张潇点点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双方按照约定走马换将，对方出头的自然是陈豹之。用绳子牵着胡菁，把敖鲲鹏绑在板车上拖着来到张潇面前。
“等一下！”陈豹之阻止张潇企图交换的动作，指了指王箭，道：“我要先确定大小姐无恙。”
张潇直接取出王箭后颈的金针，道：“让她自己跟你说。”
“豹叔，给我下令杀光他们。”王箭一开口就是这句。
张潇嘿嘿一笑：“都到这步田地了还敢逞强，你是吃定我不敢杀你吗？”
“小黑狗子，你说对了，本姑娘就是笃定你不敢杀我，就算我杀了你的人，你也不敢动我一根汗......啊！”她忽然感到胸前多了一只大手，狠狠揉了一把后又回到脖子上，顿时惊骇出声。
“我动你汗毛做什么？要动也是动你别的地方才有意思。”张潇在她耳边吹着热气说道：“你是不是舍不得回去了？”
“我......”王箭一下子哽咽住了，她向来自负，平素喜欢以一代天骄自居，甚至不屑于稚虎榜上同辈为伍，活了二十年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更何况还是个凡夫俗子施加给她的。悲愤之下，竟一时失语。
张潇道：“千万别哭出来，不然我更瞧你不起，坚定些，再下一次命令，让他杀光我的人。”
“豹叔，杀......光......哼~~~嗯~~~别，不要！”王箭发出痛苦又复杂的声音。
那只手又来了，这次是腹部，粗粝滚烫的触感带来浓烈的男人气息，奇妙的手法轻抚过经络，滚烫又熨帖刺激着她的某些敏感神经，让她不自觉的产生了绮丽的念头。
嘴巴可以撒谎，心里的恐惧可以隐藏，内分泌却没办法隐瞒。
她为自己的身体反应感到极度羞耻，但同时又莫名的不希望男人把手抽回去。
“我就知道穿大花棉裤的娘们儿没有一盏省油的灯。”张潇挽住已经酸软欲倒的王箭，依旧贴在耳边说道：“来，继续下令杀人，看我能不能伺候的你合不拢腿儿。”
“畜生，你不得好死。”王箭忍着不让自己的怯懦流出眼眶，但大滴的热泪却抑制不住的流下，终于咬牙切齿道：“豹叔，把他的人还给他！”
“哎，真乖。”张潇笑道：“这叫会聊天，你早这样，咱们这会儿都各自上路了。”一把将她丢向陈豹之。扬声道：“不要想着立即报复，你身上的禁制天下间只有两人能解，十天后我在奉
阳等你，过时不候哈。”
......
“张潇，我认你是条汉子！”敖鲲鹏已经正坐起吸收日光异力，按照张潇传授的法子打坐，脑后三团红光笼罩，手心脚心和头顶心有五道气韵灌入，正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张潇只有羡慕看着的份儿，这小子的金翅大鹏鸟魂相与身体完美融合，体内经络脉轮早被他自己吸收的日光月华打通拓展，按照道家气功的心法一练便是这个样子了。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前者炼神合魂，后者淬体炼魄增强身心。道理上讲，武道修行到了这个层次，已经脱离了技的层面进入道的层次。很多人克服**，收心猿锁意马，刻苦持修一辈子都不能达到这个境界。
这小子放个屁的时间就掌握了这门神通。
“我传你的这个法子还管用吗？”张潇问道。
敖鲲鹏点点头，道：“不过你别指望我喊你一声师父，这次就当是我欠你的，迟早有机会我会报答你。”
“你别回厚土王城给我捣乱就算报答我了。”张潇没好气说道。
“我说到做到！”敖鲲鹏道：“你这个人虽然有点阴险，还磨磨唧唧的，但是拳头够硬，心够狠，敢杀敢做，够资格与我为友，不过做师父就算了，今后我不再与你为敌也就是了。”
“我多谢你给面子。”张潇嘿嘿一笑，冲他抱抱拳。
胡菁接过话头道：“公子爷千万不可如此，是我姐弟拖累您了，否则凭您的本事杀光那些人灭口也未必不能做到，这番放任那恶女人回去，恐怕后患无穷。”
小狐狸精久在江湖行走，思虑还是要比敖鲲鹏这混小子缜密的多。不愧是妖神族良心，没枉我刚才为了你替那彪悍小妞儿检查一回身体。诚如她所言，王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她现在受制于自己的金针，暂时不敢造次，到了奉阳，谅她也翻不起多大浪来。
当下首要对付的人是黑龙城的张浚和桑国人。长远的对头是北国局势稳定下来后，必须要面对的汉王一统天下的野心，楚王陈无忌和老丈人之间的仇隙，然后才轮到王谢家族这点糟心事儿。
怕吗？
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北军在手，北国的王官集团其实也早被十八行捆绑在自己身上，广德书院有二叔和玉京姑奶奶，外面还有妖神族这个盟友，只要首阳山里的工厂作坊运转起来，自己能造血的情况下，谁都不用怕。
如果自己的计划能按部就班全部实现，老丈人未必没机会成为东大陆上的第四巨头。
到那时，平黑龙城，灭桑国都可以提上日程。
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一位圣人坐镇。
“张潇，我跟你一起回奉阳城！”敖鲲鹏说道：“你是为了救我和菁儿姐姐得罪的那女人，如果她来找麻烦，那也是我的事情。”
小兔崽子嘴巴又臭又硬，连声大哥都不会叫。
张潇想了想，道：“天长路远，我给你们说个三国的故事吧......”
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一O三章 说书讲道
“话说那关云长提刀在手来到两军阵前，有好友张辽上前说道颜良之勇不输吕布，将军千万莫要轻敌，关二爷把手一摆，轻蔑一笑说道，什么河北名将，吾视之不过插标卖首耳，飞马舞刀直取颜良！预知后面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张潇，我打屎......哎哟，我跟你拼了。”敖鲲鹏一跃三丈高，举拳对着张潇比划了两下终于没有落下。
张潇笑眯眯看着他，提醒道：“天近黄昏，日光落山，月华未起，你那魂技最多能发挥出三成。”
“你不能这么吊人胃口，快说下去啊，只要你说，让我学关二爷跪下喊你大哥都成。”
“好啊。”张潇道：“咱们就效法刘关张结拜，我为大哥，菁儿做你二姐，你是三弟，这里没有桃园，却有黄石红山不失壮丽，人家桃园三结义是为兴兵讨逆兴复汉室，咱们结拜一场也该有个志向，如今妖神族人生活困苦不堪，外受异族压迫，内承风沙干旱之苦，你们身为妖神族儿女，自当为百万族人寻一条生存发展之路。”
“哎呀，怎么还把我也算在内了呢。”胡菁大为窘迫，道：“我这点修为本领怎么够资格跟公子爷结拜，能留在您身边服侍左右，为奴为婢已经心满意足。”
“我身边没有奴婢，只有兄弟姐妹。”张潇摆手打断她的话，道：“你若是嫌弃，此事就此作罢，这三国的故事今后我也不说了......”
“别，千万别。”敖鲲鹏急了，虽然他更想当二爷，但既然是菁儿姐姐做了二姐，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喊姐姐的，内心里早就把她当做亲姐姐了。作为妖神族的小神王，他当然不喜欢自己的姐姐给人为奴为婢。
张潇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咱们仨就在这黄石红山脚下结拜为异姓骨肉。”
生死时刻的取舍最能体现一个人的三观。张潇之前的举动其实已经赢得了敖鲲鹏的敬重。
“大哥，二妹，三弟，二姐。”
张潇与二妹拥抱，拍了拍三弟肩头。二妹与大哥拥抱，摸了摸三弟的脑瓜。三弟也想与二姐拥抱，却遭遇了摸头杀。好吧不抱就不抱，女人是最令人讨厌的生物。这从小就罗里吧嗦的姐姐本王也不稀罕抱。
从今往后跟着大哥为妖神族做几件大事才是正经。
恍惚间，三弟有了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觉悟。
于是继续讲三国。
在上古年间的某个朝代，有个少数民族曾用半本三国打下一座大大的江山。
说三国给三弟听，再合适没有了。
夜幕降临，百灵车终于可以拿出来用了。
......
首阳山，杀虎口镇公所。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老郭这头开荒牛来到这里后才发现，前期工作都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他带去的五十个编外治安官对本地情况十分熟悉，而且他们做事颇有章法，胁从配合效率极高。需要他操心最多的就是审核加盖大印。
原以为自己是被发配到此的，到了这里才发现张潇没有胡说，真的是派他来独当一面的。
十八行是真的要发展这里，规划图，计划书，房屋建筑的设计图纸，几千人的施工队伍，山里的那些工厂作坊，络绎不绝的各地商队，还有每天都在变化的杀虎口小镇，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个地方有着光明的未来。
镇公所是第一批修造好的圆木结构房子，用的是军中退下来的木系异人采伐回来的巨大圆木，横架竖搭，坚固实用。三层格局，基本满足了杀虎口商业小镇核心之地所需的一切条件。
老郭现在已经不把自己当做一个治安官了，或者说他所行使的权力早已远超过一个治安分所的范畴。
这边才初具规模，就已经有不少人主动登门，申请来此经商。老郭都感到惊奇，这帮人连试探观察都不用吗？其实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些第一批商户都是与十八行有密切合作
的外地商家，到这来就是帮杀虎口商业小镇打开局面的。
张潇星夜前来把老郭吓了一跳。
当时他正在灯下审批文稿，张潇是不请自来，鬼魅一般进到房间里。
“镇公所和治安卫所都要装潢一下。”
一句话把老郭的魂儿吓丢了一半。
“哎呀，你怎么来了！”老郭认清楚是张潇后，顿时欣喜站起，打过招呼后请张潇落座，说道：“现在这个阶段没那么多讲究，以后条件好了自然是要装潢一下的。”
“我再不来看看，你这苦逼就要把自己玩死了。”张潇环顾左右，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陋，不满道：“难怪那些异人官员瞧不上咱们，掌握了泼天财富和权力，也学不会当爷，你就这点排场，我还敢指望你未来跟景阳城那些四级五级异人官老爷打交道？”
“这不是还没上轨道嘛。”郭奇伟咧嘴一笑，眼神透着谦虚谨慎。
张潇一皱眉，道：“首先你这眼神就不过关，不求你目中无人，看人一眼就让他自惭形秽，最起码你该有股子居高临下的气势吧。”
老郭有点不服气：“咱们做事讲的是规矩，凭的是实力，我的眼神有没有气势有什么要紧的？”又忍不住问道：“什么叫目中无人的眼神？”
张潇对着窗外喊道：“三弟上来一下。”
敖鲲鹏咻的一下跳了进来，人小个子高，一双神光凛然的眸子熠熠生光，从老郭身上扫过时完全把他无视掉了。来到张潇面前问道：“大哥，何事呼唤小弟？”嗯，听三国入迷，说话都带点三国体。
张潇丢给他一串金币，摆摆手，道：“没事，去陪你二姐逛逛，买点好吃的好玩儿的。”
“好嘞。”
咻的一下，三弟又走了。
张潇看着郭奇伟，道：“看清楚没？这就叫目中无人的眼神，手中无刀心中有，看谁都是插标卖首。”
郭奇伟挠挠头，嘿嘿干笑，道：“这不就是卖狂嘛，咱在奉阳巡街的时候也......”忽然意识到那也没什么可嘚瑟的。
“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差别吗？”张潇道：“刚才在屋子里的人是你，他的眼神是这样，就算换成一个威名赫赫的七级异人在那里，他也一样是这个眼神儿，当然，这是天赋，谁都学不来，不过你可以体会一下那个感觉。”
“你的意思是，我得找到当年巡街时的感觉。”
张潇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尽快适应新角色，别太把那些异人当回事，也不要觉得自己是个小吏，便把那些当官的家族派来的人太当回事，他们是为求财而来，能巧取豪夺的话绝不会惯着咱们，之所以要登门与你商量，也是因为知道武力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既然登门求财，便该摆正自己的位置，而首先，你得把自己放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上。”
“这回懂了。”郭奇伟点头道：“不过心里还是没底，要不然你从虎卫队那边调个异人过来吧。”
“我是凡人你也是，我用你的意义就是要告诉世人，不只异人能做官，凡人也可以当官，能统领一方，才干这东西不是异人的专属。”张潇道：“你可还记得我把曹大头弄伤那天晚上对你说的话？”
郭奇伟无话可说了，默默点头，眼神逐渐坚毅。
张潇继续说道：“辅助你的五十名临时治安官全部都是凡人，未来他们当中一些人会成为你在这里的班底，与你一起搭起首阳山卫所的权力架构，我不会往这里塞一个异人，连小路在内，都只能从旁协助你们。”
郭奇伟心服口服，频频点头。
张潇道：“这次过来有两件事，第一是看看你们进行到哪个阶段了，看看你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第二是来看看原石作坊那边怎么样了。”
“原石已经有成品了，库房在治安衙门下面，没有东盟的许可证，暂时还不敢拿出来流通。”
“有多少？”
“很多，品质比较高，但做工有点糙，库
存的总数量超过十万颗。”郭奇伟道：“这还是小路昨天报过来的数据。”
“关键是品质，做工可以慢慢提升。”
“品质绝对没问题。”郭奇伟道：“黄石绝地的矿石品质不比西南那边的稍差，按照你设计的那个炉子，咱们得到的炉温还要更高些，主要是模具差点意思，时间上太赶了，很难做到你说的精益求精。”
“没事，第一批货就这样吧，从今天起按照官方制式标准执行。”
“东盟官方不是还没给许可吗？”郭奇伟问道。
“快了，一两个月内的事儿。”张潇道：“到时候按察司的观察点也会一起过来，每个月给汉宫的那份你要亲自与他们派来的人交接，我岳父那边有消息传回来吗？”
首阳山这边老高设了个联络站，与十八行过去的消息渠道合并后，专门负责与许笑杰和白宗元之间的信息往来。这个事比较隐秘，高云龙搭台子，郭奇伟唱主角负责此事。
“白大先生年前去了显庆宫长七公主府，得了个长安令的差事，属于汉庭王官集团。”郭奇伟道：“权限与东盟的治安总局重叠，长安令这边一直争不过。”
“谢顺，曹大头的顶头上司。”张潇道：“曹大头是汉王的人，跟他一系的人在治安衙门系统里都不得志，那谢顺是首相大人的胞弟，修为不在我岳丈之下，汉王大概是觉得治安总局衙门水泼不进很难掌控，所以想换个办法来制衡谢顺。”
郭奇伟一脸懵逼的听着。
张潇瞥了他一眼，道：“对你来说这个话题有点超纲了。”
郭奇伟点点头，道：“总感觉距离那些大人物太遥远，我就是个凡夫俗......”在张潇的注视下终于说不下去了。
让一个生长在异人时代里的凡夫俗子适应这样的角色转变，的确是有些为难他了。
这个时代的凡人，从出生起会被灌输一个理念，任何时候都不要去试图与异人对抗，异人们是人族江山的守护神，没有异人就没有人族的延续。异人和凡人，无论是法律权力还是生存权力都不是对等的。
“从现在起你要适应这个角色的转变，因为首阳山的资源会带给你很的大权柄，同时也会吸引来各方势力的关注，我所以让你负责信息这一块，不只是出于对你的绝对信任，还有你本身随着眼界增长，也需要掌握更多这个时代的尖端信息。”
“你这说的我越发惶恐了。”郭奇伟道：“毕竟以前面对金三儿一个二级异人咱都不敢稍有不恭。”
“没事，不着急，这个转变需要你慢慢适应，等你亲手捏死几个试图破坏你现在美好生活的异人后，你就会明白，异人也是人，本质上跟我们没有区别。”
“哎，有些事只有你能做的出，我终究学不来的。”郭奇伟慨叹着说道：“不过贤弟放心，不管任何事，只要有你指画着，我一定不折不扣的按照你说的执行，哪怕前面天雷滚滚，粉身碎骨，愚兄也绝不退缩。”
“你又想多了。”张潇白了他一眼，道：“兄弟我没那么大野心，招不来那么大的雷，我不是要建立什么属于凡人的秩序，只是想让一些有才学天赋的凡人看到一点点希望而已。”
“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想法了。”郭奇伟道：“从古至今，都是异人执掌权柄，这是大家都认可的道理，在与你相交前，愚兄是想都不敢想，世上会有你这样的凡人。”
“治世能人最基本的需要是担当和智慧，而聪明的脑袋里不需要魂相，真正的勇士也不需要异力壮胆儿。”张潇道：“我们未必一定要高居庙堂才能影响这个时代，像现在这样深藏于江湖，用润物细无声方式影响他人对凡人的看法，岂非也是一件人生乐事？”
“这就是你那次跟我说的活着的意义吧。”郭奇伟凝视着前方的夜幕，眼中似有星火闪烁。
“走吧，去看看咱们的存货。”张潇把手按在他肩头上说道：“买不来江山，那咱们就买一座江湖。”